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为了打败你?”皓天笑道,“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舒曼诧异地问,“谁?”
“是我很佩服的一位前辈。”在这样的夜晚,皓天有些忘情。舒曼惊讶地看着他,发现他准备继续说下去,便吞回要说的话,耐心地等。
“他是一位历史学教授,有着极为渊博的知识和深厚的学术造诣,我大一时对历史很着迷,从不错过他的任何一场讲座。他平易近人,几次下来,我们便熟识了。我渐渐知道了他的往事,他是一位很有个性的清史学者,坚持理想,从不为世俗的价值和权威所动。他早年曾去美国学习,响应国民政府的号召回了国,拒绝为官,拒绝为政府说话,十多年深居简出创作《再见大清》一书,这部着作具有极高的典范意义,但是因为其中对太平天国运动等历史问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中被列为禁书,他也因此受尽折磨,甚至失去了左腿。‘*’结束后,政府给他*了,但是他的书稿却在‘*’中被销毁殆尽。他便重新写作。同行都劝他,说他的人生没有那么多十年可以重来,应该多花些时间在发表论文,教学钻研和职称评定上。可是他充耳不闻,仍旧孜孜不倦地写作,并在前年再次完成了这部长达百万字的作品。然而真正的学者都是孤独的,孤独得甚至可能无法传递自己的思想。这部书问世后并没有得到学界的关注和认可,他思想的角度无法为大家所理解,直到他去年病逝在讲台上。这次辩论赛的辩题恰好和他的书的主题紧密相关,这不仅仅是一个更加理解他的作品和他的思想的机会,我还有一个大胆的设想,如果电视台真的会转播,兴许,这个话题会受到关注,进而让他的思想得以发扬光大,那我一定要把握住它。当然,这是一种预想。我只能这样去做,甚至不敢去期待它的实现。”
他说完了。眼睛里还带着那种神往,就像苍鹰仰望着雪山,那里那么美,那么高,那么令人渴望飞越。
舒曼没有看他,而看着前面空旷的操场。那里灯光明亮,有一个孤独的身影站在灯下投篮、投篮,反复重复这样单调的动作。球中了,从篮框落下来,他去接住它,没中时,从篮框周围飞出去,他去捡回来。如此周而复始。
“在想什么?”皓天问她。
“我在想,我突然很想重新听今晚辩论赛的录音,我想弄个明明白白,你究竟是怎么让评委认为你比我站在更接近真理的位置的;我也还想弄清楚,我们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远。”
说完她就笑了。皓天也笑了。
皓天回到宿舍,因为先前受凉,轻轻咳嗽。梓渊在水房里遇到他。皓天洗衣服,梓渊刷牙。梓渊满口牙膏泡泡还关不住话匣子:“怎么样,你做护花使者怎么样了?安慰好你们那位小姑娘了没有?她还真有意思,说笑就笑,说哭就哭,不高兴就谁也不答理。”
“她没事了。”皓天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个字,好像洗衣服是一件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话说多了就会分心。
梓渊说:“我看你呀,哪像她的哥哥,分明像一位父亲,宠溺女儿宠溺得没有尺度的父亲。”
皓天停了片刻,一笑:“她从小父母不常在身边,如果真的可以像父亲一样宠她,也未尝不可。”
“你疯了。你是彻彻底底被你的大男子主义冲昏了头脑。”梓渊摇摇头,“像晴源那样独立的女孩子,你就拗着劲不肯跟她去美国;像伊璇那样温柔的女孩子,你就放任她自生自灭。反正你是全天下的保护者,哪里不平哪里有你,哪里太平,你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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