清晨,薄雾迷蒙。
东方天际才刚露出一线鱼肚白,天帝仍沉浸在一片似醒非醒的朦胧中。
一道迅捷的人影忽然出现在暮烟楼顶楼,才刚现身,周围便嗖嗖嗖地出现了数十道人影,吓了他一跳,忍不住埋怨道:“喂,你们出来也不打个招呼,想吓死人啊?”
“少废话!快说,打听到什么消息?”
“就是就是,打听到王妃今天的行踪了没?”
“也不想想,有我,黑松军最出色的斥候出马,有可能打听不出来吗?”来人还想再夸奖自己几句,但在接触到周围诸人的眼神后迅速改变主意,十分明智地立刻奉上情报,“我打听到了,王妃今天要到锦香楼去查案,一起的只有云安然。”
众人立刻炸了窝。
“只有云安然跟王妃?怎么可以?”
“就是啊!以云安然的性子,王妃非吃大亏不可!”
“不错,我们说什么都不能看着不管,我们要团结起来,保护王妃不受欺负!”
“对,还要把王妃抢回来!我不想再看见王爷的阎王脸了!”
“我也不想了,虽然王爷不会拿我们出气,可是,那黑沉沉的脸色,看了就让人心里发毛啊!对了,说道阎王脸,你们有没有觉得,秦参军最近也很不对劲啊?”
“什么最近?”立刻有人驳斥,“秦参军的阎王脸比王爷更早好不好?”
“对啊对啊,哎,你们说是为什么呀?”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云安然——”正要发表高见,忽然被人推了一下,那人反应奇快,转过头去,果然看见白衣墨莲的秦怀扬双手抱胸,斜倚门框,正脸色不善地盯着他们,急忙住口,谄媚地叫道,“秦参军,早啊!”
秦怀扬阴森森地盯着众人,不说话。
就在此时,北厢的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莫言歌的身影缓缓出现在门后,原本准备发飙的秦怀扬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站直了身子,神色恭敬地道:“王爷!”
莫言歌环视众人,淡淡道:“大清早的,吵什么?”
其中一名侍卫急忙上前,道:“王爷,我们刚刚打听到消息,王妃今天要到锦香楼去查案,同行的居然只有云安然一个人。”
“什么?”旁边的秦怀扬龙腾虎跃地跳了起来:“有这种事情?”
莫言歌白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秦怀扬不可思议地盯着莫言歌,以为他没挺清楚,又重复了一遍,“王爷,是云安然哪!是京城最风流好色,最卑鄙无耻,最下流肮脏,最喜拐骗良家妇女的云安然哪!你就不怕王妃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心?”
莫言歌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妻子!”
“是哦,那是王爷的王妃!”秦怀扬不屑地斜睨某人,撇撇嘴道,“既然王爷这么自信,这么理直气壮,怎么不直接去找王妃,把王妃带走呢?我想王爷这么自信,应该不会是怕王妃不理你,甚至干脆装作不认识你吧?对吧,王爷?”
当当当!
正中死|茓,莫言歌顿时哑口无言。
“还有你们!”见某人眼眸开始阴暗,秦怀扬立刻转移火力,朝着那几十名近卫扫射,“既然知道云安然那混蛋要接近王妃,怎么一个个视若无睹?只知道在这里看热闹!”
“哪有啊?”有人抗议,“我们一得到消息就聚焦起来,商议对策呢!”
“还商议什么对策?”秦怀扬破口大骂,挥手怒喝道,“云安然这混蛋居然敢动王妃的心思,直接抓过来灭了就对了!”
众人擦了擦汗,决定装作没听见。
一人提议道:“王爷,不如我们沿途监视,顺便搞破坏,无论如何,不能让云安然占了王妃的便宜啊!”
此议一出,众人顿时附和:“对对对,王爷,就这么办吧!”
相对于众情的激越,莫言歌的反应就冷淡多了,只淡淡的白了他们一眼,说了句:“无聊!”
众人抗议:“王爷——”
“够了!”莫言歌喝道,声音不怎么高,却立刻平息了众人的争执,“李青,你立刻派人到临州、青州、安州、文州四地,取来这四地的军务过来。另外,”他顿了顿,尽管努力掩饰,声音中却还是泄露出些许的颤抖,“许连,你到傅阳县,查探下……关于她的事情。还有,传信回京城,让京城的人查清楚,她怎么会成为玉三公子的……丫鬟的?”
说道“丫鬟”两个字,莫言歌难以抑制的心痛起来。
是的,她不是安以晴,也许,她不像安以晴一样娇生惯养,吃不得一点苦,可是,从景华王朝的忠勇王妃,沦落成为别人的丫鬟,这巨大的落差中,她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多少的磨难?
他简直不敢去想,却又不能不想。
胸口又开始疼痛,莫言歌伸手捂住,她说过的,如果他亏待了她,住在这里的她就会让他难受。因为他亏欠了她,害得她这般,所以,这心痛是他应得的惩罚,不能逃避,必须承受。
莫言歌深吸一口气,转身回房。
房外的众人都没忽略那一瞬,莫言歌的神情和动作,面面相觑,许久,才有一人小声地道:“我们还要不要去破坏啊?”
“废话!”秦怀扬喝斥道,“当然要去!”
“可是,王爷他——”
“笨蛋!”秦怀扬顺手拍了下那人的脑袋,“知道王爷那句无聊是什么意思吗?”
“无聊不就是说,这种事情很没意义,不要去做吗?”
“错!”秦怀扬嗤笑,极优越的扫了那人一眼,得意洋洋地道,“无聊的意思就是说,这么无聊的事情,你们爱去做就去做,但是,如果日后事发,被王妃发现,那就跟王爷完全没关系,明白吗?”
众人呆滞,无聊,是这个意思吗?
如果是的话——
“王爷也太奸诈了吧?”
“废话!”秦怀扬狠狠地拍了下说话的人的脑袋,“所以,他是王爷,是五军都督,而你们只是兵蛋子,明白吗?”
旁边立刻有人举一反三:“而秦参军你能够理解王爷的意思,比我们要高一筹,所以是王爷的心腹,是参军。”说这,还讨好地道,“秦参军,我说得对不对?”
“对极了!”秦怀扬毫不偏私地也给他来了一下,“少废话,快走啦!”
今天很好。
天气很好,是冬日难得的晴阳,阳光慵懒地散落下来,熏人欲睡;机会也很好,只男女二人并肩而行,没有了那两个碍事的家伙;人也很好,男子锦衫华耀,容貌俊秀,举止风流倜傥,女子衣着俏丽,容颜如花,顾盼见美目流波,在别人眼里,怎么看都是一堆璧人,令人羡煞。
可是,云安然却不怎么好。
本来嘛,难得他居然能跟慕晚晴独处——呃,好吧,大街上还有着来来往往的人,不算“独”处,但好歹只有二人同行,少了玉轻尘那个家伙在,正是跟他的晚晴妹妹培养感情的好机会,别的不说,好歹也能吃上几口鲜嫩的豆腐,如果他不好好把握,也太枉费他云安然的名声了。
可是,不晓得为什么,这么美好的一路,居然状况百出。
比如,会突然从哪里飞出一颗石子,正巧打在他伸出的手腕上,疼痛入骨。
“就是!”秦怀扬恨恨地道,“你应该砸死他就对了。”
众人大汗,各自抹着冷汗,隐约觉得,今天这事,他们居然叫了秦怀扬一道,实在是太失算了。
“哎哎,他们走了,快通知下一个地方的兄弟,赶紧做好准备。”
经过无数次的或惊险或惨痛的“意外”,云安然终于发现,只要他不试图接近慕晚晴,那么,他基本就是安全的;反之,只要一有亲近慕晚晴的动作,就必定有意外发生。
是巧合吗?
可是,如果不是巧合的话,谁会这么无聊?
玉轻尘?
拜托,就算玉轻尘在跟前,他也常常有这样的动作,也没见怎么样啊。
百思不得其解后,云安然还是决定将这一切归结为偶然,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暂时跟他的晚晴妹妹保持距离。不过,想到玉轻尘,云安然又不禁想起一事,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哎,晚晴妹妹,怎么今天只有你我二人出来查案?玉三公子呢?他怎么舍得放人了?”
慕晚晴心中一顿,不敢看云安然的眼睛,转过头,尽量自然地道:“那个,公子他犯病了,所以在府衙里,没有一道出来。”
这是她跟玉轻尘说好的套词,玉轻尘素来体弱,只要稍加留心就能查到,也不算太突兀。
虽然她不怎么相信云安然会对她和公子不利,但既然答应了公子,也只好先骗一骗云安然了。当然,她也不是没有说过谎话,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云安然是她信任的人,救过她的命,也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而她,却在重要的事情上对他说谎,感觉好像是一种背叛一样。
不管怎么说服自己,她的心中,还是会感到深深的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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