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了很多次后,还是没有任何进步。但我坚持鼓励自己说,“我已经向高老师作保证了。”随着韧带处疼痛的加剧,我的挫败感也越发加深了。我很生自己的气,有好几次我几乎就要放弃了。在近乎绝望的时候,我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大腿骂道,“你可真笨!你怎么就不能灵活些呢?”我冲自己大喊,“你怎么就学不会这个动作呢?”
我觉得用拳头打我的大腿还不够,于是我索性跑到把杆边,用手狠狠地砸它,把杆震动起来。“或许你可以帮上忙。”我对着把杆自言自语道。我双手握住扶手栏,在它下面做起了劈腿起跳。刚开始的时候,我靠手臂的力量帮我从劈腿动作向上拉起。渐渐地,我越来越少地依靠手臂的力量。终于,靠着一点一点的用力,我发现了腿部那一撮能使上劲儿的肌肉!当我的双手可以从把杆上完全松开时,我终于成功突破了这个动作的关键!
我欣喜若狂地冲到舞蹈练习室中央,起跳,分腿落地,弹起,再分腿落地,再弹起……就这样,我像个疯子似地反复练习着这个动作。大腿韧带处的疼痛这时候似乎也不那么严重了,真不敢相信:我竟然掌握了这个动作!
穿着被汗水浸透了的训练服,我飞奔下楼,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回到了宿舍。
考试的那天下午,当我成功地完成了劈腿跳这个动作后,高大昆老师脸上现出无比惊讶的神情,而我自己则沉浸在胜利的微笑中。
好像战场上的胜利一样,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不断地取得一些成就。我不仅在高老师的课上非常刻苦地进行练习,在其他课上也一样。高老师对我很尊重,再没叫我“头大没脑”了。
从那一刻起,我的自信心大增,考试成绩也有了显著的提高。萧老师给我评了个“优下”,高老师甚至给我评了个“中上”。但我深知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想成为班上的尖子。我不知道这个目标离我有多远,但我知道我最终一定可以得到。因为我萧老师给我讲的故事中那个弓箭手的形象,已经牢牢地竖立在我心中。
那年,我们经历了从1972年到北京后最恶劣的一个秋天。也许因为这么多年来燃料的严重短缺,北京城市内和周边的树木几乎都被砍掉了。劲风将泥土吹向市郊,整个古都被灰尘所包围,我们称这为北京沙尘暴。当狂风肆虐的时候,我们尽量避免上街。如果一定需要出去的话,也要戴上口罩以免尘土的袭击。有些人还会戴墨镜,我是买不起这东西的。星期天程祥军和我从他家回来后,我们的口罩上已全部粘上尘土和污染物了,但我们还是不得不戴着它,否则一天下来我们咳出的都是黑色粘稠的脏东西。
这一年我放寒假回家的时候,去我四哥存胜所在的军舰上看他。当时是1975年的二月,他已经在海军服役一年了,他的船那年停留在青岛,他的同事们和上级都很喜欢他,舰长让厨师给我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饭。为报答他们,我在很大的金属船甲板上给他们表演了一番。我每做一个动作他们都鼓掌喝彩,可我知道他们不太喜欢看我跳芭蕾舞,对他们来说,后空翻和武术才更有趣些,而当我告诉他们我曾亲眼见过毛主席和江青的时候,他们都显得非常吃惊和肃然起敬。
午饭后,存胜和我坐在甲板边上,我们垂着腿闲聊。那是冬日中一个美丽的日子,阳光洒满我们全身。我问他喜不喜欢海军的生活。
“不,我不喜欢。”他直率地回答说他想家,尤其想他的女朋友郑华。他再也无法忍受和她长时间分离的日子了。他现在还有两年多才能服完四年的军役。他告诉我说他的政治指导员想让他入党,他们保证以后会给他提升的机会,但条件是四年以后,他必须要继续服兵役。
存胜说他不会服兵役超过四年,他想在退役后马上娶郑华。说完后,出乎我意料,他突然纵身跳入了海中,姿态十分优美。甲板离水平面很高,他叫我也跳下去。可当我看着船甲板的边缘的时候,我就已冷得浑身发抖。舰上的朋友给我拿来一条游泳裤和一件白色的棉背心让我换上,然后用一根绳子将我慢慢下放到冰冷的海水中。才几分钟,我的牙齿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嘴唇也开始发紫。存胜不得不让他的同事们把我拉上去,他自己又游了半个多小时。我上岸后坐在甲板上直发抖,用毛巾紧裹着身体。与郑华分开这件事显然令存胜不快,但他后来再也没有提起过此事。
那年寒假的春节过后,萧老师也去青岛呆了几天。我们第三年的学习已经结束,他也已经教了我一年半了。为了更好的了解他的学生们的家庭环境,他还突然去访问了我家。
萧老师到我家那天时,我们正准备吃午饭。过春节准备的食品已经吃光了,我们也没有时间和钱再去买。我爹那天正好回来吃午饭,我爹娘觉得用这样的饭菜招待老师很难为情,于是问萧老师能不能多等半小时,好让我娘给他做点好吃的。
“不用客气。我来这儿不是为了吃好的,再说我也饿极了。”萧老师跳上炕,像我们一样盘着腿坐在我和存发中间,“我今天突然到访就是不想您为我特意准备吃的。我吃些你们平时吃的就行了,这就是我来的主要目的。”
这也就意味着萧老师将吃的是一些地瓜干,几个剩下的玉米饼、高粱糊和腌萝卜。萧老师拿了一个玉米饼开始吃了起来,“味道不错。”他客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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