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那一年的上半年,陈老师的性格突然变了。他不再开玩笑了,停止了组织校外活动,也停止了摄影活动,变得孤僻和伤感。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总是给我一样的答复:“没什么事。”然后突然有一天,他消失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是个同性恋者,被送往一个养猪场,去洗他头脑中的脏东西。
一年后,陈老师作为一个木匠回到学校。他失去了名声、家庭和社会地位,最重要的是他失去了脸面。他的教师事业就此结束,成为中国最底层的一员,必须每周交给学院里的党组织一份自我检查,所有的行为受到监视。我从此再也没有见到过他的笑脸。
但是陈老师的噩运没有停止。一个周末,他在使用电动锯时切下了三个手指。他没有得到任何补偿,还要自己负担所有的医药费。之后,他不能使用电锯了,被派去打扫厕所。他落泊的样子,学生们都难以忍受,包括我这个农村来的孩子。
代替陈老师教我们的是马立学老师。陈老师也曾经是他的学生。马老师瘦小而有生气,有一副少见的大嗓门。他习惯在表演前搓手掌,好像可以从中取得勇气和灵感。我从马老师身上学到很多东西,他的表演尽善尽美。他教我们朝鲜鹤鸟舞,鼓励我们去学习这种舞蹈的精髓,一些细微处如眼睛甚至头发的摆动,都应该能体现出如飞鸟羽毛的感觉。马老师要求我们去想那些不敢想的,探究那些不能探究的。他总是要求我们超过他,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那一年我认识了一个来自北京郊区的新同学程祥军。他是个高个子,比我大两岁,一脸青春痘。一天午饭后,程祥军邀请我去他家过周末。
“我很愿意去,但我不知道我们老师是否允许。”我说。
那天下午,我去找一位指委员,那领导要求我父母给学校写一封信,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学校负不起这个责任,同时他也告诉我,就是我家长允许我去程祥军家,也只能每月一次。
那时候,从崂山乡村往北京寄一封信,要两周时间。
几周后,我终于收到爹娘的回信,是二哥存源代写的,他们对我去程祥军家很支持,特别是我娘,她很感激程祥军家对我的关心。
接下去那个周日,我和程祥军早晨八点钟就出发了。去朝阳区要换三路车,近十点钟我们才到他家。程祥军的姥姥已经在门外等我们了,她给了程祥军一个紧紧的拥抱,并说她一直在念叨着他。程祥军姥姥年纪大了,小个子,缠过小脚,视力很差,牙也剩得不多。这使我想起我奶奶。她看着我慈祥地笑道:“你也可以叫我姥姥啊!”
程祥军家住在一排水泥板造的平房中,很像我们的公社社员房,不同的是两排平房之间的空地更宽些,建造平房的材料是水泥,就是房间地板也是水泥的。
程祥军家有三间房,进屋的那间用来做厨房、饭厅和客厅,两边是卧室。各个房间之间没有门,用黑布帘代替。室内没有厕所,外面有一个公用厕所,供大约二十多户人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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