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墨叔叔……你不能因为对我有恩，就让我妈妈还啊！我妈妈心软，你可不能利用这一点啊。”谢蔓蔓人小鬼大地开口。
墨焰瞳眼神一沉，抬头间眼神愈发变得明亮，朝着谢蔓蔓轻轻一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谢蔓蔓想着昨天看着的雷人电视剧里《房客》的台词，忍不住蹦出一句：“情债，那个什么什么的偿还……”
——叶琉璃本来还是觉得尴尬的，却被女儿这样一句话弄得哭笑不得，想着以后给女儿看电视，都需要过滤一下了。
哎，现在的孩子，真让人头疼。特别聪明，记性又好，完整的世界观人生观又没有形成，很容易受到电视剧的影响。
墨焰瞳也笑了，修长的身子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谢蔓蔓开口：“放心吧，我对你妈妈没有这个意思。”
——若只是一晌贪欢，他墨焰瞳需要费一点心思？
叶琉璃却在心底暗暗舒了一口气，其实她理解错了墨焰瞳的话，以为墨焰瞳这话的意思便是：我对你妈妈没有意思。
31
没意思，那就好……
叶琉璃这般淡淡地想着。
至于刚才墨焰瞳的异样表现，大概只是不能失去一个能让他好好睡一觉的朋去的激动吧。毕竟墨焰瞳和其他人不同，随时需要防备着身边的人，多一个朋去也是难的。
这样就好，叶琉璃深呼吸一口气，心底总算放松下来了。至于放心之外的异样情绪，叶琉璃并不愿意去深究。
墨焰瞳此刻看叶琉璃明显舒了一口气的样子，眉头略微蹙了一下。但是，他并不愿意着急逼近，其实在平日里墨焰瞳的手腕，虽然比他老子和善，却也是干净利落，一针见血的。然而，这些手段，墨焰瞳一点儿也不愿意放在叶琉璃身上使。
墨笑白感觉到空气之中的一些尴尬，连忙聪慧地将话题一转：“六六，你楼上不是还有一套房手吗，租给我们琉璃吧，我这个经纪人和她呆在一抉，做什么都方便。”
叶琉璃微愣了一下，没有马上拒绝——墨笑白的考量是合理的。
抬起头，叶琉璃看着墨焰瞳，轻笑着开口：“好吧，一个月租金多少？”
墨焰瞳看着叶琉璃，那一双绝丽的眼眸里透着让人某些浓烈的情谊。
墨笑白心底暗自嘀咕一声，连忙凑上来，潇洒地将墨焰瞳挡在外面，然后朝着叶琉璃报了一个价格。
这价格，恰好是之前搬走的老宿舍的五倍。对于明珠小区这种档次的房子，可以说是恰好合适的。这价格，叶琉璃之前是一定支付不起的，但是随着《青楼一梦》的热播，叶琉璃的收入也持续增加，再加上原来的一些投资所得的存款，这样的房租叶琉璃倒还是游刃有余的。
不得不说，墨笑白虽然外表中性，却依然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人。她给叶琉璃报的价格，让叶琉璃觉得租在墨笑白的楼上，也不会欠墨焰瞳的情谊。
“好吧，”叶琉璃冲着墨焰瞳淡笑着，逗趣一般地玩笑着，“房东，带我去看看房子吧。”
墨焰瞳朝着叶琉璃点点头，明明是纤细清瘦的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却有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气势。这种气势，是身份和地位的堆积，是镌刻在人身上不可磨灭的痕迹。
墨六，他已经是墨家帝国的黑暗君王。接着，只要把那些不自量力地人一一铲除，他就能将这个位置坐稳。
然后……
再，然后！
“六少。”陆遥刚才压着声音接了一个电话，这会儿脸色已经有一种绷直的紧张。表情重重一沉，陆遥走到墨焰瞳旁边，然后垫脚凑到墨焰瞳耳边，嘀咕了几声。
墨焰瞳本是如星明亮的眼眸闪过一丝阴郁，表情一瞬间也阴沉下来了。
空气瞬间变得紧绷。
叶琉璃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也变得紧张一些。
倒是谢蔓蔓，小孩子的敏锐并没有在这会儿体现出来，她依然是抱着粉嫩小猪，饶有兴趣地逗弄着。
“想，我知道了。”墨焰瞳深呼吸一口气，朝着陆遥脊脊地开口。
叶琉璃虽然完全没有听见主仆两人说的是什么，却大约明白陆遥的焦急，应该是紧急的事情！
墨焰瞳却似乎也是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回过头来，却依然能够对着墨笑白和叶琉璃温和的笑着：“走吧，我带你们上去看一看。”
墨笑白一愣，猛的一甩头发，干脆利落仰起头，朝叶琉璃淡笑：“好吧，我们走。”
叶琉璃牵着女儿跟在墨焰瞳和墨笑白的身后，却明显地看到陆遥在旁边求助的眼神。
——陆遥这种年纪的中年男子，稳重，淡漠。世间的事情大部分都已经经历过了，他总知道什么事情是可以延缓的，什么事情是绝对不能耽误的。
叶琉璃朝着陆遥点点头，笑得温和。
陆遥看着叶琉璃的回应，忍不住舒了一口气——放松了心情，陆遥又觉得很无奈，承认这个女人对六少的影响力，对他来说，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墨焰瞳带着一行人上了电梯，楼上的格局和楼下一模一样。
“六六，开门啊。”墨笑白有些焦急地朝着墨焰瞳开口。
墨焰瞳的眼神从叶琉璃的身上掠过，然后住门口的墙壁上按入密码。
“滴”的一声，房门打开——房间里空荡荡的，墙壁地面倒都是装修好了，家具什么的，却是一点儿也没有。
墨笑白本一直是笑呵呵的，此刻看着空落落的房间，却不知道为什么眼神忽然悲伤了起来。
“六六，你……你怎么这样！”墨笑白的声音没有自觉地提高。
墨焰瞳也是呆滞了一下，却很快冲着墨笑白笑起来：“以后叶琉璃就住这里了，租金你代我收吧。”
墨笑白猛然间意识到什么，转身朝着叶琉璃看着。
墨笑白的眼神足够炙热，弄得叶琉璃有一种尴尬的窘迫。
“怎么了，我有什么不对吗？”叶琉璃轻笑地看着墨笑白。
“没有，你挺好的。”墨笑白冲着叶琉璃潇洒邪魅的笑着，好似一个花花公子准备调戏良家妇女。
偏偏，这样的笑容落在墨笑白脸上，完全不会让人产生一丝厌恶的感觉。
叶琉璃回过神来，朝着墨焰瞳看着。
“怎么了？”墨焰瞳依然是淡然到极致的模样，停是他身后的陆遥不停地看着手表，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那个，焰瞳，接下来我要和笑白布置房子了，租赁合约需耍现在签吗？”叶琉璃朝墨焰瞳开口的语气还算舒缓，就是透着一种努力调整语调的不自然。
墨焰瞳看着叶琉璃，大约也意识到身后的陆遥的表情，淡笑：“不用，下一次吧。”
说罢，墨焰瞳也不再拖泥带水，眼神住叶琉璃身上最后一扫而过，然后转身潇洒地离开。
修长的腿一步两步三步就迈入电梯里，只给叶琉璃和墨笑白留下一个高挑的背影。
墨焰瞳的步子很稳，神态淡定，这样的人，很轻易就能把这个世界踩在脚下！
“走了啊。”墨笑白略微有些不合。
叶琉璃牵着女儿的手走进屋子里。
——这屋子的设计果然是和楼下墨笑白的那一间完全一样的，只是因为空落落的，一眼看过去，什么都能看到。整个格局相比楼下更是明显地看出来。
“妈妈，妈妈……我们要搬到这里吗？”谢蔓蔓虽然略微有些不愿意，又和大多数孩子一样，对着新鲜的事物有着极致的好奇，对着新的地方自然也充满乐趣。
叶琉璃朝着女儿“嗯”了一声，开始迈着步子在房间里转悠，试图在脑子里勾想该如何布置了。
墨笑白却只是呆在门口，安静地呆在门口。
回忆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个傍晚。
墨家祖宅！
傍晚的夕阳暖暖的红色，仿若是被血液染红了似的。
墨笑白和墨焰瞳在上学的楼上遭遇枪击，九死一生，却还是活了下来。
墨笑白毫发无伤，墨焰瞳因为要躲避手弹，脑袋在车厢里撞了好几下……不过，相比与死在枪林弹雨下的保镖们，他也是十分幸运的。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遭遇危险。
人，总是这样，再不合理的事情，经历多了，也觉得习惯了。甚至，墨笑白忍不住想，大约世界上本就是这样的，危险无处不在，死亡就在你转身的瞬间。
十几岁的孩子，对生死的看法已经比大部分成年人清晰，这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然后——
墨笑白忽然朝着墨焰瞳开口：“六六，你觉得如果我们死掉了，却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是不是很可怜啊？”
——即使是被危机磨得坚韧无比了，墨笑白本质上也是一个神经纤细的女孩子吧。
墨焰瞳的眼神有些飘忽，十几岁的墨焰瞳很瘦，看不出有什么力气，在墨家的十几个兄弟姐妹之中，完全称不上优秀，也就不被看好。
“哦，那该怎么办？”墨焰瞳没有看墨笑白，似乎只是无意识地这样接一句。
墨笑白“呃”了一声：“这样吧，我们去买两间屋子，以后遇到了自己喜欢或者觉得对方喜欢的东西，就放进去。”
“……”墨焰瞳沉欺地听着。
九死一生的墨笑白忽然觉得自己出了一个好主意，第二天就拉着墨焰瞳买下了明珠大厦这个偏角的一幢房子，然后留下两间，楼上楼下一人一间。
然而，为了安全，墨笑白很快被墨焰瞳用计弄到了英国。
甚至，为了不要被其他人发现墨笑白与墨焰瞳之间的情谊，而被人当做枪把子，墨笑白这些年和墨焰瞳的联系只是简单的网络文宇。
礼物、贺卡，全都不敢寄。
于是，墨焰瞳的房子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
而墨笑白的房子里，堆满了墨焰瞳以为这个妹妹喜欢的东西——一堆少女的粉红色。
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如今的墨笑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还做着公主梦的小女孩了。现在的她，甚至完全不能和粉红色联系在一起！
然而，在墨笑白听闻墨焰瞳已经登上墨家龙椅之后，回到国内看着一屋子满满的家具，玩偶，甚至是红酒，衣服……却还是感动着，这是墨焰瞳为自己收集的他以为自己喜欢的东西。
塞了满满的一个屋子！
而墨焰瞳约定掩藏宝藏的地方，却是空落落的一无所有。
不过！
一切，一切，都过去了。
墨笑白站在门口，看着叶琉璃若有兴趣地打量着房子的构造，似乎在努力思考着该如何布置，忽然觉得整个人的心情无比畅快！
——我墨笑白也是说到做到的，我可是把你在意的人都带到了这个你藏宝藏的地方来。
六六，你会满意吧？
叶琉璃正和女儿在屋子里逛着，左看看右看看的，然后拿出小包包，小心地涂涂画画着。
忽然，叶琉璃想到什么地朝墨笑白开口：“哦，对了，笑白，你怎么叫焰瞳‘六六’。他应该是你哥哥吧？”
墨笑白勾嘴随意一笑，整个人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强行被压抑的平静：“我有很多哥哥，但是只有一个‘六六’。”
——外人是无法理解，你前一秒还叫着“哥哥”的人，后一秒却派人用枪指着你的后脑勺的绝望。墨笑白也不愿意和叶琉璃解释，其实六六，在墨笑白心底才是她唯一的哥哥，至于其他人……与她何干！
叶琉璃“哦”地应了一声，隐约觉得自己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
这种时候，保持安静，应该是不二的法门。
只是，某个瞬间，叶琉璃转身看去，对上墨笑白不能掩饰的哀伤，却还是感觉心口颤抖了一下。
这些日子，叶琉璃很忙碌。
随着《青楼一梦》大结局的接近，剧组被要求一而再，再而三地上各种通告，接受采访。
然后，郑渺渺和向往晨“假戏真做”的新闻越炒越像那么一回事儿。
叶琉璃又要搬家，又要准备“贤心家电”广告的试镜，又要开始挑选新的剧本了。
幸亏，墨笑白在工作上展现了让叶琉璃惊讶的果断和强势，说一不二，敢和圈内任何人据理力争。对叶琉璃工作的安排上，也是有条不紊的。
之前的家具搬运，在墨笑白的要求下，叶琉璃都交给她处理。
但是，今天，叶琉璃还是带着女儿，最后一次来到这破旧的老宿舍。
阳台上的爬山虎都已经谢了，院子里的树木也因为秋天的到来，透着一丝丝落寞的黄|色。
这个地方，是叶琉璃结束失败的婚姻，重新开始的起点。也是叶琉璃再一次进入娱乐圈的第一个据点……其实也不过住了不长的时间，搬家的时候却比离开“谢羽蒋那个家”还要依依不合。
“妈妈，真的要走了啊。”谢蔓蔓牵着叶琉璃的手，小小的脸上，粉嫩的小嘴儿噘得老高。
叶琉璃“嗯”了一声，朝着女儿点点头：“要走了。”
墨笑白的车子就在不远的地方等着叶琉璃母女。
叶琉璃抬起头看着天空，那是一种辽阔的，仿若没有尽头的蓝色。
“好吧，有妈妈在就好。”谢蔓蔓将叶琉璃的手牵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努力做出一副乖巧体贴的样子往叶琉璃身上靠了靠。
对于女儿偶尔的撒娇，叶琉璃很是受用，便是伸手将女儿揽过来，笑眯眯地伸手摸着谢蔓蔓头上细软的头发。
细腻温暖的触觉，叶琉璃感觉安心和幸福。
“嘟嘟！”墨笑白大约是在车里等得急了，这会儿忍不住挨了两下车喇叭。
叶琉璃冲着那辆白色别克点点头，然后牵着女儿回到了车子里。
随着秋意更浓，车子外面已经有些冷了，车内因为开着暖气的原因，倒是舒服一些。
对于叶琉璃的怀旧，墨笑白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心底十分满意——怀旧的人比较有情，这样的人若是决定爱上并在一起了，那绝对是不会主动背叛的。
好吧，墨笑白承认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但是，随着墨笑白发觉叶琉璃对墨焰瞳的影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的时候，她必须将可以考虑的，不必考虑的事情全都考虑起来。
白色别克发动。
墨笑白潇洒地开着车——她开车很流畅，也非常大胆，女孩子开车的一些别扭问题，她全都没有。在最初适应了国内混乱的交通之后，墨笑白已经开得比任何人都嚣张混乱。
但是，你若说不平稳，又完全是冤枉她了。墨笑白的车技很好，比需要开了几十年车的老司机还要好。
“坐稳了。”墨笑白开口，然后随意地按了车内的广播。
叶琉璃抱着女儿舒服地靠在车椅上，眯着眼晴，露出一丝丝恼意的表情。
有墨笑白在，许多零碎的事情都不必自己考虑和谋划了，她会适度地提醒自己，让自己不会忘记。
可是说，墨笑白绝对是一个全能的经纪人。
当然，她在国内的人脉确实不多，但是墨笑白已经在着手建立了。
“月影万变，逃不出阴靖圆缺；暮苍幽怨，埋不住一生绝恋轮回千载；也斩不断这姻缘，只为与你相见……”熟悉而动人的男音传来，叶琉璃缓缓地睁开眼晴。
——当肖莫扬唱歌的时候，你会发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为了让他的歌声听得清晰。
“大荒无界，乱世之中的婵娟；支语片言，断续的句语千愿；流云渡水，江河满映；这一轮，琉璃月……”
叶琉璃忍不住屏息静听，上一次在老宿舍的院子里，肖莫扬只是用吉他轻弹清唱，已经是说不出的动听，如今配上旋律，更是一种极尽的美感。
电台男主持人的声音也算是充满磁性的，但是与肖莫扬的歌声相比，就显得暗淡了：“各位听众，大家晚上好，这便是肖莫扬的新专辑的主打歌《琉璃》，这歌采取了藏民独特的呤唱音律，在配上优美的歌词，透着一种辽源而古韵的感觉。今天，肖莫扬更在新歌发布会的媒体见证会上，大方承认这首《琉璃》是从一个女子身上获得的灵感……更是让许多‘扬迷’听众又好气又心碎。”
叶琉璃略微愣了一下，很快又沉静下来，忍不住轻轻一笑——少年的嚣张，完全无所顾忌，自由自在得让人嫉妒啊。
32-1
“桃李花林又一截，黑发白花盘伤哀；再也不想把你手放开，梦醒月落你还不回来；望穿桑田盼穿海，天地存证我的爱；再也不会把你手放开，我要紧紧握住你给过的爱……”清亮又带着一点梦幻的男音，配着一种独特的韵律，诠释着那种仿佛穿透了历史长河的古色爱情。
叶琉璃享受地眯着眼睛，想象肖莫扬平日里的样子，明明是嚣张随性的，却因为他的声音，此刻却好似也染上了一种梦幻的美感。
前面开车的墨笑白，透过车镜看到叶琉璃的模样，随意地调侃着：“怎么，喜欢肖莫扬的歌？”
“嗯。”叶琉璃自然点头——不管如何，肖莫扬的声音绝对让人陶醉。
墨笑白潇洒地轻笑几声，然后忽然意识到什么地玩笑着：“这首歌也叫《琉璃》？和你的名字一样啊！”
叶琉璃抿了抿嘴，也不做声，依然是舒服地眯着眼睛，听肖莫扬的声音在耳边荡漾，居然也有一种享受的感觉。
“呵呵。”墨笑白大约意识到什么，却是完全不在意——肖莫扬的声音绝对是上天的恩宠，但是和六六相比，也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小男孩而已。
红灯停，绿灯亮起。
车子又一次潇洒地飞冲出去。
谢蔓蔓此刻显得十分困顿，整个人眯着眼睛，好似都要睡着了一般。叶琉璃在习惯了墨笑白的车速之后，此刻也已经觉得坐墨笑白的车实在又快又舒服。
若是舍去对原来的那个来宿舍的依恋。搬家，对于叶琉璃来说，真的算是一件好事。至少，墨笑白住的这个地方，绝对足够隐秘，几乎可以说是没人打扰。更重要的是，墨笑白简直充当了一个万能“经纪人”的角色，而且和谢蔓蔓玩得不错。
她对叶琉璃的工作做了梳理！
叶琉璃不再像之前一样，只要是vk娱乐的通知，什么通告都去参加。而是开始挑选起来，这就大大地减少了叶琉璃不必要的工作时间。
当然，也有一些被拒掉的小节目讽刺叶琉璃“还没有牌，就开始耍大牌”，但是墨笑白完全不在意，笑嘻嘻地对叶琉璃说：“吃不到葡萄的狐狸，不但会说葡萄是酸的，还会说葡萄是烂的！”
叶琉璃明白墨笑白的意思，也就心安理得地将更多的时间放在挑选新的剧本上。
随着《青楼一梦》的结局的播放，几个主演的人气果然被炒到天高。
特别是柳嫣嫣死在闲王李钰怀里的时候……明明是已经用烂的情节，配着剧情和情景，还有叶琉璃的演技，柳嫣嫣居然愣是让观众们感觉到了一种悲震惊的心痛。收视率更是突破了百分之十的大关，真正成为十年来最热门的电视剧之一。
所谓悲剧便是将美好的事情毁灭给人看，柳嫣嫣似乎是做到了！
“恭喜。”
肖逸穆的声音透过电话穿过来。
叶琉璃微微地勾起嘴角：“谢谢。”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给这一座繁华喧嚣的都市染上了一层金红的颜色。
肖逸穆站在vk大厦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外面的世界喧闹而华美。而此刻，电话那边的女人，也已经逐渐磨掉昔日暗淡的模样，变成了真正的耀眼的琉璃！这本来是一件好事，毕竟作为vk娱乐的Boss，旗下的艺人发展势头良好，好的才刚拍完一部电视剧，就有新锐电影导演戚情相约，这本应该是一件好事！
但是，肖逸穆却忽然有了一些私心——想要将这一颗琉璃石藏起来独自欣赏的心情。
摇摇头，肖逸穆努力将这个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抹掉。
“肖董，怎么……”叶琉璃在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终于还是先开口询问了。
肖逸穆轻笑一声，半真半假地抱怨着：“琉璃啊，你怎么总弄不对我的称呼啊？”
叶琉璃微微一愣，却是无奈：“逸穆，对不起，我以为要谈公事。”
肖逸穆抬头看着窗外辽阔的天空，暗含着一丝金色的美丽，点点头：“好吧，确实是公事。琉璃，你知道姜书吧。”
32-2
——但是，若不是肖逸穆的公私不分，这种程度的通知，肖逸穆本该是交给秘书的。
平日里最公私分明的肖逸穆，此刻却因为忽然想听一听叶琉璃的声音，而将这个工作从秘书那边抢过来。
这真是……唉。
——果然，就如某个哲学家所说的，人所谓的择偶条件，所谓的原则……都不过是云中月、雾中花。只要遇到了那个对的人，你就会心甘情愿让那个人将这一切通通踩在脚下！
叶琉璃连忙点头：“这是自然。”
——姜书被誉为这几年新生的“鬼才”导演，虽然才拍过几部电影，却已经获得了很多奖项。电影说不上卖座，却有着一群忠实的观众。
叶琉璃看他的电影，剑走偏锋，却果真是才华横溢的。
“他想见你。”肖逸穆这般说。
叶琉璃略微惊讶地“啊”了一声，感觉心跳忍不住加快。
这实在是很自然的事情。
是的，《青楼一梦》红了，叶琉璃虽然只是女二号，也随着电视剧的转播红了。但是，电视剧和电影之间存在的一条深深的鸿沟。通常情况下，演员需要在电视剧里摸爬滚打三年以上，才会有电视导演向电视剧演员抛出橄榄枝。
——当年，程铨在饰演了两部爆红的电视剧之后，也才开始转入“大屏幕”。
这已经被这个圈子奉为传奇！
虽然说不管是饰演电视剧还是电影，都可以表现一个演员的演技和实力。但是，电视剧毕竟太长，在细节方面不可能太深究，在加上拍摄条件的限制，演员的表演并不能完全得到发挥。
电影就不同，短短的一个小时，可能是花了半年或者更久的时间去拍摄，每一处都是精挑细刻的。
“他……”叶琉璃强压着自己激动的感觉，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朝肖逸穆询问，“姜导演的意思啊？”
肖逸穆轻咳了一声：“别高兴太早，今晚去荣光会所，他在那里等你。”
叶琉璃愣愣地“哦”了一声，一瞬间有些呆滞。
虽然隔着电话，肖逸穆大约也能感觉到叶琉璃的发呆，想着叶琉璃此刻大约露出来的神情，肖逸穆忍不住有一种欢快的感觉，愈发觉得自己抢了秘书的任务，当电话通知叶琉璃这件事情，简直太正确了：“别‘啊哦呃’了，好好准备吧。”
叶琉璃淡淡一笑，与其认真：“我会的。”
肖逸穆觉得叶琉璃很奇妙，明明是一副永远认真执着的样子，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为什么却会让自己觉得十分有趣。只听着声音，就能想象出此刻她“呆萌呆萌”的样子？
墨笑白得了这个消息，然后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叶琉璃：相比恨不得时时刻刻保持着完美的许多女演员，叶琉璃对自己的外貌并不讲究。
甚至，叶琉璃会到了住处，完全不化妆。当然，叶琉璃脸上的皮肤绝对是让人嫉妒的好。
可是，就是这样的叶琉璃，却总能在一群姹紫嫣红里，显得那样明显突出。
“我陪你去。”墨笑白今日黑色西装衬衫，非常绅士地向叶琉璃弯下腰，脸上浮着一丝美丽的笑容，然后朝着叶琉璃伸了手“我的女伴。”
叶琉璃将手放在墨笑白的手心上轻轻地一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配得上墨笑白这个“王子”的公主。
哈哈，虽然这对叶琉璃来说可不容易。
衣香鬓影，布置奢华的金色宴会大厅里，一派盛世浮华。
这是一场由某个机构专门为一个慈善组织的筹款而举办的慈善拍卖晚会，因着主办方的深厚背景和人面脉络的广泛，此次拍卖得到不少富豪名流明星的慷慨捐助，拍卖的物品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名贵的珠宝首饰和稀世奇珍，然而此次晚会的邀请函却是有限，让外界趋之若鹜。
32-3
“……琉璃，等会儿进去你就直接找姜导。不要节外生枝……这种场合，很容易成为某些富少钓女明星的地方。”坐在从酒店通往宴会现场的车子里，墨焰瞳侧过身朝着叶琉璃这般开口。
——好吧，墨笑白觉得某种程度上说，她都快成了一只护崽的母兽。
好吧，为了六六，墨笑白觉得自己不应该抱怨。
叶琉璃转头淡淡看了眼她笑眯眯的眼睛，对这墨笑白眼里毫不掩饰的“教育”摇摇头。
叶琉璃很想告诉她，按着自己的年纪和精力，对哪些除了花钱之外一无是处的富二代没有一点兴趣。
“好吧，是我瞎担心了。”虽然墨笑白和身旁的这个女子相处不过短短的两个多星期，却也多多少少摸清了几分叶琉璃的脾气。
叶琉璃其实是一个很务实的人，个性温和，看起来十分好脾气。其实，身上隐隐约约地有种内敛的坚韧，她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接受任何打击，仿若一棵坚强的小草，重新站起来。
车子到了会场门口，殷勤的门童很快迎了过来，面带微笑地为客人拉开车门。
“琉璃，”墨笑白让叶琉璃挽着自己的手，浓郁的眼神在这夜色里愈发迷人，“我的公主，进去不要乱跑，要让我这个骑士守着你。”
叶琉璃觉得自己被墨笑白当作不懂事的孩子一样的态度，实在说不上是好是坏，只是有点儿哭笑不得的味道。
“叶琉璃。”一道娇美柔弱的女声在她身后响起。
叶琉璃敛去眸底的神色，转过身来，看见郑渺渺带着微笑款款地走到她的面前。
一身海蓝色的单肩绸缎长礼服，手上一个淡金色的小羊皮手拿包，长长的卷发被盘成松散的发髻，一个小小山茶花钻石发扣斜斜缀在柔亮的发间，两侧颊边垂落了几缕发丝，衬托着她精致的妆容，今天的郑渺渺可以说是盛装打扮的。
在她身旁的男伴正是向往晨。
“琉璃，你也来了啊。”向往晨一身白色礼服，修身的款式和精细的纯手工裁剪显出他身型的比例很好。
这样的向往晨，一瞬间让叶琉璃想到了程铨。大学的时候，一次大学舞会，叶琉璃曾经也见过穿着白色礼服的程铨，只是相比向往晨，程铨多了一种安静沉稳的气质，看起来就是一个真正的王子。
虽然，那时候的程铨简直可是说是穷酸的。
“琉璃，上一次的‘谈情说戏’节目的录制你怎么没有去？”向往晨大约是想找些话题的。
叶琉璃本想开口回答。
却被墨笑白拉了拉，她挽着叶琉璃的手臂紧了紧，抬起头对对面的向往晨优雅而挑衅一笑，道：“对不起，这是我的女伴，我要和她进去了，再见。”
叶琉璃微微一笑，对于墨笑白明显有那么一点火药味的“无理取闹”，值得抱着无奈又宠溺的态度。
郑渺渺挽着向往晨，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起来。
向往晨则觉得心底空了一些，有些好奇地问：“刚才那个男的，就是叶琉璃的经纪人吧……这年轻啊。”
——而且向往晨不得不承认，除了矮一些，那个经纪人非常俊美，是最近娱乐圈最流行的花美男的那一种。
会场里一片热闹。
墨笑白从经过的服务生手中的托盘上取过一杯香槟，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浅金色的液体入口，那馥郁的香气和冰镇过的丝丝凉意稍稍安抚了他心底的一丝烦躁。
“太甜了。”墨笑白嘟嘟嘴抱怨着。
叶琉璃饶有兴趣地看着墨笑白喝酒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经纪人十分可爱。
整个宴会已经进行过半，压轴的重头戏慈善拍卖即将开始，叶琉璃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三三两两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中一边轻声细语聊着什么一边等待着拍卖开始的人们，又抬头看看大厅那端的会场入口，却是没有找到姜书。
32-4
低下头，叶琉璃让自己沉静下来。
若是姜书没有来，叶琉璃可没有来这里参加这种商业性质的宴会的兴趣。
相比自己，姜书这个导演倒真是可以耍大牌的。毕竟，大屏幕和小屏幕之间的距离，绝对比外人想象的大。
这种机会，对于一般的新入行的人来说，是一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连墨笑白虽然不爽她来参加这种宴会，都不得不公正地提醒她这确实是好机会，无论如何也要好好把握。
然而，没有看到姜书导演，却是看到了谢羽蒋，叶琉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运气果然不是一直会好的。
——做不成夫妻可以做朋友这种事情，应该只是存在与传说里。叶琉璃现在说不上恨谢羽蒋，只是觉得讨厌，就好似看到一只苍蝇一样，让她整个人心情都不好起来。
忽视，忽视吧。
叶琉璃对自己说。
今天的谢羽蒋努力保持着他的风度和潇洒，却已经有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
他的神态出卖了他，人们可以从他眼睛下面严重的眼袋里，看出这些日子他过得有多糟糕——以前，谢羽蒋觉得白合荷青春靓丽，稚气可爱。偶尔的小性子，也觉得挺好玩。真正相处了之后，谢羽蒋却觉得脑子都要暴躁了！
那个女人，占着自己大着肚子，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恨不得将自己当奴隶来耍，而她自己就是那个连觉都不让人睡好的奴隶主！
这个时候，几声清脆悦耳的敲击声响起，预示着今晚的慈善筹款拍卖会正式开始。
大厅内光华璀璨的水晶吊灯开始逐一转暗。
“走吧，我们找个视野好点的位置坐下，既然我们伟大的导演还没有出现，拍卖会就拍卖会吧，不乏好好看看有什么东西要买的。”墨笑白转而微笑着看向叶琉璃。
谢羽蒋在踏入宴会大厅的时候，就被那个安静地坐在那里的叶琉璃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叶琉璃脑子微垂着头坐在一个俊美的少年身旁，似在想着什么，脸上神情冷淡，既没有随着周围的人抬头张望或者与旁人窃窃私语，明明是安静低调的，却又有着一种吸引人视线的光芒。
谢羽蒋发现，离开自己之后，叶琉璃每一次都能让自己惊艳！
一次比一次漂亮，一次比一次更加光芒动人。
而自己，就好似一只狼狈的弃兽，压抑着不让自己发疯，却已经快要到了崩溃的边缘。
——她身边的男子是谁？某个玩弄女星的富二代吗？真够矮的！叶琉璃果然是太单纯了，毕竟是在家里呆久了，不懂得这个世界的丑恶。
谢羽蒋觉得自己有责任告诉她……好似一个骑士一样去解救她！
这般想着，谢羽蒋的心跳加快，整个人变得无比激动起来。
然而，所有的想法都只是在那短短的一瞬而已，随着大厅内灯光渐暗，司仪宣布今晚的慈善拍卖会正式开始。
谢羽蒋不得不压抑自己的冲动！
该死……
深呼吸一口气，谢羽蒋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蠢蠢欲动，却又不得不耐心等待。只是，他的视线依然忍不住往叶琉璃那里瞟着。
谢羽蒋眯起眼睛，他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那个漂亮的美少年带着嚣张的笑意，手里握着酒杯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叶琉璃身旁，他修长的食指轻轻抚触着水晶酒杯光亮剔透的杯沿。不时地寻找机会与叶琉璃调笑，并向自己投来挑衅的眼光。
然而，更加让谢羽蒋发疯的是叶琉璃对他的态度居然也是非常和顺的，竟然是花美男伸手过来要搂琉璃的腰身，叶琉璃也只是淡淡一笑，完全没有拒绝！
叶琉璃，你怎么变成了如此随便的女人！
谢羽蒋心底有些发火——他才顾不得自己有没有发火的身份和条件，他只是两眼放光，愤怒地朝着叶琉璃这边看着。
墨笑白也是很敏锐地感觉到那一种仿若要杀人的眼神，倒是完全没有惊讶，笑嘻嘻地朝叶琉璃看一眼，随意地问着：“那个白痴男人是谁啊？”
叶琉璃自然也感觉到谢羽蒋对墨笑白的敌视，只得据实相告：“过去式。”
墨笑白朝着叶琉璃看着，摇摇头：“你以前的眼光真不怎么样。”
“可能吧。”叶琉璃微笑着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这样模棱两可地说着。
这个时候，几声清脆悦耳的敲击声响起，预示着今天晚上的慈善筹款拍卖会正式开始。
大厅内光华璀璨的水晶吊灯开始逐一转暗。
墨笑白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身体贴上去，凑到叶琉璃耳边呢喃了一句。两个人这样紧紧贴在一起的模样，真是说不出来的暧昧。
“什么？”叶琉璃隐约似乎是听着墨笑白对自己说了什么，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听不清楚。叶琉璃看着墨笑白轻声问道，然而大厅内的灯光渐暗，墨笑白又正好背着光，当时她脸上恶作剧一般的表情，还是被叶琉璃收入眼底。
“我是说，亲爱的，我们找个好位置坐下吧。”墨笑白的声音加大，朝着叶琉璃笑着。
叶琉璃“嗯”了一声，伸手挽住墨笑白的臂弯。
待她们找好位置坐定，大厅内的水晶灯终于渐渐熄灭，只剩下了拍卖台上的束灯光。
姜书踏入宴会大厅的时候，就开始注意到了那个穿着简单的鹅黄|色礼服长裙的女子。
女子安静地坐在一个美少年的旁边，脸上神情冷淡，既没有随着周围的人抬头张望或者与旁人窃窃私语，可也没有那种旁观不屑、高傲冷清的故作姿态。
这样一个女人，并不耀眼，却给人一种沉稳温暖的印象。
于是，姜书不禁多看了几眼——才认出她就是自家夫人在追的热门电视剧《青楼一梦》的女二号，自己今天要见面的女演员之一。
女子身形高瘦，五官并不艳丽，皮肤倒是真的好，一身合体修身的鹅黄|色礼服裙愈加衬托出她气质中的安静和优雅，在这衣香鬓影、浮华贵气的人群中，不但没有被沉溺埋没，反而有一种烨烨的光华。
但是，这样的女子，又和《青楼一梦》里面的柳嫣嫣截然不同。柳嫣嫣是艳丽的，是嚣张而耀眼的，她恨不得全世界都将视线归集到自己身上，她是花魁，是注定美得耀眼的。这个“叶琉璃”则不同，她的美是低调而温和的。第一眼看着不觉得什么，只觉得一种暖暖的温暖色调，愈看愈发觉得深邃迷人，透着一种别样的韵味。
这，正好证明了她的演技！
其实，姜书因为太忙，没有刻意抽出时间来挑选新剧演员，所以才趁着这样的机会，把几个有潜力的女演员约到这个拍卖会里，先打一个照面。至于真正决定谁来饰演自己的女一号，他还需要再多一些考虑。这些年的努力，也让姜书有了可以任意挑选演员的权利和身份。
“各位嘉宾朋友，慈善拍卖会现在正式开始！”司仪这样宣布。
当一件名贵璀璨的珠宝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姜书刚才所有的这些想法都已经没有再上他在脑海里留下任何涟漪。屏息静气，姜书等待着自己心底的瑰宝出现！
——今天，他确实是对一样东西势在必得。
拍卖会进行得很顺利，那些被捐赠出来的拍卖品品相都很好，再加上拍卖官伶俐的口舌和善于炒作，现场的氛围格外热烈。
姜书对收藏珠宝和瓷器古董没有什么太大兴趣，这一类的商业应酬他通并不热衷去参加。但是，当拍卖台上出现一个欧式古摄像机的时候，他两眼放光了。
凡是人都会有一些癖好，姜书的癖好便是收集这些古董一般的摄像机。这也很符合他导演的身份，其实更准确的说，姜书或许真的是因为这个癖好而走上导演之路的。
“二十万。”姜书举牌。
对于这样的拍卖会，叶琉璃本是毫无兴趣的，她只是安静地等待姜书能够快点到达会场，和自己谈一谈。
听到司仪说是“古董摄像机”的时候，叶琉璃略微抬了抬眼，然后朝那边拍卖会上看去。那种含着古韵的摄像机，正是代表着电影发展历史的古物，在叶琉璃看来自然是美丽的。
叶琉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就注意到了举牌的姜书导演。
——终于等到他了！原来他在那里啊！
叶琉璃心底这般想着，刚才应该是暗了灯之后，姜书导演才进入会所，然后一直就坐在那个偏角，直到这个摄像机的拍卖品上了拍卖台，他才开始行动。
这个摄像机，给姜书导演，倒也是最合适的。这样有着艺术气质的男人，很适合收藏这样一个有着历史痕迹的摄像机。
叶琉璃这般想着，淡淡地笑着。
然而，叶琉璃无意识之间的笑容却给那一边一直注视着叶琉璃的身羽蒋一个错误的信号，以为叶琉璃非常喜欢这个摄像机！
说实话，谢羽蒋并不了解叶琉璃的喜好。这个女人和其他的女人不同，对珠宝、衣服、昂贵的包包都没有多少兴趣。当年自己送给她的礼物……唯一喜欢的却是一条便宜到极致的红色围巾？好像是吧！
只是，现在这条红色围巾又去了哪里？
谢羽蒋这般思索着，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抽搐地疼痛起来。你自己忘记的东西渐渐记起来的时候，却发现别人早已忘记得干干净净，这种伤感让谢羽蒋很难受。
于是，谢羽蒋在这个瞬间下了决定——既然叶琉璃喜欢，这个古董摄像机他就要拍下来送给她。就好比当年谢羽蒋为叶琉璃购买红色的围巾一样，只要她喜欢！
作为天胜传媒的著名电视剧导演，谢羽蒋也是识货的，这个摄像机的价值也就是三十万左右……但是，只要叶琉璃喜欢， 谢羽蒋已经顾不得值不值得了。
显然，无论如何，谢羽蒋依然固执地自以为是着，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完全不必询问当事人真正的心情。
“三十万。”谢羽蒋当然也认识姜书，这个今年非常红火的电影新锐导演。身份地位比自己这个天胜传媒的一级电视剧导演要高一些。
可是，那又如何，他谢羽蒋并不怕得罪了姜书。
坐在角落里的姜书沉下脸来，他以为这样的商业拍卖会，这种冷漠的古式摄像机，应该是没会上么人和自己抢的，却不想不知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谢羽蒋。
谢羽蒋，天胜传媒的电视剧导演，从进入这个圈子以来就一帆风顺，没什么波折，也没什么突破。不像自己，努力了十几年，才渐渐被这个圈子接受
姜书本说不上讨厌谢羽蒋，也没什么交集，今天却见他莫名其妙的和自己抢起自己的“心头好”，顿时看他的眼神恨不得将谢羽蒋生吞活剥了。
——姜书从来没有听说过谢羽蒋也有收集这些的爱好！他这样举牌加价，是故意和自己做对吗？自己又是在哪里得罪过他？
“四十万！”姜书咬咬牙，这倒不是钱的问题，只是不论什么东西都是有其合适的价格的，这个价格已经超越了那个古式镜头的市场价。
谢羽蒋却是势在必得：“六十万！”
关于钱财，谢羽蒋从来没有什么大的概念，他完全不懂得理财，赚多少花多少，只知道自己应该是有钱的。而无论谢羽蒋花多少钱，只要是花在自己的身上，杨艳是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但是当年，谢羽蒋若是花钱在叶琉璃身上，一分钱，杨艳都是会计较的！
谢羽蒋嚣张地举牌报价，隐约之间，他看到叶琉璃倒过头来往这边望了一眼。场内光线昏暗，可是他还是注意到了叶琉璃望过来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讶然。
——谢羽蒋终于觉得满意，觉得这几十万买了一个只能看不能用的摄像机，也是值得的。叶琉璃终于又开始注意到自己了，而不是视线完全透过自己，好似在看一团空气似的。
古人说千金博亲一笑，谢羽蒋终于有了这种感觉。
“八十万！”姜书开口着，脸色很不好看，这已经是姜书的收藏历史上，超越市场价最多的一次了。但是，他是真的喜欢这个摄像机。
叶琉璃感受着谢羽蒋和姜书之间的战火，却是很无奈。她从来不知道谢羽蒋有收集这些东西的爱好，今天又何必这样大的价钱却和姜书导演抢东西？
真是，等一下弄得姜书心情不好，估计自己和他的第一次见面谈话都会变得不和谐了。
虽然心底有些埋怨，但是叶琉璃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绝对不会自己以为是地走过去和谢羽蒋说话。
她，已经和谢羽蒋没有任何关系了。
谢羽蒋却是很留地心看到叶琉璃又往自己这边看过来，顿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整个人都有一种要飞起来的感觉。
“100万！”谢羽蒋高傲地吐出一句。
姜书虽然心底依然有些不舍，却是不可能再往里面投钱了。
司仪很激动地举着锤子：“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成交！”
姜书表情暗淡地看着谢羽蒋去工作人员那里将银行卡里的钱划过去，然后从司仪那里接过一个包装精致的古式摄像机。
拍卖会继续进行。
姜书却已经是一副无力的模样，直到看到谢羽蒋表情殷勤地捧着那个花了一百万买来的摄像机往那个美少年旁边的叶琉璃那里走去，更觉得整个人心里都发起火来。
——姜书承认自己有些老作风，虽然导演的电影可算新锐，但是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娱乐圈的女演员们接着镜头给她们的光环，勾搭一些有财的公子哥。
这个叶琉璃，看来也不例外啊，亏人还对这个女演员有了许多欺待呢！
叶琉璃看谢羽蒋向自己走过来，眉头略微蹙了一下。
墨笑白用手臂挽着叶琉璃，冲着向她们走过来的谢羽蒋盈盈地笑着。
“先生，需要喝一杯酒吗？”墨笑白伸手用一个透亮的高脚杯阻止了他的继续前进。
“让开！”谢羽蒋冷着眼看他，因为比墨笑白高上十公分的关系，这样低头和墨笑白说话，让他自己以为很有气势。
“先生脾气真糟糕。”墨笑白朝着谢羽将笑，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叶琉璃牵着墨笑白的手，不愿意和谢羽蒋说一句话。
谢羽蒋却是急了，捧着那个精致的铺放在盒子里的古式摄像机朝着叶琉璃殷勤地笑着：“琉璃，这东西我买下来，就是为了送给你的。”
叶琉璃尴尬地看着谢羽蒋，冷冷地沉了沉脸，好一会儿才冷漠的开了口：“我不会收的。”
顿了顿，叶琉璃又朝谢羽蒋开口：“如果我的行为给了你错误的暗示的话，我道歉。我现在清晰的告诉你，我不会和你有任何牵扯。”
墨笑白揽着叶琉璃，好看俊逸的脸上带着一丝傲慢嚣张的笑容，挑衅地朝谢羽蒋看一眼，然后朝着叶琉璃微笑：“亲爱的，你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某些人还是听不懂的话，我建议他可以去医院看看耳科和神经科。”
谢羽蒋本来就是一肚子的怨气，自己花了这样的大价钱就是想和叶琉璃单独地说几句话，却不相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矮子少年阻止了去路。
“这是我的事情，你让开！”谢羽蒋朝墨笑白低吼着。
墨笑白也不生气，依然开口笑着，却见叶琉璃挺直了身子，朝着谢羽蒋冷冷的开口：“对不起，谢先生，我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事情’，请不要打扰我。”
谢羽蒋愣了愣——他不知道，温和的叶琉璃说起狠话来，居然是这样的针针见血。
说罢，叶琉璃就挽着墨笑白的手要走。
谢羽蒋却是敏锐地一伸手，一下子抓住了叶琉璃的手腕。
叶琉璃蹙眉挣扎了几下，却是怎么也甩不掉谢羽蒋抓着自己的手——男女之间的力气差距，果然是那么大。
叶琉璃想发火，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好发火的，她不明白自己已经和谢羽蒋说得够清楚的了，他还想怎么样？
“是因为他吗？这个小白脸！”谢羽蒋怒气冲冲地看着墨笑白，此刻的他仿若一个被妻子戴了绿帽子的丈夫。
可是，叶琉璃记得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和他离婚了，他已经有了新的妻子，将很快就会有一个孩子……叶琉璃不明白他还缠着自己做什么！
叶琉璃以前都不知道谢羽蒋是如此不可理喻的一个人！
“是因为我又怎么样？”墨笑白此刻却没有经纪人的精明，反而也像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孩子，仰着头笑眯眯地看着谢羽蒋，“我比你年轻，比你好看，更重要的是我爱死琉璃了，心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别的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你有什么比得上我？”
叶琉璃本来还是一肚子的憋气，此刻却被墨笑白逗笑了——这样炙热表白，若不是叶琉璃知道墨笑白是一个女人，估计也要被感动了。
好吧，叶琉璃现在只觉得好笑。
“你……你！”谢羽蒋愤愤地看着墨笑白，却没有他的伶牙俐齿。
深呼吸一口气，谢羽蒋又将攻势转回到叶琉璃身上，：“琉璃，这些日子我过得很不好。思来想去，我果然还是只爱你的。”
——这样的架势，谢羽蒋倒是开始示弱了。
叶琉璃无语：你都和另外一个女人生儿育女了，还需要来向我说这些？
摇摇头，叶琉璃想着要尽快摆脱谢羽蒋，然后去和姜书见个面。希望刚才谢羽蒋的表现，不会让他讨厌自己就好。
哎！
谢羽蒋见叶琉璃没有反驳，以为她已经有些动容了，就有些乘胜追击：“琉璃，你就把她当做一个代孕的好了，等我有了儿子，我妈也就不会这样逼你了……”
叶琉璃根本听不下去了，回过头来朝着谢羽蒋冷冷地瞪一眼，然后声音冰冷地开口：“住口，谢羽蒋，你让我觉得非常恶心。”
——在伤害了我和蔓蔓之后，你又企图伤害另外一个妈妈和孩子。白合荷就算有再多不对，也不可能是她把你迷晕了强上了你吧，你现在居然把她认为是一个代孕妈妈？
恶心的男人！
叶琉璃一秒也不愿意再和谢羽蒋呆在这靠近的空气里，深呼吸一口气挽着墨笑白的手腕往姜书那边走过去。
墨笑白也收剑了自己的嬉皮笑脸，脸上恢复成一个经纪人应该有的精明和沉稳。
这个时候，郑渺渺已经坐在姜书的旁边。其实，她今天可不知道姜书会来这里，更不知道这个新锐导演会来挑选演员，只是巧合的他和向往晨都收到了这个慈善晚会的邀请函。
见到叶琉璃，郑渺渺略微觉得有些意外。又见到姜书，这前后一联系，郑渺渺的心底就有些考量！
——这样的好机会，却只给叶琉璃一个人，郑渺渺如何也是不服的。
郑渺渺主动地和姜书谈着话，虽然说不上谈得热火朝天，本质上还算是和谐的。郑渺渺诉说了自己对姜导演的电影的喜欢，然后夸张地表现了自己见到他的欢喜。
姜书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表现得比较夸张，不过也觉得郑渺渺作为AG电影学院的高材生，只要再多一些磨炼，演技还是很有提升的空间的。《青楼一梦》里，她也算表现不错。再加上郑渺渺年轻靓丽，声音也柔美动听，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只是，郑渺渺并不合适自己新电影里的那个角色！完全不合适！
两个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郑渺渺忽然看到姜书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郑渺渺不禁也抬起头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撇了撇嘴，带着羡慕的语调：“呵，琉璃姐姐真受欢迎！”
姜书侧头淡淡扫了郑渺渺一眼。
郑渺渺悄眼打量了一番姜书的神色，见他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态，便大着胆子地主动又说道：“琉璃姐虽然和我一样是新人，却绝对的遭人喜欢的，这些男人不必说了，就连我们肖董，也是特别‘宠’她的！”
郑渺渺特意加重了‘宠’字的语气。
一个宠字，郑渺渺立刻将叶琉璃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都弄得变质了。仿佛叶琉璃这些日子以来的成就，全是肖逸穆“宠”的结果。至于她的努力、她的演技，都被郑渺渺给无情忽略了。
这种靠关系走暗的事情，娱乐圈里从来屡见不鲜。这种人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谁都懂，只不过在于你用不用，有没有这个资本去用而已。
但是，郑渺渺可听闻过，姜书导演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这种小九九。所以，郑渺渺就想着用这样的话，让姜书导演还没见着叶琉璃，已经开始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
哦，还有刚才那个谢羽蒋，简直是狠狠的帮了自己一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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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谢羽蒋的表现，简直是在无形之中验证了郑渺渺的话。
还没有和叶琉璃打个照面，姜书却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谢羽蒋为了哄着这个娱乐圈的新人开心，花了整整一百万和自己抢了那一台古董摄像机。
本能的，姜书对叶琉璃的印象大大地打了折扣。
在娱乐圈，你长袖善舞没有关系，但是不把时间花在研究演技上，而是利用镜头赐给你的光环，让男人们为你疯狂，让男人为你一掷干金，这在姜书眼底就是不务正业了。
叶琉璃微笑着向姜书走过来。
姜书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却是没有站起身来。
“你好，姜导演。”叶琉璃友好地向姜书伸手。
姜书却是伸手取过旁边的一个透明高脚杯，然后自顾自地饮起来，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完全是将叶琉璃当作空气的模样。
叶琉璃略微一愣，心底免不了有几分尴尬。
墨笑白作为叶琉璃的经纪人，这会儿立刻挺身而出，笑着坦然的模样，眉眼之间有着让人舒服的自然生动，“你好，姜导演，我是叶琉璃的经纪人墨笑白，很高兴能够和你见面。”
姜书轻轻地“嗯”了一声，朝着墨笑白伸了伸手，然后客气地握了握。
可是，当叶琉璃朝他伸手的时候，姜书却已然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好像叶琉璃在他眼底是不存在的。
墨笑白伸手握了握叶琉璃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叶琉璃深呼吸一口气，又一次朝着姜书伸手：“姜导演，你好，我是叶琉璃，很荣幸能够见到你。”
姜书终于是“嗯”了一声，然后朝叶琉璃冷冷地开口：“能见到你，才是我的荣幸呢。虽然我之前确实有和你合作的想法，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虽然我也是男的，但是我没有任何认识你的想法，再见！”
姜书拒绝得那么直接，甚至带着某种讽刺的语调。这种赤祼祼的不友好，简直是要让人发疯的。
然而，叶琉璃此刻却依然很安静，朝着姜书笑得那样温和美好。
墨笑白心里一惊，猛地看了叶琉璃一眼。这个女人果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
“为什么，姜导演？”叶琉璃语气温和的询问着。
姜书本是刻意地去忽视叶琉璃，这会儿被叶琉璃这般问着，忍不住就抬头多看了她一眼：“对不起，我对你很失望。”
——这样的话已经开口了，平日里被男人捧得心高气傲的女演员，大概要愤然甩手离去了吧。姜书这般想着，免不了就有了一种看好戏的心情。
是的，叶琉璃有一瞬间的退缩。这些日子太过顺利，让叶琉璃一下子不习惯去面对挫折。而且，按着自己对姜书电影特色的了解，很多想法居然是不谋而合的，叶琉璃以为自己和他会处的非常好。然而，叶琉璃还没有真正和他认识就已经被这样彻底的拒绝。
但是，对于叶琉璃来说，若想在这个圈子走的更远，什么时候都不能丢掉面对挫折的勇气。
能够再一次进入这个圈子，和自已梦想的导演和演员合作，能够真正的去创造一个又一个的经典角色。让大家看到那些角色，就能够想起她来。这些，对于叶琉璃来说，都是上天对她的恩赐。
不是为名，不是为利，而是观众在观看一部部电影电视的时候，能想起叶、疏、璃三个字。
这一次，叶琉璃不是为了别人而活，不是为了丈夫，甚至不是为了女儿，而是为了自己！为了在人生漫长的时光中，留下属于自己独特地痕迹……为了最初的那一份梦想。
带着这样一份感恩的心情，叶琉璃努力朝自己喊着加油——被误解，没关系！挫折无处不在，只要自己肯去努力，与许多人相比，叶琉璃已经觉得自己足够幸运了。能够在七年之后，重新被这个圈子接纳，叶琉璃已经十分感激。
怀着这样感恩的心情，叶琉璃忽然觉得被姜书导演误解的不快全都烟消云散了，但是有些机会绝对不能放过。
叶琉璃决定搏上一搏！
“呵呵，”叶琉璃依然温和的笑着，愈发笑得明媚动人，然后冲着姜书看了看。
姜书被叶琉璃这样看着，忽然觉得眼前的女人一瞬间明媚动人起来。
“姜导，我对你也很失望。”叶琉璃笑得温和，语气却十分坚定清晰，“作为一个导演，你却不知道‘眼见不一定为实’的道理。你甚至没有和我真正谈话，只靠狭义的判断，就拒绝了和我的合作，推翻了原来自己的决定？”
姜书一愣，倒没想到眼前看起来美丽温婉的女人，此刻说起话来，倒是让他忍不住另眼相看了：“你这是说我没有眼光？你就有这样的自信？”
叶琉璃摇摇头，眼神认真而执着地看着姜书：“你若是在看过我的表现之后仍然决定改变主意，那我是心服口服的。”
顿了顿，叶琉璃又道：“可是，你只是凭着自己狭义的猜测，就轻易地改变了主意，那我是绝对不服的。”
姜书本是有些惯怒，现在又忍不住觉得好笑起来，眼前的女人胆子倒是不小，而且有着与她的外貌不算太搭配的坚韧和强势。
再想想叶琉璃在《青楼一梦》里的表现，姜书也忽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
眼前的女人有这样眼界，有这样气魄，有着一股独特的个性魅力。就这样放弃，会不会以后后悔的是自己？
姜书突然有点犹豫起来，却还是忍不住强调：“我可不想我的女主角在拍戏的时候，动不动就是被富家公子追求的八卦绯闻。”
叶琉璃蹙眉微笑：“姜导，我没有那么有空的。”
姜书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和叶琉璃谈话之前，他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已经坏到极致，但是真正和叶琉璃说话之后，又觉眼前的这个女人很舒服，让人觉得越看越舒服的外表，还有那种坚韧和强势都显得叶琉璃落落大方。
“好。”姜书忽然应了一声，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剧本来，递给叶琉璃，“这是我新的电影的剧本，试镜很简单，要你唱一段《贵妃醉酒》。”
叶琉璃略微一愣，伸手接过剧本。
姜书轻哼了一声，似乎对叶琉璃此刻惊讶的表情很满意。
“既然你对自己如此有信心，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姜书朝着叶琉璃这般开口，然后也不做任何停留，就自顾自地站起身来。然后朝着叶琉璃挥手道别，走出会场。
叶琉璃则依然呆滞地站在原地。
若她没有猜错的话，姜书导演的意思是让她唱一段实打实的京剧《贵妃醉酒》？只有这么短的准备时间，姜书导演这算是刻意为难吧？
墨笑白倒是很乐观，笑嘻嘻地挽着叶琉璃，凑近叶琉璃的耳旁笑道：“恭喜，你又抓到了一次重要机会。”
叶琉璃摇摇头，轻笑一声：“也是一次重要的挑战。”
墨笑白不可置否，挑眉笑着：“不破不立，别耷拉着脸，振作起来。”
——某种意义上来说，墨笑白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经纪人，知道在什么时候可以玩笑，可以嬉皮笑脸，也知道什么时候必须认真地给叶琉璃一些鼓励。
“嗯，我明白。”叶琉璃深呼吸一口气，点头应着。
目的既然已经达成，墨笑白和叶琉璃也不愿意多留。
挽着叶琉璃的手，墨笑白挺直了身子，高傲而自负地准备离开会场。然而，两个女人才走了几步，就被快步超上来的谢羽蒋拦住了前路。
“等一下，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把这个收下吧，我本来就是买给你的。”谢羽蒋虽然一肚子的烦躁，却是努力压抑着，不让自己表现出来。而是收敛了脾气，让自己看起来至少是温和深情。
女人是要靠哄的，谢羽蒋一直知道。只是之前叶琉璃太“贤惠”，贤惠到谢羽蒋不必花精力去哄她。而其他女人，看着谢羽蒋的地位和钱财，也是很主动地贴上来，那也就不必需要人哄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如果想要叶琉璃回心转意，那就需要再追求一次？
适当的手段就必不可少了。
叶琉璃眉头一蹙，她不明白谢羽蒋为什么对自已还有“兴趣”？难道真正如许多哲人认为的那样，人心本贱——得不到才会觉得珍贵，失去了才会觉得后悔？
可惜，太迟了。
“走吧。”叶琉璃并不再理会谢羽蒋，而是挽着墨笑白的手，示意两个人换一个出口离开。
谢羽蒋感觉周围看自己的视线已经有一种嘲弄的味道了，再继续死缠烂打，只会让他更难看！谢羽蒋在这个圈子里也是有地位的，追求女人那是风流，但是低声下气地追求女人，就会变成一个笑话。
叶琉璃看谢羽蒋停滞了一会儿，连忙抓着机会，挽着墨笑白走出会场。
与谢羽蒋擦身而过的瞬间，叶琉璃好似听到男子压低了声音朝自己开口：“琉璃，它既然是我买给你的，就永远是你的。”
谢羽蒋的话，叶琉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去，她觉得自己完全不必记在心上。
回到墨笑白的车子上，叶琉璃接着丰内灯，看起剧本来。
这一部《贵妃醉酒》讲的是一个出身低贱现代女伶人岳小蝶，热爱戏剧，却发现京剧已经随着时光没落。
面对经费的危机，面对观众表现的冷漠，岳小蝶依然坚持守着自己的舞台，最后病死在台上的故事。
为了表现文化的消亡和落寞，整部电影的格调非常阴沉，但是为了表现这种在绝望里寻找希望的勇气，岳小蝶必须是耀眼而温和的。
期间，岳小蝶将会经历文化部官员的威胁调戏、面对寻找投资商时候富二代的挑逗……却依然坚持着自己梦想。台下的寒碜和辛苦与台上的华丽旖旎，让岳小蝶的精神陷入崩溃的边缘。
所有的人都让岳小蝶放弃，她却依然固守己见，甚至收养了一个孤女继续学她唱戏。病死之前，岳小蝶又一次饰演了自己最拿手的《贵妃醉酒》。
台下的表演倒没有什么，叶琉璃也是受过苦的人，自然能够体会那一种绝望里寻找希望的感觉。
但是，台上的表演……
《贵妃醉酒》一折，因为做工极其繁重，一般都是由具备武功底子的刀马旦应工，学戏多年的普通旦角，都不一定拿得下来，而剧本影片中许多场景，是需要叶琉璃真正去完成的。唱、念、做、打是京剧表演的四种艺术手段法，这些京剧表演的四项基本功，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熟悉的。
然而，叶琉璃若想演好岳小蝶，就必须有过硬的唱、念、做、打四种基本功。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发挥作为歌舞剧的戏曲艺术表演的功能。更好的表现和刻画戏中的各种人物。
深呼吸一口气，叶琉璃合上剧情剧本，又花了很长的时间分析分镜头剧本。
内行有这样一种说法：一个导演分切镜头的功力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这部电影的成败。
因为分镜头除了体现一种组接技巧，还可以展现出这个导演对整部电影的驾驭能力，更可以从中窥探出导演的创作构想和创作意图。
叶琉璃闭了闭眼睛。
将分镜头剧本上的镜头号，景别，摄法，画面内容，台词，使用胶片的长度……试着串联了一下，如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中回旋了一圈。
根据景别变化和拍摄角度，顺着剧情，想象着导演所构想的画面……
她不得不承认，姜书果然非常有眼光，甚至可以说是才华横溢的。整个电影在的节奏掌握的很好，期间的小Ｇao潮不断，大Ｇao潮也会很有节奏地出现。至于那种黑暗里的艳丽，绝望里寻找希望的格调，则留给了演员足够的表现空间。
这，是一部好戏！
叶琉璃略微有些激动地下了判断，却又在激动之余，感觉到一种极致的挑战。
戏剧，这是叶琉璃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她是真正需要从零开始学。
墨笑白在前面开着车，这会儿看叶琉璃纠结的表情，调笑着开口：“怎么了，这是？”
叶琉璃低下头来，沉思了一阵，然后据实相告：“没什么，只是需要一个好的能帮我速成的京剧老师。”
墨笑白愣了愣，此刻又显得激动起来：“京剧体裁吗？琉璃，那你真是运气不错。”
叶琉璃愣了一下，一下子有些不明白，略微疑惑地看着墨笑白。
墨笑白爽然一笑，透着一种潇洒不羁的俊逸：“你记得程铨是靠哪一部戏攻入好莱坞的？”
叶琉璃蹙了蹙眉，想着那个俊逸淡漠的俊美男子，迟钝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地开口：“是《折子戏》……”
——也是京剧体裁呢。
墨笑白点点头：“外国观众可不愿意看我们和他们一样的戏剧，国内唯一能够在国际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的，除了功夫片，就是带有中国特色的电影，比如关于我们独特的……京剧。”
叶琉璃表情还有些愣愣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出程铨在《折子戏》的精彩表现。
那是叶琉璃婚后四年，谢蔓蔓还是最调皮的时候，难以照顾地让叶琉璃瘦了好几斤。而谢羽蒋已经正式开始早出晚归了，杨艳不停地寻找法子找叶琉璃的麻烦，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压抑的感觉。
这一天，叶琉璃哄了女儿睡着，然后难得的回到大厅打开电视。
程铨出现在电视上，穿着华丽的戏服出现在屏幕里。
饰演《折子戏》之前，程铨在国内很有名气，特别是在电视剧方面，更是已经成为大众情人的趋势。许多年轻的少女在家里疯狂地贴着程铨的海报，不管程铨多么低调，他一出现在公共场合，若是被发现就会被疯狂地包围。
偶像，那个时候的程铨是一个俊美到极致的男偶像演员。
然而，在电影方面的建树，程铨却是从《折子戏》开始的，也是从这一部戏，程铨脱掉了“偶像”两个字的束缚，真正成为当之无愧的影帝。
在《折子戏》里，程铨的京剧表演，让所有人看到了他的努力，也看到了他的实力。
京剧的表演艺术更趋于虚实结合的表现手法，以达到“以形传神，形神兼备”的艺术境界。表演上要求精致细腻，处处入戏。
叶琉璃隐约记得，自己在那个时候，曾经看到一个报道。
说程铨为了全心全意的投入角色，曾经真正拜师学艺，甚至在戏台上化妆表演。那些老戏迷们完全没有发觉这个饰演旦角的是一个演员，还以为是哪里的京剧大师呢！
果然，没有什么人是可以不劳而获的，程铨如今的成就，也是当年一步步努力地走过来的。
“我需要找一个师傅。”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好似思考着什么的叶琉璃忽然这般开口。
墨笑白“咦”了一声，忽然开口说：“需要我帮忙吗……虽然这方面没什么人脉。”
叶琉璃愣了愣，看墨笑白纠结的表情摇摇头：“不用了，我想到一个人，他或许能够帮我。”
墨笑白不可置否地微笑着，并没有多说什么。叶琉璃比她想象的能干，她这个经纪人也就不必什么都冲锋陷阵地走在前面了。
“好吧，我会想办法让公司多给你一些空余时间。”墨笑白微笑着说道。
叶琉璃感激地朝墨笑白看着。
主动给程铨打电话，而且是有事相求，叶琉璃也略微有些恍然。
不过，都是热爱演戏的人，程铨应该会明白此刻自己的心情吧。
也不再犹豫，叶琉璃决定至少向程铨提一句，若是程铨没有空，她便找别的路子——甚至可以去找找这个城市的戏班子，然后拜师学艺。
只是，恐怕那样的情况，自己不能在短时间内学到那么多。
若报告公司，肖逸穆倒是可能安排一个京剧师父，不过叶琉璃上一次看到vk娱乐一部关于京剧和女人的一部电视剧《女戏班》在《青楼一梦》同一个场地拍摄，那个京剧的指导师父水平实在寥寥。
放在电视剧里或许还可以勉强看看，若真是入了内行的眼睛，估计也就是一个笑话了。
深呼吸一口气，叶琉璃拨打了程铨的电话。
“滴……滴……”在连续两声铃声响起之后，程铨接起了电话。
那个男人的声音依然温和儒雅，带着某种安慰人心的语调：“琉璃……”
本是有些忐忑的心情，随着程铨的这一声呼唤而变得淡然起来。
即使是高高在上的影帝，程铨依然是当年那个程铨！
倒是自己小心翼翼的模样，显得十分小家子气吧。
摇摇头，叶琉璃暗暗笑着自己，然后朝着电话里的程铨开口，甚至完全没有刻意的委婉和客套：“程铨，我需要一个好的京剧老师，你有认识的吗？”
程铨那边似乎略微有些杂音，大概是在哪里忙碌。
“京剧师父……你来我家吧，当年指导我的那个老师傅许临芳，他就住在我家旁边。”程铨的声音很淡然，让叶琉璃觉得一切都那么自然，似乎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就是应该找程铨的。
程铨，他是那样的强大，那样的让人安心。虽然说不上无所不能，但是这样的男子是可以让你放心去依赖的。不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到了他手里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需要做的便是相信他，相信他！
叶琉璃微笑着“嗯”了一声，感激的话都溢到了嘴边，又觉得真正说出口了，就有一点刻意做作的矫情！
程铨明显是不希望自己这样客气的。
“好，老师傅什么时候有空？”叶琉璃朝着电话那边的程铨问着，忽然觉得两个人之前的互动气氛又浓了一些。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故变，每一次都只是一点，堆积着堆积着，在某个瞬间可能发生质变。
程铨轻笑着，他似乎是走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手机旁边已经没有任何杂音了：“他已经退休了，应该都是有空的，你呢？”
叶琉璃“呃”了一声，据实相告：“只能是周末和晚上七点之后。”
——这已经是墨笑白为叶琉璃争取的最大的利益了！
叶琉璃的话才说出口，就听到电话那边的程铨先是安静了一阵，然后程铨温和的声音传来：“好吧，你晚上过来。我和许临芳师傅打个招呼。”
“……好。”叶琉璃轻应一声，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叶琉璃，既然程铨答应了，那应该就是没有问题的。即便是出现了问题，程铨也是有办法迎刃而解的。
这种信赖，叶琉璃也觉得很奇妙。
这并不是叶琉璃刻意为之的，而是有一种潜移默化的感觉。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体和精神已经有了这样的本能。
带着愉快的心情，叶琉璃重新投入到一天的工作里。
随着《青楼一梦》在mg电视台的播放结束，因为其超高的收视率，内地许多电视台已经购买了《青楼一梦》的播放权，接下来，《青楼一梦》将在许多地方台播放。
所以，虽然朱桀已经开始投入到下一部电视剧剧本的挑选阶段，但是《青楼一梦》的宣传造势依然没有完全结束。于是，叶琉璃很忙，郑渺渺很忙，向往晨很忙，朱桀也很忙。
与叶琉璃相比，郑渺渺的下一部戏已经敲定。郑渺渺的经纪人Sasa姐人脉很广，也很有眼见和手段，只看郑渺渺一眼，就决定了让她出演一部叫《薄荷之恋》的青春爱情电影，饰演里面的女二号，一个清纯无辜，可以为了爱情放弃朋友、家人、甚至自己生命的年轻少女。
对于郑渺渺来说，这样的选择是最好不过的。
《薄荷之恋》从导演到演员都是十分“安稳”的，并不见得会大红大紫，但是这样的电影却是情侣走进电影院的首选，票房不会太差。
郑渺渺也是攀着Sasa这边的人脉才能走入大荧屏，第一部电影自然以保守为好。郑渺渺她来饰演女二号，风险就下降了。电影成功了，观众们也会记得你的好。电影失败了，也还有男女主角顶着，你也不必被冠上“票房毒药”的称呼。
Sasa这样的安排，绝对是经验丰富的体现。
郑渺渺自然也是满意的。但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郑渺渺本应该满足于vk娱乐这样的安排，更应该感激自己的经纪人对自己的支持。然而，当姜书正在挑选《贵妃醉酒》的女主角的信息被她知道的时候，郑渺渺又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她和叶琉璃同样作为vk娱乐招聘女演员出来的新人，同样靠着《青楼一梦》闯入观众的视线。她郑渺渺是主角，她叶琉璃是配角，然而换了一个屏幕，倒是叶琉璃有可能成为主角，而她成了女二号！
这，怎么都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更让郑渺渺郁闷的是，《薄荷之恋》的女一号居然是苏露西的妹妹苏晓楠！
苏露西作为天胜传媒的一姐，十八岁出道就以“清纯玉女”的形象红遍娱乐圈。这些年在大屏幕上塑造了一个个经典的角色。更是难得在国际上有些名气的女演员，和程铨合作过几遍电影，是程铨少之又少的绯闻女友之一。
郑渺渺讨厌苏露西，更讨厌靠着姐姐上位的苏晓楠。中专毕业，才十九岁的苏晓楠凭着姐姐的关系，在这个圈子里无往不利。也不知道是不是苏露西动用了天胜或者墨家的关系，传媒记者竟然一致地夸奖苏晓楠清纯动人，有姐姐当年的气质。
清纯动人？
郑渺渺偶然间看到过苏晓楠的采访，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完全不懂得矜持地向媒体宣布：“我最喜欢的演员的话是程铨！我最欣赏的男性是程铨！我梦中最满意的另一半……是程铨！”
——这样一个女孩子，哪里有什么清纯？
然而，媒体却又话锋一转，说苏晓楠随性真诚！果然，在圈子里有人有背景就是好，可以完全掌握这个娱乐圈的话语权。不管你是怎么样的人，媒体记者都可以想办法把你吹得天花乱坠！
这样的苏晓楠，却是《薄荷之恋》的女主角。
郑渺渺不服！
相比她，自己这个科班出身，在这个娱乐圈里朝着程铨努力奋斗的郑渺渺，觉得自己很可笑。
郑渺渺看叶琉璃向自己走过来，连忙压抑住自己的烦躁心情，抿着嘴角微微一笑：“琉璃姐，你今天的节目表现得真好。”
叶琉璃朝着郑渺渺淡淡一笑。
郑渺渺正要开口说什么，抬头却看到一个女人被一班保镖、化妆师、经纪人、助理簇着向自己走过来的苏露西！这是一个透着一股冷艳气质的高傲女子，此刻的她仿佛是一个女王，高傲地被她的臣民所簇拥着。她旁边，是被女王保护的小公主——苏晓楠！
而郑渺渺自己，只是一个等待接见的奴婢！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郑渺渺隐约觉得心口堵了一块。
叶琉璃却完全没有郑渺渺那样的感觉，她对苏露西的态度是十分欣赏的。
苏露西作为国内少有的几个可以和程铨放在一个水平上的一线女星，除了运气之外，也是很有实力的。苏露西的演技收放自如，虽然刚出道的时候走的是玉女路线，如今却是什么角色都敢于挑战。并且都诠释得很不错。
至于苏露西和程铨的绯闻……叶琉璃摇摇头，合作关系而已，应该当不得真！
苏露西牵着自家妹子向郑渺渺和Sasa走过去，然后笑眯眯地朝她们打了招呼：“两位好，这是家妹，请多关照。”
——与许多明星遮遮掩掩的，不敢帮助自己的亲人进入娱乐圈的态度相比。苏露西对于苏晓楠大开后门的态度，简直都有些嚣张了。也许事情便是这样，当你做到极致的时候，别人又觉得没什么了。偶尔也有媒体说苏露西私心重。苏露西也是笑笑，一副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地朝着媒体开口：“我的亲妹妹，我不对她有私心，又对谁有私心啊！”
媒体发现观众似乎也觉得自然了，也就懒的炒这方面的新闻了。
“你好。”Sasa一副精明的样子，落落大方地朝着苏露西伸手。
苏露西礼貌地回握，然后也不饶弯子，笑道：“以后在《薄荷之恋》的片场，家妹就请Sasa姐多多照顾了。”
“呵呵，那是自然。”Sasa自然是应许着。
苏晓楠适当地向Sasa鞠躬，她虽然年纪轻不懂事，可是姐姐的话从来会听，姐姐的话她也会去做。所以，有了苏露西做引路人，苏晓楠进入娱乐圈之后可以说是一帆风顺的。
《薄荷之恋》是vk娱乐投资拍摄的电影，但是因为导演和天胜传媒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演员也就相对复杂一些，天胜传媒的女主角，vk娱乐的女二号，男主角男二号则是自由之身的演员。
叶琉璃安静地站在一旁，看苏露西仿若一个女王一般地被一群人围着，又和Sasa自如地聊天——这样的女人自信而魅力四射，大约只有这样的女人，站在程铨旁边才不会成为配角吧。
微微一笑，叶琉璃忍不住又因为自己的想法摇头。
苏露西承认她今天来就是带着妹妹来开开后门，顺便示威的！《薄荷之恋》毕竟是vk娱乐投资的电影，她可怕妹妹之后在拍电影的时候吃亏了。所以，苏露西今天的行程很满，先是要见Sasa，见了女配角郑渺渺，再去见导演，最后再向肖逸穆打一个招呼。
然而，苏露西今天的计划里，完全不包括看见叶琉璃。
苏露西本来一副嬉笑的女王模样，在看到叶琉璃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这些日子虽然《青楼一梦》很红，但是苏露西一眼都是没有看的。除了忙碌，更重要的原因是苏露西是不看电视剧的。娱乐圈的八卦新闻，和自己还有妹妹无关的，她也是不看的。于是，这是苏露西第一眼看到叶琉璃！
只一眼，苏露西就认出了叶琉璃！
——程铨照片里的那个女人！
程铨在这个娱乐圈是一个异数，他的俊美，他的演技，还有他沉稳的工作态度都让他与娱乐圈普通的男星完全隔离开来。相比许多男星弥乱的生活，程铨简直是一个清教徒！
这个圈子不缺乏美人儿，甚至不缺乏投怀送抱的美人儿，抛掉程铨的身份地位不说，他也是一个极品的俊美男人。然而，程铨是娱乐圈内，真正称得上“洁身自好”四个字的男星。
这样的男人，很容易让人沦陷！苏露西也……没有例外，但是因为自己天胜一姐的身份，她不能像那些没有顾忌的小明星一样投怀送抱。苏露西的身份要求她要矜持。
所以，在几个适当的暗示，程铨没有回应之后，苏露西只得努力以一个“朋友”、“合作拍档”这样的角色存在于程铨的身边。不过，也正是苏露西的小心翼翼取得了成功，程铨的许多影迷，倒是难得的认可苏露西这个“绯闻女友”的。
可惜，程铨本人对苏露西的态度，却是完全停留在“朋友”、“合作拍档”的角色上。
苏露西在自信心完全受挫之余，一度怀疑程铨或许根本不喜欢女人，否则，程铨这些年完全没有交往的女朋友。
直到那个夏天。
那是程铨和苏露西合作的第三部电影《大漠荒颜》，因为在沙漠拍摄，演员、导演、工作人员都热到要脱水。
休息的时候，苏露西难得看程铨躺在靠椅上拨弄着手机。他的神情平淡和舒缓，却隐隐带着苏露西陌生的甜蜜。
似乎，程铨陷入了某种美好的回忆而不能自拔。这个瞬间，苏露西忽然觉得眼前的程铨就要消失了似的。
苏露西努力让自己很自然地走过去，在程铨旁边的靠椅上坐下：“好热啊！这天气。”
程铨“呃”了一声，总算被苏露西拉回了现实。顿了顿，程铨非常绅士地站起身来：“是啊，确实很热，我去取冰水，给你带一瓶？”
说罢，程铨将手机随意地放在靠椅的扶把上，修长的腿站了起来。
苏露西舒服地靠在靠椅上，朝着程铨喊了一声“谢谢”。
程铨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待到程铨走远了一些，苏露西在天人挣扎之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她凑过头去，看着程铨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一张女子的照片。
女子很年轻，大学校园，青春靓丽，没有化妆，一头略微卷曲的黑发，皮肤白皙透亮，眼神里透着一种温和的气质。并不能说多么惊艳，却带着某种恬淡的感觉，让人看着觉得很舒服。
苏露西确定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女人，应该也不是娱乐圈的什么明星。但是，刚才程铨确实是看着这个女子的照片笑得那样舒缓甜蜜。
愣了好一会儿，苏露西感觉自己整个人的灵魂在跑路。幸亏她反应机敏，很快地回头来，等程铨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自己放手机的位置略微有一点儿偏移。
在之后的日子，苏嘉西虽然刻意留心了，却完全没有在程铨身边见到过那个照片上的女人。
直到，这一天，苏露西带着妹妹来到vk娱乐大楼，看到了此刻站在郑渺渺旁边笑得恬淡的叶琉璃！
是她！就是她！
虽然女子与照片上相比，更加成熟了。岁月从叶琉璃身上夺去一些青春的印记，然后又给她留下了不同的韵味。然而，事隔这么多年，苏露西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苏露西微微一笑，朝着叶琉璃走过去。
叶琉璃有些惊讶，她和苏露西并不相识，但是此刻苏露西明显是朝自己走过来的。
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叶琉璃也恢复成落落大方的样子，朝着苏露西温和淡然的微笑着。
“你好。”苏露西朝叶琉璃伸手。
叶琉璃也完全没有受宠若惊的表情，仿佛眼前的苏露西不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一线女星，而也是和叶琉璃自己一样，只是一个女演员而已：“你好，很荣幸能见到你。”
苏露西娇媚一笑，朝着叶琉璃盯着看，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也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叶琉璃觉得自己明明是不认识苏露西的，但是她看自己的眼神，又好像是认识自己的。甚至，苏露西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种打量深究的模样！
这种气氛实在有些尴尬，幸亏墨笑白这时候来救场了。
美少年一般的墨笑白走出来，眼眸明亮，带着一种让人注视的俊丽。
“Lucy！好久不见！”墨笑白潇洒地朝苏露西伸手。
苏露西“呀”了一声，有些惊讶地看着墨笑白——知道momo的人，在国内或许是了了的。但是momo在欧洲的人气，却绝对是让人刮目相看的。一个华人，凭着自己神秘的力量，在欧洲的娱乐圈，带着一个新人女歌手披荆斩棘，一路走到人气歌后的位置，墨笑白的才华自然是不必说的。
“你好，momo！”苏露西朝着墨笑白握手，她很惊讶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见到墨笑白。
当墨笑白走到叶琉璃身旁向苏露西介绍道“这是叶琉璃，我是她的经纪人”的时候，苏露西立刻感觉到一阵异样——墨笑白虽然在国内没有什么人脉。但是苏露西总觉得她身后藏着一股强大的势力。只要是墨笑白想做的事情，她都能够做到。
而，她现在是眼前这个女人的经纪人！
苏露西不知道，如今程铨是不是已经重新见到了这个他珍藏的照片上的女人，但是叶琉璃既然进入了这个圈子，程铨迟早会知道的。
若是其他男人，手机上有一个女人的照片倒也没什么。但是程铨不同，苏露西只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就明白这个女人对于程铨来说，一定是特别的。那个男人看似淡漠，其实温柔。看似对每一个女工作人员都彬彬有礼，却是和任何女人都是刻意保持距离的。
那样的男人，是不可能将一个普通意义上的女人照片放在手机里，而在休息的时候拿出来细细地看着。
而此刻，苏露西对自己当时的判断只觉得更加坚定而已。
“Lucy！你忙吧，我要带我的人进去干活儿了。”墨笑白笑嘻嘻地看着苏露西，她和这个国内一线女星的交情其实也说不上深沉，只是在欧洲见过几次，因为难得能够在那边看到华人，说几句家乡话，两个人自然有些惺惺相惜起来，好朋友谈不上，算的上一般的朋友吧。
苏露西又看了叶琉璃一眼，朝墨笑白“嗯”了一声。
叶琉璃总觉得苏露西看自己的眼神有一种审视的怪异，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朝着苏露西礼貌地一点头，然后跟着墨笑白离开。
苏露西看着叶琉璃的背影若有所思。
郑渺渺蹙眉，心底充满了好奇和不快——在这之前，郑渺渺一直以为墨笑白就是一个完全不懂事，一无所有的新人经纪人。而自己的经纪人Sasa，可是vk娱乐的大姐，这么多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大部分人都是愿意给她面子的。相比之下，vk娱乐对自己和叶琉璃谁比较重视，那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可是，通过刚才墨笑白和苏露西的对话看来，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墨笑白并不是一个新人，甚至可能是一张王牌。
而vk娱乐将这张王牌给了叶琉璃！
“刚才的女演员是谁……”苏露西轻笑着，表情已经恢复了女王一般的优雅和随性。
Sasa姐虽然是郑渺渺经纪人，对于叶琉璃却还是十分有印象的：“也是vk娱乐的一个新人，好像叫‘叶琉璃’。”
苏露西“嗯”了一声，表情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将这一切放在心上的样子。在别人看来，也就是这么随便一问，没有什么刻意的意思。
只是苏露西自己明白自己心底的在意。
接下来，苏露西本是要带着自家妹妹去见肖逸穆的，可惜肖董的办公室并不是谁都能进的，即使她是天胜娱乐的一姐，是这个圈子的一线女星，但是肖逸穆依然拒绝的毫不犹豫。
当然，台阶还是给苏露西找好了——开会，开重要的会议。
女秘书向苏露西十分诚恳地道歉，并许诺肖逸穆若有了时间，一定会登门道歉。只是肖逸穆什么时候有时间……又有谁敢刻意去追问？
vk娱乐日理万机的董事长，他说自己没时间，那自然是没时间的。
苏露西只是笑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走出vk娱乐大厦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苏晓楠看自家姐姐似乎有些心事的模样，于是忍不住凑过去问一句：“姐，怎么了？见不到就见不到吧，她们现在都知道我是你妹妹，剧组不会为难我的。”
苏露西摇摇头——她在意的不是这个！
略微思索了一阵，苏露西抿了抿嘴，在vk娱乐大厦楼下的小花园里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低调地背对着外面的世界。
“喂……”苏露西拨了程铨的电话。
程铨的租来的低调大众车其实已经停在vk娱乐大厦楼下，就在离苏露西不超过两百米的地方！
此刻程铨坐在车内，看到苏露西的来电，蹙了蹙眉头，想着自己和她最近并没有合作——难道是贤心家电的广告？
可是，这样的广告对于苏露西来说，并不需要在意吧。
“你好。”程铨接起了电话。
苏露西努力装出一副散漫随意的样子，其实她自己都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紧张。面对着程铨，她很难保持天胜娱乐一姐的沉稳和平静。
“程铨~好久不见，”苏露西轻笑的，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一些，我新剧遇到了一些问题，需要向你请教，晚上有空吗？”
程铨毫不犹豫地摇头：“对不起，晚上我有事。”
苏露西依然笑着：“那明天晚上，或者周末。”
程铨依然摇头：“对不起。”
——作为一个一线影后，苏露西的身份不允许她继续死缠烂打下去。
“好吧，既然如此，我只能自己努力参透了。”苏露西无奈地叹一口气，笑嘻嘻地开口。
电话那边的程铨，声音依然温和平淡，让人无法真正对着他发起火来。
“对不起。”程铨再一次向苏露西道歉。
36
面对程铨的客气和彬彬有礼，苏露西再一次有了沦陷的感觉。但是，苏露西毕竟不是第一天认识程铨。程铨对任何人都是如此，客气里带着一种疏离的感觉。
这种绅士，只是他的风度，是他好教养的体现，真正的无关风月！
苏露西暗暗在心底叹一口气，看着已经暗掉的手机略微出神。
“姐？”旁边的苏家小妹觉得这样的姐姐实在有些陌生——苏露西是娱乐圈的耀眼女神，是明媚动人的，而不是此刻显得有一种淡淡的寂寥。
苏露西愣了愣，很快也感觉到了自家妹妹关怀的眼神。
摇摇头，苏露西挺直身子，又恢复成骄傲夺目的模样：“走吧，妹妹。”
苏晓楠“嗯”了一声，毕竟年纪小，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只当刚才只是自己的错觉，自己的姐姐依然是天胜传媒的一姐，是这个娱乐圈的女神。这个世界，对于自家姐姐来说都是无往不利的，没有什么事情是值得她困扰的。
对，就是这样！
叶琉璃接到程铨电话的时候，才刚刚和墨笑白一起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本是要下班之后直接打车去程铨那里的，却不想程铨会开车来接。
程铨是真正低调的明星，与许多表面上低调，却很容易被媒体抓到行踪的明星不同。程铨他甚至低调得有些“不折手段”。私人的时间出门，从来不会带上他的金牌经理人，车子也是租来的，经常替换，让媒体除非真正的无时无刻不跟踪着他，否则完全不可能知道他的行踪。
“你已经在楼下了啊？”叶琉璃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也不再矫情，直接朝着程铨开口，“我马上下来。”
电话那边的男人淡淡一笑，轻轻地“嗯”了一声。虽然透过电话，程铨的声音略微有些改变，但是那一种让人沉溺的温柔，却依然是那样清晰的。
“等一下。”叶琉璃冲着电话里说了一声，然后加快了手上整理东西的动作。
墨笑白本来是不在意的，叶琉璃已经向她汇报，她已经寻了个人，帮她找了个京剧大师。接下来的晚上和周末的时间，她可能都不能及时回去，要去准备试镜的《贵妃醉酒》，希望自己能帮忙照顾女儿。
这实在是很自然的事情，叶琉璃在工作上的认真，墨笑白第一天见到叶琉璃就知道了。
但是，这会儿墨笑白看叶琉璃的表情，怎么好像有一种“欢欣”的感觉。其实，叶琉璃的表现并不强烈，当时可能是因为叶琉璃从来不是一个热情的人，平日里都显得淡然优雅，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都很淡定。这样的叶琉璃，她此刻的“欣喜”虽然不明显，却还是和平日里的叶琉璃有很大的差别，所以一下子被墨笑白察觉了。
看着叶琉璃转身而去，墨笑白玩笑地朝着叶琉璃喊着：“琉璃~你这是要去见谁啊，这么激动？”
叶琉璃疑惑地愣了一下，她并不觉得自己激动。但是，有些事情有些情绪，或许自己也是察觉不到的吧。
停住脚步，叶琉璃冲着墨笑白微微一笑：“一个故人。”
顿了顿，叶琉璃又嘱咐道：“让蔓蔓先睡觉，你们不要等我。”
——这些日子与墨笑白的相处，楼上楼下的，让叶琉璃有一种多了一个家人的错觉。墨笑白虽然打扮十分中性，在生活细节上却是十分细腻，蔓蔓也很喜欢她。墨笑白本着“君子元庖厨”的原则，从来不会在家里开火。叶琉璃偶尔空闲时候做的晚餐，就成了墨笑白最好的选择。墨笑白来蹭吃的时间多了，叶琉璃和她在工作之外的交情也越来越浓。
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墨焰瞳确实一直不曾出现过。
故人？
这个词很玄妙。若是放在古装偶像剧里，这个故人可以掀起多少旖旎？
墨笑白冲着叶琉璃的背影看着，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琉璃从UK大厦上下来，视线有些茫然地在停车场转了一圈。
一辆低调的黑色大众停在叶琉璃身旁，叶琉璃微微一笑，开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
程铨带着墨镜，侧身朝着叶琉璃淡淡一笑，然后发动了车子。
相视无言，两个人之间却又那样默契的温馨安静。
一路往海边的方向开，打开车子的窗门，清风拂面，说不出的舒爽。虽然已经是深秋了，这个城市今日却还算的上温暖，这样的风带着暖暖的和煦，让人舒服地想要眯起眼睛。
叶琉璃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值得能程铨隔了自己放纵的理由，这对叶琉璃来说，实在很珍贵。
“许临芳老师虽然年纪有些大了，却是这方面的泰斗。”程铨缓缓将车停下来，却不失停在属于他的那一座白色海滨别墅，而是更往岸壁一些的一幢小别墅。与程铨的“家”相比，这个小别墅显得更小也更陈旧一些。
只是从外面看去，就觉得应该是有一些年岁的。甚至有一些老旧，一看居然让叶琉璃忽然也有了那一种好似自己又回到了曾经搬出去的“老旧宿舍”的感觉。
“老师傅不喜欢怎么样的人？”叶琉璃疑惑地朝程铨看着，这样询问着。她也不是紧张，只觉得有些不快的事情，能够避免最好，若不能避免，等一会儿尴尬就不好了。
程铨看着叶琉璃，自上而下地认真打量。
许久，叶琉璃都觉得自己被看得有些尴尬了。
程铨才忽然冲着她笑着：“放心吧，他会喜欢你的。”
叶琉璃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程铨拉着手腕走到别墅门口。
感觉手腕处传来一丝温暖的触觉，叶琉璃不知道怎么着，觉得身体有些僵硬。
程铨用另外一只手按响了门铃。
“叮铃……叮铃……”
悠扬的门铃声响起，因为周围挺安静。叶琉璃就感觉自己所有的感觉都变得清晰了。声音听得更清晰，连皮肤的触觉似乎也更敏锐了。
“咳咳，进来。”开门的老人一头银发，看起来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年纪应该很大了，身体却很硬朗，让人看着就觉能感觉到一种生命的活力。
“许师傅。”程铨似乎与老人熟，他朝许临芳打招呼的时候，老先生明显是十分雀跃的。
老头朝着程铨看一眼，又朝叶琉璃看一眼。
然后，老头在伸手一把将程铨拽过去：“好小子，你才记得来看我！快，进来陪我唱一嗓子。”
不得已，程铨放开叶琉璃的手。却是频频回头，朝着叶琉璃看着，似乎是怕把身后的女人弄丢了。
这样的态度，倒是叶琉璃常常这般看着自家的女儿的。那个小丫头，虽然聪明早熟，偶尔也是很迷糊的。跟着叶琉璃出去玩，在游乐场贪玩，趁着叶琉璃在买票的时候，一下子又不知道去了哪里，等回过神来，倒是哭哭啼啼地喊妈妈了。
但是，程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叶琉璃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叶琉璃已经是一个母亲，是一个成熟强大的人，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下，她都不可能走丢的。
程铨这样看着自己，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然而，下一秒，叶琉璃又觉得心口一暖：其实，女人不管到了什么样的年纪，什么样的地位，偶尔被当做需要照顾的孩子，这种感觉都不会太糟糕。
甚至，可以说美好。
“好小子，快过来，这段时间我戏瘾犯了，却是没人陪啊。”许临芳老师有些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地拉着程铨进入大厅拐角的一个大房间。
懒洋洋自然也跟着进去了——却一瞬间被里面的华丽场景惊呆了。
这是一间有一面全身镜子的房间，房间的左边整整齐齐地放着许多戏服。有彩色绒线绣的、平金平银绣的、圈金绒绣的。有些戏服俊雅清丽，有些戏服富丽辉煌，有些戏服绣光泽夺目、大方而有气派。还有一排的乐器，看起来都应该有些年纪了，却因为主人保养得当而显得整洁干净，透着一股优雅的劲头。
还不等叶琉璃从这种华丽的震惊里醒悟过来，许临芳老先生已经乐颠颠地给自己和程铨选了两套戏服。
程铨的表情似乎有些无奈，为了拍戏，他是和许临芳老师学过一段时间的京剧。但是，其实也不过学过几场，许临芳却好似认准了程铨一般，每一次都说和程铨唱戏很痛快！
至于哪里痛快，程铨从来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他想着大约是许临芳和自己一样，享受这种“入戏”的感觉吧。其实不管是电影、电视剧、甚至是京剧。最让表演者觉得痛快的便是“入戏”。只要你“入戏”了，你就成了另外一个人，能够感受另外一个人的生命轨迹，能够享受另外一种人生。
这对于只能活一辈子的人来说，实在太过幸福了。这种体验，是表演者为之一生着迷的特质。
“就《霸王别姬》吧！程铨，准备开始了！”许临芳可不许程铨推辞，直接让他穿了戏服，也没有化妆，就按下了伴音。
音箱里，一阵二胡的声音响起。
袅袅的，有一种旷远凄凉的感觉。
刚才还有些表情无奈的程铨，在听到音乐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叶琉璃站在旁边，忽然觉得自己情不自禁地开始屏息静气，只是不希望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打扰了两个人的表演。
“大王……”程铨轻柔的声音在一阵古筝里响起。
他此刻饰演的是旦角，是虞姬！
程铨是很俊美，但是平日里你见着他，绝对不能想到他可以这样的媚态，美得已经超越了性别。
“大王，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站，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程铨对这剧应该是熟悉的，但是对于京剧的动作却可能只知道表面，所以动作就显得单调了些。但是这些都不影响程铨对虞姬这个角色的韵味诠释！
许老先生仰首挺胸，一副霸王的架势：“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大王！”程铨声音发颤，隐忍地表现了她对项羽的爱慕与生死相恋。
“这一番连累你多受惊慌。”许临芳饰演的霸王低声安慰。
“大王，今日出战，胜负如何？”
“枪挑了汉营数员上将，怎奈敌众我寡，难以取胜。此乃天亡我楚，非战之罪也。”
“兵家胜负，乃是常情，何足挂虑？备得有酒，与大王对饮几杯，以消烦闷。”程铨柔声安慰着，声声话语里都显出虞姬对项羽的忠贞。
然后，程铨转过身去，让自己背对着许临芳，颤颤地开唱：“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程铨的声音很柔美，但是绝对称不上女气，却让人感觉心都要纠成一团了。
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完全是程铨带来的。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愁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程铨的声音似乎带着哽咽，颤颤地表现出虞姬完全不顾自己而愿意用全部心力安慰霸王项羽。
叶琉璃感觉眼底有些酸——《霸王别姬》的故事，叶琉璃年幼的时候就听老师讲过。然而，那都是离叶琉璃很久的别人的故事。是教科书上的几个名字，完全没有真实的感受。
然而，眼前的程铨和许临芳却轻易地凭着几段对白，两段唱腔，就将叶琉璃带入到那样的情景里。
伴音什么时候结束的，叶琉璃已经不知道了。她只感觉自己情不自禁地融入那样的情景里，久久不能自拔。
“哈哈……痛快！痛快！”许临芳爽然的笑声将叶琉璃从那个久远的时代拉了回来。
叶琉璃愣了愣，才发现刚才的不过是一场简陋的京剧。两个人甚至脸上没有任何妆容，戏服也穿得很随意。甚至，程铨除了对台词记得熟之外，京剧方面的其他动作就比较混乱了。
然而，叶琉璃还是被震撼了。
许临芳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程铨的肩膀：“哎，和你相比，我的那一群不成器的徒弟哦！”
程铨已经安然出戏，淡淡地拖着身上华美的戏服：“我是演员而已，不过表演这东西，万变不离其宗。”
许临芳点点头：“这自然是，可惜又有几个人能找到‘万变不离其宗’的宗呢？”
一瞬间，叶琉璃似乎觉得自己抓到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那是关于电影、关于电视剧、关于京剧，关于演员的。
还是比较模糊，但是叶琉璃却知道自己已经感觉到一些了。
程铨将戏服脱去，又恢复成了俊逸淡漠，却又能够很轻易地抓住人们的视线的程影帝。这些年的磨练，让程铨身上的关怀愈发耀眼！
不愿意再拖延时间，程铨冲着许临芳介绍着叶琉璃：“许师傅，这是我的……叶琉璃，也是一个演员，她是来向你请教的。”
——大约是一下子没有想到如何向许临芳介绍叶琉璃与自己的关系。朋友？老同学……似乎又是不愿意这样介绍的。
犹豫之间，程铨愣了愣，这个关于称呼的关系词就被程铨用一阵安静给代替了。
于是，程铨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我的……叶琉璃”。若是细想，这样一句话似乎带着某种宣言的味道。
只是，此刻叶琉璃还沉溺在刚才《霸王别姬》的凄凉苦楚里，脑子浑浑噩噩，居然没察觉有什么不对。
许临芳过足了戏瘾，心情似乎也好了一些。他一边慢慢地脱着戏服，一面瞧着叶琉璃细细地打量。
与程铨认识这么多年，这是程铨第一次带别人来看自己。
这种“第一次”，自然是有巨大的象征意义的。
许临芳也没什么顾忌，直露露地从上往下打量起程铨来，大约是对程铨印象太好的关系，许临芳看这个女人只觉得“不错”，也只是不错而已，再多就没有了。
“你要学哪一出？”许临芳看着程铨的面子，也是不会藏私的。
叶琉璃仰头看着他，缓缓吐出：“贵妃醉酒。”
许临芳“哦”了一声，却觉得有些为难——《霸王别姬》再难，他至少是两个人之间的表演，表演者的情绪可以彼此调动起来。
但是《贵妃醉酒》不同，《贵妃醉酒》更多的像一场“独角戏”，这也恰好符合姜书将导演电影《贵妃醉酒》的主题。小蝶这个任务确实是理想最后的守卫者，是独自战斗的英雄，是孤独的一个人！《贵妃醉酒》这个个人剧中，女主角杨玉环的饮酒从掩袖而饮到随意而饮，表演者要以外形动作的变化来表现这个失宠贵妃从内心苦闷、强自作态到不能自制、沉醉失态的心理变化过程。这一切，全都要求她一个人完成，偶尔出现的高力士之类，也只是点缀而已。
相比其他剧目，《贵妃醉酒》是一场真正的独角戏，在舞台上你是唯一的忠心，也是没有人可以帮你的。
星光熠熠
37、倾心
没有配角的戏码，你自然是绝对的中心。
然而，这世界上大多事情就是这样！有得必有失。
因为整个舞台上只有你一个人，为了避免舞台单调，《贵妃醉酒》要求女主演有表演繁重的舞蹈，像衔杯、卧鱼、醉步、扇舞等身段难度就非常高。如果要演来舒展自然，流贯着美的线条和韵律不是功力深厚，是做不到的。
许临芳略微思考了一阵，最后只得问一句：“其他剧目不行吗？”
——这女人一来，就要上来挑战高难度，许临芳都不知道该夸耀她“艺高人胆大”，还是取笑她“不知死活”！
叶琉璃却是无奈地摇摇头：“不行的。”
这是姜书导演给自己的考题，自然是不可能打折扣的。虽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一个演员却表演一个剧目，这本身就有一点强人所难了。甚至，某个瞬间，叶琉璃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姜书导演因为哪一天谢羽蒋抢了那个古董摄像机，而对自己大献殷勤，让姜书导演感觉非常不快，于是直接找了这样的法子，让自己知难而退？
可是，在结果出现之前，叶琉璃都不愿意对自己说“不可能”三个字！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叶琉璃坚强地想着，在自己重新回到这个圈子之前，所有的人都会觉得不可能吧。毕竟已经是一个七岁孩子的妈妈了，又经历过这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演戏。
但是，叶琉璃她还是回来了！并且按着现实的情况来看，融入的也是相当不错的。
所以，没什么是完全不可能的。
叶琉璃心底想着，倔强地抿了抿嘴，然后抬头看着许临芳：“许师傅，我会很努力，请您试一试。”
许临芳站直了身子，看着叶琉璃还有些犹豫。
程铨温和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想起，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温柔：“许师傅，你们先练吧，我给你们弄晚餐。”
“……”
一瞬间，本来还十分严肃的许临芳老头子一瞬间变成了流着口水的小羊一般，孩子气地看着程铨的笑容，也顾不得其他，只是焦急地朝程铨喊着：“你去，你去……你这个朋友，交给我，我一定努力调教。”
顿了顿，许临芳又朝程铨添了一句：“食料都在冰箱里，不要客气，多做点我可以慢慢吃。”
——许临芳在京剧舞台上奉献了一生，也说不上是不是因为唱戏的原因，总之等到他疲倦退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陪自己吃饭的人都没有。
这个社会虽然很方便，一个电话，不管多么豪华的大餐都可以送货上门。但是，外边油腻的东西吃多了，你才会明白，在家里有人给你烧一碗热汤，也足够你回味许久。有时候，许临芳也会检讨——像程铨这样的天生影帝，居然也有一手好厨艺，自己为什么不能自力更生，等真正着手去做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像程铨这样万能的男子，本就是稀罕物，他一个平凡人可是做不到的，特别是尝过程铨的厨艺之后，许临芳这样的感觉愈发的浓烈了。
于是，程铨难得肯在自己家露一手，许临芳自然是非常高兴。
至于，调教一个完全没有京剧基础的女人唱《贵妃醉酒》，此刻在许临芳看来，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至少，自己努力去教，她能不能学会，就不关自己的事情了吧。
叶琉璃朝着程铨的背影微微一笑……有些事情，这个男人并不多说，他只是在做。这个男人平日里看起来总是一副淡漠而疏离的样子，却有着一颗让人觉得温暖的心。
谢谢……
这样的话客套而生分，并不适合叶琉璃对程铨说。
但是，除了说谢谢，此刻的程铨又需要什么？似乎……什么也不需要了吧！
“好了，你先过来，我让你看看我当年唱《贵妃醉酒》的带子。”许临芳朝着叶琉璃抬一抬眼睛，然后示意叶琉璃跟着自己过去。
镜子对面的墙上，一块小屏布落下来，然后许临芳凑到角落里，小心地捣鼓了一阵。
叶琉璃则是安静地站着，直到屏幕上出现许临芳老师的身影。看年纪，可能已经是他二十几年前的作品了。那时候的许临芳也是帅气好看的。再加上漂亮的妆容，更显得他的秀美。
之前，京剧的旦角全是由男性诠释的，许临芳饰演的杨玉环身材高挑，体态优美，绝对是旦角里的美人儿。
“《贵妃醉酒》这个剧呢，突出特征就是载歌载舞，聚光灯下一个人的表演。通过优美的歌舞动作，唱腔将杨贵妃期盼、失望、孤独、怨恨的复杂心情一层层表现出来。”许临芳懒懒地朝叶琉璃说教着，希望她能快快领悟。
叶琉璃眼睛全神贯注地放在屏幕上，耳朵细细地听着。
许临芳对于叶琉璃的态度似乎是满意的，再说话的时候，身影也就认真温和了些：“你看看，杨贵妃前后三次的饮酒动作，都是不同的；第一次是用扇子遮住酒杯缓缓地啜；第二次是不用扇子遮而快饮；第三次是一仰而尽……这可是《贵妃醉酒》之中最重要的部分。”
叶琉璃点点头，这些细节之处她都已经看到。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开始时杨玉环害怕宫人窃笑，因而故作矜持，掩饰着内心的苦闷；但酒入愁肠愁更愁，最后到酒已过量时，心中的懊恼、嫉恨、空虚……便一股脑地倾泄出来。”许临芳这般解释着。
叶琉璃点点头——这样有层次的情绪变化，这样的表演，因为只有一个人，愈发考验表演者的演技和舞台的掌控能力。
《贵妃醉酒》果然是一出难唱的戏！
然而，既然已经选择，叶琉璃也容不得自己退缩。
“……接下来，我首先应该做什么？”叶琉璃咬了咬牙，她知道自己就算再努力，这么短的时间也不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京剧演员。其实，电影里，岳小蝶真正表演《贵妃醉酒》的场景也只是了了的几个镜头而已，不可能要求叶琉璃从头到尾地唱下去。
但是，姜书要的应该是那一种韵味，属于京剧演员的韵味。那一种婀娜多姿，又充满娇媚的感觉。让你出现在镜头上的时候，不会成为“过家家”一般的假戏子。
至少，要让不算真正的内行人看出来，你是不会唱戏的。
许临芳略微思考了一阵，回忆着自己当年对程铨的指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你最重要的是找到那种感觉，京剧表演者的感觉……换套戏服感觉一下。”
“是。”叶琉璃朝着许临芳微微一笑，点头应着。
随着许临芳与叶琉璃交流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忽然觉得也许眼前的女人能够让挑选她的导演满意。不管导演要拍摄的是怎么样一部电影，叶琉璃都可能会做到极致的好。悟性这种东西很玄妙，而遇到一个有悟性的徒弟，对于许临芳来说实在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明明完全不懂得京剧，也没有任何京剧基础，但是一穿上戏服，叶琉璃就好似很自然地知道怎么站才显得典雅好看，手上的动作也很自然，不像有些人，第一次穿戏服的时候，简直僵硬的好似一块石头。
“嗯，对，就这样！”许临芳这会儿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
“对，腰身，转！da！dadada……慢da！很好！”许临芳饶有兴趣地指导着，这会儿已经不会觉得勉强之类，甚至觉得遇到这样一个徒弟，真是让他老来开怀的事情。
哎，可惜有才华的人都去做了演员！想着这些年来京剧这一项瑰宝，却逐渐没落下去。许临芳的心情略微有些低沉。
甩甩衣袖，许临芳摇摇头，努力压下这种寂寥的感觉。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之间，叶琉璃已经跟着许临芳老师练习两个小时以上。
程铨穿着天蓝色的围裙，将最后一盘菜放在桌子上。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程铨起身进去，叫唤着似乎已经忘记了时间的两个人：“休息一下，该吃饭了。”
叶琉璃额头上渗着汗，身体的疲惫自然不必说。很多京剧的动作需要足够的柔韧性，也需要足够的力道。这些舞姿动作，让叶琉璃的身体简直是被拆掉重新组装了一样。
然而，叶琉璃的心情却是畅快的。她喜欢这种为了某一个目标而努力的感觉。这样的生活充实而幸福。而那些本来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随着自己的努力，似乎是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呼……”叶琉璃深呼吸一口气，从房间里走出来，随性地在程铨旁边坐下。
“饿了吗？”程铨随意地问一句。
“饿了。”叶琉璃朝程铨很自然地开口，没有察觉自己此刻的语气与平日的自己非常的不同。现在的叶琉璃，声音里似乎有一种撒娇的感觉。
——我饿了，我累了！这样的抱怨，若不是说给在乎自己的人听，若是说给别人听，又有什么意义。
程铨微微一笑，心情非常不错，将刚刚舀出来的一碗汤放在叶琉璃面前：“先喝点汤。”
叶琉璃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若是饿了马上吃饭并不好，先喝点汤暖暖胃绝对是个好习惯。叶琉璃也是这样教育谢蔓蔓的，但是若不是需要在女儿面前起“榜样”作用的时候，平日里对于自己，叶琉璃并不会如此小心。
也许每一个做了母亲的女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的女儿自然是配得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要健康舒服，要幸福地成长。但是自己……有了孩子的女人，却不会那么在意自己了。
这到底算是一种迷失，还是一种母性的本能？但是，大部分女人避免不了，所以更需要一个男人来体谅这样“无私”的妈妈。然而，可悲的是，能够做到这样的丈夫并不多。
——所以，女人，不管是什么年纪，多心疼一点自己总是好的。
叶琉璃摇摇头，将脑子里这些有的没的想法甩出去，然后笑笑地端过程铨推过来的汤水，动作优雅地喝起来。
许临芳轻哼了一声，视线从两个人身上扫过来扫过去，忍不住会心一笑。
“琉璃，是吧？”许临芳朝着叶琉璃开口。
叶琉璃点点头，轻柔地“嗯”了一声。
许临芳为师虽然苛刻，但是适当的称赞也是不会少的。他朝着叶琉璃看着，轻柔地笑着：“你很不错，以后有时间了多过来……我不能保证你能将《贵妃醉酒》唱得多好，一般好其实问题也没有那么大！也不看看师傅是谁……哈哈！”
“是。”叶琉璃惊喜地朝着许临芳一点头，感觉心底一阵安心。
程铨看着这样的叶琉璃，却好似完全不觉得惊讶，自始至终，他对叶琉璃都是充满了信心的。这种信心不必说出口，却是一种全然的信赖。
叶琉璃，她是可以做到的。在这之前，程铨就这样相信着。若是论起演艺方面的才华横溢，当年ag电影学院的第一才女，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天色真正的暗了。
叶琉璃感觉有些疲惫，整个人靠在副驾驶座上，懒懒地不能动弹。多年后第一次伸拉筋骨，叶琉璃才发觉自己的柔韧性确实有待加强了，借着这样的机会，好好动一动骨头，确实是好的。
在叶琉璃的左侧，程铨表情淡雅地坐在驾驶座上，偶尔往叶琉璃这边瞟一眼，并没有开口说话，然后淡淡一笑。
并不算宽敞的车厢内，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融洽而美好。
车开在城市繁杂的夜景里。夜晚黑色的气息将车厢整整包围。
黑色，是掩藏罪恶的颜色，也是让人疯狂的颜色。许多压抑的情绪，在这样的黑色里愈发变得明显，甚至到了藏也藏不住的地步。很多暧昧旖旎的想法，在这样的黑色里，愈发变得十分浓烈，让人发狂了一般从你的心门冲出来。
夜晚，你的心好似变得清晰了，自己透过皮肉都能感受到一般。
叶琉璃感觉十分困顿，终于是慢慢闭上了眼睛。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从她身上传出来——辛苦的学戏，让叶琉璃真正的累了。
于是，车厢里，醒着的只有程铨一个人了。
程铨忍不住频频地朝着身边的女人打量——这是一个让人觉得沉稳，让人觉得舒服的女人，是这么多年，唯一对于程铨来说，称得上“特殊”两个字的女人。
程铨觉得自己并不算聪颖，这些年经历过被身边的人背叛出卖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当你手里握着许多金钱和权力的时候，当年一句话就能给别人带来许多利益的时候……身边的人对你是真心的好，还是利用，程铨弄不清楚。
但是，当年程铨在ag电影学院，一无所有的时候，叶琉璃也是真正对他好的。
那种感情，是程铨一辈子也抹不掉的温暖。
而此刻，这个女人她就坐在自己旁边，在自己一伸手就能碰到的位置。这么近，这么近……
“琉璃……”程铨朝着叶琉璃轻轻地唤了一声。
大约是因为睡得深沉的关系，程铨的声音并没有得到叶琉璃的回应，她应该是真正的累了，这一觉睡得简直有一点天昏地暗的味道。
程铨放慢了车速，外面已经渐渐出现了繁华的街景和路灯。华灯初上，这个城市也算是一个不夜城。后天就是光棍节了，路上的小店为了招揽生意，今个已经打上“光棍节优惠”之类的标语。
——光棍节，这样一个单身狂欢的节日，隐约间似乎带着某一种自嘲的苦涩。
一个人久了，到底是习惯还是不习惯，程铨说不清楚。若是没有再遇到叶琉璃，他觉得自己依然可能会想着一个人过下去，生活都在他的控制力之内，没有他解决不了的烦恼，工作上的挑战也不会让程铨感觉到任何无措，他有能力摆平这一切。
然而，七年之后，他们还是遇到了。冥冥之中，命运之神似乎自有安排。
于是，成熟的，在娱乐圈可以说是无往不利的程铨，在叶琉璃面前，又成了当年那个紧张无措的少年。抿了抿嘴角，程铨温和一笑，侧身朝着叶琉璃轻声道，语气里透着一股无奈：“我觉得原来我没有自以为的那么有耐心。”
叶琉璃安静地靠在副驾驶位置上，整个热闹显得安静而平稳。她依然在睡，刚才许临芳的调教太辛苦，算是把她累坏了。
程铨又是轻柔一笑，俊逸非凡的脸掩藏在这黑色的夜晚里，久久才吐出一句：“不要把你吓到才好。”
车厢内一直很安静，没有人回应他。程铨也不觉得什么，脸上依然带着一种淡淡的欣喜的笑容。
车子在“明珠大厦”不远处的停车场里停下来。
对于叶琉璃搬家这件事情，程铨并不惊讶——和经纪人住的近一些，对于叶琉璃来说，是一件好事。至于墨笑白，程铨并不知道她的底细，但是按着墨笑白在欧洲的知名度，他也不可能没有听说过momo的大名。一个比任何美少年都要俊逸潇洒的……女人。一个眼光独到，能力不错的女经纪人。
一个能在欧洲混的如鱼得水的女华人，想来在国内也绝对不会太差。虽然现在因为才刚刚进入这个圈子的原因，墨笑白还缺少人脉，但是无论如何，国内总不可能比国外更难。
至于，叶琉璃……
对于一个刚刚从失败的婚姻里走出来，将事业和女儿看成全部的女人来说，程铨不敢太激进——就好似七年前的自己，因为真正是一无所有的，有些话只敢说一半。
因为珍贵，所以特别的小心翼翼。
琉璃石易碎，把玩的动作都不敢太大，深怕将它摔坏了。若只是普通的玻璃，谁又会考虑那么多？
慢慢的，车子真正停稳了。
叶琉璃却还没有醒过来。
程铨侧过身来，呼吸淡淡的平息，转身看叶琉璃的眼神，一瞬间愈发的浓郁。俊逸好看的脸上，一双平日里永远淡漠的眼神，这会儿终于染上了不一样的色调。缓缓地凑过去，程铨与叶琉璃之间的距离愈发地靠近，程铨伸手将叶琉璃额前的碎发撩起，将发丝夹在她耳朵后面。
然后，程铨的指尖在叶琉璃的脸颊上轻轻滑过。带着某种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留恋。
叶琉璃的睫毛颤了颤，然后缓缓张开——
两个人的视线就在这个瞬间直直地相撞在一起，在这样极致靠近的距离里。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叶琉璃感觉自己有些混乱，整个人还没有完全清醒。
程铨朝着叶琉璃微笑，也完全没有“坏事”被察觉的窘迫，反而是一副坦然到极致的模样：“没有……只是已经到了。”
叶琉璃轻轻地“呀”了一声，因为自己这么久长的一次睡眠而惊讶。而且一睡，就是睡这么久，完全没有察觉居然已经到达目的地。
——疲惫自然是一个原因，但是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身旁的人是程铨吧。这个男子身上有一股让人安心的气质，让叶琉璃呆在他身旁的时候，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相视一笑，叶琉璃抿了抿嘴，本是想着应该道谢的——许临芳那种京剧界的泰斗，即使是已经退休了，也不是一般的人可以请得动的。
但是，叶琉璃又觉得自己开口说任何话，此刻对于程铨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罢了，以后吧……若是程铨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叶琉璃也是绝对不会拒绝的。虽然，这样的机会可能不多。
叶琉璃这般想着，心底总算是一片轻松。
微笑着和程铨挥手道别，叶琉璃从车子上下来。黑夜的停车场依然热闹，来来往往的车辆很多，所以，叶琉璃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凯迪拉克里面，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眼眸如星辰一般明亮迷人的男子此刻正往这边瞧着。
墨焰瞳这些日子很忙碌，虽然他是名正言顺地登上墨家主子的位置的。然而，在这个圈子里，才不管什么名气名声，要想别人服你，就要拿出你的气势来！
所以，墨焰瞳虽然登上了墨家主子的位置，在外大家也尊称一声“墨六爷”，但是真正要让所有的人对他服气，还是需要手段的。
在终于解决了墨家下面一个叛逆自己的分社之后，墨焰瞳才算是闲了下来。
于是，墨焰瞳想着该来看看墨笑白，还有……她。
虽然墨焰瞳脸上依然是一副平淡神秘的表情，陆遥却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紧张——被人拿枪围困，千钧一发的时候墨焰瞳不紧张，被内人出卖，丢失了财务报告的时候，墨焰瞳不紧张。
然而，这会儿墨焰瞳只是来见两个女人，他倒紧张了。
陆遥心底一面嘲笑，一面却是有些开怀的——为了活下去，这个从小不得不努力冷酷无情的墨家六少，其实是一个渴望温暖的人，若不是生在墨家，他的人生绝对不会是这样。
不过，真好，除了争夺权势，除了活下去，自己陪伴着长大的少爷，已经找到了人生其他的重要东西。陆遥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手下，对于墨焰瞳来说，完全的冷酷无情才是最好的选择。只有这样，他才会没有缺点，才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直顺。
然而，这么多年的相处，陆遥已经将墨焰瞳这个俊美的少年当成自己的亲人一般……谁都不愿意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孩子，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行尸走肉，完全没有乐趣和追求。
那样枯燥的人生，不应该属于墨焰瞳这样绝丽善良的孩子。
“六少……这？”陆遥此刻看叶琉璃从一辆车子里走下来，虽然车门只是刚才的一瞬间打开。但是，墨焰瞳和陆遥依然能够隐约看到送叶琉璃回来的是一个男子，看体型似乎还是一个俊逸的男子。
本是透亮迷人的眼眸，此刻染上了一丝浓重的色调。
墨焰瞳似乎沉思了一阵，然后冷冷地开口命令：“车内的人，派人查查底细。”
陆遥连忙应了“是”。
——这也是他想要做的！
一阵安静，墨焰瞳依然坐在车内，视线随着一直落在叶琉璃身上。女人似乎很累，脸上又带着一股不能掩饰的雀跃。
这样的表情，是谁带给叶琉璃的？
自然不是自己！
这样的想法让墨焰瞳感觉心口忽然多了一块石头，似乎是有些沉，一下一下地压着他的心口，却是如何也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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