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迪站起来回过头，素净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随意地拎着一只礼品袋站在那看着一动不动的蜜蜜：“不走吗？”

蜜蜜却向后退了一步，仰头清笑两声：“你听见多少？”

萧迪愣了下，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差不多全部。”

“你觉得是我让谢铮藏了她？”蜜蜜索­性­走回沙发坐下，翘着腿斜睨着他。

沉默片刻，萧迪平静地回道，“我没有这么说。”

梁蜜蜜瞳孔蓦然微缩，像是要刺穿萧迪那漠然的假面，许久她方冷笑说：“那你跟我说她有多可怜做什么？你可以表现得再明显点。”

萧迪重新脱了鞋走到蜜蜜面前：“蜜蜜，你说我不信你，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先解释你有没有做过？”

蜜蜜的眼睛里可以冒出火来，却寒着脸不去看他：“说了也是废话。”

萧迪也有些激动：“我们能不这么对话吗？”

蜜蜜抓起包慢悠悠站起来，看着萧迪的脸她不怒反笑：“不这么说话就不是梁蜜蜜。”她推开他，径直朝楼梯走去，“你自己去见那个人吧，我没那份心情。”

萧迪对着她的背影沉声问道：“梁蜜蜜！你知不知道我要带你去见谁？”

蜜蜜的脚步停顿了下，突然间想起那时候她想要跟他解释倪渊与她之间的关系时他说过的话，于是，她以牙还牙：“我没兴趣知道。”

楼上传来重重的锁门声，萧迪望着隐在暗处的房门，捏着纸袋的手骨节泛白，心跳逐渐平静之后，他才拿出手机拨下一个号码。

“徐医生，我是萧迪。对，不好意思，我今天不过来看我妈了……我太太临时有事。麻烦您照顾我妈，谢谢。”

不出第三日，蜜蜜第一次在萧迪还未起床之前就起了床，拎着行李袋赶赴临城去完成她那一直未完结的强Jian案。此次所里非常谨慎，派了专车专员送蜜蜜过去，嘉妮依旧不放心想要陪同前去，却被蜜蜜拦住，她怕万一跟她谈到萧迪，自己情绪失控。

法庭上，梁蜜蜜遇佛杀佛，遇魔杀魔，挡者必死，偏偏风度优雅，言辞得体，辩方律师憋得老脸通红无法反驳出几句通顺的话来。

一战告捷，被害人家属感激涕零，握着蜜蜜的手不肯放，连连说：“那个禽兽终于遭到报应了，梁律师真是谢谢你！小女多亏你才能讨回公道！”

蜜蜜轻轻摇了摇头，心头微酸，走到那个受害的女孩面前柔声说：“你很坚强，有很多被伤害了的女­性­不敢站出来指控那些罪人，可你做到了。不要怕，未来的路还很长，你这么勇敢，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送走了委托人，蜜蜜心里百感交集，她做律师，有一半的理由是为了打压这种犯罪恶势力，保护女权主义。可是，在这个社会上真正敢站出来指控强Jian犯的受害者又有几个？就连她自己，若不是被家族保护着，不用她出面那些人就会死得很惨，她有这个勇气站出来吗？

说到底，她连把这件事告诉她最爱的人的勇气都没有。

那时候的她只会一遍遍地对自己说：你已经脏了，他还是­干­净的。

“蜜蜜。”

蜜蜜从沉思中被唤醒，不知不觉自己竟在路边发呆，一抬头却见顾景然站在面前，似喜似忧地看着自己。

“景然？”蜜蜜迷茫，“你在这儿……”

“别误会，我也有案子在这里审。”景然笑着指指自己手中的文件夹。

他们寻了间小茶楼坐下，蜜蜜随意点了杯普洱茶慢慢喝了起来。

“天气冷了，喝暖茶的感觉真好。”蜜蜜捧着茶杯满足地喝了一口，从手指到全身都暖和起来。

景然笑眯眯地也品了一口，说：“看你的样子，又胜一场？”

蜜蜜笑笑：“是啊，赢了，对方也不打算上诉。你呢？”

“我？休庭中，明天继续。”

蜜蜜盯着他看了会，景然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低头看看自己，问蜜蜜：“怎么了？我身上有问题吗？”

蜜蜜旋转着杯子，低着头斟酌了下说：“萧迪的那个案子……你不用太在意。”

“你倒是安慰起我来了。没事，你觉得我是那种输不起的人吗？打官司，胜败乃兵家常事。”景然倒是没有蜜蜜那般谨慎，轻松地回道。

“那你不想跟我说说他的坏话？”见他那么放得开，蜜蜜也不忌讳起来。

景然呵呵一笑，反问：“我在你面前说他坏话岂不是自寻死路。”

蜜蜜却没再笑，她摩挲着陶瓷茶杯的花纹，好像那上面的纹路便是她心头上的伤痕，讷讷地问：“景然，你说他还爱不爱我？”

顾景然微怔，沉默过后才说：“我看不出来。”

蜜蜜似乎也并不在意他是怎么说的，笑了下继续说道：“我大概太在乎他了，反而看不清一些东西。”

顾景然急忙握住蜜蜜的手，说：“蜜蜜，我还在这里等你，只要你回头，我……”

蜜蜜轻轻摇头，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拍拍他的手背，苦笑：“景然，其实你妈妈说的对，你值得更好的。你我都清楚家长之所以定这门亲，除了你很照顾我以外，更看重我们两家联合的利益。而我，不想重走我母亲的道路。”

顾景然紧紧握着拳，俊美的眸子深深凝视蜜蜜：“我不会让你重走你母亲的路，我也不会像萧迪那样让你难过。”

蜜蜜拿起杯子挡在他们中间，平静地说：“我和你，有缘，却无分。所以，你是我最好的知己，却不是我的那杯茶。”

番外（一） 泪水如泉涌

我从外头回寝室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的轿车稳稳地停在大门口，天­色­已经暗沉，远远望去更觉得那轿车通体的黑­色­肃穆气魄。豪华轿车我已是见怪不怪，所以没多在意便停好山地车往宿舍楼里走。

“请等一下。”一个深沉浑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看看四周没人，确定那人是在叫我便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

叫住我的是一个中年男士，他从那辆豪华轿车里从容地走出来，我微微眯了眼稍稍将他打量一番，便知那人肯定是气度不凡，钱权在握，­性­格骄傲，眼高于顶的成功男士。只是不知道他找我有何贵­干­，还是他是要找我那副省长老爸无门才来找我？

“你就是顾景然吗？”他低沉的声音很有压迫感，我几乎可以肯定他那双百炼成钢的眼睛已经锐利地把我全身里外扫­射­了一遍。

“我是。”出于礼貌，我还是回答了他。

“上车说话。”

虽然不是命令的口气，可听在耳里却实在不怎么舒服，你是大爷，我也不是吃素的。

“这位先生，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上车？”我单手Сhā腰，开口笑了笑，不怎么客气地回问道。

那男人似乎愣了下，我以为他接下来会用更强硬的语气跟我说话，可是，我预料错了。他扶着车门，神情依旧严肃沉稳，不过他放低了声音对我说：“前两天你救了的那个女孩想见见你，我是她父亲。”

这确实是我没想到的，一瞬间我记起我前两天为体验生活在酒吧打工，而那天我在酒吧后巷里救起了一个女生，她惨白冰冷的面容立刻在眼前闪过。我没再说什么，跟他上了车。车子很快启动，一路上无言，我望着窗外想着不知那女生现在怎样了，受到那样的创伤，一定很难承受吧。

车子行进得很快，马上到了一家私立医院，这不是我送那个女生去的医院，我随着男人乘坐电梯来到十楼。这里静悄悄的，我随意扫了两眼便知这层楼是这家医院专为有钱人开设的vip病房。男人一言不发地带我来到一扇房门前，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他拍拍我的肩说：“进去吧，注意点，她情绪不太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