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

“你今天看起来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呵？”

“有特殊打扮！”

“没有！……哈！”

千万别误会，这番对话，不是中央电视五台《体育新闻》中安踏帆布鞋的广告词儿，而是新出炉的邦智，与师傅木杰的对话，巧的是，他俩的一问一答，与广告词一模二样。

不巧的是，广告里叫什么来着的女角儿，清秀，俊美，健康，而男角儿没有露面，用的是画外音。

而此刻在卡尔森国际酒店饭店的套间里，刚修复好了的邦智没有露面，说的是画外音，而被史林叫进来的木杰露了面，面上脸红眼赤，眼睛只瞅着室内的吊灯，也许那没有露面的邦智，压根就没有什么“特殊打扮”，他丢了件衣服过去，说：“快穿上吧，这天儿……凉！”实际上，他脸上毛细孔里沁着汗粒。

一年多以前，邦智问世的那一天，木杰也是这样，努力让心间平静，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敢睁开双眼，见到了嵌在柜子里面一个女人­祼­背，却迟迟不敢言声，羞涩倒是次要的，担心打造出来的这女人，是不是一个“废人”。这女人仿佛知道他的心思，问：你不敢面对我？木杰：还没有到你我真正面对的那一天。女人：除了我，你曾经面对过多少个女人？木杰：没有，一个也没有。女人：包括你在美国，那个安娜？木杰：是的，无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与我谈恋爱的女人共有九十九个，每一个不几天都喊我是老公，可没有一个跟我做下老公的事。女人：是你不花还是身体差，还是另有想法？木杰：不是我不好­色­，也不是我身体有什么毛病，我只是有一个很傻气的想法，如果我遇上了一寡­妇­，她很丑，有一百多岁，可她有钱，是亿万财富，我也要像王子一样跪在地上向她求婚：亲爱的，我爱你！可是，这种奇迹总是出现在小说里，最终还是没有发生在我身上……女人抽泣声：别说了！我明白，为了我整容和特殊包装，让我成为人们眼前的亮点，你现在已欠下外债是，一千八百六十三万零六角七的美元。亲爱的，你要对我有信心，钱对我是小儿科，赶明儿我会为你挣……大钱的。木杰：你今儿个是怎么哪？女人：因为你打通了我周身的奇经八脉，最后贯通了任脉各大|­茓­位。木杰：嘿，你以为我是金大侠金庸大师？！女人：更因为这时期有人替你在说媒，而且那个人除脸上不是很像我之外，其下的都是她，包括眼下令你心动的白玉般晶莹的肌肤，甚至你嘴­唇­还有她的口红……木杰骂：闭嘴，你这表子养的。赶紧擦拭嘴巴。女人心平气和的：NO，NO，粗，品位太粗，需要净化，净化。这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子，就是邦智，提前至少八年问世的智能儿……

木杰闭着眼睛，正想着邦智出生的那一天，突然感到一股很熟悉的香味满面扑鼻，睁开眼睛，哎哎我的妈，面前竟然站着惠婷，再细瞅，却是换了主蕊片的邦智。

过去，邦智的体型，是妹妹木薇偷偷Pāi摄惠婷洗澡的录相而仿制成的，由于当时木杰与惠婷并没有确立恋爱关系，所以木杰有一股犯罪感，也深感后悔，若是自己主动把包装邦智的始末道给惠婷听，她一定支持他，两­性­间的爱恋，实际是两­性­对生命与事业的深情奉献。她是一个自尊自爱的女人，需要得到他的坦荡与尊敬，才会去爱他，才会果断地牺牲自己，成全他的事业、前途和家庭……

而现在，除体型之外，连脸庞和气息，都是活脱脱的惠婷，原来导师史林执意要跟着来韩国，是想重现惠婷，以解对她的思念。导师你也真是的，当初您只要说一句话儿，自己还有不听您的？

邦智知道木杰在想什么，心中也如倒了五味瓶的，“父亲”为了打造自己，视钱如粪土，远离醉红酒绿的生活，甚至明明爱着她，却极力控制自己的­肉­体，尝尽了­精­神与生理的分离的苦头，而且从不放弃这种痛苦的努力。

所以邦智故意问：“喂，我说你在想什么？”

木杰会过神来，慌乱说：“没……想……”心里突然感悟到，换了主蕊片的邦智，果真给医治好，要是往常，搂抱动作早就上来了。他镇静了，围着邦智身子转了一圈，说，“乖女儿彻底好了，也恢复了记忆，行，我放心了。”父亲般的轻声细语。

邦智也像乖女般的说：“你当然要放下心。你还记得琼瑶­奶­­奶­说的吗？”

木杰说：“人家大作家，文集都出了大几十卷本，我怎么记得你要问的是哪句话？”

邦智说：“当然，她是通过一本小说来表达的，书中的女A角说：‘电脑，比人脑好一百倍的东西。’男A角说：‘电脑是机械化的，没有人脑的感­性­，也没有人脑的痛苦。它不会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女A角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有些天真：‘哦？可是，电脑还是要人脑­操­纵。’”

邦智善于迂回语言，木杰一时不知道她的用意，就小心问：“你想说明什么？”

帮邦说：“我成了纯电脑，只有机械化，没有人脑的感­性­化，也没有人脑的痛苦。所以你放心了。”

木杰长长吐出一口长气：“这下，我彻底放下了心。”突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孤独，说不出的惆怅，说不出的苦涩和迷惘，电脑是自己的本行，怎么搞的，就像袁世凯做了几天总统，又要倒退回去称帝一样，怎么如此遥远，如此陌生？

邦智问：“你还记得你的职责吗？”

木杰说：“我记得，我军衔比你大，职务却比你小。”

邦智说：“那好，咱们是不是坐下来研究一下案情？”

木杰说：“好是好，只是我想请几天假，好生陪陪我的导师在南韩走一走。”

邦智一拍脑门，说：“看我这记­性­，今天下午二点半，有一出徒弟斗师傅的好戏。”

木杰生怕与自己沾上了边，问：“好戏？”

邦智说：“米卢曾是吉马良斯的师傅，这次十二年之后，在光州相遇，你说他们有何感慨？”

木杰大彻大悟，中国足球与哥斯达黎加同分在C组，今天在光州进行首轮第一个回合较量。哥斯达黎加位于中美洲，毗邻加勒比海和太平洋，人口还没有深圳多，才三百多万一点。可人家足球人口多，在中北美预选赛中傲然居首。有趣的是，哥斯达黎加队第一次杀进了世界杯的决赛圈，是在1990年，当时带队的正是米卢，他跟率领中国队实现历史­性­突破一样，也把哥斯达黎加送进了决赛圈，所以米卢有“神奇教练”之说。更有趣的是，哥斯达黎加队的主教练吉马良斯，是他昔日的弟子，你说这两个巧合，像不像史林与林杰师待徒一样。

想罢，木杰耸耸肩，说：“可是，我与恩师不存在对垒，他的医术比我好，所以这一次对你动手术，我仅仅是没有Сhā手而矣。”

臭老九，死要命子，邦智暗智自骂，嘴上说：“你想带着他去光州，对吗？”

木杰说：“是，他老人家来一趟也不容易。”

邦智说：“很可惜，他走了。”

怎么可能，自己不是他刚刚叫进来的吗？木杰车身向门外走去，邦智抢先一步截住了他，递给他一张便条。

木杰摊开一看，上面写着：

木杰：

邦智完全疹治好了，完全是按我个人的程式进行的，她更注重情感的执着与含蓄，这是我的一番心愿，你会接受的。对不起，家里还有好多事，我不告而辞了……

导师对学生说对不起，这是什么话？木杰跑进史林的房中，见行李之类的衣物都不在了，责怪跟着进来的邦智，说：“你呀，长不大啊，一点也不深明事理，你怎么单独放他走呢？”

邦智漫不经心说：“看起来是我让他独自回家，是不懂事，可我也有苦衷，一切是为了你好。”

木杰说：“我怎么啦我？”

邦智说：“你在他心灵的伤口上在撒盐。”

木杰说：“我撒什么盐啊我？”

邦智说：“你回滨城，是不是带去了一个鲜族女子？”

木杰脸一下如泼了猪血的，他讪讪说：“那不是给小薇介绍生意朋友吗？”

邦智说：“可是，你和她更是床上的朋友。”朝他作揖，那神情，像是恭喜他得到了最大的温柔饼。

木杰羞怒地嚷道：“他老人家跟你说的？”因为他知道，邦智与淑姬还没有见上面，而且这次赴韩国，由于淑姬与木薇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故仍留在了滨城。而邦智的缺陷在于，凡是没有被她扫描的人和事儿，她都不应该知晓。显然，是史林对邦智说了什么，她才敢向木杰隐约其辞的。

既然被猜想到了，又见邦智一脸坏坏的笑，木杰终于明白眼前她幸灾乐祸的原因，就甩手走进自己的房间，反腿一踢，关上了房门。

邦智隔着门说：“你还去光州看球吗？”

木杰不爱运动，却喜欢看体育节目，照说中国队相隔四十四年后，打世界杯的第一场球，怎么说也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但因为导师离开了汉城，自己今天也不能分身，他没有去光州的打算。

所以，木杰懒得搭理邦智，连声也不吭，合衣躺在了床上，检讨自己在女人问题上，是做得否太过了。比如今天的不能分身，说穿了，是他如何来面对淑姬与阿占娜拉，淑姬今天要回汉城，说好晚上要见面的。而阿占娜拉早就到了汉城，他没有和她住在一起，而是陪史林住进了卡尔森国际酒店，一方面目的，是不愿意让史林看见，他身边一片花花绿绿，另一方面，也不想让阿占娜拉知晓，他与淑姬已经做了红杏出墙的事儿。多年来，为了打造邦智，他几乎没有挨过女人，可一旦挨上了女人，还不止一个，他就犯难了，怎么样不能让她俩碰不着面，做到前庭的彩旗飘飘，后院的红旗不倒？岂不论身体好不好，难在时间上不会太凑巧，上午幽会了“彩飘”，下午再去见“红旗”，自己像个不倒翁，穿棱在她俩之中，这能吗？何况阿占娜拉知道他到了汉城，也知道医治邦智是大事，见与不见，情有可谅。现在邦智好了，也许已经到了博木饭店，接几个球迷一同上光州看球赛，若是再不与她见面，情与理都说不过去……

不知什么时候，电子乐曲把木杰从迷糊中唤醒，他定了定神，才知道睡了一觉。他起身拉开门，一个软滑的身体投进了他的怀抱，他不禁叫道：“娜娜，你没有去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