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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我曾纯粹爱过你 >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长途汽车站人来人往,拎着大包小包的务工者,依依不舍分别的学生恋人,­骚­动而庸碌,丝丝缕缕撩拨着陆则灵的心。

繁华也好,萧索也好,总归成了旧梦,留在了昨夜,今天的她,孑然一身。

夏鸢敬不知道她回来,身上好几处包着绷带,叫唤着睡在床上,正和她妈妈打着嘴仗。

看到陆则灵的时候,她嘴巴张得老大,等她反应过来,立刻瞪着眼睛训斥她妈妈:“妈,你怎么回事啊!到底告诉了多少人啊!多大点事儿啊!全来了!”

陆则灵温温吞吞的走了过来,站在她床侧,“不是伯母告诉我的,晓风告诉我的。”

夏鸢敬皱了皱鼻子:“大嘴巴一个!就知道她靠不住!”

陆则灵睨了她一眼:“谁都告诉了,就不告诉我!”

“我也是怕耽误你。”她眼神闪烁。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小心?”

夏母Сhā了句嘴:“真不知道这丫头怎么掉钱眼里了,非要在外头开补习班,学校里又不让她还顶风作案。急急忙忙赶着去上车!可不就车祸了吗!”

陆则灵听着夏母喋喋不休的抱怨,若有所思的看着夏鸢敬。

是夜,夏家人都走了,陆则灵留下陪床。不过刚刚十一点,医院里已经没了吵闹的声音,大家都已经休息了。

两人头挨着头挤在狭窄的病床上,陆则灵不敢动,怕牵扯到夏鸢敬的伤处。

明明也没聊什么话题,夏鸢敬却突然喉咙哽咽了,她说:“则灵,回来吧,我们一起去找你爸,一切都会好的,回来吧,这儿才是你的家。”

陆则灵难受极了,“你开补习班是为了我,是吗?”

“我只是想,如果你能在这儿供个房子,最后总会回来的。”

陆则灵忍不住眼泪,一直死咬着嘴­唇­。

“咱忘了盛业琛行吗?这城市里不仅有他,还有我,还有你爸,是你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回来吧,看你在外地过成那样,我觉得不安心。”

……

陆则灵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太疼了,可是却不知道哪里在疼,只觉得额角和后背全是汗。她一直刻意忘记的名字,刻意逃避的人,此刻就那么清晰的在她脑海里盘踞。原来从来没有平静过,只是命运短暂的饶了她,让时光暂停了那么几秒钟。

好短暂,短暂到她甚至来不及换一口气。

从回城开始,她就一直觉得不安,像没有穿鞋出门一样,惴惴不安惶惶终日。

撞伤夏鸢敬的人应该挺有钱的,给她住的病房是单人的,医院也是本城最好的。也是从前盛业琛住院的医院。

太熟悉了,所以害怕,每一寸都充斥着那些暴动的回忆。明明一点都不美好,她却全都清楚的记得,真是贱啊,她自己都忍不住恨着自己。

碰到盛业琛是有些始料不及的,他会喊住她,也是她意料之外的。

等她回过神来,盛业琛已经走到了她身旁。

脑子里像有一座钟被一人抱的木头撞了一下,她有些眼冒金星。

盛业琛似乎很是疲惫,眼底一片青黑,脸­色­有些惨白,眉头也是一直紧皱着。

“你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身上烟味也很重,陆则灵不由皱了皱眉,不是厌恶,而是心疼,她爱到命里去的男人,现在看上去是那么疲惫,她很想替他把眉间的沟壑抚平。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抿了抿­唇­,问他:“你生病了吗?”

盛业琛愣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是­奶­­奶­……­奶­­奶­又住院了。”

陆则灵听到这话的时候,惊得猛一抬头,竟是如同自己的­奶­­奶­住院一般难受,可是转念一想,这又与她何­干­。她握了握拳,又把头低了下去。

说着平常的话:“好好照顾,老人家年纪大了,病痛总是多些。”说完,她转身要离开。却不想,被一只温暖而粗粝的手握住了手臂。

像一团火,一开始燃烧着手臂,后来渐渐滑落,那么缠绵而缱绻,交缠到了她的手上。

好像是真心爱着一样,他握着她的手,她挣了两下挣不开。真难以相信,这么冷酷的一个人,手却是那么温暖,暖到,她有些舍不得放开。

他的声音渐渐软下来,几乎带着几分请求的说:“能不能……去看看­奶­­奶­?”那么沙哑的声音:“她病糊涂了,还念叨过你的名字。”

陆则灵仰着头,她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会哭出来。四年,只有­奶­­奶­真心疼爱着她,她能坚持那么久,多亏了­奶­­奶­的鼓励,今生她没办法做她的孙媳­妇­,只希望来世能投到她名下,做她名正言顺的孩子,好好回报。

陆则灵吸了吸鼻子,问他:“在哪个病房?带我去看看吧。”

看到病床上的­奶­­奶­,陆则灵终于忍不住眼泪,簌簌的落着,从前眼神矍铄的老太太此刻如同一棵将要哭死的树藤,毫无生气的睡在那,不分现实与梦境的呢喃着,呓语着。有人来了也不知道。

盛业琛和陆则灵一起到了床头。盛业琛俯□子,温和而耐心的对­奶­­奶­说:“­奶­­奶­,瞧瞧,我把则灵带来了。”

听到他叫出“则灵”那个字的时候,陆则灵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多少年了,他都不曾这样温柔的叫过她的名字,她都快要忘记,他也曾温柔的对待过她,只当她是她。她自己都已经快要不记得,他们是怎么会走到今天这分田地。

­奶­­奶­已经病糊涂了,连视线都没有落在陆则灵身上,却突然很高兴的呼唤着:“则灵啊?则灵来了?则灵我知道,是我孙媳­妇­,这小丫头片子可没良心了,好久没来看我了!”

陆则灵难受的捂着嘴,害怕会哭出声来。

盛业琛没有反驳,反而顺着说,“是则灵来了,她来看您了。”

­奶­­奶­伸着­干­枯细瘦的手臂,在空中抓了半天:“则灵呢?在哪呢?”

则灵赶紧伸出手去,老人家抓着她的手仿佛心满意足了,又叫着盛业琛的名字。

她的动作有些慢,呼吸也很喘,她眷恋而慈爱的摸索着两人的手,最后把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又是那样如毒的温暖,陆则灵觉得自己快要被溺毙了。

­奶­­奶­一直絮絮叨叨的交待着,没什么逻辑,想到什么说什么,他们的手就那么一直叠在一起,熟悉而陌生,陆则灵觉得难过又害怕。仿佛悬崖边的艳绝花朵,她贪婪的看着,却不敢靠近,她怕摔下去的粉身碎骨,这感觉她再也不敢再来一次了。

­奶­­奶­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病重的她并没有多少­精­力可供消耗了。

她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弱了,陆则灵有些难过。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被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

她惊恐的抬头看了盛业琛一眼,盛业琛也看着她,那眼神深沉得让她害怕。

她不敢动,直到盛业琛缓缓的放开,她才渐渐的抽了回来。

“我走了。”陆则灵声音低低的。

盛业琛还是沙哑着嗓子,压低着声音问她:“为什么回来?”

陆则灵不敢看他,也不敢动,撇开了视线,说:“夏鸢敬出了车祸。”

盛业琛半天都没有说话,良久,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温柔的抬手,抚弄着陆则灵披散的长卷发,黑­色­的长发缠绕着他的手指,像缠绵的藤萝。

明明是没什么情分的,可是他此刻看着陆则灵的眼神却让陆则灵觉得仿佛有了几分眷恋和不舍。

他温柔的将她的长发捋到耳后,露出下颌的弧度。她不解的抬头看着他,只听他说:“这样适合你,好看。”

陆则灵眨了眨眼,不知道说什么。

“一晃已经五年了,原来你的头发已经这么长了。”那么恍惚的声音,隐隐带着遗憾。是陆则灵听不懂的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赶着和闺蜜去逛街,来不及写了,怕晚上回来不想写,现在赶着写了一章。。

字数不是很多,下一章我更多一点。。。

等我往后写吧~~下一章还好。。下下一章开始。。这段时间的平静就要结束了。。

微虐,也不吓人~~~

这个文不出意外一个月内我会完结~我五月还要刷雅思~~

盛渣渣其实也不是太坏的~至少我写了身体上的一对一!还是很忠诚吧~~~

TAT虽然我知道你们根本不在乎!!!

别霸王啊~~~╭(╯3╰)╮我写一章好几个小时~你们花几分钟留个言~不为过吧~~~

写了个BUG。谢谢大家~我改掉了。。我还以为你们是说最后一句五年,最后一句的五年是说从失明到现在。。

前面估计是赶得太急了。。自己也晕了。。

☆、第三十三章

熟悉的城市,熟悉的天空,熟悉的人,陆则灵暗暗的想,若是换了旁的人,也许能坦然而从容的应对,云淡风轻的道一句再见。

可陆则灵就是陆则灵,她不会忘了一个人在异乡的时候,想他想得睡不着,埋在被子里痛哭的情景;她不会忘了梦见他结婚了,给新娘掀白纱的时候,挣扎着醒来的自己……

有生之年她活着唯一的执念便是他能幸福,即使他的幸福,是她最大的不幸,她也一直忍耐着。她以为这一生就是这样了,也没什么可以盼望的,平淡的结束,哪怕是这么一直孤独着,她也是可以的。

可是当他说出“五年”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手脚冰凉,毒发如绞。他用那么惋惜的口气说着她的头发,修长的手指好像梳理着过往那些难捱的时光,那样的疼痛,竟比他用伤人的话讥讽她的时候更加心酸。她宁愿他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也不想像现在这样,她学不会死心,哪怕他只是对她好一点点,她心里那些卑微的念头便如星星之火引发燎原之势。

她狼狈的离开,甚至都忘了和夏鸢敬道别。当夜就买了车票回城。不过两三天没有回来。家里就隐隐有些潮气。收了走之前晒的衣服,把窗户都打开通了会风,她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一些。

睡前白杨来了两个电话,陆则灵应对的有些心不在焉,挂了电话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只隐约好像听他说又要出差了。

出差也好,她理不清自己的头绪,实在不知道该用怎样的面孔面对他。

温度越来越高了,夜里也很热,即使有风也是带着热气的。陆则灵嫌窗式空调太吵没有开,只有摇头风扇呼呼的来来去去。她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只有这些年的日日夜夜,只有盛业琛的眼眉。

枕头下压着一张照片,最初被盛业琛粗暴撕碎的照片,是他小时候的照片。她走的时候,把照片一起带走了,无人的时候,她一片一片拼起来。照片背后盛业琛爷爷的字变了形缺了角,她却一直舍不得丢掉每次她睡不着的时候都是看着这张照片入睡的。她想,偏执果真是一种病,像她这样傻的爱一个人,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吗?

老旧的房子里很黑,窗户都是90年代的那种旧式的,随便动一动就会吱呀的响。她一贯不知道什么是怕,所以当听到吱呀声音的时候,她没有动。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想,大约是几天没有回来,小偷踩点给发现了。这一带代鱼龙混杂,是这个城市最混乱的一片居民区,很多吸毒者常在附近流窜,时有盗窃的案子发生,越是穷越是偷,真是一种恶­性­循环。

其实她家里也没什么好偷的,挣钱以后她就变得很节约,每个月攒的钱都给夏鸢敬攒起来了,家里实在没什么值钱的。

她没想到那小偷那么大胆。她起来了,安静的坐在床头,他竟然还敢进房间。不知是太急还是怎么,那小偷直直的开了柜子开始翻找,也没看到一旁的她。

陆则灵并不想和他正面­肉­搏,可当他翻开最里面的抽屉时,她也不知是怎么了,血液一瞬间冲上了头顶,失去了全部的理智,几乎本能的扑了过去。

黑暗中,她不要命的和小偷扭打在一起。那小偷也红了眼,亡命之徒,能有几个良善的。他拿出口袋里的扳手打陆则灵,对着她的脑袋狠敲了好几下。

剧痛让她放开了手,那小偷无心恋战,抓了一把搜刮的东西夺门逃走。

陆则灵头很晕,她捂着脑袋追出去,脚步踉跄。眼前一会黑一会白,她有些看不清了,只模糊的看见一个影子逃得飞快。

黑漆漆的楼道她什么也看不见,一脚踏空摔了下去,她下意识的想要去抓什么,可是什么都抓不住,滚了好几层阶梯。

全身的骨头都痛的要散架了,她支撑着想要站起来,手肘触到一个方方的小盒子。

包裹着小盒子的丝巾散落在一旁,大约是小偷跑的时候太急了,东西掉了出来也没发现。

陆则灵拿起那个被她用报纸包裹了好几层的小盒子,紧紧的抱在胸口。有点想哭的,可她却笑了。

真好,没有丢,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东西,她真的经不起再一次的失去。

她不知道是怎么爬上楼的,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她给小仙打了个电话,来不及多说什么,她眼前已经黑了。

再次醒来,人已经在医院了,头上包的层层叠叠的,脚上挂了个大石膏,看上去十分滑稽。

小仙怕是被吓惨了,坐在病床旁边一直在流眼泪。

陆则灵觉得头很痛,全身都没什么力气,她动了动,手上空空的,一时失了方寸,她的声音很是虚弱,却仍是十分急切的问:“小仙,你看到我抱着的那个小盒子了吗?”

小仙擦了擦脸,从柜子里拿出陆则灵熟悉的盒子递给她,有些哽咽的说:“什么东西这么宝贝,值得你这么拼命吗?”

陆则灵抱紧了盒子,笑着打趣:“值好多钱呢!”

小仙气不过:“你和小偷打什么架?打得过谁啊?”

陆则灵正准备回答,病房的门被推开了,白杨拿着一堆东西进来了。

陆则灵有些诧异:“你不是出差了吗?”

白杨点了点头:“嗯,刚赶回来的。小仙在电话里哭的吓死人了。”

小仙有些不好意思的扭过头,她和白杨不算熟,最初又有那样的开端,一直避着他,想必当时真是太慌张了。她抹了把脸,拿起白杨买过来的开水瓶,“我去给你打点水。”

小仙走后,白杨放好了东西才在陆则灵床前坐了下来,他温和的给她收了收被子,叮嘱她:“以后遇到这种事别硬碰硬,这回没敲死,下次呢?傻不傻?”

他撇了一眼她一直紧紧抓在怀里的小盒子,问她:“是我送给你的镯子?就为这玩意儿?”

陆则灵抿了抿­唇­。

白杨皱眉:“怎么这么傻?没了我再给你买啊!”

陆则灵摇头。这镯子对她的意义独一无二,哪里能买得到?

她嗫嚅着说:“值十万呢!”

白杨无奈的叹了口气,哭笑不得的说:“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意思,爱财爱得有点与众不同,却又不叫我讨厌。”

陆则灵心知他是误会了,但是想来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守护这个镯子的理由,比爱财还要不堪。

夏鸢敬住院没几天,陆则灵也住院了,两人通电话的时候不觉感慨真是难姐难妹。住院这段时间都是白杨和小仙轮流着过来,白杨给请了个护工,除了上厕所,其余几乎都是他亲力亲为,衣不解带的守着。

陆则灵吃完晚饭,白杨伺候着给她擦了手和脸,亲自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完了才肯走,走之前不住的叮咛嘱咐。她走后,病房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有护工轻微的呼噜声。

陆则灵侧躺着,眼睛睁得很大,看着黑暗的房间里哪些模糊的廓影发呆。

白杨这样让她觉得内疚极了,可他偏偏赶也赶不走,明明工作忙得要命,来的时候电话一个接一个的,却固执的要来照顾她。

她忍不住要被感动了。人这一辈子到底图什么呢?不管白杨爱不爱她,不管她爱不爱白杨,这些又有什么要紧?

就像林晓风说的,他们彼此扶持着,也许一辈子就过完了。

她这么想着,心却更疼了。回想过往四年的时光,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盛业琛那么铁石心肠,为什么她会被白杨感动,盛业琛却对她的付出完全不为所动呢?

盛业琛为什么就是不能爱她呢?这个问题她这几年已经不记得想过多少次,不甘心吗?绝望吗?最终也只能接受现实而已。

在医院里住了好几天,她脚上的骨折肿得厉害,一连几天都在消炎,拖慢了出院的进度。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在床上吃喝拉撒实在有点受不了。一开始强撑着去厕所,后来肿厉害了不敢乱来了。白杨大约是看出了她的尴尬,每次她要方便都借口出去,体贴得让陆则灵有点内疚。

她没什么朋友,给她打电话的无非就那么几个,所以当她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串陌生号码的时候,她有些诧异。

“喂?”陆则灵一连“喂”了好几声都没人回答,她纳闷着准备挂断,那端却突然有了声音。

“是我。”简单的两个字,陆则灵已经听出了是谁。

盛业琛,一个不缠绵的名字,念的时候,嘴­唇­都不会相碰,那么疏离。可她就是那么深刻得记得他的一切。

她有些不知所措,声音里也带了颤音:“你换号码了?”陆则灵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纠结这个问题。他重新开始了,换一个号码又有什么了不起?可她就是难过,难过他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一点点她熟悉的痕迹了。

盛业琛沉默了一会儿:“换了。”

陆则灵觉得有点难过,半天才说:“有什么事吗?”

陆则灵刚问完这一句,护士便拿了药进来了。看了一眼吊瓶上的名字,公式化的说:“77床,陆则灵,打针了。”

陆则灵没觉得什么不妥,听话的伸出手去。倒是电话那端的盛业琛吃了一惊:“你住院了?”

陆则灵这才会意过来,“摔了一下,脚扭了。”

……

这个电话结束后,陆则灵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盛业琛究竟为什么给她打电话,也想不通他怎么会有她的电话。

她最想不通的,是他当天夜里就找到医院来了。

当他风尘仆仆的出现在病房里时,陆则灵惊得几乎都不会呼吸了。

“你怎么来了?”

盛业琛随手把包放在桌子上,淡淡的回答:“出差。”

他们也没什么话要说的,期间盛业琛接了两个电话,再回来更是相对无言。

护工见有客人,乐得走远些去躲懒了。大约是晚上喝多了汤,陆则灵一直觉得内急,盛业琛站在那她觉得尴尬,护工也不好意思叫,只得问他:“你不走吗?”

盛业琛看她涨红了脸,也没说什么,直接从床下的架子里把坐便器拿了出来,塞进她的被子里。动作一点也不温柔,臊得她脸通红。

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度过那么尴尬的时刻的。那么矜贵高高在上的盛业琛二话没说给她倒了那些污秽的东西,回头看她脸通红连话都不说,还安抚她:“近几个月都是我在照顾­奶­­奶­。”意思是他已经做惯了。

可是陆则灵还是觉得尴尬极了。即使他们曾经有过那么亲密的关系,即使她曾经也为盛业琛做过这些事。可是换了位置她还是没办法坦然的接受。她在他面前可以低入尘埃,可他依旧是她心中的神祗。

她不想让他看见这么不堪的她,也许真是有点傻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在盛业琛面前保存一点形象,哪怕这辈子再也不能在一起,她还是想保存几分不美好的美好。

这么想着,她自己都忍不住自嘲起来。

“别着急出院,彻底养好了再走,伤筋动骨的别不当回事。”

陆则灵低垂着头,也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我走了。”盛业琛这么说着,又突然加了一句:“你把我电话存着,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给我打电话。”

“嗯。”

盛业琛见她没动,又重复一遍:“你把我电话存着。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

*****

这样的举动真的有点疯狂。陆则灵住院了,他想都没想就定了机票连夜赶了过去。他也不是医生,治不了她的病,可是他就是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不亲眼看见就是不放心。

隔着几年的时光。他第一次观察到,这个一直被他漠视的女人,已经悄无声息的长在了他的眼里,心里。她看着他的眼神还是怯生生的,她好像真的很怕他。他和她说话,她永远低着头,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他明明不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却总忍不住想起她。

许是真的太习惯她了吧,所以这般深入骨髓。

明明两个人也没什么话说,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他却舍不得走,直到时间晚了,他怕影响她休息才离开。

又急匆匆的赶回来,第二天还要回公司。

一整晚没有睡觉,也不记得抽了多少烟,烟味呛到肺里,他一直咳嗽。就这么迎来黎明,湛蓝而低矮的天幕,先是边际翻了一些暖­色­,然后渐渐天光,他的心,也跟着这座城市渐渐苏醒。

他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不敢接受已经渐行渐远的事实。他想去看她,可他连正经的理由都想不出来。

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她是永远都会活在他视线范围内的人,不管他怎么挥霍怎么恶意,只要他愿意,转个身她就一直会在那里,像一棵执着的树,守护一个人的时间,在她眼里是用“永恒”来计量的。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找不回她了。回头路怎么走?他迷失在转身的那一刻了。

熄灭了烟头,冲了个冷水澡,换了衣服,整个人清醒了一些。正准备去公司,一拉开门,叶清安静的站在门口,像一缕魂魄。

她还是穿着黑­色­的衣服,及膝的无袖裙,妆容­精­致,只是眼底的青黑暴露了她的憔悴。

叶清低着头,嘴­唇­有些­干­,她摸索着自己的手臂,良久才鼓起勇气问他:“昨晚上,你去哪了?”

盛业琛眉头皱了皱,撇开了视线:“有点事。”

叶清突然抬起头,眼睛睁得很大,眼眶红红的,看上去似乎一夜没睡。她整个人都在发抖,倔强而逼人的盯着盛业琛。

“你昨天去找陆则灵了!”

盛业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坦然的回答:“是。”

叶清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为什么?你说过你不爱她!”

盛业琛转过头看着叶清,一点都看不出年龄的姣好容颜,洒脱到连他都会佩服的女子,却用着平常女子的模样质问着他。他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叶清的眼中积满了水汽,嘴­唇­也颤抖着,声音几度哽咽:“业琛,不是这样的!她骗了你啊!你怎么能这样?”

盛业琛被她哭得有些难受,轻叹了一口气:“叶清,别这样。”

叶清越哭越激动,口不择言:“那不是爱!是习惯!是初/夜情结!”她抓着盛业琛的衣摆,执拗的说:“业琛!你忘不了她是因为她是你第一个女人!你的身体习惯了她!男人都会这样!”她颤抖着盯着他:“我理解的!业琛!但是你要知道那不是爱!”

“……”

作者有话要说:五千字。。。写的都快吐血了。。。

明天不知道上什么榜单。。也不晓得多少任务~~~反正这周超额完成了两千。。。

我又被自己感动了啊~~~~

看到很多人说,盛业琛变了。。

事实上,他必须要变的,因为不爱一个人,才会有底气冷漠。。

他现在怎么敢~~~~~

哈哈哈哈哈哈哈!!

要撒花啊~~~~~

☆、第三十四章

盛业琛一直沉默着,冷峻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他从来不曾对叶清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爱?”盛业琛冷冷的反问她,像个残忍的战士,无情的厮杀搏命,毫不留情:“你要出国的时候,毫不留情的选择了放弃我。我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你却说你要不起,那不是你要的。你学业读完了,回来了,说要在一起就要在一起。这就是你的爱?”

盛业琛眼睛眯了眯,口气渐渐的淡了下去:“这样才叫爱吗?比起来,我倒觉得陆则灵更叫我感动。至少我瞎了她没有离我而去!没有去美国!没有觉得我弄脏了爱情!”

叶清紧咬着嘴­唇­,满脸都是眼泪,梨花带雨弱弱可怜,她无力的替自己辩驳:“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盛业琛深深的瞧了她一眼:“你又能知道什么呢?”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年即使没有那些事故,我们最后也会分开。你明明知道我要什么,却只坚持自己。我一直追随着你的脚步,早就感觉力不从心,总会追不上的。”

“不!”叶清固执的盯着他:“不是事故!是陆则灵故意的!是她故意拆散了我们!”

“是或者不是,现在来说,又有什么重要的?重点是,我们已经散了。”

叶清一直无法接受的摇着头,失了往日的风度:“你真的爱上她了?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陆则灵?可以是任何人,为什么偏偏是她?”

盛业琛捻了捻眉心,有些疲惫的说:“我不知道是不是爱上她了,但我可以确定我已经不爱你了。叶清,别毁了我们的过去,就这样吧。”

“……”叶清一直站在门口,安静的和盛业琛对峙。眼泪渐渐随风­干­涸,脸上却仍是一片缺氧的红晕:“说到底,你还是恨着我当初离开,不肯原谅我,业琛,如果时间能回去,我一定不会出去的。”

“时间已经回不去了。”

……

***

陆则灵觉得白杨有点往祥林嫂发展的势头,接她出院的时候一直喋喋不休的叮嘱个不停。

陆则灵没想到这样尴尬的场面会叫盛业琛看见。也不知是怎么了,近来他似乎总是在这城市出差,他说公司新项目在这座城市,陆则灵便也没有多加关注了,五年的时间,唯一教会她的,便是不要自作多情。

其实她并不想经常和他见面。见的越多,想的越多,她总是会想起从前的事。

她脚上的石膏还没拆,但可以架着拐杖走路。小仙和白杨一块扶着她,晓风则是司机。四个人一路都在打闹,陆则灵心情尚好,白杨翘尾巴的时候,她还故意拿拐杖敲他。

刚走到停车场,就见到盛业琛拎着大包小包的正要往医院里走。

白杨用手肘推了推陆则灵:“那不是你学长吗?”

林晓风和陆则灵都没有说话。小仙单纯,兴高采烈的招着手:“盛先生!”

盛业琛本能的回头,视线到处寻找,看到了摇着手的小仙,然后,他看到了被人架着,看上去有些滑稽的陆则灵。

盛业琛走了过来,左右打量了一会儿,最后开口问陆则灵:“出院了?”

陆则灵的心情有些复杂。其实前一天盛业琛也来了医院,她却没有告诉他要出院。她不想再和他有更多的联系。

“嗯,回家修养就行了。”

盛业琛眼中隐隐有些失落和受伤,黑白分明的眸子堪堪闪烁了一下,不过几秒的时间,陆则灵却清楚的看见了,心跟着狠狠的抽了一下。

盛业琛见人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把手上的大包小包递给了小仙,“给她带回去吧,带过来给她吃的。”

说完又回头看了陆则灵一眼,笑了笑说:“那我走了。没事就好。”

四个人里面只有小仙和盛业琛说了声再见。

盛业琛吸了吸气,要走却又没动,“没事就好。”同样的话,他又说了一遍。

陆则灵的头渐渐低了下去。林晓风皱了皱眉头,刚要过来,就被白杨挡了一下。

还是寻常的表情,穿着一身白­色­休闲装,很是轻佻的模样。他勾着­唇­笑着:“学长,你买了这么多桃子,给谁吃呢?”

盛业琛愣了一下,回答:“家里保姆给送来的,是新摘的。带过来给则灵尝尝。”

林晓风讽刺的嗤了一声。白杨倒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解释:“则灵吃桃子过敏,一吃桃子身上就长疹子。你不知道吗?”

白杨话音一落,小仙也怔了一下,桃子拎在手上,收也不是,还也不是,她也是一团孩子气,以前有什么好吃的陆则灵都留给她,自然没有发现陆则灵吃什么东西过敏,一时也有些内疚。

最尴尬的当属盛业琛,四年朝夕相处,他连陆则灵吃桃子会过敏都不知道。他站在原地,有些诧异又有些懊恼的看着陆则灵,半天才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说完准备去把桃子拿回来,模样有些落寞。

陆则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酸的厉害。她舍不得盛业琛露出那样的神情。早他一步把桃子拿了过来。单手抱着,扯着嘴角笑着:“没事的,我现在已经不怎么过敏了,还挺爱吃的。”

林晓风见她这样,白了她一眼,也不等她了,气呼呼的去找车了。白杨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盛业琛一眼,“那就谢谢学长了。我们现在要回家了,学长要跟着一块去坐坐吗?”

盛业琛脸­色­不是很好,摆了摆手,“你自己养着。我回去了。”

“嗯。”陆则灵盯着他离开的背影,盯了很久。

白杨因为陆则灵住院,出差的事向后延了,这会她回家了,他才放心的去做自己的事了。小仙给做好了饭还要赶着去上班,陆则灵一室一厅的小房子里只剩林晓风还在收拾。

陆则灵扶着墙站在厨房里,一个一个很认真的洗着盛业琛送过来的桃子,用盐把上面的毛都擦掉了,洗得粉嘟嘟的,看上去非常可口,她看着就不觉笑了。

林晓风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有什么打算?”

陆则灵拿着桃子的手顿了一下,如实以告:“没什么打算。”

林晓风似乎有些生气:“你和白杨就这样?搞备胎吗?”

“没有。”

“那你和盛业琛这是在­干­什么?你别和我说他是第一次去医院!”

陆则灵微微垂着头,将洗好的桃子都放在彩­色­的水果篮里,摆放的很好看,等着将水沥­干­。

水滴一点一点集结着,看上去很重,摇摇晃晃,非要饱和到一个地步才不堪重负的滴下去,就像人的心一样。

“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他和叶清……”陆则灵哽了一下:“他们要结婚了。”

“如果他们不结婚呢?”林晓风不依不饶的追问:“要是他们不结婚了呢!盛业琛要是又回来找你呢!你是不是又要和他在一起?你是不是忘了他以前怎么对你了!”

陆则灵眼神不敢看林晓风,沉默的盯着远处。

她的无声反应激怒了林晓风,她气极了,口不择言的说:“陆则灵!你生来没有骨头吗!”

陆则灵觉得有点委屈,却无法辩驳什么。她知道从盛业琛出现开始,她的心已经渐渐倾斜,不,应该是从来没有正过来。她一直爱着他,没什么骨气,没什么原则。

她像个傻子一样,把自己的心像贡品一样献祭给他。他随时回头,都能看的清楚。

这样的毫无保留,又有几个人能理解呢?

“是!我就是贱得狠!我早和你们说过的,都不要管我,我就是无药可救。我就是爱他,只要他愿意和我在一起,哪怕要我等到六十岁!我也愿意!”

“哗——”一声巨响惊得陆则灵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收了回去。

气愤之下的林晓风把陆则灵洗­干­净的水蜜桃掀了个底朝天。

圆滚滚的桃子一个一个滚落在地上,七零八落的,水分饱满的水蜜桃砸在地上落下­肉­泥的痕迹。陆则灵觉得心痛极了。

林晓风什么也没有再说。转身出去。随后,陆则灵听到铁门被重重关上的声音。

陆则灵觉得全身都在疼。扶着墙壁,她蜷曲的身体弯得像个烫红的虾米。她觉得难过,她已经没有多少朋友了,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为什么要让关心她的人伤心?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偏执?

她想不通,五年了,她始终想不通。

自从出院以后,盛业琛隔三岔五总会寻些借口来看她。饶是她再傻,再不乱想,也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她想,这心情是很矛盾的,一边觉得受宠若惊,期待着他的到来,一边又害怕着,害怕他只是寻常的意思,是她多想。

这么纠结而小心翼翼的过了一个多月。陆则灵的石膏拆了,又恢复了工作。

她走路还有些轻微的跛,不用心看的话看不出来,同事们都不叫她做重活。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梅宴帮帮忙,指挥一下。

城中的文物发掘工作已近尾声,最重要的几件文物已经空运至首都找最权威的专家进行修复。所有发掘有功的工程师和负责人一起在梅宴聚餐。

叶清的父亲陆则灵已经见过一次了,这次再见,她下意识的多看了两眼,随即便发现了一袭黑裙优雅坐在父亲身旁的叶清。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明明比盛业琛还大一岁,却完全看不出年纪,一笑起来,嘴角带着两朵可爱的笑涡,气质清丽,像出淤泥的莲花,高洁得让陆则灵有些自惭形秽。

席间酣畅,有长辈模样的男人说:“叶教授,什么时候能吃你们家的喜酒啊?”

叶清的父亲扶了扶眼镜,笑了笑,也回头看向自己的女儿。

倒是叶清,大大方方的站了起来,“我们家那个太忙了,今年一定办,叫叔伯长辈­操­心是我的错啊!”说完,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一派女中豪杰的样子。众人都跟着鼓掌起哄,一时不甚热闹。

陆则灵有些难受,寻了个借口出了梅宴厅,站在走廊的窗户前休息。她总是无法坦然的面对叶清,在她面前总是矮着一大截,她一直觉得很歉疚,却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做什么都显得矫情,­干­脆全然当做陌生人了。反正她这一生对不起的人已经够多了,等有一朝一日她有幸死去了,便能去地狱赎罪了。

她看着窗外梧桐葱郁绿意的树叶发呆,空调口的冷风飕飕的刮在她脸上,她冷静了许久才转身准备回去。

方一回头,就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叶清。

陆则灵有些尴尬,心虚的垂下头去:“有什么事吗?”

叶清还是那么骄傲的样子。

“没什么事,出来透口气。”

陆则灵恭敬的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

叶清叫住了她。她有些诧异的回了头。

其实叶清没有特意摆什么姿态,只是那么寻常的站着,她双手环于胸前,骨子里散发着优渥的物质环境熏陶出来的几分清高和疏离。没什么恶意,却也叫人不敢轻易靠近。一袭缎面黑裙贴合着高挑有致的曲线,膝上的长度,露出白皙修长的腿,只穿着一双一双黑­色­平跟鞋子,饶是女人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最近业琛好像经常来这边出差。你们,有碰到过吗?”叶清寻常的问着。

陆则灵的头低得更下了。半天才嗫嚅的回答:“有碰到过。”

叶清笑了笑,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其实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业琛从小责任感就特别强,他喝醉了认错人,把你……”叶清停了停,又说:“他一直对你有愧疚。之前还和我说过,想要供你重新回学校。他啊!就是这个­性­格。”

明明叶清只是寻常的语气。陆则灵却觉得全身的肌肤都绷了起来。她紧紧的握着拳头,只觉叶清那么有磁­性­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却是那么刺耳。

“我们都是女人,我想你是懂我的。”叶清坦荡的回头:“就像当初明明我和业琛已经分手了,你还千方百计把我弄走一样。现在我们换了换。就算他只是愧疚,我也不希望你们再接触了。”她抿了抿­唇­,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你一直学琴,有没有兴趣去俄罗斯专门修习钢琴?我愿意替你联系。”

不需多说什么。陆则灵听懂了叶清话里的意思。她短暂的静默着,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像毫无准备被扔上华丽舞台的小丑。台下是如潮的观众。聚光灯一盏一盏的打在她头顶上,她却像个傻子一样,连笑都不会。

密密匝匝的影子让她有些头晕。她死死的掐着手心,还是无法死心。她鼓起全部的勇气抬起头,明知是羞辱,却还是痴痴傻傻的问:“盛业琛来找我,是因为愧疚吗?因为我把身子……给了他?”

叶清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也跟着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的反问:“不然你觉得他为什么找你?”说完呵了一口气,笑了起来:“难不成是因为爱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上周隔日更,就是猜到了这一周和下一周会上任务很多的榜单。。。

这两周加起来任务四万二。。对我来说是噩耗,对你们来说应该挺好的。。

我会保持更三修一。。我嫂子在医院保胎,我过几天要去换我妈。。。所以不能日更,偶尔有休。。。

今天的内容是我一早就说了的。。所以不是因为我心情怎么怎么虐主角。。。。

不要问我啥时候虐男主。。我觉得已经在虐了。。。只是一起在虐。。。

最近越来越啰嗦了。。要写的最重要的情节要到下一章了~~~

给大家推个文~~之淼的古言~~搞笑滴~可以缓解一下心情~~~点击穿越~~~

☆、第三十五章

林晓风出嫁后一直随夫家住在城郊的大院­干­休所里。陆则灵坐了很久的车才到,大院不让陌生人进去,陆则灵就一直坐在路边的花坛上,准备等着天亮。

她想,林晓风一直有晨练的习惯,也许早上能碰到也说不定。

­干­休所坐落在山脚下,树荫成片,清净又安逸,明明是熨热的伏天,晚上却有清凉舒爽的山风,陆则灵有些累,蜷曲着身子,将脸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脑袋里满是叶清最后的那句话:“难不成是因为爱你吗?”

一句话,说得她无地自容,哆嗦半天连话都不会说了。这种打击羞耻又致命。她无力招架,在也请面前,她像个光着身子站在强光下的人,所有的丑陋都无所遁形。

她真傻,还在期待什么?又对林晓风大放什么厥词?盛业琛会结婚,会和叶清共度一生,哪怕她等到六十岁也不会有结果,她为什么还不清醒?

夜凉,陆则灵半梦半醒之间,有人推了推她的肩膀。陆则灵睁着惺忪的眼睛抬头看了一眼,一道熟悉的身影落入她的眼眸。

“白杨?你出差回来了?”

“嗯,刚下飞机。”白杨上下打量着她,最后慢慢蹲下/身,与她平视。白杨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捋顺,神­色­平静的问她:“怎么到这来了?”

“来找晓风。”

白杨扬眉:“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陆则灵沉默。

“你们吵架了?”

陆则灵还是沉默。

白杨捻了捻眉心,将陆则灵拉了起来。他的车就停在原处:“跟我进去吧,我带你去找她。”

白杨开的是一部很寻常的家用车,和平日里张扬的车款完全不同,车里很­干­净,所有的座椅都罩着白­色­的皮垫,所有的线索都很柔和。整个车里唯一的装饰是挂着的一个手工风铃,车一开动就会叮铃的响。陆则灵盯着风铃看了好几眼,白杨似是发现了她的目光所落之处,脸上一时有了不耐的神情,一伸手猛的把风铃拽了下来,毫不留情的扔向窗外。一气呵成的动作把陆则灵吓了一跳。

“这车好几年没开了,里面脏东西多。”

陆则灵神思有些恍然,她一贯话不多,此时更是沉默得有些尴尬。

白杨的手指敲击了几下方向盘,最后顺手把车载广播打开了。电台主持人的声音和悠扬的歌曲总算是让车内的气氛缓解了几分。

“我爷爷住在这,我几年没回来了,老人家看不得铺张,所以换了几年前的车来开。”

陆则灵点了点头:“我明白。”

白杨开至一处独门独栋的小楼前停下,对陆则灵说:“林晓风住这,你进去吧。我在这等你,一会儿送你回去。”

陆则灵下了车,往前走了几句,却又折了回来。

白杨将车窗降下,陆则灵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他,良久才问:“白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白杨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随即莞尔笑了笑:“因为我对你有兴趣。”

陆则灵轻轻舒了一口气。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这个答案让她觉得轻松,她害怕听到“喜欢”或者“爱”这样沉重的答案。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这种兴趣是一阵子,还是一辈子?”

白杨微微偏着头看着她,视觉的范围就车窗那么小小一块,愈发显得专注,他声音不大不小,充满磁­性­:“那就取决于你了。”

陆则灵看了白杨一眼,没有在说话,转了个身,走进院落门口,按响了门铃。

林晓风正哄着孩子睡觉,她丈夫见陆则灵进来,很体贴的把孩子抱上了楼,留了空间给她们。

林晓风脾气直,来得快去的也快,其实早不气陆则灵了,只是面子上还是有些挂不住,也不看她,没好气的说:“来­干­嘛?不是让我们都别管你吗?”

陆则灵愧疚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

林晓风看不得陆则灵委委屈屈的样子,摆了摆手:“行了行了,真是欠你的!”

陆则灵感激的笑了笑。林晓风看了她一眼,真真恨铁不成钢。

“你怎么进来的,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

陆则灵抿了抿­唇­,低声回答:“进来的时候碰到白杨了。他带我进来的。”

林晓风叹了一口气:“我也管不着你的事,只是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了。盛业琛和白杨,都不是你的良人,你懂吗?”

陆则灵抬头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我和盛业琛是不可能的。”

她拒绝了叶清的提议,她不想和她做什么交易。盛业琛的愧疚就是对她最大的羞辱,她再傻也不会去靠近了。她已经无力再去承担什么了。

就给那段过去留最后一点­干­净和美好吧。

林晓风有些担忧的看了陆则灵一眼:“那白杨呢?你有什么打算?”

“轮不到我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吧。”

……

离开大院,白杨将车开回市中心,这城市的夜生活刚开始,霓虹的光带落在眼中斑驳溢彩,陆则灵一直看着前面车辆一盏一盏一晃而过的尾灯发呆。

街上形形□的行人穿来走去,红尘滚滚,百态人生。

车门紧闭的狭窄车厢里坐着两个感情同样失意的人,其实从某些方面来说,陆则灵和白杨是非常相似的,也许正是因为相似,才依偎在一起疗伤吧。

到家的时候,陆则灵解了半天都解不开安全带,白杨看她笨拙的模样不觉有几分伤怀,弯腰替她把安全带解开,“这车就这毛病,安全带总解不开。”

陆则灵没有接话。想必副驾驶曾坐过某个人,也经常解不开安全带。看着白杨有些复杂的神­色­,她不觉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悲伤。

她下车后,白杨三两步也跨了过来,将她的包递给她,叮嘱道:“晚上睡觉把门窗都锁紧,上次和你说的换个房子的事,你考虑考虑,你住这我太不放心了。”

陆则灵笑了笑:“好了,知道了,回去吧。”

白杨眯着眼笑了笑,又换上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痞里痞气的说:“没有晚安吻吗?”

他机会每次送陆则灵回来都会这样说,每次都换来陆则灵一个大大的白眼,所以也只是惯例说说,没有当真。不想陆则灵这次却踮起脚尖,真的在他脸颊上落下了一个吻。

明明是“久经沙场”的浪荡子,却因为这么一个轻轻的脸颊吻红了脸。陆则灵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想要逃,却被白杨抓住了腕子。

“跑什么?始乱终弃啊?”

陆则灵白他一眼:“胡说八道什么呢?”

白杨耍赖:“我不管!你必须负责!”

陆则灵被缠的没办法,点头如捣蒜:“行行行,我负责!”

“那我要做你男朋友。”

陆则灵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白杨一眼,想了许久,突然鼓起勇气回答:“好。”

像久久穿行在沙漠里的人,陆则灵嗓子眼­干­­干­的。这一生她从没想过和盛业琛以外的人在一起,她以为她做不到的,原来不是的。

她伸出手,抚摸着白杨的鬓脚,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我们都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人,我也不需你和我说什么承诺。我陪着你,你陪着我,能一阵子就一阵子,能一辈子就一辈子。行吗?”

白杨沉稳的呼吸着,昏暗的路灯下有环绕飞舞的蚊虫,白杨的影子被路灯的光拉得很长,仿佛找不到边界,将陆则灵的影子完全笼罩了起来,看上去亲密的叫人心痛。

他突然抬手讲陆则灵搂进怀里,越收越紧。陆则灵几乎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陌生而有力,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心跳声。

他的下巴抵在陆则灵的头顶,喉间滚了滚,有些哽咽的说:“我等这句话,真的等了很久了。”

陆则灵上楼的时候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胸闷很久,突然吐出一口浊气一样。全身都轻飘飘的,上楼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脚步踏上最后一级阶梯,一边从包里掏钥匙,一边习惯的往家门口走去。

眼前好像划过一到火星,最后落在陆则灵脚边,火星明灭几下,最后燃烬。明明很黑,什么都看不清,但她还是很准确的分辨出了火星来自的方向。

空气中浓重的烟味让陆则灵有些难受的皱了皱鼻子。

她知道,是盛业琛来了。

有一种爱是侵入骨髓的,即便盛业琛化作灰烬她也能准确的辨认出来,更何况此时她还能听出他沉重的呼吸。陆则灵手上紧紧的握着钥匙,只觉胸口发紧,后背冰凉。

陆则灵喉头有些­干­涩,发声晦涩:“你来……­干­什么?”因为愧疚一再的来找她,给她希望,最后呢?受伤的只有她而已。

“你呢?”盛业琛的声音有些沙哑:“和那位白先生进展的很顺利?”

陆则灵仰起脸,愣了一下,讷讷的回答:“是,白杨对我挺好的。”

盛业琛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声调也高了好几度:“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嗯,白杨是我的男朋友。你可以放心的结婚了。我现在过的很好,一点也没有受到过去的影响。”说完,陆则灵转了身,将钥匙Сhā/进锁孔,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还没来得及拉开。盛业琛已经一把又将铁门推了回去。

嘭的一声巨响,吓得陆则灵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抵在了盛业琛身上。

她正要逃开,却被盛业琛死死的箍住。

“你­干­什么!?”陆则灵有些愤怒的想要挣开他,可是力气终究是敌不过。熟悉的怀抱,他身上的气息都是熟悉的,熟悉到她下一秒仿佛就要哭出来。

盛业琛的呼吸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落在陆则灵脸上让她有些意乱情迷。她用手死死的抵着盛业琛的胸口,不准他再靠近。

满脑子全是叶清清高而嘲讽的语调,那些如凌迟一般的词句此时化作石块一块一块的向她砸来,她觉得痛,痛到快要窒息了。

“陆则灵,你就这么不值钱?谁都可以?”盛业琛死死的禁锢着陆则灵,她逃不开,只能倔强的撇着头。就在盛业琛炙热而侵略的吻将要落下的那一刻,陆则灵抬手狠狠的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把她和盛业琛都打懵了。她的手掌都打疼了。

“盛业琛,够了,到此为止吧!”她浑身都在发抖,每一次发声都非常艰难:“我这么不值钱,难道不是因为你?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才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去医院,我背电脑过去,争取更新。。。

TAT吃了白加黑狂想睡觉。。忍着困意写了一章。。写了好几个小时。。。

你们看完不留言~你们忍心吗。。。。。

☆、第三十六章

“我逼你?”盛业琛的声音越来越低沉,语速也越来越慢,但陆则灵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征兆。

“难道不是吗?”陆则灵疯了一般的捶打着他的前胸,可他却越抱越紧,她的手被他制服在怀里,她徒劳的挣扎着:“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已经躲得这么远还不够吗?”

“是你在逼我!”盛业琛猛得将陆则灵往怀里一按,她的脸紧贴着他的胸口,所有的哭喊都埋进了他的衬衫里。

“是你一再在逼我!为什么一直过的不好?为什么又要出现?为什么不消失得彻底一点?”

盛业琛的质问声声入心,如十二点的钟摆,咚咚咚来回摆动,每一下都带动整个大脑一起震动。

太过熟悉的触觉,陆则灵觉得这感觉像大麻一样让她欲罢不能,她明知不能再纵容自己着迷上瘾,可她却忍不住一再去尝试,即便那堕落的幸福感仅仅短暂几秒。

“放开我。”陆则灵终于彻底冷静下来:“你回去吧,我现在过的很好,不需要你来可怜。”

盛业琛慢慢放开了她,黑暗中,陆则灵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头顶。

盛业琛也渐渐平静,他问她:“你和那个男人,真的在一起了?”

陆则灵感觉他的力气渐渐收回,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背抵着破旧的铁门,一动不动。良久她才冷静下来,仿佛云淡风轻的回答:“是。”

“你爱上他了吗?”

陆则灵眉头皱了皱,心有些绞痛,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是。”

死一般的沉寂让陆则灵觉得难受,她转过身,摸索到钥匙,轻轻一转,咔哒一声,门开了。

陆则灵仿佛能听见自己手腕处脉搏的搏动声,好像有什么在身体里叫嚣着,就要冲破皮肤。

“你觉得幸福吗?”盛业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陆则灵顿了一下,最后闭了闭眼,“很幸福,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陆则灵轻轻舒了一口气,拉开门,探手打开客厅的灯,白炽灯光照亮了半边走廊。盛业琛的脸一半笼在灯光里,一半隐在黑暗中。表情有些落寞。不过隔着一米的距离,却好像什么都是不真实的。

这么远,那么近。

“你走吧,”她努力平静的和他说:“别觉得愧疚,我男朋友……不介意我的过去。”

说完,她关上了铁门。

她不知道他走了没有,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她丢了包,甩了鞋,就那么上了床。她没有开灯,就着黑暗,窝进了被子里,明明是盛夏伏天,她却觉得冷得蚀骨,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好像掉进了冰窖,手脚麻痹,大脑却异常的清醒。

盛业琛清冽冷峭的轮廓一再呈现,这五年的纷纷扰扰像电影的画面一样一幕幕在她脑海中播放,眼泪在黑暗中静静流淌着。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遥远的梦呓。开始的那么清晰痛楚,结束的却是那么尴尬而模糊。

她抽出枕头下的照片,在整个家里找了许久才找到一个停电的时候用过的打火机,就着水盆,陆则灵点燃了那张被她黏贴的变形扭曲的照片。

火烧着透明胶和胶纸的味道有些刺鼻,熏得她眼泪一直流着。最后一丝火星熄灭的时候,陆则灵对自己说:

就到此为止吧,新的生活,这次是真的开始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手机震了起来,陆则灵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的“白杨”两个字,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

“喂?”白杨的声音很轻很柔,像小时候妈妈睡前拍被子时说话的声音一般让人想要依赖。

“在。”

“还没睡?”

“睡了。”陆则灵翻了个身,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整个人清醒了一些。

白杨怔了一下,“感冒了?”

陆则灵明知他看不见,却拼命摇着头:“没有。”

白杨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想我想哭了?”

明明是觉得难过的,可白杨一句话却让她豁然开朗,她皱了皱鼻子,由衷的感慨:“真庆幸这个世界上有我,也有你。”

白杨笑着:“说的跟亚当跟夏娃似的。”还不等陆则灵多感动,白杨又接了一句:“那我们要为了人类繁衍生息的重任而努力啊!”

“流氓!”陆则灵没好气的嗔他:“我挂了,睡了!”

“别啊!”白杨赶紧阻止:“是这样的,你脚上不是还有点痛吗?明天我带你去看个专家,我哥的老朋友,看看是不是没治好。”

“我没事。”

“有事没事,去了就知道了。”白杨叮嘱着:“去睡吧,我明早来接你。”

****

陆则灵觉得白杨这人在哪都有点不正经,为了达成目的耍痞玩贱无所不用其极。像这样正经的等一个人,她倒是并不常见。

早上八点就到了医院,却不想那位专家上了手术台,一去就是四个多小时。

白杨舌灿莲花,从护士小姐那弄了张病床让陆则灵休息,陆则灵坐在上面,打趣白杨:“这医生男的女的啊?面子这么大?你白二少爷都不敢催?”

白杨抬头,“女的。”

陆则灵装作害怕的样子:“该不会是你前女友吧?不会因为你这负心汉把我截肢了吧?”

白杨笑:“别怕,要是真截肢了,我养你。”

陆则灵正准备回答,就听刚才那小护士探了个脑袋出来:“白杨,陈主任让你去急诊那边找她,她这会正会诊呢。”

其实陆则灵自己能走,白杨非要搀着她,她拗不过,也就由着他了。这位骨科的专家陈以卿为人严肃,曾是白杨的嫂子,白松的前妻,难怪白杨在她面前也不敢造次。

拍了片子后陈以卿也没多和白杨说什么。只刷刷刷的在病例上写着字,最后开了些药。

“拿去。别让她走太多路了。锻炼过度了。”

白杨咧着嘴使劲笑,恬着脸皮说:“谢谢嫂子。”

陈以卿白了他一眼,冷冷的回了一句:“还不快滚?”

白杨悻悻的扶着陆则灵出去了。临走还不怕死的说了句:“我嫂子别的方面都没啥,就是和全天下的女人一样,爱连坐!”

在陈以卿把蓝­色­文件夹扔过来之前,白杨赶紧猫着腰钻了出去,幸运的是,文件夹砸在了门上,他们逃过一劫。

白杨拿着药单,又抬头看了一眼指示牌,想抄近路,从急诊室过去,穿安全通道,方一走进缴费处的走廊,白杨的脚步就突然停了下来。

陆则灵被他带得也绊了一下。手臂上的力道无形中被收紧了。陆则灵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白杨神­色­紧绷,眉头皱得紧紧的,视线死死的盯着前方。

陆则灵没有说话,也没有提醒他,只是顺着他的视线向前看去。

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年轻的女孩一手按着手臂,一手摆直,靠在走廊的长椅上垂着头打着盹。

她身上穿着白­色­的护士服,护士帽折得有点歪了,发型看上去也有些乱,齐齐的刘海让她看上去稚气异常。不论是眼睫还是脸型轮廓,都像极了小仙。

电光火石的瞬间,过往的一些事情全部拼凑了出来。

白杨酒后的失控,小仙的爆发,她自以为是的帮助……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一场意外,上天是个置身事外的老者,随手缠绕,就将几个人的命运紧紧的缠绕在了一起。

也许真的是冥冥中有注定吧。

陆则灵听到身后有个医生喊了一声:“小砚!抽完了没啊?”

陆则灵感觉到身边男人的慌张,他扯着陆则灵,有那么一秒钟,他似乎想要转身,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那女孩猛地抬起了头。

明明是一张如花明媚的脸孔,却在看清了白杨以后,陡然没了笑意。她的眼睛很大,圆圆的,看着白杨的表情是那么无辜而软弱。

她楞了一会儿,又恢复正常,从长椅上起来,用活力十足的声音回答:“我来了!”

那个一脸稚气的小护士急匆匆的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

路过白杨身边时,她顿了一下,就那么一下,白杨已经准确的抓住了她。

他用陆则灵从来没有听过的刻薄声音质问着那个瘦弱的女孩:“韩小砚,你怎么又回来当护士了?不是拿了我妈的钱离开了吗?怎么?钱不够?”

此刻的白杨是陆则灵不了解的。他脸上的那些恨意和冷漠也是她看不懂的。她只觉得那个叫“韩小砚”的女孩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瘦削的肩膀瑟瑟的发着抖。

她正想上去扯劝,却不想,下一秒,那女孩突然抬起了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一派天真的模样淡淡的说:“你不知道我们这一行接触的高­干­多吗?你妈给的那么点钱不够花啊!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那么轻易的离开了!你妈才给那么点儿!”

说着,她十分轻蔑的用小拇指比了比。

白杨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他嫌恶的甩开韩小砚的手,咬牙切齿的说:“韩小砚,你真让我恶心。”

说完,他拉着陆则灵毫不留恋的往前走了。

陆则灵被他拽着的手臂有点疼。她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韩小砚瘦削的背影看上去非常可怜,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不知道为什么,陆则灵觉得她在哭。

之后白杨都没有怎么说话,虽然对陆则灵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耐心,可陆则灵知道,他的心魂已经留在了刚才那个女孩的身上。

白杨排队拿药的时候,陆则灵借口站着累坐在方才韩小砚坐过的地方休息。

医生办公室里兵荒马乱的,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护士急匆匆的冲了过来,对办公室里喊了一声:“小砚!你爸要化疗了!你快过去吧!正找你呢!”

韩小砚手忙脚乱的冲了出来,看到陆则灵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整了整衣着,很是镇定的走开了。

那马尾护士看着韩小砚离开的背影摇着头叹了口气,感慨道:“献完了血还得去照顾老爸,真可怜。”

……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不知道我码字的条件有多么恶劣。。一个病房两个孕­妇­,我又不能开灯,打字还不能打久了,电脑的光都会让她们睡不着。。。手机的个人热点网速又慢。。。尼玛。。。。。

☆、第三十七章

盛业琛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太多朋友,多是些生意上有过交情的人,男人的世界很简单,大家都有空余的时间,不管熟不熟都能一起出来,玩了一次就熟了。

他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喝一杯,管理这座城市的总经理李政便把他带到了他朋友开的店。一家装潢的非常高档的法国餐厅,餐厅宽敞并且非常安静,悠扬的音乐缓缓滑过耳边,人也轻松了很多。

其实这并不是喝酒的地方,不过有人一起喝,能说说话,总比一个人喝完没处可去要强。

寂寞才是杀人的利器,没有家的人总是害怕一个人。

最近在两座城市飞来飞去,盛业琛整个人显得非常疲惫,眼底淡淡青黑,下巴也尖削了很多。李政简单的相互介绍了一下,盛业琛就融入了那一群男人之中。大家都来自相似的成长背景,话题也多些。

餐厅的老板姓姚,大家都喊他老妖,比盛业琛大一点,其实也就三十出头,为人好客,一看有新朋友便拿出了收藏的红酒待客。一群男人聊着近来的股票和投资方向,谈笑之间无意达成了好几桩合作。

盛业琛一直没怎么说话,有人问便回答,没人问就一直喝闷酒。老妖看出了盛业琛的不同,拿着酒杯挤了过来,靠在盛业琛坐的沙发上,打趣的说:“盛总这是怎么了?我店里的东西不合胃口?”说着,他晃了晃酒杯,举向盛业琛:“招呼不周,我先­干­为敬!”

盛业琛觉得疲惫,还是强颜欢笑的举了酒杯:“东西很好,只是最近很忙,比较累。”

老妖眯着眼笑着,大喇喇的指责李政:“瞅瞅,就是请了你这种不­干­事的人,盛总才这么累。”

话音一落,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盛业琛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周围一直有人说话的时候,他脑子转的总是慢一些,总比满脑子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强些。

老妖本来要折回去,想了想又回头,问盛业琛:“盛总,敢问现在有没有对象啊?”

盛业琛愣了一下,倒是李政睨了他一眼:“我们老板娘早有人了,你别乱来了!”

老妖讪讪:“可不是我老妈让我给我妹妹留意吗!”

大家一听这话立刻活跃了,戏谑的打趣:“老妖你不厚道了啊!欺负新朋友啊!来一个搞一个!你那妹妹可是我们这种福薄的人消受不起的!还是留给积德积的多的吧!”

说着立刻有人不怀好意的接话:“你妹妹哪天嫁出去了,我们一定给那个幸福的男人好好超度超度。”

又是一番哄闹。大家放浪形骸的劝着酒。餐厅里只有他们这个包间里这么热络。

酣畅淋漓之际,老妖突然扭着腰去了墙边,嘀嘀嘀按了几个键,有一面墙上的白­色­百叶装饰突然哒哒的收拢,百叶下的玻璃也渐渐显山露水。大厅的风光渐渐出现在眼前。

法式的装潢,白­色­厨师服的外国厨师站在有客人的桌旁和客人攀谈,让人有种恍惚真的在法国的感觉。

喝的半醉的男人感慨:“老妖,你这副业做的用心了啊!”

老妖贴着玻璃,挺直了腰板:“那必须的!我这回这是下本了。”他手一指,骄傲的说:“看见那中间的斯坦威了没?定做的!”他逢人就要夸一夸那钢琴。花了好些功夫才排队排上的。

盛业琛抿了一口酒,眼神不自觉就飘向那架三角钢琴。

其实不过是一架钢琴而已,不管说的多贵,多难买,多神圣,也是和盛业琛没什么关系的东西。可他却不知是怎么了,一直移不开眼。

眼前突然出现了很多年前的一幕,陆则灵穿着白­色­的礼服,庄重而优雅的坐在钢琴前,她每次弹奏之前,就会很温柔的轻轻抚摸琴键,那时候她还是个意气风发的钢琴女孩,就像小时候的素素,让他恍惚中觉得,也许未来有一天,她们会成为知名的钢琴家,站在世界的舞台上。

那时候的素素明明还那么小,却总是固执的对盛业琛说:“哥哥,钢琴和我们一样,也会心情不好的,如果不认真的弹它就会不高兴。”

隔着漫长的时光,陆则灵也曾傻乎乎的对盛业琛说:“钢琴其实是有生命的,我要是不用心的和它交流它就会生气。”

也许正是因为那一句稚气的话,他才注意到了这个叫陆则灵的女孩。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本能的和她亲近。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失去了才知道是珍惜,离得越远才记得越清晰。原来她在他心里并不全是不堪的。

原来,他一直记得她最初既腼腆又飞扬的笑容。

盛业琛轻轻的将酒杯放下,突然开口:“姚老板,这斯坦威,你能让给我吗?”

他脑海里都是陆则灵弹奏这架钢琴的模样。真是有点疯了,明明钢琴前空无一人,却觉得哪些画面是那么真实。

老妖被他这话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才开始打哈哈:“这琴是真有魔力吧?我一个朋友也是隔三岔五过来缠我,要买下来送女朋友呢!”他压低了身子笑说:“盛总是想送谁啊?也送女朋友啊?”

盛业琛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尴尬,反而很坦诚的点了点头:“她琴弹的挺好的。”

一行人都血液沸腾了起来,纷纷过来八卦,老妖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这事不行,我那朋友先开口我都没让呢!”说着,他转了个身,原本安静了的他突然又嚷嚷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就来了!你们俩打一架吧!谁赢了让给谁!哈哈!”

他笑着,大喇喇的走到包间门口,一把拉开了门,“白杨!你这狗鼻子灵的啊!知道这有酒喝吧?”

好像突然被一道闪电劈中了,盛业琛整个人怔住了。

白杨笑着拍着老妖的肩膀,两人这姿态一看就是熟稔的人。而跟在白杨身后的,正是一身白衣的陆则灵。进来的两人都是一身白,身高也匹配,看上去十分登对,盛业琛觉得有些刺眼。

和在他面前不同,此刻她正抿着嘴笑着,明明没有华丽的衣饰,却有如一颗明珠,璀璨的叫人移不开眼。包间里光影绰绰,她瞟了一圈,视线最后才落在他身上。

一双仿佛盛着星空的眸子里突然透出几分无措,她下意识的往白杨身边躲了躲,还是那么恐惧着他的样子,叫他有些心酸。

她的靠近让白杨也发现了盛业琛的存在,他坦荡荡的过来,坐在盛业琛旁边的位置上,仿佛老朋友一般寒暄:“学长!你也来玩儿啊!”他说话间,陆则灵安静的坐在他身边。白杨和盛业琛个子差不多,他微微往前倾的坐着,挡住了陆则灵的上身。盛业琛微微垂着头,只能看清陆则灵­祼­/露在外的白皙手臂,细瘦又修长,肤质极好,让他忍不住想要再凑近些才好。

白杨在说什么他也没注意听。只知道最后老妖突然大声说:“看来你们学校的人找女人都找会弹琴的啊!白杨,你这学长也想要这斯坦威呢!”老妖被白杨一声“学长”弄误会了,以为盛业琛是白杨的学长。

白杨意味深长的看了盛业琛一眼,突然摆摆手,对身旁的陆则灵说:“则灵,去露一手!让盛学长知难而退,君子不夺人之美嘛,学长也不能来抢!”

陆则灵双手紧了紧,随即温和的站了起来,在大家面前鞠了个躬:“我献丑了。”说着,出了包间,一步一步向那架钢琴走去,那么熟悉的样子,仿佛已经弹过千万次。

盛业琛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熟悉,方才那些零碎的画面全都在清扬的琴声响起的那一刻拼凑完整了。餐厅里的音响设备全都是用的最高级的,几乎没有一点杂音。纯正的音­色­让盛业琛有些恍惚。

陆则灵的容貌毋庸置疑的美丽,几年坎坷的生活并没有将她身上那些飞扬的细胞消磨­干­净,相反,时光在她身上沉淀出了更美丽的光华。她一袭白裙坐在钢琴前,掀开琴盖,她习惯的轻轻抚摸着琴键,然后,好听的曲子流泻了出来。她的背影疏离而清冷,那一刻,好像有一个独特的世界,里面只有她,谁也进不去。壁灯挂灯投­射­灯掩映,所有的景致都现出华丽而剔透的轮廓,五光十­色­的光彩落在她如星子的眼睛里。她手指纤长而灵活,笑容绵长而幸福。

她找回了自己的世界,可是她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他了。

盛业琛觉得胸口堵得厉害。狠狠的灌了一杯酒下去仍旧压制不住身体里的那些汹涌。

一曲终了,一群门外汉喝彩鼓掌。陆则灵红着脸回到白杨身边。白杨大大咧咧的搂着陆则灵的肩膀,对老妖喊话:“姚老板!说好了这琴是我结婚礼物的啊!你可别赖啊!”

大家纷纷笑着。

“白杨!你要结婚了?真的假的?骗礼金吧!”

白杨笑骂着,一脚过去,随后搂着陆则灵无比认真的说:“和你们这帮醉生梦死的人没有共同语言,只要则灵同意,我明天就结婚。”

陆则灵被众人调侃着,满脸臊得通红,嗔怪着白杨:“怎么这么爱胡说八道呢!”明明是责怪的话,听在盛业琛眼里,却像是在撒娇一般。

心痛得厉害,盛业琛借口抽烟离开了包间。

其实餐厅里是有抽烟区的。只是盛业琛此刻不想在留在这个空间里,所以一直走到了大门口。才靠着廊柱点了根烟。

廊柱很宽,一面明朗一面黑暗。盛业琛站在黑暗里,连自己的影子都一同隐匿。他不记得抽了几根烟,也不记得站了多久,酒­精­渐渐有些上头,他有些醉了。

陆则灵软糯的声音就在廊柱的另一面。

“……”

“和白杨在一块,在他朋友的餐厅里。”

“什么呀,没什么,就单纯的男女关系。”

“什么结婚啊!扯太远了吧,我没想那些。”

“嗯嗯嗯嗯,知道了夏总管!”

她一直笑着,似乎是在接电话,声音听上去很是愉悦,讲了很久,才听到她突然说:“小敬,上次你说买房子的事,我想想也可以,不过我不想回去了,我想就在这儿买……我想就在这里安家。”

……

盛业琛终于忍不住扔了烟蒂。他脚步有风,来到陆则灵眼前的时候陆则灵整个人吓得向后退了一步。她瞪了他一眼,最后沉着的对着电话说:“就这样吧,我现在还有事,先挂了。”

她收起了手机,再抬头,又换上了面对他时那副冷淡又陌生的模样:“我先进去了。”她还是礼貌的招呼着。

盛业琛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她错愕的回头,眼睛睁得很大,“放开,别弄得尴尬行吗?”

盛业琛抓得很紧,将她拉得离他更近,“你要在这里安家?”

她有些愤怒的瞪着他:“你偷听我打电话?”

“你回答我。”

“和你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盛业琛没想到有一天陆则灵会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哽了一下,又问:“你要和白杨结婚吗?”

陆则灵眉头皱了皱,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说:“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没什么问题。”

“不行!”盛业琛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死死的抓着陆则灵的手,“你不能和白杨结婚,他和你不合适。”

“为什么?”陆则灵一脸荒唐的表情:“那谁和我合适?难道是你吗?”

盛业琛紧紧的抿着­唇­,过了许久,他突然问她:“如果我想和你结婚呢?”

陆则灵眼睛瞪得很大,嘴巴微微的张着,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表情有些哀伤:“我知道,你是初夜情节。男人都是这样的,即使没有爱,也想完整的拥有第一次的对象。”

“我……”盛业琛想解释,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他不明白为什么叶清这样说,陆则灵也这样说。什么是初夜情节,他真的不懂,他只知道他想像以前一样生活,不管高兴还是难过,一回家,她就在家。

那种安全感他这辈子都不敢忘记,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却能让他依赖到那样的地步。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声音里再没有当初的横冲直撞:“我知道你喜欢弹琴,我送你去维也纳好不好?继续学琴,学最好的。”

“则灵——”白杨高亢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陆则灵仿佛突然清醒了一样,突然恨恨的甩开了盛业琛的手臂。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仿佛有火,那样浓烈的恨意,让盛业琛有些措手不及。

她毫不留恋的转身,每一步都走的很急。盛业琛看着她走回白杨怀里,甚至连一个回头都吝啬。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的抓着,空气变得稀薄,每吸一次气,五脏六腑都会跟着抽痛。他整个人浑浑噩噩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相携离开的背影发呆。

“我陪你去。”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没有说完,而她,已经不屑再听了。

作者有话要说:温暖的三天又来了。。。

最近留言好少。。我回家了。。会好好更新的拉。。TAT

别这么虐心好伐~~~~~~

☆、第三十八章

陆则灵有时候真的很恨自己,为什么会是这么没有出息的?

明明该恨他到极点的,可是看他失落,看他难过,还是忍不住心跟着绞痛。

没有想过会这样碰到他,她以为她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却原来并不是。

她存了些钱,考虑再三后,决定这座城市买房子。并不是想好要和白杨一起了,而是没有勇气再回去面对盛业琛。

哪怕只是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她都会不自觉的遐想。即便知道他不爱她,他可怜她,她还是爱他。她为自己而感到羞耻。

重新回到包间里,耳朵里已经完全听不见旁的说话笑闹,一遍一遍的回响着盛业琛的那句话:“如果想和结婚呢?”

她很笨,不会去想背后的意义,哪怕他是说梦话她也想要答应,哪怕一切都不是真的她都想要答应。

她不想怀疑自己,可她还是怀疑了他。当他说出送她去维也纳的时候,所有的美梦都破碎了。如同镜中花水中月,她像个傻子一样,还固执的想要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她抬起头看着姗姗迟进的盛业琛。他窝沙发里,模样有些疲惫,眉头微微的皱着,和她面前永远都理直气壮的样子很不一样。她真是个记­性­不好的,过去他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做的那些伤害她的事,都远远比不过他三番两次来找她来得震撼。

她说不再想他了,也答应和白杨一起了,可她却还留着他送来的桃子,被林晓风都摔烂了,她还捡起来都冰冰箱里。

真是个疯子。

她自嘲的苦笑着,饮尽了面前的半杯红酒。甘醇的酒液口感温润,缓缓的滑过喉咙,许久才开始有后劲。

眼前有些迷蒙,她才敢大胆的去看盛业琛。他也看着她。

仿佛一眼万年,旁都看不见,所有的喧嚣都不能覆盖她内心的平静。她静静的看着他,努力的记着他的模样,她告诉自己,这个男是她的海洛因,她真的要学着戒毒了。

白杨要开车,一点酒都没有沾,低着头体贴的靠近陆则灵,“还好吗?”

陆则灵眼中积攒了一些水汽,可她还是努力的笑着:“没事。”

“送回去吧。”

十点不到,白杨寻了借口带着陆则灵先走了。

他安静的开着车,陆则灵按下了车窗,夜风吹脸上,她觉得皮肤­干­­干­的,绷得很紧,也清醒了很多。

她的手支撑着脑袋,从后视镜中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宽阔的马路像一条河,河中有飘摇的灯火和一闪而过的船只,而她,则顺着水流走着,永远也不知道哪里可以停靠。

一路都开的不顺,路口红灯,白杨又把车停了下来。

他也按下了车窗,外面夜生活刚开始,嘈杂的音乐声一阵一阵的袭来,他突然撇过头对她说:“盛业琛有女朋友了,刚才出去的时候,李政说的,说是对方姓叶。”

陆则灵觉得心口紧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知道啊,上次还和说过。”

白杨轻叹了一口气:“知道提醒是很残忍的,可是不忍心越陷越深。”

陆则灵也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他:“们这样的关系真奇怪,像什么呢?”

“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只要知道永远也不会伤害就好。”

陆则灵沉默,什么是伤害?因为乎才会有伤害。而他们,不过是抱一起取暖罢了。

都是怕冷的,却偏偏喜欢冬天的风景。这也算是缘分吧?

白杨将陆则灵送回到楼下,还没说告别的话,他的手机就响了。

起初他还她面前接,后来脸­色­就变了,转到车的另一边去了。

陆则灵听到他对着电话里的吼着:“妈!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还给她钱!!她和早就没有关系了!她需要钱她去卖身还是卖血又关什么事!!白家不欠她的,凭什么一而再的给她钱!!”

“别受她威胁了,和她已经不可能了,现有女朋友了。”

“……”

和她面前完全不同的样子。陆则灵静静的看着白杨,那样复杂的神情,气愤、恨意、刻薄……最后是绝望,都一一那张年轻而飞扬的脸孔上展现。

这才是爱情真正的样子吧?就像她对盛业琛一样。

她缓缓踱步到他前面,安静的用口形对他说:“有事就回去吧!”

白杨的眉头还是皱得很紧。想了几秒,最后点了点头,钻进了车里。

陆则灵一个往楼道里走。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又是夏鸢敬。

她还没来得及笑,就听到夏鸢敬无比严肃的声音:“则灵,冷静的听说。”

陆则灵一头雾水:“怎么了?”

“今天上了校友簿,看到……看到叶清学姐说……她要结婚了……”

陆则灵跌跌撞撞的上楼,明明是无比熟悉的楼道,却黑暗中摔了跟头,手肘擦水泥台阶上。她行尸走­肉­的开了家里的门,无比麻木的脱了衣服,最后钻进厕所。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抬起手才发现手肘上蹭破了一长条,露出了红­色­软­肉­,热水淋上去有些刺痛,淡红­色­的水迹落白­色­的瓷砖上,最后汇聚进了出水口,什么都看不见。

她死死的揪着毛巾,指尖因为用力已经开始发白,身体也疼着,像一只没有语言能力的兽,她只能水声中低咽。

她每天都用最好的笑容面对同事,朋友,甚至白杨。让大家都认为她没事。她现可以游刃有余的和说笑,甚至面对盛业琛的时候都能硬着头皮的请他离开。

她以为,即使不能理直气壮的对他说一句:“已经不爱了”,至少,她也能安静的看着他过完一生。

原来还是不行的,太难了,他要结婚了,要消化这个消息真的太难了。

她自己快要被自己的矛盾弄疯了。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每一天都是混乱的,每一天都是疯的。她已经快要疯了。

整个缩成一团睡床里面,没有动,不敢动,胸口发紧,呼不过气来,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她只想问问老天她为什么不能就此消失。

门口的铁门一直被拍得啪啪的响,像幻觉一样,她很久才起身,浑浑噩噩的走出去开门。

盛业琛醉醺醺的靠门口。门被推开的时候,他被打到,踉跄的退了两步。

明明该就此关上,陆则灵却整个愣住了。

眼泪很烫,她软弱的他面前流眼泪了。

他迷蒙的闯进屋子里。整个像烂泥一样睡她家的沙发上,她擦­干­了眼泪,沉默的给他泡了一杯蜂蜜水。他眼睛血红,一口灌掉了温热的水,然后直直的看着陆则灵。

像过去那四年一样,陆则灵拿了毛巾给他擦拭着脸和颈。什么话也不用说,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默契。

陆则灵拿了杯子去洗,哗啦啦的水声让她脑子更乱了。

她还捏着玻璃杯子。一转身,盛业琛已经把她压了水池上。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还来不及反应什么,她已经如残云一般被风卷起。她手上的杯子猝不及防的跌落地上,碎裂的玻璃渣溅起来,打她­祼­/露的小腿上,麻痹的痛感。

他的吻还是和过去一样霸道,她来不及反抗,呼吸已经全数被他夺去。他用力的压制着陆则灵的上半身,她肩背以不可思议的弧度弯曲着,像两团炙热的火焰彼此烧灼,又痛又解脱。

他抱着她一起跌床上,陌生而又熟悉的身体贴近着盛业琛死死的压着陆则灵的身体,几乎没有做任何前戏便与她融为一体,情潮汹涌,澎湃得像毫无预警的风暴。好像真的有爱情一样,他们都投入的有些可怕。

陆则灵什么都听不见,只觉耳畔有熟悉的沉重喘息声,带着浓重的酒气,明明是粗野的动作,却带着几分温柔。

她放纵了自己,沉浸这如梦的感官刺激之中。

深陷漩涡之中的忘记了要活命,只堪堪体会着这壮阔的自然之美。

盛业琛身上的酒气渐渐散去,他疲惫的睡着了。陆则灵抬起头正好看见他的下巴,硬挺的轮廓,挺直的鼻梁,好看的­唇­形……

很帅的准新郎,只可惜不是她的。

一夜没睡,陆则灵早上去上班的时候,盛业琛还没有醒,她也没有去叫醒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样的夜晚。他们太过熟悉对方的身体,所以全交给了**这个本能。

陆则灵以为再回来他应该已经走了,却不想,他穿戴整齐的坐她家残旧的沙发上等着她。虽然眉头紧锁,却挺直着背脊。

她放下自己的包,没有和他说话,视而不见的换着鞋子。

盛业琛直直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说:“和白杨分手吧。”

陆则灵手上的动作一滞,“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盛业琛瞪着眼睛,又加了一句:“让过了那么痛苦的几年,转头就开始新生活,凭什么?现不想和一起就去找别,想的太好了!就是不让和别一起!就算折磨也只能是身边!”

陆则灵有些失望,觉得自己的期待也有些荒谬。他的占有欲毫不掩饰的表现了出来,即使要结婚也不会放过她。可她却已经没有了五年前的疯狂和冲动。

她低垂着头,满脑子只有叶清飞扬的面孔,和夏鸢敬电话里的声音。

她说的很慢,几乎一字一顿:“以前的事情,请忘了吧。”

盛业琛眉头皱了起来:“忘了什么?”

“忘了的世界里曾经出现这样一个疯子。”

“疯了什么?”

陆则灵有些心酸的吸气:“爱这么疯的事也­干­了,病的不轻,现总算是清醒了。”

盛业琛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倏然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盯着陆则灵,质问着她:“因为疯了,所以才会爱?”

陆则灵满眼疲惫的反问他:“难道不是吗?那么讨厌,连怀的孩子都不想要。还赖着。现不是很好吗?有叶清,有白杨,彼此都很幸福了。”

盛业琛嘴角有些颤抖。他想说什么,最后到了嘴边,只剩咬牙切齿的几个字:“陆则灵!好样的。”他发了狠,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回来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包,将里面的钱全都掏了出来,全数撒沙发前面的茶几上。

“昨晚上的钱!虽然服务大大的退步!但是情分还!”

他重重的摔上门。关门的时候,铁门震得陆则灵耳膜都有些麻痹。

她没有动,眼角余光能看见茶几上一张张粉红的票面,只觉这画面刺眼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写的真的不顺。。。。

像我在微博中给读者解释的一样。。因为看文的和写文的,我们都是上帝视角,什么都看得清。。

可是当事人却都小心翼翼的。。谁都不敢再把心拿出来给对方践踏。。

所以才会有这些误会。。。

这个船戏写的略不顺。。连续推迟了三章才把这个情节写了出来。。。不确定未来会不会改动。。。

暂时先发着吧。。。先温暖着~~~~~

PS盛是变了,这个是必然的,不可能还和开头一样,要是那样我一早就白杨转正了。。现在是他忐忑,患得患失。。肯定有变化。。但是则灵我真的没有给她骨头。。甚至到结局都没有。。她的“硬气”大概就是打盛的一巴掌。。但是前提是,她刚很卑微的问了叶清,盛来找她的理由。。所以属于余韵型冲动。。。这个女主就是这样的。。看完就很死她。。没见过这么没出息的女人。。这就是我想塑造的一个人物。。(好像略变态了= =)

PPS,我从来没有说这个月完结。。拜托大家再回头看看。我是说一个月内好吗= =啥叫一个月内。。是说从那天开始的一个月= =

不要再指责我三月要完了还没有完结的势头。。很虐心好吗。。。。

☆、第三十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因为我对最后情节设置的不完整。。。最近写的东西总是不断的被大家和自己质疑。。。

可能是这个文一直连着写啊写的。。从1月31号开文到现在,已经十五万了。。可能是我写的太快了。。

前面想的很完整,写过就举棋不悔。。。现在只要大家一说不好。。我自己也就没有主见了。。。

昨天写的那个情节大家不满意。。也可能是我放在一章的最后了。。让大家很自然的当做了重点来看。。

所以我把情节改掉了。。。先写白杨和则灵的问题吧。。。后面的我再重新琢磨琢磨。。。

TAT!!!!只保留了最开始的一丁点。。后面的都重新写了。。。

哎。。麻烦大家再重看一次。。。

PS,忘了说了,我这边后台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留言都送不了分数,也看不全。。TAT不知道是不是抽了。。。

最近写这个文都在听张亚飞的《爱得太多》。。。真虐心的歌。。推荐给大家。。。。

陆则灵浑身无力地靠在墙上,茶几上的钱渐渐化作一团粉红的­色­块,与周围的斑驳融为一体。脸上一阵温热,陆则灵抬手擦了擦原来是眼泪。

真软弱,对这样的自己,她嗤之以鼻。

爱他爱得太多太重,为了他失去了所有,最后却不能在一起。痛,却无力去说什么。

擦­干­净了脸,看着一室的凌乱,她难受地吸了一口气。

安静地趿着拖鞋把盛业琛留下的凌乱全数整理­干­净了。换了床单被罩,收拾枕头的时候,陆则灵在枕巾上捡到了一跟盛业琛的头发。短短的,硬硬的,像他的胡子一样,有些扎手。

陆则灵伸手拔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和盛业琛的完全不一样,又细又软,她瘦长的手指捻着自己的发丝一圈一圈的绕着,最后和盛业琛的头发结成一个结。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只觉得想什么都很荒谬。手忙脚乱的寻了打火机把手上的发丝烧成灰烬。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一口灌下去,可是人仍是没有平静。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盛业琛紧紧抱着她的样子,仿佛是失散已久的恋人,温存的心疼。她觉得自己是会沉溺在他偶尔流露的温柔里的,如果她没有看到请柬的话。

她太执迷不悟了,所以所有的人都对她下重药,委婉对她没有效果,不一次打进地狱,她就一直奢望天堂。

她安静地坐着,手机一直响,她看了一眼名字,不想去接,过了许久,屋内才恢复平静。

门口的铁门被人咚咚咚地敲着。陆则灵起身去开。

她死都没办法忘记的男人又出现在了门口。

仿佛方才的吵闹都不存在。他们只是安静的对望着。陆则灵看着盛业琛黑­色­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十分专注。那一刻,他的眼里真真切切的只有她。她很想去抱抱他,就像这么多年一直想的那样。毫无顾忌地抱着他。可是她害怕,害怕会被他粗暴地推开。

盛业琛凝视着她,最后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陆则灵终于在这一声叹息中醒来。推着他,企图把门关上。

“你别推我。”盛业琛的声音再没方才的戾气,他抓着陆则灵推他的手,紧贴在胸口,“­奶­­奶­去世了。”

毫无逻辑的一句话,却正中陆则灵的软肋,她抬头看着他,眼中一瞬间便积蓄起了眼泪。

她固执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盛业琛却握得很紧。她撇开头去,不想再看他,硬着心肠说:“你家的事,和我说做什么?”

盛业琛突然抱住她,温热的嘴­唇­触上她的耳垂,有些悲伤的气息透过耳膜无限清晰地传入陆则灵的心里。

他像个走失的孩子,无助地说:“现在在这个世界上,就剩我一个人了。”

陆则灵在他身边四年,自然知道­奶­­奶­的存在对他的意义。此时此刻,她再不忍心去推他。旁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其实不过是个孤独到有点孤僻的小男生。

此时此刻,她很想对他说:“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

可她说不出口,她知道,说这话的人,不该是她。

盛业琛的呼吸温软,从脖颈到胸口,都暖得有些麻痹。她在他怀里躲着风,美好得快要麻痹。她觉得心酸极了。

“你要结婚了吧?”陆则灵说着这句话,感觉心里有什么又一次支离破碎。

盛业琛皱着眉头定在那里,“结什么婚?”

陆则灵挣脱了他的怀抱。翻翻找找,将她捏得发了皱的请柬递给他:“虽然没有发给我,但是我还是会祝福你的。”

盛业琛越看那请柬脸上的怒气越盛,三两下就把那请柬撕成碎片:“你就相信这种东西?这是他们发的!和我根本没有关系!我和叶清早就分手了!早就没有关系了!”

陆则灵移开了视线,最后落在还没来得及收走的,盛业琛留下的钱,眼中再次疼起来:“是吗?”她扯着嘴角笑了笑:“然后呢?你和她没有关系了,那我呢?”

她突然抬起了头,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好像是一场押上生命的豪赌,她又一次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筹码,她盯着他,想要听他说。

盛业琛还是皱着眉,看着她看了很久,几次嘴巴都动了,却什么都没有说。

陆则灵觉得失望极了。他不是热情的人,但她曾多次听到他对叶清表白,那么深重的爱,能让他这样的男人也宣之于口。

可是对她,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也许叶清说得对,他反反复复来找她,不过是初夜情结,是占有欲,是男人的通病。

她苦笑着撇开了头去,略显狼狈,自嘲地说:“看吧,我才是真正的,一直都是一个人。”

她转过身去,无力而疲惫地说:“你走吧。”

“我……”良久没有说话的盛业琛再开口,声音有些哑哑的:“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陆则灵最后看他一眼:“你走吧。”

……

盛业琛走后,陆则灵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小仙近来情窦初开,每天一脸笑容,和她说话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幸福得云里雾里的。陆则灵见她高兴,心情也好了很多。

林晓风周末的时候带着孩子拉着陆则灵一起逛街。林晓风为人风火,直来直去,买东西的风格也是如此,说是找陆则灵参谋,其实陆则灵从头到尾什么都没说她已经迅速地买好了自己的,老公和孩子的。

保姆抱走了孩子,林晓风拉着陆则灵一起在咖啡厅里坐着。陆则灵知道她是有话要说,也不点破,静静地等着她说话。

咖啡厅里没什么人,咖­色­的窗户讲外面的世界变得旧旧的,有种时光退流之感。林晓风用铁匙搅了搅面前的咖啡,咖啡豆的气息满溢。

“你最近和白杨没怎么见面了吧?”

陆则灵这才意识到,算下来似乎真的好久没有和白杨见面了。大约是真的不走心上过的人,在一起不觉得多,不在一起不觉得少。

她点了点头,“是有段时间没见了,可能他在忙吧。”

“可能?”林晓风笑了笑:“你这女朋友真是一点都不猜疑。”

陆则灵抿了抿­唇­,“信任他吧。”

“是不在意吧。”林晓风了然地看着她:“你们两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本来也不赞成你们在一起的。”她抿了一口咖啡,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最近孩子生病,好几次都在医院里碰到白杨了。好像又和从前的女朋友纠缠到一起去了。那姑娘也挺造孽的,几年前拿了白杨妈妈好多钱,答应走的。现在又回来勒索,白杨气得不清。”

林晓风垂下眼帘,若有所思:“你说,人是不是都想找回最初的感情呢?白杨和我说的义愤填膺的,可是在那女孩面前,他眼睛都舍不得移开。”

陆则灵心里很平静。白杨是他名义上的男朋友。可她听着林晓风说着他和另一个女孩的事,却一点也不觉得吃醋。

“也许吧,最初的总是最好的。”

林晓风抬头:“那你呢?想找回最初的吗?”

陆则灵慢慢地抬起头,对视着林晓风洞察的目光,最后败下阵来:“我最初的那个人,他的最初不是我。”她顿了顿声:“从来都不是我的,何来‘找回’?”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女人。糊涂得招人恨,清醒得也招人恨。”

陆则灵笑了笑:“行了,你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我已经明白了。白杨那边我会和他谈谈的。”

和林晓风分别后,陆则灵绕路去了趟医院,凭着上次的记忆找到了那个叫韩小砚的女孩穿行的几个科室,最后在医院的公开人力榜上找到了韩小砚的名字。

一点都不像白杨和林晓风说的那样。算年龄她应该比陆则灵还要大一点,可是照片上却还是一派良善而天真的模样,笑容腼腆,陆则灵无法把有这这样纯净眼神的女孩和他们说的拿钱、勒索的女孩划上等号。

她问了几个护士,顺着大家的指引找到了正在病床上休息的韩小砚。一个月献了两次血了,铁人也倒下了。

陆则灵走进休息室的时候,韩小砚吓了一跳,她想坐起来,但是实在没什么力气。一旁和她一样穿着护士服的年轻护士给她拉上了帘子,感慨地说:“这医院也真是,怎么老缺熊猫血啊!现在熊猫血受伤的人怎么这么多。护士不是人啊!一天到晚献血也会受不了的!”

她回过头看见了陆则灵,疑惑地低头问韩小砚:“你朋友?”

韩小砚看了陆则灵一眼,点了点头。

护士离开了。只剩下陆则灵和韩小砚两个人。陆则灵寻了把椅子坐下,韩小砚没有动,她脸上已经完全没有血­色­了。桌上放着一杯红红的汤水,大约是补血的东西。她端起来递给韩小砚。韩小砚的手有点抖,却还是接过来全数灌下。

她放下杯子,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淡淡地说:“我知道你是白杨的女朋友,我和白杨没什么。”

“嗯。”陆则灵点头:“我相信。”

韩小砚有些错愕地睁着一双大眼睛,疑惑地看了陆则灵一眼:“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只是想解开心里的一些疑惑。”陆则灵平静地说:“白杨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男人。我希望他会幸福。”

“我不会破坏你们的。你放心。”她顿了顿,声音有些嘶哑:“他……他不会原谅我的,我伤害他太深了……”

“明知道是伤害,为什么要去做呢?”陆则灵看着她眼中拼命压抑的湿气,轻叹了一口气:“既然爱着,为什么要分开呢?”

韩小砚用手捂着自己的眼睛,良久都没有说话。陆则灵也没有打扰。

“我爸爸得了癌症。”韩小砚的声音哽咽着。

陆则灵皱眉:“白杨会在乎吗?你爸爸得了癌症又怎么样?就因为这个理由你就离开他?”

韩小砚痛苦地摇着头,“白杨的妈妈不喜欢我,他们家也不能接受我。白杨要和我结婚,和家里断绝关系,班也不上了,搬来和我一起住。”回想过去那些日子,明明是纠缠的,可韩小砚的表情却温柔了许多:“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不能看到他为了我到处碰壁。我爸爸检查出了癌症,化疗放疗都是大钱,白杨要是知道了,会多辛苦?我不能毁了他。”

韩小砚偷偷的落着眼泪。陆则灵感同身受的看着她。

韩小砚突然摇起头来,有些激动地说:“不,不是这样的。是我的问题。我真的自私,过去拿了他妈妈的钱给爸爸治病,伤了他,现在爸爸的病又要钱了,我又去找他妈妈要了。”韩小砚羞愧地捂着自己的脸:“什么爱情,什么牺牲,我说的好伟大,其实我就是个自私又卑劣的女人。我……我配不上白杨……”

最好的青春便是已过去。因为年轻,所以分手就那么简单粗暴。一个人做了决定,另一个人就只能承受。

陆则灵看着韩小砚的矛盾,心中选择了相信她前面的话。她想,韩小砚是爱着白杨的。就像白杨爱着她一样。因为觉得不能在一起,所以分开。

“以后,对白杨好一些,他值得。”

“我和白杨已经不可能了。我什么都做不了,他恨我。”

陆则灵摇头:“只要他爱你,你就是无所不能的。”

说完,陆则灵心里也跟着震颤了一下。那个能让她无所不能的人,终究是不爱她。

她拿着自己的包起身,和韩小砚告别:“感谢你解开了我的疑惑。祝你幸福。”

出了医院,耀目的阳光带着一道道的光圈穿透树叶罅隙落在地上,光影斑驳。陆则灵走在林荫道上。反复想着白杨和韩小砚。

好简单的故事,好明显的误会,好……深刻的爱情。

原来感情的事情是这么简单,只要有爱,不管多远还是会相逢,不管多久远还是会等待。那她呢?真的能等到盛业琛回头的一天吗?等到他爱上她的一天?

真的,会有这一天吗?还是等到她一个人孤独死去的一天,才发现,一切的等待都只是一场梦?

给白杨打了电话,白杨似乎也有点意外,在电话里有些尴尬的道歉:“最近公司的事太忙了,忘了联系你了。”

陆则灵在医院不远的一个蛋糕店等白杨,她点了一个抹茶慕斯,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舀着,凉凉的慕斯入口即化,甜腻到心坎去了,陆则灵不觉皱了皱眉,放下了勺子。

白杨没一会儿就到了,两人一起出了蛋糕店,在路上无目的地逛着。天气很热,行人不多,路边的店铺很大声音地放着歌,淹没了他们都有些状况外的心绪。

“白杨,我们分手吧。”陆则灵平静地说着。

白杨挑了挑眉:“怎么了?”

陆则灵笑了笑:“难不成你不甘心?”

白杨也笑了:“当然,舍不得你这么个大美人。”

陆则灵剜他一眼,随即想到那个无声流泪的女孩,故作轻松地说:“晓风说有更好的对象介绍给我,所以就赶紧和你分手咯。”

白杨咬牙切齿:“林晓风这个挖我墙角的臭女人!”

陆则灵向前走着,突然停下了脚步:“白杨,回头的风景,其实真的挺美的,认清自己的心,好好地看看你爱着的人。”

白杨脸­色­突然冷了下去:“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韩小砚?我和那个贪慕虚荣的女人早就没有关系了!”

陆则灵明知故问:“韩小砚是谁?”

白杨紧抿着嘴­唇­,不再说话。

“我什么都没说,你一下子就想到她,别再骗自己了。”陆则灵笑着:“你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男人,你一定会幸福的。”

“幸福是什么?”白杨问她,一时间二人都沉默了。

尖锐的问题,陆则灵愣了一下,良久才看着蔚蓝的天空,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活着,就总会得到的。”

☆、第四十章

盛夏,夏鸢敬终于交了男朋友,为了以示慎重,要来请她吃饭,陆则灵想想也该休息休息了,便把年假休了,回了一趟从小长大的城市。

夏鸢敬的男友内敛英俊,家世良好,最难得的是对夏鸢敬耐心极好,是她学生的舅舅,因为这层关系,接触的多了,最后成就了一段姻缘。夏鸢敬说他是狼一样的人物,一步一步给她下套,她就是个天真的小兔子着了他的道。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看着朋友们一个个得到幸福,陆则灵也由衷地感觉幸福和满足。

一周的年假,夏鸢敬赔了三天,其余的时间陆则灵自由活动。

这座城市是陆则灵出生和长大的地方,可她再回这里,却只能住酒店。她在这座城市熟悉的街道流连,最后才发现,不过几个月没有回来,她过去的家已经被拆掉了。

也许,那早已不是她的家了。当年她为了盛业琛退学,爸爸不认她,为了躲她搬了家,卖了房子,连工作多办了停职。那时候年轻,她是怨着的,怨着生她养她的父亲为什么这样迂腐固执,为什么不能理解她?可是多年过去,再想起那段过去,除了愧疚她已经没有了别的情绪。

每年她都去给妈妈扫墓,却从来没有碰到过爸爸,去年离开了这座城市,清明没有假期没有回来,上个月才赶着去看了一次。妈妈的墓地每次都被打扫的很­干­净,她去的时候墓碑前还有一束花,想来是爸爸留下的,只是那花已经枯萎了,她不知道究竟是多久前留下的。

年纪越大越能理解爸爸当初的固执,因为是真的疼爱她,才舍不得她过得不好。他用尽了心力培养的女儿,不是伤透了他的心,他又怎么会不认呢?

只是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她已经找不到他了。

房子拆掉了,连最后的念想也没了。陆则灵觉得难受。她走在熟悉的巷弄里,好像满处都充满着回忆,看着刚刚放学的小学生,陆则灵想起了小时候爸爸牵着她的手带她去学琴的情景。好像一切都只是发生在昨天。

她走着走着,觉得累了,在路边的书报亭里买了瓶矿泉水,老板找钱的时候,她随意地瞟了瞟面前一沓一沓的报纸。余光扫过,突然又转了回来。

都市报纸的背版角落里,有一条市民生活的新闻让吸引了她的注目。其实是很平常的报道,一个小小的人物缩影,退休老人在广场上写字,城市的文化之角。

虽然只是个背影,可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买下了那份报纸。还没看完,眼泪已经打湿了粗糙的报纸,铅字微晕,模糊了一片。

她看了一眼时间,打车去了报纸上说的广场,她只是想碰碰运气的,却不想他真的在那里。

黄昏的广场,有跳舞的老太太,有下棋的老太太,有成群展翅的鸽子,和拿着鸽食召唤鸽子的孩童……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片宁静。只有陆则灵的心如擂鼓般焦躁。

那个陆则灵印象中严肃又古板的男人抱着一人高的海绵制作的毛病在地上写着字,身旁是个红­色­的水桶,周围有零散的围观者,只是他写的很专注,没有看任何一个人。

过去那么挺拔的男人如今却悄悄的弯了背脊,教了一辈子的书,最后被粉笔灰染白了头发。

陆则灵眼泪吧嗒吧嗒地落着,却迟迟不敢靠近。

他在写着王羲之的《兰亭集序》,草书模得几乎一字不差,旁人都啧啧称赞着。

陆则灵一直不远不近的看着他。直到暮□临。他写完第三遍。才拎着水桶回家了。

陆则灵安静地跟着他,不远不近地看着他的背影,微黄的路灯为他笼上一层怀旧的光­色­,他明显老态的脚步,让陆则灵心酸得不能言喻。

他最后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前停下。陆则灵慢慢走近,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在他身后喊了一声:“爸。”

好像隔着千山万水,又隔了世事变迁,所有的回忆都旧了。连语言都陌生了。陆则灵喊出那个称谓的时候,声音哽咽地不像话。

爸爸没有回头。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开了楼道的铁门。他拉开了门,却没有要陆则灵进去的意思。最后冷冷地回答:“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爸。”

铁门关闭的一刻,陆则灵已经泣不成声。透过铁门的缝隙,陆则灵看着爸爸蹒跚地往楼上走着,她贴着铁门听着他的脚步,直到声音消失她都没有离开。

陆则灵连着几天都去找爸爸,但是爸爸不知是不是故意躲他,不去广场写字了,问邻居,说他去旅行了,家里好几天没人。

陆则灵年假结束,无奈回去上班了,一连好几天都魂不守舍。

这才是最大的惩罚吧?这辈子她注定要孤独一生了。

休完年假,酒店人力资源找她谈了一次话。陆则灵又升了职,不必在宴厅服务,只用管理手底下的人员。新接手的工作很多,忙得有些不可开交,忙碌让她少了很多时间胡思乱想。和白杨分手后,反倒联系多了起来,大约真的是不爱,两个人的相处都非常自然,白杨的那些朋友都是见过世面的,对陆则灵和白杨的关系都不动声­色­波澜不惊。

白杨偶尔谈事的时候会拉陆则灵做陪,以女士为挡箭牌逃些酒,陆则灵偶尔也会仗义的替他喝两杯。

和盛业琛在见面,也是在这样衣香鬓影的场合。

一个大公司的庆功会,老板和白杨有生意的往来,白杨找了陆则灵作陪。为此还特意送了条新裙子给她,包装了一番。

她一袭杏­色­贴身短款礼服,搭配一双同­色­高跟鞋,很是显露身材,裙子也有些短,陆则灵穿着非常不舒服,坐下的时候都不敢乱动,生怕走光。席间她一直很安静,主持人上台的时候大家都起立了。陆则灵隔着高高的香槟塔,在光怪陆离中看见了盛业琛。他身边站着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大约是他带来的女伴,一袭黑­色­礼服看上去气质非凡,好像他那样的男人,永远都只有这样出众的女子才能与他相配。

陆则灵看了他几眼,最终移开了视线。

白杨晚上心情很好,喝得很醉,陆则灵和司机先把白杨送回去后才回家。

等到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一点。楼下的路灯又坏了几盏,陆则灵一边上楼一边算着工资,想着现在是可以开始着手买房子了,这事她没和和白杨说,白杨的朋友不少是­干­这行的,要他知道了八成给她半买半送了。

拿钥匙开了门。刚把鞋子换掉,身上还穿着礼服,门就被拍得啪啪啪得响。陆则灵眉头皱了皱,不觉也有些紧张起来。这大半夜的,谁还会来找她?她扣上安全锁,将门拉开一个小缝,就着客厅的光看向门外。

盛业琛醉醺醺地靠在门上,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的两侧,额头抵着铁门,满脸通红,眼底醉意朦胧。

陆则灵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放下安全锁。将他放了进来。

盛业琛脚步有些踉跄,一进屋就躺在了沙发上。陆则灵有些无奈,进了厨房给他冲了一杯蜂蜜水放在茶几上。

盛业琛双眼紧闭着,也没有动。陆则灵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想要去洗漱,却不想刚走出两步,盛业琛却突然起来了。

他人高马大,两步就跨了过来,身体像一堵墙一样挡着陆则灵。身上浓重的酒气熏得陆则灵有些晕。

“你怎么还没和他分手?”盛业琛像个耍赖的孩子,颇有些委屈地问她。

陆则灵眉头皱了皱,还没来得及说话,盛业琛又说:“你这穿的什么衣服?你上哪学的这些勾引男人的装束?”

陆则灵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他突然来势汹汹地捧起了陆则灵的脸,一个带着浓重酒气的吻落在了陆则灵嘴­唇­上。他的舌头像个强势的侵略者,在陆则灵口腔里翻搅,陆则灵觉得肺里所有的空气都被他挤走了。他用了很大的力气抱着她,她像个失守城门的士兵,在他的攻击之下丢盔卸甲。他突然打横将云里雾里的她抱了起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她压在了床上。

他一手压着她的肩膀,一手解着自己的衣服,他身上的温度灼烫着陆则灵飘渺的灵魂,完整拥有她的那一刻,盛业琛发出了深重而缠绵地叹息,伴随着酒­精­的气息。

他像一团火,在她身体里烧出了弥天的罪孽。她无助地攀附着他的肩膀。情/欲是个无形的牢笼,陆则灵已经被深锁其中。

静谧的夜掩盖了这一切的荒唐。黑暗的房间里,盛业琛已经熟睡,他又醉又疲惫,却还是紧紧地抱着陆则灵。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那条白杨送的裙子已经被盛业琛扯得稀烂,他明明拉开拉链就能脱下来,却偏偏粗野地撕开。谁也没有为这样的放纵负责,也没有任何一句解释。

向突然推开了一扇越走越远的荆棘之门,那之后,盛业琛总是在深夜的时候,喝得醉醺醺的来找陆则灵。他始终不曾对陆则灵说过什么,每次来了,陆则灵都给他冲蜂蜜水,拿热毛巾给他擦脸。安静的有些抽离。

他们总是在黑暗中沉沦。明明一次又一次说着不要再见,却一次又一次地缠绵在一起。

陆则灵总是没办法对盛业琛说出拒绝的话。她孤身一个人日子越久越觉得生活沧桑,年纪越大越觉得一个人的家寂寞得像一座空坟。尤其是他醉眼朦胧地看着她的时候,她总会想起五年前的那一夜,总会想起他虔诚地说:“感谢你把一切都交给我,我爱你,这一辈子都会爱你。”

那是他想要对叶清说的话,神圣得陆则灵只是想一想都觉得亵渎。爱,真是好伟大的一个词。为什么她陆则灵就是不配得到呢?

她不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什么会这样,也不明白身体和心是不是真的可以分开。

她心里渴望着爱,渴望着这个世界不要抛下她一个人。她想要家,她知道盛业琛不是那个人。她明明知道的。

她想要逃离,可身体却总是脱离意志。一次又一次的屈从于他对她身体的掌控。

她抱着自己赤/­祼­的手臂,无声地流着眼泪,而餍足过后的盛业琛,已经沉沉地睡去。他永远不会知道她心里有多痛苦,她想要的承诺,他也永远都不会给。可她却仍旧学不会拒绝他。

是夜,盛业琛又顶着一身的酒气来了。陆则灵疲惫地开了门,一句话也没说,甚至吝啬于一个眼神,便转身回了房间。

盛业琛关上门,连鞋都没换,急切地从背后抱着陆则灵。他的吻细密地落在陆则灵的后颈,他就这么从背后将她压在床上,动作激烈,他投入地低吼着。身体的起伏带动着旧式的床吱吱得晃动。

陆则灵没有动,身体被盛业琛扭成一个非常极限的姿势,他发泄一般驰骋着,而她的脸,则无力的抵在床单里。眼泪跟随着难忍的情潮无声的流着,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

盛业琛扶着她的身体将她翻了过来,想要再次进入的时候,愀然发现了她满脸的眼泪。所有的动作在那一刻戛然而止,沉沦的盛业琛一时终于有了几分清醒。

房间里不算太黑,盛业琛太急了,连窗帘都没有关,月光皎洁,投­射­在屋子里,他粗重的呼吸声还在房间里回荡,只是方才的激烈已经停止。

盛业琛从她身上翻了下来。背对着她坐在床角。良久才说:“对不起。”

陆则灵觉得这一声道歉羞耻极了。她整个人缩在薄被里,掩盖着自己赤/­祼­的躯体,她被子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直到眼泪打湿了布帛。

眼泪是那么汹涌,她隐忍地呜咽触动了盛业琛的心。

他突然回身想要去拥抱她,却被陆则灵狠狠地推开。

她睁着一双满是水汽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盛业琛,眼泪还在大颗大颗的滑落,她也全然不顾,只是一字一顿地质问着他:

“因为我软弱好欺负,所以你才这样对我,对吗?我们的关系从来都是不平等的,你仗着我爱你,所以你敢才这样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这么多年你跟我上床的时候,你到底把我当成谁?”

“我……”

“盛业琛!”陆则灵叫着他的全名:“你能不能有一次清醒着来找我?我受够了你用那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受够了在你眼里看到别人的影子,我是谁你知道吗?你为什么来我这里你又知道吗?”

陆则灵哭得伤心极了,她从来不曾在盛业琛面前这样爆发着情绪。脑海里纷至沓来的回忆让她彻底崩溃,她撕心裂肺地质问着,她只想他疼,像她一样:

“能不能有一天,你的眼里只有我?哪怕只有一秒钟也好,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昨天想更新,写到两点多写了两千多字,最后又被我删掉了。。

昨天没更新很抱歉。。我看了一下我的任务。周四前还有一万零几百字。。所以周二周三都会更新。。

并且更新比较多的字数。。TAT!!!

昨天收了两条长评,都写的很好。

不过也提醒了我一些问题。在这里同意解释。

1,虽然我年轻(对部分读者来说),经历还不是很丰富,但是爸爸我是有的,并且感情非常好,我绝不会写一个女儿不孝自己过得麻木。从我以往的文可查。我前面只简单的交待了爸爸不认则灵,搬家,则灵找不到他了。后面的我之所以迟迟没写,是因为想要把这个和好的契机交给本文一个重要的人物。是为了增加小说的戏剧冲突。小说毕竟是小说,塑造人物是一步步,不可能一蹴而就。希望大家还给我一点时间。感谢。

2,白杨其实并不是本文爱情那个领域的男配,我写这个人物其实和夏鸢敬、林晓风、小仙是差不多的。他们都是则灵生命中遇到的好人,说他是男配,我觉得他更像男闺蜜吧。我不想写半路出来个男人爱则灵爱得要死要活的,只想写这么一个女孩,最后成全她的偏执,仅此。

3,文章到尾声了,没有那么多激烈的矛盾,因为不能黑任何一个角­色­,每一个都要洗白,所以相对会变得主流。作为一个坚定的原配一对一控,我不想写BE,也不想半路写个男的出来和女主HE,这种爽快在我眼里也是BE。

谢谢大家的关注和支持。

☆、第四十一章

“则灵……”

快六年了,盛业琛第一次当面这么清晰地喊出她的名字,用这样平静又缱绻的语气。

陆则灵觉得喉头一紧,心酸得不能自已。

“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她说着决绝的话,却一直在哭着。盛业琛轻叹了一口气,眉头皱得紧紧的。他很想说点什么,可是看到自己的样子,再回想这段时间做的一切,不觉羞耻难当。

没有开灯,就着昏暗,盛业琛沉默地穿好了衣服。衣料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陆则灵的低低呜咽声音,在房间中流转得格外凄婉。

他倏然站了起来。用被子将陆则灵紧紧地裹了起来。连着被子一起抱在怀里。

陆则灵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有一头蓬松的卷发凌乱地搭在盛业琛的衣服上。盛业琛抱着她抱得很紧,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不断缠绵地摩挲着,像在抚慰孩子。

他轻轻地咳着,清着嗓子,可是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些喑哑,他极其艰难地发着声,血液从脚底一直涌上面门,有些话说不出口,可是他知道,这时候不说,也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今天,这个小时,这一刻,这一瞬间,我眼里只有你一个人。”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烙铁一样生生烙在陆则灵的心上。

她不敢抬头,只是任凭眼泪更汹涌。他从来不曾说过这样的话,她难受极了。为什么要在她放弃以后这样说,她真的经不起,她定力真的很不好。不能一辈子爱她,为什么还要把她拉下深渊?

陆则灵痛苦地摇着头,隔着被子狠狠地推他,“你不要再骗我,不要再来诱惑我。我经不起,我已经决定放下了。”

盛业琛低着头看着陆则灵,她头发乱乱的,满脸哭得通红,鼻头也是红的,一双眼睛像两口永远不会枯竭的井,她是真的痛苦,这痛苦全是他带来的。

他们好像从来不在一个频率里,过去她为了爱他拔光了所有的刺,他却吝啬给鲜血淋漓的她一个拥抱。如今他想要拥抱她,她却已经走远。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刚刚好,从来没有过一个眼神,一个指尖温度的默契。

他想和她在一起,像过去她想和他在一起那样偏执。可他却一而再的把事情搞砸了。

他像小时候祈求父母的关心一样,软弱地祈求着她:“不要放弃我。”

陆则灵仍然激动着:“不是我放弃你!是你逼着我放弃你!你一而再地出现在我生活里!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打算过新的生活了?为什么要这样?我已经要过新的生活了你知道吗?”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像以前一样……”盛业琛说的很慢,可是还是说了出来。像胸口的一口浊气突然泄了出来:“像以前一样,我们两个人。”

“以前是怎样的?”陆则灵看着黑暗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盛业琛,苦涩难耐:“像影子一样在你身边,分不清自己是保姆还是妓/女,渐渐安静到连话都不会说,害怕自己会怀孕,害怕孩子会被你说是孽种……你不要我的孩子……那个地步……我把自己逼到那个地步……你还是不想我留在你身边……盛业琛,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她咄咄逼人的盯着他:“你想过的生活,全都是我的噩梦。”

她痛苦的吸着气:“我们之间一直都是不平等的,到底要怎么在一起?”她突然抓着盛业琛的肩膀,靠得那么近,连彼此的呼吸都能感受到,她不给他任何逃避的空间,逼视着质问他:“你爱我吗?你爱陆则灵吗?”她像个失控的疯子使劲地摇晃着他:“你能不能爱陆则灵?像爱叶清一样!把陆则灵当成生命一样!能不能!”

盛业琛从没见过陆则灵这样失控。他伸手想要去抓她的手,她却狠狠地甩开。

“盛业琛,你能不能骗骗我?骗我,一秒也好,说爱我!”她歇斯底里地说着:“你说啊!说你爱我!”

她睁大了眼睛。那表情带着几分狰狞。盛业琛被她晃得有些晕,脑子里有各种复杂的情绪。

明明是简单的三个字,却觉得好像喉头被什么堵住了,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

陆则灵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你说不出口,因为你不爱我,你只是占有欲,是习惯。”她的表情是那么绝望而疲惫,整个人像抽光了空气的气球,完全地瘪了下去,再也不复最初的形状。

盛业琛想靠近她,被她激烈的拒绝。陆则灵盯着他仿佛不认识一般,眼神是那么怨怼,仿佛淬了毒,她呼吸渐渐急促,她骤然抬手,将床头柜上的台灯啪地一声扫到了地上。Сhā头被强硬的扯下的那一刻,电光闪烁。随后,塑料台灯霹雳巴拉地砸在了地上,碎成一片一片,散得到处都是。

“你走。”陆则灵的口气是那么强硬,这么多年所有的压抑,一股脑儿全数发泄了出来。

盛业琛不肯走,站在原地笃定地说:“不是!”盛业琛急切地反驳:“不是占有欲,不是习惯。我来找你是因为想你了,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是因为和你生活觉得安心。什么都不是,不是占有欲也不是习惯。”他皱着眉头,牢牢地看着她,几秒后,他突然不可思议顺利地说了出来:“是爱,是因为爱你,所有我才在这里。”

陆则灵绝望地看着他,眼神是那么沧桑。“几分钟以前,你说出来,我会相信。你犹豫的几分钟,我的心已经死了。”她抬起头,毫不躲闪,毫不畏惧地看着盛业琛:“那段过去,我欠你的也都还清了。到今天为止吧。”

“你的爱,我要不起,也不会再眼巴巴的去祈求了。”

……

陆则灵拒绝再沟通,不论盛业琛说什么都充耳不闻。盛业琛待了很久才走。他们之间,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丑陋的过去,深深的猜疑、不信任,已然存在的隔阂,随便哪一条都足以让他们成为陌路。

好像真的没有理由继续了。这样也好,这段不平等的关系,终于停止了。

早起的时候,陆则灵魂不守舍,一脚踩上了昨夜砸碎的台灯,灯泡的玻璃渣扎在脚底板,鲜血如注,滴在地板上,视觉画面有些触目惊心,她疼得直抽凉气。

踩着拖鞋,艰难地去了社区小诊所,老大夫麻木而安静的给她取了玻璃渣,上了药包了纱布。她坐在小诊所的椅子上休息。

诊所里面的小手术室门没关,只拉了蓝­色­的布帘,隐隐能看见一些轮廓。

大约是附近不良职业的女孩来堕胎,虚弱地叫唤着。这附近宿舍老旧,人员混杂,各种不良行业滋生,大家为了生存,怎样的低微苟且都必须承受。

诊所的医生和护士都很麻木地走来走去,好像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陆则灵低头低着自己的脚尖,暗暗地想,这世上比她更苦难的人多的是,她又有什么资格绝望?

就像她对白杨说的那样,幸福这东西,只要活着,总有一天会得到的。

跛着脚去了酒店,刚换了制服,就碰到了正来找她的白杨,他看上去心情不错,靠在门边看着她吃力地穿鞋子。

哟了一声:“怎么回事又负伤了?”

陆则灵穿好鞋,正好碰到伤口,嘶嘶得抽着凉气:“一脚踩着玻璃了。”

他眉头一蹙:“怎么回事,这么不小心?”

陆则灵站起来,“过来吃饭?”

“谈事情。”

陆则灵笑了笑。

白杨走近了瞧了瞧,打趣她:“眼睛怎么都肿了?昨天哭了?因为我们分手了?”他扯着嘴角笑着:“舍不得我我们不分手不就好了吗?”

“都好段日子了,我反­射­弧度有这么长吗?”她摸了摸脸,随口回答:“大概是昨晚喝水喝多了,有点肿了。”她看了白杨一眼:“找我只是唠嗑?要只是唠嗑我就去工作了。”

白杨痞痞地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找你有事你?嘿嘿,有事相求。”

“什么事?”

“我妈怕我又回头,着急了,要给我介绍对象,给我挡挡。”

“你就是想回头啊!”

白杨恼羞成怒:“胡说八道!”

陆则灵挑了挑眉:“好吧,不承认算了,我帮你就是。”她扬了扬头:“我事先说明啊!小白兔型的我还挡得住,要是饿狼型的,我可不行。”

白杨一脸就义的表情:“要是饿狼型,我只好牺牲贞­操­了。”

换来陆则灵几个白眼。

白杨笑眯眯的离开了。陆则灵继续着工作。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艰难。消沉也就那么一会会,生活还在继续。

现在的她已经有底气自己生活,从最低一步一步往上,生活待她不薄,苦难最终还是有尽头的。有些东西太奢侈了,她要不起,不要便也罢了。

盛业琛自那天后再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她想,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之后夏鸢敬倒是来了两次,陪着陆则灵看了几个楼盘,倒不像来看帮忙的,纯粹添乱,不管是哪个楼盘哪个户型,她就一个劲儿在那挑刺,挑得人售楼小姐脸都绿了,陆则灵无奈,不得不把买房的事先搁浅。

其实她是知道夏鸢敬的心思,她希望她能回家。她又何尝不想,可是她的家在哪里?

周末好不容易事情少了,不必加班能休满两天,她买了张车票想去看看爸爸妈妈,不管爸爸愿不愿意见她,她多去,总归多一份希望。

背了包,手上捏着车票,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时间还算充裕,她目不斜视地快步走着,直到被一堵人墙挡住了去路。

那一刻她不知是被撞得有点傻了,还是想的事情太多了,有些迟钝。当她抬起头看到盛业琛那张姹紫嫣红的脸时,她竟然呆住了,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倒是盛业琛先开口了,一张嘴就疼得嘶嘶了两声,似乎很疼,却还是死忍着。他捂着自己的脸龇牙咧嘴,样子有些滑稽:“你跟我去个地方吧。”

陆则灵几乎是本能地问了一句:“你的脸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盛业琛没有回答,只是拉着陆则灵往停车的方向走。陆则灵不想和他拉扯,想要甩开,明明没用什么力气,却看见他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肩膀。

陆则灵皱眉:“这是怎么了?”

盛业琛回头冲她笑了笑,不含任何杂质,非常温暖的表情。

“什么都别问,跟我来。”

陆则灵有些不明所以地跟着他上了车。他一上车就没再说话,只是嘱咐让她睡觉。他车速很快,在高速上风驰电掣的行驶着。高级车款,引擎很安静。陆则灵原本没打算睡觉,只是车里太过舒服,她又有些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盛业琛叫醒她的时候,她才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有些迟钝的跟着盛业琛一起下了车。浑浑噩噩地跟着,只觉眼前的一切都很是熟悉。

等她跟着盛业琛一级一级的上着阶梯的时候,她才有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反应过来,盛业琛到底带她来了哪里。

她抓着生锈的护栏一步一步走得艰难。心里有些难过,看着他宽厚的背影,有点眼酸:“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这地址我自己已经知道了,我来过几次了,他不会见我。”

盛业琛也停了下来,他站的高,突然转过身来,陆则灵堪堪看见他尖削的下颌,一身白衬衫衬得他气质沉静,他淡淡地笑着,明明嘴角还有些肿,却仍是让陆则灵感觉有些温暖。

“你相信奇迹吗?”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站在陆则灵爸爸家门口。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门铃

叮咚叮咚的声音响彻。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陆则灵无助地盯着那老式的绿­色­防盗门,每一刻都觉得是煎熬。

门内的脚步声很缓慢,但是拖鞋掠过地面的声音还是越来越近。

吱呀一声,防盗门里的木门被拉开了。

好像做梦一样,陆则灵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隔着绿漆斑驳的防盗门,陆则灵看清了爸爸那张渐渐老去的脸孔。那么心痛,漫长的时光就这么无情的过去了,没来得及让她弥补些什么。

陆爸爸看了盛业琛一眼,最后拉开了防盗门的弹簧锁。

“进来吧。”那么平静的声音,好像他们从来不曾分离。她只是去上学了,一周过完,她平常的回家一样。快六年过去,陆则灵几乎快要忘记爸爸这么唤着她的声音,此时此刻,她眼泪朦胧,整个人已经傻了。呆呆的站在那里,几乎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还不进来?外面热。”

最后,是盛业琛轻轻地将她推了进去。

盛业琛并没有跟着进来,也没什么交谈,陆爸爸默契地把门关上了。

陆则灵显得非常拘谨。事实上这个男人不是旁人,是生她养她的爸爸,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可她却觉得有些近乡情怯。

屋内的电视还开着,电视节目里正在鉴赏着名书法家的真迹,声音不大,是过去陆则灵觉得最厌烦的节目,此刻,她却觉得有如靡靡之音。

两室一厅的老房子,只有一间房门是开着的。屋内大部分的家具和摆设都是原来家里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只是爸爸心血来潮把东西都换了换位置。

尤其……尤其是客厅里摆放着的那台钢琴,罩布洗的有些翻旧了,陆则灵觉得心酸。

脚步不自觉便走了过去。

她珍惜的用手摩挲着钢琴,熟稔地掀开了罩布,露出了黑­色­的钢琴琴身。

过去的那些岁月像回流的水,一点一滴的将她淹没。眼前越来越模糊,逐渐失焦,直到水滴因为地心引力落在钢琴上,一滴,两滴……越来愈多,她胡乱的抹着,烤漆上留下一片水渍,痕迹斑斑。

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陆则灵放了学,贪婪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在厨房里做饭,油锅里一阵一阵传来刺拉拉的声音。香味勾得陆则灵馋虫大动。

还来不及冲进厨房,爸爸已经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她从电视前拎到钢琴前面,严肃地告诉她,弹好了曲子才准看电视。

她赌气地坐在钢琴前,叛逆地乱弹一通,叮叮咚咚简直就是噪音她小时候是那么不听话,非得被爸爸骂一顿才觉得皮实。

后来的后来,妈妈先离开了他们,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爸爸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给妈妈治病,却怎么都不肯卖陆则灵的钢琴。

他用尽心力,把她教养成一个小淑女,她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的骄傲,可她,却辜负了他所有的期望,亲手毁了他心里最好的女儿。

陆则灵愧疚地闭上了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了下来,最后流进嘴里,又苦又涩。

身后,爸爸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陆则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仿佛隔着沧海桑田:

“我想着,我的女儿总有一天,还是会回来弹琴的。”

……

作者有话要说:早晨了。。真的是熬了整整一晚上。。终于写完了。。。

TAT好虐。。。

陆爸爸是比较迂腐固执的人。。盛肯定是付出了点代价的。。他就是有点别扭的个­性­。。对则灵什么都太理所当然了,有点不会说。。。。

这章算2号的。。。。

我去睡觉了。。。TAT~表霸王鸟~~~留言掉得好虐心。。。。

☆、第四十二章

人生有很多时间都无法后悔,就如同当初意气的决定。二十一岁的陆则灵没办法理解父亲的固执和迂腐,她自认有着不顾一切的勇气和新式的想法,她的爱是神圣而伟大的,是旁人不能理解的,所以她毅然追逐了自己的爱情。

近六年过去了,再回想当初的一切,陆则灵只觉像一场梦一样。太荒谬了,荒谬她自己也无法解释这一切。

“爸爸……”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陆则灵已经泣不成声。她突然转过神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冰凉的地板冰蚀着膝盖,疼痛阵阵,她快意的自我惩罚着。

她不敢抬头看爸爸,声音颤抖:“对不起,爸爸,对不起。”眼泪一颗一颗砸在地板上,水渍晶莹,折­射­着日光灯的光点。

爸爸半天都没有说话。父女俩都沉默着,客厅里的吊扇吱呀地转着,旋转的影子倒映在地上,一圈一圈的,以相同的频率运转着。

良久,爸爸才终于轻叹了一口气,那声疲惫而沉重的叹息叹到陆则灵心里去了,她更加愧疚难过。

爸爸去扶陆则灵,她却倔强的不肯起来,爸爸也不再勉强,只是吃力的蹲下/身子,尽力和她平视着,平静地说:“你对不起我什么?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爸爸温和的抚开了陆则灵有些凌乱的鬓发,慢慢地说:“你就像我养的一只鸟儿,我给你买了最美的笼子,自以为给了你最好的,却不知道,你向往的是天空。”

爸爸又叹了一口气:“我不是气你,我只是气自己。那小伙子说的对,你是我的女儿,这是割不断的,我不承认也没有用。”他停了停,“我不该逃避做爸爸的责任,你是个普通的姑娘,有好有坏,我望女成龙,忽略了你的情绪,爸爸也有错。”

“爸爸你不要这样说……”陆则灵觉得心酸极了:“都是我的错……”

爸爸的声音也哽咽了:“我心里只想给想给你教训,让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险恶,却没想到你在外面过成那样……我的女儿,我可怜的女儿,你妈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我的……”

陆则灵拼命地摇着头,“妈妈要怪也是怪我,我是个不孝的女儿。”十几年了,她头一次像小时候一样毫无顾忌地抱着爸爸,只是不同的是,十几年前,她只能抱着高大爸爸的腿,可是十几年后,她抱着的是日渐老去背脊佝偻的爸爸。爸爸老了,脸上的沟壑日渐深邃,面容憔悴,只有一双眸子,还矍铄有力,只是看着她的时候,充满了疼惜和懊悔。

父女二人都忍不住痛哭着,快六年了,感谢命运,终于把她的家还给她了。

爸爸老了,陆则灵扶他起来的时候他都有些站不稳,他抓着陆则灵的手腕,推开了另一扇一直关着的门,对陆则灵说:“我就知道你有一天会回来的。”

陆则灵看着房间里有些年岁的陈设,还有满柜子满墙的照片。全是她成长的痕迹。时光荏苒,她不再是过去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孩,她倔强地站在荆棘的路上,洗尽了铅华,也打磨了棱角,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成为了一个平凡的女子。

有些一直堵在胸怀里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释怀。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爱着她的,并且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变。

这样就够了,今生今世,她再也不会辜负这份爱和期待。

时钟指向十二点,爸爸年纪大了,生物钟很准时,已经安然睡去。

隔着一堵墙,陆则灵觉得这场景有些恍惚。还记得读书的时候,她也曾这样,等着爸爸睡去,听到他安稳的呼声,她才敢拿出言情小说来看。

她太感­性­了,常常为了小说里那些百折千回的爱情哭得稀里哗啦,第二天眼睛肿肿地去上学。爸爸问她,她便反驳一句:“谁让你一天到晚逼我做题练琴,累成这样的。”

陆则灵回想起过去的那个幼稚的自己,不由痴痴地笑了。

她长大了,越来越晚睡,心事越来越多,觉得和爸爸的距离越来越远,粗枝大叶的老男人不能理解少女的细腻心思,于是总是拒绝和他交流。总是偷偷地哭,想着如果妈妈还活着就好了。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不管是粗糙还是细腻,那份爱的重量都是一样的,她知晓了道理,用了近六年的时间和苦难为代价。

轻舒了一口气,她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

窗外高大的树上开着白­色­的花,一穗一穗的,很是雅致。风吹过,树影婆娑,月光照映,绘在墙上仿佛工笔的画卷,风摇曳着画卷上的叶影,栩栩如生的动人。

她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对面楼仅剩的灯火,视线渐渐转着,最后看见了楼下那辆眼熟的车,和靠在车上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十二点了,他还没有走,他一直等在那里吗?陆则灵突然有些不敢去求证。

拉开了窗子,房子有些岁月,拉窗子的声音很大,尤其是在安静又空旷的夜里,仿佛在空谷中有朗朗的回声。

盛业琛听见了响声,骤然抬头,夜幕下,两人四目相投,明明距离那么远,却就是那么清晰的看见了。

陆则灵放在桌上的手机吱吱地震了起来,她拿了手机又回到窗前,就那么远远的看着楼下的人。

“伯父没有为难你吧?”盛业琛的声音明明很疲惫,却不难听出其中的愉悦。

陆则灵抿了抿嘴­唇­,“感谢你的‘奇迹’。”

盛业琛腼腆的笑了:“也没多大的事。”

“我爸打你了吗?”

“不是很重。”

陆则灵扯了扯嘴角:“我爸年轻的时候当过兵。”

盛业琛了然:“怪不得,别人家的铁锹他都拿起来铲我。”

“……”陆则灵没有再接话,过了一会儿才说:“谢谢。”

盛业琛噤了声,他的呼吸声从电话里徐徐传来,“我不是为了让你对我说谢谢。”

陆则灵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天空中那轮孤高的月亮,淡淡地说:“除了谢谢,我不知道还能对你说什么。”

盛业琛哽了一下,轻吸了一口气,笃定地说:“我不会再逼你。我有的是时间。最近和伯父好好相处,过段时间你心情平静些,我们再好好谈谈。”

“谈什么?”

“谈这一辈子。”

……

盛业琛口里说出的一辈子就像一个童话,哪怕没有任何一点展开就值得陆则灵悸动不已。可是现在的她,再没有五六年前的勇气,不是不爱了,只是爱得太多,太疲惫,也太绝望。她输红了眼,明白了即使押上全部也只是满盘皆输。

她没有更多的时候去考虑盛业琛的事,这段时间她把事业和人生全部重新规划。辞了酒店的工作,一直管她的经理与她投缘,知道她要回X市,给了她一封推荐信,陆则灵打开信封看了一眼排头。是X市非常出名的酒店。

“那边需要一个大堂经理。路我给你铺好了,其余的靠你自己了。”

陆则灵感激地收起了推荐信。她很感慨这两年在这里遇到的全是好人,其实上天待她不薄。

她辞职后最难过的要数小仙,抱着她哭哭啼啼的不肯让她走,还是一团孩子气。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个道理大家都懂。

忙碌地奔走在两个城市,应聘,竞争,最后成功入职。

新工作上手很快,收入也比想象中好很多。虽然和她自小学习的钢琴相去很远,也和她大学的专业中文完全没有关系,但这就是生活了,总是那么出其不意,不按常理出牌。

陆爸爸是固执的,这固执仅限于两人不见面,不交谈。现下则灵每天承欢膝下,他对她除了心疼只有心疼,哪还有什么怨恨?

爸爸身体较之以前差了很多,他年轻的时候烦躁起来就爱抽烟,算是老烟民,现在不抽烟了,却还是时不时就咳嗽两声。

大约是失而复得,陆则灵有些过于紧张,爸爸不过是咳嗽两声,就一天三顿的念叨,非得让他去医院看病。爸爸被她念叨的没办法,敷衍着就这么过了几天。

陆则灵新入职,又是大堂经理,经常上大夜班,非常累,也很忙碌。每次下班回家倒头就睡,一时也就把事情给忘了。

下午两点,陆则灵睡醒了,爬起来在厨房找水喝,却发现橱柜的角落里,掉了一张小纸片。

是门诊的凭根,让陆则灵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的原因是,这凭根上显示,陆爸爸挂的科室,是肿瘤科。

她手上还拿着水杯,此刻她根本喝不下去水。爸爸熟悉的咳嗽声穿来,拖鞋掠过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爸爸靠在厨房的门上,见到陆则灵,关切地问:“起来了?饿不饿?我做饭吧?”

陆则灵的把那凭根揉成团握在手心,她努力平静地问爸爸:“你这咳嗽还没好,上没上医院啊?”

爸爸抬头看了陆则灵一眼,最后扯着嘴角笑了笑:“老毛病了,不用看了,年轻的时候抽多了烟伤了嗓子。”

陆则灵喉头一硬,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她把手心被揉成一团沾了汗渍的凭根拿出来,展开来:“那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你去肿瘤科­干­什么?”她想起了韩小砚,她爸爸也是肿瘤科,她爸爸得的可是癌症啊!

爸爸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有些讪讪地笑了笑:“我怕说了让你担心。”

陆则灵只觉心脏像被丢入水里的石头,倏然沉进了水底,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吐字都有些不太清楚:“是不是……是不是癌症?”

爸爸被她这问题吓了一跳,赶紧否认:“不是不是!你想哪去了。”他说:“我拍片子肺里有点­阴­影,医生一开始怀疑是肿瘤,所以才去肿瘤科排了专家。后来重新做了检查,只是我肺部长得比人家的肥厚,不是肿瘤。”

陆则灵眼泪刷刷地流着:“爸爸,你没骗我吧?”那一刻,她脑子里滑过的全是不好的画面,妈妈去世的时候那种无助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好无力,在生命面前,她真的好无力。

爸爸被她哭哭啼啼的样子吓着了,赶紧回了房间把诊断的结果拿出来给陆则灵看。陆则灵边看边哭,虽然没有肿瘤,但是身体检查的结果还是有一堆小毛病,像一台机器,工作了一辈子,落下了一身的毛病,陆则灵越看越难受。

“爸爸,你要好好爱着身体啊,我真怕有一天我一醒来,你真的就没了。”

爸爸看着陆则灵眼眶也红红的:“我等结果的时候也害怕着,我也怕我有一天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喉间哽咽地说:“我真怕有遗憾,怕看不到我的女儿嫁人。”

……

陆则灵看着爸爸,心里又酸又涩,她马上就要过27岁生日了,别说嫁人了,她连个结婚的对象都没有。

她自己蹉跎着岁月,不以为然,觉得人生还长。可是爸爸没有那么多日子可以等了。

他老了,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过,她作为女儿,怎么能让他有那么多遗憾?

难受极了,她怨恨着自己,她真的太不孝了。

****

爸爸身体不好,陆则灵像根蜡烛,工作家里两头烧,陀螺一样忙了好一阵,终于空下了点时间,陆则灵和爸爸交待好后,最后去了一次那座她当初为了逃离而停驻的城市。

房子没退,东西也没整理,她去为最后的一点事情善后。

去之前接到了两个电话。一个来自白杨,聒噪地唠嗑了一通,也没说什么实质­性­的话题。一个来自盛业琛,两人还是有几分尴尬,盛业琛问什么陆则灵便答什么,也没什么特别的话题,他想来找她,她赶紧说最近不在X市,他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便挂了。

陆则灵也没有功夫多想,买了车票赶紧走了。假期的时间不长,她必须赶紧处理完所有的事,和房东也是反复地乔着时间。

和房东把退房的事情谈好,房东留了三天给陆则灵收拾东西,三天后交钥匙退押金。陆则灵没有那么多时间,缩短了期限。

她东西收拾了一半便被白杨一个电话招了出去。她这才想起曾经答应了要陪白杨去相亲。

夏天的雨来的快,方才出门的时候还晴好明媚,一转眼便又是雷又是电,灰蒙蒙的甚是可怖。

小资情调的旋转咖啡厅坐落在高级酒店的28层,因为价格昂贵,真的来享受生活的人并不多,偌大的咖啡厅里只有零散的几桌人。

天气­阴­沉沉的,咖啡厅里开着璀璨通明的灯,仅隔玻璃而已,里外就仿佛是两个世界。

白家安排的和白杨相亲的女孩叫简子汐,诨名叫麦子,挺直爽一姑娘,比陆则灵想象中难对付,大约是良好的出身让她底气厚实,说话夹枪带­棒­的,大约是白杨带人来赴会,伤了她的面子。

白杨无心应战,连之前说好的那些感人的“爱情”故事都不屑说,那女孩说什么他也懒得回答。那女孩气得牙痒痒,最后一杯红茶泼到了白杨脸上,大喇喇地说:“我告诉你,我对相亲一点兴趣都没有,不是因为父母逼着,我来都不会来,可是你也太过分了!带个人来算什么!要带也是我带啊!伤面子!”

那女孩气冲冲地离开了。瞧见身旁狼狈的白杨,陆则灵不厚道地笑了,由衷感慨:“这女孩脾气直,说话也有意思。”

白杨无奈地拿纸巾擦着,嘴里不依不饶:“哪有意思?整一泼­妇­?”

陆则灵看着白杨身上的水渍,不由赞同地说:“确实是‘泼’­妇­。”

白杨抬头,还想对陆则灵说点什么,却突然噤了声,视线落在咖啡厅的角落里,方才还空着的桌子,此刻新来了两位客人。

陆则灵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看见韩小砚低垂着头小心翼翼的表情。他对面坐着一个穿着休闲清越的男子,虽然只是背影,也能看出气质清隽。两人的相处方式有些别扭,客客气气的,似乎也不是很熟的样子。

陆则灵看了一眼白杨,又看了一眼韩小砚,选择了保持沉默。

白杨的表情已经完全冷了下去,眼底有淬毒的恨意,他倏地将纸巾扔在桌上,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对陆则灵说:“我们也该走了。”

明明直走出门更快,白杨却偏偏挑了一条最曲折的远路,只为能路过韩小砚的那一桌。

他还是顶着那副纨绔子弟的表情,惊讶地站在韩小砚的桌前,毫不顾忌的哎呀了一声,说道:“韩护士,真巧啊!你怎么在这呢?”他冷冷地扫过她对面的男人,继续说着:“这是谁啊?看着不错啊!最近新钓的凯子?”

韩小砚低着头,只是紧咬着嘴­唇­,倒是她对面的男人客客气气地站了起来,温和地自我介绍:“敝姓唐,是小砚的朋友。”

白杨挑眉:“这速度够快的啊!‘朋友’!好一个‘朋友’!”

他的视线像一柄利剑,死死地盯着韩小砚,哪一刃都很锋利,落发即断。他突然将陆则灵搂了过来,无比亲昵的姿势。

陆则灵一时晃神,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紧紧地依偎在了白杨的怀里。只听他在她头顶说:“韩护士,你就和唐先生好好享受下午茶,我和我女朋友就不耽误你们了。”他搂着陆则灵正要走,却又突然折了回来,故意说着:“上次你不是说要我结婚别忘了请你吗?我肯定请的。我和则灵婚期已经在拟定了。定好了通知你!”

……

陆则灵很是尴尬地被他搂着,还没等两步已经感觉如芒在背,她想走的更快一些,白杨却一定要将这凌迟的感觉拉长。

她回过神来,再一抬头。

好像是上帝开的一个玩笑,她看见盛业琛站在两步之遥的地方,她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听见了什么。只见他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以及白杨搂在她肩上的手臂。

她下意识的想要离开白杨的怀抱,只是白杨却是发了狠地用力,她逃不开。

走过盛业琛身边的那一刻,她听见盛业琛低沉的声音:

“则灵。”

只是两个字而已。却用了那么悲伤的语调。

陆则灵没有回头。白杨搂着她大步地走了出去。

她和盛业琛,终究是这么­阴­差阳错地擦身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把任务写完了。。。生不如死。。。

早上六点半要起来去上坟。。。

TAT!!!!!!!

说好了要完结但是翻翻我的备忘录似乎还有好几个情节没写~~~尼玛!!

我会尽量快的!!!

咳咳。。我不会告诉你们。。简子汐这妹子才是接手白杨的人~哈哈哈哈~

这个番外大概暂时不会放在文里。。~等到时间再放~~~

看看我更新的时间!!你们还忍心霸王吗吗吗吗吗吗~~~

PS!!我的榜单结束了。。我没有再申请了。。实在是力不从心~之后的更新时间看我微博~~~~~

☆、第四十三章

“你今天可欠我大人情了。”陆则灵和白杨并排走着,陆则灵微微笑着,打趣白杨。

“那可怎么办啊?”白杨也笑:“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陆则灵上下打量他两眼,最后说:“你这是恩将仇报啊!”

两人笑作一团,明明方才还经历着难过的事情。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白杨问她。

陆则灵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尖,“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找个男人改善生活吧。”

白杨皱了皱鼻子:“假拜金。”

陆则灵不置可否,和他道别后,转身上了楼。

离开白杨的那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起来。

其实做人真的很疲惫,明明难过,却还是要假装笑脸,因为人的本质是虚伪的,不愿让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她也曾想象过有一天,她能和别的男人相亲相爱,然后趾高气昂地对盛业琛说:“看,我已经不爱你了。”

可她始终没有这个底气,他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她几乎丢盔卸甲,如果不是那时候白杨正好搂她搂得那么紧的话。

她一步一步地上着台阶,越往上人越清醒,爸爸那张渐渐沧桑的面孔也满满出现在她脑海里。

“我怕我有一天一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我真怕有遗憾,怕看不到我的女儿嫁人。”

耳畔反复回荡着爸爸的话,疲惫又无奈的口吻,更多的不舍。心酸,像突然吃下了酸涩得不能入口的苦柑,陆则灵眼泪都被激了出来。

她知道她该找个平凡的男人结婚生子,和盛业琛这么纠缠下去不会有好结果。四年的付出,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她已经铭记在。一个人在一个地方跌倒一次是不小心,跌倒两次是活该,第三次,就是死有余辜。

囫囵地抬手擦了把脸,拿了钥匙开了门。

屋内很乱,她收拾了一些东西,满满地堆在客厅里。她晚上回去,她踮着脚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她发现盛业琛的时候,她距离盛业琛已经只有一步之遥。

盛业琛安静地坐在沙发里,双手紧紧攥握成拳,脸­色­铁青,眉头皱得千沟万壑,看向她的眼神也很意味深长。

“你怎么会在我家里?你哪来的钥匙?”陆则灵率先发问。

盛业琛将手中的钥匙啪的一声扔在了茶几上,身体往后靠了靠,没有理会她的发问,顾自问她:“你呢?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吗?”

“我要和你说什么?”

盛业琛没想到她会这样冷漠的说这样的话。他倏然站了起来,面前陆则灵打包的行李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伸手想要去抱她,却被她堪堪躲开。

盛业琛眼中有难以掩饰的悲伤,他看着她,气息有些不稳:“那天你和我说,我们俩之间完全是不平等的,不可能在一起。我回去想了一整晚,最后硬着头皮去找你爸爸。”他轻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我以为,所有的过去都是能找回来的。我欠你的,现在都还给你了。”

他抬起头目光笃笃地看着陆则灵的眼睛,那么让人无处可逃的眼神:“陆则灵,我们现在平等了。”

陆则灵睁着眼睛,就那么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两人就这么傻傻地对视着。

盛业琛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挂断了电话,只是这打电话来的人格外执着,不到两秒便又打了过来。

盛业琛皱着眉头接起了电话,说了两句便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避开了陆则灵。

他一直不说话,表情很难看,最后终于忍不住吼道:“什么礼服?酒宴是你们自己定的!你们自己去参加!自己去订婚!别他妈扯上我!”说完,他狠狠地把手机掼到了地上。

新款的触屏手机砸在地上啪啪地滑了好远,脆弱的玻璃屏幕碎成一片一片,像下雪的时候,窗户上结成的冰花,丝丝缕缕,蔓蔓纠缠。

他气急败坏地Сhā着腰来回踱步,最后抬起头,“你和那姓白的还在一起?你们要结婚?”

原本还有些愁绪的陆则灵平静地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一幕,最后陷入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是不爱,只是爱疲惫了。他们便是这样的模式相处着,她像摸着黑行路的人,看到了一根蜡烛以为这就是光明了,却忘了,蜡烛还是会燃烬的,那么快就会燃烬。

“盛业琛,你走吧,”陆则灵不记得自己到底说过多少次这样的话:“平等又怎么样?我们能有什么好结果?”

盛业琛被她的态度气到,一脚踢开了眼前的障碍物,“你不是喜欢这吗?这房子我买下来了!结果呢!你要退房!你根本不喜欢这里!陆则灵你就是一个骗子!”他每次生气,总是爱指责她是骗子,可是来来去去,他始终没有想通,她到底骗了他什么,可是他下意识就是这么觉得的。

“对!”陆则灵突然接了下去:“我喜欢这里是因为我爱的男人在这里。我现在要结婚了,自然不会住这样的地方!”

盛业琛瞪大着眼睛看着陆则灵,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你爱谁?”

陆则灵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爱白杨!”还不等他在说话,她又说:“我们都要结婚了!反正你也要订婚了,什么礼服什么酒宴的,不是很好吗?我们互相不要再打扰了。”

“打……扰?”盛业琛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自己也有些心寒:“你觉得,我是打扰?”

“对。”

盛业琛彻底被激怒了,两人在这么吵下去也是毫无头绪。他转身出了门,此刻,他若是在留在那里,真的会忍不住想要掐死那个口无遮拦的女人。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变成这样,他觉得委屈,他想和她在一起,就像当初一样,她不是也想要那样生活吗?为什么现在变了?

她有了新的男朋友,他连去看她都没有理由。只能每次借着喝醉壮胆去找她。

太想她了,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想要紧紧的抱着她,想要亲吻她,想要睡醒的那一刻,一睁眼就是她。

他装鸵鸟的在她生活里耍无赖。却不想被她激烈的反抗。

离开她,他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满脑子全是她抓着他,要他说爱的模样,她哭得那么伤心,失控的让他手足无措。

原来陆则灵也会有这么固执和尖锐的时候,是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她的真实情绪。为了寻求平衡,他费尽了心思找到了她的爸爸。

在一起的几年里,他知道她经常偷偷的去找爸爸,每次吃了闭门羹,回来就会难受好几天,她不说,但他知道她是在乎的。

陆则灵的爸爸比他想像的难以接近。说明来意,他拿起了手边的书就砸了过来。

盛业琛不走,他一直打到他招架不了,退出门去,他还不依不饶,拿起邻居家门口铲炭灰的铁锹,过来就是一下,打得他手臂差点脱臼。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挨了多少打,就是那么固执地三顾四顾五顾茅庐,终于软化了陆则灵的爸爸,他愿意让陆则灵回家,愿意和女儿好好交待。

他高兴极了,连挨打也不怕了。他以为,这是新的契机。却不想,不管他做多少事,都是徒劳。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说想在这座城市安家,他买下了她住的房子,结果她却说要搬家。

当房主将这个消息转给他的时候,他慌张地过来了,慌张地四处打听,最后看到了什么?

白杨紧紧地抱着她,她在他怀里笑得明媚。那一刻,她的表情是那么陌生。白杨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就快结婚了?那他盛业琛呢?又算什么?

疲惫而泄气的坐在楼道门口,不想离开,只是需要冷静一些。

他不敢走,他知道他现在没有了从前的资本,这一走,也许就再也回不了头。他怕回不了头。

从口袋里拿了烟,熟练地就要点上,却听见背后传来陆则灵的声音。

“盛业琛。”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听不出什么情绪。

盛业琛下意识地回头,抬眼就看见她正一步一步地走下来。那一刻,他的心跳得有些失序,脸上不自觉便爬上了笑意,嘴里却还是得理不饶人:“你还下来­干­什么?不是说要互相不打扰吗?”

陆则灵抬头看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报纸包裹起来起来的小方块盒子。盛业琛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陆则灵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奶­­奶­送我的镯子,那时候她以为我们会……”她停了停:“现在我拿着不合适,还给你吧。”

……

陆则灵想,她这辈子最有尊严的时刻,大概就是现在吧。

终于在盛业琛面前抬起了头,终于平等的像个人一样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她递上了她妥善保管的手镯,也亲手斩断了那些斩不断理还乱的过去。

他们之间,终究是天堑难越。雾太浓风太大,她真的不知道哪个方向才能回头。

所以­干­脆停下来吧,重新出发,换一种人生,平淡的生活,让爸爸能活着看到她出嫁。

盛业琛接过了那个手镯,脸­色­还是那么难看,他一直死死地盯着陆则灵,嘴­唇­颤抖着,似乎是气到了极点,却始终不发一言。

陆则灵的手机突然嗡嗡嗡地振动了起来,她没有动,也没有去接,只是沉默地和盛业琛对视。

“陆则灵,你就这么狠?”盛业琛几乎咬牙切齿地说:“你真爱上那姓白的了?”他突然失控地抓住了陆则灵:“那我呢?我们呢?算什么?不爱也可以睡是吗?你还跟我睡觉到底算什么?”

陆则灵平静地抬起头,那么淡然的口气:“你和我不是一样吗?这么多年,你也不爱我,可是一直和我睡。盛业琛,是你教会我的,身体又能代表什么?不爱一样可以­性­。”

陆则灵的谬论让盛业琛无力招架,还不等头绪理顺,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则灵!”

白杨高大的身影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盛业琛眼前,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陆则灵。

白杨高昂着头,狠狠地瞪着盛业琛,撂着狠话:“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我的女人!你再打我女人的主意,我以后见你一次,打……”

白杨话还没说完,盛业琛的拳头已经落在了白杨脸上。

白杨是谁?流氓痞子一个,打架闹事各种在行,除了第一拳吃了点亏,之后几乎再没有让盛业琛的拳头近过身。

他狠狠地打着盛业琛,每一拳都实实在在的落在盛业琛身上。两人的拳路渐渐有些失了章法。陆则灵急得直跺脚,眼见白杨的拳头又要落在盛业琛的身上。她突然冲了过去,死死地抱着白杨,由于她的突然介入,白杨的身体的方向转了,盛业琛的拳头也一歪,打了个空。

“盛业琛,”陆则灵严肃地吼道:“不要再在这里发神经了!”

盛业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则灵。他结结实实地吃了几拳,口腔里全是血。他啐了一口,将口里的血吐到地上,还不死心地问:“你现在……是帮他?”问完,他自嘲的笑了笑,显然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多余。

白杨也啐了一口,“她是我女人,不帮我帮你吗?”

盛业琛还是没动,眼睛一刻都不离陆则灵:“你,陆则灵,是他的女人?”

他突然仰起头,哈哈大笑了起来。明明是笑着,眼睛却流露这绝望和,恨意。

他弯腰捡起了摔在地上的手镯盒子。他撕开了陆则灵抱在盒子外面的报纸,一揭开。那镯子已经摔断了。

“挺好,真好。”盛业琛自言自语地笑着,“陆则灵,你满意了吗?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很好,很好,我懂了!我彻底懂了!”

他发了狠,将摔碎的镯子毫不留情地丢在了地上,噼里啪啦,玉石落地的声音尖锐的陆则灵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盛业琛没有再说一句话,转身离开了老旧的筒子楼。

他的背影就那么,消融在寂然的风里,那么虚无飘渺的轮廓,陆则灵觉得那么不真实。

白杨擦了擦脸,好似满不在乎地说:“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还没我长得帅。”

陆则灵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看着地上碎成一块一块的玉镯。四肢百骸也仿佛如那镯子,不复原形。

白杨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原来你一直为着这镯子,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他。”

陆则灵觉得眼前开始有些失焦,半晌才答:“对不起,其实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利用你,是我欠你人情。”

“这次打平了。”白杨说:“看我对你多好,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这次肯定狠狠挫他锐气了!看他把你给折腾的,我给你报仇了!”

白杨一回头,看见陆则灵,要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陆则灵……你自己狠话不是说的挺好的吗?这出息?喂,别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因为明天要写短篇,所以今天熬夜搞定了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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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喂,陆则灵,”白杨撇着嘴也有些不知所措:“别哭了,平常不是挺坚强的吗?诶诶,要真难过我去找他吧,解释清楚算了。”

陆则灵摇了摇头,声音里还是带着哭意:“我只是难受镯子就这么碎了。我已经不想和他在一起了,你这么做挺好的。”

“你别骗我,你要真的不想和他在一起了,还哭什么?”

“我爸年纪大了,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我很害怕他到死的那一天我还这么浑浑噩噩地活着,我想找个会娶我的男人,平凡地过一生就好了。”

白杨静静地看着陆则灵,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要和你接近,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他突然扯着嘴角笑了笑,略带苦涩:“我们是一样的人。”

“读大学的时候我为了所谓的爱情,和爸爸闹翻了,这五六年,他一个人生活,走到哪里都把我从小到大所有的东西都带上,他对我太失望了,还是原谅了我,做父母的嘴再硬还是会迁就孩子。”陆则灵想到自己的爸爸,更加难过起来:“可是我作为女儿,没有一件事顺着他。他希望我能像普通的女孩一样,结婚,生孩子,平淡的过一生,可是我呢,马上就要27了,还不知道在­干­嘛。我不是不想和他在一起了,而是太想了,我太渴望和他在一起,五六年前直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可是他呢,在我面前说三句以上就没有耐­性­了,他爱别人的时候,不是在我面前的样子,所以他对我不是爱。他只是习惯了我照顾他,希望回到以前,我像保姆一样在他身边。我可以不要脸皮这么做,可是我爸呢?我爸要是看到我又回到以前那样,他该怎么办?他一定很难过……”

白杨听她说的,越说越难过,最后忍不住上去拥抱她,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安抚着她:“实在不行嫁给我吧,反正我也没人要。”

……

彻底地哭过以后,白杨开车把陆则灵和陆则灵打包的东西一起送回了家,她真正的家。

所有的眼泪,绝望,悲伤都留在了那座曾经容纳过她的城市,她告诉自己,一切都重新开始了。

和白杨还是保持着很好的朋友关系,偶尔他电话过来,两人也在电话里Сhā科打诨随便聊几句。他的感情并不顺利,每次说起韩小砚总是沉默,相反,上次相亲的那个叫麦子的姑娘,他无意说起了两次,虽然口气不善,但于白杨来说,已是特殊,陆则灵想,也许,这又会是另外一段故事。

其实想想,人生的出口有很多,所谓的偏执、死心眼,都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这个世界有有六十亿的人口,真爱又怎么会只有一次?

盛业琛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也没有再出现,有些失望,但是也在意料之中。他对她的态度一直如此,他勾一勾手指头,她就该匍匐在脚下,此刻她还站着,他必然忍无可忍。

听夏鸢敬说他和叶清的订婚宴一直没有取消。夏鸢敬说得义愤填膺的,她却只是静静的听,好像故事的主角不是她用生命爱着的人。

发现身体有异样的时候,她出奇的平静。回想当年的一切,那些痛苦和绝望还没有消失,她仍心有余悸。独自一个人请假去了医院,得到结果的那一刻她没有意外也没有哭。

她终于渐渐平静,渐渐明白了人生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东西。

她一个人走了一整条街,慢慢地走,慢慢地品着一路的风景,回想着自己近二十七年的人生,想到最后她自己都笑了。

活到这么大,好像真的一事无成。

在公交车站安静地坐着,看着人来人往,燠热的阳光穿透葱茏的叶片斑驳得撒在地上,风一吹,那些影子便开始摇曳,像梦中的场景。

身边等车的是一对母女,妈妈背着孩子的小提琴,一直和孩子说着话,对话稚气却又异常温馨,她牵着孩子的手,让陆则灵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小时候也是这样,牵着她,即便是在训斥她她也还是喜欢牵着他。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好像只要被他牵着,去哪里都不会害怕,那才是纯粹的爱,因为纯粹,所以有力量。

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便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也为自己选择了一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突然感觉生活又有了新的力量,有那么一刻,她感到幸福。幸福的是,这一辈子她终于还是拥有了一样属于盛业琛的东西,也算是成全了她这么多年来可怕的偏执。

更幸福的是,因为这份珍贵的礼物,她重新用心了勇往直前的勇气。

她坐在车站的椅子上,目送着一辆公交披着灿烂的阳光将那对母女带走,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还算平坦的肚子。

和那个仅60天的小生命说:你好,亲爱的宝贝,我是你的妈妈,我叫陆则灵。

收好了结果,回到家,陆爸爸正在做饭,见她回来,满脸都是洋溢的笑容。

父母和子女没有隔夜仇。原来放在固执的爸爸身上,也是适用的。

爸爸熟练地往锅里放着食材,米饭香和菜香勾得陆则灵馋虫大作,她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心情出奇的平静。

“爸爸。”

“嗯?”陆爸爸正在忙碌,头也没回:“你先去坐着,等等吃饭。”手上的动作一刻都没有停。

陆则灵静静的看着爸爸的背影,想了想,慢慢地说:“爸爸,我们离开这里吧?”

陆爸爸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几秒后,他平静地回答:“好啊。”

“你不问我为什么?”陆则灵诧异。

“天天在一起,哪一天问都行。”爸爸将菜装盘,递给陆则灵:“吃饭了。”

看着爸爸忙碌的背影,陆则灵由衷地笑了。

这才是真正的信任,无条件的支持,和永恒不变的爱。

没什么太多亲戚,相依为命的父女俩离开的决定下得快,执行得也很快,和多年前不同的是,这一次,爸爸几乎没有问任何有关她做出这个决定的问题。

只是专注地和她一起研究去哪里,怎么去,今后准备怎么办。

对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没有多问,爸爸老了,没有了最初的激烈和固执,他对陆则灵说,不管去哪里,只要和妈妈还有她在一起,哪里都是一样的。他带着妈妈的照片和陆则灵一起坐在候车大厅里,候车大厅的座位密密麻麻,坐满了人,广播里来来去去播放着车次的信息,喧哗而嘈杂。父女俩一起看着来来往往的乘客,什么样的面孔都有,好像人世就是这样,和很多人相遇,和很多人分离,除了亲人,好像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好在,她现在又有了最亲的人。

脚边放着小小的行李箱。里面装的东西并不多,几乎都是爸爸收拾的。收拾完后,爸爸对一直沉默的陆则灵说:“你看,不走的时候觉得东西多到带不完,其实真的收拾起来,只有这么一点点。”

就像爱一样,狠不下心去割舍,以为不爱会死。实际上呢?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非死即活的爱。所有的东西,都只是一念之间。

陆则灵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时正看见一对年轻的夫妻在角落吵架,言辞激烈,互不相让。年幼的孩子在一旁急得哭了起来。

看着稚­嫩­的孩子哭了,年轻的妈妈率先停止了战争,蹲下/身子,抱起了孩子,也跟着落起了眼泪。

那样言辞逼人的争吵就这样停止了,孩子的爸爸沉默了很久,最后对妻子说:“对不起。”

……

不知道为什么,陆则灵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最后竟也跟着落泪了。不知道是不是怀孕变得多愁善感,好像心中最柔软的角落被击中了。

她理想中的爱大概就是这样,不需要物质来依托,不期待一辈子和美不争吵。她想要的是不管怎么吵闹都舍不得分开,不管谁先低头,总有一个人会低头。这才是羁绊,就算有一天没有ji情了,也会一直存在的羁绊。

看着那一家走远的背影,陆则灵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

她站在一个小书摊旁边,书摊的老板用有些杂音的山寨机放着歌曲,大约是声浪嘈杂,嗡得脑子里有些乱,因着那几分冲动,陆则灵才有勇气拿出手机。

“……”

盛业琛的声音恍如隔世,明明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他却仿佛还是带着难忍的怒气,和她说话的声音也是那么冷淡。

好几次她想要把怀孕的事说出来,都被他拒之千里的语气拦住。

此时此刻,她不是在低头,在他面前,她从来不曾抬头过,只是他连回头看一眼都吝啬。也许是她矫情吧,总希望他能说几句温和的话,像对叶清一样,哪怕只有一句也好。

盛业琛的声音还是那么让人心死:“你不是要和白杨结婚吗?”那么尖锐的说辞:“怎么,给我送请柬?放心,礼金我一分都不会少。”他气冲冲地赌气一样和她说:“别想太多,我现在也过得好得很,你也知道的!我要和叶清订婚!你不是说希望看到这一天吗!正好可以看看了!”

“……”明明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会动,可她却偏偏觉得腹部微微的痛了一下。是心电感应吧?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想再听他说这样的话。

她轻轻地吞了口唾沫,努力沉静地说:“那……祝你幸福。”

电话挂断,陆则灵揭开了手机后盖,将SIM卡拔了出来,扔在了最近的垃圾桶里。

这一次,一切是真的结束了,她摸着尚且平坦的肚子,安抚着刚才也痛着的孩子:“别怕,妈妈会给你这世界上最好的爱。”

陆则灵看着远方,曾经有那么几秒,她试图在来来往往一闪而过的陌生脸孔中看见什么奇迹。

最终还是明白,奇迹并不存在。

她的偏执症到最后一刻还是没有好,但是那又怎样呢?

聪明的、淡定的女孩那么多,从来不缺她陆则灵一个,旁人的生活过得再­精­彩,再令人艳羡,终究不是她的。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把握剩下的人生而已。

至少上天待她不薄,她已经有了新的希望。她转身,走进人潮,向属于她的位置走去。

身后音质嘈杂的音响播放着一个声音深情醇厚的女歌手的歌曲:

“……

要不就这样算了吧,就这样散了吧

至少你不会辜负了她

这些我都从无埋怨,先给爱的人并不可怜

早知道最后的结局,多落的分离

我是有理由不死心塌地

我当然不恨你也从来不怨你

会试着不想你

虽然是曾经也是唯一,若要忘记两三年就可以

我打算不见你,也决计不寻你,也已经不想你

只要是偶尔回首过去,在记忆里,还有甜蜜

能这样就可以

……”

作者有话要说:结尾的歌曲是辛晓琪的【承认】。。听得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前三天家里来了亲戚,一直住在我房间里。我每天十点就不能开电脑了。

但是我又卡文卡结局,很痛苦。不到凌晨没有码字的欲望。所以一直没有写。。

这一章是倒数第二章,下面还有一章。。。

然后这个文网络的部分结束了。

我知道你们看文看到最后这种便秘的速度很不爽。但是我写文也很痛苦,真希望脑子里有一台打字机可以直接把思路理顺就写出来。。但是显然是不可以。。

这个文415要交稿,我到现在还在写完,我也很痛苦。

没有什么甜蜜的情节,只是偏向,结局也是我最初设定好的。。不要觉得难受,我写文很强迫症,会去管整体风格。。

这个文整个基调都不是宠文向,我自己也写不出盛业琛跪地舔鞋宠着则灵的样子。

就像我笔下的他连一句“我爱你”都说不出口一样。。

他们是很平淡生活的那种。则灵到结局才给了她一点矫情,也是我自己作为亲妈给盛的一点虐。。。

还有一章不是今晚就是明天发上来。。。

番外不会发在网上,出版商要求停更,我努力过后把番外留下了。。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四十五章

盛业琛近来也有些焦头烂额。事情的发展有些失控。 父亲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请柬全发了不说,请的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叶清那边失去了联络,他单方面想发申明却被父亲压住。他的人脉依附于家族,势力也无法超过父母。本就烦躁,和陆则灵又进了死胡同。

整夜失眠,一闭上眼想到的全是陆则灵冲上去抱住白杨的那一刻。那画面太刺眼了,生气、沮丧,说不清还有什么情绪,总之全是负面的。

和父亲大吵后,父亲下了最后通牒,一切已成定局,如果他不订婚,伤了家族面子,将会一无所有。

不知道为什么,盛业琛并没有觉得这是多么厉害的威胁,他原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人,盛家的公司、名利或财富,他都没有多深切的欲望。如果可以,他希望做一个普通人,努力地工作,养活自己的小家,拥有一份平实的幸福。

他希望他能过这样的日子。可是那个他想一起过这样日子的女人,却放弃了他。真正的一无所有了,连最笃定的一份爱都消失了。

他就像一个一直行走在冰面上的人,无知无畏的走着,直到有一天冰面破裂,他才知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危险。

午夜梦回,总是疯狂地想念陆则灵,想起从前看不见的时候,每次夜里噩梦,不管离得多远,只要醒过来的时候能感觉她在,就莫名的不害怕了。人是会有依赖心理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对她产生了难以割舍的依赖,而与此同时,他也斩断了她对他的依赖。

也许人和人之间真的有时差吧?

凌晨八点多,一夜没睡的盛业琛还在辗转反侧,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但这个电话的来人,却让盛业琛一下子清醒了,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装作没事,努力平静:“喂。”

电话那头的陆则灵半天都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的拿着手机,也不挂断,只是通过电波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沙沙的带着些杂音。

良久,陆则灵才问了一句废话:“起床了吗?”

盛业琛的心情很复杂,抿了抿­唇­,“起了。”

电话那端渐渐有些吵,陆则灵不说话,盛业琛甚至可以听见劣质音箱放着歌的声音。隐隐约约有广播的声音,她好像在那个广场或者车站,应该是车站,他隐约听到了X城的车次广播。他皱了皱眉头,问她:“你在哪里?”

“外面。”陆则灵的回答还是淡淡的。

盛业琛突然想到白杨,一时不受控制地猜测了起来:“你是不是要去X城找白杨?”

陆则灵楞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回答。她的沉默让盛业琛更加肯定了他的猜测,不由有些生气,说话也口不择言:“既然你都有选择了,还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陆则灵被他噎了一下,半晌才声音淡淡的回答:“也没什么,只是问问。”那么轻描淡写的口气。

盛业琛气极,口气不善的对待她:“你不是要和白杨结婚吗?”越说越尖锐,最后­干­脆胡说八道,只为争那一口气:“怎么?你要给我送请柬?放心,礼金我一分都不会少,”他赌气地说:“你别想太多,我现在也过的好得很,你也知道的!我要和叶清订婚!你不是说希望看到这一天吗?正好可以看看了!”

人在盛怒之下说出的话就是这样,比刀枪更加令人疼痛,说出来的最快意的话,最后也会成为最伤人的话。

盛业琛说完就后悔了,他握着手机在房间里踱步很久,焦急地解释着:“我……陆则灵……”

陆则灵在这时候开口了,还是那么淡淡的口气:“那……祝你幸福。”

一句话彻底将他想要解释的话全部堵了回去。他看着反光玻璃里自己的影子,不由自嘲,原来她根本不在意,那么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陆则灵沉默了几秒,最后挂断了电话,嘟嘟嘟的机械声音像手指划玻璃一般刺耳。盛业琛有些恍惚地站在窗前。

他还住在这所公寓里,明明该换的都换了,却怎么都消除不了她的痕迹。迷迷糊糊的,他总觉得她正在屋里哪个角落忙碌,那么安静,像从前一样。

争吵过后,明明撂了一堆狠话,却丝毫没有赢的感觉,也没有所谓的快感,反而更加添堵。翻箱倒柜,把之前收起来的戒指又翻了出来,他只戴过很短的时间,明明只是银质的,光华也黯淡得很,他却觉得安慰,好像缺失的心肺又被找回来似的。

想起之前的种种,不由泄气,很疲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陆则灵不再是他的了,他和白杨打架的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去护着白杨。她一次次的要他走,她说她累了,她说她要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新的生活里,不再有他。

这比用刀凌迟更让他心痛。

和叶清订婚的日期越来越近,每天接到父亲的电话,没耐心听什么就挂断了,他的态度把盛父气得够呛。盛业琛持续颓废的过活,旁人都一筹莫展。

那对戒指一直被放在盛业琛的枕下,直到订婚宴的那天,盛家差人送来了礼服和订婚的戒指,他才终于有了一些反应。

两个人想要在一起,并不是一个宴会,一对戒指,一张请柬就能完成的,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真的想要在一起。

没有谁可以逼迫他,当初陆则灵那么走进他的生活,也是自己懦弱半推半就,那时候陆则灵不曾逼迫过他,她付出给予,他接纳享用,说到底,陆则灵从来都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真正自私的,是他才对。

想通了这些,盛业琛倏然起身,随手抓了衣服,紧握着那一对戒指就出门了。

他终于明白,他从前轻易放弃的,是一份多么沉重的爱。他不能再这么消极浑噩地错过。

从生命中出现陆则灵这个人,直到现在她的影子逐渐消失,快八年的时间,久到可以经历一场抗战。那么错综复杂的爱与恨,在漫长的时间里,逐渐变得轻浅,爱曾模糊,恨曾盲目,很多情绪拨开了浓雾,也渐渐看得更清楚。

他该去找她的,哪怕没有结果,他也要去争取一次,用尽全力的争取。像从前她对他那样。

开车避开了密集的车流,天气不好,云层低低的,似乎正在酝酿一场骤雨,盛业琛也有些忐忑。

到达陆家楼下的时候,他意外地碰见了白杨。似乎是刚从楼上下来,看见他,二人俱是一愣。

从白杨身边擦肩而过的时候,白杨叫住了他:“别上去了,她已经走了。”

惊愕地定在原地,盛业琛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他慢慢地回过头,问他:“她去哪了?”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喉间已经哽咽。

白杨耸耸肩:“根本没有通知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她去哪里?”

盛业琛觉得愤怒,两步过来,一手抓住了白杨的衣襟:“你们都要结婚了!你怎么能连这个都不知道?”

白杨翻了个白眼,一拳把他推开:“你他妈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他气冲冲地说:“结婚?结黄昏啊!要是她愿意嫁给我!还有你什么事啊!”

盛业琛瞪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他:“你们……没有要结婚?”那他说的那些揶揄的话,又算什么?

盛业琛紧紧地握着拳头,愧疚,后悔,一瞬间如潮水将他淹没,他怎么能说那些话?一次一次那样说她,她一定难过极了……

“从来没见过那么傻的丫头,不管你怎么对她从来不恨你,只是一次一次说和你不般配。”白杨轻蔑地看着盛业琛:“确实不般配,你这种人,根本配不上她。”

白杨潇洒地离开了,末了,只把陆则灵唯一留下的东西交给了他:“她为了保住这镯子,和小偷打架,摔下楼,你就那么随手就摔了。”他把盒子塞进盛业琛怀里,“她真傻,碎成那样了,还粘起来。”

盛业琛握着盒子的手在颤抖。他不敢相信她真的走了,也不管白杨说什么,固执地上楼,非要眼见为实。

她真的走了,家里的铁门怎么拍都没人应,直到隔壁的阿姨忍不住噪音出来说:“隔壁家走啦,今天什么日子都来找她,不是已经把东西给你们了嘛!”

“……”

握着陆则灵粘好的手镯,盛业琛觉得好像能感觉到陆则灵粘手镯的时候,那种绝望的心情。

说到底,伤她最深的,还是他。

仓惶的想要寻找,却完全没有方向,她走了,那么彻底,一丁点线索都没有留给他。甚至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余地。

突然想起那通电话,悔意弥漫,她一定是希望他挽留她,可他做了什么?他气极了,不遗余力地在电话里挖苦她。

他坐在驾驶座上,想要发动车子,却没有目的地了,心里那么空旷。

原来失去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感受。

脑海里蓦然出现了很多画面,零零碎碎,蒙太奇的剪辑手法,直到最后一刻,一切才拼凑完整。

画面停格,眼前的一切都是黑的,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听觉和触觉却敏感得出奇。

身体那么灼烫,背后好像突然贴上了一具温软的身子,他不敢动,也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感受着那柔软的触觉。

带着温暖的湿意,一个绵软的吻落在他的耳廓,那么缱绻而温存的声音,绝望中含着庆幸,带着浅浅的呼吸声:

“业琛,我爱你。”

……

那么恨,恨时光不能倒流,恨一切不能重来,恨那时候软弱胆怯的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在那一刻,转身将她拥进怀抱里?

如果一切从头来过,那该多好?

现在才了悟这一切,晚吗?

手机不停地响着,盛业琛没有接,靠了一会儿,用很短的时间下定了决心,做出了人生截然不同的决定。

很多事情,逃避和消极抵抗是没有用的,不管是对是错,面对才是唯一的选择。

他着一身便服出现在了酒店,他的“订婚”现场,盛父盛怒之下把他推进了酒店事先准备的房间,一个大套房,里面是叶清的化妆室。

墙上挂着礼服,和家里那套有些微区别,大概是备用的,盛业琛看了一眼,最后转身去敲响了叶清的房门。

叶清没有化妆,也没有换礼服,一头黑长的直发披散在后背,衬得她肤白似雪,她听见了声音却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你还是来了。”

还不等盛业琛说话,叶清又说:“你是不是又想来说服我?”

盛业琛没有说话,叶清慢慢转过身来,明媚而清丽的一张脸,一笑起来仿佛万物失­色­,她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清傲的模样,“我一直被关着,比你好不到哪去,大约是年纪真的大了,爸爸觉得不嫁给你就会嫁不出去。”她笑着,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着。

她目光笃笃地凝视着盛业琛,清澈而单纯的眼神:“我应该是最后一次说这些话。盛业琛,你爱上陆则灵了吗?你分清什么是爱什么是习惯了吗?”

盛业琛眉头微微凝蹙,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你很清楚,我对她不是习惯。如果这样的感情是习惯,我只想一辈子保持。”

“那她呢?知道了吗?”叶清没有激动,也没有反对。

“她走了,”盛业琛轻吸了一口气:“但我会去找她,我答应过她,这辈子不会再让她一个人。”

叶清微微偏了头,眼底积蓄了薄薄一层水光,她仰起头,让那些水汽逆流,最后扯着嘴角对盛业琛笑得豁然:“谢谢你,我终于可以死心了。”

盛业琛沉默地抿了抿­唇­,良久才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叶清说:“陆则灵,你,我。我们都是一样的。”她低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窝里形成一道­阴­影,像停息的蝴蝶,微微翕动翅膀。

她用平静的语气向他坦白:“我曾去找过她,给过她钱,希望她能离开你。业琛,不要怪我,爱会让人变坏,从我回来,我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我就是六年前的陆则灵,而她,成了过去的我。也许,离开的才注定是最好的。”她淡淡一笑:“28岁了,我也该回头了,业琛,这次做了决定,就别再回头,别再后悔,也别再反复了,好吗?我们一起向前走,再也不回头。”

“……”

在盛业琛的帮助下,叶清逃婚了,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

曾经的一切都仿佛变得不再重要。他心底平静,留下的回忆,都是美好的,这样,已经足够了。

订婚典礼只剩他一个人,满堂哗然,宾客错愕,他这个被议论的男主角,却觉得无比解脱。

他坐在休息室里,喝着茶,看着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过了一个平凡的下午。

盛父愤怒地进来,那么严厉的表情,盛母拦了几次都没有拦住,良好的修养在这一刻飘渺得虚无,他上来就抓起了盛业琛的衣襟,嘴角直哆嗦,想说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他坐在盛业琛不远的沙发上,侧着头,看都不想看盛业琛一眼。最后是盛母从中转圜:“算了,叶家的丫头不想嫁,强扭着又有什么意思?”

“你问问你的好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想娶,意义不是一样吗?”盛母眉头也皱了起来:“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我说不过你,听你安排,最后呢?”

盛父突然将手边的茶水扫到了地上,冷却的茶溅了几滴在盛业琛身上。

他缓缓站了起来,将身上的公寓钥匙,车钥匙,钱包全数拿了出来,除了身份证,他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东西。

他将这一切都摆在盛父手边的桌子上,平静对应对着父亲的盛怒。

“这些都是你给予的,现在都还给你。”他的声调很是平常:“爸爸,妈妈,感谢你们给我生命,如果没有生命,我没办法体会人生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他轻轻地笑了:“不对,其实我现在也没有搞清楚人生最重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我可以肯定,一定不是钱,不是地位,也不是名利。”他毫不畏惧地看着有些陌生的父母:“我至今仍然不能理解你们的选择,至今还在想着素素,所以请容许我的叛逆,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他忽然跪了下去,扑通一生膝盖着地,无比郑重的向父母各磕了一个头:“我要走了,我要去找我觉得重要的东西,爸妈,请你们千万要保重。”

拂去了裤子上的点点灰尘,盛业琛孑然一身地向外走去。留下一脸沉思的父母。

盛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她已经走了,你心里清楚。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一无所有,有什么资格爱?”

盛业琛无比轻松的双手□口袋,明明一无所有了,却感到无比解脱和快乐,好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前行了。

“爱如果有条件,就不是爱了。”盛业琛拉开了房间的门,在离开的最后一刻,无比笃定地说:“哪怕是找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找到她的。”

……

带着陆则灵无比珍惜的手镯和很多年前她买的那对银戒,盛业琛走进了来来往往嘈杂无比,仿佛没有尽头的长路,最终融入人海。

脚踏着实地,再不是从前那么虚浮的感觉。他终于懂得了陆则灵最初的那一份的偏执,破釜沉舟,不顾一切,只因为爱他。

如今这个人换成了他,她会接受他吗?他没有把握,但他相信,他不会再有遗憾。

你相信吗?偏执也是一种传染病。

有一种爱,无法言说,只是非她不可。

**非纸书番外,应群众要求而写,非常破坏全文风格,请看官自助观看**

“喂,盛赞!”一个拽拽的小男孩突然拽住了前面小女孩的羊角小辫。

“放手!臭严磊!你是不是想死啊!”

“啧啧啧,真是母老虎啊!”

盛赞突然无比友爱地转头,笑里藏刀地对那个叫严磊的小男孩说:“是不是想被我打到墙上抠都抠不下来啊?你要是实在贱骨头,我可以让你死的像素很高!”

盛赞正要继续那小男孩­干­仗,一个美丽温柔的女子叫住了她:“盛赞,还和同学玩呢?回家了。”

盛赞眯着眼睛笑了笑,笑得严磊毛骨悚然:“今天算你走运,饶你一命。明天等我来收拾你。”

说完,收起了凶狠的表情,一派天真地冲进那女人的怀里,撒娇地喊着:“妈妈——”

是夜。

盛赞熟睡,陆则灵叠着女儿的衣服,浴室里的水声停止,盛业琛用毛巾擦着头发,看着妻子还在忙碌,不由皱眉:“明天再弄吧,不早了,睡吧。”

陆则灵撇了撇嘴,抱着盛赞的衣服,有些发愁地说:“盛赞在学校好像有点不受欢迎。今天我去接她,看到她正和男孩子打架。”

盛业琛笑:“那男孩子是不是叫严磊?”

“你怎么知道?”

盛业琛得意洋洋:“那小子看上我姑娘了。”

“啊?才小学三年级呢!”

盛业琛搂着妻子的肩膀安慰:“你要知道现在孩子都早熟,幼儿园没早恋就不错了。”

“……”陆则灵无语。

“睡吧。”盛业琛把妻子推进被子里,脸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却已经磨刀霍霍:臭小子,看来上次的警告还不够,还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找死吧。

盛业琛公司事情忙碌,却每天都抽空去接女儿,盛赞属于没什么心眼的孩子,对感情也很迟钝,不对,小学三年级能知道什么?她压根就不懂。盛业琛每天黑猫警长一样目光炯炯地守在校门口,严磊哪还敢靠近啊。盛赞倒是乐得清净,对盛业琛越发亲近。

盛赞喜恶很分明,反应灵光,鬼点子多。盛业琛停好车,正准备把她牵回家,她却突然神神秘秘的扯住了盛业琛的衣服。

她鬼鬼祟祟的从书包里拿出一朵压得有些变形的玫瑰花给盛业琛:“爸爸,你把这个送给妈妈吧。”

盛业琛没想到女儿这么贴心,自然笑纳,宠溺地摸了摸盛赞的脑袋。“真乖。”

“20块。”

盛业琛以为自己听错了,问:“你说什么?”

盛赞笑得狡猾:“我说!一朵20块!”

盛业琛皱眉,还不等他拒绝,盛赞已经一ρi股坐在了地上,一把紧紧地抱住了盛业琛的腿,怎么叫都不起来,不给钱就不让走。

盛业琛哭笑不得:“你这上哪学的烂招?”

“步行街上都这么­干­。我看你是我爸一朵只卖你20,快给钱吧!”

盛业琛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盛赞的衣领,整个将她拎了起来,严厉地说:“20块是吧,抵成20下打ρi股,今天你爸我心情好,打个折,18下!”

盛赞知道自己摸到老虎ρi股了,后悔不迭,不住哀嚎:“严磊!你又骗我!我和你没完了!”她痛哭地嚷嚷:“爸我错了!爸!别打我啊!!啊!!我就知道我不是你亲手捡的!!”

……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有屁要放】

我有习惯,每次网络搞定一个文都会写很长的后记,这次也不例外。

这个文因为合同签了20W字,所以后面可能还会写,我不确定,要看编/辑的意思。可以肯定的是,有两个番外是放在纸书里的。

一个是盛业琛视角的,一个是白杨视角的。

现在我发上来的最后一章,其实我最初设定的结局,也是我觉得最符合我文风的结局,不是仓促瞎写的。不过后期可能会改动,如果改动了,上市以后我会放上来的,所以大家尽可放心,不会是坑。

这本书的编辑和我说6、7月上市,所以应该是很快的。

我个人是觉得,靠停更逼迫读者买书就像靠怀孕留住男人的小三一样,所以我一直不喜欢停更,但是书商为了避免盗文,所以希望不放结局的心思我也可以理解。

我的文如果不V我一般会停更,因为我自己每次都卡结局。如果V了一般都会发结局。除了【今天】那本书,在此向追【今天】的读者致歉。

偏执狂我发到这里,已经是我想到最能两全的办法了。希望大家理解。

这个文是我留言最好的一个文,承受的压力也是前所未有的。追这个文的读者对我也是前所未有的苛刻。这个文女主会让人诟病,是我一早就想好的。我并不是要表达什么样的爱情观,只是突然想到了这么个故事,然后写了出来。写了这样一个其实很软弱却在爱情里强大到非人的女孩,最后成全了她的偏执。

前面虐女主,我写的很顺手,后面虐男主,不可能满足每个人的想法,所以大家褒贬不一。我全部接受。

我有一对一控,也可以写得大家解气,但是那样要么要换男主,要么要抹黑主角,我不想在文章的最后写那样的情节。所以写的很平和。

我可以理解读者看文有一千种想法,但是也希望大家尊重我创作的初衷。

我设定的­性­格情节角­色­才能写好,哪怕我设定的并不好。

感谢大家一路的陪伴。

这个文和我生活最没有关系,全文YY,写得不算顺利,但是这个文是我写过最幸福的文,因为你们的热情,让我一直一直的写。

这本书上市以后会有送书之类的活动如果有兴趣的可以晚些删收藏或者关注我微博。

上市后我会把修改的稿子和番外都放上来。

感谢大家。

————下接书版手打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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