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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一朝穿越清公主,万千宠爱集一身;
先帝临终有重托,江山社稷不能弃;
正忧历史孰可改,谁料NC遍地飞;
自此放心随意玩,誓让大清换新颜;
鼓励商贸兴教育,军备改革造海船;
平倭纳朝收失地,交好欧美新兴国;
一手建设大清国,闲来无事虐NC;
国富兵强霸东亚,礼仪之风不容疏。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天之骄子 天作之和 清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和荣 ┃ 配角:乾隆朝相关人,新月众,还珠众,梅花众 ┃ 其它:穿越时空,反QY同人,虐NC
清史稿,固伦和荣公主(上)
固伦和荣公主,清高宗皇二女,雍正九年四月生,皇长子永璜同母妹,母为哲悯皇贵妃富察氏,时为宝亲王侧妃。
雍正九年十二月,公主因伤寒陷入昏迷,太医束手,然半月后奇迹清醒。时世宗尚在大宝,闻之甚喜,遂将公主由藩邸接入宫中,并赐名“荣福”,寓意皇室子息繁茂福泽永昌。未几,以宝亲王长女,封和硕和荣格格,另封宝亲王嫡女为和硕和敬格格。
公主自幼聪慧贞静,深受世宗喜爱,综世宗一朝,公主大多居于熹贵妃永和宫,更是常出入乾清宫伴驾,祖孙感情及笃。及世宗崩,公主与大阿哥遂请新君旨为先帝守陵,言辞恳切,闻者动容,帝后及皇太后虽然不舍,亦含泪允旨。时年公主四岁,大阿哥七岁。
乾隆三年,在帝后和皇太后的一再宣召下,大阿哥与公主终于还宫,时哲悯皇贵妃已于雍正十二年底病逝,按先帝和太后旨意,公主便养在娴贵妃那拉氏永和宫中。
七岁还宫,公主请求与两个兄长同入上书房读书,帝允之,自此开我大清公主进上书房读书先例。
公主聪慧不输男儿,又能专心苦学,入上书房读书便如鱼龙入渊海,宗室百官皆叹可惜,此等慧才,竟非男儿。公主却笑曰:男女之别,就如日月相异,日有金光照万物,月有银辉洒长空,世人皆重男轻女,却不知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皆无性别差异。我虽是女子,却也自小受家人疼宠,子欲养而亲不在——玛法已经故去,我自是要更加孝顺玛嬷和阿玛额娘,这是为人子女的本份,不管是民间,还是皇家,都一样。自此,宗室子弟及京中少年于学问上越发用功,八旗男女亦重拾尚武之风。
上书房读书,慈宁宫及长春永和两宫尽孝,公主一年中仍有一半时间要去泰陵拜谒先帝,其孝心,朝野皆颂。
公主贵而不骄,博学而仁孝,帝曾叹曰:皆言长公主貌似先帝,依朕观之,公主性情最肖朕矣。
乾隆十三年,孝贤皇后富察氏薨,公主避居长春宫与泰陵两地三载。
乾隆十四年,漠西蒙古准噶尔汗王喇嘛达尔扎即汗位,与帝修书,约定两部互为姻亲,同时派郡王阿古达木和台吉诺布阿穆尔进京求婚。
乾隆十五年,帝下旨,公主赐婚于准噶尔台吉诺布阿穆尔。
乾隆十六年六月,行封后大典,皇贵妃那拉氏晋为皇后,公主晋封固伦和荣公主。十月,公主于北京公主府下嫁准噶尔郡王诺布阿穆尔,月底,公主与额驸离京,皇长子定郡王亲自送嫁。
十七年初,公主车驾至青海准噶尔部,汗王喇嘛达尔扎亲率族人迎驾,公主见汗王行子侄礼,各部甚悦。五月底,公主与额驸辞别汗王回封地乌苏格日。
乌苏格日地处漠西漠北蒙古之间,北接罗刹国,乾隆十九年,罗刹国匪兵偷袭乌苏格日,劫掠大批财物,公主额驸请旨自练民兵,帝允之,三月后,喀尔喀蒙古和准噶尔蒙古亦开始改革军备。
乾隆二十一年,罗刹国匪兵再次偷袭乌苏格日,因大清早有防范,匪兵大败。二十三年夏,听闻朝廷又有大量封赏送到了乌苏格日,罗刹国匪兵再次侵入,不想终被民兵所围,败逃之际,喀尔喀和准噶尔蒙古铁骑犹如神兵天降,趁机随后掩杀,收复边境大片失地。
乾隆二十四年,离开北京八年后,公主与额驸返京,定亲王荣亲王亲率宗室青年子弟出城十里迎接,以公主之尊,其荣宠空前绝后。
作者有话要说:看多了晋江的反QY文,一时手痒,便又给自己挖了个坑——
尽量保证一天一更,不弃坑——
慈宁宫令嫔算计
清乾隆十三年,北京紫禁城长春宫
一个十五六岁的宫装少女在两个宫女的陪伴下静静走这座大清朝孝贤皇后以前的寝宫。她便是已逝孝贤皇后的亲女,当今天子的皇三女,固伦和敬公主。
“奴婢给三公主请安!”以唐嬷嬷为首,长春宫主殿内伺候的一干宫女太监看到来人连忙上前行礼,神色也难掩哀凄。
“嗯,”略点了点头,和敬的眸子里多了些暖意。也只有在母亲的这些老宫人面前,和敬才会如此和善,毕竟在世人眼中,和敬公主可是骄傲和尊贵的代名词。
“宝儿你可回来了,正好,我们去给老佛爷请安。”听到声响,殿内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会如此直呼帝后嫡公主的|乳名,这位少女定也有着不低的身份地位。不错,她便是当今天子实际上的皇长女,和硕和荣公主,历史上刚出生就该早夭实际上却又活了下来的皇二女,比富察皇后嫡出的皇三女和敬公主还大一个月。
与此同时,乾清宫外,大阿哥永璜的贴身内侍吴江瞧见主子自殿内出来,连忙机灵地上前打了个千儿:“大阿哥,公主身边的人刚传话过来,两位公主刚刚动身去了慈宁宫,公主还留下话来,要大阿哥得了空也赶紧过去。”
想到自幼相依为命的妹妹,永璜心中便顿感暖意,数月来的疲惫也似乎一扫而空,略顿片刻,正准备去慈宁宫的永璜突然改了方向。半晌,他身后一头雾水的吴江才听到“长春宫”三个字,呆了呆,他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大阿哥刚从蒙古回京,第一时间就去面见天子,接下来怎么着也该给已经殡天五个月的皇后去上柱香,死者为大,慈宁宫的老佛爷自然不会怪罪,更何况这必定也是皇上愿意看到的。想到这里吴江自然而然又想起数月之前皇后丧礼上被皇上无端斥责的三阿哥永璋,这孩子也真是可怜,不过才十三岁,只因为在嫡母丧礼上哭得不够悲痛便招来天子一顿训斥,什么不知礼节,不合体统,难堪大任……唉,看来这皇家的孩子也不好当!
相较于他处,慈宁宫内此刻还是有些暖意,主座两侧,和荣和敬两姐妹分别侍立于皇太后身边随意聊着什么,和荣右手边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哀伤中透着坚忍,正是刚被接入宫的晴儿,战死西北的愉亲王遗孤。她旁边亦有个同龄的圆脸小姑娘,娇憨中透露着可爱,却是目前养在娴贵妃身边的兰馨,入宫已经三年多,原是齐王府格格,幼时父亲便战死沙场,一年后母亲也病逝,念其是忠良之后,六岁的兰馨便被帝后接入宫中抚育,因其母与娴妃那拉氏属同宗,便寄养在娴妃身边,不用说,此刻兰馨身边明艳动人的宫妃自是娴妃那拉氏无疑。
和敬左手边是纯妃苏佳氏和一双娇儿,十三岁的皇三子永璋和五岁的皇六子永瑢,至于年方三岁的和嘉公主——自皇后大丧后,纯妃便极少带这个女儿离开永和宫,想来乾隆斥责永璋一事在这个母亲心底留下了极深的伤痕。至于嘉嫔金佳氏所生的四阿哥永珹和八阿哥永璇亦陪侍在母妃身后。
与四阿哥同岁的五阿哥永琪此刻也恭敬地站在生母愉贵人珂里叶特氏身后,另有数位位份比较低的嫔妃贵人,同珂里叶特氏一样都是站侍一旁的,这其中就包括未来嘉庆帝地的生母令妃魏佳氏,现在还只是令嫔。
想到这里和荣不由得看了令嫔一眼,自己穿越所带来的蝴蝶效应已经现显,在自己如铁桶般的保护下,本该在乾隆九年就早亡的嫡长子二阿哥永琏如今健健康康,嘉庆帝的历史也必定要改写。即便二阿哥不能上位,以后还会有嫡子十二十三阿哥,只要自己还在清朝一天,就不会让大清的天下落在一个包衣奴才所生的儿子手里。不是自己非要与魏氏为难,只因为那拉氏是先帝为自己选的额娘。
似乎感受到和荣稍纵即逝的凝视,比和荣姐妹大不了几岁的令嫔心里突地一沉,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得体的淡笑。她能从一个包衣出身的汝奴成为孝贤皇后身边最信任的近侍宫女,由一个低微的婢女成为今日的令嫔,以后的令妃乃至皇贵妃,她的心计和手段自然是常人无法比拟的。因为是包衣奴才出身,即便父亲是管领,她也要从最脏最苦的活做起,那时候她便想着,能做个管事的姑姑,即使是普通的宫女也好啊。后来她真的做了宫女,还是皇后最信任的掌事姑姑之一,那些妃嫔小主的荣宠她竟然不怎么羡慕了。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用一生的青春和梦想换得帝王片刻的恩宠,然后便是无尽的孤寄,这不是她的梦想,而身在深宫,距这世间的富贵荣华是如此的近,她又怎么甘心碌碌无为了此一生?多少次看到孝贤皇后一身尊贵的气派接受众人朝拜,慈宁宫里的那一位更是连帝后都小心敬着——身为女子而能得此殊荣,那是何等的让人艳羡啊!
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她也知道自己将会有很艰难的路要走,一个包衣奴才出身,娘家根本没有指望,她能依靠的只是自己。于是她处处“与人为善”,数年下来,在这诡谲的深宫也有了自己的助力,只是自冠宠六宫的慧贤皇贵妃高氏死后,少了这支极有力的援手,自已身后那些小人物的局限性越发突显,所以自幼丧母又极受帝后和慈宁宫宠爱的长公主一度曾成了自己拉拢的对象,再想到她身后还有个皇长子阿哥,自己更是无所不用极其。只可惜无数次或暗或明的示好,最后只换来小丫头的沉默以对,无奈之余她也只好死心,勉强安慰自己不过是个没娘的丫头片子,只是命好生在了皇家。况大阿哥虽然是长子,却过于仁柔,非治国良才,且下面还有二阿哥这个嫡子。想到这里令嫔人眼神有些晦暗不明,之前她和高氏不是没动过心思,不过每次都未能如愿,倒是个命硬的。而且目前看来,圣上是属意这个嫡子做太子的,不过这其中又有多少是念着先皇后的情份和皇帝的面子?如今皇后已逝,况且做了太子未必就一定能承继大统,不然这大清帝位也不会到当今皇上手中。总之,未来的事还很难预料,虽然目前看来,嫡子长子已成一派,其他阿哥年幼,几乎没有争储的可能,不过——她还是争取早日生下一个阿哥才行,而在此之前,从年幼的皇子中拉拢一个“儿子”以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件事她也该好好谋划了。
始闻端王女新月
虽然猜不到令仙子的全部心思,不过在看到她无意中望向几个小阿哥的时候,和荣心里也犯难了,自己要不要提前挽救一下叉烧五的命运?当初早在第一次知道令仙子背后有个福家,她便隐约猜到这可能是QYNN的NC世界,因此也敢放心大胆地赌一把,现在若是阻止了叉烧五和令仙子的结盟,自己早就布好的棋局怕是都要乱了。况且自己最大的资本便是对未来的预知,若现在又主动Сhā手破坏了所谓“历史”发展的轨迹,那无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皇家最不需要的就是妇人之仁,一边是自小一起长大对自己爱护有加的两个兄长,一边是仅靠血缘维系,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的弟弟,孰轻孰重,和荣心里再明白不过。罢了,五弟,你就做一回烈士吧,待他日二哥地位稳固,令仙子倒台之后,若你还愿意认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姐姐自会保你一生富贵荣华。想到这里,和荣在心里最后跟自己的一点点不忍说再见。
“……今年也确是多事之秋,”低叹一声,主座上的皇太后发觉到和荣的走神,这位大清朝最尊贵的女人略带感慨地望了过来,“福儿是在想着永璜吧,送信的人说他已经出了乾清宫,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到?”对儿子的这两个长孙,皇太后是打心眼里喜欢,与先帝的临终托负无关,实在是这两个孩子的孝顺守礼想不招人疼都难。
“福儿自是想早点见到哥哥,这么些年,福儿还是第一次和哥哥分开这么长时间呢!”见皇太后问话,和荣也大大方方承认,反正众所周知,她们兄妹感情最是深厚,只是末了又忍不住加上一句:“老佛爷一眼就能看出福儿的心事,不用猜,老佛爷心里定然跟福儿想的一样了。”替先帝守陵三年,再加上这些年兄妹二人的有心经营,早早失去母妃的永璜虽然表现得资质平平,靠着“礼”和“孝”和良好口碑,大阿哥就得的尊严荣耀都保住了,再加上今年远赴蒙古错开孝贤皇后的大丧,正史中他因在丧礼上不够哀恸而被乾隆斥责,最终抑郁而终的事应该也不会再发生了。只可惜了才十三岁的永璋,仍然没能逃过既定的命运,君父的斥责明明让这孩子受惊不小,是自己的疏忽,想到这里,和荣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好出门不如赖在家,更何况还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听说之前还病了一场,也不知道身边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好在现在总算回来了,回头让太医可得好好瞧瞧,万不能落下病根。”眼神淡淡扫过几个主要妃嫔,皇太后感慨中也有着浓浓的关心。
众多孙儿当中,她还是偏疼两个年长的,永璜的纯孝,永琏的聪慧都让她欣慰。当然,几个小阿哥她也是喜欢的,永璋这两年跟两个兄长走得近些,很有些永璜的知礼仁柔,既不指望他将来承继大统,这个性子也是讨喜的。永珹作为男孩子,性子便略显娇气了些,不过既是皇家的阿哥,娇气就娇气吧,有这个资本,不是么?还有永琪,与弘历小时候竟然有七分像,而且这孩子本身也是个伶俐的,连夫子都夸说学问好,肯上进,而且其母愉贵人还是正经的蒙古八旗出身,只可惜不得皇上欢心。
想到这里皇太后自然而然想到了早逝的慧贤皇贵妃高佳氏以及现在正受宠的嘉妃令嫔等人,唉,自大清开国以来,哪一朝这后宫不是满蒙贵女的天下?偏自己这个优秀的儿子汉女是一个一个地宠。之前为着一个狐媚子高氏,连她这个皇太后也只能隐忍。乾隆十年,自己心里的那根刺终于消失,原以为就该天下太平了,不想那个毒妇竟然还留下了后招,最终让孝贤和永琮也——唉,后宫!
半晌,皇太后自己回过神来:“上了年纪就是容易走神,想着永璜回京,再看到永璋永琪都大了,这后宫又有些寄寞了。人老了就是喜欢膝下儿孙环绕,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不能让他再为哀家费心,阿哥们大了也要以学业为重,福儿宝儿以后带着和四丫头多来慈宁宫走动,为你们皇额娘守孝的事,这慈宁宫也有佛堂的,睛儿刚来没多久,你们做姐姐也要多看顾着点。”
见身边两个孙女笑着应下,皇太后又看了一眼众后妃,“至于娴妃你们,都回去好生养好身子,伺候好皇上不比什么都强。”想到孝贤皇后新丧,皇太后终于没说出添个阿哥公主的话,不过其他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一时间各自心里五味陈杂。皇太后倒不管自己这番话在众妃心中又搅起了怎么的波澜,径自招呼永琪永璇等几个小阿哥说话。不多时宫人来报,大阿哥二阿哥在慈宁宫外候见,闻言娴妃等人连忙起身告退,不多时,之前还热热闹闹的慈宁宫便只留下正主和以和荣和敬为首的阿哥公主,兰馨也陪娴妃离开了,倒是睛儿依旧乖巧地立于皇太后身后。
慈宁宫外,得了嬷嬷通传,永璜永琏两个兄弟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后往内而去,没多久便听到殿内传来熟悉的轻声细语,前面的永璜抬头望了一眼蔚蓝的天空,眼前恍然浮现妹妹笑得弯弯的眉眼,心瞬间变得柔软,回家真好!
“孙儿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一进正殿,兄弟二人便同时跪下敬道。接着和荣和敬又带着弟弟向两个兄长问安,所有礼节保证做到一丝不苟,之后一家人重新坐下说话。得知永璜离开乾清宫便去了长春宫拜祭孝贤皇后,路遇同去悼念母亲的永琏,兄弟二人这便一起过来。说到这里气氛自然有些伤感,好在皇太后自己发现这种肃穆有些吓到年幼的阿哥,自己便率先转移了个话题,问起永璜去蒙古之事。及至听到荆州流寇引发的端王府惨剧,片刻她即拿定了注意。
“端王一家忠良,如今竟落得此等结局,好在还有个小世子留下,永璜既与端王有旧,回头便照看一下小世子,至于那个格格——皇后不在了,两个丫头就先照料一下,份例就先比照晴儿的规格。”沉思间皇太后也果断地作了决定,皇后新丧,后宫的事娴妃和纯妃也是刚刚接手,这一次就不找她们了,况且依自己的了解,福儿宝儿这两个丫头从没让自己失望过,端王府格格交给她们照顾应是最好的安排了。
“孙儿领命。”好在早已从永璜的信中得知NC月马上就要进京了,和荣于是很淡定地回道。末了看到晴儿欲言又止的神情,和荣连忙拉过她的手轻主抚慰道:“睛儿有什么话想说?说给老佛爷和哥哥姐姐们听好不好?”
在众人鼓励的目光下,晴儿终于柔柔地开口:“那个新月姐姐好可怜,也好勇敢,等她进京了,晴儿能认识她吗?”
“傻丫头,当然能,哀家让她住进宫里,就是要晴儿多个姐姐疼爱!”闻言皇太后早已一脸心疼地将身边的小丫头搂入怀中,
这边和荣脸上去忍不住黑线。莫非这个晴格格始终改不了被NC祸害的命运?还是说小丫头本身就有点NC倾向?这可不行,小丫头可是老佛爷的心头肉,自己怎么能眼前看着她加入NC党?决定了,未来几年一定要尽到姐姐的责任,给小丫头成功洗脑,让她将来不至于误入岐途。还有兰馨,虽然在去年咆哮耗子做出捉白狐放白狐的事后,因自己苛刻的评价中,小姑娘对那个善良的假贝勒已经不再迷恋,自己还是不能疏忽大意,这两个妹妹她是护定了。
十几年的兄妹,其他几人都注意到了和荣细微的神色变化,自然开始暗自猜测,永璜不禁怀疑自己揽了端王府这个差事会不会给妹妹带来麻烦;永琏眼中也闪过一抹深思,暗想自己要好好注意一下那个新月格格了。至于和敬,虽然依旧保持着与孝贤皇后六分像的雍容气度,心里亦同样对未曾谋面的新月格格多了三分好奇。
月映大海俩NC
而此时被人惦记的主角在做什么?当然是在哀悼逝去的亲人,悲叹王府的剧变,惊惧于路上的追兵,忧心弟弟的病情……可是大多时候,她却是在回忆着救命恩人如天神般从天而降的英雄豪气,还有一路上对自己的体贴照顾,温柔倾听自己在王府中的幸福生活,夜幕中一起赏月谈心,深情地唤着自己月牙儿……
“努达海,你说皇上会如何安置我和克善?”刚一开口,满心离愁别绪的新月便先红了眼眶,多希望到北京的路永远也走不到头!
想到再有两日便能抵达北京,努达海也是满心不舍,听到新月的话他不由得略有怔忡,于是便引发了下面一场极其NC的对话:
“努达海,阿玛打了败仗,皇上会不会治我们的罪?叛军太多了,阿玛和哥哥带着王府的人一直在抵抗,可是还是不行,死了好多人,好多死人……努达海,皇上如果一定要治罪,就拿新月问罪好了,克善还这么小,又担负着振兴王府的重任,我怎么能眼看着他——努达海,请你一定跟皇上解释,就让新月来承担一切好不好,好不好?”
稍一犹豫,早就陷入情网的努达海连忙将梨花带雨的新月拥入怀中:“月牙儿,不用担心,不要害怕,王爷和世子为国捐躯,你和克善就是忠良之后,朝廷只会封赏,又怎么会问罪?月牙儿,你总是那么善良又多愁善感,可是你柔弱的身子怎么经受得住?答应我,月牙儿,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抗,让我来替你分担好不好?”
“努达海,你对月牙儿实在是太好了,不但救了我和克善的命,现在还如此帮我们!可是我又怎么能一直麻烦你呢?到了北京,我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而你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还拥有一个温暖得让人羡慕的家庭,就像我曾经拥有的一样,你该——”
“别哭,月牙儿,你哭得我心都碎了!既然你喜欢,我就向皇上请旨,与其让你和克善住在其他陌生的地方,还不如住到将军府,以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真的吗?努达海,你是说真的?我真的可以住到将军府,重新拥有一个家?努达海,谢谢你,一千个谢谢你,一万个谢谢你,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当然是真的,我的月牙儿,我怎么会骗你……”
听到这里,不远处无意瞧见这一幕的副将沃森连忙极其嫌恶地避开,怎么自从救了这个新月格格,自家一向英明神威的将军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日荒唐胜似一日。而且瞧现在这两人,将军不像将军,格格不像格格,朝廷的脸面和皇室的尊严简直给他们丢尽了,自己还是赶快去告诫身边的兄弟们都躲远些,辛辛苦苦挣点军功不容易,都是拿命拼出来的,若是被这二人的丑事无故连累,那实在就太冤了。
经过沃森同学极有先见之明的提示,军中诸将路上对自家主帅便都有多远就避多远,沉浸在爱河中的努达海自然不会发现这点,况且即使是发现了,依他现在的NC程度,也只会归咎于众将对自己的祝福。
在众人的纵容下,回京当天,新月和努达海并骑一骑光荣进城的,在满城百姓面前很是火了一把。不过许多人倒也因此消除了对远方战事的担心。威远将军平叛之际既然都有时间顺便娶个小妾,可见那些叛军根本就不足为虑,大家可以继续过自己的太平日子了。
对了,听说威远将军与妻子感情极好,成亲二十年都未曾有过一个侧室妾室,没想到现在却突然开窍了。啧,别人都是年少轻狂,这位他塔拉将军却在儿女都能嫁娶时突然春心大动,这本也无可厚非,毕竟那些达官贵人哪个没有几件风流韵事?只是在出征途中公然与个小姑娘情意绵绵,唉,也太色急了吧……
新月进宫的时候这些流言自然还未传进宫去,乾隆和皇太后在慈宁宫召见了端王府遗孤。对战死的王府中人,乾隆自是一番赞扬,皇太后对生还者又是一番软语安慰,末了姐弟二人便接到一道圣旨,新月封和硕格格,克善作为端王府世子,入上书房,成年后袭亲王爵。这道圣旨可是给足了端王府荣耀,先不说新月这个御封的和硕格格就比一般王府格格高出一截,只看克善将来承袭亲王爵位的旨意,就足以说明一切。客观来说,这个旨意已经违了祖制,按律,宗室贵戚袭爵,若个人无功绩和朝廷封赏,袭爵时必定要降一级,所以按理,克善只能继承郡王的封号,别看亲王和郡王只差了一个品级,这其中的区别可大了,这一点端看大清朝现在屈指可数的亲王府和星可罗布的郡王府就可知一二。只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至少这位新月格格就是其一。在和荣眼中,这道圣旨给格格带来的喜悦远远不及听到努达海请旨抚孤得到应允时的喜悦大。
当天新月还是留在了慈宁宫,念着皇太后的吩咐,和荣姐妹带着晴儿陪她在内室从了片刻,这位新月格格远没有常人对待皇家公主的恭谨有礼,还是想哭就哭,想发呆就发呆,想biala就biala,直惹得晴儿那张精致的小脸爬满越来越多的疑惑。
“多看,多听,多想,少说。”在小丫头耳边轻轻交待一句,和荣带着憋了不少火气的和敬回了长春宫。
“这个新月格格我是不想再见了,以后与她有关的事都不要找我!”刚进入内殿,和敬终于忍不住抱怨道。
闻言和荣不由在心里叹气,这丫头若是知道自个阿玛和兄弟终有一天会变成NC之王,她还不要彻底崩溃?想到这里她接过旁边宫女手中的茶送到和敬身边,“傻宝儿,有时间自己生气,还不如想想办法让给你不痛快的人也不痛快!”
“哼,就凭那种人也值得我去算计?我真怀疑能养出这种女儿的端王府会真的有勇气以身殉国!”
“好了,宝儿,死者为大,端亲王战死沙场是不容争辩的事实,况且你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竹也能了歹笋,更别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会有。再说了,一个小小的新月也值得你动怒?以后要是再来个旧月弯月破星星什么的,你还不得要疯掉?”和敬的反应让和荣更加相信自己的决定,新月的NC之路自己还真不能干涉,而且非但不能阻止,还要再添一把助力,等到几个妹妹都对NC有了深刻的认识,等以皇太后为首的后宫众人都开了眼界,那时,也就是新月格格game over 之日。
“他们要是真有那个本事,就尽管来吧!”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和荣话中的暗示,半晌,和敬也冷哼一声。
他们会来的,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来到北京,来到这个紫禁城,就在这深宫,在我们平时看戏的淑芳斋,上演一出惊天动地的闹剧。只是不知那时候,不知她们姐妹还有没有机会在现场目睹那一切。嗯,看戏是小事,让令仙子下台,没机会生下十五阿哥才是根本。
长春宫兄妹谈心
这天永琏来长春宫,消息灵通的他自然知道了新月住到将军府一事,从市井流言中隐约猜到些什么,为着皇家颜面考虑,他自是极为不赞成。看出他的态度,和荣连忙安抚,永琏这才答应不再Сhā手。别说乾隆已经当着朝臣的面应允了胖大海的请求,即使没有这事,和荣的意见永琏还是会认真考虑。对那个只小自己一岁的妹妹,永琏是打心底佩服,生为女子,她却在许多事上都有自己的独到见解,有时候连皇阿玛都赞赏不已。不知是不是因此,皇阿玛才默认了自己与和荣和大哥的亲近。只是在这兄妹二人面前,自己有时候还是会感到失落,在所有人前面,和荣是大清朝仁孝宽和的长公主,知礼守矩和蔼可亲,只有在大哥面前,她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会撒娇,会抱怨,会淘气,会打趣人,还会偷懒赖床,会狡辩……这时的和荣才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就如以前在皇玛法身边一样。只可惜自皇玛法殡天,大哥与福儿去泰陵守陵三年,回宫后就都开始变了,只是连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还是坏!
天下事难有两全齐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羡慕那种普通人家才会有的真情流露,又留恋这皇家权势,果真是自己太贪心了!一次次告诉自己:我是大清朝最尊贵的皇阿哥,是当今天子最看重的嫡子,将来还有可能会继承这大清江山社稷,天下人都要羡慕嫉妒的。可是我又无比清醒地知道,这些人当中一定不包括大哥和福儿。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其实不是真的无情,只是因为所有的真情在权利利益诱惑面前都是如此不堪一击罢了。大哥和福儿舍弃了那个诱惑,所以他们才是这紫禁城里最幸福的人,而自己也必定永远守护这份幸福,皇额娘走了,他们和宝儿就是自己最亲的家人,至于皇阿玛——君父君父,他首先是君王,然后才是一个父亲,皇额娘临终的嘱咐,自己必定铭记于心。
“二哥可是又熬夜了?瞧瞧眼睛都有些肿了!”不像和荣这些年慈宁宫储秀宫甚至泰陵的偏殿轮着住,和敬一直在孝贤皇后身边长大,作为帝后的嫡女,她得到的关爱自然会更多,再加上自幼所受到的严格教养,这丫头无形中便将乾隆的霸气,孝贤的雍容学了大半,当然,也少不了这宫中每个主子身上都会有的精明利落,这一切,都使得这丫头随便一个眼神便能将皇家的尊贵气势表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对眼前这个血脉相连一母同胞的兄长,和敬自然是亲近的,但却又不像永璜与和荣兄妹间那种毫无隔阂的亲密无间。在和敬看来,无论是皇阿玛还是皇额娘,在他们兄妹中都是以这个兄长为先,这本也无可厚非,只是说实话,孝贤临终前的安排着实让她伤心好久,虽说远嫁蒙古一向是大清公主的夙命,但是纵观各朝,也不是没有留京的公主,可是皇额娘却在大病之际“请求”自已去蒙古,要皇阿玛将自己一个人送到遥远的草原大漠。
和敬当然明白自个母亲的苦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在孝贤逝去的时候她便释然了。她是皇家公主,便要负起和亲的责任,她的同胞兄长是当朝天子的嫡子,以后的路已经不容他自行选择,既然只能进不能退,那么自己便堂堂正正去草原替他看护蒙古各部,京城有大哥和荣帮着,还有舅舅一家,二哥一定能走到最后,皇额娘的在天之灵必能得到安息,还有可怜的永琮,她那只活了八个月的弟弟——那些欠了他们呣子的人必定要加倍偿还所欠的血债。
“这还用问?算算这才几天,二哥竟又抄了这么多经书!”被和敬的话引过神来,和荣正好看到宫女迎夏示意的眼神,于是也略带无奈接口道。
“左右夜里睡不着,就在书房多呆了会儿。宝儿倒是有双火眼金睛,什么都瞒不过你。”想到两年后这个妹妹便要一个人远嫁蒙古,永琏也是满心怜惜。之前大哥去蒙古主要目的就是考校蒙古王孙子弟的品性才学,若他猜测不错,宝儿的额驸,皇阿玛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倒是福儿,乌雅家的诺渲和瓜尔佳氏德敏都是最有可能的人选中,诺渲是兆惠将军嫡子,瓜尔佳氏更是满洲大族,德敏还是几个表弟的舅家表兄,将来福儿的婚事,何尝又不能说明皇阿玛对自己和大哥的态度!
“二哥倒是很能让皇额娘放心!”和敬语气中有着淡淡的自嘲,想到这个寄予了皇额娘和自己全部希望的二哥如此不爱惜自己,她便有些无力。
对妹妹别扭的关心,永琏只是回以怜惜的淡笑,这时的他与大阿哥永璜的气质便像了六分,只是纵观朝野深宫,也只有眼前这两姐妹有这个眼福能见到二阿哥的这一面。
“二哥,你有没有发现咱们家宝儿可是实实在在的刀子嘴豆腐心。”静静看着这一幕,和荣突然抿唇一笑,“不过好在真正能让她挂在心上去念叼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不然,她这张利嘴还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呢!”
“既是让她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会不了解她的性子?”收到和荣的暗示,永琏亦接口道:“突然这么说,莫不是宝儿这几天又冲撞了谁?”
“唉,要细想起来,前两天这丫头的话说不定还真的冲撞了令嫔娘娘!”
“宝儿的性子我们都了解,况且幼时令嫔娘娘又与她相熟,我可不相信宝儿会对令嫔娘娘不敬!”也只有兄妹三人知道,永琏那一句句淡然的“令嫔娘娘”背后,压抑着的是怎样的憎恶。
“二哥,冒昧问一句,皇额娘故去,你以为最伤心难过的人是谁?”沉思片刻,和荣似有所决断般问道。见永琏只是张了张口却又什么都没说,她也继续喟然道:“沉浸于失去母亲的悲痛中,二哥也许还没有想过,我们身边还有比自己更难过的人正为了亲人的逝去而痛苦,这个人他与皇额娘在一起相濡以沫二十多年,互相扶持相依相伴,他们早已是彼此心底不可或缺的灵魂归宿,如今其中一个突然离世,被留下的人又该是多么痛断肝肠!”
“是我不孝,只想着皇额娘,竟然忽略了皇阿玛的伤心!”片刻,永琏也幽幽道。其实他并非真的就没有注意到这半年来乾隆的反常,毕竟整个朝野可都看到了皇帝的剧变。脾气变得暴躁,常常会一个人发呆,即使在面对朝臣时。这半年来,从朝堂到内宫,人人无不谨小慎微如空中惊鸟,就怕一个不慎成了皇帝发泄怒火的杯具。当然,担心之余,众人也讶异于皇帝对皇用的用心,只是皇后如果真的是皇帝的最爱,那么之前十几年来一直被捧得几乎和皇后平起平坐的高氏皇贵妃又是怎么回事?当然,没有人敢亲自去问皇帝为大家解惑,于是众人只好将此归咎于“君心难测”。对于乾隆专宠高氏,永琏心里自然是有些怨言的,再加上皇额娘丧礼上永璋被斥责一事,他这半年的表现当然要慎之又慎了。
“只是这又关令嫔娘娘什么事?”压下心里的复杂情绪,永琏又轻道,“不管以前如何,娘娘现在都是伺候皇阿玛的人,我们这些晚辈都该敬着才是。”
“若不是早就知道宝儿的心思,我只怕也要跟二哥一样误会了。”微叹了口气,和荣语带惆怅道:“之前无意中听到宝儿在皇额娘画像前的祈求,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皇额前生前宽和大度,即便统率后宫也堪称一代贤后,如今必是到了西方极乐净土。她在天有灵,肯定也是希望大清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希望皇阿玛千秋鼎盛如圣祖和皇玛法一样成为一代明君,同样,皇额娘也定是希望我们这些子女都平安康泰事亲至孝!可是看看我们这半年来都在做什么?二哥果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还累得自己一脸憔悴,皇额娘能安心么?至于我和宝儿,也是前些日子得了老佛爷旨意才走出长春宫大门。皇额娘是皇玛法和老佛爷给皇阿玛选的嫡妻,老佛爷有多喜爱这个媳妇我们有目共睹,亲生母女只怕也不过如此。可如今,老佛爷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还要强忍着悲痛打理这后宫琐事,而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可有皇额娘生前的一半孝顺她老人家?至于皇阿玛,他跟皇额娘一样是我们最亲近的人,可是如今满朝野的人都知道他在伤心难过,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却对此视而不见,二哥,我真的好惭愧,好难过——”
“是二哥的错,是二哥眼盲心瞎,没能明白皇额娘的苦心,二哥也不配做皇阿玛的儿子!”听到此处,永琏终于红了眼眶,而被勾起丧母之痛的和敬早就泪水涟涟,和荣也不时用帕子抹着眼角。
“二哥,犯错没关系,只要我们能改。还好宝儿提醒了我们——”半晌,和荣也继续哽咽道:“那天令嫔娘娘又来长春宫悼念皇额娘,想着她曾经是皇额娘最信任的人,如今又在皇阿玛身边伺候,宝儿便请她多多开导一下皇阿玛,不要两个人一起伤心。我们都知道逝者已矣,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我想令嫔娘娘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当时她便一脸凄婉地请求宝儿不要阻止她来长春宫,怀念皇额娘。那时我刚进来,不明内情的我还责备了宝儿,然后亲自送娘娘离开。只是待回头听了宫女的转述,我便知道自己错怪宝儿了。自皇额娘丧礼上令嫔娘娘哭晕灵堂,这后宫上下谁不知道娘娘是个重情义的?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娘娘仍是一脸哀恸,令见者无不复又想起逝去的皇额娘。宝儿定是早就想到了这点,心焦于皇阿玛的悲痛,这才会对令嫔娘娘有了那样唐突的请求。二哥,只要皇阿玛早日能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来,我不觉得宝儿这一次做错了!”
最是莫测帝王心
“幼时令嫔娘娘也曾照顾过我,当时长春宫上下谁不知道娘娘的聪慧温柔,怎么这次偏偏糊涂了起来?皇阿玛的伤心难过她有没有看在眼里?”慢慢调整好情绪,和敬也幽幽开口,“也是那天我心里憋得慌,皇额娘走时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皇阿玛现在也许心在滴血,而我又是什么都不能做,突然令嫔娘娘就来了,依旧是一脸楚楚动人的哀伤——结果我就逾越身份说了那些话,连皇额娘平日的教导都忘记了,我真是不孝!”
“宝儿也是为了皇阿玛,皇额娘定不会怪你。再说令嫔娘娘一向温柔,一定也不忍皇阿玛一直活在悲痛中。而宝儿一句话点醒了我们大家,以后就让我们一起陪着皇阿玛走出伤痛。还有二哥,也请你一定以自己的身子为重,别让我们再担心,皇阿玛现在满心哀痛却仍是要为国事操劳忧心,我和宝儿没用,也只有请二哥用心多帮着皇阿玛分担一二……”
殿内和荣又开始细细劝慰永琏,只一帘之隔的殿外乾隆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这半年来他确实有些身心俱疲,朝堂上西南与大小金川的战争呈胶着状态已经大半年了,河南陕西几省连续几个月没下过一场像样的雨,灾情愈发严重,辽东的流寇暴乱虽然被平息,但端王府的毁灭也使朝廷颜面大损……
而宫内,孝贤的病逝更让自己无所适从,心里空落落的。多少次午夜梦回,自己都是被孝贤雍容温柔的笑惊醒;日间,自己也是莫名神思恍惚;有时即便对着案前群臣的奏折,他耳边也会响起孝贤低柔的轻语……
曾经他也以为只有慧贤才是自己的最爱,所以在给了她所有的宠爱之后,甚至让她与皇后平起平坐,着明黄衣饰,不受皇后约事,受百官朝拜……然后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孝贤有皇后的头衔和执掌后宫的凤印,自己即便多宠爱慧贤一些也没什么。三年前慧贤病故,自己也是伤心不已,然朝堂之上自己仍是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刚毅,果断。可是现在,经历了孝贤离去半年的伤痛,他才明白一个能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和闲时娇宠的女人孰轻孰重。二十年来,正是因为妻子默默的支持与陪伴,自己才能全无内廷之忧,专心办差,将全部心力放到朝政上。一个皇后的头衔下她担起的是更多的责任和牺牲,而自己却以此为由几乎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另一个女人,甚至在妻子生产的时候,自己还因为这个女人人的离世而忽略亲子,孝贤也正是在这时对自己产生怨愤的吧。所以在永琮离开后,她才会待自己越加冷淡,虽然她掩饰得很好,可是二十多年的夫妻,自己怎么会一点都感觉不到?
想到早夭的永琮,乾隆突然意识到妻子还给自己养育了一对出色的儿女,永琏的聪慧朝野皆知,当年更是先帝寄予厚望的嫡孙,自己对他也是很满意的。和敬在外人眼中也许有些高高在上的孤傲,其实也不过是被宫里的规矩累着了。作为孝贤亲自孝导出来的皇家公主,她背后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作为父亲,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为皇家人,必须学会自我保护,不然,终究是别人算计的对象。
还有和荣这丫头,虽然哲妃早丧,这丫头却是个有福的,出生没多久便受到先帝青睐,先帝特令养在老佛爷身边。偏这孩子自小就知道宠辱不惊,不但没有侍宠而娇,反而越长越是知礼懂事,让自己这些长辈的只能心疼。当年先帝驾崩,一向乖巧早慧的她硬是日夜哭闹不止,逼得众人不得不遂了她的心愿送他们兄妹二人去为先帝守陵。世人皆以为那是七岁的永璜心疼妹妹才想效仿十四皇叔去为先帝守陵,自已却知道,永璜请旨完全是受这丫头教唆。从那时起,自己便没将这丫头单纯当个孩子来看。而这丫头也没让自己失望,十几年来,她对永璜永琏的点拨引导,使这兄弟二人做到了连自己都不也相信的兄友弟恭。生在皇家,普通兄弟都难有真情,更何况还是嫡子和长子?偏永璜和永琏之间的兄弟之情让人看不出一点虚伪,这是福丫头和他们兄弟一起努力的结果,亦是自己的骄傲。
想到这里乾隆心里略有快慰,及至听到两个女儿说令嫔温柔贤惠,他知是更加欣慰。毕境即使在普通人家,嫡子嫡女对父亲的妾室也不见得多恭敬喜爱,更何况这个妾室还曾是正妻身边的婢女。孝贤果然将孩子教得极好!一时间乾隆也有些悲喜莫名。只是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不到,当脑海中再次浮现那个三分像孝贤三分像慧贤的令嫔一脸的哀凄娇怜,他心里已经没有了一惯的心动柔情。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不远处早已恭候多时的宫女揣摩出皇上似乎壁角听够了,连忙机灵地上前行礼。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听到外间的声音,永琏等人也连忙上前问安,脸上的神情也带着少有的激动。
看到儿女们一脸的孺慕之情,作为父亲的乾隆心里某处也在刹那变得柔软。想到两个女儿之前的话,再看眼前的嫡子,乾隆也觉得这个儿子太过憔悴了些。“起来吧,都坐下说话。怎么一个个眼眶都红红的?永琏你一来就把两个妹妹惹哭了?”
“皇阿玛教训得是,儿臣受教了。”待乾隆在主位上坐定,永琏也在旁边坐下。
“果然还是要皇阿玛开口,二哥才肯乖乖的。”不远处正在烹茶的和荣突然接口道。除非是在非常正式的场合,不然只有和荣姐妹在场,乾隆的茶都是两个女儿亲动经手的,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唔,莫非永琏在两个丫头面前就不乖了?”乾隆也故作好奇询问道,
“喏,乖不乖皇阿玛自己看!”瞟了一眼旁边桌上永琏刚带来的经书,和荣又略带疼惜道:“皇阿玛,您真该好好说说二哥,佛爷让我们明天送新月格格去他塔拉将军府,皇阿玛有没有什么吩咐?”
虽然明白女儿突然转移话题是不愿自己的想到孝贤后又难过伤心,乾隆还是不可避免地起到了亡妻,毕境以前这些事可都是孝贤在打理。看来这中宫之位也不可久悬。老佛爷属意娴妃那拉氏,自己虽然不甚喜爱,但也确实找不出更合适的人选。罢了,就顺了老佛爷的意思,升娴妃为皇贵妃暂摄后宫事务,待两个丫头孝期满后,再行立后大典,到时福丫头可再没借口推拒固伦公主这个封号了,毕竟那拉氏这个额娘可是先帝给她选的。只要涉及到先帝,她必然是无条件服从的,只是——这丫头,她怎么就和先帝那么投缘?
“对了,皇阿玛,老佛爷让女儿明儿送那新月格格去将军府,皇阿玛可还有什么吩咐?”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和荣又轻笑道,望着乾隆的脸上是一贯的孺慕。
“即是老佛爷的安排,你们用心去办就成。完了可以再顺便散散心,当然,前提是要办好老佛爷交待的事情!”略一沉吟,乾隆也果断开口,“永璜刚回京没几天,永琏就带两个丫头去他府上坐坐,他的福晋不是快生了吗?偏礼部的事又少不了你大哥,这段时间你就暂时帮着照应一下!”
“儿臣领命。”看出父亲是不想自己整日守孝而伤心伤身才有了最后那个提议,永琏亦满心感动。
“唉,宝儿,怎么皇阿玛还当我们是三四岁的小朋友,每次出门都要让保镖哥哥跟着,可明明咱们都已经是当姑姑的人了!”微微压下心里的惆怅,和荣亦娇笑着抱怨道。如果他们都生在普通人家,这样的温情应该会更持久吧!
“福丫头还真说对了,别说只是当了姑姑,纵然以后儿女成群,在皇阿玛眼里,你们可不永远都是让人不放心的小丫头么!”心情极好的乾隆复又想到两个女儿终要离宫嫁人,心里便又涌起许多不舍。
“皇阿玛——”这次终于连和敬也忍不住开口抱怨,原本冷肃的长春宫也流动着一股暖意。
花榭花开,春去春回,紫禁城中众人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将军府NC团
次日一早,当和荣带着宫里的一大堆赏赐到达他塔拉将军府时,以老夫人和雁姬为首的众人礼数还是很周到的。当然,如果没有一开始他塔拉将军对她身后车驾的热切凝视,和荣会更满意。
还算人模人样的胖大海将军左右两边分别是老夫人和雁姬,他塔拉老夫人年近六旬,自是经历过不少风浪,再加上生了个还算争气的儿子,有了诰命的身份,平时也是可以递牌子进宫的。只可惜又是因为这个儿子,在不久的将来,将军府的荣耀亦会灰飞烟灭。
至于将军夫人雁姬,虽然儿女都已经成年,此时的她看起来竟如同三十出头,而且雁姬的相貌也是极好的,与新月相比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在和荣看来是如此。对于如此美丽无辜的雁姬,和荣是有几分好感的,只可惜——
和荣的沉思在看到雁姬身后偷偷抬头打量自己的珞琳时便被打断了,正欲说些什么,她身后的新月已经抢先欲扑出去:“老夫人和将军快快请起,冒昧打扰已经是新月的不是,以后还不知要怎样劳烦大家,更何况将军对新月还有救命大恩,应该是新月给——”
“倒是和荣疏忽了,老夫人和众位快快请起!”好在身后的嬷嬷宫女眼疾手快,及时拦住欲冲出去的新月,而和荣也适时掐断其NC之语,将军府的众人这才将心中的惊异压了回去,恭恭敬敬迎接众人入府。
到内堂坐定,因男女大防,屋内便只留下和荣等人和将军府的三个女眷。和荣原想就刚才之事让嬷嬷给新月再讲讲规矩,但见对方早就心不在焉,她便也放弃了,如果NC能因为多听了一遍就不再NC,那么这世界上也就没有NC了!
“老夫人和夫人也请坐吧。”待晴儿和新月同时在自己身边坐定,和荣望着府上的女主人再次缓缓开口。
“多谢公主赐座。”他塔拉老夫人看似应得爽快,坐下的动作却极小心谨慎,倒是最后面的珞琳在老夫人刚坐定,便也欲大不咧咧坐下,最后让旁边的雁姬一个眼神止住了。
“公主的好意妾身感激不尽,只是难得有机会聆听老佛爷懿旨,妾身和小女还是站着就好!”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雁姬不卑不亢回了一礼道。
“老佛爷确实有话让我转告老夫人和夫人。”见珞琳似乎对母亲的话很不以为然,和荣反而不再坚持让她们母女落坐。这位大小姐果然被家人宠得过了,刚才竟然欲抢在雁姬之前坐下,这要搁宫里,迟早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想到这里和荣又淡淡瞥了过去,那一眼与生俱来的威严倒也让这位大小姐立即恭敬了许多。待对上雁姬担忧的眼神,和荣这才继续淡笑道:“老佛爷说了,端王府的事本就是皇家的事,将军府这次是替皇家办差,皇上和老佛爷心里都记着呢。”
“臣惶恐,能为皇上和老佛爷分忧,老臣一家不胜欣喜。”他塔拉老夫人果然是一脸惶恐和欣喜,雁姬脸上则看不出喜怒,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珞琳则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格格和小世子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吧?和荣想亲自送他们过去,烦请夫人带路,这一次就不劳驾老夫人了!”将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和荣又静静道。
“多谢公主体恤额娘!”婆媳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又双双拜下,开口的却是雁姬,“公主,妾身簪越了。”
点了点头,和荣一行由雁姬领着出了院门。不用猜也知道,自是往望月小筑而去。远远望见那四字匾额,和荣便听见身后新月一声压抑的呜咽,气结之余她还是有点佩服对方的感情充沛,唔,北方几省正闹旱灾,丫的不知将其送过去能不能缓解一下那里的灾情?
将人送进望月小筑,与晴儿一起对有些不舍的克善交待几句,众人便又离开,之前的院内,老夫人还恭敬坐着,珞琳却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打定注意,和荣又开门见山道:“老夫人和夫人一定会疑惑格格和小世子为什么会住到将军府。是这样的,当初接到端王府噩耗,老佛爷便日夜忧虑。后来听说前去平叛的威武将军救下了格格和小世子,老佛爷便开始念叨着要接格格和小世子到身边亲自教养。前儿格格和小世子总算进京了,老佛爷还没见到他们,他塔拉将军已经在皇阿玛跟前请了旨,要接格格和小世子到将军府,让他们重新体验家庭的温暖。皇阿玛感念将军一片忠心便允了旨。老佛爷虽然心有不舍,这不,还是将格格和小世子送到了将军府。威远将军在战场上救了忠臣遗孤,又主动请旨抚孤,他的这份忠心皇阿玛和老佛爷都记下了,待格格离府之时必定封赏。”
“多谢老佛爷和皇上恩典,也请公主转告老佛爷,将军府众人必定尽心尽力照顾好格格和小世子!”听到努达海主动请旨,老夫人疑惑之余心里亦多了丝窃喜。府里住了位和硕格格,那对做臣子的可是无尚光荣,更何况小世子克善将来还会袭亲王爵,若是现在能好好拉拢——正想着儿子这次虽然鲁莽却是办了件聪明事,和荣接下来的话却让这个盘算了一辈子的老人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从身到心冷透了。
“皇阿玛和老佛爷自是相信将军府的忠心。格格和小世子是忠臣遗孤,亦是宗室血脉,现在暂住将军府,免不了要老夫人和夫人多费心照看,二位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递牌子进宫,老佛爷已经发过话了。”略一沉吟,和荣又斟酌着开口,“格格和小世子你们都已经见过了,世子虽然年幼,皇阿玛已经允了他去上书房,以后自是会以学业为重,既可出入皇宫,老佛爷已经让和荣的兄弟们多照看着。倒是新月格格——这位格格因是端亲王独女,在家里自是娇惯着的,看着似乎在规矩礼法上有些不拘小节。当然,这也可能是由于格格突然遭逢家变一时哀痛没注意到罢了。格格年轻,阅历浅,又在孝期,难免在礼法上有所疏漏。然老夫人和夫人都是知礼守矩之人,又是长辈,对格格要多提点,引导,切莫由着她的性子胡闹。无规矩不成方圆,就请老夫人和夫人辛苦一下了。对了,端亲王全家为国捐躯,格格身负重孝,同时又要抚育小世子,老夫人和夫人可以交待下去,不要让人打扰格格。若有什么事,格格身边的杜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她自会跟二位商量,实在不行还有老佛爷在,老夫人和夫人不必太过担心,只要按规矩行事,礼法上不出错,老佛爷总是记着将军府的这份忠心的!”
见两人脸上的神色愈加凝重,和荣也略放缓了神色。这些提醒就当是让自己安心吧,以后就看眼前的两人能否让将军府避过可能的大祸。
另一边晴儿虽然才进宫一个月,却已经学会察言观色,听完和荣在将军府的一席话,再对比这两天新月身上的怪异之处,她心里亦隐隐感觉到了不安,连带着对新月那种同病相怜的亲近感也谈去不少。“福丫头既然愿意带着你,也是你与她投缘,只要能学到她的三成,他日纵然哀家不在你身边,也能放心留下你一个人。”忆及前天晚上老佛爷对自己语重心长的叮嘱,晴儿更是在心底打定注意,老佛爷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念着早逝的玛嬷,她也是真心为自己打算,所以,她的话自己是一定要听的,所幸依这几天所见,这位实际上的长公主应该不是很难相处,待自己似乎还有几分亲近之意,想来跟宫里其他人一样都是看在老佛爷的面子上吧!
和荣自是不知道晴儿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离开将军府后便拉着她说起老佛爷的喜好和习惯,从作息时间到饮食口味,甚至到最喜欢的衣饰和佛经……不知不觉间众人便到了大阿哥的定郡王府。
四年前大阿哥永璜开衙建府,乾隆便将这个知礼仁孝的长子封为定郡王,言“礼周则天下定”,其中倡导世人遵礼重孝之意再明白不过。和荣对此倒不惊讶,毕竟乾隆本人就是以“孝”名扬天下,而皇家更是天上规矩最多的地方,至于N多年以后皇宫里会出现白痴鸟和花圣母两个异类,目前也只能归结于QYNN超强的金手指。
至于永璜的定郡王之爵,和荣心里当真是矛盾之极。正史中永璜因父亲的斥责和不待见而英年早丧,死后才被懊悔的乾隆追封为定亲王,如今他的身体是倍儿棒,却还是逃不开这个“定”字封号,莫非历史当真是不可更改?不过不可改她也要改,哥哥是长子,二哥是嫡子,即便他们都不争,日后随便哪个弟弟继承了皇位都难以容下他们,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而自己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两个兄长悲惨一生?
作者有话要说:十三年教贤皇后死,乾隆于丧礼上痛骂皇长子永璜和皇三子永璋,言他们不忠不孝,手足相残(暗含皇后的二阿哥七阿哥都没了,为什么你们却还活得好好的?)并永久性剥夺二人继承大统的资格。
洋人刘松龄给友人的信里提到“帝痛愤之极,几类疯狂,曾足踢皇长子扑地而痛击之”(这种有失圣德的材料正史中是看不到的)。
十五年,不足二十岁的永璜忧惧而死;二十五年,长期活在惊惧和绝望中的永璋也病逝于凄凉的府邸,年仅二十二岁。
守陵
虽说是乾隆开了圣言要和荣姐妹到永璜的郡王府走动,不过此行,和荣却是真的有事要与兄长打声招呼。原来八月份不但有乾隆的万寿节,月底更是世宗雍正的忌日,世宗驾崩,永璜和荣兄妹去西陵守孝,再加上本身就是小孩子,逢万寿节时送上礼物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自三年的孝期结束,兄妹二人回宫,要同时对父亲和祖父表示孝心就有些难办了,十日的时间虽说往返易县和北京的时间是够了,可终归过于紧凑的行程让和荣觉得无论对亡者还是生者都不够尊重。于是兄妹二人一商量,每年八月份便留在紫禁城里孝顺皇帝父亲,待九月初再去世宗安息的泰陵,重阳节之后永璜会回京城,毕竟身上还领着差事。而和荣就幸运得多了,基本上每年她都会住到年底,来年清明前后又会住上一段时间,这十几年来,她可以说有一半时间都是住在泰陵,当然,她与世宗皇帝不住在同一楼层。
守陵的日子其实并不像大多数人想的那般痛苦无聊。一卷书,一壶茶,大半天很快便过去了,所阅书中除了诗赋和佛经,更多的则是琳琅满目的史书和各类传记小说,甚至还有当世的禁书。比别人多了一世的记忆,和荣自是能将枯燥的史书读成有趣的故事,连带着永璜永琏也爱上了读史,然后从古人的故事中领悟到什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璜的守礼仁孝不断博得帝后好评,却又从不会盖了嫡子永琏的光芒。而永琏,在东陵听完曾经的大将军王讲完那些前朝故事,在一遍遍地研读了《清史稿》中的《圣祖本记》,在听过当了四十年太子的允仍嫡子弘皙一针见血的自嘲后……一向在百官中风评极佳的永琏也开始收敛锋芒,转而从自家父兄身上学习如何更好地当个孝顺的儿子……
守陵的生活给和荣兄妹带来的不仅仅是心智上的成熟,最主要的是这里远离了皇宫,远离了那一大堆的规矩束缚,这不是说他们在这里就像度假,相反,他们同样要学文习武,要学经济之法,要知大清律法民情,要学治国之策和上位者的御下之术……总之,他们要牢牢将现在的大清朝记在心里,以便他日能扭转日益衰微的国势,历史应该还是可以更改的吧!
与永璜打过招呼,和荣便带着近身侍候的宫女嬷嬷赶往泰陵,永琏亦同行,和敬则继续留守长春宫。
世宗雍正的泰陵位于距河北易县十五公里的永宁山下,是后世闻名的清西陵之首陵。目前却只有泰陵一座陵寝,葬世宗和孝敬宪皇后那拉氏以及敦肃皇贵妃年氏。
泰陵主体建筑自最南端的火焰牌楼开始,过一座五孔石拱桥,便开始了西陵最长的神路——2.5公里长的泰陵神路,沿神路往北至宝顶,依次排列着石牌坊、大红门、具服殿、大碑楼、七孔桥、望柱、石像生、龙凤门、三路三孔桥、谥号碑亭、神厨库、东西朝房、东西班房、隆恩门、焚帛炉,东西配殿、隆恩殿、三座门、二柱门、石五供、方城明楼和哑巴院、宝顶等建筑,大气典雅气势恢弘。
偌大的陵园自然要有人打扫看守,所以来此守陵的和荣真的一点都不寂寞。当然,比起紫禁城里成群的宫汝奴仆,守陵的日子可以说得上是清苦,不过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享受,永琏和荣兄妹很早就知道自己要什么,所以那些有幸被选中的宗室子弟眼见皇子阿哥都如此用功,一个个也开始退去身上的娇气贵气,扎扎实实随师傅学文习武,八旗的腐败之风从他们身上开始好转。
至泰陵,众人自是先去正殿祭拜。永琏和荣亦会亲手将祠堂内整理清扫,就如以前每次来都一样。当然,一尘不染的祠堂本就不需要二人过这一遍手,只是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使然。从四岁起来这泰陵,永璜和荣兄妹便惯于对着祠堂内的遗像缅怀祖父,然后就开始包揽了这里的清扫工作,及至七岁时回到深宫,再来泰陵时兄妹二人的这个习惯便保留了下来。
一天的舟车劳顿,再加上随后持续了半个多时辰的祭拜活动,饶是兄妹二人身体底子都不差,待周围沉寂下来时二人都没了多少精力。祠堂内,回想着四岁以前的点点滴滴,此刻和荣不再是那个仪态万方且有着玲珑心思的大清公主,在这里,她只是一个缅怀亲人的普通女子,虽说最初接近那位后世惹人争议的帝王时确实带有好奇和讨好的心思,但是短短的几年相处,也不管那位年迈清冷的帝王又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没有拒绝一个刚会蹒跚学步的小丫头楔而不舍的纠缠,和荣心里早将其视为最重要的亲人。
旁边永琏望着早已陷入自己回忆中的和荣亦是感慨万千。幼时许多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偏又有些片断无比清晰地留在了脑海。
永和宫内,刚学会走路的和荣跌跌撞撞扑向让人生畏的皇玛法;御花园中,又是这个小丫头迈着小短腿吃力地追着前面的大清天子;养心殿内,与帝王议政完毕的大臣们刚刚离去,暖阁内便冲出一个娇小的身影直奔帝王怀中,一阵软语娇笑,大多时候,原本会继续处理政务的帝王都会带着小丫头到殿外园子里歇息片刻,祖孙二人或吃茶聊天,或弈棋玩闹,主角虽然一直都是那个小丫头,面色愉悦的皇帝却同样教人怎么也无法忽视。
一度永琏以为自己会嫉妒这个异母妹妹,可是在他学会嫉妒之前,他和大哥亦得到了皇玛法更多关注,甚至可以进入养心殿,而且不是像和荣一样躲在暖阁内偷听,而是光明正大地“听政”。只可惜这时已经是雍正十二年底了,那一年大哥六岁,自己也不过四岁,终究是年纪太小,皇玛法教给的东西大多都忘记了,不过幸好,和荣都还记得,虽然她还小自己一岁。
说不好奇原因肯定是假的,不过比起这十年来这个妹妹带给自己的惊奇,这个就根本不值一提。想到这里,永琏又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和荣,烛火将少女秀致的容颜映得真真切切,明明很年轻的一张脸,他却似乎在里面看到了沧桑,也许正是因此,他才会有一种错觉,觉得旁边的女子不像是自己的妹妹,反而像是姐姐,对自己和大哥谆谆善诱关爱有加的长辈。而且他也再一次发现,一脸冷肃的和荣给人的感觉与已逝的皇玛法是如此地相似,也莫怪这祖孙二人如此投缘。而且能得皇玛法另眼青睐,除了血缘关系,自己这个妹妹身上确有不凡之处。
乾隆四年,山东曲阜孔氏与富绅何正联名创办了大清第一所义塾,三年以后,他无意中发现和荣竟然一直在关注着那个书院。
乾隆七年,皇玛法留给大清的私银已经翻了五倍,据五叔所说,大清遍布全国的商号铺面至少有三成属爱新觉罗氏。
乾隆十年,琉求国世子尚穆入朝,一个月后,自琉求出发的两艘巨型海船在天津港口靠岸,坚固的船身,极快的速度,豪华的装饰……所有的一切无不让围观者震动。
乾隆十一年,在海外漂泊近六年的第一批考察团如期返回大清,给大清带来了法兰西的名酒和奢华饰品,英吉利的精美羊毛制品和绒料,意大利的精致银器和水晶器具……而他们带回来的最大财富却是那一船一船的图书典籍。只可惜这些书都被送到了琉求典藏,而自己和大哥除了对着暗卫们送来的图书清单惊舌,后来倒也有幸看到了一些洋人的书,大多是介绍各国历史风情的,还有一些是关于权术和谋略的,让自己不由得感叹,洋人的智慧也不容小觑。
乾隆十二年,经过多年的努力,十叔关于开放海上贸易的请求终于得到皇阿玛批准,消息传来的那一刻,自己第一眼便看到了这个妹妹脸上的激动。
听说琉求几乎每个州府至少都有一所学院,在那里,所有孩童按年龄大小分班别类读书,里面课程设置很多与曲阜的义塾大同小异。
听说琉求许多乡绅富户已经不再热衷于买田置地,反而办起了所谓的手工工场,许多农人在农闲之时也愿意到工场做事换取一些银钱,亦有许多无田产的佃农干脆丢了祖业,长年在工场做工,成为后来所谓的工人。
听说琉求早就有了规模不小的造船厂,冶炼场,化工厂……
泰天九部
永琏的回忆在看到门外难得出现的秋嬷嬷时嘎然而止。
“二阿哥,公主,西南急报——”身为粘杆处暗卫的元老人物,接下信封的时候秋嬷嬷就知道它带来的定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心中欣慰的同时她也亲自将信送到两位主子面前,同时更是为了告慰先帝的在天之灵。
“瞧嬷嬷这神色,定是个好消息了!”回过神来,和荣连忙扶着年近六旬的老嬷嬷到一旁坐下。
这边永琏亦早已接过秋嬷嬷手中的信细细看了起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难以置信。“寿春这小子竟然率百余骑夜袭敌营生擒了莎罗奔父子,当真是将门虎子。只是这小子未免也太胆大了些?回头定让皇阿玛先治他个不遵军令的罪!”岳阳字寿春,大将军岳钟琪嫡孙,北宋名将岳飞后裔,亦是众人一致看好的战场新星,当然,也是二阿哥党的铁杆粉丝。
“我们伤亡情况如何?”别说永琏惊心,对胜局早有预料的和荣亦是意外万分。没错,她是早在两年前大小金川内讧的时候就派人深入敌营,川地的民俗地貌和各种势力纠结早就打探得一清二楚,半年前傅恒率军出征的时候,自己也给岳阳从暗卫中调去了一批人马,虽说这些人上了战场个个都是以一挡百的,可自己也没想过他们会将“擒贼擒王”的计划实践得这么彻底。得了,早知如此自己一开始就该让皇阿玛将那位岳王爷的传人派出去,这样就不会有之前的两场惨败,身为巡抚的纪山和大学士讷亲还真是死得不值啊!
“伤三成,亡一成。”永琏知道这个妹妹对那些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高手还是很心疼的,还有——拍了拍和荣的肩,永琏又轻声道:“放心,他们都没有暴露,舅舅和岳老将军都以为是叛军内部出了细作。倒是寿春虽然立了大功,但是因为私自行动,现在已经被老将军让人关起来了。”
“二哥晚上得了皇玛法嘱托,明天一早可要给皇阿玛和老佛爷送个信。”莎罗奔父子被擒是在七天前,现在这封信是暗卫当天晚上就传出的,而朝廷要得到消息最快也得到明天中午以后,想到这里和荣不由开口道。
看了看和荣平静的脸,永琏含笑将手中的信递了出去。生在皇家,不争宠又怎么能活得下去?
“二哥觉得寿春此举如何?”看完暗卫传来的消息,和荣复又开口。
“作为一个小小的千总也敢随便就去偷袭敌营,置军纪和上属如无物,往大了说,可以说是——罪不容诛!”思虑间永琏也慎重回道,“不过以我对寿春的了解,夜袭前他定是有所安排,不可能舅舅和岳老将军当真一点风声也不知道,一切还是等他们回京之后才能评判。”
“唔,这就是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还是二哥英明。”对永琏的回答和荣还是很满意的。正常而言,上位者的错误决断都建立在失真的消息来源上,所以和荣还是忍不住把毛爷爷的这句至理名言借机传给了自家兄长。
淡淡瞅了和荣一眼,永琏率先在先帝遗像前跪下。皇玛法,大小金川土司的叛乱已经平息,大清又是国泰民安了,您就好好歇歇吧……
只是真的就国泰民安了吗?
来自金川的消息略略扫去了孝贤皇后去逝带给永琏兄妹的沉重,兄妹二人在泰陵的生活也开始恢复如常。
早上起床后,二人先去一起练习骑射,却从不猎杀活物,不是不忍心,只因毕竟是在守陵。
从林子里回去,嬷嬷刚好准备了早餐,用完饭两人必定也要去散散步的,这是从养生角度考虑,和荣“强迫”两个兄长必须坚持的习惯。当然,永璜永琏两兄弟被这个妹妹“强迫”养成的习惯多了去了,这只是其一。
散步回来,暗卫们从各地送来的消息都已经放在了案头,大到例如人尽皆知的金川战事西北旱灾,小到某某大人在温柔乡一掷千金的种种。总之,那些隐匿在全国各地的暗卫就是朝廷的眼睛,朝廷官员要盯着,百姓举止要留意,自然天象有异常也要及时上报,即便知道了还是什么都不能做,和荣仍坚持牢牢掌握这个知道。
说到暗卫庞大的情报网,就必须得提一下改组后的泰天九部,其前身正是一度让人谈之变色的粘杆处。这个由世宗皇帝一手建立起来的特务组织曾经最大的作用就是搜集情报和监视朝中大臣。雍正十三年八月,世宗却抱病将这个机构进行改组,其中三成的人依然做着自己的血滴子,后来追随了现在的新帝。至于另一部分人,大多留在了泰陵,职责是守卫世宗的泰陵,且终生不可出泰陵。
这些人,与世宗秘密留给大清的庞大私产一起成为和荣兄妹复兴大清的原始资本。
新帝即位,粘杆处的暗卫都要效忠新皇,泰天九部之名就此出现。九部者,赤橙黄绿青蓝紫白黑,黑白二部继续原本血滴子的任务,职责是监视和刺探消息,当然,该残忍的时候也不能胆怯。而其他七部中,赤部专管火器开发,橙部目前以造船业为主要任务,黄部负责人才招募和培训,依现在的国情和九部的重要性,少不得要经常做些人口买。绿部主营商业贸易,青部亦是一个情报部门,只不过探听的都是海外他国的情报罢了。乾隆五年,亦是公元1740年,在那个距灾难开始仅隔百年之际,近百名暗卫相继搭乘西方传教士的巨轮飘洋过海,乾隆十一年,尽管最后回返大清的人只有一半,但他们带给大清的财富是无法言喻的。蓝部算是一个后勤机关,偶尔也会接手上级交待的一些应急任务。而紫部则掌管京城八旗子弟的教育,包括大清下一代朝廷要员的挖掘培养工作。
九部的最高领导自然是和荣永琏兄妹,朝堂之上则以和亲王弘昼和果亲王弘瞻为首。当然,他们每人背后亦都有自己最为信任得力助手。九部的直属上司为左右两个部长,暂无正副之分,大多由皇室宗亲子弟担任,当然,他们不必全部了解泰天九部的性质,只要在各自部门内各司其职就好。这些人也是自小便开始秘密培养起来的,数年下来,经过极其严格的军事化教育和爱国主义洗礼,他们对接手的任务中偶尔有些惊世骇俗甚至说得上是叛逆的事也就习以为常了,只要能振兴大清,叛逆就叛逆吧,就算有一天行动暴露了皇帝要问罪,自己上面还有更尊贵的人顶着呢。抱着这种心思,那些刚开始还觉得不妥的宗室子弟倒也开始安下心来。
泰陵便是九部的总部,现在大家都知道和荣为什么一年总是有一半时间住在泰陵的缘故了吧。不过和荣复兴大清的试验田却选在了琉求海岛,除了海岛之内容易封锁消息,它的地理位置亦是一个重要原因,四周临海,是加快海上贸易发展的最好发源地。同时,与它隔海相对的日本亦是和荣心底无法抹去的痛,即便明知道此刻的倭国远远比不上大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内忧外患,效忠天皇的大名与实际掌权的幕府将军时有冲突,西方列强虽然还没有以武力公然威逼幕府将军开放港口城市,日本的黄金白银还是被那些远到而来的“客人”源源不断运回大洋的彼岸。
无聊之余和荣也曾忍不住YY,等大清成为东亚霸主,当大清海军可以肆意在太平洋上驰骋,她倒还真想去拜访一下那个小邻居。五百年前元朝军队几次东渡都被所谓的“神风”所阻,这一次不知道那个小小的日本还会不会那么幸运?
不过幻想归幻想,和荣可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让大清强盛的目的只是为了自保,绝不是发动侵略战争,进而将国人带进地狱。
言归正传,像泰天九部这样一个组织的存在当然是极其隐密的,就算是爱新觉罗氏,能够完全了解它的人一只手也数得过来。紫禁城内高高在上的乾隆皇帝自然不在其中,一直顺风顺水且自我感觉良好的帝王当然想不到一向孝顺的儿女竟然会如此野心勃勃,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泰陵内的那些暗卫不过是奉先帝的遗命保护两个皇子皇女罢了。
当然,和荣一直都没有谋反的野心,最多不过是想着在乾隆百年之后将永琏推上帝位罢了。而让大清强大崛起,不再重蹈历史覆辙亦是她的另一个心愿。前世她由一个毫无背景的草根阶层混到跨国集团子公司的一把手,只有自己知道那二十年间她付出了多少艰辛!而这一世生来就是公主,人财两不缺,她也该担起一些责任,更何况从小就让自己敬爱有加的世宗皇帝又给了她那么多信任!后世关于世宗皇帝的死因众说纷芸,自己却是亲眼目睹了世宗最后倒在御案上的疲态。那一刻,她便对自己发誓,大清必定要走另一条复兴之路,不然,知道历史结局的自己死后当真是无颜面对那个最敬爱的人。
漠西卫拉特蒙古
金川战事平息后,就在和荣继续窝在泰陵开始消化过去大半年暗卫从全国各地传来的消息时,远在大西北,游牧在天山南北的卫拉特蒙古也发生了一些异动,收到消息后,和荣也是乐见其成的,十几年前自己向世宗提议的“质子教化”就是为了最终在卫拉特蒙古建立一个亲清政权,最不济也不要挑起战火才是。而诺布阿穆尔也算是个可造之材,三年前他返回草原时自己的重礼也没有白送,今年年初刚助父亲夺得汗位,这么快竟又开始整肃那些心有不服的贵族,当年自己力排众议让他进入紫部下属的分支机构,目前看来,倒还不算错了。
只是——事情真的就这么简单?
此时的蒙古分为三大部,分别为漠南蒙古,漠北蒙古和漠西蒙古。
漠南蒙古即后来的内蒙古,又称“内扎萨克” 或察哈尔蒙古,汗王便是赫赫有名的博尔吉济特氏,清朝入关前便已归属后金,与清廷关系也最为亲密,清朝的蒙古皇后都出自这支,清廷远嫁的公主和宗室女子也大多嫁到了内蒙古。
漠北蒙古即外蒙古,又称“外扎萨克”或“喀尔喀蒙古”,自康熙三十年的多伦会盟后也归属了清廷,之后和硕恪靖公主远嫁,君臣双方益愈发和睦。
漠西蒙古又称“卫拉特蒙古”或“额鲁特蒙古”、“青海蒙古”,主要游牧于天山以北的广阔草原。卫拉特蒙古内部又分成四部:准噶尔、杜尔伯特、和硕特和土尔扈特。因势力相差悬殊,卫拉特其他三部实际上听命于准噶尔部。与漠南和漠北蒙古相比,准噶尔蒙古就实在让清廷大为头疼。自噶尔丹崛起,双方就没少兵戎相见,虽说准噶尔部是屡战屡败,却也屡败屡战,始终反心不死。
乾隆十年,曾在雍正年间复又挑起战争的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策零病故。准噶尔各贵族围绕着统治权掀起了一场场激烈的纷争。
在这场争夺战中,噶尔丹策零次子策妄多尔济那木札勒因“母贵”继位,但他荒淫无道,横征暴敛,很快便大失民心,终于被部众废弃。
十三年初,众人又拥戴噶尔丹策零庶长子喇嘛达尔札为首领,而这场政变中,刚由大清返回故地的诺布阿穆尔功不可没。
诺布阿穆尔,噶尔丹策零的长房嫡孙,母为和硕特拉藏汗孙女。雍正十三年,刚满六岁的他同其他五个贵族子弟同时作为质子被送到北京。说是质子,大清并没有将他们当作囚犯对待,而是同留京的蒙古贵族子弟一视同仁。不仅在吃穿用度上从不苛待,更是允许几人与宗亲贵族子弟一起进上书房读书。
只是朝廷的善意并不能代表所有人的态度,不少满蒙子弟就因有族人战死在与准噶尔部的战争中而对几人采取敌视态度,甚至没少为此起争端,偏这个诺布阿穆尔也是个倔的,面对众人的挑衅他从不妥协,哪怕被人揍个半死。
乾隆四年初,在议定准噶尔部与喀尔喀蒙古牧界的同时,永璜和荣兄妹正式结束守陵的日子返回紫禁城,很快和荣便得知了这些纷争,想着总归是因为自己的“无心”之言几人才迫不得已来到了北京,于是半个月后,刚满十岁的诺布阿穆尔便成了永璜的伴读之一,日子才算又平静下来。
三年前,噶尔丹策零病故,在永璜永琏兄弟的劝说下,乾隆默许了诺布阿穆尔几人的离开,当然,奔丧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
果然,今年年初,主和派的喇嘛达尔札夺取汗位,上任伊始,除了大肆赏赐功臣,他又派弟弟和两个儿子出使大清,其中一人便是曾在北京当过质子的长子诺布阿穆尔。只是当时适逢孝贤皇后新丧,这件不大不小的喜事便被轻轻揭过,而且对准噶尔部送来的橄榄枝,大清许多人还是抱有极大的怀疑,毕竟前例摆在那里,强了便战,败了便降,等缓过气来再反——如此反复无常,清廷若还因对方一点小小的善意便大肆渲染,那也太不长进了。
不管清廷内部各人的心思是什么,诺布阿穆尔是真心与大清交好的,在北京的十年,他早已看出准噶尔部是不可能打过强大的大清。况且他们发动战争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争夺牧场牲畜财物?那么如果大清愿意帮助他们,不用发动战争便能使族人安居乐业,使自己的部族富庶强大,他们又何乐而不为?
“过了这么多年想必你们都应该看明白了,当年皇玛法让你们的族人送你们来北京,不是为了要羞辱你们的失败,更不是为了加深大清和准噶尔部的仇怨!相反,这是为了加强双方彼此的互相了解,然后试着找出一条和平相处之路。无论胜负,战争能给我们带来的只有毁灭和伤亡,只有团结协作才是双赢之法。”想到那个一向温婉和善的女子临别时清清冷冷的话,诺布阿穆尔心里便划过一丝莫名的复杂。做伴读的六年时间,足够他看出大清这位长公主的位置,帝后的宠爱姑且不论,只看大清嫡长两位阿哥对她的重视,便是用上一句“言听计从”只怕也不为过。
听说这位和荣公主曾在雍正帝身边呆过几年,听说自己和那日松几人会来北京似乎也与她有着一些关系,只是怎么可能?雍正十三年,她才几岁?
不过说实话,自己对她真的恨不起来,包括大清。十岁以前所受的委屈似乎也在后来忙碌的时光中淡去,有关北京的记忆似乎只留下了艰苦的学习和训练。
回到草原,他便知道那六年的辛苦没有白挨,没有那些比大内侍卫还苛刻的训练,自己活不到今天;没有那些夫子罗嗦的教导,自己不可能那么快就得到家族的认可;没有见识过大清皇室子弟的生存方式,只怕自己还没见到父母便已经父子兄弟反目;没有大清的那些资助,此刻自己的族人只怕还得臣服于叔叔的暴虐统治……
和荣公主,质子一事中,如果你们大清最终的目的便是消磨我们的反意,我不得不承认你们的目的达到了,也希望你们能遵守自己的承诺,带给我的族人以和平繁荣。
诺布阿穆尔
原以为自己与那位大清公主之间便会一直是这种半是君臣半是合作的关系,不想数月前,母亲的提议硬是在他心底激起了一波波涟漪。联姻——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却在第一时间想到了那张不算极美的脸,然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与侍妾欢好的时候,他脑海中便不时浮现另一个女子的身姿。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会把那个算得上是敌人的女子放在心底的?
十岁那年,自己虽然不甘不愿地做了大阿哥的伴读,却仍是对皇室中人抱有极大的敌意,而这个七岁的小公主却偏偏对此视而不见,在自己面前做足了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风范,自己的冷漠更是被她貌似天真地无视,之后因着大阿哥之故,自己每月也能见到那个小公主几次,目睹她对着兄长时而像个老夫子般郑重说教,时而却又如同龄女孩子那般对着长辈撒娇痴缠——很多时候,她也不忘向自己表示善意,全然不顾忌双方尴尬的身份,那时自己对她的示好看着似乎一脸不悦,但是若哪一次真的被她视为透明,自己心底的气闷反而更多,现在想来,只怕在自己开始习惯那个小公主一脸天真的笑意时,自己的心已经向这个大清的小公主打开了!
只是身为质子的处境让他不敢也无暇多想其他,大清虽然没想过要苛待他们,自己也不能就这样仅仅只是活着而已,纵然母亲已经另有了一个儿子,父亲也在权利的争夺中越陷越深,年迈的祖父也越来越少地想起自己这个身陷“敌国”的孙儿——正是因此,自己更要向族人证明自己。也许就是这种心境,那六年来他很少觉得辛苦,无论是学习还是训练都极为认真,行事也极其谨慎低调,那些宗亲贵族子弟挑不到错处,也不好老是扯些陈年旧事打压人,到后来就渐渐不再处处针对他们,就连大清天子偶尔见到他们也会勉励几句。三年前自己能够离开北京返回部族,虽说两位阿哥的进言不可忽略,但自己这几年的表现只怕才是关键。
收回思绪,诺布阿穆尔又想起母亲那个提议的可行性。如果自己表现得诚意十足,大清应该不会拒绝将公主远嫁,而大清现在适龄的和亲公主中,除了皇后所出的皇三女固伦和敬公主就只有那位已故哲悯皇贵妃所出的皇二女和硕和荣公主。
和敬公主的额驸众人心中都有数,出自漠南蒙古博尔吉济特氏,科尔沁亲王班弟的嫡孙,乾隆八年被封为科尔沁辅国公的色布腾巴勒珠尔,当年在北京自己也是见过的,只可惜也只是见过几次,两人虽然同是蒙古一族,但在北京的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博尔吉济特氏是天之娇子,甚至许多满洲贵戚也要讨好,而自己——没人来找麻烦就该庆幸了。
至于和荣公主的亲事,据他所知乾隆帝似乎要给她在满洲八旗子弟中选一位额驸,看来是想让长女留京的。公主深受先帝和太后宠爱,自诩为大孝子的乾隆对嫡长两个女儿的差别对待倒也说得通了。
想到这里,诺布阿穆尔突然觉得无比烦躁,半晌,才免强恢复冷静。
和荣公主——既然想争一争,那么自己也该早点有所行动,诺布阿穆尔按捺下心底隐隐的激动重新开始思考:母亲的提议,父汗虽然不怎么反对,到底对族人的态度还是有所顾虑,当然,自己也知道他们都在顾忌什么,说实话,自己曾经也有过那样的戒备,只是到后来才渐渐明白,一个小小的准噶尔部族,大清并不放在眼里,如今大清的青年一代,已经开始将目光放在了这片大陆之外。自己曾有幸见过由琉求驶出的海船,那种壮观的场景绝对让人终生难忘。而只有很少人才知道,那小小的琉求海岛只不过是大清崛起的试验场。
“罗刹国狼子野心,作为成吉思汗的子孙,朕不要求你们像先祖那样开疆拓土,但至少要担负起抵御外侮的责任,而大清便是你们的坚强后盾,背靠大清,内抚族民,外御强敌,这才是你们的职责所在。不要分什么漠南漠北,也不要提那些前尘旧怨,在满蒙一体满汉一家的大清,每一个大清子民都是兄弟同胞,更别说尔等还同是成吉思汗的子孙……”乾隆七年,在得知祖父派使臣向罗刹国女皇递交抗议书,要求罗刹国撤出所侵占边界时,乾隆帝在乾清宫宴请了宗室子弟和他们这些蒙古亲贵,席间对他们几个来自准噶尔部的质子亦优待有加。
对祖父的此举他们亦深感骄傲,这些年来,对那个邻居的不时侵犯,他们从来就没有软弱过;而对他们的一次次“示好”,虽然也曾有人动摇过,但最后他们部族还是保持了独立自主。一百年前杰出的先祖巴图尔珲台吉更是与喀尔喀蒙古的扎萨克图汗共同签署着名的《蒙古卫拉特法典》,旨在要求两部消除分岐加强团结协作,并明确规定在对外战争□同抵御罗刹国的侵犯。之后这一百年间,哪怕准噶尔部族一次次在战场上被大清打败,却始终没有允许罗刹国的军队进入自己的领地,更别说清蒙边界了。
经过这些年的经历,有远见的人都已认清,与大清交恶并不能给部族带来多少益处,偏仍是有部分人固执已见将大清视为敌手,若让这些人得势,说不定又会给全族带来一场浩劫,而这一次,说不定会是灭顶之灾,当强盛的大清开始将目光放向海外,它就不会允许自己眼皮子底下还有人不安分,更何况旁边还有个强大的罗刹国一直在虎视眈眈。
和荣公主,这些年你从不避讳让我知道你们的梦想你们的行动,为的就是今日么?那么,就请你来和我一起改变我的族人吧!
想到让那个时而娇憨纯真,时而冷肃沉静,时而指点江山潇洒如风的尊贵女子成为自己的妻子,诺布阿穆尔突然面露微笑,原本刚毅的脸部轮廓也在瞬间软化。虽然娶了大清公主会有许多规矩束缚,可是只要对象是她,又能给族人带来和平,一切都值得,不是吗?
三个月后,在准噶尔部分家族内部经历过一场隐密的换血洗礼之后,汗王喇嘛达尔札一封言辞恳切的示好信便被快马加鞭送到了北京,信中毫不隐讳的联姻自此开始搅乱了紫禁城里外朝内廷的平静,与此同时,诺布阿穆尔和胞弟济格也在亲叔叔阿古达木的陪同下进京求亲,而北京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出现了,不知道大家满意不满意!
又见NC惹惊魂
乾隆十四年春,距孝贤皇后去世也已一年多,自皇后忌日后便又出宫的和荣眨眼间已在泰陵过了一个月,这天,她突然接到乾隆和皇太后的旨意,要求她尽快回宫。作为一个孝顺的女儿,她虽然心有不舍,还是没有片刻耽搁在次日一早离开泰陵。
一行二十人的车队缓缓由易县往京城方向而去,傍晚前夕,就在众人刚进城没多入,前面突然发生了混乱,一匹受惊的马儿嘶鸣着从旁边冲出,其中还夹杂着女子惊骇的尖叫。
“保护主子。”随着侍卫队长保禄一声令下,和荣永璋的车驾瞬间便被围在了中间,前面马儿却不管不顾兀自向前疯跑,马背上早已花容失色的旗装女子也在继续尖叫中。
“新月——”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侍卫们突然数箭奇发,在马背上的女子被摔出去之后,横冲直撞的马儿亦亦悲鸣着倒地。
听到那一声一波三折的呼喊,和荣终于记起似乎被自己忽略了好久的NC月。如今看来,老夫人和雁姬还是没能让自个家里的四个NC消停片刻。
打发人去问了后面车里的永璋,知道只是受了些惊,压下心里的恼意,齐嬷嬷连忙双手合什低声念道:“阿弥陀佛,多谢菩萨保佑,幸好两位主子都没事。”虽然闯祸的罪魁祸首都已经一死一伤,但是只要想到刚刚那一幕,饶是在宫中见多了大风大浪,齐嬷嬷还是惊心不已,若是就让那疯马冲过来,这后果——
“这端王府的新月格格还真是个异类!”清菡简单的一句抱怨其中隐含的鄙视不言而喻,作为和荣的贴身侍女,她自是知道那个新月格格的,而有着典型满洲姑奶奶性格的她自是看不惯一个泪包格格,再加上这段时间又将和荣的态度猜到了六七分,虽是宫女出身,此刻她亦看起了NC们的笑话。
“人都摔晕过去了,你就少说两句吧!”想到对方毕竟是御封的和硕格格,素韵连忙提醒旁边的姐妹。不过说实话,她倒也看不上那位新月格格,如今他们虽然不像祖辈们那样在马背上长大,在朝廷不忘祖典的倡导下,稍有些身份的八旗家族对自个女儿的骑射也是要求不少,再想到自个主子马背上的飒爽英姿,那位新月格格也算得上半个皇家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多?
“倒是可怜了那匹好马。”成了NC们的第一个牺牲品。做为公主的十几年,和荣可以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如蝼蚁般死去,对马儿却有着莫名的喜爱和怜惜。也许是源于马背上的民族对优秀的战马本就有着天生的亲近感,而之前那匹听声音和荣就知道绝不是一只普通的驽马。
“踏燕能跟了主子,当真是天大的福气。”想到自个主子对爱马的如珠如宝,素韵不由得笑着抿唇道,旁边齐嬷嬷和清菡亦相似一笑。
笑觑了众人一眼,和荣由得她们打趣自己。齐嬷嬷虽不是自小就照顾自己,但也是自己身边的老人了,自然信得过。至于这两个宫女,性子一静一动,一直率一婉约,却又都不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荣也一直与她们在主仆之间保持着适当的亲近。至于说到完全交心,倒也谈不上,而且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宫中的规矩摆在那里,疏则敬,亲则侮,前辈们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奴才给主子请安。禀主子,那些人——是不是要带回去?”得了永璋示下,压了满肚子火气的保禄连忙到和荣的马车外低询,心里也在祈祷最好直接将那些白痴投进宗人府大牢。
“算了,回家要紧,如果对方无大碍我们还是赶路吧。”和荣是真的不想下车去见那些熟人,略一思索便对马车外面的人交待道。
虽然略有遗憾,保禄倒也恭敬退下。马车内,清菡自然又免不了对将军府的众NC一通抱怨。
先不管马车内的素韵和齐嬷嬷是不是与清菡一样有着满腹的牢骚,外面,自新月被扔出马背的那一刻,从后面急急忙忙追来的他塔拉父子就慌了心神。待看到被摔昏的新月,心里当真是恨不得被抛飞出去的人是自己。继尔又开始自责,痛恨自己不该让娇弱的新月一个人骑马。也好在这两父子一心都扑在美人身上没顾得上去找另一方理论,不然,保禄的心愿只怕很可能就实现了。
他塔拉父子一心只围着睡美人转,倒是最后赶来的珞琳看到父兄的悲伤,再加上新月身边此刻已经没有了自己关心的位置,一向有些喳喳呼呼的她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旁边面有怒色的众侍卫身上。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随便射杀将军府的战马!”见自己的质问得不到回应,以为对方心虚,大小姐也更加理直气壮了,“你们知不知道马背上的是什么人?那是皇上御封的和硕格格,新月要是有个什么事,看皇上不要了你们的狗命——”
侍卫们本来心里就很冒火,想到让那匹惊马冲过来的后果,心底更是冷汗直流。没想到自家主子还没发话,对方倒先质问起人来了。想他们平时保护的主子哪个不比和硕格格尊贵,也没见哪个主子有过这样的疾言厉色,如今就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更是被一个疯丫头吼。如果不是因为主子没发话,他们哪里会容得这个没规矩的野丫头乱吠?
“是他塔拉将军府的奴才吧!将军府当真是好家教!”珞琳的咆哮让十四岁的永璋心下极其反感,别说自己是皇子阿哥,即使是个普通人,路上无端被人冲撞,对方不但不道歉反而气势汹汹地倒打一靶,是人都会生出几分怒气吧。饶是这么想,刚一开口永璋便有些后悔,哥哥姐姐们一直教自己做主子的要学会掩饰自己的心情,自己刚刚真是太沉不住气了。不断在心里念着“克制克制”,只是一想到兄长们旦对自己失望,怕是再也不会带自己去泰陵过那般悠哉恣意的生活了,永璋心里的怨念便不断上涨。还没接触到九部的永璋同学当然不会知道自己眼中在泰陵的那种悠哉快活只不过是偶尔会有的海上蜃楼罢了。
这一次永璋倒是多心了,对弟弟稚气中带着怒意的沉吟,和荣还算比较满意的。永璋和老六永容的母妃纯妃苏佳氏虽然是藩邸的老人,但并不受宠,和荣记忆中自己这个三弟在两个兄长耀眼光辉的映衬下是极其安静温和的,再加上去年孝贤皇后丧礼上又被父亲斥责,性子便愈发沉闷。正是因此,和荣才同两个兄长商量后以将养身子为由,将这个弟弟带到了泰陵散心,如今看来倒也有些成效,至少主子的威严是练出了几分。
不提和荣姐弟的各自心思,另一边努达海到底是混迹官场二十几年,永璋含怒的声音让他打心底感到一丝不安。正欲上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侍卫们充满敌意的目光时略有迟疑,待回过神来便只能看到一个个刚毅的背影,步履沉稳有力,行进间仍保持着整齐的队形,再联想到之前对方解决惊马时干练的反应和利落的身手,无不透露出这样一个讯息,这些人是经过极其严格训练的。京城达官贵人府中大多都有自己的侍卫,但与之前这些人相比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么这些人的主人——
隐隐想到一种可能,努达海正想着回去让额娘帮着打听些什么——只是所有的想法,所有的担心都在看到新月被骥远抱入怀中时立刻烟消云散,留下的只是满腔的怒火和嫉妒。
“骥远,你这是在做什么?”用尽全部理智,努达海才没让自己亲自导演并参演出一幕父子斗殴的人伦惨剧。
“阿玛,新月晕过去了,怎么办?也不知道伤在哪里。对了,大夫,我马上带她去找大夫……”骥远的全部心神都放在怀中的新月身上,纵然听出父亲话中的怒意,只疑惑片刻便又抛诸脑后。
努达海想到自己的月牙儿还昏迷不醒,满腔怒火随即变为心疼,自己的月牙儿那么柔弱,怎么能经受得了那么大的痛苦?月牙儿,你千万不要有事……都是禄儿那个畜生,这么善良美好的月牙儿它都舍得伤害,这些年自己真是白疼它了……
“阿玛,哥哥,你们看,新月的手动了,新月新月,你醒了,真是太好了……”父子二人找到了共同点,再加上一个大不咧咧的珞琳左右喳呼,之前差点就暴发的矛盾冲突于是又得以暂时缓解,于是他塔拉家三人带着悠悠转醒的新月往最近的医馆而去。
一阵寒风袭来,刚刚离恨归天的禄儿望着曾经的主人突然就有些庆幸,还了前世所欠之债,能够早日摆脱这一家子NC,自己的死倒也不那么悲哀了。主人,公子,小姐,你们也好自为知吧,幽幽叹了口气,它便随身边的无常接引踏上了黄泉之路。
初闻和亲心黯然
刚回宫的和荣便知道了准噶尔蒙古求亲的消息,呆怔片刻,她便神色如常前往慈宁宫请安。
“福丫头和永璋这么快就回来了!”祖孙之间刚见完礼,皇太后便笑着对两人招呼道,“嗯,永璋,这次出去没有给姐姐添乱吧?在泰陵都做了些什么?”
“回老佛爷,每天早晚孙儿便会为皇玛法诵经一个时辰,同时为大清,为老佛爷和皇阿玛额娘祈福,之后二姐姐会指导一下孙儿的课业,有时候还会带孙儿出去骑马,看一看皇玛法的安息之处。老佛爷,有皇玛法在天上看着,孙儿一直都很乖的。”在和荣鼓励的目光下,永璋半带撒娇讨好地笑道。
“是是是,哀家一直都知道永璋是个好孩子!”拉过永璋的手,皇太后亦笑弯了眼。“嗯,气色也比以前好了许多,哀家就知道福丫头最会照顾人了。”
“泰陵本就是一片风水宝地,又有皇玛法在天之灵保佑,福儿可不敢居功。”轻笑片刻,和荣又继续道,“倒是这些时日福儿和小三没能在老佛爷和皇阿玛跟前尽孝,应该向您和皇阿玛请罪才是。”
“你这丫头,哀家身边有一大堆的人,还有宝儿和兰儿孝心都不比你这丫头差,天天过来请安,晴儿更是处处替哀家着想,不差你那一份。”
“那怎么能一样?天下人谁不知道老佛爷是最有福气的人,养了几个如珠如宝的孙儿,一个个慧质兰心孝顺有加,于是家里一直和和美美晴空万里。”顿了片刻,和荣又拉着皇太后的衣袖面带哀怨,“如果少了一个福儿,老佛爷难道不觉得心里总是缺了些什么?”
“呵呵,是是——少谁也不能少了哀家的福丫头,福丫头可不止是哀家的福气,更是大清的福气。”望着旁边难得撒娇的孙女,皇太后疼惜地开口,心里也在不断挣扎。
“福儿的福气可都来自皇玛法和老佛爷的金口玉言,幸得皇玛法和老佛爷疼惜,赐了个极有福气的名字,这才有了后来那么多的好运。皇玛法和老佛爷对福儿的好,福儿一辈子记着。”
“好了,瞧你这丫头,再说下去,哀家都会觉得自己太过偏心,你是想让宝儿和永璋他们都开始埋怨哀家?”
“啊?老佛爷,福儿说错话了,你可千万别说出来你在心里其实最疼福儿,不然福儿这一辈子怕是都要被弟弟妹妹们惦记上了!”
“二姐姐,在你心里我们就是那么小气的人?”随着一声清脆的低笑,和敬带着兰馨自门口缓缓而入,随即两人一起向首座的皇太后拜倒,“宝儿/兰馨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吉祥。”
“好,好,都快坐着,两个丫头来得真是及时,正好羞一羞你们那个不害臊的姐姐。”见众人彼此间互相见过礼,皇太后也继续笑道,“晴儿也过去跟姐妹们好好说说话,有桂嬷嬷和永璋陪着哀家就行了。”
“福儿算是看出来了,福儿离宫的这些时日,几个妹妹是越发亲近了,福儿似乎被孤立了,老佛爷你更要多疼惜福儿才是!”
和荣的“不识趣”自是引来众人一阵声讨,皇太后更是带着几分哭笑不得的心情望着众人,直到乾隆的出现,眼前热烈的气氛才突然淡了下来。
一番反复的请安礼自然是少不了,一切礼毕,乾隆又对着刚回宫的和荣永璋关怀几句,末了皇太后才又率先开口:“皇帝可是从养心殿直接过来的?用过膳了吧?国事繁忙,皇帝实在不必每日都过来。你也瞧见了,有几个丫头在,哀家这里可是热闹得很。”
“福儿他们是他们,儿子是儿子,莫非皇额娘有了孙儿就不要儿子了?”满意地看了众人一眼,乾隆对着母亲低笑道,“皇额娘也不用为儿子担心,儿子的身体自己清楚,好着呢,最近朝廷上又无甚大事,儿子今后一段时间怕是会经常来叨扰皇额娘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乾隆说到这里的时候,呣子二人似乎有些心照不宣地向旁边的和荣看了一眼。
“只要不误了朝廷上的大事,哀家还能不欢迎自个儿子?”轻笑中皇太后又突然回头,“福儿和永璋刚回来,哀家和你们皇阿玛也见过了,时间不早了,赶快去跟纯妃和娴贵妃请个安,再晚些阿哥所的宫门都要上匙了。”一个月前,娴妃那拉氏进位为皇贵妃,暂掌后宫凤印。
待众人全部离去,就连晴儿也回了自己闺阁,大清朝这对最尊贵的呣子才开始了一场艰难的谈话。
半晌,皇太后最先打破沉寂:“皇帝,朝政上的事哀家不想管也不能管,但是自个孙女出嫁的事,哀家是有权利说话的吧?”
“这个自然,福儿是皇额娘的亲孙女,她的婚事自然要皇额娘点头才行。”在心里苦笑一声,乾隆连忙回道。
“那如果哀家不同意,皇帝还会坚持已见?”
“皇额娘,皇阿玛生前为了大清鞠躬尽瘁,临终他将大清的江山托付给儿臣,儿臣日夜不敢懈怠,只为了能将大清治理得更好。”顿了片刻,乾隆又斟酌着开口,“入关之前,漠南蒙古便是我们满洲的左膀右臂,康熙三十年,圣祖爷又在多伦诺尔举行浩大的会盟仪式,漠北喀尔喀蒙古亦开始臣服于大清。然此时漠西蒙古的准噶尔出现了个噶尔丹,穷兵黩武野心勃勃,不断挑起战火,后来皇玛法三次亲征,我们满蒙将士们又英勇作战,大清边关才得以和平安定。然噶尔丹虽然兵败身死,准噶尔蒙古却与大清越行越远,康熙末年和雍正年间又相继因为一些小纷争燃起战火,雍正年间的清准战争更是持续了近六年之久,国库损耗巨大不说,大清数十万勇士更是埋骨他乡——皇额娘,皇阿玛生前让战败的准噶尔送质子进京,却又嘱咐儿臣小心看顾和教养,未尝不是想让清准两部多些了解,早日化干戈为玉帛。福丫头深受皇阿玛教导抚育,定能理解皇阿玛的心意。如果要和亲,她是最好的人选。”
“你说的这些大道理哀家何尝不明白!”半晌,皇太后才低叹着开口,“只是,皇帝,哀家问你,作为一个父亲,你可曾考虑过女儿的将来?一旦你下了旨意,以福丫头的孝心自然不会抗旨不遵,只是你怎么能保证准噶尔部就真的没有反心?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建宁公主的悲剧在自己女儿身上重演?”
“皇额娘——”被皇太后一针见血地指出心底的逃避,乾隆不由得惊呼出声,片刻他才又沉声道:“皇额娘,儿臣先是大清的天子,然后才是一个父亲。准噶尔的诚心——至少依儿臣现在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是真心与大清交好,大清若能表现出足够的诚意,对那些心里仍有疑虑的准部人来说也是一种安抚。皇额娘,请你相信,无论如何,儿子都会派人护着福丫头,她不止是皇阿玛和皇额娘的孙女,更是儿子的亲生女儿啊!”
“就真的不能在宗室中指个女子嫁过去?”看到儿子一脸的挣扎沉重,皇太后亦开始心软,毕竟她最疼的还是怀胎十月所生的这个儿子。
“目前大清适嫁的公主只有福儿和宝儿!”喇嘛达尔扎求亲在先,这时大清再另外册封公主和亲,在准噶尔部众人眼中便是消极应付,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激起他们的怨怼,攻人攻心,要收服准噶尔部,这种得不偿失的事自己断然不会允许发生。福丫头,为了大清,皇阿玛只有委屈你了。
“罢了,宝儿的亲事是孝贤在世时亲自定下的。孝贤也是好心,想着福丫头既然留京,就让哀家和你在京城八旗子弟中给她挑个最好的,不想现在却——”皇太后到底是妥协了,挥了挥手,她有些颓丧地转回内殿。
“老佛爷,你可得想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二公主那么孝顺聪明,一定能明白老佛爷和皇上的苦心的。”看到自个主子一脸的仓惶,桂嬷嬷终于忍不住安慰道。和亲历来是大清公主的夙命,如此看来,老佛爷倒是真心疼爱长公主,只可惜与江山社稷比起来,公主的幸福与否就太轻了,也许这便是皇家公主最大的不幸。
“桂嬷嬷,扶哀家去大佛堂。”半晌,皇太后终于忍不住叹息,“桂嬷嬷,你说哀家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连自己的孙女都护不住,要是有一天准噶尔真的又——福丫头要怎么办?哀家怎么对得起先帝的临终托负?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老佛爷快别说那些个晦气的话,公主若是知道老佛爷为了她的事如此自责,怕是刚回宫就要开始寝食难安了。”想了想桂嬷嬷还是忍不住又轻道:“况且皇上不是说了吗?准噶尔部这次可是诚心与大清交好,若是两部能因公主和亲而更加和睦友好,西北再无战事,公主便为朝廷立了首功,到时候老佛爷和皇上再多多疼爱些公主,纵是接公主和额驸来京住上些时日也不是不可能,其他两部蒙古不是还有不少贵族子弟在北京呆的时间比草原还长?”
“唉,现在哀家也只能日夜祈祷,请求佛祖保佑西北永无战事,清准两部永罢刀兵,他日待哀家百年之后,才不至于无颜面对先帝。”
“老佛爷和皇上都是为了大清,先帝定然能理解你们的苦心。奴婢也愿意陪着老佛爷一起向菩萨祈求,保佑大清国泰民安,保佑老佛爷福寿安康,也保佑公主一生平安康泰。”
夕阳西下,主仆二人略显苍老的身影笔直跪立于大佛堂内,黄昏中的紫禁城亦开始沉寂下来,作为大清天子的乾隆帝却在离开慈宁宫后没有返回东西六宫,而是一个人往乾清宫方向而去。
永和宫温馨如故
先不论回到乾清宫的乾隆帝对着御书房正中的大清舆辇图在思虑些什么,另一边和荣一行随永璋一起去景仁宫见过纯妃后,和荣与兰馨便一起去了永和宫娴贵妃的正殿。
刚被册为皇贵妃的那拉氏并不像人们想像中的春风得意,相反,这一个月来,心里悲苦含怨的她性子愈发严肃拘谨,众人都以为这是做了皇贵妃后的骄傲,也只有那拉氏身边少有几个亲近的人才知道主子心里的苦闷完全源自册封大典后的第一道圣旨。
“初封即系贵妃,与由妃嫔晋封贵妃者不同,前者位份尊贵,所以得享公主王福晋大臣命妇的叩头。由妃嫔逐级晋升贵妃的则不同,未便照初封即系贵妃的典礼。”册封贵妃旨意下达的第二天,这道惹人争议的荒唐旨意自高宗口中诞生。
圣旨中的“初封贵妃”便是已故慧娴皇贵妃高佳氏,雍正十三年九月初,刚即位二十一天的新帝乾隆就封高氏为皇贵妃,使之超越藩邸第一侧福晋那拉氏,成为乾隆后宫仅次于皇后的第二尊贵的人物。未几,在尚未改年号前乾隆又下旨:“贵妃之外戚,着出包衣,入于原隶满洲旗分。”从而使贵妃高氏成为乾隆朝唯一得享皇帝亲自抬旗的特例后妃。在乾隆二年,乾隆帝为雍正帝守孝的孝期满后正式册封后妃大典时,高氏被册封为皇贵妃,和皇后一样,享有了公主王福晋和三品以上命妇到她的寝宫向她跪拜叩头朝贺的礼仪。
如今那拉氏升了贵妃,乾隆随即却又颁布了那样隐含羞辱的旨意,便是当众给了那拉氏一记重锤,将其刚做贵妃的喜悦敲打得烟消云散。什么叫“前者位分尊贵”?明明只不过是个包衣奴才出身,竟然还比自己尊贵了?在那拉氏看来,乾隆的旨意不但羞辱了自己,更是对那拉氏家族的侮辱,她能不怨么?可是怨有什么用?下旨的人不但是自己的丈夫,更是大清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一个羞辱?
和荣作为儿女,对于父亲那道荒唐的旨意她虽然嗤之以鼻,却也不好说些什么,后宫的事从来就不是他们这些儿女可以Сhā手的,特别是在自个父亲还是春秋鼎盛之时。不过说句心里话,和荣真想不透皇帝父亲下那道旨意的用意,说你不待见那拉氏吧,这后位将来都是要给对方的,偏你这道旨意不过是平白让皇后及其家族寒心,更别说以后会同样晋封贵妃的纯妃嘉妃可都是从皇子时就陪着自己的老人,到时候她们心里会怎么想?
这道旨意的另一个作用便是显示出皇帝对慧贤皇贵妃的喜爱,可是再喜爱又有什么用,还不过是个死人罢了,你还想为她争些什么?或者说是皇帝也爱屋及屋,想提携高氏的家人,只是当了这么多年皇帝的他难道就不知道,他这样做只会让高氏一族成为后宫和满蒙贵胃厌恶的对象,虽然被抬入满八旗,到底是包衣奴才出身,世袭的满蒙贵族又岂会真心相交?
想了许久,和荣只有得出一个结论,这道旨意是乾隆偶尔脑抽的产物,如此看来以后永琪发展成叉烧五,紫薇被一个奴才拐骗到手成为花圣母,这些都不是基因突变,而是遗传自那个皇帝父亲。想到这里和荣不由得满脸黑线,那自己身上是不是也有NC基因?还有哥哥和宝儿他们——会不会有一天也脑抽?不会不会,自己一定不会那么倒霉,而且脑抽这种病只不过是个个例,自努尔哈赤起,大清历六帝,爱新觉罗家族出了多少英明神武能征善战的子弟?脑抽的也就仅仅那一位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少年皇帝,如今时隔三代突然出现父子三人同时脑抽,这绝对是百年难遇的奇观蔚景,绝对不可能再出现更庞大的NC集团。不断如此安慰着自己,和荣才能让自己继续保持淡定的心态暂时做个旁观者。
和荣和兰馨回到永和宫的时候那拉氏刚处置完几个碎嘴的奴才心里正闷着一肚子火,看到二人,以容嬷嬷为首,永和宫的几个大宫女都是一脸松了口气的神情。
“奴才给二公主请安,给兰格格请安。”
“嗯,都起来吧。容嬷嬷近来可好?快带我进去跟额娘请安。”看众人的神情和荣也猜到了七七八八,连忙带着众人向正殿赶去。
“多谢公主记挂,老奴健朗着呢。娘娘从中午起就念叨着公主,若不是临时出了些事脱不开身,娘娘还准备到慈宁宫亲自接公主回来呢。”容嬷嬷也算是看着和荣长大的,这些年她自是看得出这个受宠的公主是真的视娴妃如母,心里自然待和荣有极为亲近。
“嬷嬷就别哄福儿了,额娘就算去慈宁宫也是给老佛爷请安,最多是顺便看看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再说了,这天下哪有远游的子女回来不跟母亲请罪,反要母亲去接的道理?这话要是传了出去,知道的都说额娘疼爱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福儿有多不孝呢!”后宫自然是慈宁宫最大,容嬷嬷的话,若让有心人稍一转述,慈宁宫的人怕是多多少少会对永和宫生出些嫌隙。略一沉吟,和荣还是笑盈盈地提醒道。
“公主教训得是,老奴知错了,以后定然谨言慎行。”容嬷嬷自然也很快想通了其中关节,脸上的神情愈发严肃恭敬。以她的阅历本来绝不会出现这样的失误,只是之前发生的事,那拉氏的怒火已经让她有些疲惫不堪,如今突然见到和荣兰馨两个灭火队员,心里一有松懈言语间便出现了疏漏。
“好了,嬷嬷快随我与兰儿一起去跟额娘请安,福儿还想要嬷嬷呆会儿替我这个不孝女说几句好话呢!”
“公主过虑了,娘娘见到公主欢喜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说什么重话?”收回心神,容嬷嬷也笑着应道。
“是啊,这永和宫上下谁不知道额娘最疼二姐姐,偏二姐姐经常不在宫里,额娘便整天对着容嬷嬷和兰儿不断念叨,害得兰儿耳朵早就起茧子了。”兰馨也笑着在旁边搭话,心里也对和荣的谨小慎微暗自佩服。
“好你个兰丫头,额娘念叨我与你有什么干系?你莫不是嫉妒了?”
“兰儿才没有,二姐姐不许胡说。”兰馨到底脸皮太嫩,对和荣的打趣很快就缴械投降,直到看到众人一脸有趣的笑意,被捉弄的她才有几分自觉,涨红了脸暗自绞着手中的帕子。
“好了,二姐姐说错话了,跟兰儿道歉,姐姐经常出宫,额娘身边还不是要靠兰儿尽孝,姐姐可是一直记着兰儿的好。”拉过兰馨的手,和荣连忙笑着安慰道。不多时,几人便步入正殿。
“不孝女和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看到殿内正怔然出神的那拉氏,和荣连忙上前低道。身边兰馨与容嬷嬷几人也相继甩开帕子行礼。
“都起来吧。”那拉氏也在众人行礼的时候回过心神,打量了两个养女一眼,她对二人招了招手,“福儿回来了,怎么又清减了?齐嬷嬷也是宫中的老人了,怎么照顾主子的?”
“老奴知罪,请娘娘责罚。”有资格跟进正殿伺候的齐嬷嬷连忙一脸认命地跪下请罪。从她跟着公主之日起,每次回宫,永和宫十有八九都会上演这一幕。
“福儿知道额娘是心疼福儿,可是福儿真的没有受苦,相反,似乎还胖了一圈子呢,不信,额娘让容嬷嬷找人用秤过一过!”扯着那拉氏的衣袖,和荣娇声道。前世每次回家,老妈总是因为胖瘦之争念叨个不停,哪怕所有人都认为她是胖了几分,可是在母亲眼里,女儿似乎总是越来越瘦。
“荒唐,你当自己是什么?还用秤过一过!”那拉氏虽然仍板着脸斥责,心里原有的怒意却在无形中慢慢消散。
“不管福儿是什么,都是额娘的女儿呀!”知道那拉氏怒火稍歇,和荣也乖巧地退到她身侧。对和荣来说,这永和宫的规矩可比慈宁宫都严,甚至有时候在面对乾隆的时候,和荣也比面对那拉氏时放得开,无关乎亲疏远近,只因为这夫妻二人性格喜好不同罢了。
“还有兰儿,也要永远陪着额娘。”看到和荣的眼神,兰馨也上前撒娇道。
“傻话,哪有女孩子一直陪着额娘的道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总有一天要离开额娘嫁人的。”想到之前的种种流言,那拉氏语气中也多了几分黯然。皇上不会真的让福儿去准噶尔和亲吧?
“额娘,咱们能不能先用膳?”心里一动,和荣状似无限向往地开口,“福儿知道额娘肯定早就让厨房准备了好。福儿也早就饿了,额娘就赶快发话开膳吧。填饱了肚子,额娘想怎么教育女儿,福儿和兰馨定然洗耳恭听。”
“是老奴的疏忽,请娘娘和公主格格稍候,老奴这就马上命人传膳。”看到那拉氏的眼神,在心里松了口气的容嬷嬷连忙笑着吩咐下去。
有和荣和兰馨陪着,心情渐好的那拉氏也比平时多进了些饭菜,永和宫的气氛也略显轻快。用完膳,母女三人又说了些话便各自回屋歇下。
清准联姻起风波(上)
漠西卫拉特准噶尔蒙古的使臣终于进京,乾隆在乾清宫亲自接见了阿古达木一行,次日更是于朝堂之上公布了喇嘛达尔扎汗王和杜尔伯特部台吉以及和硕特部拉藏汗共同签署的誓约书,约定两部“永为亲友,互为一家”,当然,这其中的隐含的前提便是两部先结为儿女亲家。一时间,原本背地里被议论得沸沸扬扬的清准联姻正式被提到了朝堂之上,紫禁城里好不热闹。
对联姻一事,众人无非是三种意见:支持和反对,另有部分人缄默不语保持中立。
支持联姻的以简亲王奇通阿为首,从国家大义出发,认为不管准噶尔这次提亲的诚意有多少,大清都不应该放弃这样一个永罢兵刀的机会。大多数宗室和朝中元老以及不便公然表明自己态度的汉儒对此也是十分支持,简亲王更是于朝堂上列举了大清开国以来上百位和亲的公主和宗室女之前事,
反对派以果郡王弘瞻为首,当然背后的支持者也不在少数,不过总体上这些人以年轻一代为主,其中几个中坚力量更是与和荣相熟。这些人在感情上舍不得亲人远嫁那个充满未知的大西北,理智上心底的骄傲亦不容许将亲人送给那个算不上朋友的邻居,更别说这几年大清早已不将一个准噶尔放在眼里了。
至于中立派,不提也罢,不是一些还在隔山观望不知道附和哪个的墙头草,便是心里早就打定主意当哑巴的人精。
其实众人心里都清楚,联姻一事虽说是国事,可往细里说公主出嫁那也是皇室的家事,瞧瞧目前朝堂上敢发言争辩的都是哪些人?万一弄不好自己可就引火烧身了,到时候自己可没宗室亲王郡王那么大的面子让皇帝手下留情。退一步来说,即便皇上不怪罪,两派之中得罪了随便哪位亲王宗室也没好果子吃。罢了,为国分忧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的是,不差这一桩,联姻一事还是让皇上和宗室的人定夺吧。抱着相似的想法,朝中的中立派亦就此组成。
朝堂上为联姻的事争论不休,皇宫内廷的大门也被各王公福晋各府诰命快踩破了门槛,特别是家里有适嫁女儿的府第,有门路的纷纷递牌子要求到慈宁宫请安,或者跟做嫔妃的亲戚联络联络感情,不管各自进宫的借口是什么,大多数最终目的都只有一个:不让自家的女儿被朝廷牺牲掉。
慈宁宫老佛爷虽然早就得了乾隆口信,面对一波波进宫请安的朝廷命妇,她还是开始不淡定了,在送走为女儿前来请求指婚的硕王福晋后,她终于忍不住怒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即便皇家要收个义女和亲,那也得是宗室女,她一个异姓王府的福晋,跟着那些短视的女子掺和什么?还有康亲王府和恒亲王府的那些人,能为朝廷分忧那是他们府上的福份,如今朝廷旨意还没下,她们倒一个个怕得跟什么似的,朝廷怎么就养了这么一群自私短利的人?……哼,一个个倒真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偏皇帝和哀家就看不上她们家的女子,准噶尔和诺布阿穆尔那小子相中的是哀家的福儿,不然,只须一道圣旨,她们还不是得乖乖给女儿准备嫁妆?”
“太后息怒,万不可为了那些短视之人伤了自个身子。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太后一样明白国家大义和朝廷大局。”由圆明园搬来慈宁宫没几天的耿太妃连忙安慰一向极少动怒的皇太后,当年还在雍王府的时候,同是格格又一向低调的两人关系就不错,再加上后来各自的亲子又交换抚养,倒也算得上姐妹和睦。
“唉,哀家现在也只能跟妹妹说说心底的苦,自从皇帝跟哀家说开了这事,哀家便是夜不能寐,经常想起先帝的临终托付,想到福丫头的将来——有时候哀家也怨那个诺布阿穆尔,为什么要偏偏生出这事来?又偏偏相中了哀家的福丫头最后又只能用先帝爷后期的那场战争不断说服自己,当时为了那一战,先帝不知多少个日夜是寝食难安思虑成疾?如今有这样一个机会能给两部带来和平,你说哀家能去阻止么?”
“先帝在九泉之下定然明白太后的苦心,况且福丫头不是都没反对么?听说连两位阿哥都没有太大的抗议,到底是姐姐和皇帝会□人,几个孩子都这么懂事明理,也是大清之幸!”感叹了一下,耿太妃又略有遗憾道:“倒是弘昼,作为皇上的兄弟,阿哥们的叔叔,整日尽会胡闹,不能为皇上和老佛爷分担半分,妹妹实在愧对先帝和列祖列宗。”想到那个只会给自己办葬礼敛财的儿子,耿太妃倒真的有几分黯然。
“妹妹尽瞎说,哀家就觉得弘昼很好,是个极有孝心的孩子,虽然是做了阿玛的人,倒难得有着一颗童心,鬼点子又颇多,你就由着他去折腾罢,皇家的孩子难得有过得这么随心所欲的!”说到弘昼那个养子,皇太后脸上的神色也轻快了几分,她倒是真心娇宠那个历史上着名的荒唐王爷,不过这其中又有多少算计在其中就不得而知了。
“也就是有幸遇上太后和皇帝,弘昼这小子才能这么逍遥胡闹,妹妹代他谢谢姐姐了。”耿太妃也低叹着笑道,至于这其中的感激有多少真心自然也只有她本人知道。
慈宁宫内曾经的姐妹二人和和气气说些“心里话”,皇太后心底的怒气倒也真的慢慢散了。
关于自己要去和亲的消息,和荣是在回宫的三天后在慈宁宫亲耳听老佛爷和乾隆说出来。那两个人精当然不会直白地要求和荣去和亲,相反,他们很有谈话技巧,从清准两部的关系说起,又转到战争的危害,最后自然扩展到国家大义。整个谈话中当然少不了要提一提先帝对和荣的爱护和为大清的鞠躬尽瘁,于是,和荣只好很自觉地“主动”请旨下嫁。
说实话,刚知道自己可能去准噶尔和亲的时候,作为一个一向受宠的公主,她心里真的很受伤。可是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的记忆早已让她学会了妥协,况且站在一个旁观者的立场,一场和亲可能给清准两部带来永久的和平,怎么想这个亲都该结。上辈子和荣就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从来没有像个小女生一样将爱情视为唯一,今生重生为公主的她更是早就认清了现实,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盲婚哑嫁也没有多大的抗拒,因为她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那个富国强兵的梦想上。
对于即将成为自己额驸的诺布阿穆尔,和荣倒也不陌生,毕竟十年前他会做为质子被送进北京自己可是罪魁祸首。初来异地的他小时候被宗室和八旗子弟欺负时,听说他宁可挨打也不愿卑微地求饶,有着几分男儿血性。为此半是惭愧半是期待的自己磨了半天嘴皮子才让两个兄长同意他进入紫部下面的训练营。他倒也还算争气,在不算友善的环境中仍能刻苦学习各项技能,进而得到众人的佩服认可。一度自己还有些担心,这样一个人才将来会不会成为大清的敌人?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监视观察,自己和兄长们才暂时放下心来,这人不是一个愚蠢且崇尚暴力的人,相反,他还算看得清事实:清准两部极大的差距使准噶尔部在战争中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
正是因此,在四年前准噶尔部的策零噶尔丹病故后,两个兄长才会力劝皇阿玛允许曾经的质子离京,去年前初,崇尚和平的喇嘛达尔扎取代暴虐的弟弟策妄多尔济那木札勒成为准噶尔汗王,在得知喇嘛达尔扎在即位的第一时间便给皇阿玛写了表示友善的亲笔信时,和荣便暗想清准关系应该会有个新的开端,只是当时自己并没有想到,这个新的开始是以自己的和亲为代价的。
十年前自己在先帝面前状似天真地提出“质子教化,仁者为王”时,不正是抱着改善清准两部关系的念头?而如今,自己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果。罢了,算计了十几年,现在才把自己赔进去,老天够厚待自己了。况且——海阔凭鱼跃,山高任鸟飞,离开了北京城,自己说不定会飞得更高。现在,自己要做的还是算计,算一算这场和亲能给自己争取到哪些最大的利益!
下定决心,和荣便在第一时间给两个兄长递了消息,这也是永璜永琏没有在朝堂上坚决反对清准联姻的最大原因,虽然他们心底的怨怼能把自己逼疯。
“上位者经常会面临很多抉择,以最小的牺牲换取最大的利益。别说今天准噶尔抱着极大的诚心与大清交好,即便明知道他们日后必反,只要大清还没有做好战争的准备,这个亲也得结。……二哥,感情用事是帝王大忌,在这一点上你该跟皇阿玛好好学学。”朝堂之上,永琏冷眼看着互相争辩的朝臣,以及早就拿定注意却故意不发话,看朝臣如看猴戏般的父亲。而和荣的话亦一字一句敲在他的心上,每一个字都如一记重锤,时刻提醒着永琏要让自己变强,要让大清变强。总有一天,他要用自己的双手缔造一个足以震慑四方的强盛大清,而不是让姐妹们稚嫩的双肩担负起那些沉重的责任。
“哥哥,你要知道,福儿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所以,答应福儿,继续做皇阿玛眼中孝顺知礼的儿子,继续孝顺皇阿玛和老佛爷,不要因福儿的事有心结,照顾好自己和二哥,有事跟二哥多商量,但是不要跟所有阿哥都太过亲密……福儿会回来看你们的,总有一天福儿会再回来的——”几番挣扎,于是,朝堂之上,满面含悲的永璜在表达了对妹妹的深切的不舍之情后,却突然哽咽道自己支持皇阿玛的决定,末了只祈求准备开工的公主府如期开工动土,好给众人留个念想。
朝野上那些主张和亲的大臣们很感动,对嫡长两位阿哥的表现极为满意,身为天子和父亲的乾隆更是欣慰,当天便与两个儿子一起用膳,末了更是赐了不少好东西。
清准联姻起风波(中)
此时养心殿内,乾隆与和荣父女也在谈着那件即将载入史册的和亲。
“福儿对这里可不陌生,就是永璜永琏两个最早进入养心殿听政都是福儿的缘故!”看到刚进殿的和荣眼中闪过的怔忡,乾隆笑着打趣道。
“那时候福儿年纪小不懂事,仗着皇玛法的疼爱胡闹,皇阿玛当时不劝着,怎么现在反而提起那些糗事了?”回过神来,和荣也略带撒娇道。
“你皇玛法同意的事,谁敢再劝?再说了,当初你这丫头那么死缠烂打才讨来的恩典,皇阿玛真给阻了,你这丫头心里还不得怨死朕这个阿玛?”挑了挑眉,乾隆一点都不惭愧地承认自己的滑头。
“嘻,原来皇阿玛也怕皇玛法啊!”和荣状似恍然大悟轻笑道。
“哼,你这丫头,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厚脸皮没个眼色?整天缠着皇阿玛跟前跟后,赶也赶不走,皇阿玛也是实在没办法才默认了你这个小尾巴!”冷哼一声,乾隆忍不住在心底又加了一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朕的皇阿玛才是你亲阿玛呢!
“皇阿玛,你怎么说福儿都没关系,不过,似乎福儿坏了名声,皇阿玛也会很失面子的。皇阿玛可是福儿的阿玛!”细细打量了一下乾隆的神色,和荣半是嘻笑半是撒娇道。
“哼,你倒还记得朕才是你的阿玛!”想起当初被长女忽略的往事,乾隆心里就不免心酸。想他无论是作为雍王府的四阿哥还是后来的宝亲王,走到哪里不是众人瞩目的焦点?偏自己这个亲生的长女自一场大病后就无比执着地粘上了自个一贯严肃冷漠的阿玛,在自己这个亲生阿玛面前只是乖巧规矩,让自己好一段时间经常暗自对镜暗叹:莫非自己的魅力连皇阿玛都比不上了?
“呵呵,福儿当然记得自己的阿玛了,虽然阿玛那时经常外出办差好几天都看不到福儿,可是福儿一直都在听老佛爷讲阿玛的事……阿玛可不能怪福儿只跟着皇玛法,阿玛小时候还不是经常跟着圣祖爷翁库玛法?”和荣自然听得出乾隆语气中的酸意,心里一动,她连忙抱着对方的胳膊讨好撕娇道,“再说了,那时候阿玛办差回来,皇额娘和额娘她们哪个不是望穿秋水想跟阿玛说说话?福儿若是当时做了阿玛的小尾巴,额娘她们怕是心里要怨死福儿了。好阿玛,福儿一辈子孝顺你,做阿玛的好女儿,阿玛不要再怪福儿了嘛!”
“你这丫头,也幸好当时有皇阿玛亲自教导!”听和荣主动提起自己的后宫团,乾隆年轻时稍有受伤的男性自尊也得到满足,拍着女儿的手,他也忍不住感叹道。
父女二人正说些家话,乾隆的贴身内侍吴书来突然来报:准噶尔诺布阿穆尔来了。
“福丫头,虽说朕和你也算认识那个诺布阿穆尔,可是关于求亲一事,朕还是想亲耳听听他的想法,既然你也在,便也在里面听听吧,如果实在不合意,反正旨意也没下,咱们便找个人代嫁,总不能委屈了朕的福儿!”
听到乾隆如此语重心长的话,虽然明知道这次会谈只是走个过场,让更多的人安心,和荣还是小有感动,点了点头,乖巧地退到屏风后的暖阁内。
“诺布阿穆尔,你可知罪?”看到眼前的青年,乾隆也开门见山,语气中的冷肃让里面的和荣亦吃了一惊,虽然是女儿,她还是很少见到乾隆这么严肃冷然的时候。
“臣惶恐!”跪下一拜,稳下心神的诺布阿穆尔也小心回道:“罪臣自知以自己的身份不该肖想尊贵的公主殿下。当年臣以罪臣之身到大清赎罪,皇上不但不治罪反而对臣等爱护有加,更是让臣和皇子阿哥受同样的教育。在北京的六年,臣深刻认识到了大清的强盛和皇上的仁爱,也打心底期盼自己的部族能与大清保持永久的和平友爱。”
“你在哪时就想着和亲尚公主了?”乾隆的语气有些莫测难定,眼神却如利剑直直刺向地上的人。
“回皇上,罪臣那时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肖想公主的,”略一思索,诺布阿穆尔决定诚实以对,“四年前臣得皇上天恩得以重返故里,那时罪臣也只想着靠自己一已之力劝导族人睦邻大清,为族人稍尽绵薄之力,也算是稍稍回报之前皇上的照顾之恩。去年家父得族人拥戴成为汗王,看到连年内乱的部族早已奄奄一息,而其他两部蒙古在大清的庇佑支持下却一日强过一日,父亲日夜忧虑,罪臣趁机劝诫,父亲终于认识到只有交好大清才是部族的出路。然之前两部多次交恶,因此部族内部许多人都不看好父亲和罪臣的提议,甚至抱有强烈的反对,且固执地认为皇上不会善待曾经挑起战争的准噶尔族人,更不会像对待其他两部蒙古一样让公主下嫁。皇上,过去六年皇上和大阿哥对臣照顾有加,罪臣这次却自作主张冒犯了皇上和公主,臣不敢奢求皇上和公主原谅,只求皇上不要牵怒族人。”
“哼,依朕所见,现在你们与大清结亲,只是因为自己部族内部长期内乱贫困不堪,另北有罗刹国虎视眈眈,他日若准噶尔再次强大起来,或者说又出了像噶尔丹那样的野心家,你们岂不是又要来挑衅大清?”思虑片刻,乾隆又有些恼怒地开口。
“请皇上明鉴,家父与罪臣绝对抱着极大的诚心与大清结亲,至于未来的事,臣不是先知,更不是神仙可以预料,不过臣愿在此对皇上立誓:诺布阿穆尔今生必定竭尽自己所能维护清准两部的和平,纵然他日万一有祸事发生,臣亦必定以自己的生命保护公主安全,如违此誓,就让臣立即身首异处,且灵魂永远不得进入长生天。”极为恭敬地叩首三下,诺布阿穆尔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一点虚假。
“你与公主相熟?”神秘莫测地望着地上的人半晌,乾隆突然平静道。
“回皇上,在做大阿哥伴读时,臣有幸见过公主几次,公主心善,并不因臣的身份而为难罪臣,反而会与臣打声招呼,不过也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那你还敢公然求娶和荣公主?你知不知道背后那些流言是怎么传的?”
“臣知罪,是臣思虑不周,请皇上责罚!”蓦然想通其中的关节,诺布阿穆尔心里也冷汗直流。
“哼,罚你?朕不会忘记的!”思虑片刻,乾隆突然略带恼意地挥了挥手,“好了,你先跪安吧。”
“是,罪臣告退——”心里一沉,诺布阿穆尔极为小心地退出殿外。
“皇阿玛,福儿又给您添乱了?”估摸着殿外的人早就走远了,和荣有些忐忑地走出暖阁。
“傻丫头,又不关你的事。再说了,朕只不过是借此敲打一下那小子!”脸上恢复一惯的柔色,乾隆突然略带好笑地望着旁边的女儿:“怎么样,不讨厌那小子吧?”
思索片刻,和荣略带羞涩地摇了摇头。当然,这其中的真真假假也就只有和荣自己心里清楚。
“那可还喜欢?”心情大好的乾隆自然不会那么快就放过难得害羞的女儿。
“皇阿玛,儿臣——儿臣——”忍着暴走的冲动,和荣继续扭捏道:“终究还得让老佛爷和额娘看过了才好——”
“哈哈——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原来朕的福丫头也有害羞的时候,哈哈——”整个养心殿顿时充斥着当今天子豪爽的大笑。
次日中午,皇太后在慈宁宫召见了几个阿哥,诺布阿穆尔亦“混”了进去,后妃中只有皇贵妃那拉氏陪坐在侧,这次家宴和荣却没有偷听,只是事后听说娴贵妃对那个准女婿很是疾言厉色一番。对此和荣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当晚,永和宫就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宝贝女儿终于被俺这个后妈嫁出去了——
清准联姻起风波(下)
这天晚上,乾隆来到永和宫没多久,娴贵妃那拉氏便突然跪倒在乾隆面前。想到白天慈宁宫的一幕,那拉氏的神色便愈发凝重。福儿虽然不是她亲生的,但是从雍正十二年富察格格病故,先帝便指了自己做公主的额娘。当时的宝亲王府,论尊贵,自己虽然是侧福晋,但上头还有个嫡福晋,且与福儿的生母算得上同宗;论宠,高氏已经被当时的宝亲王接进藩邸。结果,作为长公主的福儿抚养权竟然落到了自己身上。那是先帝对她的信任,她也在心里感激的。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将福儿视如亲生,如今,皇上和太后都要将福儿嫁去准噶尔——自己虽然是个妇道人家,可是那个准噶尔与大清打的那些仗自己也是听过的,福儿这一去,当真是前途难料!
“娴妃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望着地上冷着一张脸的人,乾隆眉头微拧。
“臣妾恳请皇上收回和亲的圣意,”抬头望着眼前的帝王,那拉氏一字一顿道:“大清不能有第二个建宁公主!”
“放肆,和亲关乎清准两部和平,岂是你一个妇道人家可以议论的?”这段时间乾隆正为了准噶尔的示弱而龙心大悦,那拉氏的话无疑是当头浇了乾隆一头凉水。
“皇上,福儿亦是臣妾的女儿,先帝将她托负给臣妾,臣妾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嫁入敌友不明的准噶尔部?”
“什么敌友不明?准噶尔汗王的诚意朝野尽知,你——”想到那拉氏也是疼爱女儿,乾隆勉强压抑住即将暴发的怒意,“再说了,和亲蒙古向来便是我大清公主的责任,孝贤还不是早就给和敬订下了科尔沁的色不腾巴勒珠尔?况且,福儿也早到了指婚之年,诺布阿穆尔朕看着也是个可靠的,这事你就别再掺合了!”
“皇上,准噶尔怎么能跟科尔沁相比?”那拉氏满脸震惊地望着乾隆,接着又似乎突然恍然大悟,“还有什么和亲蒙古是大清公主的责任——原来皇上都是这个意思,难怪那些宫人敢四处议论。”福儿这次若真的拒了婚事,这宫内只怕也再无她容身之处了。
“议论——宫里又出了哪些流言?”其实一提起和敬的婚事乾隆就后悔了,再听到那拉氏的质问——于是他连忙转移话题:“娴妃,老佛爷和朕信任你,才将宫务交给你打理,你可不要让朕和老佛爷失望。”
呼吸一窒,那拉氏平静道:“回皇上,早在福儿刚回宫时,宫内便有人传言,说大清公主就该到蒙古和亲,没道理和敬公主要远嫁科尔沁,做姐姐的福儿却留在北京得享安逸——臣妾早已经整治过一些奴才,不过,如果这正是皇上的意思,那妾身——”
“糊涂,娴妃,你说的什么混话?朕纵然真的要将福儿嫁去准噶尔,也不会用这些手段!”怒喝一声,乾隆语气中带了几丝阴狠,“你给朕好好查清楚,朕倒要知道,在这紫禁城里,除了朕和老佛爷,还有谁有胆子过问福儿的婚事!”一想到这后宫之中竟然有人连经常离宫的女儿都容不下,乾隆便怒不可遏,福儿哪里碍到她了?不过片刻他便想到了,哲妃虽然早亡,但那拉氏现在可是掌着凤印,那人肯定是冲着那拉氏来的!
“皇上,虽然知道会激怒皇上,臣妾还是想问一句,”望着神色逐渐平静的乾隆,那拉氏继续道:“当初在给和敬订下亲事的同时,姐姐曾对臣妾说皇上已经答应她让福儿留在北京在老佛爷和先帝身边尽孝,如今皇上却又决定——”
“你给朕闭嘴!”这次乾隆真的是暴跳如雷了,无论是作为一个好面子的皇帝,还是外人眼中对亡妻情深义重的男人,那拉氏的话都触到了他的逆鳞。恶狠狠地瞪着一脸凝重的那拉氏,他冷冷道:“公主和亲,是后宫家事,更是朝堂国事。娴妃那拉氏意图乱政,罪在不赦,现禁足永和宫,任何人不得探视。另,掌宫凤印暂交——”
“皇上您请息怒啊,娘娘她只是爱护公主心切——”看到有些呆掉的那拉氏,容嬷嬷连忙扑倒在乾隆面前乞求道:“公主虽然不是娘娘所生,但从先帝将公主托负给娘娘的时候,娘娘便待公主如亲生母女般。这些年,皇上可曾见到娘娘有半分亏待公主啊?请皇上体谅一下娘娘一个做母亲的心,她只是舍不得女儿嫁得那么远——”
“混帐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地方?这永和宫的规矩当真是好哪!”暴怒的乾隆当然听不容嬷嬷的请求,倒是能从那拉氏的规矩上挑出错来让他心里的怒气稍解。除去初进府的那段新鲜感,一直以来,乾隆对那拉氏的古板拘谨严厉都有些发怵,而偏偏对方规范得体的举止让他又挑不到错处,久而久之,喜欢随性的乾隆便开始远着对方了。在这种心态下,他还能将后宫交给那拉氏,这也只能说明这时的乾隆在正事上还是很理智的。
次日一早和荣便知道了那拉氏被禁足的事,震惊之余,和荣突然就开始痛恨起自己来,当初在知道指婚旨意的时候,怎么自己只想到了两个兄长,忘记了在这个世态炎凉的内宫,还有一个与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人是真正关心着自己?
额娘,你放心,以后福儿再也不会忘记你了,这一辈子,你和未来那三个弟弟妹妹,福儿也是护定了!
随即,她恭恭敬敬到那拉氏跟前磕了头,细细劝慰一番,亦暗中对容嬷嬷和那拉氏的贴身宫女多次提点,自然是让她们劝着那拉氏别再惹怒帝王种种。
半个月后,乾隆终于下了两个女儿指婚的旨意,大婚却定在十五个月后,刚好出了孝贤皇后的三年孝期。那拉氏的禁足令也因这件喜事解了,至于后宫凤印,由于容嬷嬷的打断,当然,也是乾隆没有真正狠下心来——凤印还由皇贵妃那拉氏掌管。
下旨指婚之前乾隆很贴心地与和荣打了声招呼,又问两个女儿还有什么要求。和荣只说自己想要与宝儿做邻居。心里一动,乾隆极为赞赏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即命掌管礼部的永璜与蒙古各部谈判。
和荣提出那样的要求当然不仅仅是姐妹情深。很明显乾隆也看出了女儿的打算。
蒙古高原上的大漠,史称渤海,大漠以南为漠南蒙古。其地域东至吉林、黑龙江界,西临贺兰山阿拉善厄鲁特蒙古,南接陕西、山西和长城,北靠喀尔喀蒙古。和敬所嫁入的博尔吉济特氏便是漠南蒙古的科尔沁部,主要颁布在嫩江流域。
漠北的喀尔喀蒙古则东接呼伦贝尔,西至阿尔泰山,南临渤海大漠,北与罗刹国接壤。康熙三十年的多伦诺尔会盟后,喀尔喀蒙古的三大汗王——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车臣汗正式臣属清政府。
准噶尔部所属的卫拉特漠西蒙古各部游牧于天山南北和巴尔喀什湖的周围区域,各部中最强大的准噶尔部势力范围主要分布在青海。
和荣言要与和敬做邻居,势必要在漠西与漠南蒙古两部交界处划出一片牧场做为公主的属地,或者连与两部相邻的漠北蒙古也得送出一片地方。乾隆想的是蒙古各部交界处设公主营帐,也就多了个缓冲期,各部相对会安定些,更甚者,亦能在各部中间堂而皇之驻入朝廷的力量,虽然这些人整天打来打去挺让人头疼的,但是和解也要有个度,毕竟一个分裂的蒙古才更容易控制。
乾隆想到了这两点,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却没有想到,甚至在三年后,当边境上风云激荡不断变幻的时候,他还是难以相信自己这个女儿竟然会有那样“野心”!
敲定婚事,后宫众人见到和荣和敬自然都要说声恭喜,哪怕心里再不看好和荣的亲事。偏有人似乎就是要突显自己的与众不同,用一双满是怜惜难过的眼神“楚楚动人”地望着和荣。在心里冷笑一声,和荣不由得暗想:好你个令嫔,如果不是早知道之前宫内那些流言是你的杰作,只怕我还真会以为你跟额娘一样是真心疼惜我。丫的你就演吧,姑奶奶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心里这样想着,和荣脸上却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对眼前的女子一番嘘寒问暖。和荣的热情和脸上毫不掩饰的感激让令嫔很是满意,二人又客套一番,后者终于姗姗然离去,她身后的侍女红叶临去前无意中看到和荣眼中的冰冷,心里突然对前面的“主子”充满同情。这位娘娘争夺帝宠打击敌人的手段可谓是炉火纯青精湛之极了,只可惜她本人一点都不知道这些年自己的小动作早就落在了别人眼里,红叶不知道自己背后真正的主子是谁,可是至少可以肯定,他绝对是那位令嫔娘娘的敌人,也许等到他真正现身的时候,便是这位宠妃落入地狱之时。
二人身后,和荣静静望着离去的令嫔,想到这些年那位宠妃的种种,心里的冷笑在不断扩大。既然你一点都不愿安分,我就成全你,然后,你就会知道从天堂跌到地狱是一种什么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让令仙子出来打打酱油
残月怒海惹雷霆
公主大婚,朝堂内宫的各自忙碌暂且不提,这一边他塔拉将军府早已经是家宅不宁人心浮动。
原来那新月格格自从到了将军府,不闭门为家人守孝不说,反而经常在府中四处游荡,不是要求与骥远珞琳做兄弟姐妹,便是凑到老夫人和雁姬身这拉关系套近乎,当然,最多的还是与努达海眉目传情回忆过往。老夫人倒是有心说教,可是一来碍于身份,对方好歹是位格格,是他们的主子,怎么也轮不到她一个奴才教育。二来自己的一对孙儿和最疼爱的儿子对那位格格都是极为维护,思来想去,老夫人便妥协了,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格格就住在自己家里,骥远若是不争取一下就太过资源浪费了。于是,老夫人也NC了!
NC的老夫人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早就争取到了自己眼中“准孙媳妇”的芳心,也是府内众人太不义气,都看到了自家男主人与那位新月格格含情默默痴痴呆呆的熊样,却没有一个人去告诉心存幻想的老夫人。于是整个将军府中就只可怜了女主人雁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与一双儿女为了那个格格的生日大操大办做出足以抄家灭族的祸事;眼睁睁看着府中下人像看笑话一样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眼睁睁看着相伴二十多年的丈夫与那个仍在孝中的格格在小世子的病床前抱成一团互诉衷肠……雁姬当然劝解过,争辩过,甚至指责过,可是换来的只是丈夫的咆哮和儿女们不谅解的目光,若不是还有个忠心的甘珠和好心的杜嬷嬷提点,雁姬自己也会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恶毒阴暗容不下人的妒妇。
经过日夜思索,又在回家与父兄商量之后,雁姬终于下定决心离开那个已经疯掉的将军府。只是虽然被伤透了心,她还是想保住将军府的,儿女纵然不孝,做为母亲,她还是想帮儿女保住那个家。在她想来,只要她自请和离成全了那两个奸夫□,皇家看在格格的面子上才能继续容得下将军府众人,自己的两个孩子才能各自嫁娶开始自己的生活。
雁姬的打算自有其道理,只可惜却是一点都行不通,一个不孝不悌自甘下贱的格格无疑是皇家的耻辱,以乾隆帝的好面子和老佛爷皇贵妃重规矩的性子只怕恨不得早早除之而后快。另一边和荣的初衷便是将那位新月格格当个反面典型教育弟妹,又怎么能令她过得痛快?
另外,作为满洲八大姓之一的瓜尔佳氏一族也不准备放过让自己面上无光的将军府众人。雁姬虽不是宗族长家里的女子,到底是姓瓜尔佳氏,努达海的所作所为无疑是打了整个瓜尔佳氏一族一个响亮的耳刮子,若他塔拉氏也是功戚大族倒也罢了,偏偏这一族无论在满洲或者朝廷什么根基也没有,现在就敢不将瓜尔佳氏一族放在眼里,不狠狠整治一番,世人都以为瓜尔佳氏好欺负呢!于是,在雁姬的父母带着雁姬拜访族长夫人后,当晚,曾任军机大臣,现在太仆寺挂了个闲差的瓜尔佳氏克威对着家人吹胡子瞪眼半晌,三天后,瓜尔佳氏老福晋便带着雁姬到了慈宁宫。
说实话,如果不是突然听到瓜尔佳氏老福晋与雁姬进宫的消息,和荣还真的会忘记那些新月NC党。一直以来,和荣给杜嬷嬷的任务就是监视将军府众人,趁机劝导雁姬,所以在将军府的这些日子,杜嬷嬷并没有做那棒打鸳鸯的“恶王母”,实在看不惯了最多对那个泪包格格一翻冷嘲热讽,然后将小克善与众NC隔绝。
和荣赶到慈宁宫的时候,雁姬刚好讲完努达海与新月的情不自禁,接着便自请和离,众人都如见鬼般看着地上的她。接着皇太后便如顿悟般若有所思,看到和荣,她又状似平静开口:“福丫头,哀家记得当初是你送新月格格去将军府的,如今将军夫人说新月格格和他塔拉将军互相倾心感天动地,将军夫人自请和离,你怎么说?”
“福儿办事不利,还请老佛爷和皇阿玛责罚。”向首座的二人一拜,和荣不急不慢开口:“他塔拉将军和新月格格的事,福儿也略有耳闻,当时福儿太过震惊,又怕皇阿玛和老佛爷怪罪福儿,便瞒着没报,是福儿不孝,现在只有恳请皇阿玛和老佛爷允许福儿戴罪立功。”先讨来那一家子的处决权,今后的事才好掌控在自己手里。
“皇帝,你怎么说?”看出和荣的自信,皇太后略一计较便同意了,和荣已经指婚,嫁人后自然免不了要管理处置一大堆的事情,现在正好拿那一家子混蛋练练手。
“一切依皇额娘所言。”自听完雁姬的话,心里冒火的乾隆便在不断磨牙,反复想着要怎么折磨那两个皇家和朝廷的败类,陡然听到皇太后的问话,愣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末了又略带怒意地对和荣道:“福儿既然当着众人面讨了这差事,这次再办不好,朕可是要重罚的。”这个福儿当初是怎么了,既然早就知道那件丑事,怎么不早早灭了那两个败类?如今倒好,满朝野的人都知道皇家的丑闻了,如果再传到百姓中去,朕干脆先掐死那两个混蛋然后再自杀得了!
殿内众人自然都看得出皇帝的怒气,雁姬突然不确实自己亲口将这件事揭开是对是错了;深知自个儿子脾性的皇太后望着乾隆和荣两父女也略带担忧,不过在看到后者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她便开始放下心来,福丫头做事一向有分寸,自己就拭目以待安心等着看将军府的闹剧落幕吧。
大婚后就要离京,而在此之前龙门九部的事都要安排好不说,朝廷上能开始慢慢摸索的改革也要早日试行,想那还有那么多事要做,和荣就跟乾隆一样有了掐死两个NC的冲动,自己的时间怎么能浪费在这些垃圾身上?看来还是要快刀斩乱麻。
想到就做,当天晚上,和荣便与和敬一起从宗室格格中挑了几个十岁以上的格格,次日一早接近宫来“听戏”,当然,实际上是参加反NC培训,而宫内的晴儿兰馨自然没能幸免,就连六岁的和嘉也在和荣的要求下被二人带着全程参加了洗脑工作。
淑芳斋内格格们的反NC培训,以和荣讲述“梅花烙”的故事开始。
国王给公主选夫,千挑万选从世家子弟中选中了文武双全的咆哮耗子,因为幼时那段捉小鹿放小鹿的事迹,公主亦对耗子暗自倾心,然大婚后才发现这场婚姻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幸福……
只换了个背景,和荣如实讲完QYNN的故事,便带着众格格开始逐条讨论问题所在。
“咆哮耗子为了一个歌女欺凌公主,置皇家尊严于不顾,便是不顾王府安危,对父母不孝,对皇家不敬。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人,公主不该为他向国王求情。”在和荣鼓励的目光下,康亲王府的紫茉格格率先指出了耗子的第一大罪。
“紫茉说得很对,这便是脑残的第一大特征:为了他们口中的真爱会永远勇往直前,谁挡杀谁,遇神杀神,遇魔杀魔,毫无理智可言。”
“咆哮耗子很无耻,国王在御花园考校世家子弟学艺,他肯定也知道是要给公主选婿,他努力表现得那么积极,开始大家还都以为他喜欢公主,真没想到早在这个时候,他就与小白花在一起了。如果他真的那么喜欢小白花,就不该在御花园抢风头!”
“嗯,这就是脑残的第二特征,自私贪婪,永远以自我为中心。小白花他是真的喜欢,不过公主所代表的荣耀和众人的羡慕他也不愿放弃,所以一开始就装糊涂罢了。”
“耗子还是非不分,刚回府看到小白花的委屈,什么也不问就到公主房里咆哮如雷,简直就是——荒唐至极!”
……
“还有小白花,也虚伪极了,嘴里说什么让别人把她当成小猫小狗,心里还不是想要进王府锦衣玉食?”
“王妃和糊涂虫王爷也算是自食恶果,他们也算是脑残吧?”
……
经过一场激烈的讨论,众人也对脑残有了极其深刻的理解:
脑残者,简称NC,特指那些脑壳崩坏,行事匪夷所思无可救药的人。
在他们心中天大地大,远不及真情伟大;任你再君亲父慈,较真爱不值一提;孝悌忠义全无,假廉真耻无敌;纲常理法可丢,“情不自禁”唯一。
他们高谈阔论,却又言之无物。他们自恃甚高,却始终难成大事。他们看似谦卑,却永远以自我为中心。顺我者,捧他上天,逆我者,踩你入地——
总之,脑残是一种病,极易传染,却不易治愈。一旦沾染,祸害无穷,世人当谨慎避之,禁之,灭之。
淑芳斋中反NC(上)
反NC培训班的课程,除了一开始的故事启发,最重要的一部分便是树立血淋淋的反面典型。
“这个新月格格简直就是个异类,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伺候过多少主子格格,都没有见过像她那样的,整日恍恍惚惚悲春伤秋,还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给人下跪,别说连半分满洲姑奶奶的性子都没有,就是随便一个汉家姑娘,十个有九个都比她强……众位主子大多都没见过那个格格,要老奴来说,一辈子别见那样的人才好。父母大孝不守,听说回京的路上就与那个将军共乘一骑,进京那天好多百姓都看见了,大家都说——”尴尬一笑,杜嬷嬷悄无声息避过宫外那些流言,“在将军府,老奴曾提醒那位格格要守孝,别整日到府里闲逛,可是老奴话刚说完,那位格格便一脸委屈地望着老奴,活似老奴杀了她全家一样。有一次被他塔拉将军撞见这一幕,对着老奴批头盖脸便是一顿大骂,什么‘不忠’‘悖主’‘犯上’了,给老奴安了一身的罪名。老奴就奇怪了,老奴虽然是老佛爷派去伺候格格的,是个奴才,但也是皇家的奴才,老奴的主子是皇上和老佛爷,老奴提醒格格为父母守孝,不要乱了礼法孝道;老奴请格格用心教导小世子,以便将来重振王府为国尽忠——老奴怎么就不忠犯上了?那将军府的公子小姐也真是奇怪,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与他塔拉将军一起将那个格格当神一样供着,言听计从,甚至为此和雁姬夫人争吵——唉,生养了这样糊涂的儿女,雁姬夫人也真是命苦!”
歇了片刻,待众位格格从惊愕沉思中回神,杜嬷嬷继续一脸嫌恶地开讲:
“你明知道你在我心里的地位,是那么崇高,那么尊贵!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在我心中有你这样的地位!我尊敬你,怜惜你,爱你,仰慕你,想你,弄得自己已经快要四分五裂,快要崩溃了,这种感情里怎会有一丝一毫的不敬?我怎会欺负你?侮辱你?我的所行所为,只是情不自禁!这些日子以来,我苦苦压抑自己对你的感情,这种折磨,已经让我千疮百孔,遍体鳞伤!我要逃,你不许我逃!我要走,你不许我走!在码头上,你说我听不见你心底的声音,我为了这句话,不顾所有的委屈痛苦,毅然回来,而你,却像躲避一条毒蛇一样的躲开我!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等你的一个眼神,等你的一句话或一个暗示,等得多么心焦吗?你弄得我神魂颠倒,生不如死,现在,你还倒打一靶,说我在欺负你!你太残忍了,你太狠了!你太绝情了……”
听到如此煸情的告白,众位小格格只觉得满身寒毛瑟瑟发抖——
“格格们听听,这都说的什么跟什么?偏他们就乐此不疲,你来我往整日磨叽个不停!还是二公主说得对,听这些脑残说话,你还不如去对牛弹琴,好歹双方都能相安无事,而脑残们的话,对正常人绝对是一种精神摧残!”
看到和荣和敬和嬷嬷们眼中的鄙夷厌恶,众格格无论有没有真正明白这几天的培训意义,一致在心里打定注意以后要谨言慎行。
“以奴婢的身份本来不适合在这里说什么的,不过既然公主让奴婢说,奴婢便斗胆说说心里话。”这一次演讲的是照顾雁姬多年的甘珠,“在新月格格到将军府以前,将军府真的是一个非常幸福完美的家庭,将军和夫人夫妻和睦,公子和小姐热情开朗,家里将军长年出征,虽然老夫人稍显严厉了些,但夫人和公子小姐对我们这些下人都很和气。自从去年新月格格住到府里,将军府就开始变了,先是将军,一心惦记着望月小筑里的格格,其他事都不放在心上,而且动不动就变得暴躁易怒。接着,在新月格格一次次‘不要把我当成格格,请把我当做你们的家人’的不断盅惑下,公子和小姐也整天围着格格转,公子更是费尽心思讨好新月格格,那新月格格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避嫌,惹得府里的下人奴才心里直嫡咕。而且,奴婢就不明白了,新月格格生来就是格格,是主子,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怎么是她一句话就能改变?还要跟臣子做家人——难怪公子和小姐都误会。被骗的公子小姐还一个劲夸那个新月格高贵善良美好,任何让新月格格委屈的人就是不高贵不善良不美好,奴婢是一个,好心的杜嬷嬷也被责骂过,夫人更是被儿女们的指责伤透了心。小姐,如今当着众位公主格格的面,奴婢斗胆问您一句,你说新月格格高贵不假,可是她既然要与小姐公子做家人,那就是情愿抛弃格格的身份,没有了那份天生的荣耀,她哪里高贵了?还有,你说她善良,相交的这一年来,你可有亲眼看到听到她做了哪些能表现自己善良的事来?而夫人这些年来为将军府操劳大半生,上敬公婆,下抚子女,她的贤名众所周知,奴婢的命是无亲无故的她救的,将军府那么多人,十有七八受过夫人恩惠,这些,你即便可以视而不见,又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刚认识的人就与夫人置气?至于你们说那个新月格格美好——连父母大孝都不守,不知礼法,苛待幼弟,将振兴王府的责任全部推给那么小的小世子——这样一个不孝不悌让家族蒙羞的人,你说她美好在哪里?”
“别人小恩小惠感恩戴德,父母大恩大德视而不见——珞琳,好好想想甘珠的话吧!”在适当的时候,和荣也会突然开口,让嬷嬷们的演讲效果达到最佳。
甘珠的控诉,珞琳的反省让这场反NC培训课达到顶峰。而全程目睹了新月努达海山盟海誓恶心状的杜嬷嬷声情并茂的讲述将众位养在深闺的格格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这些年轻的格格都出自亲王郡王府,从小身边的嬷嬷虽然不像宫里公主阿哥身边的精奇嬷嬷般对小主子要求严格,到底该遵守的礼仪规矩都是反复地讲,因而众女心里也都清楚得很。只是人都有一种陋习,大人念叨得太多的东西,小辈们听在耳里事实上心底并不太当回事,甚至久而久之还会升出些许逆反心思。现在对比着新月努达海那两个反面典型,嬷嬷们对不孝和浸淫于情爱者咬牙切齿的不屑和批判都让众女多多少少开始反思,女孩子对白马王子的梦幻泡泡开始破灭。
对于嬷嬷们在课堂上的大肆反情爱说教,和荣并没有觉得任何不妥。从来都是人在适应环境,而不是要求环境来适应人,而在这个时代,女子根本就没有谈情说爱的权利,更别说她们这些皇家女子。况且像新月和努达海那样足以给两个家族带来灭顶之灾的爱情,和荣从来都是鄙视的。
除了反情爱课程,培训班另一个主题便是责任和孝道教育,这当然是个很好的课题,中国数千年的封建社会中,君主都是以孝道治天下,儒家更是以仁孝为本,如今,入关多年的满洲亦倡导孝道,在大清,随便在街上拉个人来,围绕着孝道,他们都能发表一篇长篇大论。格格们虽是女子,孝道也是从小就学的,因而和荣干脆让几个女孩子自谈感想,既锻炼了能力,又更加印象深刻。
整个培训过程中,晴儿和兰馨自然是和荣重点引导的对象,谁让她们都是QYNN文中的炮灰?当然,除了这两个妹妹,其他人和荣也在用心观察,半个月的培训下来,哪些人可以交往,哪些人要保持适当的距离——和荣心里已经有了个底。
当然,和荣和敬亦随时不忘借机对众格格敲打一番,从“皇家只能有一个新月”到“再出这种荒唐事,不是每个府上都能有幸用全家战死的功绩抹去”……两姐妹一个扮白脸一个扮黑脸,每天随时随地的说教几乎快成了众位格格的噩梦,因此她们心里对未曾谋面的新月更是恨得牙痒痒。
在对众格格说教的时候和荣其实是有些心虚的,毕竟若干年后皇宫内就会出现好几个NC,其中大半都是自己的亲人。可是和敬不知道啊,教训起人来当真是声色俱厉,旁边和荣只有暗叹着和稀泥,稍稍缓解一下有些紧张的气氛。
其实如果现在能早点灭了白痴鸟和花圣母,未来也许会平静许多。可是也有另一种可能,没有了小燕子,说不会有一只小麻雀;没有了夏紫薇,说不定会有一支秋海棠——罢了,小燕子和夏紫薇,还是留着她们在淑芳斋演大戏吧!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NC月出场啦——
淑芳斋中反NC(中)
宫内和荣等人正筹划着怎么彻底解决新月NC党,将军府众NC一点都没有大祸临头的感觉,雁姬和珞琳的经常离府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或者说即使发现了,他们只会高兴雁姬不再对着他们挑刺瞪眼。对了,珞琳小NC被母亲逼着参加了宫内的培训班,半个月下来,这丫头越来越沉默,看来像是知错了。不过和荣倒还有些怀疑,毕竟这丫头大呼小叫的性子可是在听了和荣那句“将军府必定要垮的,你要是不想落得一无所有甚至丢了性命就乖乖听话”之后才安分下来的。
新月格格终于被接进宫了,等待她的不是慈宁宫的老佛爷,当然更不会是早就恨不得咔嚓了她的乾隆。淑芳斋内,以和荣和敬为首的公主格格们对她是恭候多时了,当然,雁姬珞琳亦在。
和荣之所以会把接见新月的地方选在淑芳斋,正是因为那里是皇家的戏园子,她就是要告诉众人,今天我们要让大家好好看一幕大戏。果然,那位新月格格一点都没让和荣失望。
“雁姬,珞琳,原来你们也在宫里!早知道我们就一起进宫了,不过没关系,我们还可以一起回去,努达海和骥远一定会很高兴……”看到屋内众人,惊诧片刻,新月又极为欣喜地对立于边上的母女道。皇家公主格格算什么?别说比不上我心目中的天神,就是与努达海的家人相比,也不如她们在我心中重。
“放肆,公主面前岂容大呼小叫?”在众人或鄙视或无视或惊诧的注视下,简亲王府的碧茵率先发作。
“见了公主都不知道行礼,端王府真是好家教。”有人开了头,后面声讨的肯定会赶紧跟上,别说她们在听过杜嬷嬷的讲述后早就不齿新月格格的所作所为,即便没有任何恶感,皇家想要收拾的人,她们也得立马表现得苦大仇深。
“各位姑娘,你们——”看到众人脸上的敌意和鄙视,新月立即泪汪汪地对着中间的和荣跪下:“新月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刚才新月只是看到雁姬和珞琳太高兴了,才会一时忘了礼节,公主你是那么善良高贵,就原谅新月吧!”
“瞧新月格格说的,好吧,为了不落个恶毒卑贱的恶名,本宫就不计较你的失礼之处了。”看到众人都一脸“怎么真的如此阴险”的神情,和敬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厌恶,“杜嬷嬷,你也照顾过新月格格,将妹妹们跟新月格格介绍一下。”
“喳——”恭敬回了一礼,杜嬷嬷对新月冷冷介绍完众人,然后众人如看笑话一样看着眼前的新月对所有的公主格格全部用同一种礼节委委屈屈地甩帕屈膝。对了,虽然答应将新月的事交给和荣处理,乾隆还是在第二天剥夺了新月和硕格格的封号,降为最末等的固山格格,克善也由亲王世子降为贝子。只可惜乾隆不知道,别人一点都不在乎和硕格格的封号,倒是无辜被连累的克善被吓得不轻。
“新月格格,从你们入宫开始,便是本宫送你和小世子去将军府的,现在皇阿玛和老佛爷已经将你的事全权交给本宫处理,而现在,将军夫人请求和离,要成全你和他塔拉将军的情不自禁,你觉得如何?”
“和离?”惊呼一声,新月眼底一闪而逝的惊喜没有逃过屋内大多数人的眼睛。然眨眼间,她便又一脸惭愧地望着雁姬:“雁姬,为什么要和离?你还在怪新月?可是新月从来没想过要从你身边将努达海夺走,我只是希望能和你共同拥有他,你一直都那么善良美好,一定能接受我们的,是不是?将军府不能没有你,骥远和珞琳需要你这个额娘。”
“新月,你这个骗子——”看到新月含泪带悲落在自己身上的柔情目光,珞琳终于忍不住抓着她的肩膀叫道,“你明明说过你喜欢骥远的,现在却要额娘将阿玛分给你——你——你无耻——虚伪——我好恨,当初怎么就瞎了眼觉得你善良美好——”新月眼中一闪而逝的惊喜是刺激珞琳暴发的引子,而过去半个月的冷静思考则是她长大的重要原因。
“珞琳,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只是跟你一样将骥远当做哥哥般——”尽管被摇得昏昏噩噩,新月还不忘宣扬自己的爱情,“而努达海,在我心中就像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在他于乱军中突然出现救下我的时候,我的心里便刻满了他的影子,能住到将军府,融入你们那个温暖的家庭,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幸福——”
“你——你还说——我们那个家就是被你彻底毁了,你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刽子手,尊贵的格格你不当,却自甘下贱愿做小妾——你——”
“珞琳,你怎么变得这么庸俗?以前那个善良开朗的珞琳到哪里去了?珞琳,别这么世俗好不好,请试着用一颗宽大的心包容我们——我只是想跟努达海在一起,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天神啊……”
早就听够了两人的情不自禁,和荣连忙示意雁姬将气得不轻的珞琳抱入怀中安慰,新月也被嬷嬷堵住了嘴,众人的耳朵这才清静下来。
“新月,本宫今天召你来不是要听你和你那所谓天神的故事,雁姬夫人为将军府操劳大半生,为他塔拉将军生儿育女孝敬公婆,结果你一出现就搅得将军府家宅不宁,雁姬夫人为了成全你们所谓的情不自禁,现在她自请和离,你就没有一丁点愧疚?不要再说什么‘一起分享’的那些恶心话,大清可还没有皇家格格给人做妾的丑事!或者是你想让雁姬夫人做妾?还有,好好说话,收起你那一脸哭哭啼啼的苦相,皇家格格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张了张嘴,满脸震惊的新月勉强克制住不断落下的泪水,哀怨的目光最后定格在旁边雁姬母女身上,片刻,在众人的惊诧中,她扑通一下突然跪倒在雁姬面前不住磕头:“雁姬,对不起,对不起,一千个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虽然我从没想过将努达海从你身边抢走,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那么高贵善良美好,我喜欢你尊敬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要伤害你?还有珞琳和骥远,我是真心想做你们的家人,将你们当做兄妹姐妹,你们都是那么热情善良,在将军府,新月真的感受到了家的温暖……至于新月和努达海的感情——我们都逃避过,挣扎过,可是躲开他,避着他,我也是生不如死。努达海曾经为了将军府的安宁,也曾苦苦压抑自己的感情,可是那种折磨几乎快逼疯了他啊!公主,我们的所作所为,真的只是情不自禁,为了克制这份感情,我们都是千疮百孔,遍体鳞伤——雁姬,努达海是你结缡二十年的丈夫,这些年对你情深义重众所周知,珞琳,努达海是你心里最崇拜的阿玛,你们一定不希望他痛不欲生是不是?新月也跟你们一样,尊敬他,仰慕他,爱他——我不要任何名份,我只是想要看着他,陪着他就够了,这也是一种奢求吗……”
在和荣的纵容下,新月在淑芳斋内当着众格格的面涕泪交错地讲述着自己与胖大海的情不自禁。
淑芳斋中反NC(下)
看到众位格格都如看怪物一般盯着地上的新月,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愤恨,和荣心里对新月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一个眼神过去,还在BIALA的新月又被嬷嬷强迫消声,和荣也跟着开始点评:“满嘴的‘对不起’‘喜欢’‘感激’,却绝口不提将将军府的安宁还给众人——新月,如此执迷不悟,你彻底没救了!正所谓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新月,他塔拉将军是朝廷大臣,受皇阿玛之命去辽东平叛,这是他的职责,回程途中救了你和克善,也是他为人臣子的本份,朝廷亦会另行封赏。结果,你口口声声说他塔拉将军是你的救命恩人,进京之前便——你怎么就忘了若没有皇阿玛的命令,他塔拉将军怎么会巧合地救下你?你不念皇家恩情,入京这么久从没进宫向老佛爷请安倒也罢了,可是到了将军府,你是怎么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准备以身相许是吧?你怎么就不想想对方可是有妻儿老小的!让他为了和你的情不自禁而夫妻不和父子反目,然后沦为天下笑柄——新月,如果这就是你们那所谓美好真挚的爱情,本宫倒真的开了眼界了。”
“端亲王在城破之际让你带着克善逃离,王爷夫妇对你当真是宠爱之极,可是他们尸骨未寒,你不但不守孝,还与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纠缠不休惹人非议——王爷和福晋死不瞑目啊!如今,克善更是因为你由亲王世子一落千丈成为贝子,你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不闻不问,整天只念着你的天神——你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可是端王府的格格,王爷福晋对你的养育疼爱之情还抵不过一个刚认识的人?他们的临终托负你就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克善还只是一个孩子,你怎么能如此轻松地将重振王府的责任全部推到他身上?不过对自己的父母兄弟都能如此残忍,后来会将将军府搅得鸡犬不宁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雁姬很高贵很美好,所以你要抢走她的丈夫和家庭,让她所有的尊颜体面扫地;珞琳很善良很热情,所以你就利用她的热情让她对你敞开心扉,利用她的善良和信任接近你的天神,偷走她额娘的幸福——新月,虽然你一无是处,不过本宫还是得承认,你真的很会利用别人的好,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别人若是不给你利用,就是不善良不美好;而当你的虚伪被人拆穿的时候,你总是虚心认错,却又从不悔改——新月,本宫真的对你无话可说了,皇家出了你这样的格格,当真是奇耻大辱啊!”听着似在指责新月,和荣的注意力却放在众位格格身上,看到在自己一条条罪状的数落下,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和荣也觉得不枉自己对着NC月而口干舌噪。
“公主——”随着一声一波三折的呼唤,新月竟然挣脱嬷嬷的钳制扑倒在和荣面前,“请不要说得如此严重,新月真的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阿玛和额娘,新月一直都放在心底;还有克善,新月也一直督促他用功学业;在将军府,新月虽然想着努达海,可是也从没想过要让雁姬和离,努达海也没想过的呀,他一直都说雁姬是他最重要的家人,是他的责任。他们之间有二十年的感情基础,新月只是羡慕他们之间的深情——公主,你是那么的尊贵美好,请你试着用一颗善良的心包容新月吧,您那样严重的指责,新月的心真的好痛好痛……”
“自己做下那些个秽事,如今竟还有脸在此哭闹,实在是——实在是——”怡亲王府的含烟格格是众格格中最年长的,一直以来只冷眼旁观的她终于忍不住指着地上的人喝骂。只可惜教养极为严格的她于骂人一事实在生疏得很,最后倒把自己气得颤抖不已。
旁边康亲王府的紫茉格格连忙拍着含烟的手接着道:“无耻——当真是无耻之极!”其他格格们俱是一脸鄙夷和如见到怪物般盯着地上的软骨月。
很明显,新月声嘶力竭的表演只是惹来更多的厌恶。
“因为羡慕所以嫉妒,因为嫉妒所以伤害——新月,雁姬夫人既然都愿意成全你,而你总归是皇家人,皇家也不能置你的情不自禁于不顾,”见众人都彻底见识到了NC的本质,和荣也不愿再与新月纠缠,冷冷望着地上的人,她开门见山道:“只是皇家也容不下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格格,朝廷也容不下一个勾引皇家格格的将军,如果你二人愿意抛下一切远走他乡,不再丢大清和朝廷的脸面,本宫便成全你们的情不自禁,你觉得如何?”
“公主——努达海没有勾引新月,新月也没想过破坏呜——”新月慷慨激昂的陈述很快便又被嬷嬷消声。
“新月,你知不知道,看到你们本宫就想吐!那个奴才没有勾引你——那是你自己不知廉耻不顾父母大丧自己倒贴上去的?你没想过破坏别人的家庭——那你与一个有妇之夫勾勾搭搭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恬不知耻早已经让皇家沦为笑柄。端亲王夫妇若是地下有知,定然后悔当初怎么没有让你在城破之际与众女眷一起殉葬!”早就听不下去的和敬突然满脸煞气道,声间也极其冷冽。其他人亦一脸鄙视默默点头。
“苍天啊——大地——阿玛,额娘,女儿好苦,女儿心里真的好苦好苦啊——”挣脱嬷嬷的控制,激|情呼唤一声,新月又一脸哀怨地望着和荣和敬:“公主,新月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容不下新月?我们真只是情不自禁而已——我们从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没想过将雁姬赶出将军府,没想过欺骗珞琳和骥远,新月只是想融入将军府,做他们的家人啊!公主,新月听说皇上已经给你们指婚,难道你们就不想与额驸的家人——”
“放肆,公主的婚事岂是你可以拿来说事的?”最早反应过来的齐嬷嬷连忙厉声喝止住NC月,“再说,纵然皇上已经指婚,到底公主还没出嫁,哪有什么额驸?”
“杜嬷嬷,掌嘴。”看到旁边和敬气得浑身发抖,眯了眯狭长的凤眼,和荣淡淡开口。
“喳。”爽快地应了一声,杜嬷嬷随即左右开弓对有些愣住的新月噼里啪啦开打,心里也在不断谩骂:好一个小贱蹄子,自己想男人想疯了,对一个早有家室的老男人投怀送报不说,现在竟然拿公主的婚事跟你们这对奸夫□相提并论,当真是自己活腻歪了。瞧瞧三公主都给气成什么样子了?回头老佛爷和皇上怪罪下来,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奴才……想到这里,杜嬷嬷自然打得更是解气,不多时,楚楚可怜的新月NC就变成了猪头脸。
“好了,杜嬷嬷,为这种NC伤着自己的手就不值了。”看到旁边年纪最小的和嘉似乎有些被吓到,和荣这才突然开口,是说给杜嬷嬷,更是说给旁边的和敬听,末了她又对旁边两人道:“晴儿兰儿,回头你们好好跟和嘉讲讲,别让姐姐在这丫头心底留个恶毒残忍的恶名才是。”
“二姐姐多虑了,小公主只是被新月格格的那张脸吓到而已,晴儿和兰馨会好好安慰小公主的。”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新月,晴儿极其善解人意地回道。
“嗯,凡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悲之处,必有其可恨之处。你们都记住:慈悲善良是好事,可是也要有原则明道理,无规矩不成圆,大清历来以孝道礼法治天下,我们身为皇家中人自然更要为天下女子做表率,不然——”定定望了一眼晴儿和兰馨,再蔑视地看了一眼地上如一瘫烂泥的新月,和荣的话中深意自然是不言而喻。
“像眼前的这种脏东西——皇家只能出一个,各位妹妹回去都看好自家的姐妹,再出现类似的事,到时候即便皇阿玛不严惩,本宫也能叫那个给皇家带来耻辱的人生不如死!”终于缓过神来的和敬强忍着出去踹死NC月的冲动恶狠狠地道,众位格格看着新月的眼神自然更加像刀子。
“好了,宝儿,我早就说过,跟这种NC较真根本就是自虐,一点都不值,况且众位妹妹都是冰雪般通透聪明的人,跟眼前这个半点都不像,咱们就不要杞人忧天自寻烦恼。再说,为了那么一个脏东西,你这样恶声恶气只不过平白伤了姐妹和气,你说划算吗?”低声劝慰一番,和荣平静无波地望着眼前的新月缓缓开口:“新月,本宫和姐妹们没时间听你在这里反复念叨你们那些所谓美好高贵的情不自禁,你难道看不出来大家早就想吐了?做出那样不知廉耻伤风败俗的事,皇家和朝廷的脸面早就被丢尽了。实话跟你说吧,皇阿玛早就动怒了,若不是念着战死的端亲王一家,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在这里丢人现眼?赶快跟你所谓的天神回去好好商量,三天后会有人送你们上船,大清朝再也没有什么新月格格和他塔拉将军,今后若有人敢冒充这两人,任何人有权就地处决。”
冷肃的和荣与世宗有几分像,特别是当那双狭长的凤眼中闪过的杀意是如此明显时。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的众人早就呆住了,更何况是那个软骨兼泪包的新月,这会儿,连哭都忘了。
淑芳斋陷入前所未有的沉寂。
残月怒海完结篇
有些痴痴呆呆的新月被侍卫送回将军府,和荣便亲自向乾隆和皇太后讲了自己的决定。乾隆虽然觉得太过便宜那对奸妇□了,但在和荣虐心比虐身更值得可观的论述下,再加上和荣一再保证那两个人绝对不会过得很舒服,乾隆才勉强答应不会亲自出手。
且不管这边和荣对珞琳今天的反应很是评点了一番,让这丫头的脑子越发清明,另一边,新月直到回了将军府,还没从和荣的威胁中回过神来,直到被努达海抱在怀里“月牙儿”“宝贝儿”地唤了半天,这NC才回过神来,泪眼迷茫地说起公主如何不谅解自己的情不自禁,雁姬和珞琳如何指责自己……
满脑袋□的努达海自然是怒不可遏,咆哮如雷就要去找雁姬和珞琳算帐。正好撞上喝得醉醺醺的骥远,父子二人便在府里开始了一场全武行,劝解不开的老夫人给惊得怒火攻心,当天夜里就那么去了。
听了侍卫来报,和荣连忙让雁姬和珞琳回府,清醒的骥远知道惭愧,人也静静跪在老夫人灵前,努达海倒是对着二人在灵前就是一番咆哮,最后将老夫人的死归结到雁姬和珞琳身上。身边的杜嬷嬷实在看不下去了,让侍卫打晕了努达海给关起来,老夫人的丧事这才在雁姬的操持下勉强办完。
心如死灰的雁姬又提起和离,在和荣的示意下,他塔拉氏族人纵然不愿也只得同意。至于努达海,在被饿了几次后终于不咆哮了,再加上新月善解人意的劝导,也痛快地写了和离书。和荣原本想将将军府的大半田产交给雁姬的,但想想那不过是多此一举,反正两个NC都要净身离府,将军府的一切最后都是骥远和珞琳的,自己现在将其给了雁姬,雁姬还不是要交给儿女?
经过灵堂一事,和荣知道让努达海识趣离开是不可能的,于是还是族人出面,以努达海送老夫人灵柩回祖籍为由,向朝廷上了辞官的折子,乾隆自是马上就准了,第二天,有些晕乎的努达海便和新月一起被快马加鞭送到了天津港口,搭上了前往倭国的商船。和荣当然不能让两个NC留在大清的国土之上,无论放在哪里,对那里的人民都是一个祸害!
与此同时,端王府的新月格格暴病身亡,回乡途中的威远将军努达海从马上摔成重伤后不治身亡。朝廷自然不会有任何表示,朝堂上乾隆只是随口告诫众人酒后不可骑马。他塔拉氏族人原来还想给努达海报个思母过度忧虑而死的,让和荣派去的人大骂了一顿才作罢。老夫人之死本就与自个不肖子脱不开关系,如今再给这个不肖子戴个大孝子的帽子,只怕是老夫人也会死不瞑目,更别说朝堂上乾隆怎么可能允许一个不忠不孝败坏皇家尊严的奴才成为众人口中的大孝子!
和荣在淑芳斋的所作所为当然逃不过乾隆的眼睛,一开始甚至有些不喜。毕竟新月本身就是皇家污点,而和荣却让各府格格共同目睹了这一污点。不过随着事情的进展,乾隆便越来越满意,按皇太后的话来说就是“也该给格格们一个警醒,皇家出一个新月就够了”。至于后来,在听到宗室福晋们关于“自家女儿变得懂事了”的传言,乾隆便愈发得意,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里需要一提的,便是和荣上交给乾隆的那一份极为详细的“述职报告”,从端王府惊变端亲王托负遗言开始,到马车上新月对着昏迷的努达海憧憬无限美好生活结束,和荣本着忠于事实的良好态度,以极其细腻的笔触如实记述了众NC的所作所为所想所言。同时又以杜嬷嬷等旁观者的身份和立场发表了感想,也加进了迷途知返的珞琳之忏悔。最后,和荣深刻剖析了NC特征和惯用伎俩,特别重点强调了NC的传染性和不可救药。将报告上交给乾隆的时候,和荣有些恶劣地想:皇阿玛,抗NC预防针儿臣可是给你打过了,几年以后你要是再脑抽——为了大清江山社稷,女儿也只有不孝了!
而将军府,雁姬回了盛京母家的祖宅,珞琳陪行,至于他塔拉骥远,老夫人的死似乎也让他有些觉悟,母亲和珞琳临行前的劝导不管能不能让他从一系列打击中站起到,至少不会再自暴自弃喝酒度日,将军府的产业够他过上好几年,众人对他也算仁至义尽。
至于整件事中最无辜的克善,虽然由亲王世子降为贝子,但九部目前正是用人之际,只要他自己肯努力上进,重振端王府不是不可能的事。
后来几年,暗卫们不时会传来两个NC的消息,从在船上继续风花雪月无病呻吟,到努达海卖身进入一个大名府,新月当街磕头跪求借银——得了和荣暗示的暗卫当然不会让这二人走投无路,当然,也不能活得太舒服就是。
此时的日本处在内乱暴发的前期,对外奉行闭关锁国政策。对内,天皇、将军、藩主(诸侯)、大名(武士)构成了日本的权利阶级。做为精神领袖的天皇仍处于傀儡状态,政权被牢牢掌握在幕府将军德川一族手中,将军以下有分封的藩主,藩主的领地叫“藩”。大名则栖身于将军和藩主,是他们的家臣。此时掌握政权的德川幕府走向没落,百姓生活亦贫困不堪,日本社会阶级矛盾日益尖锐,部分地区已经开始暴发小规模的平民起义,各藩主之间也时常发生武力冲突。不过日本历史上轰轰烈烈的倒幕运动和明治维新还有一百年才会发生,目前大家就不用太担心了小鬼子会突然变强。
日本有些动荡的朝局恰好给了努达海机会,毕竟在脑抽前,他还是个战功卓着的将军,远不是倭国那些下层武士所能比的,所以,刚开始努达海还是十分受那个藩主重用。只是官场之上远不是这么简单的,藩府虽然只有数千人,但大部分都是从小就跟着主子的,如今你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老不修,硬说自己是大清的什么将军——笑话,大清那是多么强大富饶的国家,你若真是大清将军干嘛不在大清享福,跑到咱们这儿抢饭吃?还抢了那最大份——抱着这样的心态,众人逮着机会便扯后腿,于是,两年多后,在与另一个藩主的武力冲突中,努达海壮烈了,听说死相极为惨烈,被人从腰部斩为两截,尸首不多时便被战马踩踏为泥。根据暗卫送来消息算,那一天应该正好是他塔拉老夫人的三周年忌日。
至于NC月,虽然和荣早就警告不准她再提自己格格的身份,可是自从来到异国他乡,陌生的国度倒让她经常忆起以前在端王府的生活。当然,她对自己的天神依然发狂地迷恋,努达海一有空也极其执着地陪着他的月牙儿。只是大名府并不像以前将军府那般轻松,由得他们二人风花雪月。在这里,些米油盐一日三餐都得自己打量,银子更是得自己挣——这也是努达海能舍得丢下月牙儿效忠新主的原因。于是既委屈又寂寞的新月不是整日悲春伤秋便是扯着能说上话的人做朋友谈心事,在“朋友”好心的宣传下,新月的身份由最初的官家小姐变成大清格格,最后竟然传成了大清公主。
倭国天皇一家早就成了傀儡,世代被囚禁于深宫;掌权的幕府将军也不是他们这些低级的武士和下层民众可以见到的;至于皇室和贵族的女眷——日本男人的沙文主人世界有名,对女眷的要求自是极为严格,绝对比大清更甚。
而老百姓对贵族天生就有一种好奇仰视心理,如今,大清公主竟然跟着一个可以当爹的老男人私奔到了倭国,倭国民众怎么能不争先恐后地赶来围观?听说那大半年,从方圆百里到千里,从普通百姓到藩府的武士,络绎不绝的人潮如看外星人般从四面八方涌入,那阵势直让人叹为观止。要说倭国百姓当中也不乏有见识者,面对眼前如小白兔般的“新月公主”很是怀疑,只是人天生都有八卦的特质,一个异国私奔的公主会让人产生极大的YY空间,于是这些人便跟着众人一起糊涂了。
新月算得上是个美人,而且是那种极能满足男人大男子主义的娇弱型美人,于是——“新月公主”在倭国火了。只是美人只有一个,而想要做英雄的男人太多了,接着,各种桃色事件也应运而生。
刚收到那些消息时,和荣是极怒的,恨不得亲手掐死那个NC,可是心底又总有些不甘,努达海已经得了报应,她现在还想看看老天最后会怎么收拾这个NC之王!而且,为了那个NC而让自己手上再沾血腥,她觉得并不值。
努达海战死,他的新主在第一时间将新月纳入后院,然只三个月后,便又被当成战败求和的礼物送给另一个藩主……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亲们对这个结果还算满意吗?有更好的提议请大方一点送给颜儿——谢谢啦——
宣国威收降准部
送走新月和胖大海,和荣和敬两姐妹便被皇太后念叨着准备出嫁一事,虽然做为公主的她们实在没多少事要忙,但是有一件事却必须自己亲自动手,那就是大婚之夜新妇给丈夫的见面礼,叫什么吉祥如意佩,实际上就是一个荷包。和敬还好,以孝贤的周密心思,当年早就安排了师傅教导女儿女红,所以和敬的手艺虽然比不得那些最好的绣娘,但绣出的东西也绝对拿得出手。而和荣就惨了,虽然她大部分的宫规都是先帝在世时安排人教的,但女红这种工艺毕竟不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可以学来的,而当先帝去世后,曾经做为女强人的和荣当然不会将这门手艺放在心上,再加上众人的疼宠纵容,和荣是彻底将这个时代女子必备的那门手艺抛到九霄云外。所以,在指婚旨意下达三个月后,和荣被皇太后关在慈宁宫的绣房,与晴儿兰馨一起学做女红。
和荣很无奈,可是为了能早日从皇宫脱身去泰陵,她也只得暂进用心做个“织女”。
与此同时,由于福伦的提议,朝堂上也热闹开了。
没错,正是那个与令仙子一表八千里的福家,几个月前刚由一个礼部郎中调到文渊阁的大学士福伦。在得了令仙子的暗示后,他于朝堂之上公然提出皇帝驾临西北,宣我国威的建议。
能入班上朝的人有哪个会糊涂?康熙三十年,圣祖爷在多伦诺尔会盟后,就此收服漠北喀尔喀蒙古,大清北部边疆终于稳定,多伦诺尔会盟也就此载入史册。如今福伦提议乾隆驾幸西北,不正是冲着准噶尔去的?若准噶尔是真心交好大清,在西北再弄出个某某会盟,今上不是又有一功能和圣祖爷相比?只是——这个奸臣,他怎么不想想,万一准噶尔不愿接受大清的赐封,到时候岂不是让两部关系更加恶劣?说不定还会引起战火——
想到这里,众人对那个新上任的大学士便愤恨鄙视不已,再看乾隆开怀大喜的神情,很多人只能将这种不屑压在心底,稍有责任感的开始思索下一步对策。以他们对乾隆的了解,西北他肯定是要去的,只是这一去到底是荣是辱——全看大家今后的努力了!
乾隆当真是个很随性的人,世宗在世时,他还能有些顾忌,然自世宗大行,便再也没有人能约束住身为帝王的他,随心所欲,说风就是雨——所以当和荣在慈宁宫得知当今天子准备下旨巡驾西北时,她一点都不意外,只是在当晚向永琏递了消息。
次日早朝,对乾隆巡驾西北一事一直保持沉默的永琏突然当众发表了一篇极为慷慨激昂却又情真意切的演讲,以乾隆治下的大清盛世为头,先是称赞乾隆巡驾西北扬我国威的英明之举,然后指出西北和江南的差异性,最终借虎视眈眈的罗刹国引导到国防和武力的话题上,言“武者止戈,富饶辽阔和大清必须要有强大的军备来保护自己,不然只能是那任人宰割的肥羊。”
永琏的言论自然得到了许多的人支持,乾隆也是认可的,特别是在朝会之后亲眼目睹了怡亲王弘晓进献的罗刹国可连发火枪和西洋新式火炮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大清落后了,第二天他便在朝堂上向兵部提出了改革军备的旨意,作为一个皇帝,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军队能拥有天下最好的武器。当然,怡亲王进献的那些新式火器实际上都是由琉求岛运来的,后来大清的兵工营能在第一时间造出各种“山寨版”火枪火炮,也少不了那些由琉求而来的工匠数十年的钻研。待数年之后,当大清的工匠们不断推陈出新,各种枪械火器越来越让人眼花缭乱之时,大清战士的武器装备自然早就走在了世界前列。
乾隆的旨意其实很简单,最终目的就是给八旗将士换装备,永琏却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再加上有龙门的暗中协助,他借机狠狠整顿了早已经开始糜烂的八旗子弟,甚至变相地削去了旗人子弟的一些特权。朝堂上自然有人声讨,可是他们怎么能斗得过永琏和他背后的龙门?对此,乾隆在看过粘杆处暗卫们有关八旗子弟腐朽堕落的生活报告,在与永琏一番密谈后便也沉默了,至此,朝堂之上父子二人一个白脸,一个黑脸,八旗的整治工作继续开展下去。
军队里,永琏要求各旗轮班加强操练,虽然以练习枪术格杀为主,但是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也从不放松,对各旗将领更是采取紫部那种“狼来了”的教育方式,告诉他们大清之外的欧罗巴大陆强国林立,整个美洲大陆被那些强国掠夺欺辱的惨状……众将虽然对欧罗巴很陌生,对所谓的美洲更是闻所未闻,但是罗刹国的野心却是屡有耳闻,再加上由龙门训练出来的教员天天进行洗脑工作,对于这场军事改革,他们倒也严肃慎重起来。
要招募大批的工匠钻研火器,皇家警卫营的组建,以及后期大清军队的装备更新,八旗的整顿……这些都需要大把的银子,在弘瞻等人的建议下,大清终于彻底开放了国门,乾隆在无任何征兆之下突然下诏鼓励经商,还取消了许多对商人的禁令。乾隆的率性而为这次倒是用对了地方,对此,朝野一片震惊,整个商界亦为之沸腾,山西广东等地有头有脸的富商大贾更是联名向新成立的商贸部递了感言书,将乾隆直比古之三皇五帝。商人也是自己的百姓啊,如今自己的百姓如此称赞自己,为此乾隆心底那个得意啊——在听到别人说起倭国盛产金银,非洲多珠宝时他也没那么兴奋。
大清商业的兴起,自然首当其冲要带来造船业和交通运输业的发展,同兵工营一样,还是将琉求早就取得一定成绩的研究班子搬到内地,数月后,泉州福建等临海城市的大型船厂亦相继崛起,且各有成就。
极为满意地看着暗卫送来的报告,和荣亦开始思考大清海军的筹建。
至于去西北的事,乾隆皇帝当然不会忘记,不过在永琏和大多数朝臣的建议下,他很有耐心地表示“不急于一时”。见识了各种各样的新式火器,这一次乾隆是真的准备去西北宣威了。
乾隆十六年初,在经过一年多的强化集训,一支九千人的皇家警卫营在参加完西山大营的阅兵式后,护着志得满意意气风发的当今天子和大半朝臣往西宁而去,沿途整齐的军容军纪让初次见到这支军队的朝臣无不暗暗叹服,朝堂的守旧力量又淡却了几分。
大清这两年的举动,准噶尔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大部分人对乾隆的西行既是戒备又是庆幸,西山大营盛大的阅兵式和震惊九霄的枪炮声早就传到了准部,再听到乾隆带着新成立的警卫营要来西北,他们当真是无比感激汗王喇嘛达尔扎之前明智的联姻之举。不过彻底让他们低头的还是乾隆与准噶尔各贵族在青海的友好“会猎”,第一次见识到枪林弹雨这种恐怖场景的众人当晚便到汗王王帐商议大事,次日喇嘛达尔扎便向乾隆递交了称臣书。
对此乾隆自然是得意万分,勉强保持冷静召准噶尔其他汗王问讯,见众人个个言辞恳切要认大清做主,他这才以天朝天子之尊勉励众人一番,数日后,在青海的首府西宁将军府,比照康熙年间多伦会盟的方式,乾隆对准噶尔各部方式贵族进行了赐封,自汗以下,依次授以亲王、郡王、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台吉爵次,台吉亦分四等;与漠南漠北蒙古等同,按照品级,加恩赐以冠服、财物等。回京后,乾隆随之对已经受封王爵的准噶尔各部按旗编立佐领,设管旗章京、副章京、佐领、骁骑校等。
当然,大清对漠西蒙古的管理与漠北蒙古相同,旗主称札萨克旗,有权管理属地的军政事务,而漠南蒙古的旗主总管旗则没有治理旗务的权力,相当于一个仅有爵位的闲散王公罢了。
另外,为了方便朝廷与蒙古各旗之间的沟通以及监督,清廷在“旗”的基础上有设置了“盟”,一般数旗或十数旗为一盟,在盟上设置一个盟长,即大扎萨克,一般由朝廷选择可靠的蒙古王公担任。盟长只是负责联络和沟通盟内各旗,并不能干涉他人旗内事务。这便是大清对蒙古的盟旗制度,漠南蒙古设6盟49旗,加上阿拉善、额济纳二旗,有兵权。漠北蒙古设4盟86旗,漠西蒙古2盟29旗;阿拉善厄鲁特1旗,乌兰乌苏厄鲁特2旗,额济纳土尔扈特1旗,杜尔伯特16旗,至此,蒙古各部完全纳入大清版图。
而史上将乾隆西行的这一历史事件载为西宁会盟,标志着清朝正式统一了漠西准噶尔蒙古。
作者有话要说:请问大家一句,是喜欢看虐NC还是励志篇?
华夏中国始传唱
乾隆西行的半年间,北京城也不寂寞。后来史书上所载乾隆年间“一曲歌引发的震动”事件就发生在这时,亦有史书将其概括为“大清中国之争”。
乾隆十六年三月初,一份匿名的状书被送到了刑部,状告山东曲阜大儒方君仪,声称他在当地宣传反歌,意图不轨。
虽然这份状书有些语焉不详,但是一个“反”字足以让人如临大敌,当晚,这份状书便被送到了暂理朝事的二阿哥手中。三天后,状书中所指的“反歌”被查明是一曲叫《中国心》的曲子,曲中表达了远在他乡的人们对故土的深切思念和热爱之情,据说是海外一个汉人所作。曲中将故国称为“中国”,而不是“大清”或“清国”,似有不承认大清王朝的嫌疑,于是便被人告发了。
在查清这些的同时,刚过而立之年的方君仪亦被押解进京。所幸他数年前便是孤身一人到曲阜孔氏门中求学,没有家人会被牵连,至于他的师门孔氏一族——大清刑罚中没有诛十族一说,况且曲阜孔氏也绝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牵连的。
方君仪终于被押解进京了,大理寺刑部和宗仁府同时在第一时间对他进行了三堂会审。大堂上方君仪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有反清之心,相反,他以极强的说服力不断声明入关多年的大清同之前的秦汉隋唐一样,早已是中原大地的正统王朝,是明朝的事实接任者。接着,他话锋一转,主动提起了那曲惹起争议的《中国心》。指出“中国”之说,并不是特指哪个王朝政权,而是现在大清脚下的这片九州大地。早在数百甚至数千年前,我们的祖辈就有人离开故国定居他乡,然人在异国却心怀故土,他们不管这片大地上经历过什么风云变幻王朝更迭,他们只是在心底思念着这片土地。将这片故土叫“中国”,是海外国人世代相传的叫法。最通俗的解释为“大陆中间的国家”;《诗经?民劳》注:“中国,京师也”;《论语集解》则有“诸夏,中国也”之说;史上更有多个王朝自称中国,即在这片中原大地建立的国家……一番慷慨激昂的据理力争,方君仪最后得出结论:将大清称“中国”,绝不是有什么反心,相反,是对大清的热爱和承认,《中国心》绝不是什么反歌,而是倾诉了创作者对国家的无限热爱和怀念——
方君仪的辩论虽然没有说服所有人接受“中国”之说,但至少没人再指控他有反清之心。宗仁府的几位王爷没发话,大理寺和刑部也不好随便定刑,方君仪暂时被关进大理寺,没有进刑部大牢。
许多人原以为这件事等乾隆回来定刑后就算过去了,没想到半月后,北京城内大多数人都知道了“中国”一词,那曲《中国心》亦是家喻户晓,全城近半人都会唱这首曲子。
及时将这一情况报给远在西北的乾隆,永琏一边请罪一边说了自己的见解,心情正好的乾隆自然准了,各地报纸得了消息,一边大赞圣上英明,一边大肆对“中国”一说进行宣传,清国即中国之说开始在人们心中扎根。
与此同时,流浪至北京的儒生唐景在“中国”一词的基础上又大胆提出“华夏民族”一说,将生活在中国大地的所有人统称华夏民族,指出在大清国境内,无论是满人汉人蒙古人,大家都是华夏民族的一部分,就如同一个家庭里的兄弟姐妹般,而这个家就是大清,就是中国……
这一次,朝廷彻底震动了,在对待唐景一事的态度上也分成了两派,强硬派主张严惩妖言惑众的唐景,言大清的江山是满人先祖靠鲜血打下来的,是君,是主,而汉人是臣,是奴——这种尊卑之分是铁一般的事实,绝不容任何人破坏更改。另一派态度则相对缓和些,认为唐景太过书生气,天真可笑,朝廷不必和他计较。所以,他们事实上也不支持唐景的论调。
知道朝臣们的态度,和荣第一次开始急了。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大清江山要稳固,必须得到天下汉人的心,当年圣祖爷四次南巡,亲谒明太祖陵,不就是为此?如今,大清看着天下太平,然打着“反清复明”大旗的天地会白莲教等组织始终难以真正剿灭,或者说即便暂时灭了,没多久它们便又死灰复燃——不过他们却不是和荣的担心所在,真正让她戒备的则是欧洲强国和没多久便会崛起的那个超级大国山姆大叔,虽然大清现在已经开始变强,但是人心在很多时候比任何武器都更有破坏力。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大清始终是少数满人统治着绝大多数的汉人,政府和百姓人心不齐,总有一天会招来亡国之祸。
于是,在乾隆返回北京的途中,和荣也离开泰陵亲自游说了几位宗室亲王,不支持“华夏”之说也罢了,但至少不能在乾隆回京后大力反对。因有先帝临终遗言,那些老王爷对和荣此举和她的劝导都慎重以对,几番思索,倒也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朝廷做一点点让步,便能让更多的汉人归心,大清江山则会更加稳固,我们何乐而来为?”
乾隆十六年七月,离京近半年的乾隆返回紫禁城。在第一时间审问过方君仪和唐景后,他极为平静地放了二人自由。不过后来和荣却给惊得一身冷汗,因为乾隆当时就派了几个暗卫盯着方唐二人,若不是粘杆处的暗卫中早就有龙门的势力在里面,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乾隆自然不知道这些,没发现方君仪和唐景二人太大的不妥之处,再加上永琏等人的引导,宗室那边也没有强烈反对,于是朝堂上轻描淡写的一句“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华夏这名字和中国一样,都很不错。”至此,“中国”“华夏民族”之说随着《中国心》的传唱在大清彻底传开。满汉之分当然还是存在,只是久而久之,当百姓们提起国家和大清时,想到最多的还是“中国”“华夏民族”这些神圣存在。
回京没多久,乾隆便在两个女儿大婚之前突然下了立后的诏书,那拉氏开始了她做为继皇后的一生。紧跟着,和荣也由和硕公主进封为固伦公主,与这道诏书同时发出的便是永璜永琏进封亲王的诏书,至此大清多了个定亲王和荣亲王。嗯,乾隆还是将最疼爱的儿子封为荣亲王了!这样一想,和荣就能很淡定地看待历史上荣亲王换人这一事了。
封后大典没多久,新后那拉氏便被查出有了身孕,乾隆自然大喜,又因两个女儿都要出嫁,乾隆随即下旨大赦天下,这年九月初更是带着皇子公主去天坛祭天。
因方君仪和唐景一事,和荣最近很是低调,只在永和宫乖乖待嫁,当然,也顺便给那拉氏和容嬷嬷洗脑。
十月初十,大吉,宜婚嫁,宜远行。北京城西,在新落成的公主府,和荣和敬分别完成了各自的大婚,皇子亲王送嫁,十里红妆的空前盛景为这场筹备三年的大婚划上了完美的句号,亦掀开了大清史册新的一页。
二月乾隆巡驾西北,三月发生“大清中国之争”,五月西宁会盟,六月出“华夏之争”,八月行立后大典,九月祭天,十月公主大婚……乾隆十六年注定要轰轰烈烈。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要让乾隆抽呢,这是个问题——
边疆内陆齐变革
乾隆十六年底,固伦和敬公主一行至科尔沁,一月后,前去送亲的果亲王弘瞻返京。
乾隆十七年二月初,固伦和荣公主一行至青海准噶尔部,汗王喇嘛达尔扎亲率族中子弟到百里外迎接,初见,公主即对汗王行子侄礼,待准噶尔众人亦和善有加,仅三月,众人皆言公主仪态万方敦厚可亲。
十七年六月,公主车驾终抵封地“乌苏格日”,汉语亦称“桃源”,“桃源”东靠阿尔泰山,南临渤海,东北约百里与罗刹国相接,曾经是喀尔喀蒙古与漠西准噶尔蒙古最惹争议的地界。境内下辖民众千户,大部分属漠西蒙古的散户。
初至封地,公主便在“乌苏格日”进行了一系列行之有效的改革,首当其实便是创办义学,教化民众。在乌托邦,凡四岁以上,十五岁以下儿童少年,无论男女,均可免费到义学读书。遇有牧民不愿子女进学,学堂便会有人前去劝说,有时公主亦亲自到民众中游说。
针对辖地牧民如游兵散勇的随意性,公主亦进行了改革,将乌苏格日的牧民重新分编为三个部族,部族之内又分成小队,轮流承担巡视出猎警戒等任务。
蒙古人普遍信奉藏传佛教,公主亦出资修建了后来着名的“知过寺”,劝导人们自省向善积极进取。
……
因公主的到来,乌苏格日内原无主的牧民与喀尔喀蒙古和准噶尔蒙古关系日益缓和,牧民们每年有丰余的牛羊亦可卖给两部,遇有灾年,亦会受到两部汗王的慷慨救助,至于大清,更是不待牧民开口,各种医药粮食器物已经送到了各家的帐篷。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向来逐水草而居,傍天吃饭的牧民们再也不怕水旱天灾风雪疫症,乌苏格日成了名幅其实的“桃源”。
乾隆十九年春,因久闻乌苏格日的富庶,和觊觎公主自大清带来的珠宝美玉,一直活动在清罗边境的罗刹国一支骑兵夜袭乌苏格日,因是蓄谋已久,匪军满载而归。
半月后,公主额驸的罪已书紧急送到紫禁城,帝大怒,朝野亦为之震惊。更有朝臣提出兴兵北上之建议,一个月后,一支出访罗刹国的使团自北京出发。
与此同时,帝准了公主在乌苏格日自练民兵的请求,经荣亲王建议,同时从皇家警卫营调集千人到乌苏格日和喀尔喀准噶尔两部蒙古助其训练民众,朝廷开始大力Сhā手了蒙古各部对罗刹国的“战争”。
十九年底,因数年来错误的认知,罗刹国伊丽莎白女皇及其朝臣们对不远万里来到莫斯科的大清使臣态度很是傲慢不逊,背地里更是称大清为“长辫子妞”和“黄种小猴儿”。
这一次,大清朝廷是彻底震怒了,乾隆一度欲兴师北伐,经群臣和荣亲王等力劝,帝怒稍止,只是自此之后,帝于兵备改革一事更为关注,并时时告诫宗室朝臣不可忘记前耻。
值得一提的是,罗刹国不但对大清使臣态度傲慢,对大清的土地更是虎视眈眈,除了直接派兵入境进行残暴劫掠,他们还一直在漠西和漠北蒙古两部进行游说,妄图分裂大清。乾隆二十年,漠西蒙古和硕特部拉藏汗之孙阿睦尔撒纳在罗刹国的暗中支持下发动叛乱,叛军在与准噶尔蒙古旗兵发生两次接触战之后向北逃去,最终进入罗刹国境内。年底,阿睦尔撒纳在罗刹国病死,同年,在大清的支持下,准噶尔蒙古开始大肆整肃部族中的亲俄势力,进一步保证了部族的团结,也奠定了大清西北的稳固。
乾隆二十年三月,大清皇家海军正式进入筹备阶段,不同于康熙年间征台时的水师,皇家海军的组建在大清历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不但奠定了大清海军的基础,亦是大清融入时代大潮的标志性事件,更是大清与各强国在海洋上争霸的开始。
二十一年新春刚过,皇家海军第一艘军舰“爱新觉罗号”自天津港口入渤海下水试航,这艘集大清最尖端造船技术和武器装备于一身的军舰自此开始了它拱卫京畿的神圣职责。
至乾隆二十四年初,皇家海军已经拥有舰船百余艘,海军近万人,虽然远远比不上罗刹国的三百只舰艇和近百年的海军建设成就,但大清辽阔的海域再也不是他人可以随便觊觎的对象,大清近两万公里的海岸线亦开始有了强有力的武力保护。
乾隆二十一年,罗刹国再次举兵入侵喀尔喀蒙古,因大清早有戒备,敌军在一天的苦战后主动退回两部边界。
二十三年夏,听闻大清皇帝的丰厚赏赐又送到了公主的封地,罗刹国骑兵因为贪婪再次袭击乌苏格日,然只半个时辰,他们便陷入了蒙古民兵的包围中,一场激战,罗刹国匪兵伤亡大半,余部向北逃蹿,喀尔喀和准噶尔两部蒙古趁机兴兵收复了以往被罗刹国武力强占的地界,因有大清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极强的斗志,蒙古骑兵竟是所向披糜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大清东北边境自此大为安定。
朝堂上,自亲领礼部的定亲王永璜在乾隆二十年提出“兴办义学,开启民智”的建议后,大清朝也开始在全国推行义务教育制度。四年来朝廷在各省府兴办义学近千所,以三年为一期,教化学童近六万,极大地提高了国人的识字水平。
官府兴办的义学亦称小学,小学之上还有中学和大学,中学创办者除了官府,还有很多富商大贾,在朝廷和全国总商会的倡导下,商人办学在大清兴起,学制两年到五年不等,不同于小学的扫盲期,中学所学大多是专业性较强的科目。求学期间学子只需要付部分的资费,所欠学费在毕业后分若干年限还清,有官府做保提供就业职位,办学的商家倒也不用担心会收不回银子。
小学和中学办学数量不限,一般视各省府的人口和财务状况而定,甚至鼓励多办学校。而大学——朝廷严格限制各省府只能有一所大学,所招学员多是中学里的极优秀者和在某一学科上极有天赋的学子,招生要求极高,宁缺勿滥。后来人们将大清的这种教育制度概括为:小学求“广”,中学要“专”,大学贵“精”,这种阶梯式教育制度一方面提高了大清子民的文化修养,另一方面,也为大清在最大程度上储备了尖端人才。
二十世纪什么最贵——人才。大清早在几百年前就知道了这一点,难怪她能永远立于世界不败之地。
兵部的军备改革让大清陆军开始跻身世界强国之列,礼部兴办“义学”亦广受百姓好评。经过在山东等地试行,户部也开始在全国推行佃农联产承包责任制,仅一年,全国农业产量便翻了一倍。因黄河的再次决堤,工部这几年也是忙翻了天,大清境内大江大河大湖的气候讯情等资料极为详尽地整理成书,这一辈年估计也不会很轻松,因为荣亲王早就说了,大江大河的治理防患是朝廷世世代代都不可松懈的事。刑部因为有年轻一代不断加入,也开始一改以前那种散漫和暴力的工作作风,冤狱每年都在减少……
而龙门最难Сhā手的吏部就让众人有些头疼,因为管着大清朝的人事变动,一个不慎,吏部的改革不是引起帝王的不快,便是让永琏失了人心。而这两种结果任何一个都不是和荣他们愿意看到的,所以,到目前为止,朝堂六部中,也只有那最尊贵的吏部众人日子还算逍遥。朝堂上察言观色唱唱赞歌,圣宠便源源而来,众人也只有艳羡却不敢有任何怨言,谁让别人一句话就可能让你能天堂掉到地狱!
对这些养尊处优的大老爷,永琏某一天竟然建议朝廷多赏俸禄从优养着,和荣也是想了许久才记起“高薪养廉”这一词的。吏治腐败历来便是一个国家的毒瘤,无关乎国家政权体制,法制极为健全的几百年后各国政坛腐败丑闻仍然层出不穷,在现今这个人治的君主集权社会,想要彻底消除腐败当然是天方夜谈。
经过三个多月的讨论,大清朝的“高薪养廉”制度浮出水面,又经过监察院的修订,大清颁布了《大清吏律》,在提高官员俸禄的同时,又从律法角度将官吏的廉洁和俸禄所得联系在一起,监察院更是成立了反腐倡廉工作委员会,直接受皇帝领导,对朝臣和地方官员的廉洁性进行考察评审,地方官员的考察结果在百姓中张贴公布,民众有异议可以写信或到监察院举报质询。
《大清吏律》颁布的当年,为了加强反腐倡廉的宣传力度,同时让百姓参与监督,大清创办了《清廉公报》,次年,《北京早报》《每周快讯》等报纸相继诞生,接着全国各地的报纸期刊如雨后春笋在大清兴起,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宣传,国人眼界为之大开。
而随着教育事业的推进,大清报业迅速发展,短短两年,全国报纸种类便超过百份,除了最初的政务类和时事类刊物,北京还最早出现了介绍全国人情风土的地理周刊,江南以及沿海沿江城市更详细的特色宣传极大地促进了商业的繁荣发展,《金陵荣光》《苏杭水乡》等报纸更是畅销国外,成为民办报业第一个走出国门的领头羊。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结束了——
再回京城
乾隆二十四年夏,由大漠至北京的官道上,一行近百人的车队缓缓向前推进。因近几年来朝廷鼓励工商,百姓们早就对南来北往的车队习以为常,因而这样一个纪律严整,卧虎藏龙的车队竟没有引起路人太多的侧目。
车队中间的一辆马车内,离京近八年的和荣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近乡情怯,早在一个多月前,来自北京的暗报就让她的心情处在冰火两重天了。
乾隆二十四年三月,帝带众阿哥和百官于京郊西山围场狩猎,五阿哥永琪误射一闯入围场的少女,半月后,紫禁城内多了个还珠格格。
还珠格格天真烂漫深得帝宠,为了这个“义女”,乾隆帝一意孤行要祭天巡游,后来更是将这个“女儿”养在宠妃魏氏身边,一时间延禧宫的圣宠妒煞旁人。
令妃待还珠格格也当真是视如已出有求必应,甚至不顾宫规将还珠格格在民间的姐妹接进宫中充作宫女,幸好皇后娘娘仁慈大度,又一向宽人严已,后宫和乐才得以保持。
还珠格格不谙世事,淑芳斋内与奴才称兄道弟同席用膳,与五阿哥和令妃的侄子福家兄弟从往过密,还经常带着两个姐妹宫女出宫,帝对其甚是纵容,另有五阿哥和令妃保驾,还珠格格在宫内更是恣意妄为。
……
当然,有关小燕子和夏紫薇这场真假格格的闹剧暗卫们也很快就查出来了,毕竟随便去个人到山东一查访就能知道夏雨荷的女儿是夏紫薇,再加上小燕子在北京城混了那么多年,认识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所以,在和荣第一次收到有关“还珠格格”的消息时,便传令龙门中人不但不得暴出实情,还要“帮衬着”令妃暂时隐瞒下来。至于永璜和永琏两人,也同时得了和荣的话,在忙于国事的同时,他们偶尔也能调整一下心情将淑芳斋的一切当成一场娱乐大众的闹剧。
偶尔和荣也会疑惑,原着中可没有自己这么识趣的人“帮着”,那么一个天大的漏洞QYNN是怎么圆过去的?是令妃和福家的势力已经大到足以瞒天过海骗过所有人?还是说其他人也都NC了,这么好的一个把柄都不知道利用……
不过最后事实也证明:一个真假格格的案子根本动不了那么些人。不只如此,即使一顶碧油油的帽子那么明显地扣到了头上,乾隆还是能够仁慈地宽恕他们。而几年以后,咱们的这位大清天子,曾经让先帝和圣祖爷寄予厚望的好儿孙竟然迷上了一个妓,甚至为此而废后——再想想就连孝贤皇后之死也与乾隆的风流脱不开关系——
“再心不在焉,公主就要输掉棋局了!”在心情烦躁的和荣掀翻眼前的棋盘前,诺布阿穆尔一只手悄无声息覆上妻子的,“既然无心下棋,出去透透气可好?黄莺,伺候公主换装。”
抬眸看了一眼对面的人,这两年和荣对于丈夫的这种自作主张也已经习以为常,自己这个额驸是个聪明人,一开始他便知道,不止准噶尔蒙古需要大清的庇护,大清也需要准部和整个北部边疆的稳固,自大婚之后,他便十分配合朝廷和龙门的工作,有时候更是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他都能想到,到最后更是完全替自己分担了准噶尔部的所有工作。这些年来,漠西准噶尔蒙古除了阿睦尔撒纳的叛乱,基本保持了部族的和睦和对大清的亲近——虽说有朝廷的优待政策起作用,但是自己这位额驸也功不可没。
因为两人都是明白人,所以他们这桩政治联姻的确是成功的,不过除去那些家国正事,说句实话,这位额驸对自己也确实不错,大婚前三年,借着祖宗家法和规矩,夫妻二人一个月也就是见两三次面。诺布阿穆尔待却始终待自己一如既往地恭敬关怀,对曾经的两个侍妾也依旧继续冷落,最后干脆将心力全部放在了正事上。
乾隆二十一年,正值和荣开始部署对边境上的罗刹国匪兵进行反击那一年,这场小规模的冲突大清的确是大胜,但是和荣也在这一年失去了众人期盼已久的孩子,而且是在失去之后才知道他曾经悄悄来过——对此,作为父亲的诺布阿穆尔却没有怨怪过妻子一句,自始至终他只是用自己宽厚的怀抱将一度变得极为软弱的妻子紧紧抱在怀中,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人心都是肉长的,或许是感激,或许是愧疚,或许是真的动了情,对额驸的请安,和荣也不再让嬷嬷挡着,夫妻二人感情不断升温,这些年来一起治理乌托邦,引导准噶尔蒙古各部彻底走向和平正道,防范罗刹国的进犯……倒也说得上志同道合妇唱夫随,只是自那以后,夫妻二人谁也不会再提起孩子的事,因为无论是御医还是民间的大夫都给出了这样的结论,和荣的身子因流产而亏损甚重,以后很难再有孩子了。
不得不接受了那个事实,和荣也曾提议让丈夫到两个侍妾屋里歇下,不想最后却接到两个女子被谴散的消息。和荣几乎可以在所有事情面前保持自信,但同时她也非常清楚地知道,在这个时代,无嗣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自己虽是皇家公主,却已经不能生育,再让额驸只守着自己一人,只怕他真的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
约半年后,和荣从一户牧民家里挑了个健康明丽的女子给丈夫做小,那一段时间,人前笑得极为高贵温婉的她在一个人时总是极易躁怒。当晚,看着丈夫冷着脸进了新人的房间,和荣是一夜无眠,不想次日一早,她又马上得知自己的丈夫要带着新纳的侧室出门远游——那一刻,她真的知道了什么是后悔!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会避你远远的,只是,请不要再拿那些不相干的人来搪塞我。”三个月后,诺布阿穆尔孤身一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我只是送她回去,然后一个人去了青海。”
紧紧抱住佯装冷静的丈夫,和荣伪装的坚强终于破裂,此后,两人感情一日千里,只是在人前,却仍然维持着一惯的主臣之别。
“我输不起,我们谁也输不起——”心里的怒火稍息,在诺布阿穆尔起身的同时,和荣终于忍不住轻叹道。
“公主太过多虑了!”隐约猜到和荣说的是什么,诺布阿穆尔却不好开口劝解,顿了片刻,他深深望进妻子的眼中:“这次到北京公主也该好好养养身子,那些个烦心事就交给定亲王和荣亲王他们,这些年你不是经常说他们能办实事么!”
“是啊,我这两个哥哥还真是好用,若是——”想到这几年永璜永琏为大清所做的一切,和荣打心底便升起一种“吾家有儿终长成”的骄傲自豪。
“好用?放眼大清,只怕也只有公主您会将两个阿哥视如——牛马!”
“额驸倒是真知灼见。做为大清的皇阿哥,他们可不就得为大清做牛做马?”
谈笑间夫妻二人也在婢女的伺候下换好骑马装,不多时便离开驿站。
“不出一月就能进京,到时公主是要回宫还是先去泰陵?”远远甩开大队人马,望着旁边因纵情驰骋而神情略有舒缓和妻子,诺布阿穆尔突然随意道。
“公主的车驾自然要直接回宫!”想也没想,和荣直接回道,“额驸倒是提醒了我,额驸可愿随我一起去看望先帝?”最后一句和荣自然是望着旁边的丈夫说的。
“我如果不同意,公主会不会改变注意?”很快就想明白了和荣的打算,诺布阿穆尔不禁在心底咒骂起自己来。三年前的流产已经让妻子亏了身子,如今赶了好几个月的路,她竟然还想快马加鞭脱离车队先去泰陵——
“当然,出嫁从夫,额驸不允的事,本宫纵然身为公主,也不能任性而为,不是么?”
“公主,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可别食言而肥!”定定望着旁边的妻子,也不管对方脸上的神情是严肃或轻松,诺布阿穆尔连忙接口道。末了他终于忍不住又加了一句:“算了吧,拜托公主还是别再拿汉人的那套‘三从四德’说事,我不介意,一点都不介意,真的!”
和荣始终噙笑的脸有片刻僵硬,不过眨眼间便又恢复如常,打量着旁边的人,她也在心里开始琢磨:你不在意“三从四德”,我倒是对另一套“三从四得”很有兴趣,也许咱们可以好好沟通沟通了。
看到妻子略带诡异的目光,诺布阿穆尔心里也突突直跳,莫非自己真的说错话了?
北京城外十余里处,当今定亲王和荣亲王带着年长些的弟妹和宗室年轻的一代经过半个多时辰的等待,张于接到了离京快八年的和荣长公主。
和荣到底还是跟着两个兄长先进了紫禁城,虽然皇太后此时还在五台山,乾隆也带着“义女”还珠格格等人出宫游玩去了,但是那拉氏的眼泪还是让和荣感受到了回家的感觉。在宫内呆了两天,拜访过宗室长辈,和荣便与众兄弟姐妹去了泰陵祭祀先帝,这一刻,和荣还是很庆幸那个未曾谋面的还珠格格被乾隆带出京了。
在泰陵的日子,和荣也彻底理清了紫禁城内各种势力纠结情况,收到乾隆即将回京的消息,和荣这才带着有些不舍的永基等人返回紫禁城。
值得一提的是在侍卫们和粘杆处暗卫并龙门的三重保护之下,这次微服私访并没有出现原着中紫薇挡刀的情节,大乘教的刺客虽然有出现,却没有伤到皇室任何一人,对这一结果,和荣还是极为满意的,不然,只怕乾隆还没有将对紫薇的感动之情升华,她会先忍不住动手灭了那个妹妹。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似乎很容易就将NC们忘记了——
还珠中喜欢看NC折腾的亲们可能要失忘了。
还有——决定了,不让老龙抽了,让老乾做个奋发图强的好龙——
初见还珠党
“儿/臣给皇阿玛/皇上请安,恭迎皇阿玛/皇上回京——”
乾隆二十四年九月,以永璜永琏为首,宗室百官并在京的和荣和敬在北京城外迎来了回京的乾隆,当然,还有那两个大名鼎鼎的真假格格。
“好,都平身——”刚游玩回来的乾隆兴致明显极好,扫了众人一眼,随即对刚回京的和荣招了招手,“福丫头快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这么多年了,朕终于又见到你了——”
“儿臣不孝,让皇阿玛担心了!”面对真情流露的乾隆,和荣心底的孺慕之情也犹然而生,施了一礼,她连忙上前几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福丫头,皇阿玛可是日夜念着你啊——”想到这些年北边起伏不断的波折,再看着眼前一脸激动的女儿,乾隆的心底也愈发柔软。
“皇阿玛眼里怎么只有二姐姐,宝儿和和嘉可要吃醋了!”低笑声中和敬带着和嘉上前一礼,也打断了父女间略有些伤感的气氛。
“哈哈——四丫头才不会这么小家子气,倒是宝儿你——身子现在可是养好了?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今天没再粘着你了?”和敬的话大大满足了乾隆的虚荣心,大笑一声他也细细打量起这个嫡女。
“多谢皇阿玛挂念,儿臣和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都很好,那孩子也时时念起他的郭罗玛法,而且现在也可皮了,皇阿玛回头见了他可别头痛才是!”
“皮一点好啊,男孩子没一点野性那可不成!”在和敬的教导和众人的娇宠下,四岁的小霸王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是能让乾隆感受到天伦之乐的少数人之一,提到这个外孙,乾隆自然心情愉悦。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一路舟车劳顿,不若先起驾回宫,稍事歇息后,晚上家晏再与两个妹妹长叙如何?”永璜的提议自然得到在场众人的赞同,乾隆亦大笑着上了舆辇.
趁着乾隆与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和荣也暗自打量起“还珠党”众人,五阿哥永琪除了一张脸长得忒像年轻时的乾隆,初看时与众阿哥也没多少不同,通身都透着皇家特有的贵气。
只是再一细看,和荣便有些不喜他此刻所表现出来的骄傲,除去宗室子弟,眼前可还有自己的兄弟姐妹,更别说永璜等人身上的爵位可都比他高,他现在的一脸傲气是摆给谁看?
以和荣两世为人的经验很快就将这个弟弟的心思猜到了七八,无非就是觉得这次乾隆出游只带了他就自觉高人一等!真是个天真的孩子,刚回京和荣也知道,乾隆之所以会带他出去,完全是几个兄长和还珠格格一起建议的结果。虽然乾隆这些年对这个儿子的确极其偏爱,但若不是成年皇子中只有他最闲,再加上皇后那拉氏也舍不得膝下的三个儿子受这些NC荼毒,像这样伴君携美出游的好事能落到他身上?罢了,就让这被爱情迷花了眼的孩子再得意几天吧!
至于永琪身边的福家兄弟和荣干脆选择忽视,只要他们日后不自己撞上来,和荣可没空算计个奴才。
对自家弟弟淡淡一笑,和荣的目光便落在了与永琪并排而立的两个少女身上,不用猜,纤细秀美的自是花圣母夏紫薇,明眸齿皓的定是大祸害小燕子。虽然都是婢女打扮,无论是前者身上的才气还是后者身上的热情都让人无法忽视,也难惨乾隆和永琪两父子会中招。
打量间和荣对还珠格格此刻能如此安静正暗自疑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随即便恍然大悟。在乾隆注意不到的地方,永琏满含压迫的目光在若有似无中将这只爱闯祸的燕子锁得紧紧的,饶是小燕子再神经大条,面对连朝臣们都会惊惧的冷气压,她也无法做到视若无睹。看到这里和荣自是极为满意,不错,自己这两个兄长要是真连一个小燕子都压不住,自己可真的要为大清的未来担忧了!
她旁边紫薇一开始望着乾隆与和荣和敬说说笑笑的场景,眼里满是羡慕,随即便又锁住眉头,似乎在想着什么,直到和荣和话在她耳边响起:
“永琪,这便是令妃娘娘的养女,皇阿玛新封的还珠格格吧?她旁边的这位姑娘皇姐倒觉得亲切些,是叫紫薇吧?”
“是啊,二皇姐,这是还珠格格小燕子,皇阿玛最喜欢她的活泼开朗,小燕子,这便是远嫁至准噶尔的二姐姐,上个月刚回京——”站在乾隆身后的永琪正飘飘然享受一众亲王贝勒恭迎的虚荣感,和荣的话蓦然让他由对权力的向往瞬间转移至美人身上,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话让旁边面有激动的紫薇明眸转暗。
“小燕子给二公主请安,公主吉祥——”收到永琪的暗示,小燕子勉强屈膝一礼,眼中同时闪过一抹不快。明明都是皇阿玛的女儿,为什么还要有高低尊卑之分?先是有个和敬公主,看自己一直是冷冷的,自己也不过是弄坏了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那个小破孩的玩具罢了,谁知那个小气鬼硬是吵得满城皆知,额娘也代自己赔了一套极漂亮的弹珠过去,现在二阿哥看自己的眼神还是冷森森的,大阿哥三阿哥他们见到自己也不时拿礼数规矩说教——皇阿玛都免了自己的规矩,他们还真是烦人!看来还是永琪和额娘待自己好。不过在得知二公主回京后,他们便要自己讨好这个二公主——罢了,这次就先听他们的吧,谁让自己得罪了那小气的二阿哥和三公主。
“出门在外,还珠格格不用太多礼!”永琪不愿小燕子叫和荣皇姐,和荣自是乐见其成,淡淡回了一句,和荣的目光又落在旁边的紫薇身上,一点都不介意让别人看出自己对还珠格格身边的宫女更为看重。
“奴婢紫薇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和荣的亲切和永琪的薄凉让紫薇一时间如同置身冰火两重天,直到对上前者依然含笑的目光,她才克制住复杂的思绪乖巧施礼道,行礼也是前所未有的虔诚恭敬。和荣小小的善意是一个原因,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她刚刚才有的触动。虽然进宫才几个月,和荣和敬两个公主的受宠程度她还是有所耳闻,大阿哥更是提领礼部的亲王——而刚才,他们面对乾隆时的“恭敬多礼”都让紫薇开始反思——
“臣福尔康/福尔泰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和荣对紫薇的善意让福家两位公子忍不住幻想连篇,兄弟二人相视一看,随即上前一揖。乍一看去,礼数还算规范,不过待看到福尔康望着自己时一脸隐忍的激动,再看旁边傅恒所带的一干侍卫恭敬严谨的礼仪,和荣便有些明白NC的与众不同之处了。
“众位护着皇阿玛离京,当真是辛苦了!”笑着同傅恒纪晓岚等熟识的人打了声招呼,和荣便回了车驾。而乾隆的御驾之后,以永璜永琏为首的皇子宗室一队中,三阿哥四阿哥身后便是六阿哥和八阿哥,五阿哥永琪当真没有同众兄弟一起,仍然是和福家兄弟一起骑马伴在还珠格格的马车外,而众人明显对此早就习以为常。想到这一个月来众人对这个五阿哥种种反常行为的描述,揉了揉眉心,和荣不由得在心底感叹:永琪啊,看来你真的要向叉烧发展了,好自为之吧!
次日紫禁城自然又是热闹一翻,虽然没有后宫群芳争艳,乾隆自始至终心情都极好,皇后就更不必说,所以即便中场发生小燕子为自个“额娘”谋福利的冷场Сhā曲,她也只是神色一僵旋即又恢复正常,接着一句含笑而出的“母女情深”瞬间便圆了场子。至于乾隆原想着今晚去陪宠妃以补偿她今天不能出现在皇室家宴的想法——在皇后的这一句话之后便极为满意又略带愧疚地望了旁边的人一眼,当晚自是歇在了坤宁宫。
二十几年的夫妻,那拉氏多少也看出了乾隆的心思,淡淡的悲哀之后,她不由得想起无意中听来的那句戏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当初就是因为这句话,自己才能勉强压下延禧宫那位突然多了个女儿的怒火,没有再对着皇帝忠言逆耳。毕竟皇宫可是天下间规矩最大的地方,而依她这几个月所见,要那个还珠格格守规矩知本分——你还不如把她塞回娘胎重新教养!哼,只要她不安分,能惹事,自己倒要看看她那位仙子额娘能给她兜多久,皇上的好耐性又能维持多久!
至于五阿哥,再没脑子的人也知道权利和美人之间要如何抉择,他若是能让众人“刮目相看”,也只能说爱新觉罗家合该又要出一个异类了!幸好,也只有那一个,想到万一自己膝下的三个小阿哥也——那拉氏突然忍不住心里一寒。
至此之后,坤宁宫众人对淑芳斋景阳宫等人当真是避如蛇蝎。十一十二十三三个小阿哥更是动不动就被那拉氏一番耳提面命,不出半个月,三个不足十岁的小包子连做梦都是夫子和那拉氏的忠孝礼义之说教。最后还是乾隆心疼儿子,金口一开,上书房小包子的功课终于恢复正常,加之有和荣不时进宫劝解,那拉氏的疑心病这才慢慢散了,三个小包子总算结束了一个多月被反复摧残的精神折磨。
坤宁深宫话还珠
坤宁宫的低调行事,使得其他各宫的主子奴才更是几乎闭门不出,这样一来,皇宫顿时成了淑芳斋还珠格格的天下……听说还珠格格带着来自民间的两个婢女在畅游御花园,之后满园□榭了一半;听说还珠格格与五阿哥及福家兄弟在景阳宫切磋武艺,毫不顾忌男女大防;听说还珠格格带着七格格和九格格在延禧宫玩捉迷藏,延禧宫的花花草草和各种器物用具不少惨遭淘汰……
“当时七格格的裙摆上满是泥土,连身上都沾了不少秽物,九格格就更惨了,衣服自不用说,脸上都花了,旗头也戴得歪歪扭扭——那个狐媚子当时眼睛就直了,指着几乎认不出来的两个女儿,差点就没扑上去教训一番,哪里还有平日的半分温婉?”对和荣和那拉氏生动地讲着延禧宫的一幕,早就开了窍的容嬷嬷对和荣的先见之明越发佩服起来。“老奴想,那会儿那个口是心非的狐媚子怕是掐死那只鸟的心都有了,偏又顾忌着万岁爷和五阿哥,不得不保持一副温良娴淑的假面具,还得对那只鸟讨好拉拢……”
“十一哥,十二哥,容嬷嬷说的是什么鸟?好玩吗?我们要不要也捉一只给皇额娘玩?”随着门外小十三好奇的低问,屋内正讲得尽兴的容嬷嬷脸色突然大变,那拉氏也面露不悦,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前者便亲自打了帘子迎了三个小阿哥进来。
“怎么回事,进来也不让人通传,一个个躲在门外做什么?这是哪里学来的规矩?”不待三人行礼,那拉氏已板起脸开口训道。不是她不信任自己的儿子,只因为那便是她的教子准则,一个人将所有阴暗肮脏危险算计一力承担,而自己的孩子只需要躲在自己身后就行。
“回皇额娘,是儿臣听说二姐姐来了,便不让宫人进来通报,想给二姐姐和皇额娘一个惊喜,失礼之处,还请皇额娘责罚!”八岁的永星本就是三人中的老大,再加上与他同岁的永璂性子本就有些腼腆,于是对于那拉氏的责问他自是最先回复。
“皇额娘,儿臣知错了,甘愿领罪!”永璂看出那拉氏这次是真的气到了,连忙跪下应道。
“皇额娘,是永景想溜进来——皇额娘,能不能让永景用完膳再罚跪?皇额娘,永景肚子饿了——”在和荣的一再暗示下,永景小包子挤到那拉氏身边不断央求道,一口一个“皇额娘”,那拉氏的心早就软了,更别说这个小包子还是唯一会跟自己撒娇的孩子。
“我就知道是你这个惹祸精连累你两个哥哥,还不快去扶他们起来?”勉强控制住严肃的面部神经,那拉氏对着眼前的小儿子道,眼中的柔色自不必说。
“能跟儿臣说的事,皇额娘自然也可以跟他们说!”目光落在不远处和乐融融的三兄弟身上,想到兰馨和永璂的悲剧性人生,和荣状似随意叹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没有谁能永远保护谁一生!”
“你也不行吗?”心里一震,那拉氏望着旁边的和荣幽幽道,见她愣住,略一挣扎,便又道:“罢了,福丫头,难得你回京一次,我会跟皇上请旨,回头你有空了多带着十二他们出宫走走,没道理随随便便一个来历不名的疯丫头可以——”
“皇额娘你就尽管放宽心,儿臣的公主府以后随时为十二弟他们敞开大门,若是皇额娘舍得,儿臣便是送他们去泰陵为皇玛法守陵又有何难?”打断那拉氏的抱怨,和荣轻笑道,三个小包子闻言亦是面露惊喜。出宫对于自幼长在深宫的他们绝对是个极大的诱惑。
“福丫头——”郑重拉过和荣的手,那拉氏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半晌只听她轻道:“皇额娘谢谢你!”
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宫中有一股未知的势力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无论是对付那几个宠妃还是拉拢那些无嗣的妃嫔——最初自己还以为是老佛爷的人,可是冷静了这几年,这个认知也一点点被推翻。
自己虽然是皇上应老佛爷的要求立为皇后的,可是老佛爷对自己这个皇后却并没有异常亲切。自纯妃苏佳氏被皇上厌弃后,嘉嫔金佳氏在老佛爷的力捧下荣宠后宫,接着,沉寂了数年的魏佳氏令嫔因长春宫的一场偶遇,自此成为新宠,延禧宫就这样一步步成为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原以为这个身上有高氏几分影子的魏氏绝不会容于老佛爷,谁成想,如今她竟然成了自己最大的隐患。而这几年老佛爷却一反常态待自己多了几分和气——是了,后宫虽然比不得朝堂,却也是个充满争斗的地方,除了皇帝,这里只能有一个主子,而自己也不过是这个主子手里的一颗棋子,正因为自己的性子不招皇帝喜爱,才能坐上皇后这个位子,才能永远不会像高氏那样引发天子呣子失和……
最是无情帝王家,阴谋算计不胜防。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既入了这宫墙,这辈子便只能在这种算计里过下去了。冷了情,死了心,以旁观者的身份,她便开始抽丝剥茧——除了福儿,她还真想不出还有谁能在这皇宫内苑积蓄起十几年的力量并且真心帮助自己!
“我可是听到了,皇额娘允许我们跟二姐姐出宫去玩的,皇额娘最好了!”扑进那拉氏怀中,永景喜笑颜开,连算得上老成的永星永璂基眉眼也带着喜气。
“瞧十三这张嘴甜的,十一十二又孝顺懂礼——皇额娘的福气可都在后头呢!”望着眼前这三个弟弟,和荣满是宽慰对那拉氏道,末了又扯过她身边的小包子笑着叮嘱:“小十三,你的孝心皇额娘早就晓得,只是刚才有关抓鸟的话题以后别再提了,皇额娘的坤宁宫不养那种爱扑楞的小东西,你要是真喜欢,二姐姐亲自带你们去宫外射猎!”
和荣这话虽然是说给永景听的,实际上除了最小的小包子,众人都知道她这话真正的听众是十一和十二。八岁的孩子——在皇家却绝不只是一个不解世事孩子。而两个小包子也没有让和荣失望,后来在二人一唱一和“只有小丫头才喜欢那种飞不高跑不快的笨东西”等诱哄洗脑下,永景以后再也没有提过有关“捉鸟”这一话题。坤宁宫众人对皇上新认的义女还珠格格还是一贯的客气并且照顾有加的,所以乾隆心里的皇后还是教子有方贤良明礼的,倒是还珠格格对皇后的不敬让乾隆有意无意敲打了令妃一次,听说令妃在乾隆走后撕手帕撕到连自己的手都抓破了!
至于和荣与淑芳斋的关系,以和荣的八面玲珑,她自然不会去挑战乾隆对还珠一党的底限。如果说十几年前她对付新月党时还抱着好玩的心态,对于如今的还珠众人,她除了初次见面的好奇,现在则完全抱以平常心。
琼瑶剧中的还珠格格也许神通广大是上天的宠儿还曾经让无数粉丝疯狂,现在和荣眼里的小燕子只是一个阴差阳错下冒充了皇室格格的小混混,说不上有多么阴险卑劣,但性格却与皇家格格不入。
即便是前世,和荣也不喜那种疯疯癫癫性子的人,更何况这一世她自出生就受到了严格教养。虽然有时候太多的规矩束缚也会让她感到疲惫,但小燕子那种暴躁甚至蛮横的性子自始至终让她打心底厌恶。
即便如此,和荣也没打算主动去解决那个假格格,一直以来她只想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那群NC最后如何将自己折腾回老家。只是她真的太低估那只鸟的闯祸能力了,在回宫一个月后,紫禁城御花园又上演了一幕荒唐大戏。
作者有话要说:尽力满足亲们的要求——
把紫薇掰回来好不好?紫薇最大的错就是太过善良,再加上天真和执着,她就这么被祸害了!
还珠被扁了
纯妃苏佳氏这几年身体一直抱恙,作为藩邸的老人,她与多情风流的乾隆也曾有过甜蜜回忆,只是自乾隆十三年孝贤皇后崩,三阿哥永璋于丧礼上当众被乾隆斥责“不忠不孝”前途尽毁,纯妃便落下了心病,接着她本人又帝宠尽失,六阿哥永容和四格格和嘉亦成为宫中寂寞的存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盼不到帝王的回心转意,看不到儿子的未来,纯妃的身体彻底是垮了。
话说这天难得足不出户的纯妃有心情去御花园散心,刚到园子没多久,还珠格格一行也在谈笑间到了园中,在众人簇拥下的小燕子几乎是手舞足蹈与旁边的永琪边说边笑。十几岁便入宫的纯妃哪里见过这样的场景,勉强压下昏倒的冲动,她让嬷嬷和身边的宫女将和嘉掩到身后,然后冷冷盯着众人。
迟疑片刻,永琪率先上前施礼,如果忽略他脸上的不以为然,倒也挑不出错来。
如果说小燕子的粗俗让纯妃鄙视的话,福家兄弟的出现则彻底让纯妃怒不可遏,再联想到有关福某人与某个皇家格格雪夜看星星谈理想的流言,对着眼前的永琪,纯妃当场便疾言厉色道:“五阿哥可是宫里长大的,怎么连宫规礼仪都忘记了?还珠格格来自民间,你做为兄长不教她习惯宫里的规矩反而纵容她恣意行事,五阿哥可有将皇家规矩放在眼里?”
“又是规矩礼仪——我说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人这么罗嗦?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我小燕子来自民间,自然用的就是民间的规矩,再说了,皇阿玛都允许我可以不守规矩,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干嘛这么多事?”在永琪反驳之前,小燕子最先跳脚了,若不是紫薇在身后悄悄扯着,她肯定会咆哮得更有气势。
“原来民间女子的规矩就是不守母孝,不懂避嫌,喝酒聚赌——我倒还真是长见识了!”冷冷瞅了小燕子一眼,纯妃状似随意道:“和嘉,额娘二十几年没出宫,原来民间的规矩就是那些。也罢,你这辈子还是在宫里陪着额娘吧!”
“纯妃娘娘,你真的误会了,小燕子天真爽朗又来自民间,她只是一时无法习惯宫里的规矩,况且皇阿玛也最喜欢她的天真烂漫,认为用宫里的规矩约束她便会抹灭她的天性,因而已经免了小燕子的规矩,纯妃娘娘即使不能以一颗宽容博爱的心接纳这个最真实的小燕子,也请你不要挑剔为难她!”对于早就失宠的纯妃,永琪觉得自己今天能主动行礼问安已经很善良了,所以他现在的口气神情——大家不用猜也知道那会是一种怎样欠揍的嘴脸。
“若无事五阿哥和还珠格格还是请回吧,额娘一向身子不好,今天只是来御花园散心的,绝不是来挑剔您天真烂漫的还珠格格。只是若早知道这后宫御花园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和嘉和嬷嬷绝不会劝额娘过来的!”眼见纯妃气得不轻,和嘉从嬷嬷身后闪出,顺势挡住永琪高傲的嘴脸,只听她冷冰冰道。
“和嘉,我可是你的兄长,你这是什么语气?”天之娇子一生顺遂的永琪哪里见过那样像孤狼般阴冷的眼神?呆了片刻,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五阿哥,额娘可是从藩邸就跟着皇阿玛的人,是你的母妃,适才你对她可有半分尊敬?”极为蔑视一笑,和嘉半是苦涩半是冷然道。明知道是皇阿玛的遗忘将额娘推到了这一步,现在她还是不得不用那个薄情人来替额娘挽回一点尊严。
“和嘉,你怎的这样强辞夺理?我哪时不尊敬纯妃娘娘?倒是你,这么久了,你可有对兄长问安?还珠格格是皇阿玛的义女,又年长于你,你可有视她如姐?”永琪自然不会承认和嘉的指责是对的,望着眼前单薄却倔强的“妹妹”,他有些气急败坏道,“好了,纯妃娘娘身体不好,我也不跟你一般见识,小燕子,我们走!”纯妃如尖刀一般的眼神到底让永琪心里多了几分心虚,别过脸,永琪带着还珠一党溜出了御花园。
“紫薇,金锁,你们刚才干嘛一直拦着我?这个纯妃娘娘一看就不是好人,还有那个和嘉,母女两个都凶巴巴的,莫名其妙就对着永琪发火,还找我麻烦,我小燕子是那么好欺负的?”
“小燕子,我拜托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你没看到紫薇心情不好?”除了没心没肺的永琪,此刻只怕再没有人有心情听小燕子的唠叨。紫薇正沉浸于纯妃“不守母孝不懂避嫌”的指责中独自伤怀,福家兄弟也想到了纯妃发难的真正原因,不过看到永琪丝毫不以为意,二人便各自将注意力又放到了佳人身上。
为了补偿小燕子被打断的游兴,拥有特权的几人很自然便出宫了,直到宫门上匙前才尽兴而回。
几人离宫后没多久,延禧宫令妃得知了之前一事,沉吟片刻,她在第一时间堵住了离开书房的乾隆。
一番温言软语,于是乾隆也知道了中午御花园之事:善良的永琪小燕子原要出宫的,路过御花园看到纯妃娘娘便去请安,纯妃规矩严了些,对率真的小燕子不喜,言语间颇有不屑,鲁莽的小燕子便冲撞了纯妃和嘉母女。知道纯妃身体不好,永琪等人便一直拦着小燕子,然和嘉执意赶几人离开……机巧的令仙子当然不忘一再保证明日定让小燕子去向长辈赔罪,只是心里早已认定是纯妃瞧不起自个女儿,且还没有教好和嘉,乾隆的态度也就不言而喻,不过反过来想这样也好,以纯妃的身体状况,多被小燕子刺激一次,只怕她也离鬼门关愈近一步。
当天晚上,纯妃的病便又加重了,然乾隆始终没有去探望,这种结果在大多数人的预料之中,而且像这样的事这几个月来太多了,只要与淑芳斋扯上关系,乾隆是毫无保留地站在“女儿”那边的。
和荣当然也在第一时间知道了那场御花园风波,还包括令妃完美的善后工作,低笑一声,她随即让人给已经入了龙门的永璋带了一句话:还珠格格不是最讲义气吗?常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
半个月后,还珠格格和五阿哥在一家酒楼义正言辞要教训发酒疯砸店的江湖草莽,不想对方人多势力众,格格和五阿哥反被对方教训,因众侍卫拼死相护,五阿哥身上只有多处於伤,福家兄弟成了猪头脸,小伴读还折了一只胳膊,不过最严重的还是最早跳出来要行侠仗义的还珠格格,下巴脱臼不说,双腿亦严重骨折,怎么也得在床上躺个三个月。
消息传回紫禁城的那一刻,除了震怒的乾隆和依旧不忘表现的令仙子,后宫众人莫不在心底欢呼:老天终于开眼了,让还珠格格就这样废下去吧,我们也要出门呼吸一下自由空气。
三天后京城最畅销的八卦杂志《半月趣闻》花大篇章介绍了这场群殴事件,文中当然不会明白指出皇上的义女和皇家阿哥参与了这场斗殴,只猜测是有人冒充权贵。作者以旁观者的立场站在群众的角度,对这场斗殴事件做了极具娱乐性丰富的联想,像什么黑帮血拼江湖仇杀等各种臆测自此在京城流传开,文中亦有群众揭露那个挑起事端的红衣女子与这几年一直流蹿在城北一带小偷小摸的女飞贼有九分肖像……
看到《半月趣谈》的丰富报导,大怒之后乾隆也开始疑惑,小燕子也说自己曾卖艺为生,以前每次听到这里,心怀愧疚的自己便极为疼惜地换了话题,所以对于这个女儿以前的生活自己还真是云里雾里。如今有人竟然说三年前便看到像小燕子的女子在北京街头卖艺,什么耍大旗爬杆,还喜欢仗着一点功夫飞来飞去惹事生非——再想到小燕子也曾经嚷嚷着“我不是格格”,心里冷了冷,沉思片刻乾隆随即招来身边的粘杆处暗卫吩咐下去。
紫薇花开
江湖混混小燕子在京城的种种劣迹被上报给乾隆的时候,和荣与紫薇正在坤宁宫的一个偏殿里聊天。乾隆派出的另一路人马已经前往济南了,在做出最后的决定之前,和荣还是想给这个有着一半血缘关系的妹妹一个机会。
“皇阿玛已经派人去济南府了。”拉着忐忑不安的紫薇在绣墩上坐下,和荣一开口就让后者的身子开始低颤。
“你是个聪明的丫头,更是个善良的丫头,可是要想在这个皇宫生存下去,再聪明谨慎的人,太过善良也是无法在这里立足的。”和荣幽幽的声音一字一顿飘入紫薇耳中,似劝诫,更像是叹息。
“二公主,紫薇当初是不是不该进宫?”怔了怔,紫薇有些茫然低道。进宫这么久,她多少也知道了这浮华背后其实掩藏着更多的阴暗。
“叫皇姐吧,不要悔不当初,你现在要想的是以后,你真的愿意将生养自己的爹娘让给那个小燕子?皇阿玛固然没教养过你,夏氏却生你养你,而在这个时代,一个女人未婚生子,又独自养育你成长,那该是多么艰幸?而你就忍心继续让那个不学无术的小燕子败坏她的名声?”该听的不该听的各种流言都已经传入她的耳中,和荣可不相信她还能无动于衷。
“二——皇姐,紫薇知道自己不孝,可是那小燕子与紫薇是一起拜过天地告过神明的姐妹,小燕子一生孤苦,紫薇当初便说自己的爹娘便是小燕子的爹娘,结果——小燕子果然抢了紫薇的爹——”
“要我说,这或许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竟然这么轻易就能将父母分给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未征得他们的同意,你自己便自作主张替他们认了个女儿——我听闻夏氏可是才女一个,你可有想过她能不能接受一个像小燕子那样的女儿?别再说小燕子对你有恩这样的话,再大的恩情,岂能抵得过你母亲十月怀胎含辛如苦抚养你成长的天恩?如今就因为小燕子这个她连见也没见过的女儿,她在世人心中的形像——”
看出紫薇的动摇,和荣继续语重心长道:“如你所说,小燕子在你几乎身陷绝境时帮了你,你便将自己的爹娘分给无父无母的她,这样你受她的帮助时多少便有些心安理得。同理,皇阿玛如今宠着小燕子,大多是缘于对你们母女的愧疚之情,可是我们都知道他的耐性有限,现在他对小燕子一次次的包容宠爱都在一点一滴磨掉他心底的愧疚怜惜,也许有一天,当他的耐心耗尽之时,对于屡次闯祸惹事的小燕子,他会产生厌烦情绪,久而久之,你说他会不会埋怨夏氏没有教好女儿?”
“紫薇糊涂,求二皇姐给紫薇指一条明路——”和荣的一席话成功拿捏到了紫薇的软肋,白着一张俏脸,梨花带雨的紫薇一下子瘫软在冰冷的地上。
“一个小燕子,倒不难解决,只是——”打量着地上女子半晌,沉吟间和荣又道,“有一点你可先想好了,当你为了你娘替自己讨回格格的身份时,你必定要失去些什么的,你可‘舍得’?”当说到最后那两个字时,和荣语气中的不以为然却毫不掩饰。
紫薇是天真,却并不愚蠢,从第一次相见,和荣和众阿哥公主对福家兄弟的无视她便留在了心底,虽然也疑惑过,忧心过,可是这几个月听得多了,她便也有些明白自己结识的是怎样的“王孙公子”了。心里虽然微有些苦涩,但想到现在自己还是奴才的奴才,无可奈何的她便也有些麻木了。
当然,以紫薇的性子自然不会是嫌贫爱富那种,这段时间会克制自己的情不自禁也全是为了夏雨荷之故,如今看到和荣眼中明明白白的暗示,她刹那间便明白了对方话中深意,这个温柔多情的姑娘一下子便呆住了。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会舍不得,可是,那个奴才秧子——他真的就值得?”在心里微叹了口气,暗想着送佛送到西,和荣继续缓缓道:“若他真是个人才倒也罢了,大清眼下正是用人之际,专心办好差事立下功来,难说他日就没有抬旗尚主的机会。可是,认识这么久,你想想这个奴才都做过什么漂亮的差事?好吧,从你们认识开始算起。祭天大典之后,知道你的身份,没有立即报给皇阿玛,福家作为皇家的奴才,那人作为皇阿玛的信任的侍卫近臣,此为不忠;明知道你是皇家格格,渴望与皇阿玛父女团圆,他这个所谓懂你怜你的知己却一再让你牺牲隐忍,实在是不仁不义!还珠格格是皇阿玛在延禧宫认下的,知道实情的福家却不曾向令妃娘娘透露半分,这混淆皇室血统的罪会给令妃娘娘带来怎样的祸事?实在是不孝啊——”虽然暗想着这祸事越大越好,和荣却佯自不忍道:“就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狗奴才,如今阖府都沾上了欺君大罪——不过我们也不用替别人操心,以令妃娘娘的圣宠,福家也必是有惊无险。”
“紫薇愚鲁,请二皇姐替紫薇做主。”挣扎半晌,母女亲情孝道到底在紫薇心中占了上风,又听出福家众人没有生命危险,心里有了取舍的紫薇似乎也坚强了许多。
“好,你总算没有让姐姐失望!”闻言和荣脸上也有了几分喜色,朝身边的碧鸾摆了摆手,她亲自扶起还跪在地上的紫薇,“只是,以后也别再随便对别人跪拜了,咱们身上都流着爱新觉罗家的血脉,是皇阿玛的女儿,大清最尊贵的公主,不是什么人都受得起如此大礼的。”
“是,紫薇受教了。”一句“大清最尊贵的公主”让紫薇自然不免心情激动,然聪慧的她马上就意识到和荣最后一句话的深意,脸色微僵,她又连忙轻声认错。最后又讷讷道:“多谢二皇姐指点。”
“不是你的错,跟那些人搅在一起,你能学到东西才是怪事!”微一沉吟,和荣瞬间也在心底拿定了注意,看来得抓紧时间将这个丫头□好呢,虽然是自己自作主张认了这个妹妹,打心底她还是希望得到兄长和宝儿他们认可的。
回到淑芳斋,紫薇找机会与金锁说了自己的决定,惊得这丫头最终忍不住抱住自己喜极而泣,忠心的小丫头自然免不了又对自家小姐说了许多贴心话,包括自己当初在福家听来的许多内幕。这里的许多话,当然都是以和荣的立场不屑说出来。
“尔康,五阿哥,你们可以想办法让我出宫吗?”隔了两日,在福家兄弟被五阿哥带进淑芳斋时,当着众人的面,紫薇开始露出“退出”的想法,“我想回去大明湖畔为娘守孝——”
“紫薇,最近因为你说要守孝,我已经很少过来打扰你了,你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福尔康抢在众人之前略带抱怨略带劝慰开口:“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紫薇,你知不知道不能见到你,我这里有多么寂寞?”
指着自己的心,福尔康一脸深情继续道:“紫薇,现在你竟然还想回到山东——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紫薇,你忘记我们的誓言了吗……”
情圣福侍卫还在滔滔演讲个不停,可是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紫薇却彻底开始死心。什么叫为了你坚持下去?说什么我的委屈你能感同深受,为什么你还只是让我忍耐?你明明对小燕子没有五阿哥那么多的耐心,可是为了这两人身后所代表的权利富贵,你仍能坚持以“大局”为先。而你最让人无法原谅的——便是自始至终,你不曾问过一句我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退缩!福尔康,虽然是你的那一点点情不自禁让我在福家躲过了一个死劫,可是说到底,我也只是你抬旗的工具而已,而你最想要的,只是一个额驸的身份罢了!
一次有意的试探,圣母花紫薇彻底走向另一条光明大道。
作者有话要说:以NC燕的闯祸能力和令仙子的算计和野心,只要咱家女儿稍微提点一下,瞌睡龙就不会瞌睡了——
有所担心的亲们尽可以安心了——
真相大白(上)
“紫薇紫薇,你为什么想要离开?是不是还在怪我没有把格格的位子还给你?”嘴巴刚能开始说话,小燕子便趴在床上念叨不停:“紫薇,我也知道让你做宫女是委屈你了,可是在这淑芳斋里,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好姐妹,没有人当你是宫女啊——”
唠唠叨叨的小燕子没有看到金锁眼中的愤恨和紫薇眼中的漠然。她们突然发现与小燕子说话很费力,很无力——
“紫薇,我们是姐妹,你不能抛下我一个人呆在这宫里,那样我也许会无聊死——不是,我肯定会先被这里面那些恶毒嬷嬷害死——也不知道皇阿玛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答应不让我学规矩了,不时还有派些老巫婆来看我笑话……”
“紫薇,你怎么一直都不理我?你还在生气?紫薇,你别气我了好不好?要不,等下一次皇阿玛来了,我就跟他说你才是夏雨荷的女儿,把格格的位子还给你,哪怕我会被皇阿玛砍头——”
“小燕子,这句话你上一次也说过了。”看不惯小燕子脸上的言不由衷,金锁实在忍不住道:“昨天皇上来的时候你又为什么不提?还有,别再动不动就说砍头什么的,你明知道小姐不会忍心的。”
“紫薇,你也那么想的?昨天——我只是好几天没有见到皇阿玛了,一时高兴便忘记了——紫薇,我们一开始不是说好的嘛,等皇阿玛发现了你的好,就像喜欢我一样喜欢你时,我们再各自归位,到时候你跟尔康,我跟永琪——“
“小燕子,我求你不要再说了。”看到紫薇蓦然发白的脸,金锁不由得喊道,完了扶着紫薇头也不回离开:“小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要不你就哭出来吧。”
“金锁,哭有什么用?你说如果我哭了,他们会真的把爹还我吗?”冷了心,紫薇也开始想明白许多事。初进宫时,延禧宫令妃待自己相较与小燕子的疏离;与皇上下棋后坤宁宫皇后娘娘的训斥,后宫众妃莫名的敌意——若不是昨日无意间听闻宫女私语,自己怎么能真正明白这进宫所隐含的最大深意?紫禁城内,除去皇太后和公主格格,这后宫的其他女人还有着另一个世人皆知的身份啊!自己知道自己应该是格格的身份,可是别人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
“紫薇,你是如此的蕙质兰心,又才气逼人,跟在小燕子身边,你能见到皇上,皇上也必定会发现你的好,为了我们的将来,你一定要让皇上喜欢你,就像喜欢小燕子一样喜欢你——不,你是如此的美好,皇上必定更加喜欢你……”这便是自己一心想要托负终身的良人——娘,这是不是就是你对女儿不孝的惩罚?女儿错了,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紫薇好不好……
坤宁宫内,已经进宫多时的和荣估摸着乾隆也该议完政事,便带着刚被宣来的紫薇金锁混在贴身宫人中往养心殿而去。十二月的寒意让这座天下至尊的宫墙少了几分鲜艳,多了些冷瑟,心情忐忑的紫薇也颇生出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凉的感觉。
该叮嘱的早已经叮嘱过了,和荣只是静静带着众人一步步往前方走去。
“奴才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和荣所到之处,一片肃穆,不多时,熟门熟路的和荣便来到了养心殿外。
“奴才给公主请安——”远远得了消息,吴书来连忙亲自到殿外迎接这位荣宠极高长公主:“议政已经结束,皇上刚才还在念着公主,说是公主来了便直接进去。”
“公公辛苦了,还请公公前面带路——”脚下一顿,和荣继续淡笑道。
“奴才惶恐,公主请——”似乎也感觉出和荣此行不简单,吴书来心里更是多了几分谨慎小心。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看到御案前的乾隆,和荣连忙俯身拜下。
“福丫头来了?坐下说话。”抬头看着女儿,乾隆也笑道:“一大早就传了话过来,有什么事不能在你皇额娘那里说?”
“皇阿玛——女儿也想早一点见到皇阿玛嘛。”暗中瞧了眼周围的宫人,和荣略带了些娇意:“再说,这养心殿女儿也好久没来了,皇阿玛可不能赶我走。”
“你这丫头,朕又没说什么,哪一次你来朕有将你拒之门外的?”对里面伺候的宫人挥了挥手,乾隆状似随意笑道。虽然没有说出随意进出的话,但乾隆已经默许了和荣可以和阿哥们一样进入这君臣议事之所。末了乾隆又对不知该留该退的吴书来道:“你也下去吧,仔细着点。”
“喳,奴才告退。”知道这父女二人有机密要谈,吴书来连忙机灵地告退。
“皇阿玛,儿臣有要事禀报,”待诺大的殿内只留下父女二人,和荣突然跪倒在乾隆面前,从之前奉汤的托盘下拿出一份折子:“恳请皇阿玛看了这份折子莫要气恼。”得了默许,和荣这才起身将折子递了上去。
看完一个江湖女骗子在北京城的光辉事迹报告,乾隆只是略略皱了眉头,半响才望着和荣开口:“怎么想起给朕这个了?”类似的报告自己前几天才见过,如今——想到自己的行动似乎被人偷窥了,乾隆心里便忍不住浮想连篇。
“皇阿玛,”再次跪下一拜,和荣继续道:“上次进宫儿臣去淑芳斋探望还珠格格,无意中听到还珠格格大声嚷嚷着什么‘真假格格’‘各自归位’的话,儿臣疑惑之际突然想起宫外的流言,之后便让人仔细查了众人口中在北京城卖艺的‘小燕子’,不想这一查之下,这个‘小燕子’不仅与还珠格格同名,言行举止竟也有七八分相像。
想着还珠格格一直说她是山东人氏——儿臣原想先去淑芳斋找还珠格格问个清楚,但一想到她既然敢欺君,那她背后必定还有帮手,儿臣这一去便是打草惊蛇。于是儿臣便暗中找来淑芳斋的宫女,一翻细问,便觉得其中未经选秀的两个宫女怕是与此事有些牵扯,然后儿臣找来那两人——皇阿玛,那两个宫女前日给儿臣讲了一个很离奇的故事,事关皇室血脉,儿臣万不敢欺瞒,她二人儿臣也已经带来,恳请皇阿玛听完她们的故事后再行安置。”
“宣。”沉思间,乾隆突然冷声道。
闻言和荣起身到门口一声吩咐,紫薇金锁二人也战战惊惊地见到乾隆。第一次看到这样面无表情的帝王,只一眼,两人便腿软地跪倒。
作者有话要说:个人觉得还珠中乾隆会NC也是有理由的:
彪悍的小燕子和柔弱的紫薇是一个极好的刚柔组合,每次闯了祸事,小燕子的歪理和胡搅蛮缠让从未被人顶撞和狡辩过的乾隆大怒之际又感到新鲜“有趣”,而紫薇的动之以情又适时勾起乾隆的感性,再加上宠妃和爱子的求情——
于是乾隆就真的NC了!
真相大白(下)
“皇阿玛,她们便是紫薇和金锁,淑芳斋内还珠格格点名讨进宫的贴身宫女。”和荣也跪倒在二人身边,这一翻多余的解释也只是为了缓和二女紧绷的心情。
“奴婢紫薇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果然,和荣话落,紫薇率先回神对着天子叩首行礼,旁边金锁也紧跟着一一照作。
“福丫头起来。”心里虽怒,乾隆看到一向疼宠的长女也同两个奴婢一样跪在眼前,终于忍不住道:“到旁边坐下,别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过两个卑贱的奴才,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虽然将真假格格的事猜了七七八八,但是一想到一个真格格自甘堕落给个冒牌货为奴为婢,乾隆便气不打一处来,伤人的话自是脱口而出,至于旁边两人因他那一句话而骤然变得苍白的脸,他强迫自己选择无视。
“皇阿玛,儿臣知道您心疼女儿,”乾隆的气话只让和荣感到激动,叩首一拜,她却并未起身:“只是这一次确是做子女的伤了皇阿玛的心,和荣做为长姐,即便一开始并不知情,却也不得不向皇阿玛请罪,儿臣不敢奢望皇阿玛原谅大家,只是恳请皇阿玛千万莫要因此气着自己,伤了龙体,不然,儿臣万死难辞其咎。”
“福丫头——”低叹一声,乾隆心底的感动让他的神色也有些缓和:“过来坐下,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不过既然是你带来的,朕便听一听她们的故事。”
“你们两个可听好了,若是再有半句隐瞒,这欺君之罪可不是你们能承担得起的——不管你们的故事有多么动听!”随即乾隆又狠厉道,说最后一句话是,其中的威胁之意十足。
“是,奴婢若是再有半句欺瞒,奴婢必先自绝于皇上面前。”从眼前的差别待遇中回过神来,紫薇也慢慢冷静下来,羡慕是有,她却不会嫉妒,这时她最多的感觉便是身为儿女的惭愧和自卑,和荣的话彻底激起了她为人子女的自觉,什么姐妹深情和情不自禁,如今在渴盼已久的父女亲情面前早已经是不堪一击。
柔弱中却带着坚强的紫薇让乾隆的心情稍悄有些好转,静静听她说起母亲病逝和临终遗言,主仆二人千里迢迢艰难的进京之路,北京城内举目无亲几乎流落街头的凄凉,与小燕子的荒唐结义,还珠格格祭天当日自己的绝望,福家的突然出现……以紫薇的气质和文采讲述这样悲惨的经历绝对是声情并茂,感情丰富的乾隆此时满心只剩下对别人的恨和对亲女的怜,旁边和荣看着乾隆的神色变幻,也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皇上,我娘临终前除了让我上京寻父,她还吩咐我,若是有机会见到我爹,便当面问一句:蒲苇韧如丝,磐石是不是无转移?”讲完自己到和荣面前的恳求,紫薇终于鼓起勇气泪眼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乾隆:“还有一首诗,连小燕子也不曾听过:雨后荷花承恩露,满城□映朝阳,大明湖上风光好,泰岳峰高圣泽长。”
“皇上,在奴婢很小的时候,奴婢便看到娘亲时常望着外面的天空或惆怅抚琴,或对着桌上的棋盘失神,后来,奴婢渐渐明白了,娘这是在思念着一个人。有一天,娘对奴婢说,那个人便是奴婢的爹爹……无尽的等待和思念让娘的身子一天弱似一天,可是娘却说: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想了一辈子,怨了一辈子,却还是感激上苍,让我有了这个可等、可恨、可想、可怨的人,否则生命就像是一口枯井,了无生趣——”
“紫薇——雨荷——雨荷她真这么说?”多情的乾隆彻底被感动了,久远的记忆似乎也随之而来,望着眼前与夏雨荷有七八分像的紫薇,他的声音也充满感情:“紫薇,朕的——你快先起来——”这个时候倒也难得乾隆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再轻易认女儿。
“皇阿玛,福儿是不是真的要多一个妹妹了?福儿实在是高兴极了!”笑着扶起地上的紫薇,和荣却替乾隆找到了最好的台阶,这次又是个真格格——揣摩圣心绝不是只有延禧宫那位最精。
“福儿与紫薇投缘,朕也就放心了。”略略压下心底的不自在,乾隆很庆幸自己没有因为那么一点面子而避开这个长女认亲,有和荣的认可,慈宁宫和坤宁宫的阻力可以说去了大半。
“这个皇阿玛倒真的可以放心,只要皇阿玛对新妹妹的疼爱不要超过福儿,福儿自是把新妹妹照顾得妥妥贴贴。”和荣半是撒娇的“谈判”只让乾隆满心愉悦。
“你这丫头,平日看着端庄淑良,不定什么时候就泛起小孩子心性,如今竟然开始争风吃醋起来——多大的人了,你羞是不羞?”乾隆也顺势打趣起长女以缓和心里的不自在。
“多吃醋有益身体健康。再说了,皇阿玛可是早就说过,不管福儿有多大,永远都是你眼中的小公主,皇阿玛和哥哥们要永远疼宠保护的。福儿可是一直都记着的,宝儿必定也是记着的。”
“是是是,瞧你这丫头说的,若是朕不承认,你莫不是还要找宝儿来跟朕对质不成?”轻笑一声,乾隆看到旁边一脸艳羡的紫薇便道:“好生坐着,别战战惊惊的,拿出咱们满洲姑奶奶的气势。”乾隆的语气虽然没有与和荣说话时的宠爱,却也平静了许多,远没有初见时的鄙视,当然,更不是淑芳斋二人彻夜下棋时的惊叹和欣赏,这语气中明显有着长辈对晚辈的教导。
“是,皇上,奴婢谨记皇上教诲。”虽然乾隆没有明着认这个女儿,紫薇心里还是又惊又喜,当然,紧张亦是不可避免。
“好了好了,皇阿玛让你坐你就坐着,以后别动不动就行礼。”看到乾隆神色渐趋平静,和荣又斟酌开口:“皇阿玛,不若让紫薇先跟在儿臣身边,过两日再让她跟皇阿玛皇额娘磕头。”没有提议让紫薇当场就改口,和荣自是有自己的理由。
“福丫头有何打算,如实说来。”沉吟间乾隆望着旁边的和荣沉声道,丝毫不觉得让亲生女儿安置突然出现的私生女这一事有多么怪异。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乾隆,实在是和荣的表现让乾隆根本就只看到了姐妹情深,再加上过去二十多年的相处经验,乾隆在心底实在是先将和荣视为可以信任的近臣,其次才视其为亲女。
“皇阿玛,那儿臣就说了,其中若有什么不妥之处,还请皇阿玛指正。”和荣的神色也多了几分慎重和认真:“皇阿玛,儿臣觉得,现在首当其冲要解决的便是紫薇的身份,再说了,淑芳斋出一个还珠格格就够了,民间格格也要一个就够了。”
“嗯,接着说。”乾隆已经开始思考让那个民间格格暴毙的可行性。
“淑芳斋消失一个宫女倒也不难,只是——”说到这里,和荣有些为难地望着旁边的紫薇:“以后紫薇只怕是要彻底改换身份才行。”
“皇家格格哪里能是包衣奴才出身的?好一个福家——”说到这里乾隆不由得在心底咬牙切齿,对旁边的紫薇也没了好脸色:“一日为奴终生为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了?你倒好,明知自己是皇家格格,竟然做了奴才的奴才——回头好好学学宫里的规矩。”
“是,奴婢谨记皇上教诲——”虽然早就心痛得麻木,被亲生父亲嫌弃,紫薇还是惊惧不已。
“皇上,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小姐——”看着紫薇的神情,金锁忍不住跪下猛地磕头:“小姐自小与太太守在宅子里,哪里知道这外面人心?都是奴婢没用,不然小姐也不会因为被别人所救而错信他人。”
“皇上,是奴婢的错,不关金锁的事,是奴婢有眼无珠识人不清——”金锁的忠心彻底触动了紫薇,再想到自己曾经多次为了那个所谓的结义姐妹而忽视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贴身丫头,她便悔恨不已。
“好了,以后也别一口一个奴婢,朕听了就烦。”摆了摆手,瞧着眼前这凄凉的一幕,乾隆也只能在心底暗自叹气。
“我看皇阿玛哪里是烦?分明就是心疼女儿嘛。”抿唇一笑,和荣继续道:“皇阿玛,我看紫薇现在也已经明白过来的,回头儿臣会亲自安排嬷嬷教她宫规礼仪制度,等她孝期期满,皇阿玛再找个机会认了紫薇——皇阿玛,您觉得如何?”
“甚好,紫薇,老佛爷和皇后最重规矩,这大清的格格,不是只要朕认可就行的,你知道该怎么做了?”点了点头,乾隆还是忍不住对旁边的紫薇叮嘱道。
“是,紫薇谢皇上提点。”感觉出乾隆对自己的关心,紫薇自然是激动不已。
“皇阿玛,紫薇这个名字以后怕是不能用了,皇阿玛可否开恩另赐一个?”送佛送上西,看了看眼前的父女两人,和荣试探着开口。
“那便唤作萌姝吧,自此天下再无夏紫薇。”沉吟片刻,乾隆望着紫薇的眼睛沉声道。
“新芽破土曰萌,静女其姝——能得皇阿玛亲自赐名,萌儿以后必定会福气不断。”挽过紫薇的手,和荣轻笑道:“昨日种种辟如昨日死,萌儿,别辜负皇阿玛的期望,走好以后的路,姐姐相信,获得新生的萌姝格格以后必定是皇阿玛和大清的骄傲。”
“公主——”满含激动地望着一脸鼓励的和荣片刻,紫薇——以后便是萌姝了,她总算记起旁边的乾隆,“皇上——萌姝谢皇上赐名。”
“好了,起来吧。”女儿脸上的感动和孺慕让乾隆满心也充满感情,上前一手拉住一个女儿,他这才继续道:“时间不早了,有些事也要及早安排,福丫头,可需要朕随你一起去坤宁宫?”
“那可是再好不过了。”笑了笑,和荣又对旁边的萌姝道:“萌儿,只怕还要委屈你们主仆二人做一回宫女,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萌姝一切听凭皇上和公主安排。”略有些惶恐施了一礼,萌姝带着金锁恭敬退到一边。
“皇阿玛,您先请——”说着四人也出了养心殿,再加上和荣带来的宫女和伺候乾隆的内侍,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坤宁宫方向而去。
紫薇花榭
“明月,彩霞——”终于想起一整天都没有见到紫薇和金锁了,只能躺在床上的小燕子不由得大喊道:“小卓了,小邓子——来人——”
“格格——”在外间打扫的小卓子连忙应道:“格格找奴才?可是肚子饿了?还是伤口又疼了?”
“怎么就你一个人?明月彩霞她们呢?”一想到自己孤零零躺在床上养伤,周围都没有人陪着,被人捧惯了的小燕子语气便不怎么好了:“有没有看到紫薇和金锁?”
“回格格,紫薇和金锁姑娘被宣到坤宁宫去了,明月去给格格煎药了,彩霞去令妃娘娘宫里取格格最喜欢的点心,小邓子肚子有些不舒服,过一会儿便会过来,格格有什么吩咐?”小卓子尽心回道。
“什么吩咐?本格格快无聊死了,没有什么吩咐就不能找你们了?你们一个个真是太不够意思了,还有永琪,真不知道他都在忙什么,还有尔康尔泰——紫薇怪我了,他们也不理我了——”念叨半晌,小燕子又道:“小卓子,你到景阳宫去找五阿哥过来,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他说。”
“可是——格格,若是奴才也走了,格格身边就没有人伺候了。”
“小卓子,你去吧,格格这里有我伺候。”正好进屋的彩霞接过小卓子话便继续道:“格格,令妃娘娘知道格格在床上养伤必定无聊,便让奴婢把皇上赏她的八音盒带给格格,这可是洋人的玩意,九格格想要娘娘都没有给呢。”
“是吗?快拿给我看看,还是额娘最疼我。”听到有好玩的,小燕子也迅速将之前的不快抛到脑后。
“是啊,令妃娘娘可是真心将格格当作亲生女儿般疼爱呢。”淡淡一笑,彩霞却是想起刚刚从延禧宫听到的消息,自己这么急着赶回来,便是要亲眼看着淑芳斋和坤宁宫彻底交恶,若是自家主子的帝宠能借着这一次机会再上一层,也不枉主子讨好这个野丫头这么久。
“金锁,你回来了?怎么脸色这么可怕?”不多时,彩霞果然看到一脸惨白的金锁木然回到淑芳斋,压下心里的了然,她佯做紧张地问道。
无视眼前的彩霞,金锁一步步走到小燕子面前,眼中的愤怒和恨意让床上的人不由得心底发虚。
“金——金锁——你这是怎么了?紫薇呢?”半晌,小燕子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小燕子,现在你高兴了吧?小姐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可以永远安心当你的——”
“金锁,你说什么走了?紫薇走了?走去哪里?为什么不会回来?”回过神来,小燕子有些结结巴巴道。
“小燕子,你知不知道小姐这些天有多难过,有多痛苦?刚才我们一起回淑芳斋,小姐一直心神恍惚,后来便不小心滑落水池,等被人救起来,她——她就已经——”
“什么?你是说——你是说紫薇死了?我不信,你骗我,你一定在骗我——”金锁的话让小燕子也慌了神,拉住对方的衣襟,她也有些语无伦次:“我知道,你一定是怪我,你放心,我这就去找皇阿玛说清楚,我去跟皇阿玛认错——”
“小燕子,你不用再做戏了,没有用的,小姐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这世上再也没有夏紫薇了——你是不是很高兴啊?终于可以心安理得享受这一切了,是不是?”甩开小燕子的手,金锁是又哭又笑:“小燕子,是我没有拉住小姐,我也没脸责备你——你放心,你是小姐的结义姐妹,我自然不能对你怎么样,可是,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我已经向皇后娘娘求了恩典,我要出宫,我会代小姐替夫人守完孝,送小姐回家,然后一辈子伴着小姐,小燕子,你好自为之——”
“金锁,到底是怎么回事?”永琪也是提前得了消息匆匆赶了淑芳斋的,两人的话他听了大半,压下想要强行下床的小燕子,他又逼视着金锁道:“紫薇当真已经?”
“是,小姐真的走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夏紫薇了。五阿哥,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小燕子了,不是吗?”想到眼前这人也算是紫薇的哥哥,金锁的语气便充满了恨意:“五阿哥,小燕子,金锁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能阻止小姐认识你们这些人?小姐——”
“金锁——”确信了紫薇的死讯,小燕子到底还是有些心慌后悔。
“拦住她。”稍一沉思,永琪已经不自觉开口喝道。
“大胆奴婢,怎么跟主子说话的?还不跪下?”永琪身边的贴身内侍小顺子领会了主子心思,连忙上前拦住想要离开的金锁喝骂道。
“五阿哥,你想要灭口吗?金锁不怕的,您也不用找其他借口,您是主子,金锁只是一个卑贱的奴才,您要处置一个奴才还不容易?”回头冷冷盯着永琪片刻,金锁又一脸哀凄:“我只是替小姐不值,明明有着高贵的身份,这一辈子却要烙上奴才的印迹——”
“奴才给二公主请安,二公主吉祥——”院子里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永琪晦暗不明的脸上闪过一抹紧张,不过多年的皇室生活让他又很快恢复平静。
“永琪给二皇姐请安,皇姐吉祥。”看到门口的和荣,永琪连忙上前一揖。
“嗯,小燕子就躺着好了,伤还没养好,别乱动。”先安抚住明显心虚的小燕子,和荣才回头对永琪道:“难得永琪也在这淑芳斋,那实在太好不过了。”
“二皇姐找永琪有事?我还以为二皇姐是来探望小燕子的。”到底不愧是皇家长大的人,虽然满腹疑惧,此时看起来却是一脸的神色自若。
“我确是来找小燕子的。”点了点头,和荣脸上略有些遗憾:“紫薇丫头的事想必你们都听说了吧,若不是我找她过去下棋,她也不会在回淑芳斋的路上失足落水了,虽说这只是一场意外,我还是要来亲自向还珠格格告知一声。我知道那个丫头与还珠格格情同姐妹,永琪,你也替我开导一下还珠格格,另外,我也向皇额娘讨了四个机灵的丫头,就让她们代替紫薇丫头伺候还珠格格吧。对了,这个丫头叫金锁是吧?是不是与紫薇丫头一起进宫的?”
“二公主,奴婢是金锁,奴婢与紫薇自小一起长大,一起进宫伺候还珠格格,如今紫薇不在了,奴婢留在这里只是徒增伤心。公主,奴婢已经跟皇后娘娘求了恩典,娘娘也允了让奴婢出宫,请公主让奴婢再去看紫薇最后一面,奴婢便可安心离开了。”接过和荣的话,金锁一边磕头一边低泣道。
“金锁,我跟你一起去——”
“小燕子,你的腿不能动。”厉喝一声,原想将金锁扣下的永琪突然改变了主意:“二皇姐,自从听到紫薇落水的消息,小燕子便伤心不已,如今金锁又要出宫,不如——就让明月彩霞代替小燕子去送紫薇一程,顺便送金锁出宫,也算全了她们这一场姐妹之情。”
“永琪倒是想得周到。”哪里会不明白永琪的心思,点了点头,和荣又对身后的宫女道:“你们以后便尽心服侍还珠格格。金锁,本宫很喜欢你与紫薇之间的姐妹情深,你不是想要去看紫薇丫头最后一眼?走吧,本宫安排人送你去化人厂,还有明月彩霞是吧,要过去就跟着金锁,再晚些怕是要来不及了。永琪,你在这里安抚一下还珠格格,我先走了。”
“二皇姐慢走。”丢给明月彩霞一个颇含压力的眼神,永琪的脑子也开始快速转动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紫薇会暂时消失,以后肯定还会出场,而且相对于其他人,她的戏份还算是比较多的。
重生后的紫薇仍旧善良明理,只是不会再糊涂犯傻
乾隆不NC
“永琪,永琪——怎么办?紫薇是被我害死的是不是?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贪心这个格格的位子——”直到屋内再度恢复宁静,望着神色凝重的永琪,小燕子终于忍不住心底的愧疚和害怕哭出声来。
“小燕子,二皇姐也说了,那只是个意外,紫薇是不小心落水而亡,我们谁也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了,所以,小燕子,你今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你记住,再也不要提‘不做格格’这样的话,紫薇不在了,而你是她的结义姐妹,今后你就是紫薇,是夏雨荷的女儿,是真正的还珠格格——”
“永琪,我不是,我是假的,我是个小偷——我偷了紫薇的爹,偷了她的格格之位——”
“小燕子,难道你真的想死?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替我想一想,没有了你,我怎么办?”紧紧抱住怀中的人,永琪半是严厉半是心疼劝道:“小燕子,你听好了,如果你说出实情,不只是你会死,知道实情的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也许都要死,这可是欺君之罪啊!你就真的忍心看着我,令妃娘娘,尔康尔泰和福大人被皇阿玛治罪?小燕子,我知道你觉得自己对不起紫薇,我也对不起她。可是她已经死了,我们已经不能把格格的位子还给她了,对了,金锁不是也说了,你和紫薇是结义姐妹,她不能伤害你,而紫薇一直那么善良,她必定也不希望看到你被皇阿玛治罪,还有尔康,如果他因此而出事,你说紫薇她会是多么伤心难过?小燕子,你好好想想吧——”
“永琪永琪——我真的好难过,我好后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怕——紫薇必定是恨透了我——你教教我该怎么办?”
“没事的,小燕子,听话,只要你听我的,乖乖做好这个还珠格格,我们就会没事,皇阿玛那么喜欢你,你不要怕,只要继续像以前一样做他的开心果,也许有一天我们会有机会向皇阿玛坦诚错误,告诉他紫薇的故事,让他知道紫薇的存在——”
“会有这么一天吗?永琪,真的会有这么一天?我还可以把紫薇的爹还给她?”
“会的会的,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小燕子,你听好了,紫薇没了,你要代她孝顺皇阿玛,这个时候告诉皇阿玛实情,他只会伤心难过——所以,小燕子,无论你现在多么愧疚后悔,都不能说出来,等过一段时间,皇阿玛对紫薇的印像没那么深了,我们再告诉他,他也不会太过伤心——”
“好的好的,永琪,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一定做好这个格格,好好孝顺皇阿玛——”
……
坤宁宫内,乾隆沉着脸听完暗卫的转述,心底也掀起惊涛骇浪。朕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竟然让一家子包衣奴才玩弄于手了?可恨——还有永琪,自己和老佛爷对他的宠爱还少吗?他倒好,竟然联合外人欺骗于朕,混淆皇室血统,当真是被鬼迷了心窍——福家,小燕子,令妃,永琪——朕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欺君之罪,朕会让你们后悔的——
“皇阿玛,您用些点心吧,这可是皇额娘和兰儿一起亲手做的呢。”看了看眼前的帝后两人,和荣突然略带关心地开口:“福儿今天可是沾了皇阿玛的光才有此口福呢。”
“皇后和兰儿亲手做的?”看到妻儿一脸的关心,乾隆受伤的心也稍稍得到补偿,压下心底的恼恨,再开口时他的神色也平静许多:“朕倒要好好尝尝。”
“皇上也不必报太大希望,不过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做的一点小玩意。”早就被和荣打了预防针,当着乾隆的面请罪之后,那拉氏对真假格格的事也可以做出一脸怜惜宽容,此刻见乾隆肯赏脸,她也柔柔回道:“若是不合口味皇上也别笑话,我是无所谓,兰儿一个姑娘家脸皮可是很薄的。”
“皇后和兰儿亲手做的,自然是极好的。”乾隆一惯护短的性格又开始表现,东西还没有吃,已经打包票夸起自家人了。说完乾隆开始用筷子挟了只水晶包子放入口中,片刻,他又一脸享受地开口:“唔,不错,朕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包子,有家的味道。”
“真的?皇阿玛,真的有那么好吃?”那拉氏还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兰馨已经一脸惊喜地喊道。
“当然好吃了,朕还能骗兰儿不成?”兰馨脸上的孺慕之情极大地弥补了乾隆在淑芳斋受伤的心,低笑一声,他脸上的神情大为舒缓,心里也不免感慨万端,坤宁宫以后还是要多来几趟——
“皇阿玛,儿臣不是不相信皇阿玛的话,真的,儿臣只是太高兴了,有些难以置信——”兰馨的语气紧张中有着娇憨,连那拉氏都没有因为规矩说些什么。
“有什么难以置信的?朕说极好就是极好,兰儿不自信,莫非连皇后的手艺也不信了?”瞪了养女一眼,乾隆又状似不舍对那拉氏道:“皇后连厨艺都教给兰儿了,下一步莫非就是给兰儿找额驸了?”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我前两天才想着跟皇上商量呢,还有和嘉——也许借着这喜事一冲,纯贵妃的身子慢慢就好起来呢。”
“皇阿玛,皇额娘——”听到这里,原本面有羞色的兰馨也一脸担忧:“四妹妹一直心忧纯妃娘娘的身体,已经好久没有回公主所了,儿臣听说四妹妹连自己病了都不肯休息,三哥哥和六哥哥曾让兰儿多陪着四妹妹,可是两个哥哥和纯妃娘娘都劝不听,兰儿的话怎么会管用?皇阿玛,虽然皇额娘和兰儿十二弟他们经常去探望纯妃娘娘,可是到底不能在景仁宫多留影响纯妃娘娘休养,皇阿玛,要不您哪天有空去看看四妹妹?您的话四妹妹想必会听的。”
兰馨的话让乾隆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已经大半个月未曾见到的四女儿,而且上一次见面,这个女儿是想请自己去景仁宫的,自己虽然免为其难地答应了,最终却还是失约了,而原因却是淑芳斋的人无意中得知延禧宫的九格格前一天夜里受凉了——想到这里,乾隆自是又记起了数月前纯妃会突然病重的原因,以及后来,景仁宫对淑芳斋毫不掩饰的厌恶——而自己却完全一边倒地站在了那个冒牌货一边。
“皇阿玛,这次回京,儿臣才发现和嘉这丫头的性子竟似与宝儿有六七分像呢,一样的骄傲刚硬,面子上看着总是冷言冷语难以亲近,待亲近的人实则恨不得掏心掏肺——”只可惜一个是受宠的中宫嫡女,一个却是失宠侧妃的庶女,同一种性格,最终便出现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皇后,后宫的事还要你多费心,和嘉和兰馨的额驸你若看准哪个一并报给朕,朕也会在八旗子弟中仔细挑选——”不管有没有明白和荣话中的背后深意,乾隆倒是真心想补偿一下那个被自己忽略许久的亲女。
“皇上,还有老佛爷身边的晴儿呢,她也只比兰儿小三个月。”收到和荣的暗示,那拉氏连忙笑道:“老佛爷说是要在寺里住满一年,不知道这个消息能不能让她老人家提前回宫呢,这大半年来,每天早上起来我这心里头都空荡荡的,还有安儿,也不知道她在外面乖不乖——”想到离宫大半年的女儿,那拉氏眼中倒真的抹下泪来。
“皇后,朕也想五儿啊!”五格格一岁时因一场大病落下病根,因十二阿哥身子仍有些弱,而皇后又被诊出怀了十三阿哥,老佛爷便做主将五格格接到了慈宁宫,这一去,便是五年。而乾隆,对于这位养在慈宁宫的嫡女自是宠爱异常。按常理,公主只有在大婚前才会有正式封号,和荣和敬是世宗在世时便封了和硕格格,封号也是世宗定的。乾隆即位之初,便将两个女儿正式册封为公主,其恩宠自是不言而喻,至去年再封五岁的皇五女为固伦和安公主,只不过再次显示了他对这个中宫嫡女的喜爱。
“皇阿玛,皇额娘,等过完了年儿臣亲自去五台山接老佛爷和安儿回来,到时候咱们一家可就真正团圆了。儿臣可还没见过安儿呢,小小年纪便能耐下性子陪伴老佛爷虔心理佛,难怪老佛爷和皇阿玛会如此疼爱呢!”由于淑芳斋的闹剧一直都在控制当中,老佛爷当然不会因为担心那个冒牌货而匆匆回宫了。
“安儿自两岁起便养在老佛爷身边,四年的时间,长说不长,说短却也不短了。虽说安儿最粘老佛爷,小一辈的孙儿中,老佛爷却也是最疼安儿的。”那拉氏略有些感慨地开口:“有时候连我这个做额娘的都自愧不如。”
“若说女孩儿当中老佛爷最疼安儿,那么众位阿哥中,老佛爷最疼的怕就是五哥呢,五哥小时候也跟安儿一样是老佛爷养在慈宁宫的。”状似没有看到那拉氏的暗示,兰馨娇声道。
“永琪——他的确是个好的!”在心底冷哼一声,乾隆便对那拉氏道:“皇后,不知道你现在有空没有?朕想去景仁宫看看和嘉和纯妃,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皇上,还是让福儿和兰儿陪着你去吧,我明天再去和纯妃商量和嘉的婚事。”压下心底淡淡的遗憾,那拉氏淡笑道:“永星永璂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过来,我还是留下来等他们吧。”
“唔,也好,改天我再来看望皇后和十二他们。”也看出那拉氏想让自己与纯妃多聊些时间,乾隆心里只有对皇后贤德的感叹。不过再一想到淑芳斋的闹剧,他便忍不住在心里长叹,若是永琪真的能知错补过,也不枉自己和老佛爷疼他一场,可是多年的帝王生涯又不断告诉自己,淑芳斋内永琪那番极为混帐的话中,那唯一的可取之处只怕也只是哄哄那个小燕子而已,坦白实情?永琪,朕真的很想相信你,你可不要让朕失望才是——
还有,看来不用等去济南的人回来了,紫薇的身份完全可以确定,以后要怎么安置?自己不能再认个义女,京城宗亲王府各府里又不好凭空多出个必定受皇室看重的格格——看来必须要找个低调但又不能太偏的宗室收养……
作者有话要说:暂时不折磨NC
让他们自己心虚去——
各自有算计
不待乾隆打定注意将新认的女儿寄在哪个宗室王府,粘杆处暗卫的回报便又给了他一记重击,金锁的三番四次遇袭,被派往济南府的两拨人马也——狠狠甩下手中的密函,乾隆随即便拟了两道圣旨。
其一为皇五子永琪指婚,嫡妻完颜氏为御史完颜济格之女,定于半年后完婚,婚后离宫开衙建府,同时封永琪为淳郡王。相较于康熙朝众位阿哥都是当差数年后才有爵位封号,乾隆朝绝对算得上是爵位大派送,不过饶是如此,乾隆这一次一出手就是个郡王,对于尚未领过正经差事的永琪来说绝对是极大有恩宠。十八岁在三百多年后也许可以算得上是稚嫩学子,但在这大清朝,在这紫禁城内,十八岁绝对已经不小了,永璜永琏十三岁起就一边继续在上书房学习一边进入礼部实习,便是永璋受到乾隆斥责,十五岁也已经开始入内务府办差了。而永琪十八岁了却还养有深宫——乾隆和皇太后的疼爱是一方面,愉妃的大丧也是一个原因,不过谁又能肯定这与永琪本人就没有一点关系?皇帝的宠爱,老佛爷的维护,宠妃的谄媚,皇宫的奢华都已经迷花了眼吧。
乾隆的另一道圣旨却是正儿八经的朝堂正事,朝堂上讨论半年的“外务部”筹建事项正式得到乾隆批准。原来自十二年乾隆在国内大兴商业鼓励海上贸易以来,大清与海外他国的贸易往来便蓬勃发展起来,自五年前,大清的外贸出口便已经超过了国内贸易,丝绸瓷器等热销商品的年产量更是大半销往海外,而海外的绵毛制品,金银器具,特色饰品和异国小吃等等也源源传入大清。民间贸易的发展,最终加快了国家间的政治交往,随着这几年海外各国不断派遣使臣登岸入清,大清也迫切需要筹建一个类似于后来洋务运动时期“总理衙门”的机构。承之前商务部之名,新机构便称外务部,最终成为加强大清与世界各国联系的纽带。
外务部组建之初,便开始正式向各国派驻地官员,即“外务大臣”,负责人称“首席外务大臣”,常驻各国,进行两国之间的友好沟通和消息传达。另在紫禁城西南上千顷的土地上,一幢三层的别墅式小洋楼也开始规划设计,内务府牵头,工部动土,设计风格却是听取了许多洋人的意见,没错,那里正是大清最初的使馆区。
乾隆二十四年便在一片忙碌中悄然度过,皇太后不在宫中,乾隆又天天表现出一副“朕很忙,别来烦我”的状态,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众人都尽量低调,最能折腾的还珠格格还在养伤和恐惧期,最会巧言令色的令仙子因怀有龙种也恨不得彻底消失在众人眼前——当然,这是指在她怀孕期。乾隆虽然也因宠妃怀孕而高兴,到底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捧着含着,反而因皇后的大度,后宫还多了两位新宠,除去一位姓林的贵人,忻嫔戴佳氏之荣宠隐有赶上魏氏之势。年底的后妃晋位中,久病的纯贵妃苏氏晋为纯皇贵妃,庆嫔陆氏晋为庆妃,颖嫔巴林氏册为颖妃,多贵人博尔吉济特氏封为豫嫔。此时后宫连同十六年册封的舒妃叶赫那拉氏,加上延禧宫令妃魏氏,四妃之位俱满。
“娘娘,还珠格格和五阿哥送来的这套瓷器可真是漂亮呢,色彩鲜艳,图画也活灵活现,依奴婢所见,前两年江西巡抚进贡给皇上的贡品只怕也不过如此。”伺候令妃六年多,腊梅早已经开始摸清自家主子爱虚荣的性子。
“你这张嘴——这东西妙虽妙,可又怎么能跟皇上收藏的贡品相比?”虽然极为满意永琪送来的这组瓷器,令妃面子上还是淡淡的。
“娘娘,正因为是皇上喜欢的贡品,琉璃厂才会大下功夫烧制,虽然不能造得跟原品一模一样,但也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而咱们延禧宫这套,可是五阿哥亲自去琉璃厂挑来的,听说当时还有好多人想要,但是他们怎么能争过五阿哥?奴婢原以为五阿哥是留给自己大婚用的,却原来是给娘娘的新年贺礼。”
“娘娘诚心待五阿哥,五阿哥听说孕妇怀孕时若能多看看漂亮的景物,生出来的孩子也会聪明漂亮,便说服还珠格格将这组瓷器送到延禧宫来了,”说着腊梅又一脸期盼:“娘娘,待来年生下一个漂亮的小阿哥,娘娘必定能心想事成。”
“行了,就你这丫头贫嘴,去盯着给本宫做一份燕窝粥,这几个月你们定要仔细些。”太医已经说了,自己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阿哥,那么贵妃之位必定非自己莫属,还有将来的皇贵妃之位——想到苏氏晋封皇贵妃大典时的得意,令妃便恨得牙痒痒,嘉贵妃金氏当时是何等受宠,也只是在死后才被追封为皇贵妃,这个苏氏竟切身体验到了皇贵妃的盛大封典,这可是自慧贤之后第二个。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在皇后尚健的时候得到皇贵妃的封号?对了,现在的四妃之中,唯有舒妃叶赫那拉氏能对自己形成威胁,不过那个蠢女人虽然后台硬,资历也比自己老,但论帝宠却远远不及自己,就如同那个木头脸的皇后一样,不会讨皇上喜欢,出身再高贵又能怎样?不过那拉氏的好运气却是让自己十分羡慕的,不提中宫皇后之位,只看她现在膝下的三子三女便是这百年来紫禁城中独一无二的,而且三个女儿的帝宠丝毫不比阿哥们差,只怕纵然再过一百年,像那拉氏那样的福气也是无人可及吧!
“娘娘,纯妃身子似乎不大好,听说皇上和坤宁宫已经开始给四格格和兰公主挑选额驸了,想必皇上已经有了那一种准备了。”看到自己主子眼中隐忍的嫉恨,冬雪便大致猜到对方的心思,压下心底的嘲弄,她状似小心翼翼道:“不知道五阿哥的大婚是安排在什么时候?”
“你说得是,说不定本宫会赶不及四格格和五阿哥的大婚呢,咱们得提前备好礼物才是。”若是病重的是坤宁宫那位该多好啊!“对了,淑芳斋那边最近可还有什么消息?”
“娘娘,说来奇怪,还珠格格自从养好伤后也安静了许多,五阿哥还是一有空就会去淑芳斋,每当这时候,他们便会关起门来,别说坤宁宫送去的四个丫头,便是明月彩霞也不能进去伺候——”想到某一种可能,冬雪心底满是鄙夷,脸上却故作一脸疑惑:“娘娘也知道,这种变化正是从那个名叫紫薇的宫女死后开始的,而后福家两位公子也极少去淑芳斋,奴婢想着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尔康尔泰确是好久没有进宫了,便是福晋也——”想到这里,令妃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安,似乎有个很重要的事被自己忽视了,“冬雪,你去找人传话,请福伦福晋进宫一趟。”
福家得了宫里的传话,饶是福伦在官场沉浸二十多年也有些慌了,一直一来他都知道福家能有今日靠的是宫里的令妃娘娘,可是真假格格一事自己这一干人等却完全瞒着她,若事情败露,自己毫不怀疑令妃会跟乾隆一样恨死福家。偏现在紫薇又死了,这个天大的谎言只能继续瞒下去,虽说五阿哥一再保证会护住福家,可是这怎么可能?护短是人的本性,牵怒是帝王常事,以自己对皇帝的了解,事发之时,福家只会成为这一案的代罪羊——悔不该当初一时贪心想两不得罪,如今当真是进退两难!
“老爷,你倒是拿个注意,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尔康还是继续买醉,已经告假一个月了,五阿哥要出宫建府,尔泰伴读的位子怕是也做不了多久,我们可要早点给他谋个差事才对。如今令妃娘娘传我进宫,这原本是个极好的机会,可是万一她提前听到了什么,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说。”福伦福晋倒也算得上精明,不然不可能机巧地巴结上令妃,只是“紫薇之死”确实给福家带来极大的被动,得意的长子又阵日醉得不成|人形,因而她确实有些慌了。
“慌什么慌,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要冷静。”福伦这一句低喝是说给妻子,更是说给自己的,沉吟间,他与妻子慢慢踱进书房:“如今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怕就是告诉令妃娘娘实情了。”
“什么?万一她——为了自保主动将我们都供出去——”
“冷静。”怒喝一声,福伦继续道:“你想想,若是紫薇还活着,她也许很有可能这么做,可是现在紫薇已经死了,她将我们供出去就不一定能平息皇上的怒火,别忘了,还珠格格可是皇上在延禧宫认下的,而且是令妃娘娘的义女,皇上会相信她完全无辜吗?最主要的是,她若是那么做就必定会得罪五阿哥,放弃我们也许没有什么,可是开罪五阿哥——在她自己的小阿哥健健康康出生前,她绝对不会放弃一个皇上和老佛爷同样喜欢的阿哥的。”
“对,对,现在满朝都知我们和令妃娘娘是一条船上的人,她是别想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干净的,最主要的是紫薇已经死了,她若是去皇上跟前主动认错,绝对是百害而无一益——”得了丈夫的提点,福伦福晋一惯精明的脑子也开始转动:“反正我们也是被逼的,五阿哥一心要保护小燕子,我们为人臣子也只能勉强同意他那个荒唐的提议,至于这之后出了差池——天灾人祸我们也没有办法,如今只有恳请娘娘替我们想想办法了!”
“就是这么个理,你记得,去了宫中你一定要放低姿态先主动认错,说话要注意技巧,令妃娘娘是个聪明人,她必定会做出最好的选择。”看到妻子终于想明白了,福伦脸色也慢慢舒展开来。
“行了,该怎么跟令妃娘娘说话,我哪里还用得上你教?这一次若能博得娘娘的谅解,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便能替尔泰求来新的差事。对了,还有尔康,你也多劝劝他,早知道一个短命的紫薇能让他消沉至此,一开始我们就不该让他们发展下去!”
不提福伦福晋进宫后如何跟令妃涕泪请罪,却说让这位精明的福晋一直放在心尖上的长子福尔康已经醉生梦死过了一个月了。自从听到紫薇的死讯,又狠狠与五阿哥打了一架,这位多情的福家大少便开始放逐自己与酒为伴,只可惜正所谓举杯浇愁愁更愁,最近,被家人拘在府中的福尔康已经越来越少能梦到意中人了,这天,福尔康刚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便听门外有母亲的贴身丫头在低声说着,揉了揉有些发疼有脑袋,他正欲起身,便又听屋内的侍婢柔声道:“大公子,您醒了?奴婢伺候公子更衣。”
“刚刚我额娘打发人来吩咐些什么?”怔了怔,终于睡醒的福尔康一边任由侍女为自己更衣,一边问道。
“似乎是说福晋今天要进宫,嘱咐奴婢们伺候好公子。”这位名叫清莲的婢女实际上是福晋给儿子买来的侍妾,只可惜虽然两人该做的也都做了,福家大少还是一如既往时时买醉,唯一的区别便是经常会怀抱另一个女人时念着意中人的名字。
“进宫?你去告诉额娘,我随她一起去——”终于清醒了些,福家大少还想以自己御前侍卫的身份再去宫里探探消息。
“是。”脸色一喜,清莲连忙去见女主人。
这边福伦福晋以为儿子终于肯上进了,连忙一脸欣慰地叮嘱一翻,又建议他今日先去与五阿哥打声招呼,明日再正式上差,福尔康也应了,呣子二人这才一起离开福府。
作者有话要说:令仙子驾到——
大情圣小侍卫
延禧宫内,福伦福晋和令妃正在进行一场推心置腹的长谈,福尔康也靠着腰牌和熟门熟路,一下子就摸到了五阿哥即将搬出的景阳宫,景阳宫众位宫人看到这位消失一个多月的福家大少,还是表现得十分热切,不多时,他便被带到了书房。原来乾隆那道指婚的圣旨还有一条,便是在大婚前亲手抄足三百遍孝经,其实一开始乾隆真的想过让这个儿子去愉妃陵前反省的,不过最终因为心中的偏爱和想要“息事宁人”,乾隆将惩罚改成了抄经。
看到久未见面的好兄弟,永琪还是很高兴的,不过再一想到这个好兄弟正因为紫薇的事而对小燕子充满怨恨,永琪的脸色便有些不自在,望着好兄弟的眼神也隐隐充斥着主子的高傲。
“五阿哥,臣想去淑芳斋当面听小燕子说清楚一切。”福尔康却是没有发现永琪的变化,行过礼后便理所当然地道。
“尔康,我说过多少次了,金锁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在淑芳斋,我知道的绝不会比小燕子少,还是说你认为我说话没有小燕子说得清楚明白,所以你才会一定要坚持听小燕子再说一遍?”沉默片刻永琪又道:“尔康,虽说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可是这里毕竟是皇宫,小燕子又是个女儿家,她的闺名不是随便可以乱叫的。”
“哥,你听我说,五阿哥说的没错,而且小——还珠格格在宫里已经是如履薄冰了,那些小事上我们能不给别人留下把柄就不要大意。”打发走书房内外伺候的奴才婢女,尔泰也开始劝慰脸色不太好的兄长,“哥,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而我们和还珠格格早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尔泰说的没错,尔康,我知道紫薇一事是我和小燕子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补偿你的,还有,小燕子是令妃娘娘的养女,她一出事令妃娘娘也必定要受牵连,我想你必定也不愿意看到这种结果。”不愧是皇宫里长大的孩子,虽然有些蠢,不过攻人攻心这一点叉烧五倒是把握得很不错,继安抚好小燕子之后,他又开始说服眼前的福家大少:“尔康,我们都知道紫薇对你是倾心相恋,待小燕子更是亲如姐妹,而她一向都是那么善良,如今虽然她不在了,但是也必定希望你和小燕子能好好活着,所以,即便只是为了让紫薇安心,你也该振作起来,然后我们一起想办法,渡过这一难关。对了,太医说令妃娘娘这一胎极有可能是个阿哥,以令妃娘娘的恩宠,将来十五弟必定也是皇恩浩荡,而你和尔泰便是十五弟的亲表哥,尔康,到底该怎么做,你好好想一想吧!”
“五阿哥,我只是想亲自见一见小燕子——你们的还珠格格,我要听她亲口告诉我——紫薇她真的没了——”面对五阿哥和亲弟弟的诱劝,福尔康几乎有些招架不住,头痛欲裂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最后的这一点坚持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五阿哥——”望着神色犹豫的永琪,尔泰也低声道:“你就答应我哥这一个请求吧,今天既然肯进宫,我哥他必定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听小燕子说出来,也许他就彻底死心了。”
“好,尔康,兄弟一场,我也不想看到你整日买醉痛苦一生,我答应你带你去见小燕子一面,不过你要向我保证,你一定会保持冷静,过了今日,你也要重新振作起来!”看到眼前的福尔康一脸颓丧,哪里还有往昔福家大公子的半分神采,永琪也有些心软,定定望着眼前的人片刻,他终于点了头。末了又忍不住叮嘱道:“记住,这里是皇宫。”
“五阿哥,我明白。”沉思间福尔康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他率先往外而去,身后永琪和尔泰也连忙跟上。
正月的紫禁城也透出几分喜色,走在这深宫内不时会听到有宫人小声议论今儿得了多少赏钱,昨日与家里来人相见,或是明儿又有什么热闹……只可惜宫人们的喜悦丝毫没有感染此刻正在赶往淑芳斋的三人。乾隆二十四年的新年,三人都以为这会是自己这一生最悲惨的春节,却不想,这一天只是自己杯具一生的开始。
“永琪,你终于来看我了——”淑芳斋内小燕子刚听到外面的声音,便丢下手中的笔冲了出去,待看到永琪身后一直沉着脸的福尔康,她立时便有些期期艾艾开口:“尔——尔康,你也来了?你好久没来这淑芳斋了——”
“哥,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以还珠格格的性子,她自是不会骗你的。”福尔康眼神中的恼恨让心虚的小燕子直往其他两人身后钻,在永琪开口之前,福尔泰连忙打破屋内紧张僵硬的气氛。
“尔康,大家坐下说话。”看了小伴读一眼,永琪佯作平静道:“小燕子,你也坐好,尔泰,你注意一下门外。”
“是。”永琪点到的三人中只有福尔泰答了话,看了看其他三人,福尔泰又道:“哥,这里毕竟是内宫,现在就是五阿哥过来也不会在淑芳斋久留,你有话就早点说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宫里不定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里呢。”
“小燕子,你告诉我——”许是听进了福尔泰的话,也许是眼刀扔完了,福尔康终于开口:“紫薇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人,却会突然一下子就没了?”
“尔——尔康——永琪——不是都告诉你了——”一边对永琪投去求救的目光,小燕子一边回道:“尔康——”
“我不要听五阿哥说的,还珠格格,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打断小燕子逃避的话,福尔康隐隐有些声嘶力竭。
“小燕子,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尔康吧。”听出福尔康那一声“还珠格格”语气中的嘲讽,永琪望着好兄弟的眼神中明显有着不满。
“我——那天我一直没有见到紫薇和金锁,后来问了小卓子才知道她们被叫去坤宁宫了。”得到永琪的鼓励,小燕子也开始一句句说起那天的事:“后来彩霞回来了,我们正在说话,便看到金锁——她脸色好可怕,头发也乱了,对了,她一进来便抓着我说了一大堆话,不时又哭又叫,最后还大笑,像发疯了一样笑——她说紫薇没了,我当时就吓傻了——”
想起金锁当时眼中的恨意,小燕子不由得开始颤抖:“我知道,是我对不起紫薇,尔康,你打我吧,如果我早一点把爹还给紫薇,她就是格格了,她就不用经常被召去坤宁宫陪那个二公主下棋,不去坤宁宫,她也不会失足掉落坤宁宫的水池——”
“尔康,你将紫薇送到淑芳斋,而我没有保护好她,一切都是我的错,尔康,你恨我也罢,去向皇阿玛拆穿我也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的,尔康,其实那一天我就要向皇阿玛去认罪的,可是永琪说我去认罪,皇阿玛还会怪罪你,尔泰,还有额娘和永琪——尔康,你教教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紫薇一直当我是姐姐,我代替她做了格格,却没有保护好她——尔康,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代替紫薇去死的,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尔康——”
“小燕子,我很想相信你——可是,你告诉我,我要怎么信你?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紫薇,你却突然告诉我她现在没了——小燕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没有了紫薇,我要怎么办?”想到紫薇曾经俏生生与自己谈诗论赋的身影就这么消失了,福尔康眼中便流下泪来。
“尔康,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的——尔康,你杀了我给紫薇偿命吧,我不会怪你的——尔康——”哭泣中小燕子突然冲进内室在一个箱子里翻出一把小巧的匕首——
“小燕子,你死了紫薇就能活过来吗?”不待小燕子将手中的匕首塞到福尔康手中,永琪已经怒气冲冲夺下了她手中的凶器:“小燕子,你乖乖的,我们已经失去了紫薇,我们绝不能再失去你了——”
“小燕子,你冷静一点,紫薇之死是一场意外,你再自责再难过也不能伤害自己啊!”晚来一步的福尔泰只能一脸急切地站在一边劝着泪流满面的小燕子。
“尔康,那天二皇姐也亲自过来说了,紫薇失足落水,那是一场意外,也许我们当初根本就不该送她进宫,紫薇并不在意这个格格之位,她也说了,小燕子和她,无论谁做还珠格格都一样。可是我们都太贪心了,你有你的情之所衷,我也有我的心之所属,我们都想给她们最好的,也许连老天爷也看不过我们的贪心,最终将我们逼到了这样一个险境——”将面前哭得涕泪横飞的小燕子拥入怀中,永琪开始振振有词:“尔康,没有人希望看到这样一个结果,更没有人能预料到会有这样一个意外,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向前看,让紫薇能放心我们这些她最挂念的人——尔康,你认真想一想,如果你是紫薇,你会希望我们这些留下的人怎么做?”
“够了够了——五阿哥,不要再说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说了——”一边是心爱之人的莫名枉死,一边是全家的生死荣辱,饶是已经经过了一个月的心理麻痹,当真正要做抉择时福尔康还是痛苦万分。家人的连番劝解,小燕子的悔恨痛苦,永琪的谆谆诱导——大情圣福尔康的坚持变得越来越脆弱。
“尔康,诚然让紫薇接近二皇姐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将小燕子送回内室安抚好了,永琪突然凑到神情木然的福尔康耳边低道:“可是她第一次去坤宁宫——”
猛然回头看着神色略有为难的永琪,福尔康在刹那间便明白了这位五阿哥的未竟之语,一惊醒一幽深的两双眼睛对视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者有话要说:叉烧五忽悠起小侍卫来似乎一点都不叉烧——
叉烧卖爹
“弘昼,有关外务部举荐外交大臣的折子朕看过了,你们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乾隆清宫内刚议政完毕,乾隆又特意留下和亲王弘昼等人商讨外务部正式运转事项。
“皇兄,”看神色便知道自家这位皇帝哥哥对自己的折子有意见,弘昼略一沉吟便上前开口:“这些人臣弟和礼部吏部都仔细考察过了,皆忠君爱国,博学知礼之良材,皇兄若是觉得哪里有不妥,尽可告诉臣弟,臣弟尽快再派人彻查!”
“弘昼,你莫不是忘了我们大清的根本?”眼见自己的心思不能被领悟,乾隆的语气也有些气结。
“皇兄,你不是一直在强调朝廷要任人唯贤?”知道问题所在,弘昼却是一脸的轻松恣意:“皇兄,大清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户部记录在册的全国人口约三万万,汉人有两万三千两百多万,而八旗满人不足三百万,按百分比计算,也就是说大清满汉人口比例为80:1。而当今朝廷官员满汉比例则达到1:1,再加上这些年朝廷对八旗子弟的整顿——读书入仕,编练行伍以及经商优惠,皇兄,我八旗子弟中可用之材皆已物尽其用了。”
“弘昼,你说这份任命书一旦公布,朝野满臣心中会怎么想?”沉吟间乾隆又道:“而且,你举荐的这些人都能信任?到时候他们都远离了大清国土,若生出些什么心思——朝廷怕是鞭长莫及。”
“皇兄,正是因为他们都要远离大清国土,臣弟才额外看重他们的才能,纵横之术古来有之,昔日苏秦以一己之力佩六国相印使六国合纵抗秦,张仪仅凭口舌之利便破齐楚联盟。皇兄,他日我大清若能出现这样的辩才自是极好,如若不能,至少也不能养出一批破坏大清与他国邦交的蠢材。至于他们的忠心,皇兄尽可放心,这些人都是正经的举子出身,要么祖上三代以内都有人拿朝廷俸禄,要么都是自小接受正统的学堂教育,忠君爱国思想不可谓不根深蒂固。”和亲王弘昼对自个皇帝哥哥的小心眼很不以为然。
“阿穆尔,你怎么看?”乾隆突然抬头望着旁边另一个人:“有话就直说,今日这里也没有外人。”
“回皇上,臣以为朝廷既然已经成立了外务部,便不能让它成为一个摆设,而要发挥它最大的职能,其根本便在人才上。回京的这几个月来,臣也见过不少那些外国使臣,虽说不上个个巧舌如簧八面玲珑,但也颇有才能。臣偿听人说过,一个合格的使臣除了对国家的忠诚,必须要有远见,身处异国他乡,还必须具有一定掌控全局的能力,在应付突发事件时才不会损害国家利益。”略一沉吟,诺布阿穆尔坦言回道,作为龙门九部之人,他知道对于即将成立的外务部,和荣早就思虑多时。
“皇兄,我还是那句话,”和亲王弘昼又道:“大清派出的驻外使臣除了代表朝廷与外邦交好,将来必定还要负责一些贸易事务,所以,这次必需要挑选有才德之人。”
“好吧,既然是你们力荐,明日朝会之上朕便下旨。”最终,乾隆总算通过了弘昼提交的任命书,末了又道:“八旗当中必定会因此而有异议,弘昼,外务部新近成立,不宜彻底脱离他们才是。”
“皇兄,臣弟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有人不服气,臣弟亲自与他说去。”一直韬光养晦的弘昼其思想境界早就超越了眼前的乾隆,什么满汉之分——大清要崛起强大,绝对要联合天下汉人,这是龙门中人众所周知的基本常识,许多年轻的八旗子弟心中传统的满汉之分亦渐渐淡薄。
“如此甚好。”打量了一眼与记忆中似有些不同的弟弟,乾隆又道:“难得你肯上进,以前那些荒唐事也就别再犯了,在正事上多用些功,可别做了两天便甩手丢给阿穆尔他们。”
“皇兄,你也知道,其实我最想去的就是商务部,可是你偏心,赚钱的差使都交给小十,”谈完正事,弘昼脸上也一脸轻松,“皇兄,要不,您让我跟小十换过来,那样臣弟天天就是做牛做马也高兴。”弘昼口中的小十正是果亲王弘瞻,掌理商务部,雍正帝十子,年纪却比永琏还小一岁,因而这个弟弟实则是被乾隆当儿子一般养大的。
“尽梦着好事呢!”乾隆眼睛一瞪,语气中满是好气又好笑:“你也好意思开口?当初商务部成立之前,弘瞻是做了多久的准备?冒了多大的风险?如今一切都上了正轨,你倒想捡现成的便宜了,哪有这样的好事?你现在给朕听清楚了,这次新成立的外务部,你若是做不出个成绩来,瞧朕怎么处置你!”
“喳,皇兄,你先忙,臣弟这就去办差——”俯身一揖,弘昼开始有些后悔今日来这养心殿了。还是赶紧撤吧,不然自己这个皇兄万一有个心血来潮,再让自己这外务部做出商务部那样惊人的业绩——
“皇上,若无他事,臣也先告退了。”这边诺布阿穆尔也突然开口。
“嗯,都退下吧。”抬头看了一眼弘昼二人,乾隆沉声道。
离开养心殿,弘昼突然对旁边的诺布阿穆尔道:“阿穆尔,刚才你可是听到了,回头可得好好干呐,别让五叔我脸上没彩。”
“王爷,臣必定恪尽职守。”佯装不知这位和亲王的“打算”,诺布阿穆尔言简意赅回道。
“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虽然诺布阿穆尔在他们这些皇室宗亲面前一向表现得极为恭敬守礼,弘昼却在这些自己认可的人面前极为随意,“今天可还有什么安排?不如一起去财神爷那里。”弘昼口中的财神爷自是掌握商务部的弘瞻,乾隆十二年朝廷下发了一系列鼓励商贸的政策,当年国库税收便增加了七成。十五年商务部成立,之后户部税收便是滚雪球一样一年增一圈——当然,这些年大清的开支也不少。如今大清朝的财源七成都源于贸易,其中近五成获益于海外贸易,大清与其他国家的贸易顺差平均每年以十分之一的速度在不断扩大,若不是这五年欧罗巴多国正持继发生战争,大清还会从外邦那里赚得更多。
“臣听说果亲王今天要亲自约见山西来的晋商协会成员,商讨官商合办的采矿一事。”略一思索,诺布阿穆尔便开口道。
“啧,果真是个大忙人,前一阵子才听说他要整合江南丝织业,这一下子又跟山西的人粘上了,真不知道过两天他又会去哪里折腾!”对那个弟弟弘昼其实是极为自豪的。
压下心底的莞尔,诺布阿穆尔可不准备告诉旁边的弘昼商务部今年上半年的任务早都排满了。煤矿开采业稳定之后,听说要派人去云滇深处的密林里采集一种叫做桐油的液体矿物,由石灰石和沙土烧制锻造而成的一种新型建筑材料——水泥已经可以广泛应用于房体建造,建厂工作迫在眉睫,听说还要把工厂建到外国去。其实若不是运输成本太大,以果亲王的精明,他必定愿意先在大清生产,然后高价售出的,不过考虑到水泥的烧制方法并不是很复杂,外国人随时可能摸索出门道来,他这才最终决定同时在大清和国外建厂。
“永琪给五叔请安。”弘昼与诺布阿穆尔刚出了殿外的琉璃门,便与对面的永琪差点撞个正着,眼见弘昼眼睛一瞪便欲说教,永琪连忙开口道。
“臣福尔康给王爷请安。”这边福尔康也跟着抬手一揖,礼是行了,神色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给五阿哥请安,五阿哥吉祥。”诺布阿穆尔敛去眼中的笑意,冲对面的永琪恭敬一揖。
“瑞郡王免礼。”心里一转,永琪一脸热切地对眼前的诺布阿穆尔道:“郡王是二皇姐的额驸,便是永琪的兄长,既是一家人,不用太多礼。”
“臣谢过五阿哥抬爱,不过主臣之礼不可废。”对于紫禁城内这位略显异类的五阿哥,诺布阿穆尔一向是能避则避。
“永琪,阿穆尔说的没错,礼不可废——你可记住了!”弘昼明显含有深意的话马上让旁边的福尔康警觉,收回思绪,他不太情愿地对诺布阿穆尔施了一礼。
“阿穆尔,本王回头还有事吩咐你办,我们走吧。”弘昼最后干脆连看也不看眼前的主仆二人,只是对旁边的诺布阿穆尔道。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不像奴才——在听过无数次闹得轰轰烈烈的淑房斋奇闻之后,大清朝群臣眼中最难缠的和亲王也只能发出如此的感叹。
而在二人身后,永琪又开始滔滔不绝向旁边的福尔康进行口水轰炸:“那位瑞郡王你也看到了,极得皇阿玛信任,这次刚进京就封了郡王,如今又进了那个新成立的外务部,朝中不知有多少人想结交攀附呢。不过二十年前他还只是漠西蒙古送进北京的质子,那时不只我八旗子弟排挤,便是科尔沁和喀尔喀其他两部蒙古子弟也视其为仇敌。乾隆十五年,准噶尔蒙古以联姻交好大清,二皇姐出嫁后,瑞郡王便彻底翻身,这些年圣宠也源源不绝——尔康,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我想说什么,这几年皇阿玛对你赞誉有加,便是没有那个头衔你也会出人头地,只是要想达到福大人和你与尔泰的心愿,只怕也不会很容易,纵观这二十多年的前例,包衣抬旗,尚主是最好的途径。之前你不是很喜欢老佛爷身边的那位?你别看她只是蒙古亲王之女,要知道老佛爷疼她不比亲孙女差半分,到时候皇阿玛肯定会给个公主封号——”
感觉到自己的苦口婆心已经引起不远处宫人的侧目,永琪终于按捺下满腹的喋喋不休:“走吧,跟我一起去给皇阿玛请安。”叉烧五彻底将自己的皇帝老爹大方地分给了一个包衣奴才。
作者有话要说:我取名无能了,小标题大家凑和着看吧
王府夜谈
北京西直门上的公主府内,望着一天之内由龙门传过来的两个消息和荣久久不能回神。
“公主,明日出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还有什么吩咐?”眼见和荣脸色有异,一直在屋内伺候的黄莺收到门口碧鸾的眼神轻声道。
“公主?”久久得不到回应,黄莺又上前几步道:“明日公主便要去五台山接回老佛爷,一切都打点妥当了,公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马上备车,去荣亲王府。”回过神来,和荣望着两个婢女开口:“对了,去五台山的车驾改为快骑,碧鸾和红雀随驾,再从侍卫中挑出十人便可。”
“怎么突然间就决定骑马了?”正好进屋的诺布阿穆尔将妻子的话全听了进去,不经意间便皱起眉来:“这正月里天寒地动的,再说随侍的人也太少了些。”
“你回来得正好。”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片刻和荣又接着道:“再随我去二哥那边走一趟,这会儿二哥应该回府了吧?”
闻言诺布阿穆尔不由得有些泄气,今日难得自己回得早了一点,自己这个公主妻子却又要破坏气氛了。靠坐在一张雕花檀木椅上,他有些无奈地望着眼前的妻子不再言语。
“怎么,累了?”在心里叹了口气,和荣亲手为丈夫倒了杯茶递上前去:“我知道最近外务部新近成立,一切都是千头万绪,待忙过这段时间,慢慢就会好起来了,你知道,我们能真正信任的人不多。”如果二哥坐上那个位子,所有的事情一定会方便许多。呸——自己真是不孝,其实皇阿玛也还可以了,只要自己这些人进言方法得当,在国事上他还是极明智的——
看到妻子似乎又有些神游天外,诺布阿穆尔突然长臂一伸便将妻子捞到怀中,随着和荣手中的茶杯掉落地上,里面的茶水也溅到了两人身上,见此情景,诺布阿穆尔突然心情大好,将终于回神的妻子紧紧圈在怀中,他又压低了声音道:“福儿,看来得先换了衣服才能出府了。”
不是听不出诺布阿穆尔的话中深意,和荣却很顺从地放软身子靠在丈夫怀里,八年来,她早已经习惯了在疲惫地时候靠在这个怀抱歇一歇,哪怕第二天仍然要面对一大堆这样那样的问题,至少在这一刻,她的心底是平静的。
“很累?”感受到妻子的心情,诺布阿穆尔所有的无奈都化为心疼,“走吧,早去早回,晚上也好早点休息。”
“阿穆尔——”半晌,和荣脸上终于略略带了些笑意:“不在这里换衣服了?”
蓦然抬头打量着妻子的眼神,诺布阿穆尔突然一把抱起怀中的人低笑道:“乐意至极。”
书房内有供人休息的卧榻,倒是极为方便,只是——他们似乎都忘记了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这里有替换的衣服吗?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北方正月里的申时,夜色已经开始笼罩着古老的北京城,随着一辆马车在荣亲王府门口停下,在外等候多时的门房一边命人打开大门,一边急忙上前跪倒。
待马车进了一进院子,随着旁边的侍卫打开帘子,大清朝最为尊贵的荣亲王永琏也踩着地上早就放好的矮几下了马车。
“奴才给王爷请安,王爷吉祥。”以管家额尔都为首的几个仆人地落行礼完毕,额尔都便又开口道:“王爷,二公主和瑞郡王在书房里等着王爷,大约有半柱香时间了。”
“知道了,你们都退下。”沉吟着斥退府上的奴才,永琏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往书房而去。
“福儿给二哥请安——”看到门口的永琏,和荣第一时间迎了上去:“二哥刚从礼部回来?可用过晚膳了?”
“都坐吧。”冲和荣和旁边的诺布阿穆尔摆了摆手,永琏脸上的神情难得柔和了许多:“明日便要暂时离京,今天还不早点歇着?”
“就是因为明天要走,今天才来看看二哥呀。”待永琏在主位上坐定,和荣也跟着坐下,“币制改革的事不是十天半月便能展开,二哥也别太心急了。”
“嗯,我知道,你莫要忧心。”从整顿八旗到兵备改革,从农业中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到吏部的高薪养廉,永琏经手的改革也不少了,可是很多时候他还是感到有些无力,最近他常常在想,自己或许真的比不上已故的玛法,十三年的执政期,大大小小的改革十几项,涉及政权军事农业文化民权等等各各方面。虽说玛法当时以皇帝之尊推行改革会方便些,不过自己却有龙门的暗中相助,极为充裕的财政支持,每次改革却总是受到这样那样的肘制——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自己先把折子递上去,有十叔的支持,皇阿玛那里应该不成问题,其他人的争议再慢慢解决好了。
“二哥,你可知道蒙古的土尔扈特部?”见永琏终于从冥思中回神,和荣突然开口道。
“土尔扈特?曾经卫拉特蒙古的四部之一,原来在新疆塔城西北的额什尔努拉一带游牧。一百多年前,为了躲避四部内乱和准噶尔部的威胁,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率领本部族人西迁至额济勒河流域游牧。”略一沉思,永琏便从脑海中搜索到了相关的记忆。
“不错,当时和鄂尔勒克所率领的除了本部族人,还有部分和硕特、杜尔伯特牧民,总计约五万帐近二十万人口西移。额济勒河流域是一个天然的牧场,只是自从土尔扈特进入那里,这百年来,罗刹国是用尽一切手段对他们进行侵略奴役和掠夺——”永琏的神色仍然淡淡的,但眼中的幽暗却比刚才更甚。沉吟间和荣继续开口:
“自数年前开始,土尔扈特第六代汗王敦罗卜喇什便相继派出密使想要与大清联系让族人返清一事,但由于罗刹国对他们的控制十分严密,往往那些密使还没有逃出罗刹国境内便遇阻杀。如今欧罗巴各国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五年,罗刹国女皇已然下了严令,要求土尔扈特部十六岁以上男丁尽数出兵,欲行“借刀杀人”之计,如今土尔扈特汗王敦罗卜喇什病重,欲以一己之力与罗刹国周旋,伺机让儿子渥巴锡率族人返回故土——”
“大清自是欢迎他们回归——”略一沉吟,永琏便又抬头道:“你所虑者莫不是罗刹国的阻挠?”
“没有大清的有力帮助,他们的东归之路必定极为惨烈。”历史上的土尔扈特部是必定要回归大清的,只是也付出了失去一半族人的代价。
“福儿以为我们该如何做?”定定望着眼前的和荣沉默半晌,永琏突然开口:“土尔扈特部的游牧之地远离大清万里,又处在罗刹国的眼皮子底下,要想安全从额济勒河流域返回大清,除非罗刹国愿意放弃他们,或者——让大清八旗铁骑远征。”
“二哥做好战争的准备了?”万里远征——和荣不由得极为讶异望着眼前的人。
“那个强盗了——他们不是又开始染指唐努乌梁海了?还有,你们去年不是俘获了一批罗刹国骑兵?再打一仗,朝廷便可以跟他们谈判了,实在不行先换回一批牧民。”抬头望着和荣二人,此刻永琏的眼神毫不掩饰其王者独有的霸气:“要想回家,土尔扈特部只有自己拿起武器战斗,大清给他们提供除去兵力以外的所有帮助。”
“二哥如何肯定将来西北的战争一定能胜?”虽然极为赞同永琏的强势,和荣却不由得开口道。
“福儿,正如额济勒河一带是罗刹国的势力范围,唐努乌梁海却还是大清的地方。”沉吟间永琏却突然蹙起眉来:“福儿,或许大清也该向边界大量移民,圣祖时期大清虽然取得了雅克萨之战的最终胜利,《尼布楚条约》却仍是舍弃了超过七公里的土地给对方——”
“何止那七公里——二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兴安岭都放弃了!那里可曾经是前朝奴儿干都司辖下之地。”望进永琏的眼睛,和荣幽幽开口:“都说中国人乡土情根极重,可是罗刹国自历代沙皇而下,几乎全都对土地有着一种极为狂热的执着,所以短短的两百多年间,它由一个小小的莫斯科公国一跃扩张成为世界上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二哥,这个蛮横的北极熊像在东北那样的鲸吞蚕食永远不会停止,我们必须做好反击的准备,你说的边境移民是一个方法,再来就是朝廷要重视边境的开发和民心稳定,除了在边境驻军,还可以结合乌苏格日和蒙古的民兵发展——”
“这两天我便马上准备折子向皇阿玛请旨。”沉默片刻永琏又道:“我曾看过一些有关尼布楚谈判的资料,大清原也想以兴安岭的北支至大陆最东北,没入大海的诺斯海岬为界,不想最终谈判中大清却是一让再让,一方面是因为噶尔丹突然发动叛乱,大清需要早日解决东北冲突平定内乱,另一方面也与当时大清和谈代表的软弱无能有关,这次外务部的成立,应该可以弥补这方面的不足吧!”
“罗刹国目前正卷入欧罗巴的战争中,大清也许应该利用一下这次战争。”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诺布阿穆尔突然道:“王爷,这次西北若是对罗刹国用兵,准噶尔部愿做先锋。”
“唐努乌梁海的战争,你准噶尔不打前锋派谁去?”扫了一眼旁边的人,永琏又笑着对和荣道:“福儿,你该回去休息了,明天出去多带些人手,路上别赶太急了,就当是散散心,有什么事写信联系。”
“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二哥你就别操心了。”对于永琏的变脸,和荣夫妻早已经习以为常,看了看天色也确实不早了,和荣便和诺布阿穆尔辞别永琏。至于大清商船在印度洋被海盗抢劫一事交给十叔想办法吧,只是——真的是海盗所为?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NC的戏分肯定会大大减少
不要太想他们——
冰雪俏晴儿
和荣离开北京的第二天,便收到京城的消息,永琏前一天便与乾隆有过一番密谈,对于土尔扈特部回归大清之事基本得到了乾隆的默许,至于在唐努乌梁海发动对罗刹国的战争——乾隆说是需要考虑。
与此同时,针对土尔扈特部的回归,和荣和永琏也做了一系列准备,和荣更是把乌苏格日的一支代号终结者的秘密骑兵队派到罗刹国,以策应土尔扈特部蒙古的回归。
北京到五台山四百多公里的路程,快马加鞭三日便到了,提前得了消息,在五台山上随侍皇太后车驾的侍卫早就盼着和荣的到来,老太太能在山上吃斋念佛十几个月,他们这些人可是早就腻味了。
“老佛爷,”一进入五台山上最大的显通寺,一身骑装的和荣便风风火火冲进皇太后歇息禅院,“福儿现在才来给你请安,实在不孝。”
“福丫头,快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早就等了许久的皇太后也是一脸激动,回过神来,看到和荣一身衣着,她又忍不住责备道:“你这是——有马车不用,偏要自己骑马,多大的人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不过三天的路程,老佛爷莫替福儿担心。”说着和荣又跪倒在皇太后怀中:“老佛爷,你还好吗?这些年福儿过得很好,草原的风光其实很美呢,而在大草原上迎着太阳快马驰骋——那种快意,是在中原内地感受不到的。老佛爷,福儿有时候只是会有点想你和皇阿玛——对了,老佛爷,我们回家吧,五台山虽然是仙山灵地,可是紫禁城里不能没有你,福儿这次可是跟皇阿玛打了包票的,请不回您,皇阿玛可要拿福儿问罪了。”
“好,好,福儿说回家就回家。”压下心底的激动,皇太后勉强维持着脸上的淡定:“只是你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歇个两天咱们再回。”和荣远嫁蒙古,皇太后心里到底有些自责的,如今见和荣反而一见面就安慰自己,她自是更加心疼,虽说她是紫禁城内高高在上的老佛爷,可是说到底她也是一个老人,一个上了年纪的寂寞之人,而和荣又自世宗时便养在自己宫中,这份感情绝不是轻易便能割舍的。
“老佛爷疼惜福儿,福儿哪有反对之理?”从地上起来,和荣便将注意力放到了旁边一大一小两个姑娘身上。
“晴儿/五儿给二姐姐请安,二姐姐吉祥。”不待和荣开口,晴儿便和五公主同时施礼。
“八年不见,晴儿都长成大姑娘了。”一左一右拉过两人的手,和荣又冲首座的老佛爷道:“到底是老佛爷□出来的人,瞧瞧这一大一小,端庄淑雅竟似一个模子做出来的。”
“你这丫头。”抬眼扫了和荣一眼,皇太后又笑道:“不过前两天桂嬷嬷也对哀家提起,说五儿越来越像第二个晴儿了。”
“这样很好啊,皇阿玛已经开始帮和嘉挑选额驸了,兰儿和晴儿的婚事也拖不了多久,还是老佛爷有先见之明,早早就提前□好了第二个贴心的小棉袄!”说着和荣又抱起左手边的五公主:“想不到咱们安安这么能干,才五岁就能跟睛儿姐姐一赶照顾老佛了。来,这个送给你,怕不怕?”
“不怕。”五公主仔细盯着和荣手中用狼牙和玉石串成的手链半晌回道,又见皇太后一直笑眯眯望着自己,她才乖巧地接过来:“安安谢谢二姐姐。”
“自家姐妹不用多礼。”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脸,和荣又语带惊奇道:“安安真的只有五岁?”
“已经过完年了,所以安安六岁了。”想了想,小丫头又一本正经道。
“可不是嘛,过完年,哀家的五儿又长了一岁呢。”皇太后笑着将小丫头招呼到自己身边:“五儿,饿不饿,哀家派人去拿些你喜欢的核桃酥。”
“老佛爷——”眨巴着眼睛盯着眼前的皇太后,挣扎片刻,小丫头终于忍不住娇声道:“安安原本不饿的,可是老佛爷一提核桃酥,安安就饿了!”
一席童言,霎时逗乐了屋内所有人。
趁着第二天休息的时间,和荣在晴儿的带领下参观了五台山上的显通寺和塔院寺等九座寺院,一天下来,竟似比骑马赶路还累,不过别以为这样便将五台山逛完了,差远了,五台上山大大小小的寺庙超过一百座,难怪皇太后会在这里住上大半年都不会腻。
傍晚,回到显通寺皇太后所居的院舍,歇息片刻和荣便找机会对皇太后讲了淑芳斋内真假格格一事,半晌,皇太后只是长叹一声,自己生了个风流儿子,偷吃完了却又忘记善后——自己除了长叹也只能长叹。
待和荣隐约提起晴儿被一些人盯上了,皇太后终于冷笑着低骂了一句“癞蛤蟆”,然后,和荣便知道令仙子和福家彻底被皇太后盯上了。
三百多人的车驾终于离开五台山,还没有离开山西,和荣便听百姓有人议论大清商船被海盗抢劫一事,原来这次被抢的商队正是晋商协会的船队,损失达二十多万两白银。听说晋商协会已经联合全国总商会向商务部上了联名书,请求朝廷Сhā手此事,如此大的事件,山西当地的报纸自然要跟踪报导,百姓自然也是议论纷纷。
“永琨,这一路上百姓们都在议论什么?哀家怎么听到海盗商船什么——”两边虽然有侍卫护驾,百姓们的议论还是传到了皇太后耳中。
“回老佛爷,报纸上说咱们大清的商船在印度洋一带被海盗抢劫了。”永琨一边回答一边让侍卫取来一份《山西晚报》递了上去,“报纸都报导出来了。”
“印度洋?”一边接过晴儿手上的报纸,皇太后一边在脑海中思索:“哀家怎么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老佛爷,去年在印度洋的海面上,英吉利的皇家海军刚刚打败法兰西的海军舰队。当时大清的许多报纸上都有提到。”回答的自是和亲王四子永琨。
“这竟然在海上也能打仗?”虽然大清早就建立了一支皇家海军,皇太后却是从未见过,是以听到永壁的话仍明些不可思议:“莫不是双方到时候要把船靠在一起在船上交手?”
“老佛爷,晴儿听说海军的船上都是装有火炮的,水兵们手上也有长枪,所以应该不用把船靠在一起也能作战。”虽说今年才是大清皇家海军建立第五年,然由于永琏的格外重视,皇家海军不但发展迅速,在民间也知之者甚众,晴儿的消息自然都是由报纸上得来的。
“晴格格说得极是,海战中双方主要以火炮相攻,在火炮哑火的情况下,双方才会用枪射击,当然,这还需要敌人在自己的射程之内才行。”外面永琨不由得对晴儿多了几分好奇,一个养在深宫的女子竟然能有如此见识,实在难得。要知道虽然大清报业发展极快,朝廷也鼓励国人开眼看世界,但女孩子一般关注的多是服饰美食以及白话故事类的报刊,很少有人会对朝政法规军队建设一类的国家大事感兴趣。
“用火炮若是能将敌人的海船打翻,船上的人自然也逃不了。”皇太后也恍然大悟笑道:“是哀家老了,让晴儿和永琨看笑话了。”
“老佛爷才是真正的料事如神,从没见过海军的军舰,竟能将海战的要旨一想就通,晴儿可是看了许多报纸,也没能想到这一点呢。”亏得晴儿极为聪慧,眨眼间便将皇太后的谈笑圆了回去。
“晴儿喜欢看报哀家知道,不过你什么时候也对海军感兴趣了?”皇太后笑得越发和蔼可亲:“来,晴儿今天好好跟哀家说一说,让哀家也开开眼界——”
“既然老佛爷有兴趣听,晴儿便给老佛爷解解闷——”看到皇太后是真的来了兴致,晴儿也开始捡些报上的消息说道:“报纸上曾说:咱们人类居住的这片陆地实际上是被更多的海洋包围着,仅拿我们大清来说,山东半岛和辽东半岛中间的有渤海,这是大清的内陆海洋,渤海出了两岛包围的出海口便是黄海,邻近长江口的海域,因为受长江黄河等内陆河的影响,海水含沙量较高,呈浅黄|色,所以叫黄海。自长江口北岸往南,便叫东海,至琉求岛南端至闽粤边界为界,东海以南边称南海,南海之上有许多岛屿和岛国,不是大清的藩国,便是与大清有着友好往来——咱们大清建立皇家海军,就是为了保护大清的海洋。”
“晴儿真是个小才女,懂得真多。”不管皇太后是不是真的对海军有兴趣,至少此刻她看起来对晴儿的博学极为满意。
长长的车队继续在缓缓前进,外面马背上的永琨忽然就有些惭愧,自己虽然也知道大清沿海都有哪些海域,却未必能像晴格格那般清楚,荣亲王这五年来一直在反复强调海军的重要性,自己却一直不以为然,如今连一个女孩子都知道要用海军保护大清的海洋——还有,这次商船被劫,有一就有二,想要保证大清海外贸易的安全,还真的只能依靠海军了,看来以后自己的确不能再无知下去了。
查理的野心
在皇太后的车驾刚刚离开山西境内时,北京城内的果亲王弘瞻收到全国总商会的联名书没多久,一个绝密消息几经辗转被递到了龙门总部泰陵,待最后送到永琏手中,这位大清朝最为冷静果断的荣亲王当场便砸了半个书房。
与此同时,宣武门外英国驻清临时公馆内也召开了一个秘密会议。
“科莱夫将军和珀科克爵士实在是太冒险了,”开口的正是英国驻清公使威尔,一个辉格党的鸽派人物,“这次劫船事件要是被大清知道了,万一大清对皇家海军宣战——印度洋可是紧邻大清海域。”
“科莱夫将军刚刚在印度打败了法国人,珀科克爵士指挥的皇家海军更是在大海上消灭了法国人的舰队,士气正盛,自然不会将未曾谋面的大清海军放在眼里。”四十多岁的克伦彻就事论事开口,在大清呆了四年多的他对大清皇家海军的发展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因而并不像国内那些自大的英国人一样。
“阁下,大清有句话叫杞人忧天,”年轻气盛的查理对两个同僚的话很不以为然:“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与大清进行贸易谈判,大英帝国的金币正源源不绝流入清国商人的口袋和他们的国库,我们必须要求清国对大英帝国开放更多的市场,并降低关税,不然,大英帝国在美洲的财富也将尽数流入清国。”
查理这么说不是没有根据的,原来早在七年前,清英贸易中,大清便一直处于贸易顺差一方,而且这个差额还在迅速扩大,五年前,大清的商船又将产品远销至美洲大陆,虽然此时美洲大陆已经成为欧洲列强的殖民地,但是华商还是渐渐在那里占据了一片市场,有些殖民宗主国的商人甚至干脆从华商手中提货,再销到各自殖民地去,而这对于拥有世界第一流海军的英国又是一个打击,因为以前,这些贸易中的运输费大部分都是要落入英国商人的口袋。
现在正处于英法七年战争的后期,英国皇家海军已经在印度洋上消灭了法国军舰,而在欧洲大陆和大西洋上的战争也处于绝对优势,于是,英国人决定,是时间给大清一点教训了。一场强盗行为,若能阻止大清的商队进入自己的利益范围自是再好不过,若是不能,他们就要考虑用武力将大清变为第二个印度了。
“好吧,但愿清国不会知道那一切,”想到临行前内阁财政大臣福斯特公爵对自己的交待,威尔只得暂时放下心中的忧虑:“内阁的要求是让我们尽量争取到更多的市场空间,最好能够让清国开放大片的内陆市场,降低关税谈判可能会很困难,我们这次先不提,若是能借机将法国在大清的市场份额抢过来,我们也算是为帝国眼下的这场战争做出了一份功绩。”
“公使所言极是,法国商人在清国市场上的占有率几乎和帝国相差无几,若是能将法国人挤出这里,帝国在清国的贸易便可增加一倍,到时候清国哪怕只是再开放两省市场,帝国在与清国的贸易差额便可逆转。”顺手牵羊趁火打劫对这些帝国主人政客来说是家常便饭。
“克伦彻先生对法国人似乎非常重视?”不同于两个同僚的趁火打劫,查理的野心却极大:“帝国拥有世界上第一流的海军陆军,科莱夫将军的东印度公司早已在南亚站稳了脚跟,为什么我们不能将清国变成第二个印度?”
“查理先生,请问你到过印度吗?你又对清国有多少了解?”对于一个亲历了英国对印战争,又对大清做过专门研究的老政客来说,查理的话无疑让威尔觉得好笑:“印度虽然国土面积也够大,但它由许多小邦国组成,且内部各部落之间联系极为松散。而清国它有强大的中央王朝,在这个王朝内,清国皇帝不但可以调动中央的军队,同时也可以指挥驻扎在地方省部的军队,帝国如果与清国开战,清国皇帝必定可以迅速组织全清国的人力财力物力与大英帝国相抗——先生,你以为以帝国海陆总计不足二十万的兵力就可以征服拥有百万大军的清国?而且,你不要忘记,这五年来清国也在大力组建自己的海军。”
“帝国的海军是天下一流的,早在两百年前我们就打败了西班牙人的无敌舰队,如今又将法兰西的一半海军力量消灭有印度洋上。大使先生,正是因为清国也在筹建海军,帝国的皇家海军才要尽快展开军事打击,世界的海洋之上,只能有一支皇家海军。”查理似乎越来越坚信自己的观点:“至于你说的清国百万陆军,那只是清国用来恐吓世人的幌子——就算他们真的有百万陆军,大英帝国勇敢的士兵也能以一挡十,我们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火炮和步枪,我们的士兵在近身搏击上也毫不逊色,只要国王肯下命令,帝国的陆军和皇家海军必定能让帝国在清国获得比谈判多百倍千倍的利益——”
“好了,年轻人,对于你的想法,我只能这样说:愿望是美好,现实是残酷的。”帝国刚刚占领印度的时候,自己和许多英国士兵也曾经像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样天真,只是随着对这个国家的了解,威尔就越发觉得曾经的狂想是多么幼稚。沉吟中他也没有了议事的兴致,拿起手中的老板牌烟斗深吸一口,他再次开口:“两位,国王和内阁的指示是让我们在谈判桌上争取到更大的市场空间,今天先散了吧,回头大家多花时间想想谈判的事。”
直到威尔和克伦彻相继离开许久,查理才沉着脸从椅子上起身。这时,突然想起前两天一个朋友介绍给自己的生意,他的脸色这才渐渐舒展,一定要谈贸易是吧?那么就谈吧——
两天后,英国驻清公使威尔正式向大清新成立的外务部提交了增加两国贸易区的提议,经过商议,大清同意增开山东广西湖南湖北四省为对外贸易特区,但是英国在大清的贸易份额反而由原来的30%降至24%,相对的,因为法国荷兰等国愿意在与大清的贸易中进一步给予大清优惠政策,大清决定增加这些国家在清的贸易份额,万幸最早开放的闽粤江浙四省的贸易协定没变,不然英国人只怕真的会跳脚。大家可别小看那六个点,虽然英国在亚非美拉四大洲都拥有不少殖民地,但是与大清的贸易额始终是位于前列,若是大清真的将第一批开放的四省内将英国贸易额压缩六个百分点,英国几乎需要在美洲大陆再抢占一倍的市场才能弥补其在大清受到的损失。
在清英新的贸易协定签订之后,皇太后一行也终于抵达北京,乾隆率宗室子弟和后宫嫔妃尽数到宫外迎接。
“儿臣恭迎老佛爷回京。”
为首的乾隆一开口,身后众人也尽数哗然跪下:“臣等恭迎老佛爷回京——”
皇太后的车驾外,在嬷嬷的相扶下晴儿和皇太后相继下了车辇,另一辆车上和荣也带着五公主下了马车。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这一次换和荣带着五公主晴儿等回京众人给帝后行礼,听到乾隆一声“起喀”,众人也起身站定。
“皇额娘为大清祈福,一去数十月,实在辛苦,”上前两步走到皇太后身边,乾隆充满感情道:“是儿臣不孝,让皇额娘担心了。”
“为大清祈福,为皇上祈福,哀家不辛苦。”皇太后虽说对儿子乱认女儿心里有气,到底当着百官的面,对乾隆说话她神情还是极为和气,末了又对旁边的那拉氏道:“皇后可是瞧着五儿胖了还是瘦了?五台山上虽是食素,哀家却觉得五儿身子骨越发好了。”
“臣媳瞧着五儿确实比在宫里时健壮了些,都是沾了老佛爷的福气。”回过神来那拉氏也知道自己有些疏忽大意了,连忙对皇太后笑道:“老佛爷舟车劳顿定是辛苦了,不如先回宫歇息下来再招大家说话。”
“嗯,哀家倒真有些乏了。”说着皇太后的眼神又一一扫过旁边的后妃,最后在令仙子身上停下:“令妃有了身子也不告诉哀家一声?不过哀家倒从五台请请回几部佛经回来,以后令妃便在延禧宫安心养胎时,有空就替哀家抄几部佛经,也算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积些福气。桂嬷嬷,回头就把哀家从五台山请回来的佛经拿几本送到延禧宫。”
“喳,老奴遵旨。”身后的桂嬷嬷神色平和地应下,倒是皇后身边的容嬷嬷因为皇太后的话脸上带着喜色。至于当事人令仙子的神情——惶恐之后是乖巧柔顺,末了又带了些委屈,非常完美的表情变化,只可惜乾隆根本就没有时间欣赏她的表演,一开始注意力在自家亲娘身上,经皇太后一提,现在他眼中只看得见久别重逢的宝贝女儿。
“纯妃身子不好,和嘉带着你额娘先回景仁宫,舒妃你们也先回去,明日再来请安。”安排好令仙子,皇太后又打发了一大批儿媳妇,“永璜永琏你们也先各自忙去,明天再带着自个媳妇进宫。和敬和婉,你们姐妹今天就在慈宁宫里先聚一聚,皇帝,皇后,我们走吧。”
待乾隆和那拉氏一左一右扶着皇太后离开,其他人也各自散去,永琪看到小燕子也跟着令妃离开,略一迟疑,他便追上去拦在了两人面前:“令妃娘娘,刚才老佛爷说让三姐姐她们去慈宁宫,小燕子与和静应该也要去吧?”
“永琪,你会去吗?你要是不去,我也不要去,我跟她们又不熟。”不待令妃开口,小燕子已经反驳道:“好了,永琪,虽然我喜欢热闹一点的地方,但这里的聚会,打死我也不要去了,你如果真想让我开心,你带我出宫好不好?好久没有见到柳青柳红他们了,也不知道他们的会宾楼有没有开张,生意怎么样了?”小燕子虽然神经大条,但别人对她的漠视她还是能感觉得到,再加上宫廷聚会并不像民间那般无拘无束,她也就越来越没兴致了。
“小燕子,你不能任性,一定要去跟老佛爷请安。”永琪自然是一心一心想让小燕子得到老佛爷的认可。
“什么佛爷菩萨的——佛像不是都用泥和木头做的吗?”后知后觉的小燕子终于发现有趣的事,也顾不得永琪语气的强硬,兴致勃勃问道:“对了,还有什么金身银像——莫不是花的金子多了,金像便能复活变成真人?我明白了,老佛爷就是皇阿玛用——呜——”强人小燕子的狂想迅速被永琪用一只手堵在口中,任凭暂时哑了的小燕子怎么扑楞,都不能挣脱。
“五阿哥,你就不要免强格格了。”实在看不下去眼前这荒唐的一幕,令妃调整好心中的不奈笑道:“格格天性纯良,你慢慢与她说,也许过两天她就明白过来了。”
“小燕子,你听着,老佛爷是这皇宫里面最尊贵的人,你一定要去跟她请安。”劝完叉烧五,令仙子又压下心底的恼恨柔声对小燕子道:“不过今天慈宁宫里面人一定很多,你怕生那便算了,这两天让永琪再给你讲一讲慈宁宫里的规矩,要知道老佛爷和皇后娘娘一样,都是极为重规矩的人,小燕子学好了规矩,便能给老佛爷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令仙子的左一口“规矩”右一个“规矩”,终于将小燕子从“金身佛像”等于“最贵的人”这一雷人冥想中打回原形,正想发脾气,抬头却看到令仙子极为温柔的笑脸,她只能强忍着暴躁嘀咕道:“又是学规矩学规矩——这个格格真不是人当的!”
不管宫门口的这一幕有没有传到老佛爷耳中,乾隆却是在第一时间便知道了。近日国事颇为忙碌,乾隆已经很久没有想到那个冒牌的白目格格了,过了两个多月,曾经想要杀人的愤怒似乎也淡了些,到底他也从小燕子身上体会过最原始的父女亲情——罢了,正如福儿所说,宫里不缺那点银子,只要她能安安分分,自己就当养了个逗趣的玩意儿。永琪自甘堕落,也由他去了,除去他,自己还有十个阿哥,永璜永琏自不必说,就是年纪最小的三个,十一精明,十二敦厚,十三聪明,好好培养,将来必能做永琏的左膀右臂。乾隆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同为中宫嫡子的十二十三会起夺嫡的心思,毕竟年龄差距在哪里放着,若是如此永琏还能失去储位,那也只能说他真的无缘帝位了!
NC燕又惹祸了
由于海外贸易的蓬勃发展,大清的许多钱庄已经具备了异地存取银钱以及票号兑付的商业功能,其中聚源和恒通两家全国连锁钱庄更是早在两年前已经推出了一种支票提取和支付功能,除去异地交易,聚源和恒通银庄也第一个签订了新合作协议,建立起跨钱庄存取和商业支付功能,去年七月,京浙晋三地相继又有三家老字号钱庄加入到这个新协议之中,各地商贾们做起生意来更加方便。为了使大清的商业发展更上一层楼,户部又开始在三个月前就讨论起大清的币制改革制度,以便更加有利于国家的财政核算和商业化进程。
如今,大清的币制改革政策终于公布了,结合西方的铸币方式和大清金银矿产匮乏的国情,大清的币制实行金本位制,逐渐取消金银在市面上的流通,改为由户部重新铸造的银圆币和铜分币,市面上原有的圆形方孔铜制文钱继续流通。
此时大清的银钱换算为:1两金=9两银=9000文铜钱,其中1000文即为通常所说的一贯或者一吊钱。
改革后的币制换算为:
1两白银=10圆银币=100分铜分币=1000文铜钱(其中金银不再做为货币在市面流通,原有的圆形方孔铜钱继续使用。)
户部新铸的钱币中,无论银币铜币,皆以其币面铸刻的数字为准,而非以传统意义中的白银铜钱本身价值为准。即将推行的银币按其大小和图案设计,币面金额也分为壹圆、贰圆、伍圆、拾圆、伍拾圆和壹佰圆、伍百圆七种;铜分币也分为壹分、贰分、伍分三种面额。
新币制推行的前三个月,每一两白银可多换壹圆银币即壹佰铜钱,也就是说前三个月去指定钱庄以散银换新银币的,每一两银子朝廷会额外给予100文钱的奖励,这一部分实惠,再加上用新的银币交税,交税时便可完全省去其中的附加税“火耗”一项,因而政策一经公布,百姓大多极为欢喜。
因金银在流通过程中会有损耗,再加上碎银融化重铸时的折损,万历年间张居正进行“一条鞭法”的改革时便在税目中增加了“火耗”一项,而事实事,百姓交纳的“火耗”远远大于实际损耗,有的州县甚至“火耗”数倍于正税,腐败大肆横行。至清朝顺治康熙年间,朝廷虽然屡发禁令,但收效甚微。直至雍正年间推行的“耗羡归公”,明确规定各地的附加税“火耗”份额保持在正税的10%—15%之间,并将“火耗”当做朝廷的养廉银发放给官员,地方上利用“火耗”腐败的情况才有所遏止。
币制改革会导致附加税“火耗”的取消,地方官员心中必定不满,因而在公开币制改革政策之后,紧跟着又将养廉银增加一成,海外贸易的蓬勃发展让大清国库极为充裕,只要官员能办实事,朝廷不会吝色给予加俸。
另外,户部这几年一直是永琏当家,那些官场上的人精自然看得出这位荣亲王在大清王朝的地位,自然没有人敢对这场改革阳奉阴违,政策推行的前三个月,朝廷指定新旧币兑换的钱庄外几乎天天暴满,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柳青,柳红,我来看你们来了。”北京城南新开张不久的会宾楼内,终于能出宫放风的小燕子一到门口就大声叫道。“紫薇之死”让她确实惊惧了一段时间,不过紫禁城内以三大巨头为首的众人对她的彻底忽视让她惶恐的心又日渐安稳,再加上整日闷在淑芳斋和延禧宫两地,小燕子体内原有的野性也故态萌发,这不,即将大婚的叉烧五终于被他鼓动出宫了。
“小燕子,你终于来了。”柳红从中间的结帐的柜台里抬头对四人笑了笑,又略有些歉意道:“尔康尔泰,你们随便坐,或者去楼上的房间歇着,这会儿比较忙,回头有空我再招呼你们。”
“柳红,需要做什么?我们来帮你——”凑到柳红面前,小燕子极为热心说道,只可惜她一点儿也没有发现因为自己的横冲直撞,已经差点碰到两个送菜的店小二。
“小燕子,你什么也不用做,就是帮了柳红大忙了。”再次看到充满活力的小燕子,永琪笑得极为爽朗。
“少爷说得极是,小燕子,你好好坐下吧,今天也好好尝一尝会宾楼的菜看怎么样!”福尔泰也接着笑道。
“永琪,尔泰,我们出来又不是吃东西来了,好吧,我是看不懂这些歪歪扭扭的字,但是你们两个肯定认得,也不知道帮一帮柳红,实在是太不够意思了。”说着小燕子略有些不满望着旁边两人。
“好了,小燕子,你带着尔康他们去那边坐好,我马上让人给你们准备茶水点心——”柳红与其说是给旁边那两个解围,倒不如说是给自己解围:“桌上也有菜单,看看喜欢什么自己点——”
“柳红,我说了人家不是来吃东西的——”嘟嘟囔囔的小燕子正说着什么,冷不防被身后的人一撞,毫无防备的她一下子就踉跄着向前扑了一步。
“实在对不起,美丽的小姐——”抓住前面的福尔泰,心有怒气的小燕子一回头便看到一个棕发蓝眸的洋人一脸歉意地望着自己:“是我那仆人的粗鲁撞到了您,我这里给您道歉了,美丽的小姐,您没有伤到吧?”
“小燕子,你没事吧?”听到声音,永琪急忙上前问道,不过待看到小燕子竟然望着一个洋鬼子发呆,他便不由得满心含怒冲对方道:“以后小心点,京城重地,天子脚下,不是谁都可以放肆的!”
“尊敬的先生,美丽的小姐,我真的非常抱歉——”压下心底的不快,年轻的洋人依旧笑得一脸谦逊冲眼前的两人躬身敬了一礼:“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我们愿意邀请二位以及你们的朋友一起用餐。”说完这人又对之前撞人的仆人叽哩咕噜说了句什么,那个倒霉的印度仆人便连忙跪倒一阵叽咕,接着便举起双手俯身九十度磕了三个头——
“尊敬的先生,美丽的小姐,”接着那洋人又对小燕子二人道:“我的仆人说刚才冲撞了两位他实在该死,他在这里给二位道歉赔礼了,两位若是不肯原谅他,他也只能一直跪在这里了。”
“你们是一起的?为什么他是黑黑的矮矮的——你却是又高又白?”此时小燕子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眼前这两个外国人吸引了:“好奇怪哦,你们真的是一个国家的?”
不待这个洋人开口,与他同行的另一年轻洋鬼子已经极为愤怒地吐出一连串鸟语,酒楼内有些年轻人学过一点这种鸟语的,基本上能听出他话中的大致意思:劣等的支那人只配做不列颠人民的奴隶,克伦彻先生,她这是在侮辱帝国人民,你要让她受到教训。原来这人正是带有强烈种族歧视的查理。
“不不不——美丽的小姐,您说错了。”克伦彻虽然没有表现得像查理那样愤怒,但他言语中的强烈反驳也表明了这个时代英国人思想中固有优等民族自豪感:“我是大英帝国的人民,我的仆人来自大清的近邻印度支那,他们愚蠢,野蛮,粗鲁。因为向往大英帝国的文明富庶,他们许多人自愿卖身为奴为大英帝国的人民服务,所以,他们是帝国的奴仆。”
停了片刻,克伦彻又接着道:“美丽的小姐,尊敬的先生,想必您二位一定不会跟一个低等种族的仆人计较,为了表示歉意,也为了庆贺能结识二位这样尊贵友好的朋友,我真诚地邀请二位和你们的朋友到我的住处用餐,我的厨师必定会做出最精致的英国美食来招呼你们这些最尊贵的朋友。”
“好啊好啊——洋人的食物我还没有尝过,对了,我叫小燕子,你——”没见过啥大场面的小燕子很快就被洋鬼子的伪绅士风度收买。
“美丽的小姐,非常抱歉我竟然忘记了自我介绍,我叫约翰福斯特,您可以叫我约翰或者福斯特都行,我来自大英帝国的肯特郡,目前做些小本生意,这次来大清便是想要将生意拓展到大清。”看出叉烧五对自己的邀请还有些迟疑,克伦彻又极为诚恳地道:“美丽的小姐,尊敬的先生,你们真是太幸福了,大清真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地方,能生活在这里,我真是羡慕你们——”
“好了,永琪,我们去这位——约翰朋友家里坐一会儿马上就回,不会耽误回——”
“小燕子——”截断小燕子的话,叉烧五又妥协了:“好吧,我们早去早回,你也知道要是错过回家时间,说不定你又要被罚抄书了。”
“永琪,你别提这些扫兴的事好不好?”瞪了叉烧五一眼,小燕子又冲旁边的两人道:“尔康尔泰,我们走吧,今天也不用麻烦柳青柳红他们了。”
“约翰先生,那我们今天就打扰了。”见一切已成定局,叉烧五略放下了一点高傲和敌意,抬头对眼前的克伦彻道。
“贵客临门是我们的荣幸——”克伦彻极为优雅地冲眼前的人点了点头,又笑道:“阁下,来,我先为您介绍我最好的朋友,查理霍夫曼先生。霍夫曼家族是大英帝国七大财阀之一,他们家族的生意遍布世界各地。”简短的介绍中,克伦彻看到其中一名男子眼中闪动的亮光,他便知道这一次查理介绍来的生意极有可能谈成。
“我是——查理,你们好——欢迎——”旁边查理又怎么能看不出克伦彻的打算?不待克伦彻开口,他已经压下心底深处对这些清国人的不屑,极为优雅地与众人打起招呼,几个简单生硬的词语和异国腔调也成功取悦了众人,一时间气氛更加融洽。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能不能猜到NC们又惹上什么大麻烦?
中国海军誓无敌
此时北京紫禁城内,早朝时乾隆刚刚通过了永琏关于向北方边界移民的折子,为此朝廷专门成立了一个叫“边疆开发委员会”的执行机构,由工部侍郎刘墉兼任委员会主任。作为吏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尚书房总师傅和国史馆总裁的刘统勋之子,刘墉的清廉机辩不输其父,这等人才,朝廷也是一再破格提拨,年方四十出头的此时已与其父一起同为朝廷二品大员。
边开委内部暂时又分为西北区和东北区两部,核心工作是向边疆移民和进行边疆开发建设,这必定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不过户部和商务部都同意出钱了,乾隆也就大方地允了,其实作为一个皇帝执行政务的能力,乾隆绝对算得上是一个明君,由于龙门二十多年的暗中寻访和培养,朝廷内是能人辈出,特别是年轻官员,多是意气风发锐意进取支持改革者,国库的充足又给各项改革提供了有力保障,有钱好办事,真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不过这次朝廷鼓励向边疆移民的政策就没有币制改革那么顺利了,别说内陆大部分地区百姓都生活安定衣食无忧,便是在最贫困的时候,中国人大多也是不愿意背土离乡去个陌生的地方,更何况这次还是要去与罗刹国相邻的边界?得,以前报纸大肆报导罗刹国的野蛮凶残是为了激励国人士气保持斗志,如今却也成功吓住了许多百姓西进的勇气,正所谓利弊利弊,有利必有弊——
“罢了,那些富庶之地先不用管了,这一次先重点在云贵豫陕等闭塞贫困之地大力宣传,鼓励得当,总会有人动心。”八阿哥永璇是乾隆塞到边开委进行历练的,看到这个弟弟一脸苦恼,和荣略一思索便开口道:“你有没有从各省报上来的数据中发现什么?”
“江浙地区报名人数少于邻省徽赣地区,而徽赣所报上来的人数又远远少于中原内陆——”经和荣一提醒,永璇也恍然大悟,“江南是大清最为富庶之地,百姓生活富足,自然不愿背土离乡,由南往北,越是贫困省区,百姓愿意向边疆移民的就越多——二皇姐,我真是太笨了。”
“哪里笨了?我不是一点就通?”对自家弟弟和荣当然不吝鼓励:“自古中原大地都是边民不断往富庶的内地迁徙,还从没有由内陆迁往边疆的前例,如今大清向边疆移民,在中国历代王朝中是无独有偶,没有前例可循,所以要一步步摸索着前进,你也别心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会办好的。”
“嗯,我知道了。”想了想,永璇又道:“二皇姐,如今百姓愿意向西迁移的并不多,那我们在边疆计划好的各种基础建设还要继续?”
“你说呢?别担心,说说你的看法。”和荣继续笑望着眼前的少年。
“刘大人说要继续建,房子建好了,农场牧场划好了,总有百姓愿意到那里定居。”想了想永璇又道:“我觉得刘大人说得不错,不过——万一房子建多了,会不会浪费?大清现在哪里都要用钱,又即将——边界并不是很稳定,若是房子刚建好就没了,实在是——”
“永璇现在都开始从全局考虑问题了,姐姐实在很高兴。”和荣不由得重新打量眼前的弟弟,十六岁的年纪,虽说在皇家并不算小了,但对于第一次正经办差的他来说,能想到这么多的确是难能可贵,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定能成大清的良才辅臣。“永璇现在只领着边疆开发的事,所以其他的事先别操心,办好手上的差事,便是对朝廷最好的回报。你放心跟着刘大人好好干,银子不用你管,咱们大清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况且银子只有花出去了,才有可能得到回报,等边疆稳定了,那里的农场牧场便会给国家带来源源不绝的财富。”
“永璇,这次移民政策可以像币制改革一样,在限定的期限内再给予百姓一部分优惠奖励,比如多给一套房子或土地,也可以相应取消后期移民者的部分田产——这样相信可以让还在犹豫不决的一大批人下定决心。”想到上个月刚刚得到的那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和荣最后极为自信道:“放手大胆去干吧,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愿意移民边疆。”
蒸汽机时代已经到来,真正的社会大变革已经开始。
得了和荣的提示,边开委迅速调整了原有的“四处撒网”式政策宣传,将重点放在云贵边界和内陆等比较贫困的省区,一时间这些地方几乎八九成的人都知道了朝廷新颁发的移民政策,每人三百银圆的安置费,至边疆后还有十亩农场或牧场,房子也由国家免费提供,若是举家西迁还能分到一幢独立的三层小洋楼。一时间,去衙门报名的人络绎不绝,仅一个月便超过了之前全国报名人数总和,前前后后三个月内,西迁人数已经达到十二万。
当然,这还远远不够,地广人稀的西部永远不怕人去,大清的西部移民政策才只是刚刚开始。
乾隆二十五年四月,准备了一个多月的皇家海军演习即将在福建马尾屿外的南海海域展开。早在七天前,乾隆以及满朝半数文武已经由天津大沽口岸分别搭乘六艘海军军舰由天津驶离。
“我大清的主力战舰长约15丈,宽3丈5尺,高2丈6尺,吃水9尺,目前世界各国海军均以排水量的吨位区别军舰大小,大清海军各舰只排水量在1600吨—2400吨之间,其中主力舰均为2400吨,配备120门火炮,其中前后主炮38门,两边副炮82门,舰上水兵为900人。”作为大清皇家海军提督,林佩文责无旁贷担负起接待皇帝的任务。
“朕记得并非所有的军舰都像“龙腾”号这般大小,这当中有什么区别?”漫步在大清这艘新建成的第一流战舰上,乾隆也对海军多了许多兴致。
“目前世界上拥有海军的国家按军舰配备的火炮数目将战船分为六级,超过100门的为第一级,80~100门的为第二级,60~80 门的为第三级,以此类推。用于海战的主要是火炮60门以上的一、二、三级战船,被统称为战列舰。火炮较少的小型战船通常只用于护航和侦察工作,被称为护卫舰和侦查舰。大清目前一级战列舰9艘,其中已完成六只,其他三只两个月内便可下水服役。二级战列舰36艘,三级战列舰39艘,多是三年前第二批造成的。另海军编队内的护卫舰和侦察舰共计78艘,加上所有战列舰84艘,大清皇家海军共计军舰162只。”
“朕听说欧罗巴的英吉利也有一支皇家海军,号称天下第一流的海军舰队,”想了想,乾隆突然开口:“你作为大清海军提督,对此你怎么看?”
“回皇上,早在两百多年前,英国海军便打败了欧洲最为强大的西班牙无敌舰队,一百年前,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也在经过一系列战争之后彻底败给了英国海军,如今的欧罗巴战争中,法国在印度的海军已经被英国海军消灭,在欧洲战场上,法国也早已露出颓势——”沉吟间林佩文又道:“据臣所知,英国海军目前拥有各种战舰600余艘,且海军具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我大清皇家海军唯一可以相较的便是战舰规模,因为皇上这几年的政策支持,大清的造船业不输给英国,大清皇家海军战列舰的火炮配备也是世界上最先进的,我们的海军战士不畏牺牲,时刻准备着为保卫祖国利益而战。”
“好好——子玉,你记住了:谁控制了海洋,即控制了贸易;谁控制了世界贸易,即控制了世界财富,因而控制了世界。”被林佩文的紧定所感染,乾隆也满是豪气:“朕便将这大清的前途交在你手里了,好好训练士兵,要什么就跟朕说,朕要大清的皇家海军成为世界之最。”被永琏等人海脑了多年,乾隆也只是停留在海军要保护国家海岸线这一基本概念中,毕竟前朝可都有着澳门和琉求被人入侵强占的教训。而这一次大清商队的被劫,则彻底让乾隆看清了海军和贸易之间的利害关系,帝王的雄心壮志和骄傲自然不容他退缩。这一刻,他的心倒和英国人查理霍夫曼想到一块儿了:皇家海军——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
听到乾隆的话,永琏等人都笑了,而且绝对是发自心底的笑:“皇阿玛英明!早晚有一天,大清皇家海军会成为世界第一流的海军。”
傅恒等文武百官也连忙赞道:“皇上英明,荣亲王英明,大清海军必将无敌于天下。”
“哈哈——”“龙腾”号军舰上顿时传来乾隆爽朗的大笑。
后来这一路上,众人心情都非常愉快。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理NC了,使劲YY吧
南海军演
四月二十六日,大清皇家海军演习如期举行。
此时乾隆一行已经换乘到了四年前便造成的主力舰“爱新觉罗号”,由于是四年前所造,如今只能编入三级战列舰内,不过海军部已经决定让“爱新觉罗号”和另一艘同等大小的“金武”号暂停服役,作为皇室的御用号船舰。
除了“爱新觉罗号”和“金武号”,另有福建海军司提前征用的商船九艘在两船左右排开,上面是前来观看这次演习的官员百姓以及来自各地的报社记者和青年学子。当然,各国公使也单独有一只船,而且位置还是比较靠近中间的。
辰时整,随着二十七艘假装敌舰的南洋水师船队靠近马尾海屿,空中突然响起示警的号角,接着,停靠在马尾军港的二十二只军舰相继起锚。旗舰“龙腾”号上管带张博发出旗语,各军舰迅速调整队形,转向,或向四个方向分别驶出——不多时,海面上便摆出了一个“T”型作战队型,中间是以旗舰“龙腾”号为中心的主力舰队,左右两翼分别是“虎吟”号和“狮吼”号,吨位和火力配置与“龙腾”号无异。三艘一级战列舰周围,其他大大小小的战舰交错排列,火炮转向,风帆鼓满,似乎随时准对来侵的敌船发动毁灭性攻击。
南洋水师军舰数量上略多于皇家海军迎战的军舰,见对方摆好阵势,也迅速调整队形,似乎想留下部分警戒的船舰,调其他舰只想要迅速齐上先断敌一翼。对面张博看到“敌人”变换队弄,也迅速发出旗语,皇家海军便以左边的“虎吟”号为首分出了第一只小分队,然后直扑“敌方”留在原地警戒的船舰。接着皇家海军这边又冲也一支速度极快的侦察小队,目标直指来犯的大队“敌舰”。
“轰——”随着对方的一艘三级主力舰侧舷上的副炮突然开火,演习也打响了第一声炮火。紧接着,海面上炮声如雷,水柱冲天。因是演习,炮弹落在舰船周边两米之内视为该舰负伤,一米之内为沉没。
皇家海军的侦察舰虽然船体小了许多,船上也只装了可怜的十六门火炮,但是它的速度却快了许多,面对“敌舰”的密集炮火攻击,它是左右穿梭游走,竟然渐渐将“敌方”的舰队从中间冲开,皇家海军后面的主力舰也迅速跟上,一阵更加激烈的炮轰,“敌方”的主力舰队已经被皇家海军拦腰截断,典型的分割合围之术。
主动权在手,皇家海军这边并没有发动密集的火力攻击,反而是继续以速度轻快的侦察舰与南洋水师主力舰捉迷藏,虽然“损失”了三艘侦察舰,但“龙腾”和“狮吼”号也击中了对方两艘战列舰,其中一“负伤”一“沉没”。
南洋水师几次想要冲出对方的包围,却没有一次成功,炮火更加密集……
这边,“爱新觉罗号”上,林佩文一边拿着望远镜观察眼前的“战争”,一边对旁边的乾隆解说:“……萨奇实在太过心急了,南洋水师出船早,占据了有利位置,军舰数量上又略占优势,若是两军直接开炮,皇家海军很难占到便宜,结果他这一分兵,便让张博找到了机会。”
“皇家海军这边不是也将‘虎吟’号分离出去?而且还是以少敌多,就不怕有去无回?”对着望远镜乾隆不但看得津津有味,而且极为好学地不耻下问。
“皇阿玛再看仔细些,南洋水师那边可有舰只能吃下‘虎吟’号不?”对战舰有些了解的和荣已经猜到了张博派出“虎吟”号的原因:“战舰大小不同,火炮配置有区别,其射程也有差别,林大人,我说得对不对?”
“确实如此。萨奇留下的军舰最大的也只是二级战列舰‘南和’号,根本不是‘虎吟’号的对手,至于其他那些护卫舰和侦察舰,别说‘虎吟’号了,就是‘定远’‘威远’这些战列舰也能轻易吃下。”所以这个小战场中,数量上占优势的南洋水师败定了。
“那这边皇家海军与南洋水师的对阵中不是要吃亏了?除了‘龙腾’‘狮吼’两只一级战列舰,余下军舰都小于对方——”说着乾隆似乎有些恍然大悟:“皇家海军这边以轻巧快速的侦察舰打头阵与‘敌方’纠缠,一来是要避其精锐,另一方面也是拖延时间,等‘虎吟’号这些战列舰结束那边的局部战争,便是皇家海军反击之时——”
“皇上英明,张博那小子用的正是此计。”说着林佩文突然皱起了眉头,原来不甘于被困的南洋水师终于冒着“敌方”的炮火强行冲出包围,在损失了两艘战列舰和三艘护卫舰后,南洋水师的“中华二号”带着已方七只舰船强行突破了“狮吼”号的包围,已经开始向另一边的“中华一号”靠拢——
“好——这‘中华二号’的舰长是谁?关键时刻就要有这种破釜沉舟的魄力!”乾隆显然也看到了“战场”中的情势变化,心里极为满意。
“回皇上,这个赵彬是汉军镶白旗人,年方二十三岁,是福建海军学堂第一批毕业,原皇家海军‘定远’号舰长,两个月前,被臣调到新建成的‘中华二号’战列舰上。”
“朕记得大清有三所海军学堂四个船厂,”一边继续观察海战,乾隆一边沉吟道:“子玉觉得可还满足得了我大清海军的发展?”
“回皇上,发展海军,船和炮是关键,要优且精,而指挥战舰的人才更是核心灵魂,臣曾听说:一只狮子领着一群羊可以打败一只羊领导的狮群,这句话放在海战上也一样,坚船利炮,再加上真正懂得海战的指挥官,皇上的宏图霸业指日可待。”对乾隆采用激励法一惯是龙门精英最常用的计策。
“嗯,回头你们海军部拟一个折子,把海军人才培养计划报上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作为一国之君的乾隆当然明白战争中将帅的作用,“大清皇家海军以后绝不能落于人后——”
“轰轰——”海面上炮声依旧不断,相继又有六只战舰“沉没”后退出演习,处于优势的皇家海军集中所有火力对“敌方”南洋水师展开炮轰,南洋水师也奋力还击,随着一方战舰的迅速减少,胜负已分,“海战”渐渐接近尾声,半个时辰后,演习结束。
这时,皇家海军和南洋水师所有参战舰船重新排成“一”字队形,继续“虎视眈眈”对望。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随着“爱新觉罗号”上林佩文三次挥动旗语,五十艘军舰同时鸣炮三声,每舰只鸣两声主炮,一百声火炮的声音几乎能将天地震裂,就是回声也大得惊人,许多人不得不捂住耳朵才能不让自己躲到船舱里去。
炮声方歇,“爱新觉罗号”和“金武号”等三只军舰由中间海域缓缓驶过,大清皇家海军也是第一次接受皇帝和百官的检阅。
约半个时辰后,大清皇家海军的军事演习完美落幕,大清第二支海军“南洋水师”正式成立。
苦学习,勤训练,忠于水师;保海洋,护商船,宣我国威
军事演习之后乾隆为新成立的南洋水师亲笔题词,各大报纸纷纷刊登,更是用大幅篇章介绍了这次演习,各国驻清公使也纷纷向国内报纸寄回稿件,法国《巴黎时报》称:远东出现了第一支强有力大的海军力量,也许有一天,欧洲海军便不能再在远东海洋随意航行。荷兰《鹿特丹晨报》写道:已经持续了六年的欧洲战争让各国受到极大的损伤,荷兰政府应该提前考虑与清国加强海军建设方面的合作,一个富强稳定的东方大国是荷兰需要的朋友……
相较于其他国家的热切,英国似乎对这场实际上由自己引发的演习并没有多少兴趣,《伦敦时报》只是轻描淡写道:清国皇家海军亮相世人眼前,五十艘舰船参加海军演习。不过与此同时,英国首相纽卡斯尔公爵在经过慎重的考虑,还是让海军部给带领远东舰队的珀科克爵士下达了命令,禁止对清国商船采取任何行动,因为帝国不准备考虑在远东开辟另一个战场。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能不能编句更有才的海军题词?
光是查阅海战资料我都忙晕了!
海面涛平心难静
海军演习的次日,泉州上海天津等港口一天之内有一百多只商船起航,创大清海上贸易发展以来最高峰。
三天后,皇家海军“龙腾号”“虎吟号”等十几艘舰船护送乾隆以及满朝文武离开马尾屿,和荣永琏等人却秘密留在福建南洋水师基地,当天傍晚,一只由马尾屿驶出的商船缓缓靠近台湾宝岛。
“晚上风大,又累了一天,进去歇着吧。”望着甲板上迎风而立的和荣,永琏不由得上前道。
“进去也静不下来。”一次海军演习竟让乾隆萌生了争夺海上霸权的心思,这是之前谁也没有想到的,不过和荣并不害怕,相反,她心里所有的只是激动,大清的海军从无到有,由最初皇家海军初建时的三艘舰船到现在第二支海军舰队的组建,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这五年来的艰难,在沿海地区寻访造船工人,派少年去海外强国学习造船技术,学习西方的机械制造和航海知识。朝堂上,每年为了海军经费与满堂朝臣唇枪舌剑,为了船厂和海军学堂的筹建发展日夜费心——饶是如此,如今的海军经费仍有一半是龙门暗中提供的,若是只靠朝廷的力量,大清海军最多只能达到如今的2/3。
“皇阿玛既动了发展海军的心思,以后我们只要从旁偶尔提示一下就好了。”拍了拍和荣的肩,第一次远离北京城的永琏也难得放松下来欣赏沉睡前的大海。“夜色中的海洋原来可以这样美,波光潋滟,涛声淙淙——”
“沉睡的大海可以如此温柔安详,一旦它发怒,也可以在瞬间吞噬一切。”任由身后的诺布阿穆尔将披风给自己系好,和荣干脆半靠在他怀中:“谢了。”
“人类总是喜欢征服——而未来的两百年,便是人类彻底征服海洋的时代,到那时候,人类会造出比‘龙腾号’大出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铁甲战舰和豪华巨船,它的速度也远远超过现在的舰船,它的船身即使最强大的火炮也不能伤它分毫——人类终于造出了自认为最坚固的舰船,并给它取名‘泰坦尼克号’,意指永不沉没的巨船。豪华的船体,高昂的巨资,报纸扑天盖地般的宣传——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几乎所有人都想赶上‘泰坦尼克号’的Chu女航——买到船票的人终于在其他人艳羡的眼光中登船,‘泰坦尼克号’在乐队和数万市民的欢送下鸣笛起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海洋上破浪疾行——”
“你们知道故事的结果如何吗?”
“无非是船沉了或者安全驶入目的地。”诺布阿穆尔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是抱住妻子的手臂又紧了紧,他已经隐约觉察到了妻子这话中的诡异之处。
“必定是真的沉船了。”根据和荣的语气,永琏却是一下子就猜到了结果。
“起航之时,一位船员曾经非常自信地对游客说,‘即使是上帝来了,也不能将它弄沉’,可是就在当天夜里,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就因为撞到冰山沉没了。真的非常讽刺,是不是?”和荣一点都不讶异永琏会猜对结果,她只是继续沉重道:“根据当时的律法,船上都要准备足够的小艇以应付类似的突发危机,保证船员和乘船的客人不会全部溺水而死,可是就因为人类愚蠢的自信,‘泰坦尼克号’上最终只是象征性地放了几十只救生小艇。在发出求救信号的两个时辰之后,庞大的‘泰坦尼克号’彻底没入海底沉寂,八百多名船员和六百多位乘客成为它的随葬品。然后,风平浪静的海面上只留下了几十只小小的救生艇,里面侥幸幸免于难的乘客依旧在恐惧和绝望中麻木等待。约一个时辰之后,距离‘泰坦尼克号’最近的一艘商船终于赶到沉船现场,六百多名乘客获救生还,史上最大的海上灾难终于落幕——自此,再也没有人敢说自己的船是‘永不沉没’,对大海的敬畏——也许这便是‘泰坦尼克号’给人类留下的唯一财富——”
“即便是这样,只怕人类也不会放弃海上探险——”久久的凝思,永琏终于叹息道。大清的海军和造船业发展应该从故事中吸取教训啊——
“是啊,人类总是对未知事物充满探寻的渴望,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付出艰辛,遇到挫折,经常还会付出血的代价,可是任何困难都不能阻挡他们探索进取的精神。也正是因为人类的聪明才智和顽强不屈的精神,人类社会才在不断发展进步。”略一沉吟,和荣突然回头望着旁边的人:“二哥,你能想像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人类是如何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么?”
“福儿,不是你说人要向前看的吗?”隐约猜到和荣话中深意,永琏又笑道:“依福儿之见,人类社会发展进步的最大因素是什么?”
“二哥,我常听人说到:知识就是财富,知识就是力量,而掌握知识的人才正是关键。”和荣说出这句足以影响大清国策的话时却云淡风清仿佛就是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沉吟半晌,这边永琏也突然低笑道:“唔,看来大哥又有得忙了——”
“二哥,如果有可能,水兵的俸禄福利再加一点吧——”临进船舱前,和荣幽幽的低语突然飘开。战船根本就是人类造出的第一个活动棺材,可是最为可悲的是,在未来的三百年内,人类还会创造出许多移动棺材和更具杀伤力的东西——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人类也许真的只能回到原始社会了——
琉求国,许多人皆以为便是后来的台湾岛,实际上却不然。早在十五世纪初其,琉求群岛上便建立了山南,山北和中山三个国家,历史上称为三山时代,三国对外统称琉求国,面积包括北至琉求岛(即后来被并入日本的冲绳岛),南到台湾岛以北及周围所有岛屿。琉求早在中原三国时期便与大陆交往,当时称为“夷洲”,至明朝洪武五年,明太祖朱元璋正式派使臣带诏书出使琉求,琉求国中山王首先领诏,然后奉表称臣,之后,山南王和山北王相继对明朝称臣,由此,琉求成为明朝属国,两百多年,交往日密。只是十七世纪初,由于明王朝的衰落,琉求国被将将北方大岛鬼界等五个岛割给日本的萨摩藩,至十九世纪末,中原的大清王朝更是日薄西山,琉求国大半岛屿均被日本强占,国王尚泰和世子均被带至东京,琉求国灭亡。
十八世纪中期,琉求诸岛大部分仍在琉求国手中,国都首里便在北部的大琉求岛上。因其独特的地理位置,作为东南亚和东北来贸易中转站的琉求国被称为“万国津梁”,自明朝后期实行海禁以来,仍属明朝藩国的琉求国在东亚的贸易地位便越发重要。及至东边的日本江户幕府实行闭关锁国之后,侵入琉求的萨摩藩成为唯一掌控日本与明清两朝贸易的藩地,因而也成为后来日本最有实力的四大强藩之一。
不提此时的倭国日本,却说琉求国自一百多年前摆脱摩萨藩的控制之后,便于1654年谴使到中国大陆请求册封,当是顺治帝封琉求王为尚质王,定两年进贡一次,琉求国正式成为清朝藩国。
不同于北边野心勃勃的倭国萨摩藩,靠近中国的南边台湾岛与琉求国一直以来都有着友好往来。
1683年,康熙帝从郑氏手中收复台湾,琉求国与台湾宝岛和大清王朝的联系更加紧密。
此时的台湾岛是福建省隶属的台湾府,乾隆元年,在雍正帝的临终安排下,随着台湾府的地方官员一次大换血,宝岛台湾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虽然永琏等人也看到过许多龙门有关台湾变革的消息,但是当他真正踏上海岛的那一刻,他便由心底产生了极大的陌生感:这里当真是大清的土地?
至于和荣,她则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宽敞整齐的路面被绿化带隔成两列,行人车辆顺行逆行完全被区分开,同一个方向的道路也分为人行道和车行道,路面上除了行驶的马车和路人,不时还能看到穿着统一制服的清洁人员埋头清扫路面,甚至道路两边每隔一段便会有一个绿色的垃圾箱……这真的是十八世纪的中国?好吧,自己只不过画了一张草图,他们竟然能实践得如此彻底,也许自己真的有点大材小用了——
“这些房子都有些陈旧了,”望着街道两旁统一的青砖红瓦商铺,台湾知府张亦辉却不管其他人的震惊,兀自介绍着新的开发计划:“台湾府新建成的居民区都是三层的白色小洋楼,不但洋人大力购买,买给岛民居住也节省了空间,这十年来,岛上的人口翻了五倍。”除了来自琉求国和大陆的移民,欧洲战争也让许多洋人来这里寻求安定。
“看来你还养得起啊。”此时和荣除了感慨万端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多亏了公主和王爷的支持。”台湾经济真正做到自给自足也不过是近八年来的事,之前有十六年的时间都要靠龙门商队的暗中资助,台湾的贸易虽然也极为发达,但是更多的岛民即使在丰年也只能保证衣食无忧,仅占少数的商业税收根本不可能满足岛上这二十多年大量的基础工程建设。
“走吧,去工场区看看。”和荣知道那里才是这个宝岛最大的惊奇。
“琉求国那边怎么样了?”上了马车,和荣突然开口道。
“还算稳定,国王尚穆虽无其父治国之才,但在蔡温等人辅助下,守成倒也不错,岛人多以渔猎为生,与周边邻国也多有贸易往来,这也是其经济命脉。岛国多是地广人稀,军事上除了大琉求岛国王的万人侍卫队,其他诸岛基本无兵力驻守,所以才会被北边的倭国一再欺凌。”
“琉求国与台湾府的关系如何?”假装没有看到旁边永琏的沉思和张亦辉眼中的光芒,和荣继续道:“我是说尚氏王朝。”
“琉求国对外贸易的海船基本上都是台湾提供的,所有销往邻国的商品四成是台湾府提供的,他们的岛民称台湾为‘仙台’,王室和贵族成员约六成曾在台湾学府留学,这几年尚氏王朝也效仿台湾做了一些改革,但仍然是依赖于台湾府的支持才得以进行,没有大清的技术和资金,他们只能困坐城愁。”
“这样的藩国确实没有存在必要了——”不理会张亦辉话中隐含的深意,和荣抬头对旁边的永琏道:“大琉求岛太过靠近倭国,我讨厌那个国家。将耿氏及其属臣迁到台湾,台湾府改为台湾省,下辖琉求澎湖列岛,大力发展海军,为中国震守南海。”和荣怎么也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那一句“讨厌”,让张亦辉打消了原本想要说的话,没多久张亦辉内调,大清内部又有诸多烦乱之事让和荣暂时忘记了那只野狼,就是趁着这个间隙,东亚又崛起了一个强国。
“你呀——”不是第一次听到和荣带有孩子气的话了,永琏对此只是一笑了之,继尔便思考起合并琉求和台湾建府之事,旁边张亦辉在欣喜之余也压下之前想说的话,一个小小的倭国想必就算效仿欧洲和台湾府的改革成功,也不可能对大清形成威胁。在心里如此告诉自己,他便将这事彻底抛之脑后。
作者有话要说:倭寇啊——中国人心中永远的痛
詹姆斯瓦特
台湾府的工场区没有欧洲工业革命时的轰鸣机器声和到处冒着浓烟的烟囱林立,反而有几分信息化技术革命之后中国在各省地建成的开发区气息,被青砖高墙围起来的十几个手工工场依次排开,外面看着静悄悄的,里面却忙得火热。虽然还没有工业革命时期的生产机器,但是人们的分工已经非常细微了,比如这里唯一的一家棉布工场丰和布行,里面棉布生产已经分为二十七道工序,仅其中印染一部分便分为煮练、漂白、碱缩、上蜡、染色、印花、整理等九项工序,在丰和布行内,便是原料半成品等的搬运都有专门的工人队伍,而且分为好几个不相关的分队。
除去棉布工场,这里还有造纸工场、文具工场、成衣工场、绣鞋场、玩具工场、炒茶场……其分工之细致直让人叹为观止。
各工场内除了四处林立的作坊,基本上都有工人宿舍,不过由于这些年内陆贸易也发展得极快,工人已经不需要轮班倒了,几乎过上了朝九晚五的生活。在台湾地方政府的资助下,工场主也在附近建了家属楼,许多家庭除了老幼,成年人全部在工场做工,中国最早的工人诞生于台湾。
针对这种情况,政府也公布了一系列政策,其中最显着的一条便是成立了养老保证金托管委员会,目前相关政策还处于试行阶段,具体效果如何要以后才知。
“这一部分钱一定要交给可靠的人管理,可以适当进行一些投资,但在投资之前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台湾是大清改革的试验田,你们一定要摸索出一条比较成功的道路来。”参观完台湾工业区,和荣最后对张亦辉慎重叮嘱道。
“臣明白,必不会辜负公主和王爷所托。”做为与和荣一起长大的玩伴,张亦辉难得有如此郑重其事的时候。
“对了,台湾的农业发展也不能忽视,你可以派人仔细考察一下美洲的农场主种植业,任何时候农业都是国之根本,是第一产业。”东北和西伯利亚可是发展大型农业集约化的天然沃土。
“臣谨记公主吩咐。”
“好了,带我去见我们的贵客。”回头冲诺布阿穆尔一笑,和荣又道:“二哥,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吧?”海军演习暂时将英国的蠢蠢欲动压了下去,与北边俄国却是非战不可了,还有海军的扩建和教育事业的加快发展——逍遥的日子也该结束了。
“公主要带瓦特先生回京?”对于这个疑问张亦辉早就想问了:“台湾的实验室刚刚远备起来,在这里不是更有利于瓦特先生的研究?”
“国之利器,岂可轻易示人?台湾现在人多耳杂,保密工作最难做。”得,大清还得成立一个情报科。
“那个什么蒸汽机当真有那么宝贝?”兄妹多年,永琏还从没有见过和荣如此重视过一个人——确切来说是一件器物。
“二哥,相信我,”低叹一声,和荣又坚定道:“别看我们在大清建了那么多工场,但是蒸汽机的发明,才让人类真正进入工业时代,詹姆斯瓦特这个名字必将永远载入史册。”
约两刻钟后,和荣一行终于在实验室见到了为人类做出巨大贡献的詹姆斯瓦特,小伙子二十五岁,金发棕眸,相对于一般欧洲人的健壮,瓦特的身子明显有些单薄,和荣自是听说过他自小身体就不好,甚至连上学途中都不得缀学在家。不过他却是非常喜欢读书和思考,除了对机械制造感兴趣,他在家里坚持自学了几何学、天文学、化学、物理学和解剖学等多学科知识,并自学了好几种外语。这不,虽然才来到中国三年,一些简单的汉语他已经说得很不错了。
“张先生,您好——”看到和荣一行,正在院子里拿着书本苦思什么的瓦特连忙上前招呼道:“他们三位是您的朋友吗?你们好,非常欢迎!”
“您好,瓦特先生,认识您非常高兴,我是和荣。”对旁边的张亦辉摇了摇头,和荣以一口流利的英语笑道:“自从听说过您的名子,我一直渴望见到您,今日有缘相见,我实在是高兴极了。”
“尊敬的夫人,您竟然会说英吉利的语言?”惊讶过后,瓦特自然是满心激动:“再次听到祖国的声音,我实在太高兴了。”
“我一直想要了解您的祖国,我知道那里被海洋环绕,气候温和,盛产绵纺织品和各种精致的金银器具,伦敦经常会被白色的雾气笼罩,在我们中国人的想像中那便是只有天堂才会有的仙气了。”
“我没有去过伦敦,可是我知道伦敦经年被雾气环绕,不过也有许多人经常抱怨伦敦的大雾——哦,不过我有朋友说伦敦的雾是黄|色的,也有黑色的——”
“就是没有白色的,对吧?”西方人一般不习惯于在谈话中明确指出对方的错误,和荣自然看得出瓦特的尴尬,于是她也笑着接道:“我听说伦敦的雾是由于烧煤产生的烟尘形成的,白色的雾气却是由水凝成,瓦特先生必定对白色的雾气了解得更多,听说您在很小的时候就对它们产生了兴趣?”
“尊敬的夫人,您说得对极了。”顺着和荣的视线,瓦特开始对众人讲起自己的伟大杰作:“尊敬的夫人,先生,请看这个烧开的水壶——为什么壶盖会不断跳动?”走到一个烧着沸水的煤炉前,瓦特的眼中闪着科学家特有的执着自信。
“是水蒸汽的力量掀开了壶盖,所以瓦特先生就想着,那么人类是不是也可以利用水蒸汽的力量来做一些其他事?”
“实在对极了,尊敬的夫人,您真是我的知音。蒸汽机的原理就是利用水加热后水蒸汽产生的力量帮助人们工作。”兴奋之后,瓦特又将众人带到一个机器面前,其最大的特点便是连着一个笨重的汽缸:“目前英国矿井中使用的这种纽科门蒸汽机就是把压缩蒸汽通入一个圆筒使之形成局部真空,于是大气压力就可以推动圆筒里的活塞,矿井工人就是利用活塞的上下运动开采煤矿。但是这样的蒸汽机,要把一个大汽缸交替着加热、冷却,工作效率是极低的,而烧起煤来浪费也是极大。”
“想必瓦特先生已经想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是的是的。夫人请看,这种新型蒸汽机它有两个汽缸,工作时加热和冷却分别在两个汽缸进行,这样不仅避免了纽科门式蒸汽机的煤炭浪费,而且因为加热汽缸一直保持在一定温度下,它的工作效率也提高了一倍——如果汽缸有更好的保温方法,它的工作效率会更快。”
“瓦特先生,不要烦恼,您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创造出更快的蒸汽机,你一定会成功的,到时候,全世界都会知道您是一个伟大的人。”
“谢谢您,尊敬的夫人,我也希望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毕竟刚刚攻克了一大难关,对于其中的小瑕疵瓦特倒也很快就释然。
“一定会的。瓦特先生,实际上今天我们来是想请您去中国大陆的。”和荣终于开始言归正传:“我们非常需要您和您的蒸汽机,中国大陆有很多工场和煤矿,可是它们大多仍然是手工劳动,如果有了您的蒸汽机,工场一定能节省更多的人力。我们知道您喜欢研究工作,您放心,我们已经在内陆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为您专门建成了一个更大的研究所,里面的各种书籍工具应有尽有,在那里,我想您一定会研究出更好的蒸汽机。”
“如果张先生同意,我没有意见?”略一深思,瓦特望着和荣等人道:“这三年来我得到了张先生的全力帮助,如果不是他的慷慨,也许我的蒸汽机还没有这么快问世。”作为一个出生在普通工人家里的孩子,生存也许不是问题,但要自筹资金进行科学发明绝对是极为不易的。当初自己会一个人来到这异国他乡,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冲着清国人的资金支持而来的?
“张先生既然带着我们来见您,必定是不会反对的。”满意一笑,和荣又极为诚恳道:“以前张先生答应您的条件我们继续遵守,您这边若是有合适的助手也可以带着,如果有其他需要,尽可以直说,现在想不起来也没有关系,我会给您派一个仆人,如果您有需要,他会帮您在第一时间转达给我。对了,如果您愿意,我也可以派人接您的家人来探望您,中国内陆和台湾一样,也有许多洋人,您去了就知道了。若是您的家人不喜欢住在中国,我再派人送他们返回英国,现在中国和英国之前商船已经很多了,往来十分方便。”
“尊敬的夫人,您实在是太善良了,谢谢您,非常感激——”自己的发明虽然成功了,但由于机体笨重,真正的实用性并不是非常好。而对方不仅继续提供自己研究资金,付给自己每年五万英镑的巨额奖金,如今竟然替自己连家人都想得如此周到——这一刻,年轻的瓦特先生被彻底感动了。
“千万不要这么说,瓦特先生,能结识您这样伟大的人是我们的荣幸,全中国人民都会感激您的。”和荣也笑得极为谦逊可亲:“如果您的蒸汽机实现销售利润,我们可以再签订新的合作协议。”一个笨重的蒸汽机没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只有让世界都参与到蒸汽时代中来,各种新的发明才会层出不穷,蒸汽机车、汽船、冶金业采油业的飞速发展……这些才是自己最需要的。
宾主双方良好的初次会面,为以后的完美合作奠定了基础。只是和荣并不知道,正是由于她这一念之变,竟然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间提前了几乎半个世纪,原本要十八世纪末十九世纪初开始的工业革命,如今已经开始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纯属YY啊——
告看文的亲们,有事外出,上网很不方便,以后肯定无法保持日更了,见谅——
叉烧大婚
台湾海峡之上,微风如醺,一艘五桅帆大型商船在基隆港口起锚,向北驶去。
“离开这个跟英国一样被大海包围的地方,瓦特先生舍不得了!”看到一直静望着宝岛的瓦特,和荣向前靠近两步低道。
“是舍不得,”略一点头,再抬头时年轻的瓦特已经满面春风:“不过我也对即将到达的地方充满希望。”
“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保证,瓦特先生。”和荣也跟着笑了:“那里虽然没有宽阔的海洋,但是有我们中国的母亲河之一长江——滔滔江水流经半个中国,她是中国江南水乡的主动脉,没有她,人杰地灵的秀丽水乡将大失其色。”
“我知道,中国江南有个跟天堂一样美丽的地方,”一直笑望着身边的和荣,瓦特也迅速接着道:“听说那边山水如画,长江是在那边吗?”
“瓦特先生说的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过长江不流经苏州和杭州,”想了想和荣又道:“但是苏州和杭州有中国最长的京杭大运河,连接中国南北水上运输的大动脉,一千多年前中原的皇帝让百姓开凿的。那时候中原的江南已经十分富庶美丽,南方的粮食要运往北方,水上运输比陆上运输方便得多。”
“人工开凿的大运河?当时一定耗费了许多人力。”惊讶过后瓦特是一脸的感慨:“开凿大运河,修筑万里长城——夫人,你们国家的人民真是伟大。”
“是的,人民永远是最伟大的。”轻叹一声,和荣又笑道:“瓦特先生也很伟大,瞧着吧,我们脚下的商船一直都靠风帆在海洋里行驶,很快,我们的船只就可以摆脱风向的束缚,利用蒸汽动力自由航行——不止是船只,还有在陆地上奔跑的车子——瓦特先生,你已经不止是英国的骄傲,全人类都会记住你的名字。”
此时的瓦特早已经呆掉了,虽然他一直致力于利用蒸汽动力为人类工作,但是眼前和荣所描绘的前景,他却是想也不敢想——自己那种笨重的蒸汽机真的可以让轮船在大海上自由航行,让车子不用马匹的牵拉?
惊异之后,瓦特是满心激动,科学家的研究精神也彻底焕发,就从这一刻开始,瓦特在心底的研究方向也开始向前和荣描绘的前景奋斗。
和荣专门为瓦特建立的蒸汽动力研究所在湖北武汉,距汉口船厂仅十公里左右,研究所占地三十亩,设了六个专门实验室,可容纳两百多人。研究所内除了实验室,还有一个专门的图书馆,特定的演示场,宿舍和运动场馆等。这是大清第一个大型研究所,也是半个机械机师培养学院,不但大清的第一艘蒸汽轮船在这里产生,后来设计出世界上第一台蒸汽式机车的工程师陆铭也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十几年后,即便大清也培养了许多留洋归来的军舰动力设计师,但是来自武汉蒸汽动力研究所的工程师还是各船厂最抢手的。
安顿好这位蒸汽动力鼻祖,和荣三人不得不快马加鞭赶回北京,倒不是有什么朝政急事。纯皇贵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乾隆已经为和嘉订了婚期,额驸是早就内定好的福隆安,傅恒嫡子,现任刑部侍郎。
与此同时,乾隆也让五阿哥永琪在和嘉出嫁之前半个月进行大婚,虽说纯妃一不是嫡母二不是永琪的生母,不过到底是众阿哥的母妃之一,永琪的婚事还是赶在丧前办的好。至于被乾隆指婚嫁给永琪的倒霉姑娘是御史完颜济格的小女儿,和荣自是不可能见过小姑娘,不过倒听说过完颜济格上书指责永琪等人在街上扰民滋事的事,当时真假格格一案还没有拥到乾隆面前,乾隆自是把完颜济格暗地里狠狠骂了一通。别问他为什么不直接处置,别糊涂了,作为一个明君,惩治谁也不能随便惩治御史。这次指婚莫非正是乾隆的报复?不过这次和荣却是猜错了,将完颜济格的女儿指给越来越不着调的儿子,乾隆完全出于一种慈父之心,他无非是抱着一种奢望,希望完颜家的女儿能跟父亲一般明理,将来好将丈夫引向正道,只可惜这只能是一种奢望。
永琪的大婚定在五月十六,宫外位于永定门附近的淳郡王府经过近半年的紧急施工看着倒也气派,和荣永琏三人一回京,向紫禁城内的乾隆等人请过安,出宫后便去淳郡王府转了一圈,有些秀还是必须要做的。
出了郡王府,和荣又去永璜府上稍坐片刻,顺便用过晚膳,最后才与诺布阿穆尔回到自己的公主府。
“公主,这是淳郡王大婚的礼单,请您过目。”回去歇下来没多久,黄莺便拿着早就登记好的单子进来问道。
“按以前四阿哥和六阿哥大婚的份例就行,你们看着合适就送过去。”和荣还是对自家妹妹关注得多一些:“倒是给和嘉的贺礼你们要提前准备好,按以前给和婉的份例加重三成,毕竟现在好东西多了。不过要跟和敬商量一下——算了,你们先多备些东西,回头我自己跟和敬招呼一声。”这送礼也是一门学问,身份相同的人,送礼与别人相比既不能太寒碜,也不能压别人太过,礼金厚薄事小,彼此的面子事大。
“是。”虽然点头应下,不多时黄莺面上却渐渐有了难色:“公主——”
“说吧,有什么事一次说完。”
“公主,最近内务府那里开始出现了一些流言——”略一迟疑,黄莺偷偷望了一眼旁边的诺布阿穆尔又低道:“自从公主将和婉公主府上的陪嫁嬷嬷处置之后,那里边就开始有了不利于公主的流言——”
“他们——只怕从本宫回京之后,他们就开始嚼舌根了。”冷笑一声,和荣想起自己从和婉陪嫁丫头口中听来的事便恨得牙痒痒。嬷嬷陪嫁本是皇家怕公主在夫家受气而派去保护公主的,不想倒成了那些奴才敛财的手段,借着祖宗规矩的名头,从额驸和公主格格两边挖银子,不然就不让别人夫妻见面。难怪本朝的公主格格不但极少有孕育子嗣,而且大多都在芳华妙龄早逝——回过神来,和荣继续冷声道:“你继续说。”
“和婉公主府上换了管家嬷嬷之后,和敬公主也开始打压府上的陪嫁嬷嬷,这些嬷嬷都是四年前公主回京内务府派去的,以前念着宫里的规矩,只要嬷嬷不要太过份,公主也都忍着,这次和婉公主一事之后,内务府那边似乎想要特意将事情闹大,京中公主和格格们府上陪嫁的嬷嬷行事就越发放肆,就在上个月底,公主府的高嬷嬷因为在言语上激怒了额驸,结果被额驸一脚踹翻,不想当天夜里,她竟然就没了。”停了片刻,黄莺又道:“高家是内务府世家,那高嬷嬷虽然不是高大学士本家,但也是姓高,再加上内务府嬷嬷们对公主早就有所嫉恨,于是就开始四处散播流言,直至皇上回京,她们虽然略有收敛,却仍是不死心。为此,和婉公主认为都是因为自己给公主格格们惹来这场无妄之灾,如今已经病了快半个月了,和敬公主也气得不轻,但是因为高嬷嬷之死,她也不好再争些什么。和嘉公主大婚在即,奴婢瞧那内务府竟是想借此机会重拾往日威风。”
“哦?她们是如何议论本宫的?”“制度崩坏”是由自己回京后拒绝接受内务府的管家嬷嬷开始,她们不可能不记恨自己。不过早在解决和婉府上的刁奴时,自己便想着废除陪嫁嬷嬷制度,不想自己还没有动手,他们倒先等不及了,既然他们这么急切,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下去吧。”诺布阿穆尔的适时开口让一脸为难的黄莺如释负重,连话也没答,她便施了一礼迅速退下。开玩笑,那些个腌脏婆子满口的秽语自己可没脸在主子面前说出来,不是怕受罚,她只是不愿脏了主子的耳。
“真的想听?”看到妻子瞪了过来,诺布阿穆尔慢慢靠近妻子耳边:“既然福儿一定要听,那还不如让为夫来告诉你——”
“她们说为夫以叛逆罪臣之后高攀皇家公主,这般尚主,不过是公主府一犬马耳——”
“她们说为夫既受皇恩却无视祖宗家法规矩不配为人臣子——”
“她们说为夫不思进取沉溺女色枉费皇上信任——”
“阿穆尔,别说了——”打断丈夫的话,和荣突然有些害怕下面的问题:“你后悔吗?”
“福儿,你是在紧张?”原本只是想将那些当作笑话说给妻子打消她的好奇,只是说到最后,诺布阿穆尔眼中便开始闪着莫名幽深的暗芒。
“是,我在紧张,我怕你会后悔。”望进丈夫深不见底的浅褐色眸子,和荣坦然说出自己的心声。
许久的沉默,直到屋内静得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诺布阿穆尔紧绷的神色终于舒展:“福儿,如果是你,我不后悔——”
看到丈夫脸上慢慢滑过的笑意,和荣突然觉得心里微微有些窒息,鼻子一酸,眼中竟开始湿润了。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紧紧抱住眼前的人,贴着他坚硬的胸膛,听到里面沉稳的心跳,在大清之外,她终于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存在的理由。
“福儿——”如果说刚才诺布阿穆尔在说出“不后悔”之前还是有一点点迟疑,但是看到妻子眼中的水气,他心底便只留下庆幸和满足,自己这是不是就叫做守得云开见月明?
永琪的婚礼热闹而萧瑟,说它热闹,是因为皇子大婚,捧场的人自是极多;说它萧瑟,是因为当事人新郎倌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一丝大婚的喜气,并由此导致完颜氏一家也懒得再做戏,冷淡地应付完这场婚事,性格耿直的完颜济格与皇子女婿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便借口醉意与同僚们告辞了。
自我感觉良好的永琪一直被养在深宫,因而朝堂上并没有真正的可靠的人;至于皇室宗亲,因为他只认福家这门亲戚和两个兄弟,众人对他也无甚好感,便是蒙古愉妃的部族都对他死了心。
再加上宫中不少人都隐约看出了这位五阿哥的心事,于是对于这场最终草草结束的婚事,众人反而多是对完颜济格一家产生了同情之心,完颜济格虽然有些死脑筋,但基本上还是个正常的人,而且是个合格的臣子,不过就因为这个臣子的身份,他不得不将女儿嫁给一个明显有些不正常的皇子。一个空头皇子顶个屁用?只看他做的那些个事——不敬嫡母,不亲母妃一族,这倒也罢了,他却偏偏只与皇帝年轻的宠妃交好,与包衣奴才称兄道弟——也亏得当今帝后仁慈,不然就这种傻冒,到了阎王殿只怕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基本保持日更——
有朋友对文中“长公主”“二公主”两个称呼有疑问,不是偶弄错了,是有原因的:
因孝贤所生的皇长女出生即早夭,所以偶家女儿虽排行上为次女,实际上却也是当朝长公主了。
基本上偶家女儿都被称为“二公主”,在个别情况下,根据剧情和说话人的语气需要,会被称为“长公主”——下一章就有这种特例。
最后,祝愿所有朋友们端午节快乐!
陪嫁嬷嬷
“奴才给二公主请安,公主吉祥。”永琪大婚次日,和荣便前来和婉府上探望。
“不用报了,直接带本宫去见你们公主。”昨日听和敬话里话外满是忧心,如今到了这公主府,和荣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
“二姐姐——”一看到门口的和荣,和婉便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想要行礼。
“怎么一下子就病成这样了?快些躺好——”看到眼前又瘦了一大圈的和婉,和荣当即怒从心起:“你们一个个是怎么照顾公主的?”
“奴婢有罪,请二公主责罚?”和婉身边伺候的两个宫女连忙跪下请罪。
“二姐姐——不关她们的事——”因为过于急切,和婉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不是奴才伺候得不好,那就是德克勒待你不好了。”扶起床上的和婉,和荣又回头道:“你们两个——马上去把德克勒找来,就说本宫要见他!”
“二姐姐——”和婉刚一开口,便又被眼前极少表现得如此强势的和荣阻止。
“和婉,听话,你现在只要好好休息就成,一切有姐姐在。”一边安慰着床上的和婉,和荣又厉声对跪在地上的两个婢女道:“怎么?还要本宫去请你们起来?马上就去,理藩院也好,蒙古行馆也罢,马上把人给本宫请回来——”
“哟,是二公主来了,老奴给公主请安,公主吉祥——”能够将和荣安排在和婉身边的林嬷嬷排挤出去,眼前这个张嬷嬷在内务府的底子也是根深蒂固,听到和荣安排人去请德克勒,她终于不得不现身了。
“少跟本宫嬉皮笑脸,你算个什么东西?刚才不见你在主子身边伺候,又不出来给本宫请安,这会倒知道冒出来了?”早就将眼前这人查得清清楚楚,和荣知道今日这出戏自己能不能唱成,完全还要这个老狗的配合。想到这里她又声色俱厉冲两个婢女道:“还愣着干什么?马上去把德克勒找来,就说公主宣召。”
“瞧二公主这话说的,”被和荣骂得脸色一僵,张嬷嬷不多时又赔着假笑道:“大白天的公主宣召额驸——二公主这话要是让人误会,咱们公主以后可怎么做人?这要是传了出去,老奴死罪呀——”
“混帐东西,本宫的话也是你可以置疑的?”虽说是自己特意说出让她误会的话,但是见眼前的老狗竟然真的敢顺竿上爬,和荣几乎有了杀人的冲动。
“二公主,正因为老奴是皇家的奴才,阖家又深受皇恩,老奴才要恪尽自己的职责,公主是皇家的公主,不会不清楚皇家规矩和祖宗家法,还请公主莫要为难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这个张嬷嬷倒是说得正气凛然。
“张氏,皇家的规矩本宫比你清楚。”冷笑一声,和荣又一字一句道:“再说了,规矩是我爱新觉罗家的规矩,家法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家法——既然知道自己只是个奴才,你还不给本宫滚开?”
“公主,老奴有责任提醒主子严守祖宗家法规矩。”张嬷嬷似乎也铁了心“恪尽职责”到底。
“你是说本宫坏了祖宗家法规矩?”狭长的凤眼半眯,和荣的语气骤然变得极轻:“张氏,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子卯寅丑,信不信本宫立马打发了你?”
“既然公主一定要听,老奴今日就斗胆冒犯了。”避开和荣的视线,略一迟疑,张嬷嬷又板着脸开口:“公主离京八年多,在一些事上想必一时有所疏忽,皇上和老佛爷因怜惜公主新近回京,于小处上并不在意,这是皇恩浩荡,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当今老佛爷和皇后娘娘最重规矩,公主做为大清的长公主,更该以身作则成为公主格格们的楷模才是。”
“来人,掌嘴。”听了和荣的话,红雀上前就对着张氏噼哩啪啦左右开弓,直到看到和荣抬手,她这才停下退到一边。
“张氏,若不想再吃苦头你就少给本宫在这里绕圈子。”和荣的声音又冷了几分:“什么叫本宫离京八年在一些事上有所疏忽?什么叫做为大清的长公主更该以身作则?你给本宫好好解释一下。本宫耐性有限,不要再挑战本宫的忍耐力!”
“公主,既然您忘记了,老奴便斗胆提醒公主,”被打了近十个耳刮子,张嬷嬷的口齿倒还算清楚:“凡公主下嫁,由内务府交钦天监择吉,派大臣夫妇携一老妇传旨。当嫁,内务府按公主品级择嬷嬷若干名,领陪嫁人丁侍卫典仪等。祖宗律典白纸黑字,传承上百年的规矩,朝野皆知。公主,老奴可有说错?”
“公主大婚,嬷嬷陪嫁,确是祖宗规矩,”看似漫不经心,和荣的眼中却暗暗隐藏着利芒:“只是本宫倒不记得哪一条祖宗规矩上说公主宣召额驸还要你们这些奴才的同意?以前听说,本宫还不相信有这样狗胆包天的奴才,如今当着本宫的面,你这刁奴都敢如此没法没边对本宫说教,这背地里只怕也没有不敢做的事。”
“公主,老奴冤枉啊!是公主您一定要老奴说的——”
“红雀,让她闭嘴。”见耳朵终于恢复安静,和荣又低头对床上的和婉道:“和婉,姐姐今儿善自做主处置你府上的奴才,你没有意见吧?”
“一切任凭姐姐做主。”对于自己的婚姻生活已经绝望的和婉只是麻木听着耳边的一切。
“傻丫头,无论发生什么事也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微微叹息一声,和荣又厉声道:“退一步来讲,就算真的已经无路可走,我们也不能让那些让我们不痛快的人好过,说句大白话,就是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如今你被别人逼得一退再退,一个人暗自难过,别人指不定在心里笑得多得意痛快!难道你就甘心?听姐姐的话,放宽心,好好养好身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姐姐,和婉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半晌,床上的和婉终于睁开眼睛。
“都是那些奴才的错。”望进女子的眼睛,和荣终于忍不住叹道:“姐姐都知道你的难处,不是你的错,你放心,这次姐姐一定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拼着皇阿玛一顿责难,姐姐也要彻底打发了那些刁奴——”作为和亲王府的嫡长女,和婉原本应该可以过得更好些,毕竟以弘昼的地位和手段,内务府再想捞财也不敢欺到她身上太过。但是偏偏和婉被乾隆和孝贤认了女儿,由和硕格格封为和硕公主,身份听着似乎更加尊贵了,但是正因为她只是皇帝的养女,那些奴才便也越发放肆起来。而弘昼因为乾隆的小心眼,平日并不敢跟和婉太过亲近,更何谈对亲生女儿表示关心?在和荣记忆中,小时候自己与弘昼一家见面的时间反而更多一些。
“姐姐,不要因为和婉让你和皇阿玛为难——”
“哪里是因为你?姐姐是为了我自己好不好?想必你也知道那些狗奴才背地里是怎么编排姐姐和你姐夫的——”略一沉吟,和荣又低道:“好了,你也不要多想,先调养好身子,以后跟德克勒好好过日子,我们大家也都放心了。虽然没能见面,但是想必你也知道,五皇叔和婶子这些日子为了你的病担心得不得了,为了他们,你也该振作起来不是?”
“姐姐——”低泣一声,和婉终于忍不住靠在和荣身上轻道:“我好想见一见——阿玛和额娘——”虽然明知不该,和婉还是将原本将唤出口的“五叔婶子”改成“阿玛额娘”。
“这有何难?等你身子有些起色,咱们一家人便好好聚聚,再说了,眼看着马上就是和嘉大婚之日,永容家福晋马上也要生了——咱们皇家就是家大人多,以后想要找机会见面还不是再容易不过?”想了想和荣又道:“要我说你和五叔也是太过小心了,你虽然被皇阿玛认了女儿,见了面也叫唤一声‘五叔’的,平日里互相走动也是应该。就算皇阿玛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总归都是一家人,他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就怪罪你们。”
“二姐姐,皇家无小事——”苦笑一声,和婉不由得叹道。
“这倒也是。”幽幽低叹一声,和荣自是明白和婉话中之意。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越是站得高,越要谨言慎行。
姐妹二人又聊了片刻,见和婉面上似有些疲色,和荣又仔细叮嘱两个婢女好生照顾和婉,这才告辞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那位名字很长的网友替我指出错处,以前是先入为主了!
有关“咔嚓”乾隆的提议——虽然很恐怖,倒也可以考虑考虑,呵呵!
慈宁宫哭诉
紫禁城慈宁宫内,当今帝后正陪老佛爷说到和嘉大婚诸多事项,门口便有宫人来报和荣来了。不待乾隆和那拉氏开口,老佛爷已经笑着冲传话的宫婢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福丫头进来。”
“福儿给老佛爷请安,给皇阿玛请安,给皇额娘请安。”没有一惯的笑语盈盈,一进入正殿,和荣便俯身向三人一一行礼。
“你这丫头,一大早就递了牌子,怎么到现在才来?”还是老佛爷开口,乾隆却已经看到女儿脸上的委屈。
“老佛爷,皇阿玛,皇额娘,你们打发福儿回蒙古去吧。”直直跪倒在三人面前,语落,和荣已是眼眶泛红。
“福丫头,有什么话起来说。”三大巨头中还是乾隆第一个回过神来:“你说出来,有朕和老佛爷给你做主——你们这些奴才,还不扶公主起来?”
“皇阿玛,福儿不想让您为难,您还是打发福儿和额驸回蒙古吧。”顺着宫人的搀扶到老佛爷身边坐下,和荣一边用帕子抹着眼泪,一边低道。
“福丫头,有什么事你说出来,哀家和你皇阿玛才好帮你解决,你说是不是?”皇太后隐约猜出和荣即将出口的事不同凡想,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
“是呀,福儿,”对面那拉氏也面露心疼:“谁给你委屈受了,你说给皇上和老佛爷,别只嚷着要回蒙古,北京才是你的家。”
“皇后说得没错,福丫头,有什么委屈你直说,天大的担子朕都给你担着。”难得看到如此软弱的女儿,乾隆心底自然而然升起一种为人父的保护欲。
“皇阿玛,在您和老佛爷皇额娘面前,福儿也没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了。”踌躇片刻,和荣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皇阿玛,自从福儿回京之后,福儿和额驸遍开始声名狼藉了,而这一切,只不过因为福儿没有接受内务府派到公主府的管家嬷嬷。”
“就因为你没有接受内务府的几个奴才?这些狗奴才——她们何以如此大胆诽议主子的事?”皇太后与那拉氏隐约明白了什么,疑惑之际乾隆却只是因为奴才的碎嘴而怒从心起。
“利之所趋,有什么不敢的?”低叹一声,和荣又道:“以前福儿曾听说,姐妹们想要与额驸见面,都要用银钱收买陪嫁嬷嬷才行。当时福儿还不信,想着那些奴才哪里敢那么大胆,可是今天早上福儿去探望和婉,眼见和婉病得不轻,福儿便想找德勒克问问他这个丈夫是怎么照顾和婉的,只是福儿刚吩咐了公主府的奴才去找人,旁边便跳出来一个嬷嬷说福儿坏了祖宗规矩。接着她又指责福儿,言中之意无不指摘福儿身为长姐仗着皇阿玛的宠爱无视皇家规矩——皇阿玛,儿臣知道自己拒绝内务府的嬷嬷进府是自己理亏,她们背后议论些什么女儿也就忍了。只是今天早上的所见所闻——女儿实在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当着女儿的面,那个嬷嬷都敢如此强辩,最后还扯到女儿身上,平日里还指不定打着“祖宗规矩”的名号在公主府怎么作威作福呢?皇阿玛,儿臣曾听说,因为和婉不肯放低姿态讨好嬷嬷,她和额驸经常是两三个月才得以见上一次——皇阿玛,福儿也不怕您笑话,如果咱们皇家的女儿婚后都要如此,您还是让福儿继续留在蒙古吧。”
“又说胡话了!”又惊又怒的乾隆连带对着和荣也严厉了几分:“你给朕说清楚,那些狗奴才仗着什么拦着你们和额驸见面?谁给了她们胆子?”
“皇阿玛——”低唤一声,和荣又红了眼眶:“那些嬷嬷虽然是公主格格们的陪嫁嬷嬷,但是动不动就搬出皇家规矩和祖宗家法,格格们和额驸哪里敢开罪她们?更别说她们一惯最常用的伎俩——女儿家最重名节,这些嬷嬷们随便往外传一些什么,格格们就不用做人了——”说到最后,和荣终于忍不住嘤嘤哭了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狗奴才——”领悟过和荣话中之意,乾隆已经气得快要跳脚了:“皇后,公主格格们婚后如此被个奴才欺上头去,你就不曾听说?”
“皇上,我是偶尔有些耳闻陪嫁嬷嬷势大,不过倒没听福晋格格们亲口说过,想必格格们脸嫩,那些事并不好意思说出口吧。”对乾隆的怒气,那拉氏只是满脸无奈:“嬷嬷陪嫁是祖宗规矩,我现在只是担心和嘉兰儿她们,和嘉性子倔,兰儿更是个脸皮薄的,这大婚以后可要怎么办?”早就得了和荣的恳求,那拉氏早已经不那么死心眼了。
“皇帝,你也不要怪皇后,祖宗规矩摆在那里,这事不论是谁想强行Сhā手,只会让那些嬷嬷心里更加不满——不然你以为宗室里的王爷福晋们何以会眼睁睁看着自家女儿被个奴才欺负?”皇太后也很冷静地分析道:“那伙婆子已经完全被银钱迷了心窍,哪里还记得自己为奴的本分!”和敬府上刚刚为了个嬷嬷惹出一场是非,和婉的身子也早就垮了,如今和荣又哭诉到自己面前——皇太后到底是心疼自家孙女,已经决意支持废除陪嫁嬷嬷制度了。
“要儿臣说,以后皇阿玛和皇额娘也不用给妹妹们准备什么陪嫁了,直接抬几箱银子过去就是对她们好了。”擦去眼中的泪,和荣半是委屈半是愤然说道:“再有,就是找额驸也要找家底丰厚的,没银子打点,就算是尚主了也只能将妻子当个佛像一样供着。只有付了银子夫妻间才能见面——儿臣怎么觉得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姑奶奶都成了那花楼里——”
“福丫头,胡说八道什么呢?”看到女儿眼中又开始溢出水雾,乾隆连忙压下满心的怒气:“好了,福丫头,朕不是凶你,朕只是气那些狗奴才——”
“皇阿玛——”乾隆的温柔反而让和荣哭得更加委屈。
看到老娘和妻子半是怜惜半是不赞同的眼光,乾隆只好亲自上前拍着女儿的背安慰:“福丫头,不哭了,乖——朕知道你受了委屈,放心,有皇阿玛在,皇阿玛给你做主——”说实话,乾隆对于自己喜欢的,当真是好得不得了;当然,对于自己厌弃的,那也绝对是比秋风扫落叶般更加狠绝无情。
“呜——皇阿玛——她们太可恨了——她们背后骂福儿和阿穆尔的话可难听了——”一边抽咽,和荣一边扑到乾隆怀中尽情诉说心中的委屈:“我知道,福儿带头坏了规矩,断了她们的财路,所以格外招她们嫉恨——她们还想从和敬和婉身上重立规矩,和嘉就要嫁了,她性子又倔,只怕会成为第二个和婉——皇阿玛,你最近没有见过和婉——皇阿玛,福儿真的好怕,好担心——”
“朕知道,朕都知道——”拍着女儿的背,乾隆已经彻底开始考虑废除陪嫁嬷嬷的可行性:“不哭了,福丫头,朕马上就宣和敬和婉进宫,你是姐姐,让她们看到你在这里哭鼻子,可都要在心里笑的!”
“皇阿玛——”闷闷低唤一声,和荣终于从乾隆怀中抬起头来:“皇阿玛,福儿又给你添麻烦了——”
“傻丫头,你是朕的女儿,朕是你的阿玛,父女之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任由和荣扶着自己回前首坐下,乾隆也充满感情道:“你放心,这一次朕一定给你们姐妹一个交待。”
“皇阿玛,谢谢您——福儿今天失态了。”半是撒娇半是羞赧一笑,和荣又对两边的皇太后和那拉氏俯身一揖:“老佛爷,皇额娘,福儿先失陪一下。”
“去吧,让桂嬷嬷带你进去好生歇会儿,放宽心,有哀家和皇帝在,再也不让你们姐妹受那些奴才们的气了。”冲和荣淡淡一笑,得了皇帝的保证,皇太后的话更是底气十足。
“福儿先进去好好打理一下自己,皇额娘已经打发人去请和敬和婉了,别呆会儿真给两个妹妹到你这双兔子眼睛。”那拉氏也难得笑得极为温柔。
“喳,女儿告退。”再次冲三人施了一礼,和荣在桂嬷嬷的陪同下暂时退开。
“陪嫁嬷嬷都出自内务府世家,这些势力在京城盘根错节,皇帝要做什么决定,也要深思熟虑才是。”沉吟半晌,皇太后突然叹道。其实何止是在京城?便是这紫禁城里,也必定有着不少牵连。她们是皇家的奴才,她们的娘家内务府却是皇室的管家,若是没有什么硬气的靠山,她们哪里会有那个胆子欺负到公主格格们身上?
旁边那拉氏却突然接口:“纵观本朝出嫁的公主格格,十有八九都没有子嗣,想必那些嬷嬷们是‘功不可没’了!”
闻言乾隆眼中一亮,便是皇太后也略有诧异地望了那拉氏一眼,随即又陷入沉思。
内务府大清查
和荣进宫告状的当天傍晚,和敬和婉便相继进宫,两位公主不好意思说得太白,她们身边却都是有近身婢女的,和婉身边的彩玉甚至将嬷嬷们索贿不成指桑骂槐的话原封不动在慈宁宫进行现场临摹,这一下,不止乾隆气得七窍生烟,便是皇太后和那拉氏也开始火冒三丈,于是当即便传令将公主府的两位嬷嬷杖毙,内务府中负责公主格格们府上事务的管事及相干人等一律革职押入刑部大牢等候最终处置。
次日早朝,沉着脸听大臣们奏完政事,吴书来随即便传出了废除陪嫁嬷嬷制度的圣旨。上百年的祖制要废除,朝野当即便有些骚乱,有些不明就里的耿直老臣刚刚说了一句“皇上三思”,便招来乾隆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不过虽然被骂了,他们也从这翻雷霆愤怒中听明白了前因后果,看到同僚们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他们也只能在心底暗自懊悔自己的消息闭塞。
不想这只是个开始,接着,定亲王永璜又上了一份折子,其中除了控诉内务府嬷嬷阻挠格格与额驸见面,破坏满蒙联姻外,更是指出在许多格格府上,内务府的嬷嬷常常打着宫里的旗号Сhā手格格与额驸府上的事务,侵吞主子财物,王府和宫中给格格们的陪嫁也基本上都掌握在嬷嬷手中。嬷嬷所敛取的财物,一半进入自己腰包,一半送给内务府,这已经成为内务府陪嫁嬷嬷之间众所周知的潜规则,在这种恶习下,嬷嬷们也更加疯狂从格格和额驸身上敛财。
最后,永璜还奏道:固伦和敬公主府上的高嬷嬷之死并非是固伦额驸那一踹之故,而是内务府派人下的黑手,想要以此事件引起朝野的重视,让皇家迫于压力重亲巩固陪嫁嬷嬷制度。
永璜话落,朝堂便彻底炸开了锅,目前兼领内务府总管的庄亲王允禄连忙跪下请罪,接着,以永璜和怡亲王弘晓为首的礼部和宗人府官员也跟着跪下,负责监察工作的都察院一干御史也连忙请领失察之责,到最后,满堂文武尽数跪了一殿,只是齐声恳请“皇上息怒”。
息怒——怎么可能?要是朝中官员出此陋事,乾隆怒过之后处置了也就是了,官员一朝大权在握,为自己谋些私利在所难免。如今内务府不过是皇家的奴才,却仗着皇室的旗号欺负皇家女儿女婿不说,最后竟然还算计起皇家来了,当真是要钱不要命!想到这里,乾隆恨不得当场立马处置了那些刁奴,不过永璜自是不可能将人犯押到朝堂,于是乾隆又开始开骂了,从定亲王永璜到庄亲王允禄,从宗人府到都察院,从皇室宗亲到满汉大臣,乾隆是逮谁骂谁,朝臣中大半宗亲臣僚被帝王的怒火波及,便是荣亲王永琏也给乾隆骂了一句“不悌姐妹”,军机大臣兼文华殿大学士傅恒更是无辜,只因是皇帝信任的重臣,如今皇帝和皇帝的女儿被个奴才欺上头去,你这个皇帝的肱股之臣却没有丝毫察觉,实在是失责至极。
终于骂累了,乾隆又让刑部和都察院彻底查彻内务府腐败一事,宗人府礼部理藩院等相关部门全力配合,彻底将一干肇事的奴才揪出来严惩,最后,乾隆还限令众人在和嘉公主大婚前必须查清此事,末了,这才沉着脸离开金銮殿。
正如皇太后所料,内务府掌理皇家内务上百年,其势力在皇室甚至宫中早就盘根错节根深蒂固。不过永璜既然敢上那份折子,自是早就有了应付的准备,再加上早朝时帝王的雷霆之怒,那些奴才所仰仗的靠山也开始靠不住了,纷纷传话让手下的奴才乖觉一点,建议他们主动认罪,最好能再检举一批大恶者,争取朝廷从轻发落。
于是这场彻查工作在刑部的牵头中,在永璜允禄等宗室亲王坐镇下,内务府大半管事被一层层揪出,这其中除了朝廷的雷霆手段,内务府内部狗咬狗的陋俗也功不可没,正如朝堂上惯有的党争,内务府里也是分帮结派的,平日里了为了争抢油水多的差事他们就没少针锋相对,如今为了减轻自己的罪责,除了揭对方老底,能有机会抹黑他们也绝不放过,对手的罪行越多,自己检举之功越大,判罪时越有可能轻判。不得不说,刑部在这场审讯中确实用对了方法。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审讯中,那些奴才出于种种因素,在招供时也牵扯到了一些宫中的贵人和宗室贵戚,不过刑部早就得了永璜暗示,这次审讯只能限制在内务府那些奴才当中。于是那些想用主子的秘密为自己换取一线生机的人大多只会死得更早,不过永璜自然也不会浪费那些有用的消息,收存好相关证据和一些重要人证,未来指不定哪一天就会用上呢。
和婉自那天进宫后,便被那拉氏留在了宫中,皇太后和乾隆也相继吩咐太医院全力医治,的确是和婉的身子状况实在如和荣所说,太让人不放心了。所幸陪嫁嬷嬷制度一废,压在和婉心头七年的大石被搬开,在皇后兰馨等人的劝导下,和婉也放开心胸调养身子,再加上宫中太医细致的诊脉,原本已经病入膏肓的和婉身子也渐渐有了起色,最后在皇后的建议下,和婉在身子允许的情况下,她开始给和嘉兰馨晴儿讲些公主大婚后的掌家之事,不但在无意间拉近了姐妹之间的关系,便是最后和荣答应和婉一起去和亲王府走动的差事也由几个妹妹帮着做到了,而和嘉大婚之后一月便遇丧母之痛,宫外的姐姐中竟是和婉最常去探望安慰,最终陪她走过了那段伤痛,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随着和嘉婚期一天天邻近,刑部对内务府的清查也已经进入尾声,眼看过两天便是公主大婚,延禧宫却突然传来消息,三岁的九格格病危——
在容嬷嬷的“叹息”声中,皇后第一时间赶到延禧宫,不多时,慈宁宫的桂嬷嬷也来了,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聚到了延禧宫,最终还没能挽回小格格的生命。
“小九——”看到眼前跪了一地的太医,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的令妃当即尖叫一声晕倒在宫女怀中。
正好赶来的乾隆恰巧看到这一幕,目睹曾经温柔美丽的妃子因伤心落魄至此,他心里也有了一些触动,不管怎么说,令妃都是一个好母亲。对于小女儿的去逝,乾隆虽然十分伤感,但因为这个女儿自出生后就大病小病不断,心底早就有所准备的乾隆很快就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于是他的注意力自然很容易就转移到了令妃和她腹中孩子的身上。
禀退那拉氏及后宫众人,乾隆看着礼部来人和嬷嬷将小格格带出宫去,又在小格格的房间举行了简单的奠仪,最后,在七格格的哀泣声中,乾隆才抱着五岁的女儿进了令妃的寝宫。
“皇阿玛,小九没了,小七好怕——皇阿玛,你以后多来看看小七,小七怕以后也见不到皇阿玛——”五岁的孩子基本可以说是懵懂无知的,但是母亲反复的吩咐她也全部记在了心里。
“别乱说话,”在令妃受宠的时候,七格格也是极得乾隆欢心的,如今抱住稚龄的女儿,乾隆的满腔父爱也开始泛滥:“朕以后有空就来看你,朕还有看着咱们的小七长成大姑娘,像你四姐姐一样——”想到小女儿刚逝,乾隆最终没有说出“嫁人”一词。
“禀皇上,娘娘醒了,”压下心底的冷意,冬雪在乾隆面前跪道:“但是娘娘不肯吃东西,也不肯喝药——”连亲骨肉都能下此毒手,如今这戏却是做得极像——自己见过争宠的,却没见过如此狠毒的争宠方式,早晚天打雷霹!
“令妃,小九刚没了,你就开始作践自己的身子?”看到榻上苍白娇柔的令妃,乾隆半是怜惜半是斥责开口:“不为你自己,你也该为小七和腹中的孩子想想。”
“皇上,臣妾好生心疼,小九才那么小,老天怎么可以带走她?”盈盈望着眼前的帝王,令妃梨花带雨的脸上是三分委屈,三分肝肠寸断,外加三分柔媚和一分风流抚媚:“皇上,如果可以,臣妾宁可自己代替小九去了——皇上,都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小九——是臣妾的错,是臣妾不配做一个母亲——皇上,上天怎么会那么残忍地对待臣妾?先是小十四,现在又是小九——皇上,你说这是为什么?皇上,这四个多月来臣妾呆在这延禧宫内是一心理佛,为皇上和老佛爷祈福,为大清和孩子们祈福——可是,为什么上天还会如此残忍?皇上,您告诉臣妾啊?”
“令妃,不是你的错,朕知道你是一个好母亲——不是你的错——”到底是自己曾经非常宠爱的女人,乾隆很快就开始变成绕指柔了。抱住怀中的人,再加上令妃又极善于点火,最近因国事烦忙而在后宫未曾彻底尽兴的乾隆很快便开始有些意乱情迷。
“皇上——”不过令妃虽然渴望承宠,却也不愿用腹中的孩子冒险,直接用一声低泣唤回了帝王的理智,乾隆虽然失望,倒也极为重视自己的子嗣,于是连忙从令妃身上起来。看到乾隆望着自己时眼神不但没有失望不快,反而柔情中多了一丝渴望与怀念,令妃便极为满意自己这出戏的效果。对于男人来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想到这里,令妃干脆决定将准备好的美人再藏几天,毕竟小九刚去,自己现在献美虽然能博得皇帝的好感,却也给其他人提供了攻击自己的借口。打定注意,令妃便因不能侍奉帝王而主动请罪,末了又极为大度地请乾隆去其他姐妹处歇息,直将乾隆哄得面露微笑离去,又斥退一干宫女,她才木着脸躺在榻上冥思。
夜色中,延禧宫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很快便被传了出去。
令仙子失算了
废除陪嫁嬷嬷制度,以及内务府的清查终于落幕,其中杖毙处置了一批罪大恶极者,余者半是降职轻罚,半是提拨奖励,同时又进了一批绝对可靠的新鲜血液,最终,在保证内务府的工作正常开展的同时,那些内务府世家在京城宗亲王府和皇宫根深蒂固的势力延伸被清除了一半,余下的也元气大伤,并且开始处在龙门的暗中监视之下。
值得一提的是,令妃的父亲,内务府管领之一的魏清泰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势力被连根拨除,魏清泰和其家人虽然仍留在内务府,却只是一个普通的包衣奴才。接到消息的那天,听说延禧宫又有宫女不慎打碎了宫中器物,令妃娘娘为此气得在床上睡了大半天。
慧贤皇贵妃一族,也就是大学士高斌一家在这次清查中没有受到大的牵连,不过高家旁枝的奴才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多少年了,这些人仗着高家势大,平日里耀武扬威得罪的人可多了,光是内务府内部不少人都恨得牙痒痒,看到这些人的供词,就是乾隆也气得不轻,最后大笔一挥,将这些人尽数贬出京去,而且永不再用。得——这些年搂来的银子器物尽被刑部抄家没收,但愿高大学士够大方能给他们足够的“遣散费”。
内务府新提拨上来的几个管领虽然也是世代在内务府办差,但相对于高家和魏家,他们的家族关系简单得多了,而且多是禀性正直办事勤恳之人,再加上永璜给的保证,只要他们在以后的办差中公正合理不出错处,任哪个皇室宗亲或宫中贵人也别想轻易动他们。至此,内务府的工作转上新的正轨。
随着京城开始传出“帝长公主一哭,内务总府半散”的流言,和嘉终于在众人的祝福和惆怅中风光大嫁,接着,延禧宫令妃复宠,虽然自己不能侍寝,她却是亲自□出了一个乾隆喜欢的扬州瘦马型蕊美人,再加上自己肚子里的龙种,后宫风向顿时发生微妙转变,去延禧宫探望的美人骤然猛增,不是关心令妃肚子里的龙种,便是称赞蕊美人的温柔巧慧,不管嘴上奉承的是真心还是假话,对于被老佛爷变相禁足三个多月的令妃来说,到底在心中狠狠吐了一口怨气。只是一边要安胎,一边要自己争宠,还要随时半是□半是打压在后宫看似极有潜力的蕊美人,令仙子终于在某些事上严重疏忽了,比如七格格看她的眼神越来越茫然冷漠,再比如太医每次诊脉之后眼中一闪而逝的同情——
和嘉大婚不到一月,纯皇贵妃再次病危。思来想去,令妃决定赶在苏佳氏大丧之前执行自己的破釜沉舟大计,自己可不能被个冒牌格格和明显已经被皇上放弃的光头阿哥胆颤心惊一辈子,这个时候说出实情,皇上纵然生气,看在已逝的小九和即将出世的小阿哥面子上,必定不会放弃自己,待苏氏一死,小阿哥也该出生了,经过这一悲一喜,所谓的真假格格也该抛开了,再加上蕊雪那个浪蹄子还被自己攥在手中,皇帝必定还会来延禧宫,到时再凭着自己的手段,拢住皇上的心应该不是难事——
也许连上帝都知道令仙子即将巅狂,于是也迫不急待赶来推波助澜了。这天乾隆刚去景仁宫探望纯妃,皇后那拉氏也带着兰馨到了,看到纯妃苏氏似有话想对自己说,那拉氏便极为自然地建议乾隆去延禧宫探望怀有龙种的令仙子,自己这个死敌刚刚复宠的时候自己真的很气,可是听到从那里面传来的内幕消息,那拉氏便在心底狠狠地笑了。如果有机会,她真想当面亲口问一问令仙子:一个人坐在床上撕帕子的感觉如何?皇帝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跟个小美人翻云覆雨,看得到吃不到——只是撕帕子就能解恨了?
对皇后的提议乾隆自然满心舒畅,对于乾隆来说,在刚刚有了新欢的时候,还能抽空来看看病入膏肓的旧人,完全是为了给众人留下个情深意重的好丈夫形象,纯妃自是早就看出乾隆来景仁宫完全是作秀成份居多,与其对着心不在焉的帝王小心奉承,她还不如请皇后多照看一下自己的三个孩子呢,虽说该安排的早就安排好了,能托负的也都托负过了,但是能与皇后多亲近一些总是好的。于是那拉氏一开口,纯妃也连忙跟着附和,不多时,轻飘飘的乾隆便到了延禧宫外,皇后实在是越来越贤惠了,纯妃也真是不错,不枉朕疼她一场。嗯,十一十二他们不是一直想去宫外走走,虽说上书房的课业耽误不得,倒可以让他们得空了多去几个丫头府上坐坐,兰馨的额驸一定要给她挑个极好的,和嘉虽然嫁了,还是尽快接进宫来,不知什么时候纯妃也许就——
“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蕊美人柔情似水的声音霎时让乾隆回过神来,眼中一亮,他略有些怀念略有些欣赏地打量眼前的美人,三日不见,眼前的女子竟然又多了几分慧贤的神韵。
“皇上,令妃娘娘刚才还惦记着皇上呢,刚打发奴婢出来瞧瞧,不想正好赶上接驾——娘娘和皇上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呢!”经过宫外嬷嬷们发狠般的强化训练,再加上令仙子一个多月的□,数次的侍寝,在陪王伴驾方面,十八岁的蕊雪身上俨然已经有了令仙子的影子,不过她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那便是有才学,这也是令妃一直防着她的重要原因。
“哦,令妃啊——太医今天可还来过?怎么说?”从感慨中回过神来,乾隆也笑着问道。
“太医说娘娘和腹中的胎儿一切安好,奴婢们也都小心伺候着,请皇上放心。”蕊雪的声音继续柔柔腻腻的,不但不会让人产生反感,久了反而会有一种莫名的痒。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一抬头就将乾隆的失神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压下心里的异样,令妃也在冬雪的搀扶下盈盈拜倒。
“说了别多礼,令妃你怎么总是记不住啊!”佯装的责备声中,乾隆半是扶携半是环揽住眼前的宠妃。
“皇上体恤臣妾那是皇上仁慈,臣妾可不能失了礼数。”令妃也笑得极为娴良淑德:“再说了,谁都知道后宫最重规矩,臣妾一直都想跟皇后娘娘多学着点,毕竟皇后娘娘的规矩连老佛爷都是极为满意的。”
“这倒是,你若是真的想学,等生下皇儿,你便多到皇后和老佛爷宫里走动走动。兰儿和五儿也都是极好的,你正好让小七跟姐姐们亲近亲近。”进来之前乾隆正好在心底赞叹完皇后,这会儿听了令妃的话,自是接得再顺口不过。
眼中闪过一抹气结,再抬头令妃又笑得一惯温婉:“谁说不是呢?平日里臣妾也常常对小七说多跟着几个姐姐学学,咱们大清的几个公主那可不个个跟天上的仙女似的,要气度有气度,要才学有才学,小七若是将来能有几个姐姐的一半,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
“小七也是朕的公主,令妃你也莫要妄自匪薄,朕的女儿自然个个都是极好。”提到自己的女儿,乾隆自是极为开怀。
偏自己就碰上了个朽木——还是个最能惹祸的朽木!压下心底的恼恨,令妃突然面露凄怆地跪倒在乾隆面前:“皇上,说到这宫里的格格——臣妾有一事向皇上坦白。”
“有什么事不能起来说话?”惊诧过后,乾隆瞬间便猜到了令妃想要做什么,再想到淑芳斋中又开始起来闹腾的某某人,他不由得面色一沉。正好,之前因为朝事烦忙自己也懒得与一群不着调的蠢货纠缠,如今正好听一听这半个当事人的口供。
“皇上,臣妾有罪——”看到乾隆的神情,令妃只有咬牙更加卖力表演:“皇上,臣妾对不起您啊,皇上,臣妾先在这里给您请罪了——”
“令妃,你要请什么罪也先给朕说清楚了。”大脑一旦开始运转,乾隆的眼睛还是忒毒辣的,再加上帝王一惯的猜忌心理,已经有过前科的令仙子此时的一举一动落在乾隆眼里便先被打上了个负数的印象分!
“皇上,臣妾想说的是——还珠格格——她是个假的,她只是个信差,真正的格格是夏紫薇,她才是夏雨荷的女儿——”
“阴差阳错之下,闯进围场送信的小燕子被认成了格格,紫薇姑娘被福家收留,然后,小燕子嚷嚷着要出宫,要找结拜姐妹紫薇,尔泰和五阿哥发现事情有些诡异,几番追问,终于得出实情。可是皇上,这一次,臣妾也被福家瞒得好苦——”
“皇上,臣妾真的是被人蒙蔽了,直到紫薇姑娘在坤宁宫失足落水,他们才告诉臣妾所有实情。皇上,臣妾当时真想着向您请罪的——”
看到乾隆依旧不言不语,只是漠然望着自己,令妃的心也越来越凉。可是既然已经开了头,今天就必须演完一切,想到这里,她跪着上前扯住乾隆的衣袍哭得悔恨不已:“皇上,当时紫薇刚刚没了,若是让您那时就知道了事情真相,皇上您该是多么难过啊?臣妾和福家小燕子死不足惜,可是臣妾不愿看到皇上痛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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