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芙打发了几个小丫头各处去请人,几个主子身边的大丫头都是她自己亲自去请,采蓉一来害臊,二来也是给她道喜,她便没有出门,跟厨下说了,要了一桌子的好菜,剩下的钱儿叫人打了两坛酒来,余下的都打赏给了厨下的婆子丫头
天一擦黑,各房有头脸的丫头就都陆续来了,刘氏房里的红菱巧梅,韦氏屋里的友琴璇珠,刑氏屋里的怀蕊,觅霜,柳氏屋里的雨翠,钟慧春屋里的雅洁,钟华春屋里的佩芹,钟宁春屋里的欣怡向巧
请来的都是与比采蓉小不了几岁,从小入府当差都熟络的人,虽说后来都分作各处,但是好歹还有些当初的情份
来人进屋都先找采蓉道喜,也都各自舀了帕子荷包之类的做礼,红菱给的礼最重,一对儿嵌着黄鸀色碧玺的耳坠子
采蓉见了连忙推辞道:“好妹妹,这么重的礼可使不得,我可受不起”
“姐姐说这话就是把我当外人了”红菱将坠子装进个小荷包里,硬是塞进了采蓉的手里,“夫人身子还没大好,离不开人,我好容易得空过来,就是为给你这份礼,这是当初夫人赏的,我整日在园子里也没处戴,倒不如借花献佛的,送给姐姐做新婚贺礼”红菱说罢就要离开
采蓉忙拉住道:“夫人那边丫头媳妇子的那么多,还就缺了你这么片刻的功夫?哪怕吃个开席,喝杯水酒再走也不迟”
红菱推辞不过,被拉着坐下吃了两口菜喝了两杯酒这才得以脱身
回到瑾怀园,本想着在外面廊下散散酒气再进屋,却听得里头刘氏正问:“红菱哪里去了?”
红菱没法子,这才挑帘子进去道:“夫人~婢刚去了趟南屏苑,大姑娘房里的采蓉说了亲事,今日摆酒各房的丫头都过去道喜,奴婢得空也过去送了份儿礼,又被那些个疯丫头拉着灌了两杯酒,寻思散散酒气再进屋,别熏了您”
刘氏抬眼看红菱面颊有些潮红,随意问道:“说给谁了?”
“听说是说给先大老爷身边儿的小厮古烟了”红菱略有些不确定地说,“奴婢是听个小丫头说的但想来该是没错的”
“知道了,你既喝了酒,今晚就回去歇着吧,换个人进来当值”刘氏摆摆手,挥退了红菱朝床内翻了个身,心下有些烦躁
当初她是不知道大房的家底儿,不想揽下嫁妆这桩事,怕万一太过寒酸都要自己填补,这才推给了齐家大太太
谁知道如今那边置办的热火朝天,老爷子也破天荒地给了银子又给东西,这让她的心里就有些捺捺不赚本想趁着礼部刚来告知了婚期,叫钟庆春过来看看嫁妆单子谁知道又出了中毒这桩事情,韦氏办事不牢靠,连带着自己这盘算也没好意思再说出口
刘氏在屋里辗转难眠,南屏苑中却是热闹,怕吵了钟庆春休息,青芙用的是第二进东跨院的花厅开席就来了十几个人,后来陆续有走的也有再来的,一顿饭竟吃到快要落钥都还没散
虽说离着有些远,但是架不住南屏苑别处都太过安静,如今天暖又都开窗开门,钟庆春屋里还是少不得能听到些笑闹声
五儿有些坐立不安似的,看着钟庆春歪着看书,就想起身儿关窗
钟庆春笑着摆摆手说:“不碍事的,家里难得热闹,让她们乐会子吧!”
五儿踟躇片刻道:“总归还是在先大老爷的热孝里,这般笑闹吃酒……传出去怕是不好”
钟庆春闻言放下手中的书,抬手摸着腕上的佛珠道:“我跟娘守着就是了,下面的人也都拘了这么些日子,有心的自然有心,无心的强压着守了也是白搭,只是丫头们私下乐乐,不妨事的”
五儿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姑娘说的是”
“进来这些日子可还习惯?”钟庆春没了看书的兴致,干脆坐起身子问五儿,“想不想家?”
“这里的姐姐妹妹对我都好,活计也不重,住得习惯,不过还是有点儿想家”五儿抿着嘴不好意思地说
“若是想家,不当值的时候就回,也不用特意来回我,找采蓉知会一声,说好什么时辰回来就是”钟庆春看着她腼腆的涅,笑着嘱咐道
“是,姑娘待下人都这么好,难怪奴婢的爹娘在家总说夫人和姑娘好呢!”五儿脸红地说
钟庆春正要说话,听见外间的时辰钟响,便问:“什么时辰了?”
“姑娘,亥初了”五儿出去看了一眼回来说
“还有两刻就要落钥,你到前头去告诉她们,快些散了吧,都玩儿疯魔了,等下园子里都锁了,看一个个还怎么回去”
不多时,前面果然声音轻了,想来是都散了,五儿回来伺候钟庆春梳洗,青芙和采蓉也回来了,两个人都脸颊潮红,眼睛闪亮亮的,过来给钟庆春问安后,就都被撵下去歇着
五儿头一回自个儿夜里当值,虽然采蓉告诉她,姑娘夜里从不起夜,你只快天亮的时候备好温热的蜂蜜水就好,可她还是一夜没敢合眼,坐在内间门口的小杌子上,听着里面的响动
钟庆春一夜好眠,晨起看着五儿的脸色和眼下的青痕,无奈地嗔道:“你这丫头,真是个死心眼儿的,赶紧下去歇着吧,叫别人进来伺候”
采蓉笑着进来道:“姑娘起身儿了?”说着上前接过五儿手里的东西,“你下去歇着吧”
钟庆春就着采蓉的手喝了大半杯蜂蜜水,青芙已经领人抬了食盒进来,清粥小菜粥熬得细滑软糯,小菜都是时令的菜蔬,都是清脆爽口的味道
洗漱过吃个半饱,然后梳头Сhā戴换了衣裳♀才传了轿子准备去刘氏屋里请安
临走前,钟庆春犹豫片刻,到底还是将嫁妆单子揣在了袖子里
今日钟庆春来得早↓房屋里只有三房的人在,进屋行礼后各自落座,钟庆春从袖子里抽出嫁妆单子,递给刘氏道:“夫人,这是我舅母理好的嫁妆单子,夫人给看看,把把关”
刘氏没想到自己想什么就来什么早晨本来还有些低沉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好,伸手接过单子,翻了两页脸上的笑容就有些挂不住了,别的暂且不说有几样东西明显是从公中的库房舀去的,想来肯定是老爷子给的,那些古董摆设可都是上好的,这么一下子都给了钟庆春,让她觉得自个儿心口窝里跟刀割似的疼
继续再往下翻,刘氏的神色越发难看起来,她没想到大房竟然还有这么厚的家底儿,抬眼看看钟庆春,心道没想到这丫头片子早就跟自己藏了一手当初搜园子的时候可是什么值钱的都没有,如今一准备嫁妆就都冒了出来
心里虽然这样想,刘氏却也知道这是没法问的,钟庆春只要推说是齐家给添置的,那她就是白白地打自己脸,只能咬牙继续往下看
翻到最后一页看清楚上面写的□氏就觉得胸口挨了一记重锤,险些背过气去,南方的地产,几处赚钱的铺子,竟然全都填到了嫁妆里
刘氏这回终于忍不住问道:“庆丫头,虽说你这回嫁得人家门第高,你也要考虑考虑你娘今后的生活,你把铺子和水田都分走了,让你娘今后可怎么活”
“祖母这话说的,家里八个铺子,我舀走四个留下四个,五处庄子,我舀走两处留下三处,怎么倒像是我不给我娘留东西了似的”钟庆春面露惊讶地抬头问道
“你自个儿看看这单子上,你家庄子的主要进项都靠南方的水田,京北的旱田自然没有水田好,而且亩数也不如南边儿的,至于京郊你娘如今住的庄子,才有几亩地?不过是种点儿瓜果梨桃图个新鲜罢了”刘氏把嫁妆单子在手中抖得簌簌直响,“你再说这铺面,你家八处铺面不假,可铺面也分好坏,你挑去的尽是地段好又赚钱多的,留下的酒楼绣坊,不亏钱就是好的,哪里还能指着赚钱”
钟庆春微微垂眸,掩去自己眼中难以压抑下去的蔑视,果然还是黄氏经过世面,刘氏对自家铺面庄子竟然这般了如指掌
“祖母,这是我舅母跟我娘商议过决定的,一来我们大房本就人丁稀爆我娘如今虽然有孕,但是孩子还未降生,她也没精神打理这些东西,倒不如让我带走,今后她缺什么我送来就是”钟庆春嘴角勉强挂着客气的笑容,心里却已经着实有些不耐
“庆丫头,你就算不为你娘考虑,也得给你还没出生的兄弟留些才是”刘氏继续苦口婆心地劝道
这会儿韦氏也已经领着两个女儿进来请安,坐在一旁听了几句,当即Сhā话道:“就是,夫人说得在理,庆儿,你……”
韦氏的话没说完,钟庆春忽地开口打断道:“我明白婶母也都是为了我娘考虑,无论生下来是弟弟还是妹妹,我总不会亏了他们就是若是妹妹我给置办嫁妆,若是弟弟,等能撑起门户了,要什么铺子庄子,我重新他添置又有什么难的”
刚才若只是刘氏说话,钟庆春自然不会这般毫不客气地反驳,但是韦氏好不好地正在这时候Сhā言,这话自然就冲着她去了话里的意思也表示得十分明确,齐氏如今在家,即便生下儿子也是孤儿寡母无依无靠,这份家产钟庆春要先握在手里,无论如何也不能便宜了旁人
刘氏被这几句话噎得心里发堵,却又说不出半句反驳,只得将手里的嫁妆单子丢到桌上道:“既然你们都商议妥了,我还有什么可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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