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立弛,系住活套索的树枝向天空弹出恢复原状,套绳便会随著树枝的弹动猛地位紧。
他的重心向前移,第二步刚迈出,突觉聊下一沉,他随不以为意,因为沉下的幅度并不
太大。
“叭!刷……”两曼怪响倏发,不等他弄清是何变故,只感到踝骨一震,凶猛的劲道将
他拖倒,只听到绳索滑动的怪响人耳,身不由已,“砰”一声凌空飞撞在左面丈外的巨树
上,头下脚上,脚上的套索仍以凶猛的力道收紧,径骨若裂,痛苦难当。
“啊…”他狂叫起来,拔刀收腰上体向上引,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刀向脚旁砍去,
“喳”一声砍入树干上,但收紧的力道依然有增无减。
变生仓促,附近的人只听到他的叫喊和不远处树枝摇晃的声音而已。
“咦!”五姑娘惊叫一声,不知所借。
右面丈外的沧海神蛟毕竟反应超人,低叫遁:“老五,怎么了?”
叫声中,急切间拔不出刀,抓住了被倒挂在树干上的脚,想用指力弄断活套,岂知活套
粗如拇指上面浸了腊,既韧且滑,拉得又紧,根本用不上劲。
他叫:“我的脚,快!到树后看看,套索在后面穿过树上的洞,把我的脚拉死了,
快!”
沧海神蛟还来不及回答,五姑娘已到了树后,伸手一摸,果然不错,一根巨索穿过凿开
的树孔,另一端不知引向何处,绷得紧紧地,她不假思索,猛得一剑挥出。
“不可砍……”沧海神蛟大叫,想阻止五姑娘砍索。
可是已来不及了,剑过索断。
四面八方异声乍暴,枝叶摇摇。
沧海神蛟见多识广,突地向下一伏,接著叫:“伏下!”
身躯上引,正用手抵住树干想将脚拔出的夺魄无常,索一断便向下掉落。
聚□齐发,从四面八方向树干射来。索断树枝完全恢复原状,同时也引发了各处伏弩的
机关。
“啊……”首先遭殃的五姑娘发出惨厉的尖叫,扔剑便倒,第二声还未叫出,便开始扭
动抽搐挣命了。
接著另外两个女人的狂号,动地惊天,整座山谷回声隐隐,令下面的村民闻之雀跃,也
感到毛骨悚然。
沧海神蛟伏得快,但也感到有东西掠顶门而过,惊出了一身冷汗。
夺魄无常恢复了自由,重重地□落树根,跌了个昏头转向,被女人们的惨叫声惊得心胆
俱裂,顾不得去解仍套在小腿上的活套,火速拔回刀,扭头撒腿便跑。
沧海神蛟不敢追,撑起上身大叫:“老五,不可乱跑,站……”声未落话未完,夺魄无
常狂叫一声,突然向前一仆,倒在三丈外,不住狂叫:“老四,救……救我,老四……”
叫声惨厉刺耳,接著,“砰”一声响,一载枯树倒下了,叫声倏止。但地上仍有沙沙之
声,显然他仍在挣扎。
沧海神蛟惊出一身冷汗,身上发冷。但他不能见死不救,猛地拔出三□刺向身畔一株树
枝砍去。
接住了树枝,他用树枝开路,急急向夺魄无常走去。
他来迟了,夺魄无常已停止了挣扎,右脚被一杷对付山猪的大型犬牙铁夹钳住,肉绽骨
裂。犬牙夹的上端有一根树枝,可随夹翻动,人不倒则已,倒则树枝恰好压住腿弯,爬不起
来。
同时,引动了旁立的枯树,枯树其实不枯,而是故意安装好了的坠木,坠木一倒,恰好
打破了夺魄无常的脑袋。沧海神蛟以树枝开路赶到,人也刚好断气。
沧海神蛟倒吸一口凉气,用火摺子点燃了火流星,通知下面的锦毛虎受阻村外,然后冷
静地替自己的处境盘算。
他到底是个经过大风险的人,临危神智不乱,略一盘算,便被占想出脱身的办法。
五个人同来,四个人死亡,他怎敢再冒险人村?逃得出天罗地网已是万幸了。他向四周
仔细打量先前的树干附近,四、六两女仍在抽搐,可以隐的地看到她们在作濒死的挣扎。
“我自顾不暇,顾不了你们了。”他冷然地低叫。
凭著他超人的记忆力,他摸上了来路,小心奕奕地用树枝探路,直至东方发白,方始远
离了险境这期间,他听到下面人喊马嘶,但分不了他的心,他已无暇他顾。
站在村东北的山麓上,晨曦中,他看到村西的原野中烟尘滚滚,怪叫如雷,马嘶声震
耳,显然那儿仍在展开生死狠斗。
再向村中看去,隐约可看到寨墙上严加戒备的村民,刀枪的寒芒,不住闪动,但却寂静
无声。他只消看了第一眼,他便知老大并未攻人村中,有人在里田绵延的川坡原野中缠住了
老大。
他一咬牙,向斗场奔去。
他到了村西,这一面是最易攻村的所在,也最难防守,旷野中不易设下埋伏,而且怕被
恶贼们发觉,不敢装设陷阱,也不敢出动大批的人手,怕恶贼们突然进袭逃避不及,所以形
成防守最薄弱的一面,只来得及在刺竹的后端挖了陷坑,前面安装了部份伏弩,寨墙前有擒
人的留客住,和钩马腿的伸缩钩镰枪。只是地方广阔,而设置的时间也不够,不易防守,所
以中海要亲自在这一面主持大局。
村东的山上传来了惨叫声,身后的五名健壮青年人一蹦而起,他扭头低叫道:“不可自
相惊扰,沉住气。去,告诉所有的入,不许任何人出声。”
五个青年走了四名,门楼前面的垛口旁粗制的弓箭已准备停当,所有的箭手皆等候他发
令。寨墙上数十个人全紧张地等候最后的一刻到来,每一双眼睛皆睁得彪圆,向已泛朦胧晨
光的原野极目搜视著。
“砰”一声,村东山上响起了爆炸声,一道火光摇曳而上,“拍”一声响,半空中爆出
百十颗流星,纷纷下坠。
“去请族长来,快!”中海向身后的青年人叫。
门楼侧方,站著两名壮汉,中海向他们叫:“下令备战!”
两名壮汉将手中的大海螺凑近嘴巴,低沉抖切的螺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
“唏聿聿……”远处突传来马儿的嘶鸣。
吴琨山带著人到了,爬上门楼气喘吁吁地叫:“老弟台,听,马嘶……”
中海淡淡一笑,抢著说:“这证明了贼人已有人送命在村束,他们没有多少人,即将倾
全力在村西作孤注一掷了。老伯,你在这儿主持……”
“老弟,你……”吴琨山惊叫。
“小可出去和他们一拚,可以牵制他们,免得他们全力攻村。杀贼于村外,比等贼人入
村互杀高明。千万记住,不许任何人啸呐喊助威,以免被贼人知道小可在村中主事,日后贵
材危矣!我由村南走。瞧!他们快来了。”
说完,他匆勿走了,抛下手足无措的吴琨山。
晨曦下,淡淡的雾气中,渐渐出现了人马的形影,像是幽灵出现,十一匹排成一列,只
有六名骑士。
“吆喝…”一声怪啸打破了四周的沉寂,六匹马像潮水般冲到,猛朴寨门,接近了第一
道鹿砦前,马儿一喘,伏弩全部报废,只伤了一匹马的后蹄。
飞起六绦飞爪百链索,钩住了鹿砦,骑士飞跃下地,马儿立即转头狂奔,鹿砦倒下了。
六个男女骑士藉盾掩身,飞越第一道鹿砦,到了陷坑的前端。
锦毛虎在中,大声吼道:“时辰已到,屠村!”
吴琨山沉不住气,抓起身旁的钢□,“当当当”锣声震耳,数十把竹弓齐发,箭如飞
蝗。
已从村南绕出的中海心中有数,暗暗叫苦道:“糟!吴族长令下得太早了,恶贼们定会
提高警觉大事不好。”
他只好不顾惜体力,全力狂奔。
丙然料中了,箭雨射到,六男女不再冒失抢进,以盾护身逐步向前探索,发现了陷阱,
从容而过锦毛虎奋勇当先,入寨的小径没有刺竹林,只设了拒马与鹿砦,六个人六具盾排成
半弧,箭全无用武之地,砍毁拒马和鹿砦之后渐渐接近了寨门,大势去矣!
吴琨山满头冷汗,这才记起忘了中海的叮咛,令下得大早,被贼人发现了埋伏,后悔也
来不及了哩!
距寨门不足六丈,是一排活动的钩镰枪。锦毛虎用剑探地而进,地面的消息一动,钩镰
枪凶猛地勾出,钩在盾上暴响连连,六枝剑从空隙中挥出,枪触剑即折。
“我先上。”锦毛虎大吼。
这瞬间,身后马嘶声惊天动地,中海的吼声破空传来:“疤眼老三,你的死期到了,血
债血偿,纳命来吧。”
马嘶声此起彼落,蹄声如雷,十一匹健马被中海用刀赶散,四处奔窜。
锦毛虎一怔,脚下一顿。
“海宇五雄,今天你们的报应临头,合该埋骨碧云谷,我大地之龙已替你们挖好了坟
墓。”仍是中海的叫声。
老二活阎罗叫道:“老大,咱们的后路被截,前面定然凶险。”
他们已进入寨门与刺竹林间的中段,看不清后面的光景。锦毛虎心中一懔,他想起进攻
前村东的惨叫声,至今还不见沧海神蛟发动进攻,心知大事不妙,村中定然来了高手相助。
他心中一虚,低吼道:“快退,先解决后面的人。”
他们向后退,村中仍有箭射出,盾牌不能撤,退得不够快。等他们退出一箭之外时,已
不见有人十一匹健马分为三批在田野中奔逃,有一匹已经倒在地上哀嘶滚动。
“咦!人呢?”飞燕荆萍讶然叫。
疤眼老三却向从北面绕来的四匹马奔去,一面叫:“先找坐骑,他走不了的。”
四匹马两前两后,发疯似的乱窜,落荒奔逃,从北面绕来,蹄声晨耳,后面两匹尾后的
飞爪百链索还拖著一堆荆棘所造的鹿砦残枝,拖得烟尘滚滚,响声刺耳,难怪马儿惊窜不
已。
六个男女全丢了笨重的木盾,向马儿迎去。
晨光朦胧,薄雾依稀,目力差的人,十丈外的景物便不易看清。
疤眼老三抢马心切,奔得最快,迎著第一匹奔来的狂马,发出他唤马的奇怪低啸。
马儿果然慢下来了,他急掠而上。
马腹下藏著中海,一看第一个奔来的人是疤眼老三,心中狂喜,抽出右手拔一柄飞刀在
手。他不能一刀杀了疤限老三,但却必须将对方击伤。
双方迎上了,速度相当快。仰卧在马腹下,马儿颠簸,要想将迎头奔来的人击伤而不死
谈何容易呢?
因此,他必须等来至切近方可下手。大近了危险太大,他怎能逃过后面五个男女的围
攻?以一比一已感吃力,以一比五……他真不敢往下想。
但又非接近不可,万一一刀失误击毙了疤眼老三,他便无法追出其他的凶手了。
疤眼老三已接近至三丈内,向左一闪,想抓马络头。
蓦地,马腹下响起一声沉喝:“接刀!”
他吃了一惊,眼看银芒一闪,想躲已力不从心,百忙中拼力向侧一扭,仍然晚了一步,
只感左大腿一凉,刚想站稳,澈骨奇痛日像闪电似的袭到。
“哎……”他狂叫一声,重量地摔倒。
锦毛虎果然了得,一觉不对,立即虎跃而前,大吼道:“什么人?纳命!”
中海本想驱马冲过疤眼老三的身侧,乘机将人擒走,岂知仍然慢了一步,被锦毛虎截住
了。同时另四人亦巳奔到,机会稍纵即逝,来不及了。
宁可斗智不斗力,岂可睁著眼向死神挑战?他一翻身上马背,驱马向侧狂奔。
“哈哈哈哈,倒了一个。”他狂笑著叫,马儿已冲出十丈外去了。
锦毛虎抓住了另一匹马,交与活阎罗,叫:“带著老三,分头拦截这杂种。”
他和飞燕荆萍抓了后面的两匹坐骑,另两女则分头去拦截中海的马。
中海从左面兜转,向活阎罗狂冲。
锦毛处也从侧方冲上,一咬牙,三把小飞剑去势如电,上射人下射马,声势汹汹。
中海早有防备,一声长笑,猛地扭住□绳,马儿突然人立而起,三把小飞剑从马前一闪
而过。
这刹那间,两个女人乘机疾扑而到,一声娇叱,双剑从斜剌里同时递出,身剑合一扑
上。
中海心知不能让人缠住,更决不能让对方近身,他不拔单刀接招,手一动飞刀脱手,分
射从右后扑来的两个女人,一面大吼:“接刀!”
左前方,锦毛虎行将冲到。
中海大概是恨死了这恶贼,怕恶贼们再来找碧云村的霉气,所以下手毫不容情,飞刀虽
预先发声招呼,但相距太近,音到刀亦到,没有闪躲的任何机会。
电虹划空而至,锦毛虎的飞剑也到了。
“啊……”两人发出凄厉的凄叫,酥胸中几乎尽柄而没,人仍向前冲。
“噗!”异声乍起,中海的左胸也挨了一把飞剑,沉重的打击力令他坐不牢雕鞍,人向
左侧倒,恰好撞上两个中刀冲上的女人。
“噗!砰砰”三个人撞成一团,全倒了。
锦毛虎一声怒啸,驱马冲到,像一头大雁,飘然而降。
这瞬间,倒地的中海突然大喝:“还你一刀。”声出白虹述闪,飞刀近身。
锦毛虎大吃一惊,百忙中向侧一剑,举剑向飞刀拍去。
中海一手抓起两个女人掉下的一把剑,飞跃而起,一声狂笑,跃上锦毛虎的马背,向前
急冲。
对面不远处,飞燕荆萍也向这儿冲到。
中海不敢轻敌,打定主意速战速决,挺剑迎上。他胸前根本没有伤,锦毛虎的小飞剑贯
穿了护身甲的第一层牛皮,被第二层的铁板挡住了;甲外面罩了青直裰,对方不知他衣内藏
有自己制的护身甲的。
两匹马交错,双剑急闪,交手了。他一声沉喝,抬腕挑剑,“铮”一声暴响,火星四
溅。在错过的刹那间,乘被震的向后仰的机会,反手拂剑。
“喀勒勒……”蹄声暴响,双方错过了。他感到右耳根一凉,有液体流下,伸手一摸,
摸了一手血,耳根下方稍后,挨了一剑开了一条寸长裂缝。假使靠前些许,耳下头部的大动
脉完了,藏血|茓受伤,那里还有命在。
他听到身后飞燕荆萍发出一声惊叫,接著是砰然的坠马声。飞燕荆萍右腰背开了一条大
缝,肉裂骨伤,重重地跌倒在地,不住地尖叫。
中海兜转马头,一声长啸,策马向抱著疤眼老三的活阎罗冲去。他右后肩血迹斑斑,神
色狞恶巳极。锦毛虎巳换了中海先前的坐骑,从侧方狂冲而来,竟不管飞燕荆萍的死活。
活阎罗眼看中海击倒了四人,心中早寒,他鞍前还抱了个疤眼老三,动手不便,便侧马
向侧方小驰,闪开中海的冲向,一面向锦毛虎叫:“老大,先毙他的马,咱们下马要他的
命!”
天色已经大明,远远地,沧海神蛟骑著先前走散的一匹马,后面还牵了一匹,老远便大
叫道:“退!,黄泉坡。”
锦毛虎恍然大悟,如梦初醒,向活阎罗叫:“老二,你先撤。”中侮怎肯甘休,驱马狂
追。
飞燕荆萍吃力地撕衣包伤口,忍痛找到一匹坐骑,向谷南急逃。出了谷口,远远地来了
一个高大驼子,她眼前发昏,任由马向驼子冲去。山径能有多宽?驼子如果不让路,不撞死
也得踏死。
相距三四丈,驼子用打雷似的嗓子叫:“勒马!”
她大吃一惊,感到耳膜被震得轰然作响,骇然抬头一看,惊得那张脂粉早已七零八落的
脸蛋立时惨无人色,慌忙拚余力勒住了座骑。
路当中,虬髯如□像貌唬人的驼子,正用手中的杖木盘龙棍褐向马心,作势点出。
“咦!是你这贱货哩!”驼于怪叫。
飞燕荆萍元气大伤,傲气全消,不明不白地被中海拂中一剑,至今她还想不透何以会失
手的。因此一来,她对自己的剑术造诣和目力失去信心;再碰上这个江湖中最难缠的大驼
怪,更是心胆俱裂,雌风尽失,强自吸入一口凉气,说:“杨老前辈,晚辈并没有得罪你老
人家,何苦开口责骂?”
驼怪正是神驼杨彪,他服完中海开给他的药方,本来早想赶来与中海见面,希望助中海
一臂之力但听说海宇五雄还未入闽,凑巧又听说黑旗令主正在找他,他跑了一趟漳州,黑旗
令主却与海天散人走了,耽误了好些日子,不但没遇上黑旗令主,也几乎见不到中海了。
老驼子最瞧不起那些下三滥的江湖败类,看出凤阳七女飞燕荆萍的真面目后就是一肚子
不舒服。
他看到飞燕荆萍下身的血迹,撇撇嘴说:“骂你算是便宜了你,我老人家火来了,还得
揍你呢!你受了伤,让那一位不好色乏徒伤了?”
飞燕荆萍心中暗暗叫苦,老怪驼挡在路上不让路,想走也走不了,只好苦著脸说:“一
言难尽,被一个村夫误砍一刀。”
“误砍?怪事,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女淫贼会被村夫误砍了?鬼才相信你这漫天大谎。”
“老前辈不相信,那也是无法解释的事。”
“我当然不信。你给我滚下马来,在我老人家面前,你高据鞍上胡说八道,算是那门子
规矩?”
“晚辈伤…伤得不轻……”
“呸!伤得不轻,你还能驱马狂奔踏人?你不下马?”
飞燕荆萍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她确是受伤不轻,没奈何只好忍痛下马,苦著脸
说:“老前辈但不知有何吩咐,尚请明示。”
“老夫要问你,你到这一带来干什么?这一带是穷乡僻壤,没村没店,既无花花世界,
也没有山水可赏;你说,来这儿要干什么?”
“老前辈是不是觉得管的闲事大多了些?”她吭声答。目下身上有伤,老驼怪也没抓著
她犯案的把柄,她不怕老驼怪找麻烦,干脆顶了回去。
神驼杨彪大踏步走出,汹汹地说:“老夫如果查出你在这一带造孽,下次碰头决不饶
你,快滚!”
说完,大踏步擦身而过,刚越过健马,突又转身叫:“慢著!老夫还有话问你。”
飞燕荆萍一只脚刚踏上踏蹬,本待火速上马溜走,听叫声知道走不了,收回脚说:“老
前辈又有何指教,请说。”
“海宇五雄目下在何处?”
飞燕荆萍心中一动,暗说:“老不死的可恶,看来他要管海宇五雄的闲事了,我何不指
引他前往黄泉坡找死?这种自命不凡自以为侠骨豪胆的老东西,多死几个天下太平。”
她神色不变,镇静地说:“听说……”
“什么听说?废话!你给我从实道来。”神驼咄咄逼人,不客气地抢著叫。
飞燕荆萍一脸受委屈的苦像,无可奈何地说:“他们今晨想攻入碧云村掳掠,却遇上了
对头,有个叫大地之龙的小伙子抄他们的后路,把五雄打了个落花流水,他们现在逃回黄泉
坡老巢去了。”
神驼一怔,他没想到中海能与五雄论长短,但听飞燕荆萍的口气又似乎不像有假,便或
然问:“海宇五雄会被打得落花流水?你这话可当真?”
“晚辈与五雄无冤无仇,何必损他们的名号?”
“你说今晨,那么,你定然目击其事罗?”神驼瞪著怪眼问,瞪得飞燕荆萍背脊直冒凉
气。
“晚辈经过那儿,确曾目击其事。”她只好吐实。
“黄泉坡在何处?”
“在碧云谷与芳尾村之间右首的一座山谷内。”
“为何称为黄泉坡?”
“听说那儿人迹罕至,鬼怪出没。”
“既如此说,海宇五雄在那儿怎会有老巢?”
“是的,老四沧海神蛟是福建宁州人氏,对这一带熟悉,建有秘窟,所以要将大地之龙
引入里面送死。”
神驼心中一震,叫道:“上马!”
飞燕荆萍突然一鞭抽出,“叭”一声给了马儿一记重击,马儿负痛撒蹄狂奔,她也忍痛
跃上马背像狂风般如飞而遁。她这一走,中海岂不糟了?龙虎风云会岂会轻易放过中海?
神驼已瞧料了八分,怎肯让她走脱?一声狂笑,人如电闪,手一搭后面雕鞍的垫毯,轻
如鸿毛地悬在马旁,冷笑道:“你这手鬼画符岂能逃得过老夫的法眼?除非你活腻了,不然
乖乖地替老夫兜转马头到黄泉坡去。”
飞燕荆萍上马时触动了伤口!痛得冷汗直流,马儿狂奔,她难以驾驭,扭头一看,老驼
怪一手搭在鞍后,双脚离地,任由马儿狂奔,左手的苍木盘龙杖则悬在他的脑袋上空,只消
一敲,准死不活。
马儿旁吊了一个人,受不了,只奔了十来丈,便不住地狂跳乱蹦,几乎将飞燕荆萍掀下
马来。
她勒住□,擦掉额上沁出的大颗冷汗,虚弱地说:“老前辈,那黄泉坡太危险……”
“危险也得走,老夫警告你,在一里之内,马的脚程不如我,你趁早打消逃走的念臼。
走。”
神驼杨彪是宇内十六名高手名宿之一,在三丐中修为也荣居第一位,脾气古怪,喜怒无
常,牛脾气一发,他便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狂人,飞燕荆萍知道走不了,认命啦!粉脸泛
灰地道:“老前辈呀!黄泉坡内有最可布的短独蛇,晚辈吃不消,何苦迫著晚辈前往送死
呢?”
神驼哈哈一笑,道:“毒玩意老夫不怕,但如果是短独蛇,老夫却恰好有防冶的药,
走!老失保证你的安全。”
飞燕荆萍乖乖地兜转马头,愁眉苦脸地道:“好吧!晚辈领路,但恐怕赶不上了……”
“那就快赶,少废话。”
两人向碧云村奔去,马儿四蹄如飞,神驼的脚下快得如狂风,冲入了谷口。
碧云谷村仍然寂静无声,村西的原野中有死人死马,活的马在山崖下泰然地吃草,不知
人间的血腥味。
由黄泉坡谷口到黄泉,走有十余里,活阎罗带著疤眼老三一马当先,沧侮神蛟一人两骑
在中,锦毛虎断后,四人四骑向黄泉坡急驰。
中海的骑术没有五雄的高明,他这匹马又是凤阳七女留下的坐骑,愈拉愈远,前面谷道
左盘右折的,巳看不见前面的人马了,他只能循著蹄迹穷追,不知前面危机重重。
升上一道矮山脊,到了脊顶,便看到黄泉坡的洪荒河林,荒凉地在眼前展开。
蹄迹进入了河谷,隐隐传来凌乱的蹄声,回音从四面八方传到,不知声音究是从何处来
的。
满目荒凉,与四周的青山绿野成了强烈的对比,中间,清溪一线,在沙堆乱石中奔流,
沙石平原向四面八方伸晨,像一个硕大无朋的灰白色蛛怪,将无数巨足伸人两侧的山峰中。
砾石平原生长著不少坚硬的灰黄|色草丛,在山谷两侧的前端,疏落地分布一些高大的枯树,
看上去像是些张牙舞爪的妖魔。溪流两侧,堆积著不少年深日久积存在那儿的漂流木,和一
些不知是何年何代留下的人兽骨骼,这一带的水略带盐湖,因此是兽类获取盐分的好地方,
不管是否有鬼怪,晚上兽类出没却是有可能的事。
中海不必凭耳力搜寻恶贼们的行踪,他捕捉住对方的蹄迹,向山谷上游驰去。
时巳近午,谷中热气腾腾,砾石炽热如焚,贸然看去似乎都在颤动,行走期间,不仅感
到热流扑面,干燥而略带腥臭的气流也令人难受。
连越两座山麓,蹄声已止,只有他这匹坐骑的蹄声仍在山谷中应鸣。
这一带蹄迹凌乱,不易找出对方的去向了,砾石地也不易辨出新旧的蹄痕,他失去了追
的方向。
不得已只好跃下马背,仔细察看蹄迹,焰阳似火,他里面穿了不透风的护身背心,热得
浑身冒著汗。但他仍不破解卸。
正察看间,蓦地,远处传来一声马蹄,山谷应鸣,回声久久不绝。
他抬头看去,上游三四里谷对岸的砾石草丛中,一人一骑驻马往这儿凝望,是海宇五
雄,看上去像是倏忽出现在荒漠中的幽灵一般。
他飞身上马,加上两鞭,马儿发腿狂奔。
渐来渐近,中海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往东北,是一座山谷中的斜山谷,谷口宽约三里
地,两侧的山脚向外张,斜度不大,隐隐可闻兽类的低吼,谷内同样是砾石地带,但间有泥
沙,不像大河谷的荒漠,草木也丰盛些。
那一人一马就站在谷口,马儿前后左右的护甲全卸掉了,人却未改装束。英雄中,黑中
蒙面,青劲袋,皮手套,皮靴,只露出一双阴森森的大黑眼,背系重有四十斤的阎王令,腰
Сhā著一排三角镖。
中海只认识疤眼老三的一双眼,但事先知道海宇五雄的使用兵刃,使阎王令该是老二的
活阎罗魏光耀。可是相距在里外,不易分清兵刃的形状,所以不知对方是谁,反正是海宇五
雄便够了,管他是谁?
冲近至半里地,活阎罗的马移动了。像一阵狂风,向谷中奔去。
砾石平原东一个坑,西一个洞,草高可及肩,树丛凌落,人马在其中奔驰,时起时伏,
时隐时现的,马蹄不时踏在砾石上的声音消脆震耳,踏在泥沙上则发声沉闷,听上去似乎时
徐时疾,只看到人马在草木映掩中飘忽。
中海不顾一切。驱马狂追。
深入两里地,山谷似乎时狭时宽,不时出现些□地和水色绿底的水潭,马儿不时越潭而
过,水花四溅,隐约可闻到水潭的异臭,在泥腥水藻的气息中,似乎另带有铁□和鱼腥味,
似乎这一带比大谷的砾石河床更为闷热。
中海毫不在意,马儿全力狂驰,循蹄迹急赶。
草尽林消,眼前现出方圆里余的碎石短草平原。距谷地还有三四里,举目可及,但地形
仍和前面一段相同,依然是砾石、泥沙、高草、散树、洼地、水潭。
平原中间,四匹马并肩而立,四骑士同一打扮,同样高矮,正驻马静候中海到来。
大腿中挨了中海一飞刀的疤眼老三在最左首,已经里了伤,大腿缠得结结实实,居然还
可以骑著马。
四人一见中海的马冲入短草林,互相交换了一道懔然的眼色。锦毛虎右手高举马鞭,单
骑迎上。
中海心中暗懔,但并不害怕,地势开阔,不怕群斗,他要斗智不斗力,必须逐个将这些
人解决。
他放缓□绳,向前迎去。双方在三丈外勒住了坐骑,锦毛虎拉下了蒙巾,吼道:“好小
子!你胆子不小哩?单人独马地就闯黄泉坡来了,说!你是不是碧云谷村请来的保镖?”
中海擦掉头脸上的汗水,沉著地道:“在下不远千里前来找疤眼老三攀交情算过节,谁
耐烦管村夫俗子的闲事?阁下,海某只找疤限老三,与阁下井水不犯河水,叫疤眼老三前来
答话。”
锦毛虎嘿嘿笑,傲然地道:“咱们海宇五雄义结金兰,祸福与共,老三的事也是我的
事,有何过节你们著我老大锦毛虎算也是一样。先讲你的来历,再将过节说出来听听,看太
爷能否替你排解。”
中海断然摇头,坚决地道:“你做不了主,必须由疤眼老三和在下当面解决。”
疤眼老三在后面叫:“老大,用不著和他废话,我不认识这小子,毙了他拉倒,动
手!”
中海手按剑柄,咬牙切齿地叫:“疤眼老三,说出与你七年前在道州做案的另三个人
来。”
“你问他们做什么?”
“问问是谁指使他们做案的。”
“你与那一案有何关连?”
“不必问关联,我只问你受何人的指使,得了多少金银,为何做下那种伤天害理的
事?”
疤眼老三嘿嘿笑,恶意地道:“你不说,等会儿便非说不可了。太爷那次得了黄金一百
两,在衡州府痛快了整整一个月。杀一个老不死和一个老太婆便给一百两黄金,这买卖任谁
也会眼红。你是不是也想分一份?别做梦,金子全花在酒色上了,没你的份。”
中海愤火中烧,心中一阵痛,脸色铁青,眼珠怒突,厉叫道:“谁给你的黄金?另三人
是谁?”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太爷绝不会告诉你的。”疤眼老三狂笑著说。
“杀入也不过头点地,你们大过份了,谁出分尸主意?”
“咦!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是苦主似的,我记起来了,听说苦主有一个儿子流役边塞,
难道是你不成!”
中海拔剑出鞘,厉吼道:“太爷姓龙,名中海,正是苦主的后人…”
锦毛虎兜转坐骑,向侧驰出叫:“这种仇恨不能化解,必须有人肝脑涂地,咱们动
手!”
中海神智一清。立即策马从左冲出,绕右侧进攻,事实上不可能,对方四匹马训练得十
分如意,在马嘶声中,四骑如一,狂风暴雨似的冲来。
中海的骑术稍差,坐骑也差劲,绕了两圈,反而被四匹马盯在身后了。
他开始拉开圈子,希望引他们追来,希望四匹马有先有后,他便可各个击破了。
尘土飞扬,野草飞舞,五人五骑在这里余方圆的草场奔逐,四雄的怪叫和狂笑声惊心动
魄。
中海很后悔,后悔没有带弓箭来,他想下马步战,但又怕四贼乘机逃掉,徒步追赶短期
也许尚能支持,一里之外便相形见拙,而在一里之内,也不可能赶上脚程快的健马,因此他
决不能弃马步战。
机会来了,他终于发现疤眼老三逐渐落在后面,大概是触动了伤口,受不了啦!
他从右面绕驰,锦毛虎的三匹马卸尾狂追,看看追至切近,他突然折向,向他们的右后
方反奔,一折一让之下,他便抄到疤眼老三和后面沧海神蛟之间,向疤眼老三疾冲而上。
岂知疤眼老三一声长笑,马儿向左冲出,左手疾挥,三颗五芒珠从侧方射到。
这霎那间,右后方的沧海神蛟右指一抬,袖底的梅花筒突然暴响,五枚歹毒的黄蜂刺像
五道青虹般,暴雨似的洒到。
再高明的反应也没有用,马儿已无法挽救。中海大吃一惊,只好丢掉坐骑,人向右前方
飞跃,脚一沾地立向侧滚,“篷”一声响,滚到草丛中。
接著,马儿一声嘶号,前蹄屈倒,“蓬”一声暴响,像倒了一座山,烟尘滚滚,声势惊
人。
宾动中,他感到身侧地面在震动,有一匹马疾冲而过,铁蹄几乎踹住他的身躯,胸侧一
声轻响,一枚三角镖擦胸而过,贯人土中不见,那是活阎罗的三角镖,刚策马从他落马冲
过,危极险极。
他飞跃而起,从死马旁掠过,找出兵刃Сhā袋中的长剑,严阵以待。
十丈外,四四马形成包围,四恶贼据鞍长笑,手按在鞍前的判官头上,笑得前俯后仰,
震耳的哈哈怪笑声在谷中回荡。只消看第一眼,他便知险恶无比了。
四恶贼全除下了豪面巾,露出狰狞面目,锦毛虎高举右手,得意地大叫道:“咱们先用
木枪招呼他,把他搞得精疲力竭,再好好消遣他。”
声落,策马向外冲去,冲过草场东侧的一株树下,人向下滑,马仍冲剌,等人再在鞍上
现身,鞍后已多了一困三尺长削尖了的木枪,从侧方驰回。
在刹那之间。
另三匹马也各向外冲,分别取得了事先藏好的木枪,开始绕著中海兜圈子奔驰。
圈子愈兜愈小,四恶贼的怪叫声山谷为之隐鸣。蓦地,锦毛虎一声狂笑,发出了第一
枪,三尺木枪幻成一道红影,呼啸著向中海闪电似的射到。枪出手,绳一抖,马儿向外冲走
了。
几乎在同一瞬问,另三枝木枪也齐向中海射到。
中海人化狂风,贴地卷出,剑一弹,弹走了疤眼老三射来的木枪,狂风似的向疤眼老三
射去。
活阎罗从斜剌里冲出,狂笑道:“太爷已算定你要找老三,接枪!”
叫声中,右手急动,木枪一枝接一技连续飞出,马儿蹄声如雷,凶猛地冲到。
中海不得不转身回头,左右闪避掌拍剑拨,连避五枝木枪,有点手忙脚乱。
“呀!”活阎罗怪叫,投出第六枝木枪,马随枪后攻近,沉重的阎王令指向中海的胸
口,凶猛地冲到。
中海好不容易抓住了这次有人单独冲近的机会,岂肯放过?不理会飞射胸口的木枪,左
手一抄,飞刀入手。
“噗!”木枪正中胸口,凶猛的打击力将他击得仰面而倒。这瞬间,他的飞刀已先一霎
那出手,乘倒地的瞬间向外滚,避过踹来的马蹄。
活阎罗活该送命,眼看木枪击中中海胸前,枪到人倒,不由大喜过望,想刺出的阎王令
松了劲,狂叫道:“倒也倒……啊……”
最后一声狂叫惊天动地,飞刀半分不差地射入他的左胸下心坎正中,六寸长的飞刀几乎
透背而出来,胜利冲昏了他的头,侍至发现飞刀的虹影时他已无法闪避,在狂叫声中人向下
坠,左脚因抽动而向前一跳,整个脚掌滑入镫内,被马拖著向前飞奔。
通常训练有素的健马在主人离鞍时便会自动收蹄止步,但中海在滚勤时向踹来的马蹄挥
出一剑,剑尖将左后蹄划伤,深抵胁骨,马儿受不了,发狂似的狂奔,倒吊在马旁的活阎罗
彼拖出十余丈力行趺坠,脑袋早已不成|人形,死状极惨。
中海衣内穿了护身背心,两层牛皮衣一层铁板,木枪根本不发生作用,但凶狠的冲撞力
仍使他感到气血浮动,脚下发虚。他挺身站起,锦毛虎的人马已冲至两丈内,像一座山般压
到,铁蹄翻飞中,锦毛虎的剑尖似乎化为一颗流星,迎面飞射而来。流星之前,三颗更小的
晶芒已近身了。真不巧,他所站处面西背北,烈日似火,恰好迎面照耀,令他目中发晕,等
他看到小流星时已来不及躲避了,来得大快啦!
“嗤嗤嗤”三声轻啸,两枝小剑击中胸口,一枝在他低头闪避的霎那间在顶门左额角开
了一条缝细,深及颅骨。
眼前剑影倏闪,他的身躯被小飞剑的打击力道震得直向后退,只好全力挥剑,“铮”一
声暴响,火星飞溅。
接著“篷”一声大震,右肩与飞撞而来的锦毛虎右脚迎个正著,冲势奇猛,力道重有千
斤。
“哎……”他一咬牙,趺出丈外,长剑飞抛到两丈之外去了。
锦毛虎也吃不消,“啊”一声怪叫,脚一缩,人向后倒,“篷”一声滚落马下。
沧海神蛟到了,叫道:“站起,上马!”
锦毛虎果然了得,居然用左腿挣扎著站起。沧海神蛟冲到,伸手一拉,将锦毛虎拉上了
马背,马儿向侧冲出,奔出十丈外。
“往里走!”沧海神蛟向不远处的疤眼老三叫。
三人两骑齐向谷底驰去,奔入草长及肩的荒谷中。
中海头脸全是血,右肩麻木,但他受得了,拾回脱手坠落的长剑,拔腿便追。
活阎罗的尸体静静的躺在草丛中,受伤的马儿早已奔出三五十丈外去了。
追了半里地,前面现出了砾石和零星臭水坑的地带,两匹马被遗弃在草丛树影中。前
面,沧海神蛟左手架住疤眼老三,右手扶住右腿不便的锦毛虎,三人狼狈地向谷底急逃。
相距在十丈外,中海无暇思索他们弃马步行的原故,恰好左首不远处有一匹遗留的健
马,他飞身而上,俯身抓住绳子,双腿一夹,马儿突然冲出。
“疤眼老三,你报应临头!”他厉叫。
马儿冲出五六丈,突然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一阵蹦跳,形同疯狂。
中海吃了一惊,正待应变,突觉右腿一麻,继而奇痛澈骨。
接著,马见篷然倒地,在地面滚动哀嘶,他身不由已,抛趺丈外,身躯尚未落地,右臂
和左腿同时一麻一痛,似乎被毒蛇所咬。
“篷!”他趺了个手脚朝天,接著向前翻滚。
“噗噗”他感到胸前有物相触,发出了轻响。
他想站起,却手脚无力,脚臂痛得难当,向胸口望去。胸襟上有两颗米大怪孔,孔旁边
有灰黑色细末,显然有异物已钻进襟内去了。
他挣扎著坐起,拉起左裤管,不由大吃一惊,小腿出现了个豆大红色血孔,四周红肿坟
起了。
“糟!这是什么暗器竟然如此歹毒?”他惊叫。
蓦地,一线灰黑色的怪影一闪,从前面的草根沙石中射出,迳奔他的脸门而来。
他吃了一惊,本能地扭头闪避。这瞬间,他看到沙石中有一个大如汤碗的鳌状怪物,伸
出脑袋鼓著绿豆眼,嘴一张,一颗豆大灰影脱口而出,对向他的腹部。
“天哪!偌大的短毒蛇!”他惊叫,一掌劈出,将射来的毒沙拍开,手起剑落,将短毒
蛇一剑劈成两片,果然不错,确是三条腿的鳌状短独蛇。
他火速探囊取药,天幸药还在囊中,迅疾地吞下三颗丹丸,捏碎了一颗,用药末涂在伤
口上。这瞬间,三处伤口已经开始向外溃烂,好利害。
传说中,蜮可似含沙射影,不需直接射入人身,只须射中人的影子,人便会溃烂而死。
其实那仅是传说而已,蜮次叫射工,指它可以含沙射影,只因为这种毒蛇体积小,但却喜聚
居一处,而且目力迟钝,只知循地面上人兽的脚步声射出口中的毒沙,然后吃食腐尸,被喷
沙击中的人,不易立即发觉被击,只发儿身后有沙乱射,便误以为是蜮蛇射影,以讹传讹,
把这种毒蛇形容得神乎其神,却不知它有一大群,各自含沙乱喷,自然有中也有不中,岂会
射人的影子?
药末敷上,伤口不再痛了,但经此一来,未免元气大伤。幸而胸内有护革,不然若是胸
部受伤,后果可怕。
前面,沧海神蛟已飞掠而回,狂笑道:“好小子,你也有今天,大爷要杀你一万刀。”
中海原气大伤,不敢在这时和对方拚命,向右首的矮树丛一钻,先躲一躲恢复元气再
说。
痹乖!不动则已,动则遍地有灰黑色的毒沙喷出,喷在腰以下的衣裤上,像是雨打荷
叶。
中海日领教过沧海神蛟的暗器,知道厉害,不久前的五枚黄峰刺倒了他的坐骑,可知定
然可怕,他虽有自制的护甲护住胸背,但四肢和头面仍然暴露在外,千万不可让贼人近身。
看到沧海神蛟的一双小臂粗得离了谱,便知其中藏有强力的发射弩筒,这玩意专破内家
气功,随时皆可发射,霸道已极,不可近身冒险。
“用飞刀对付他。”他向自己说。
一面奔逃,一面调息,直至伤口被药力所麻痹痛楚消失,他开始准备反击了。
两人在里内的范围中兜圈子,沧海神蛟愈追愈心惊,怎么对方还未倒下?莫非他有解毒
的药?他的脚程比中海差劲,几乎看不见中海的身影,只能循中海分草擦树枝的声音狂追。
蓦地,前面的音响突然消失了,四周全是及肩的长草,坚硬而叶锋带刺,人行走其中,
必定有声响发出。至于零星散落的矮树丛,枝叶及地,密密麻麻,人行走其间,也决难避免
发声,显然,对方已隐起身形了。
他懔然心惊,如果对方不是中毒倒地,他沧海神蛟一人,岂不白送死?五雄目下两个已
经死了,一个受了伤,只剩下他一个完整的人,至今他还没摸清中海艺业火候,反正来者不
善,善者不来,一个人便敢击杀凤阳七女的三个,敢放胆狂追他四雄进入黄泉坡,伤了两人
不算还宰了一个,想起来便令他毛骨悚然。加上对方在蜮蛇遍布的地方飘掠,至今仍未倒
下,唯一可恃的天险已经不可恃,他不怕才是怪事。
他也停下了,小心地用目光向前搜视。
“咻”一声草响,右物穿草而至。
他吃惊地向右一闪,“得”一声轻响,一颗小石飞入草丛中,落地有声。
他一咬牙,突向小石子飞来处急掠。
丙然不错,掠出三丈,左前方人影一闪。
他不假思索,右手刺一指,五枚黄蜂针破空疾飞,向中海的背影射去。
中海早有提防,人向前一仆,滚入身侧的矮木丛中。
他又是一惊,想不到中海的反应如此惊人,相距不足三尺,百发百中的黄蜂刺竟全部落
空,他连忙向侧闪入草丛中,探手百宝囊掏出五枚黄蜂刺往右袖中的弩筒里装。
“打!”叱声入耳,左侧草声剌响。
他无暇多想,向侧急闪,“嗤”一声厉啸,飞刀一闪即没,百窦囊的底部开了一道裂
口,囊中的黄蜂针撒了一地。
不等他有机会拾针,中海一声怒啸,飞扑而上。
他一声虎吼,左手一伸,左柚底的五枚黄蜂刺飞射而出,笼罩了近丈方圆。
可是,他失望了,中海在三丈外朴来,只看到人头,扑出丈余突向下一仆,不见了,五
枚黄蜂针仅一发之差,慢了一霎那,又告落空。
他的心开始向下沉,正想将掌心的五枚黄蜂刺装人右手的梅花弩筒中,中海已再次出
现,叱声入耳:“打打打!”
他心胆俱寒,向右一窜。这一窜,囊中的针全掉光了。
谤本没有飞刀射来,来的人是中海,人如猛虎般扑到,长剑如经天长虹飞射而至。
他只好打消装针的念头,左闪、迫进、出刺、招出“天外飞鸿”,三角钢剌闪电似的挥
出,劈向中海的肩臂。他的钢刺利于水中使用,但相当沉重,可当刀砍,可作鞭使也可出剑
招,十分霸道。
中海不愿硬接,不进反退,挫腰疾退两步,避过“天外飞鸿”,侧身欺上,剑出“游蜂
戏蕊”一闪即至。
沧海神蛟果然高明,身形半旋,钢刺竟然收了势,一拂一绞,“铮”一声暴响,硬接一
招,两人同向左飘。
中海一声长啸,不等身形稳下,再次扑上。
沧海神蛟心中大定,一招硬接,他已摸清了中海的斤两,不由胆气大壮,一声狂笑,钢
刺展开了狂风暴雨似的抢攻,连攻七八招,把中海迫退了四五丈。
“铮铮铮…”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大量飞溅,中海的剑成了犬牙,缺了无数的锋口,
像是锯片般。
中海的内力修为本来就差,加上身上自头至脚伤痕□□,血迹斑斑,进退间牵动了伤
口,疼痛难当,自然不够灵活,即使有通玄的剑法也派不上用场,只凭一股复仇之火强提精
神,以神奇的身法闪避对方凶猛的进攻,形势险恶万分。但他仍能支持,毫无怯容,一面全
力封招,一面思索制敌之策。
他知道沧海神蛟两筒黄蜂针已经打出,手上抓的一把还没装上筒,这种针头轻尾重,只
适弩筒发出,以手发出力道有限,想用来伤人似乎用处不大,因此他不再畏惧对方歹毒的暗
器,支持下来决无困难,但问题却是该如何将对方击倒,而不是能支持多久。
两人展开了狠拚,全是近身拚搏的狠著,兵刃的冲错交击声震耳,进退间迅疾无伦。形
势是一面倒。沧侮神蛟主宰了全局,三角刺飞旋扑击悍如猛虎,进手狠招如出长江大河,占
尽了先机,一面狂攻,他一面叫道:“小辈,原来你只会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竟敢在老虎
嘴边拔牙,太爷几乎被你唬住了,纳命!”
最后的吼声刚落,绝招出手,但是电虹乍闪,倏吐倏吞,突出封得严密的重重剑影中。
“铮铮!”两声金铁交呜震耳,中海封住了两刺。
“著!”沧梅神蛟沉喝,“得”。一声轻响,一刺点中中海右胸,中海连退五步,脚下
失闪,仰面坐倒。
护身甲是两层牛皮包铁板,刺可贯穿第一层牛皮,因此沧侮神蛟以为剌伤了中海,一声
狂笑,急掠而上。
不远处草丛中人影倏现,喝道:“老四,要活的,给我杀。”
那是锦毛虎和疤眼老三,锦毛虎的右脚仍有些儿瘸,先前他的脚尖撞在中海的胸前,靴
尖内凹,脚尖五趾受伤,脚掌亦损,痛得他几乎站不起来。这时虽然经过许久的歇息,仍未
完全复元。
沧侮神蛟一剑扎出,想收招已经来不及了,但手上仍略一停顿,中海始得及时将剑挥
出,“铮”一声暴响,在间不容发中,一剑将快扎到咽喉的剌尖挡开,向旁一窜,脱离了险
境。
“咦!”沧海神蛟讶叫,他奇怪中海为何不像受伤的样子。
中海窜出三丈外,左手一抄,拔出一把飞刀。
沧侮神蛟左手急动,“卡拉”两声脆响,两枝黄峰针已上了右臂的梅花筒,不等他再
装,中海已经扑上了。
“我不信你会是铁打铜浇的人,著!”沧海神蛟怒叫。
“铮!”剑刺相交。
“撒手!”沧海神蛟沉喝,三角刺急绞。
“打!”中海在同一瞬间冷喝。
沧海神蛟是暗器的大行家,但居然未能避开飞刀的雷霆一击,双方已快贴身相搏,几乎
伸手可及了,委实难以躲闪,百忙中身形一扭,飞刀从左胸擦过,裂了一道口子,衣破血
流。
中海的剑未被绞落,向上一蹦,空门大开。
锦毛虎也急跃而至,连攻三剑。
沧海神蛟的三角刺向下急降,“啸”一声来一记“月落星沉”。
“嘟嘟嘟!”三声轻响,锦毛虎三剑全中,凶狠地刺中中海的左胸下方的心坎上,奇准
无比。
同一瞬间,三角刺在中海的右大腿划下,划了一条五六寸长的创口,深有三四寸,鲜血
激射。
沉重凶狠的打击,把中海击得再也稳不住脚,向后坐倒。
沧海神蛟受了伤,一声怒啸,抢上来一记“力劈华山”,猛地兜头劈落。
中海临危不乱,向左一滚,“咻”一声,三角刺砍入土中半尺以上,危机一发。因此一
来,沧海神蛟反而被锦毛虎挡住了。
中海一跃而起,忍痛撒腿便跑。
沧海神蛟右手一伸,闪电似的将另三枚黄蜂针装入筒中,顺手一拍机簧,五枚黄蜂针向
中海背影射去。
“哎……”中海惊叫,五枚针全中,四枚击在后心上,一枚擦左肩而过,留下一条血
路。但他仍全力前窜,钻人草丛中狂奔。
“哈哈!你走得了?中了太爷的黄蜂毒剌,你最多只能逃出十丈外。”沧侮神蛟怪叫,
狂笑急起便追,他似乎忘了中海已不怕蜮毒。这时地下沙砾中,不时还有蜮蛇在啧射沙毒,
如果不中要害,根本毫无用处。
中海心中虽惊,但感到伤处不麻不痒,只是火辣辣地发痛而已,知道无妨,奔出一二十
丈,前面出现一个方圆三丈余的臭水坑。
他在坑前站住了,倏然回身。不走啦,而且将剑挥在身旁的草地上,双手叉腰全神待
敌。这时,他虎目中燃烧著仇恨之火,加上浑身是血迹和污泥,脸上更有由额顶流下的血
污,看上去简直不成|人形。
浑身创口在向他提警告,他的颊肉不住地抽搐,痛楚无情的向他袭击,牙关紧咬。
十丈外,沧海神蛟急急地挺剑追到。锦毛虎则落后四五丈之遥,一瘸一瘸的跳跃而来。
但却没有疤眼老三,那家伙伤势太重,没能追来。
沧海神蛟的狂笑震耳,毫无顾忌地扑来,他以为中海刺毒已发,逃不过臭水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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