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丽秋的吆喝声中,周至伟这才发觉事态严重,赶紧跳下来,拉开杜至伦,拍了拍他,像在帮他拍衣上的灰尘。“算了,没有必要为了他犯下杀人罪,得不偿失。”
“妳管管妳儿子!”周昌杰无的放矢的发泄怒气。
“除了凶女人,你还会做什么?”杜至伦咬牙切齿地大吼。
周昌杰沾沾自喜地说:“我让你妈得到满足,她在床上叫得比猫还大声。”
“无耻!”在杜至伦再次抡起拳头的同时,周昌杰赶紧抱头鼠窜到房里。
“求求你们两个,别再吵了。”李丽秋羞红了脸。
“我也不想跟他吵,浪费我的口水。”杜至伦不忍目睹。
李丽秋担忧地问:“现在不是追究过去的时候,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栋房子后天将被法院查封,去收拾行李吧。”杜至伦决定抛弃所有。
“那我以后每个月的生活费怎么办?”李丽秋只想到钱的问题。
“那个男人也该负起养家活口的责任。”杜至伦明白指出。
“你明知道他不是做生意的料。”李丽秋泪花打转。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杜至伦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现在的处境也是相同一句话,他必须尽快找到季云,他深爱的女人。
那一箭,射在心上的一箭,其实是救了他一生,宝贵的一箭。
他从没想过脐带相连的两端是金钱关系,做子女的奉养母亲,原本是天经地义,但他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两袖清风,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想到自己在十二岁那年独自踏上德国,一个黄皮肤的小孩在几乎是白人小孩的寄宿学校求生存,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他不埋怨母亲不是个好母亲,同样的,母亲也不须埋怨儿子不是好儿子,两相抵销,互不相欠。
“妳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杜至伦沉重的叹了口气。
“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不孝的话?!”李丽秋杏眼圆瞪。
杜至伦视而不见地说:“都已经说出口了。”
“你走了,至伟怎么办?”李丽秋动之以情。
“我自己会想办法,养活自己。”周至伟潇洒一笑。
李丽秋气得跺脚。“住口!妈在跟你大哥说话,没你Сhā嘴的余地。”
“我上楼去收拾行李,明天搭机回美国。”周至伟也想一走了之。
“至伟,你要保重身体。”杜至伦有点依依不舍。
周至伟故作轻松地说:“见到我的姊姊,麻烦你转告她,我不怪她。”
“我会将你对她的爱,加倍用来爱她。”杜至伦眼中充满浓情蜜意。
“你真幸福,同时我也祝你们两个有情人终成眷属。”周至伟语气酸溜溜。
其实,他还是爱着她,如果不是血缘,打死他都不会效法孔融让梨的精神。
一想到未来,哥哥走了,姊姊也莎哟娜拉了,爸爸妈妈自顾不暇,他一个人该何去何从?
他认为读书没打架有趣,不如去当兵好了!海军不错,可以随着舰艇周游列国,尤其是当美国大兵,在很多国家都会有女人主动投怀送抱。
下一个女人会更好──就抱着这个想法,展开新人生吧!
“倒霉,生了两个胳臂向外弯的儿子!”李丽秋怨声载道。
“我在美国的资产也要变卖,还给债权人。”杜至伦做绝了。
“她哪来那么多钱,整垮你?”这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做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抛下这句话之后,杜至伦头也不回地离去。
“老公!快去找你的女儿!求她可怜我们!”李丽秋呼天抢地似的大喊。
“射手座在哪里?”杜至伦来到射手座的公寓外。
“我也四处在找她。”隔着管理室,李文文愁眉苦脸。
“妳是她最好的朋友,妳一定晓得。”杜至伦怀疑她知情不报。
“你太不了解她了,她是那种说走就不回头的女人。”李文文一脸无辜。
杜至伦不放弃地追问:“她最常去哪里?妳总该知道一点线索,仔细想想!”
“连她的真名和身世,我还是从你口中得知。”李文文爱莫能助。
“她到底在哪里?我又该去哪里找她?”杜至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李文文语重心长地说:“天下无难事,只要你有心和有爱。”
转眼之间,一片片黄叶飘落在小径上,空荡荡的山谷响起脚步声。
带着凉意的秋风,吹拂着从远而近的佳人,一头及肩的发丝随风翩翩起舞。
手上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花,身上依然是格子衫、牛仔裤的射手座,以不变的悠闲速度,在墓碑林立中,定向熟悉的一座墓丘。
站在碑前,望着瓶里初开的白掬花,她的脸色倏地刷白,泪珠一滴滴落在白玫瑰花上。
是谁比她先来?是谁会在乎这个死状悲惨的女人?在她生前,她的亲戚没有一个肯为她掉一滴眼泪,没一个肯出面料理后事,最后还是靠慈济功德会的帮忙,在小女孩的坚持下,出钱完成她土葬的心愿。
从她身后传来,只有心才聆听得到的脚步声,令她整个背脊一僵。
“妳终于出现了!”杜至伦站在她背后,手心冒着热汗。
“找我干么?”季云感到心像树上的小鸟跳来跳去。
“至伟要我转告妳,他不怪妳。”杜至伦无从不重要的事开始说起。
季云固执的保持背对他的姿势。“很好,我总算能放下心里的石头。”
杜至伦深情款款地说:“还有我,我也不怪妳,我对妳的爱比以前更深。”
“我没办法接受,特别是在我妈的坟前……”季云的肩膀颤抖着。
“妳尽管放声大哭,伯母泉下有知,她会体谅妳的苦衷。”他从她身后温柔地环抱她,这才发现她瘦了一圈。
其实他也一样,瘦到前胸贴后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去参加饥饿三十的活动,若不是李文文每天盯着他吃饭,他早就变成一堆白骨或是化成望情石,痴痴的等待着她的出现。
多谢老天开恩,终于让他等到她了……
不管她这次说什么,他都不会让她从他怀中逃脱出去,也不会让一丝空气钻进他们之间,更不会让雷公或是斧头把他们劈开。
“我不能,我真的不能跟你在一起。”季云哽咽。
杜至伦郑重地说:“小云,不是我害伯母的,我当年无能为力。”
“你妈是罪魁祸首之一,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季云不知所措。
“这是没办法替换的,但我想伯母一定希望妳得到幸福。”杜至伦说得好。
“幸福?”从泪眼迷蒙看出去,一切都像在梦境中。“好遥远的名词……”
“幸福就在妳身边。”杜至伦咬囓着她的耳垂,挑逗她的敏感带。
“我的心好痛,我真的好痛苦。”季云感到耳根发烫。
杜至伦扳过她的身子。“看妳变得那么憔悴,我也很痛苦。”
“你看你胡子都长出来了,你守在这儿多久了?”季云心疼地捋着胡须。
“整整三个月,我一步也不敢离开,全靠文文送饭给我吃。”杜至伦苦笑。
痛苦和快乐就像连体婴似的,在她的肚子里一起生长。
这些日子以来,她在世界各地飘荡,浑身不安。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艘疲劳的船,终于找到属于她的港口靠岸,她不愿失去他,尤其是她好不容易又回到他怀中。
她每天每晚想他,无时无刻不想他,但她却怕听到他恨她的消息。
看着他的唇藏在胡须里,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拨开那堆杂草,踮高脚尖,饥渴地吻着他的唇。
两舌纠缠,好怀念的感觉,好悦耳的喘息,在什么地方,时间过了多久,身体以外的世界都变得不重要了。
是的,她已经报仇了,真正的仇人现在靠摆地摊维生,而且从早吵到晚。
她一直都知道他的过去,也知道他跟她一样是同病相怜的受害者,他吃的苦不少于她,他受的难甚至比她还多,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说对了,拥有他才能拥有幸福。
在体内燃起熊熊大火之后,他们现在急需要一张暖床!
“我们该怎么办?”季云发出丝绸般的娇瞋。
杜至伦会错意地说:“到欧洲去,重新来过。”
“我每年都要回来祭拜我妈和养父母。”季云指出。
杜至伦点头。“那是当然的,生和养的大恩大德都要报。”
季云只好再问一次。“其实,我刚才的问题,是问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妳不介意,我有一辆破车,就看妳肯不肯委曲求全?”就来车震吧!
尾声
“我到底要叫至伟叔叔?还是至伟舅舅?”小乖问。
“小乖,你喜欢怎么叫他,就怎么叫。”季云坐在床沿。
“为什么他是叔叔,又是舅舅呢?”小乖想了一下,还是想不通。
“说来话长,等小乖长大,妈妈再告诉小乖。”季云看了眼桌上的闹钟。
小乖又问:“还有,妈妈妳明明是牡羊座,为什么文文阿姨要叫妳射手座?”
这有两种用意,一是隐藏自己的真实身分,二是加强报仇的决心,但她却不打算让小乖知道这么多。
眼看都已经快十一点了,小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这都该怪至伟和文文!请他们来过圣诞节,两个人却把话题放在射手座打转,转得小乖今晚的疑问特别多。
看着老公穿着睡衣,在门外晃过来晃过去,害她心猿意马。
“妈妈过去就像手上拿着一把箭和弓的猎人,所以叫射手座。”
“那妈妈妳射中过什么猎物?”小乖显然以为他妈妈过去的职业是猎人。
“射中你爸爸啊!”季云胡乱解释一通,因为她的心已经飞到隔壁房的双人床上。
“爸爸是人,怎么会是动物?”小乖越听越胡涂。
“小乖,该听睡前故事了。”季云抽出一本白雪公主。
一张照片从书页里落到小乖的面前。“咦?这是谁的照片?”
季云伸长脖子看清楚。“是妈妈。”这照片是文文带来给大家欣赏的。
“妈妈,妳抓住柱子干么?”小乖眉头紧皱,似乎不能接受妈妈露大腿。
“这是一种舞,在台湾很流行。”季云赶紧没收照片,以免危害幼苗的成长。
“我知道,这种舞叫要猴戏,妈妈是扮猴子。”小乖自以为聪明。
“嘿……嘿嘿……真是聪明的孩子!”季云哭笑不得。
小乖今晚到底几点才会熟睡?这个问题,不仅是做爸妈的想知道,连屋里另外两个客人也想知道。
文文和至伟今天第一次见面,眼波就互撞出火花。
至伟喜欢年纪大的女孩,应该是深受初恋影响;至于文文,她则是一向喜欢射手座那双深邃的眼眸。
虽然他们相差六岁,在台湾是禁忌,但在德国可以说是百无禁忌……
眼看壁炉里的木柴都快烧成灰烬,心中的烈火何时才能跟干柴一起燃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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