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开的房门,冷风嗖嗖逼入,洛太太气得进来关上门,骂着丫鬟们没有眼力界。一进房中,见霜南只穿了件单薄的里衣就蹲坐在床畔呆呆望着外面,窗扇也是大开。
“洛霜南!你这数九的天要活活冻死自己不成啊!”
洛太太气急败坏地又去关严了窗户:“我若是晚些进来,怕你早就成冰雕了!”但见霜南空洞的眼神,仍然毫无反应地直视窗外,心又软了下来,将她宠爱的护在怀里。
“妈……”霜南冰冷的身子触到了母亲的温暖的胸怀,“我当真是自己倒贴都没人要的么?一点后悔的余地都不留给我,我白白牺牲了好多,让我觉得我自己很不堪。”
“胡说什么!你同你哥哥一样,都是我心中认定的最优秀的孩子。南儿,我都跟你讲过多少回,那关二爷咱们不稀罕,本来就是咱们挑剩下不要的,何苦去自己打自己的脸呐!他的眼光怕也只能看上丫头份儿的,就让他们去吧,我们跟他们再无瓜葛,不是很好的事?还有,让那帮子官僚早点回京去吧,这样做咱们也不积德。娘只盼着你现在能想开,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比他优秀百倍的男人成天候在府外排着队等你呢,好好打扮打扮,让那不识好歹的人后悔去。”
霜南贴在她的胸口,冷冷望着窗外院子里那株残败的玉兰枝子,一想到自己当初还为他们腾空躲开,让他们睡在自己床上……心中就难熬万分。洛夫人离开后,她将床铺上的东西扯尽撕烂,通通丢到火盆子里去。丫头换一套被她撕一套,无奈只得给她调了屋子。
躲在新屋子里思索整整两日,霜南披头散发出来,笑逐颜开。洛家的人担心她收了什么刺激,不要闷出病来了。霜南却洗了澡换了衣裳,趾高气昂地要坐车去关家退婚。洛太太愁容满面地看着女儿的背影,如今唯有叹息,怎得就与关家有了这段孽缘。
运气差了点,一到关府,芦儿告诉她觉非带着孤笙兜风去了,霜南笑过,坐在厅堂等着关太太礼佛。“知道你们讨厌我,我来不是纠缠的,而是来退婚的,大可放心。”
“黄鼠狼给鸡拜年……”芦儿幽幽吐了句退下去。霜南不屑白她一眼,“小人之心。”
等到快正午,关太太有意礼佛久一点似的,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踪影。她本来是真心想着来道歉,大不了可以同关觉非先做朋友,历久弥香,早晚有一天,说不定自己就能赢得他,也说不准到时候自己早就不在乎他了。可是这一家子人也太不妄自菲薄了!几个时辰过去,只有个来添茶的丫头,其他人压根儿不把她放在眼中一般。要知道她完全可以再让万金夫再把关家整垮一点。
等得久了,索然无味,霜南干脆起身意欲告辞。正想着,见着个洋人模样的人让芦儿迎了进来,欢喜地招待着。他见着霜南在座,便绅士的打了个招呼。霜南侧头,听见芦儿喊他“理查德大夫”,便蹙眉思索,关家谁病了?这样古板的家请来西医,必然是年轻一辈,年轻一辈的话……难不成是关觉非?
芦儿不会说洋文,只能招呼他坐下,去唤觉麟来同他交流。这个洋医生在屋子里打量一圈,对摆在案头的一对乾隆年间的龙凤如意瓶十分感兴趣,东摸摸西看看。霜南懂一些英文,便同他打声招呼。理查德见她懂英文,本来只是同她笑笑,现在便兴致盎然地坐下来同她攀谈,期间大加赞赏中国的瓷器玉器。
霜南表明自己是这家的亲戚,先是同他寒暄几句,继而问到了他的来历。理查德掏出孤笙的化验单子来摆摆手:“夫人没什么大碍,发烧就是因为出疹子,热一退去,湿气就少了,疹子自然就消散,觉非是太过紧张了,对以后的身子也没什么影响,就是近几个月莫要吃得辛辣,等待敏感期过去就好。”
出疹子……霜南反复把玩着这几个字,瞥了一眼那签好字的西医院报告单,诡谲的笑意便涌了上来。
芦儿回来,说觉麟也不在屋中,不如请他留下单子或者改日再来。霜南走上去按住他的手道:“理查德先生,我看这单子是关系到二少奶奶,二爷一定很在意,不如先收起,改日再来同他说明吧?现在,要不要跟着我去看看你欣赏的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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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询过趵突泉的花灯,要等到正月十五才燃放。孤笙拉拉觉非:“那时候长安都过百日了,带着她一起来也不错。”
“带着她就不是我同你两人了。”觉非拉拉她的帽子,给她护住耳朵:“你不是最爱看花灯么?原本今晚还想着带你来先睹为快,这些人真是的,都不懂先预演一次么?我在德国的时候飞行比赛还要预演呐。”
“过节的时候多有喜庆的氛围啊,那时候我们再来看,一定很热闹的!本来花灯就要很多人一起看才有味道的啊!”
“嗯……”觉非抿出酒窝来:“花灯没有……但是烟花有的!”他笑着走过去问问搬放烟花的工人,果然讨回来一大捧的礼花棒:“喜庆开业,搭梁造桥,一定要放爆竹,问他们要点烟花,肯定有的。”
“啊——!”孤笙兴奋地凑过去看:“这个就是飞到天上去那些个很漂亮的花么?”
“这些个还不是,只是拿在手里头会开花的,想看么?”
“想看!”
布置花台的两个人瞅着那对小夫妻欢欣的样子一直喋喋不休:“多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牵着手跑。”
“就是……一点体统都没有,打扮的倒是还挺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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