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只剩我和娘两人了,娘面对面看了我很长时间。我记忆中这是她第一次讲不出话来。终于,她抖抖地说:“进好,这是我活到今天最高兴的一件事。”
“我不想离开你,娘。”我低下头说。
娘盯着我好半天,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想留在这儿吃一辈子地瓜干吗?我的孩子,这是你唯一逃出苦日子的机会,去吧,去过另一种的生活,不要做农民。千万不要回头看!这里有什么,漏水的屋顶?兄弟们的脚臭味?吃不饱……”
“娘!”我用手捂着娘的嘴。幸福的泪水充满了她的眼眶,她一把拖过我,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我能听到她剧烈的心跳声,好像乐得快要蹦出来。娘拥抱了我很久,惊喜之中我一动也不动,我整个身心已经融化在娘的温暖之中,心里只希望时光凝结,永远这样继续下去。
“娘,”终于,我抬头问了一声,“你能和我一起去北京吗?”
“傻孩子,你要娘去给你擦ρi股啊?”娘吃吃地笑起来,“你是一个走运的孩子,你哪一个哥哥不想有这个机会!不,娘不能跟你去,但娘的心会跟着你。我知道你一直有自己的梦,抓住它!好了,现在出去和你的朋友们玩吧。”她轻轻地推开我,就在我一溜烟地跑向街上时,听见娘在后面大声喊:“不要忘了!煮饭时回来帮我拉风箱啊!”
几天后,我们收到了一封信,正式通知我已得到全额奖学金,并且规定我四周后,也就是1972年春节后上北京。
江青亲自领导的北京舞蹈学院这次重新招生,从山东省招了十五名学生,也就是说七千万人中才选中十五名学生。上海来了二十五名学生,北京招了三名,内蒙古也有一名。时间是1972年的2月,我刚满十一岁。
整个李村都为我父母庆贺,除了少了一张吃饭的嘴巴,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小六子从此有希望离开这穷苦的地方,过上体面的生活。
村里的几个女人聚集在我家土坑上,她们一边做针线活,一边喝茶闲聊。见我进屋,其中一位突然对我说:“进好,脱下鞋子让我看看你的脚。”
我迷惑不解,犹豫着不肯脱下我那双奇臭无比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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