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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孤骑 > 第九章水上劫案(下)

第九章水上劫案(下)

“没人看见你们老帮主的遗容?”

“有人想看,少主不准。”

艾姑娘淡然一笑:“这就更怪了。”

蒲天义道:“金老头儿葬在什么地方?”

“总舵密室里。”

“这么说是停棺来葬?”

“我们也不清楚。”

只听外面一名弟子道:“禀少侠,近了。”

李燕豪等一看,只见浪里钻已不知去向,十几艘大小船只缓慢移动,似在让路。

李燕豪道:“一直过去。”

转眼问中年汉子;“总舵还有些什么人?”

“不太多。”

“究竟有多少?”

“两三百吧。”

艾姑娘道:“不算少啊,那些船为什么停在舵外?”

“少主不在的时候都是这样。”

“总有个理由。”

“保护总舵。”

“恐怕也只有这理由了。”

舱外弟子道:“禀少侠,已近总舵五十丈。”

李燕豪道:“减慢速度。”

“是。”

蒲天义笑道:“少侠像是行船老手嘛。”

“我只是靠自己想的,距离近,速度快,那不是猛撞吗?”

艾姑娘道:“聪明人。”

李燕豪道:“好说……”一顿道:“蒲帮主,派人通知后船,只一近岸,立即舍船上去。”

蒲天义答应一声往舱后行去。

说话间,金家船帮总舵外的那些船已移向两边。

让出了一条水道,看见金家船帮的总舵了,最近处是个码头,一大片平地,往远处则是木栅大门,里头一大片房子,全都是木板搭的。

这时候码头上站着两个黄衣汉子,手里各拿两面小黄旗,往这边打旗号。

李燕豪道:“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汉子道:“小心靠船。”

李燕豪扬声道:“落帆。”

只听外舱一声响,帆落了下来。

艾姑娘道:“又是靠自己想的?”

李燕豪道;“不错。”

忽见码头上又一阵急促旗号。

李燕豪又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中年汉子面有异容,道:“停船,暂不准靠岸。”

李燕豪微一怔:“为什么?”

“不知道。”

蒲天义在身后道:“少侠——”

“不能停,反正已经近了,硬靠过去!”

舱外的众穷家帮弟子不懂旗号,自不用再行招呼。

忽听暴喝传了过来:“­奶­­奶­的,你们眼瞎了,叫你们停船没看见。”

蒲天义扬声道:“不理他。”

只这两句话工夫,码头上也已聚集了十几个黄衣汉子,比手划脚,纷纷叫喊。

这时候船离码头已不足五丈。

李燕豪道:“蒲帮主,通知所有弟兄跟后船准备。”

蒲天义立即传下令去。

李燕豪道:“单、姬二位,请保护好艾姑娘,稍迟再行登岸。”

单超、姬凝翠齐声道:“少侠放心就是。”

“­奶­­奶­的,等他们到了,非痛揍他们一顿不可。”

“不对,这些人不认识。”

“不认识?”

“可不,不对,­射­箭,­射­箭。”

听得岸上这一句,李燕豪提起中年汉子扑出船舱,此刻船已近岸三丈内,他抖腕把那汉子扔了出去。

那汉子人在半空,扯喉咙大叫:“我是金标,不能­射­箭。”

岸上的人手上一软。

李燕豪就把握这一刹那工夫,断喝:“走。”

带着蒲天义等腾身离船,行空天马般扑向码头,一闪即到,举手投足工夫,十几个黄衣汉子全躺下了,有几个腿快,奔进栅门溜了。

后船的人也上了岸。

艾姑娘等也到了。

尉迟峰道:“不难嘛。”

冷超道:“恐怕高手全出去了。”

突闻数声呐喊,码头附近的船上,一拨拨黄衣汉子奔掠而至。

蒲天义道:“把船上的忘了。”

一招手带人迎了上去。

这些黄衣汉子全是喽罗脚­色­,哪是李燕豪这些一流高手的对手,转眼工夫,跑的跑,倒的倒,落水的落水,全没影儿了。

冷超道:“土­鸡­瓦狗,乌合之众。”

蒲天义道:“少侠,往里闯吧?”

李燕豪道:“走。”

一声“走”,大伙儿转身奔进栅门。

刚进栅门,迎面十名手执大刀的黄衣壮汉挡住去路,就中一名抱刀道;“诸位是哪条路上的,金家船帮自问——”

蒲天义道,“别自问了,自己­干­的事自己明白,好朋友找上门来了,想活命的就让路。”

那壮汉脸­色­一变,道:“朋友这话——”

冷超瞪目喝道:“弃宗忘祖,卖身投靠,谁是你的朋友,让!”

壮汉脸­色­大变,一招手,十把大刀一阵风般卷了过来。

冷超带着着几个得意高足迎了上去。

李燕豪道:“冷老小心。”

“多谢少侠,这些东西还不在冷某眼里。”

果然,一接上手,两把大刀飞上了天,冷超自己一下就放倒了一对。

名师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冷超的几个徒弟祁奇等个个了得,十招之内,另八个壮汉躺的躺,爬的爬,全倒下了。

冷超伸手抓起了一个,道:“你金家船帮这总舵里,只有你们这几个稀松平常的窝囊废么?”

那壮汉咬着牙道:“我们这几个喽罗角­色­算得了什么,别欺我金家船帮没人,有种的你们就往里闯闯看。”

冷超挥手给了个大嘴巴,往下一扔,向着李燕豪、蒲天义道:“少侠,帮主,咱们往里闯,会会他们的高手去吧。”

蒲天义道:“这人言过其实,以我看,金家船帮这总舵里,恐怕没有多少人留守。”

艾姑娘道:“不会吧,没有高手留守,难道他们就不怕有人乘虚进袭。”

蒲天义摇头道:“艾姑娘有所不知,除了今天咱们这些人,江湖人敢惹金家船帮的人,恐怕还挑不出几个来。”

“呃,金家船帮这么厉害么?”

“一方面固然由于它人多势众,实力庞大,另一方面金老头儿这个人也是个义薄云天的人物,轻钱财、重朋友,交游极为广阔,所以金家船帮一向很受同道敬重,别说没人会招惹金家船帮,就是有,也让旁人伸手给拦下来了。”

“原来如此,那金家船帮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么样儿呢?”

冷超道:“艾姑娘刚没听说么,金老头儿已经作了古了,虎父犬子,金无痕这一转变实在令人痛心,他就不知道他金家船帮对天下武林有多大的影响。”

尉迟峰道:“金无痕或许没想到,那满虏可是看准了这一点了啊.”

蒲天义沉吟着道:“我是越琢磨,越觉得金老头儿死得可疑。”

艾姑娘道:“难道蒲帮主怀疑金无痕杀父篡帮?”

蒲天义摇头道:“我倒不敢这么说,只是觉得金无痕处理金老头儿的后事,处理得太神秘了。”

冷超道:“嗯,是有点儿。”

魏君仁道:“好在金老儿就葬在他这座总舵里,咱们进去看看,不就可以明白究竟了吗?”

冷超道:“对,咱们闯,冷超为各位开道。”他领着几个徒弟,迈大步就要走。

艾姑娘突然道:“等一等.”

冷超停步道:“艾姑娘还有什么事么?”

艾姑娘目光一掠,道:“咱们是不是该留下几个人来,看住一艘船。”

众人呆了一呆,蒲天义道:“对,别让他们断了咱们的去路,多亏艾姑娘想得周到。”

艾姑娘道:“看船的人不用太多,有两位就够了,我就把单、姬两位留下好了。”

蒲天义道:“何必烦劳单、姬二位,我派几个弟子——”

艾姑娘道:“不要紧,留他们两位人不算多,可是能当大用,我有海珠、紫琼跟着就够了,再说我跟诸位在一起,诸位还会让谁伤着我么?”

蒲天义道:“这倒是,那就偏劳单、姬二位吧。”

姬凝翠道:“老单,姑娘这主意倒真好,人家厮杀,咱俩待一会儿弄根钓竿,坐在船上钓鱼消遣消遣吧。”

一句话逗得众人哄然大笑,笑声中,姬凝翠道:“姑娘,咱们看哪条船?”

艾姑娘道:“就是来的时候坐的那一艘吧,马车不还在上头么?”

姬凝翠、单超没再多说,恭应一声,转身向码头行去。

一声“走”,李燕豪群豪也往金家船帮的总舵中走去。

金家船帮这总舵占地不小,房子也多,东一间,西一间的,显得杂乱无章。

魏君仁忍不住道:“这些房子是怎么盖的,乱七八糟的。”

艾姑娘道:“魏堂主走眼了。”

“艾姑娘,我怎么走眼了?”

“这些房子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是按照九宫八卦、生克妙理摆列的。”

众人听得心头一震。

冷超叫道:“九宫八卦、生克妙理,这么说,金家船帮里确有高人哪?”

李燕豪道:“那自然是不会错的了。”

魏君仁道:“这么说,咱们得小心点了。”

艾姑娘道:“小心固然应该,紧张大可不必,我来开道,诸位请跟着我走吧。”

她带着海珠、紫琼往前行去,

李燕豪紧迈一步跟了上去。

艾姑娘看了他一眼道:“谢谢你。”

艾姑娘带着海珠、紫琼在前,李燕豪紧随在侧,穿过重重屋宇,一阵东弯西拐,居然毫无阻拦,约摸盏茶工夫之后,眼前豁然开阔,一个大院子呈现在眼前,典型的四合院。

刚才一路所经,十之八九都是木板盖的房子,唯独这座院子,却是砖瓦盖的,居然还飞檐狼牙,画栋雕梁,美轮美奂。

院子很大,建筑也很­精­美,只是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人,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艾姑娘道:“这地方居于阵图正中,恐怕是金家船帮总舵的中枢重地了。”

尉迟峰道:“怎么会没人呢?”

冷超哼了一声:“恐怕人都跑光了。”

忽听一个低沉话声传了过来;“未必。”

众人为之一怔,只等发话那人现身,谁知等了片刻,不但未见那人现身,便是连话也没再说了。

冷超冷哼一声道:“既然发话,怎不现身?”

那话声立即又响起:“不想现身。”

冷超冷笑道:“我当是位什么样的高人呢,原来是个缩头缩尾之辈。”

“由你骂吧,这是你现在碰见我,要在以前我早就抽你嘴巴了。““好大的口气。”

“信不信由你了,我已经看透了这个人世,心如止水,不想与人争斗了。”

蒲天义忍不住道:“尊驾金家帮的哪一位?”

“到底是个有教养的,让我先问问,你怎么称呼?”

“老朽蒲天义。”

“蒲天义,化子头儿蒲天义?”

“当今世上,还有第二个蒲天义么?”

那低沉话声忽转激动:“蒲化子,没想到你会到这儿来,没想到你会到这儿来啊。”

蒲天义面泛诧异之­色­道;“听尊驾的口气,好像是蒲某人的旧人。”

“可以这么说。”

“恕我蒲某耳拙——”

“那也没什么,我不也没听出是你来了么,刚才吃了横人­肉­的那位是——”

“蒲某的总护法冷超。”

“冷超,哈,原来是他,冷化子他可还是改不了的那让人皱眉的脾气啊。”

冷超叫道:“你究竟是谁?”

“冷化子、蒲化子,你们俩怎么连当年跟随金老帮主身后的老头儿也给忘了。”

蒲天义、冷超齐声叫道:“无奇老儿。”

“不错,到底想起来了。”

蒲天义道:“无奇老儿,既是你,为何不见现身跟老朋友见见面?”

“抱歉之至,我有现身之心,却无现身之力,只有劳动你们来见我了。”

冷超道:“无奇老儿,我们何处找你?”

“你们——慢着,蒲化子、冷化子,你穷家帮中,何时出了高明人物了?”

冷超道:“无奇老儿,你什么意思?”

“这金家船帮总舵的建筑,是我一手设计的,全是按九宫八卦、生克妙理排列,尤其这个院子更是阵图中心所在,你们两个不懂这一套的,没有高明人物带领,你们绝摸不到这儿来。”

冷超笑道:“无奇老儿,你自号无奇,却是个奇中之奇的人物,你说对了,我们穷家帮里确实出了高明人物。”

“我为老朋友喜,为老朋友贺,待会儿我要见见这位高明人物,蒲化子、冷化子,你们两个如今是在进门处吧?”

冷超道;“不错。”

”那么你们俩并肩举步,往前走十步。”

蒲天义诧声道:“无奇老儿,你——”

“老朋友不会坑你们的,不这样我看不见你们。”

“你的意思,是要先看看我们?”

“不错,我要先看看究竟是不是你们俩,老朋友原谅,我已经让人家坑怕了啊1”

“你让人坑怕了,什么意思,谁坑你了?”

“一言难尽,见了面再详谈吧!”

蒲天义一点头道:“别人信不过,无奇老儿我信得过,走。”

话落,他跟冷超立即并肩往前走了十步。

冷超道:“无奇老儿,看见了么?”

“走了十步了?”

“不错!”

“你们俩,再往左靠三步。”

冷超叫道:“无奇老儿,你——”

蒲天义道:“听他的,靠。”

两个人当即又往左靠了三步。

只听无奇老儿激动地道:“果然是你们这两个老化子,果然是你们这两个老化子,恐怕是出气的时候了,恐怕是出气的时候了。”

冷超道:“无奇老儿——”

“慢着,冷化子你别生气,如今我已经确认你们的人了,现在再让我弄清楚你们的来意——”

冷超怒声道:“无奇老儿,你明知道我——”

“冷化子,别叫,我是不得已,等你稍时见到我,了解了我的处境以后,你就不会怪我了。”

冷超道:“无奇老儿,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你就不能耐着­性­子等片刻么?”

“不能,你在搞什么东西,多少年的老朋友了,还问什么来意?”

只听无奇老儿悲声道:“别怪我,冷化子,我不跟你说过了么,我实在是让人坑怕了。”

“谁坑了你,把你坑成了这样?”

“片刻之后,你自然会明白。”

“难道说我们这者朋友也会坑你?”

“冷化子,做儿子的都能坑老子,你信不信?”

无奇老儿话里有话,冷超为之一怔。

蒲天义道:“无奇老儿,你要怎么弄清楚我们的来意?”

“告诉我,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告诉你相信么?”

“何妨说说看。”

“好吧,我们是来捣金无痕小贼这座赃窝的。”

无奇老儿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兴奋,可也带着不少悲怆意味。

冷超怒声道:“无奇老儿,你笑什么?”

“冷化子,我高兴,我也难过啊。”

“这是什么狗屁话,你高兴,也难过?”

“冷化子,我高兴的是你们终于来了,我难过的是你们为什么早不来?”

蒲天义道:“你是说我们来迟了?”

“不,蒲化子,我气你们迟来,但是你们来得并不迟。”

“无奇老儿,你一—”

“好了,蒲化子,有什么话见面说吧。”

“好,见面再说就见面再说,我们怎么见你?”

艾姑娘突然道:“我大概可以猜出无奇老人在什么地方。”

无奇老儿诧声道:“蒲化子,这是谁?”

冷超道:“就是你想见的那位高明人物。”

“是个女娃儿?”

“不错。”

“你穷家帮里何时收女化子了?”

冷超哼哼一笑道:“无奇老儿,告诉你吧,穷家帮可没那么大造化,这位姑娘是武林同道,‘穷家帮’刚交的朋友。”

“我说嘛,要饭化子天生的穷贱命,哪来那么大造化,女娃儿,你能猜出我在哪儿?”

艾姑娘道:“虽不中,相差也不会太远。”

“那么你说说看,我在哪儿?”

“地下。”

众人都为之一怔。

无奇老儿大笑:“好,高明,果然高明,只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地下?”

“老人家,对着蒲、冷二位的站立处,不太远的地方,应该有面镜子吧?”

“好女娃儿,有。”

蒲、冷二人忙四下看,冷超叫道:“艾姑娘,哪儿有镜子啊?”

艾姑娘道:“镜子在暗处,镜面微下斜,不反光,两位是看不见的。”

无奇老儿大叫:“好女娃儿——”

“既然是镜面下斜,就表示老人家是在地下,如果我没有料错,老人家的所在地顶上,正对着这面镜子有个洞,洞下,老人家面前有另一面镜子,否则老人家身在地下是无法看见地顶上的人。”

无奇老儿惊声大叫:“女娃儿,我服了你,那么你能不能带他们找到我?”

“除非顺着老人家安装隐密处的传话器找,否则谁也难找到老人家。”

无奇老儿怪叫:“传话器你也知道?”

“老人家身在地下,没有传话器如何能跟地上的人说话。”

“你不是说我顶上有个洞么,有洞怎么不能说话?”

“洞未必只有那么一个洞,洞中一定有个圆筒状的东西穿过,否则老人家的藏身处就不够隐密了,就算是有个空洞,话声由下上传方向,也是固定的,人家一找就找着老人家了,老人家又怎么能安稳藏身。”

无奇老儿尖叫:“女娃儿,你,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不要找什么传话器了,我急着看你,快来吧,往左边屋里走。”

蒲天义、冷超带头进入了左边屋里。

这间屋像是间敞厅,除了桌椅,正中靠里,还有扇镂空雕花的屏风,别的便再无长物。

冷超叫道:“无奇老儿,我们进来了。”

只听无奇老儿道:“看见屏风了么?”

冷超道:“那么大个屏风,还有看不见的。”

“往屏风后走。”

蒲天义、李燕豪等当即转到了屏风后,只见屏风后有一只大鼎。

“看见那支只了吧?”

冷超道:“看见了。”

“把鼎搬到一边儿去。”

蒲天义一声招呼,几名弟子上前把鼎抬到了一旁。

“仔细看,地上有三尺见方的一块,可以掀起来。”

众人忙低头望去,果然,三尺见方的一块,有—条较深、较粗的缝隙。

“看见了么?”

冷超道:“看见了,是不是要掀起来?”

“等等,从外往里掀,站在外面的人躲开,小心淬了毒的弩箭。”

冷超一挥手,站在靠外的几名弟子立即闪了开去,然后冷超右掌平贴地面,暗用真力,一声:“起!”

硬把三尺见方一块地面吸了起来。

“噗”、“噗”一阵响,一蓬小箭­射­了出来,有的­射­在了屏风上,有的穿过屏风镂空的地方­射­了出去。­射­在屏风上的,箭已没入木头一半。

众人为之暗暗心惊,冷超叫道:“无奇老儿,你想害死谁啊?”

掀起三尺见方一块,是个方洞,深不见底,却有一道石梯下通,无奇老儿的话声却由洞中传了上来:“总不会是想害你,你下来吧,小心脚下,石阶逢奇数是翻板。”

众人一听这话,鱼贯下梯之际都踩双数石阶。

刚下来,还有一点亮,往下十余丈之后,竟然黑得伸手难见五指。

冷超拦住大家叫道:“无奇老儿,你在哪儿?”

无奇老儿话声由下传上:“再往下走。”

“能打亮火折子么?”

“你举火把都行。”

众人之中,有火折子的当即打着照亮,重又往下走去。

石梯是旋转下降的,约摸走了盏茶工夫才到底。

眼前是一间圆石室,空无一物,仍不见无奇老儿。

众人莫不惊诧不已。

蒲天义道:“无奇老儿——”

“你们下来了么?”

话声山四面八方传来,嗡嗡做响,除了嗡嗡的话声之外,竟还听到了水声。

冷超道:“下来了,无奇老儿,怎么听得见水声,难道此地已深入湖底?”

“不错!”

“简直神奇不可言喻,匠心独具,鬼斧神工,无奇老儿,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除了我无奇老儿之外,你想还有谁想得出这鬼主意?”

艾姑娘道:“老人家简直让人五体投地。”

“好说,好说,姑娘,快来吧。”

蒲天义道:“你老儿在哪儿呢,让我们快来?”

“哈,我一高兴竟忘了,蒲老儿,往前走,到你正对面的石壁前来。”

蒲天义迈步走了过去,直到石壁之前。

“蒲老儿,到了没有?”

蒲天义道:“到了。”

“那么仔细看,石壁上有一尺见方的一块可以掀起来,你把它掀起来看看。”

蒲天义藉着身后照­射­来的光亮,凝目一看,果然,正对面处石壁上,有一尺见方一块,边上的缝隙比较明亮,当即伸手一掀,果然掀起一块,只见壁上现出个方洞,洞中有一球状型物。

“蒲化子,掀开了么?”

“掀开了。”

“看见一个圆球型东西了么?”

“看见了。”

无奇老儿高声道:“你们大家站稳了。”

一顿轻喝:“蒲老化子,把那个球往右转一周,然后往回转两周。”

无奇老儿号称无奇,可是­干­的都是奇事,蒲天义也未多问,当即照无奇老儿的指示,把球往右一转,又往回转了两转。

这几转不只是转了球,简直转动了天地,刹时间天为之旋、地为之转,尽管大家事先都听见了无奇老儿的指示,但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穷家帮的弟子摔倒了好几个。

海珠、紫琼没扶住艾姑娘,害得她一个娇躯扑进了李燕豪怀里。

幸亏火折子都灭了,要不然那是够让人窘迫的。

温香软玉在抱,兰麝异香钻进了鼻子里,李燕豪心头猛跳,却不敢放松艾姑娘。

不知道艾姑娘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李燕豪却觉得一种生平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升自心底,电似的传遍了全身。

好在这天旋地转的时间并不长,陡然间,静止了,眼前大放光明,艾姑娘忙离开李燕豪的怀抱,羞红了一张娇靥,硬是没敢看李燕豪。

好在,大家谁也没注意到这窘迫的一幕。

怎么会没注意到呢?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

那么,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景象呢?

李燕豪、艾姑娘也忙看,一看之下,也震住了。

适才的圆型石室,如今变成了一个方型石室。石室正中央,是一座石榻,石榻之上,停放着一具棺木。

棺木头对着的石壁下,坐着一个白发银髯瘦小老人,老人满头白发蓬如­鸡­窝,一部银髯也长短不齐,瘦得皮包了骨,身上的衣衫破得难以蔽体。

这都还没有什么,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老人自膝以下的两条小腿没了,琵琶骨上穿着两根铁链子,另一头牢牢的钉在石壁上,铁链上的斑斑血渍都发黑了。

老人身前地上,堆着一座小山似的鱼刺鱼骨,除了这些,这石室中再没有一种别的东西。

静、静、静,一阵令人窒息的静!

老人家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静寂:“诸位——”

冷超瞪目大叫:“无奇老人,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敢情这老人就是无奇老儿,只见他白发银髯一阵拂动,道:“蒲化子、冷化子,你们不会再怪我不现身见故人了吧?”

蒲天义颤声道:“无奇老儿——”

冷超厉声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儿?”

无奇老儿平静地道;“冷化子,我都能静如止水,你又何必如此激动?”

“无奇老儿,你——”冷超扑过去。

蒲天义抬手拦住冷超,道:“冷兄弟,无奇老儿说的对,此刻,不论你怎么样,已于事无补一—”

“对!”无奇老儿道?“前两年我差点发疯,可是有什么用,那是自寻烦恼,自找苦吃,只有尽量平静,才能活得长久,才能等得机会,事实上我是对了,咱们老朋友了,等会儿再聊——”

目光一转,落在艾姑娘身上,道:“女娃儿,你就是——”

艾姑娘上前两步,浅浅一礼,道:“见过无奇前辈,晚辈姓艾。”

“艾姑娘!”

“不敢当,前辈多指教。”

“指教?姑娘谦虚了,我该跟你讨教。”

“这晚辈更不敢当了。”

“姑娘的师承——”

“他老人家自号无名老人。”

“无名老人?”

“是的。”

“我怎么没听说过?”

“哈,哈,姑娘,我称无奇却有奇,令师这无名,恐怕也该是大大的有名吧。”

“家师这无名,跟前辈这两字无奇大不相同。”

“就算不相同吧,我不问了,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姑娘是我生平首见的奇女子,我要好好跟你亲近亲近。”

艾姑娘道:“是晚辈的荣宠,晚辈巴不得能跟前辈多请教益。”

“好,好,咱们谁也别再客气了,我这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冷超叫道:“无奇老儿,我可忍不住了,我们又不是上你这儿做客的,坐什么,你快说吧,你到底怎么会变成这样儿的?”

无奇老儿道:“说来话长,咱们长话短说,是金家船帮那位少主整的。”

冷超叫道:“金无痕?”

“正是他。”

“你是他金家船帮的军师爷,他怎么会整你?”

“这有什么稀奇,他连他老子都整了,何况是我。”

蒲天义震声道:“无奇无儿,你说金无痕杀父?”

“并不是杀父,可也差不多了。”

冷超叫道:“无奇老儿,究竟是——”

“唉,长话不能短说,还是从头说吧,金无痕卖身投靠,想把整个金家船帮拉过去,老帮主一怒之下就要大义灭亲,哪知道金无痕勾结了满虏鹰犬,先下手为强,暗下毒药,使得老帮主成了一个活死人——”

“什么叫活死人?”

“整个人瘫痪了,不能动,也不能说话,这不就是活死人么?”

冷超大叫道:“好小贼……”

无奇老儿道:“他何止是个赃,简直是天地间第一等罪人,罪该万死,万万死啊。”

艾姑娘很冷静,李燕豪等目眦欲裂,眼都红了。

蒲天义道:“无奇老儿,你是说金老头儿没有死?”

“本来是非死不可的,要不是我早就发现金无痕的­阴­谋,老帮主他是死定了。”

“那么你——”

“我预先给老帮主服了一种奇药,这种奇药消弭了金无痕得自满虏鹰犬,暗给老帮主服下那种药物的药力,使得老帮主看似已死,其实还活着,这才瞒过于金无痕那些满虏鹰犬。”

冷超道:“金无痕小贼不知道?”

“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哪还有今天。”

“那么你为何落得这等模样?”

“我跟了老帮主几十年,金无痕岂肯放过我,可是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老帮主不但冤沉海底,永无人知道金无痕杀父罪行,而且老帮主也就要这么躺上一辈子,是我左求右求,最后金无痕总算一念仁慈,把我整成这个样,然后把我囚在了这儿,他以为我是个无用的废人,哪知道我早有安排,是他的要命煞星——”

冷超道;“无奇老儿,你——”

无奇老儿突然哭出声来:“总算苍天有眼,让我盼来了救星,我原以为天道昏暗,哪知道天理依然昭彰,报应依然不爽,蒲化子,你要是救了金家船帮,我下辈子一定结草衔环—

—”

蒲天义须发拂动道:“无奇老儿,忝为侠义,我自当全力拯救金家船帮,但是能救金家船帮却另有其人——”

“你是说,这位姑娘?”

蒲天义指的本是李燕豪,讵料无奇老儿只知道个艾姑娘,哪里知道谁是李燕豪,蒲天义闻言方一怔,艾姑娘那里却已肃然开了口:“老人家,我要救金家船帮,一定要救。”

蒲天义看得又暗暗一怔,旋即道:“艾姑娘是一位,另外还有一位。”

“另外还有一位,哪一位?”

蒲天义道:“无奇老儿,你可知道‘虎符剑令’?”

“‘虎符剑令’?”无奇老儿两眼放光,猛一阵激动:“当然知道,当然知道,要不知道‘虎符剑令’,我岂不是白活了。”

“是‘虎符剑令’的衣钵传人,李少侠。”

李燕豪上前一步,欠身为礼:“李燕豪见过无奇老人家!”

无奇老儿猛可一怔,急叫:“少侠这是折煞无奇,恕无奇身子不便,无法大礼拜见。”

李燕豪轩眉道:“晚辈何敢当老人家大礼,老人家一念动天地,一行泣鬼神,令人敬佩,应当之金家船帮之神而无愧,可否容晚辈先卸下老人家的困身铁链,再做详谈?”

“少侠好意,无奇感激,但这等铁链如无神兵利器,如何动得了它,稍一不慎,把它从无奇­肉­中扯出来,无奇就会一命呜呼。”

“老人家,倘若能从两头剪断,不加扯动呢?”

“那当然可以,留这么一段在身上,也比老困在这儿好啊,莫非少侠怀有神兵利器不成?”

“晚辈没有神兵利器。”

“那么少侠——”

“晚辈要凭这双­肉­掌试试。”

众人方一怔,李燕豪已大步走过,立于无奇老儿身前,双掌微探,一手各抓一根铁链:

“老人家不可稍动。”

话落,闭目,转眼工夫,只见他额上现汗,全身热气冒起,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

艾姑娘脱口惊呼:“‘三阳神功’。”

众人跟着脱口惊叫:“‘三阳神功’。”

无奇大叫:“无奇有救了。”

就这么句话工夫,李燕豪全身已被热气所笼罩,热气像一团浓雾,包住了李燕豪整个的人,连人形都看不见了,但是这团雾样的热气并不散开,一直紧紧的裹着李燕豪的身躯。

约摸盏茶工夫,热气渐散,越来越淡,终于不见,李燕豪浑身若水淋般湿了个透,两手一松,四截铁链荡击石壁,他吁了一口气,“托老人家之福——”

铁链断了,无奇老儿两肩上还各留一段。

无奇老儿翻身拜倒:“少侠大恩一—”

李燕豪双手架起无奇老儿:“老人家,万万不可。”

众人此刻方如大梦初醒,蒲天义颤声道:“少侠天人!”

冷超道:“少侠,我们开了眼界了,从此不敢再言武!”

李燕豪脸­色­有点苍白,淡然笑道:“两位见笑了。”艾姑娘道:“‘三阳神功’只在传闻中,想不到今天出现在你身上!”李燕豪笑笑,没说话。

只听无奇老儿道:“这是我无奇命不该绝,也是天不绝金家船帮,蒲化子,你们跟李少侠到这儿来,莫非也是为了金无痕?”

“正是!”蒲天义点头答应,当即把李燕豪丢失“虎符剑令”的经过,以及他穷家帮的分裂,从头到尾细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无奇老儿叹道:“金无痕真是罪大恶极,真是罪大恶极啊,少侠、蒲化子,两位都不必担忧,别人不知道我清楚,霍大侠以及‘穷家帮’的人,是中了一种迷失心智的药物所致,这种药物只有我无奇有药可解——”

冷超喜道:“那太好了,帮主,只要咱们能把金无痕、哈三诱来总舵,就不怕他飞上天去。”

艾姑娘道:“有件事情,比咱们攻破金家船帮总舵,更能诱使金无痕加速赶回。”

冷超忙道:“艾姑娘,是什么事?”

“金老帮主复活。”

冷超猛击一掌道:“对!”

急急向无奇老儿,道:“无奇老儿,你确有把握让金老头儿复活?”

“当然能,要不然我苦这么些日子,等的是什么!”

蒲天义忙道:“金老头儿呢?”

无奇老儿抬手一指:“那不是棺木么?”

冷超忙挥手道:“掀开来。”

几名弟子应声上前,合力掀开了棺盖,只见棺中静卧一名白发银髯的瘦削黄衣老人,脸­色­苍白,没有气息,摸之冰凉,简直就是一具尸体。

冷超道:“无奇老儿,你没有弄错,金老头儿真还活着?”

无奇老儿一手探入怀,摸出一白­色­小瓷瓶,一扔道;“接住!”

冷超忙伸手接住。

冷超打开瓶塞,倒出一颗药来。只见药丸小如米粒,其­色­金黄,他道:“无奇老儿,这就是——”

“捏开牙关,放进嘴里去。”

“我是说,就这么小一颗——”

蒲天义伸手捏开老人牙关。

冷超把那颗金黄丸药放在了老人嘴里,蒲天义收回手,牙关合上。

无奇老儿道:“哪位助一臂之力,可以复生得快一点。”

冷超道:“我来。”

探掌按在老人胸腹之间,立即闭目运功。

盏茶工夫之后,只听老人腹中鸣声如雷,脸上渐有血­色­,鼻间也有了轻微的呼吸。

蒲天义惊叹道:“无奇老儿果然好灵药。”

无奇老儿道:“蒲化子,现在什么情形?”

蒲天义把老人的变化告诉了无奇老儿。

无奇老儿道:“行了,冷化子。”

冷超立即睁目收手,跑到一旁盘膝坐下,闭目行功,恢复真力.此刻老人脸­色­越来越红润,呼吸也渐趋正常,状若酣睡,只是犹未醒转。

蒲天义道:“无奇老儿,怎地还未醒来?”

无奇老儿道:“老帮主此刻是否状如常人?”

“不错!”

“那就差不多了,快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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