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雨臣下令划前靠近。
冷超摸着肚子道:“人是铁,饭是钢,行了,这下我能以一当百了。”
冷超嫉恶如仇,一向煞威怕人,谁见到他谁都会先怕三分,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也有诙谐、风趣、滑稽突梯的一面。
陆地上,看山跑死马。
在海洋上,虽然早就看见离魂岛上那座山了,而却一直到约摸初更时分,才看见了这座岛的全貌。
庞然大物,至少在现在眼前能看见的来说,它是庞然大物,它静静坐落在夜色中,像海洋中的一只巨兽。
近岛,浪小多了,几条船聚在了一起。
郝雨臣问呼延烈道:“咱们从哪登岸?”
呼延烈抬手往左一指道:“那边是片沙滩,容易靠船,容易登岸,但是容易登岸处防守必严——”
冷超道:“对,咱们还是改别处吧。”
呼延烈往右指:“那边临海是一片山崖,普通人勉强可以攀登,不过也要借重绳索、钢钉,咱们攀登起来,应该可以容易些。”
眼下群豪无人不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自非普通人所能比拟。
郝雨臣回过头来道:“少侠跟霍大侠的意思怎么样?”
李燕豪尽管执掌“虎符剑令”,领袖天下忠义豪雄,但霍天翔是他长辈,又是当世第一家的主人,他仍是事事尊重霍天翔:“姨父,您的意思是……”
“你看呢?”
霍天翔何许人,自也知道该怎么做。
李燕豪道:“那咱们就从右边山崖攀登上去。”
李燕豪的话就是决定,就是令谕,呼延烈一打手势,带着几条船往右划去。
很静,大家没一个人说话,只听得见浪涛拍岸的声音。
约摸一盏茶工夫船抵岸下,渔民们老于经验,没有靠得太近,隔差不多两船距离停下。
这是对的,靠得太近,浪一打,把船碰在嵯峨嶙峋的岩石上,船非碎不可。
抬眼上望,崖高约十余丈,有几处凸凹,其他地方都一平如削,呼延烈道:“诸位别看有可资借力之处,整块岩石长年在水气之中,已是长满青苔,滑不留手,稍时上去的时候千万小心。”
李燕豪道:“哈三既坐船来,必把船当作他唯一的退路,郝老精于水性,我想请郝老留在船上,绕岛巡弋,断哈三退路,防他再兔脱,郝老可愿意?”
郝雨臣笑道:“虽然没办法上去搏杀,但这差事倒也相当重要,郝雨臣敢不从命。”
冷超道:“郝老可别学那华容道上的关公啊。”
郝雨臣笑道:“放心,哈三要走这条退路,我会生啖食肉,让他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金无垢道:“郝老,留两口给我。”
大家想笑,可都没能笑出来。
突听冷超道:“笨鸟先飞,我先上去探探路。”
他话声一落,双臂猛抖,在李燕豪一句“小心”声中,一个身躯像只夜宿惊飞的巨鹰,冲天拔起。
冷超这一拔,足拔起三丈来高,看看力尽,只见他双掌探住一块凹处抓去。
只听“噗!”地一声,只听冷超一声轻“哎”,随见冷超一个魁伟身躯落了下来。
郝雨臣道:“糟,滑了。”
群豪刚一惊,李燕豪一声:“冷老小心。”
身躯陡然拔起,迎着冷超,双手执住冷超的两只脚,轻喝:“起。”
冷超一个身躯一顿,随即往上拔去。
李燕豪一个悬空跟头落回船上,轻飘飘的,船连多晃一下都没有。
“好!”群豪忍不住喝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只听“叭!”地一声,碎石落下一阵,冷超的身躯已悬在了石壁上。
显然这回冷超已把十指Сhā入石中,吊住了身躯。
郝雨臣吁了一口气:“只有这样才行。”
话声方落,冷超一个身躯已向上翻去,如是两翻两起,冷超的魁伟身躯已陷入崖顶不见。
紧接着,崖顶传下了弹指声。
浪涛拍岸,尽管哗哗之声不绝于耳,但那弹指声仍清晰可闻。
蒲天义道:“老三上去了,咱们走吧。”
霍天翔道:“我先走,诸位最好找着冷老Сhā的指洞借力换气。”
他窜了上去,顺利地翻上了崖顶。
李燕豪转望金无垢:“姑娘先上吧。”
他是准备在下头照顾。
金无垢自然懂,报以深深一瞥,提一口气抖动粉臂窜了上去。
望着金无垢隐入了崖顶,李燕豪方始暗吁一口气。
接着,黑衣教的人,穷家帮的人,一个连一个的都上去了。
看看该上去的都上去了,李燕豪向着郝雨臣道:“委屈郝老了。”
一抱拳,腾身而起,找着冷超留下的指洞借力换气,其实他借一次力就够了,但是他借力的次数却跟别人一样。
只因为走在前头的这些位,除了金无垢,都是武林中的前辈,他不愿在前辈面前炫露,尽管他无意炫露。
翻上崖顶,霍天翔等都在眼前。
冷超道:“都上来了,咱们奔贼窝去吧。”
李燕豪纵目四望,只见岛上山峦起伏,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一点灯光,除了远近的海浪声外,别的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这座岛有点慑人。
李燕豪道:“呼延教主,哈三该在什么地方?”
呼延烈道:“难说,按理他该在‘白沙谷’。”
“白沙谷?”
“黑衣教聚会的地方。”
“怎么走法?”
呼延烈回身摆手:“带路。”
两名黑衣教弟子快步而去。
呼延烈回望李燕豪道:“少侠,咱们走吧。”
“走!”
一声“走!”群豪疾快地下了山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离魂岛上像是没有路了,所有走的地方,不是半人高的草地,就是密密的黑树林,大家都衔枚疾走。
金无垢紧挨着李燕豪,眼前都是一流高手,好像只有李燕豪才值得她信赖,才能让她觉得安全。
半个时辰以后,前面带路的两个黑衣教弟子停下来了。
群豪停在两个黑衣教弟子的身边,停身之处,是密林边缘。
往外看,两座Сhā天峭壁,中间一条三尺来宽的缝隙。
冷超低声道:“呼延教主,这儿是——”
呼延烈道:“白沙谷谷口。”
蒲天义道:“只这一处入口?”
“是的。”
霍天翔叹道:“险势天成,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李燕豪道:“呼延教主,可否先把谷中的形势说一说?”
呼延烈道:“白沙谷成桶形,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四周都是Сhā天峭壁,靠谷底有不少洞|茓,洞洞相连,一如蚁|茓——”
魏君仁道:“那不等于‘迷魂阵’么?”
“可以这么说,谷中是沙地,沙白如雪,故称白沙谷。”
李燕豪眉锋一皱道;“这么说,咱们一踏进谷中,马上就会被人发现。”
大家心头都一震,不错,沙白如雪,在夜色中往上一站,自是分外显眼。
李燕豪接着道:“所幸,情势是瓮中捉鳖,只要哈三确在谷中,就不怕他兔脱,咱们进去吧。”
迈步往谷中行去。
谷口宽窄只能容一个人进出,所以大家鱼贯而入。
谷中的形势,果然跟呼延烈所说的一样,谷顶,圆圆的夜空,一碧如洗,脚下一片似雪的白沙,但是四周峭壁却是黑的,其黑如墨。
冷超忍不住低声道:“怪了,这些白砂是哪儿来的?”
呼延烈没说话,显然,他也不知道。
好静,好静,静得像死了一样。
突然,李燕豪的话声,像利刃一样划破了谷中的死寂,显得特别响亮,特别清晰:“哈三,我们找到这儿了,你是自己出来,还是等我们进去搜。”
有回响,一阵阵的回响,
但是,回响过后,一切又归于寂静、死寂。
呼延烈道:“他没往这儿来?”
蒲天义道;“未必见得。”
冷超咬牙道:“别忘了兔崽子阴险狡猾。”
魏君仁道:“咱们搜。”
冷超第一个要动。
李燕豪伸手拦住:“呼延教主,想起你说的话,好像原来岛上的人不少。”
“是不少。”
“那么,其他的人呢?”
呼延烈一袭黑衣无风自动:“有的死了,有的留在岛上,老弱妇孺都有,不过,他们不会苟活偷生的。”
没有一个人不悲愤填膺。
冷超第一个咬了牙:“好哈三。”
他又要动,两眼要喷火,像只怒狮要窜出去扑杀猎物。
“三弟!”蒲天义一声冷喝。
冷超倏敛威煞:“帮主,令人发指啊——”
“我还能不知道令人发指,只是你这样有什么用?”
冷超须发贲张,铜牙碎咬:“我要头一个找到哈三,我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我要生吃了他。”
“那也要等找到他再说。”
冷超道:“咱们进去找啊,为什么还不进去,还等什么?”
李燕豪道:“总护法,我知道你嫉恶如仇,我也知道你性情刚烈,只是,冷老,如果面前是个火坑,咱们也闭着眼往里跳么?”
冷超呆了一呆,威煞又敛。道:“少侠原谅,我,我实在是忍不住!”
李燕豪道:“冷老,恕我直言,性急气躁,武家大忌,该忍的时候,必得要忍!”
冷超低下了头;“多谢少侠明教。”
“冷老言重了。”李燕豪转望呼延烈:“呼延教主——”
呼延烈忙道:“少侠——”
李燕豪道:“这儿是黑衣教聚会的地方,原来岛上的人都住在哪儿?”
呼延烈道:“散居各处。”
“自成村落?”
“有的是村落,有的则居住在各山天然的洞|茓之中。”
魏君仁道:“那就不好找哈三了。”
霍天翔道:“不,咱们已经断了他的退路了,只要把他困死在这座离魂岛上,就不愁找不到。”
蒲天义道:“霍大侠说得是,咱们一天找不到他两天,两天找不到他三天,总有一天会找到他的。”
冷超道:“我恨不得现在就揪出他来。”
李燕豪道:“我想请姨父在此把关,以防哈三兔脱。”
霍天翔道:“你是打算进洞搜他?”
“任何一个他可能藏身的地方,咱们都不能轻易放过。”
冷超忙道;“少侠,咱们怎么搜法?”
李燕豪道,“除霍大侠之外,咱们这些人分为两组,一组由蒲帮主带领,并以冷老、魏堂主,以及穷家帮弟子搜右边这些洞|茓——”
冷超急不可待,要动,被蒲天义一把拉住。
“另一组由呼延教主跟我带领,由金姑娘及黑衣教诸位弟兄帮忙搜左边洞|茓,不论哪一组,只要一有发现,应马上发声示警,另一组立即支援,合力围堵缉捕。”
冷超道:“好办法,就这么办,少侠,可以行动了吧?”
李燕豪道:“冷老归蒲帮主指挥,那要问蒲帮主。”
蒲天义向李燕豪、霍天翔一抱拳,带着冷超,魏君仁,以及穷家帮众弟子,向着右边洞|茓扑去。
蒲天义那边刚走,李燕豪、金无垢、呼延烈这方面也采取了行动,先后没入了两边谷壁下的洞|茓里。
李燕豪这边,有呼延烈在,自是占了不少便宜,呼延烈这些黑衣教的人,对这些洞|茓里的通道了若指掌,尽管它密如蛛网,在呼延烈等人的带领下,左弯右拐,不到半个时辰,便已搜寻完毕,没有放过任何一个洞|茓,没有遗漏任何一处通道,但却没有发现哈三,连一点惹人怀疑的痕迹都没有,李燕豪、金无垢、呼延烈等人出了洞|茓,只见霍天翔一个人静静的卓立谷口,显然是没有丝毫风吹草动。
李燕豪等走了过去。
霍天翔问道:“有没有?”
李燕豪摇了摇头:“恐怕他没有到这儿来。”
呼延烈道:“少侠,我们熟,我们去帮帮蒲帮主他们的忙。”
李燕豪道:“那就偏劳各位了。”
他这里话刚说完,呼延烈等刚要动。
只听一声清啸由右边洞|茓中传出。
谷势聚音,再加上夜色寂静,听来分外清晰,分外刺耳。
霍天翔,李燕豪等不由为之精神一振,一起要往右边洞|茓扑。
就在这时候,一条黑影从右边一处洞|茓内穿出,身法矫捷,快速无比。
快归快,可是众人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穷家帮的人。
两名黑衣教弟子当先沉喝一声,扑了过去。
那黑影好身手,反应也相当快,身躯一顿出掌,竟将两名黑衣教弟子震得退了一步,然后他身躯一旋,向着对面峭壁奔了过去。
一声令人寒栗的冷笑。呼延烈像幽灵似的飘了过去,一个起落便已追上那黑影。
那黑影反身出手,一连攻出三掌。
呼延烈连封三掌,突然疾快一抓一扔。那黑影应抓而起,空中翻滚,直向李燕豪等人立处飞来。
李燕豪抢上两步,容得那黑影砰然落地,上前一脚踩住,是个中年黑衣人,他略一挣扎便又躺了下去。
呼延烈掠了回来。
适时,蒲天义等也扑出洞|茓,掠了过来。
冷超道:“只有这匹夫躲在洞|茓里,没见哈三。”
李燕豪道:“咱们就从他身上追出哈三来。”
话声一顿,转望呼延烈:“呼延教主曾见过此人?”
呼延烈摇头道:“少侠忘了,他们来的时候个个黑衣蒙面。”
李燕豪脚下微一用力,道:“说,哈三躲到哪里去了?”
那黑衣人身子一挺,道:“不知道。”
冷超冷然道,“我让你知道”。
上前一脚踩在那人脚脖子上,力用三分道:“有一句说一句,要不然我先废你一只脚。”
黑衣人没说活。
冷超脚下猛一用力,只听“叭”地一声,骨头碎了,黑衣人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李燕豪一指点下去,黑衣人应指而醒,禁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
冷超抬脚又踩上了黑衣人另一只脚脖子:“说,要不然我就再废你一只脚。”
只听黑衣人道:“他,他往中原去了。”
冷超怒道:“少来这一套——”
李燕豪道:“哈三已经由中原逃来了‘离魂岛’,我们就是追他来的。”
“怎么说,他……他已经回来了?”
冷超道:“少装蒜,说,他躲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
冷超脚下用了力。
黑衣人大叫:“真的,我没看见他。”
“好匹夫!”冷超一咬牙,就要猛踩。
“三弟!”
蒲天义伸手一拨,把冷超拨得一个踉跄往后退去。
冷超叫道:“这种人还有什么不忍的。”
蒲天义冰冷道:“你没见少侠在问他么?”
一提李燕豪,冷超不吭声了。
只听李燕豪问道;“你真的没看见哈三?”
“真的没有。”
“你可不要自己找罪受。”
“你就是杀了我,没看见还是没看见。”
“好吧,我相信你,你们在这座离魂岛上有多少人,这你总该知道吧7”
“原来的人不在少数,可是现在已经剩没几个了。”
“原来究竟有多少人?”
“足足六七十个。”
“那么现在呢?”
“现在已经剩下不到十个人了。”
“这是为什么,人呢?都走了?”
那黑衣人迟疑了一下才道:“死了。”
群豪听得一怔,呼延烈Сhā嘴急问:“死了?怎么死的?”
“被岛上黑衣教的人杀死的。”
呼延烈蹲下身去,一把抓住黑衣人的头发,把他的头揪得抬了起来,道:“你看看我,你可认得我?”
那黑衣人道:“不认识。”
呼延烈狞声道;“不认识,我复姓呼延,单名一个烈字,原住在这座离魂岛上,现在你认识我了么?”
黑衣人的身躯猛地一抖:“你——黑衣教主。”
“不错。”呼延烈一口牙咬得格格响:“我就是原住在这座离魂岛上,与世无争,自成一个世界,但却被你们觊觎、进袭,眼看同胞们被杀,家园被蹂躏而无力救援,只好逃往中原暂图残喘的黑衣教主呼延烈。”
那黑衣人颤声叫道;“呼延教主……”
“黑衣教原是被你们残杀,被你们蹂躏的一群,怎么说你们的人反而被‘黑衣教’的人杀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呼延教主,我说的是实话啊。”
呼延烈咬着牙道;“我问你是怎么一回事,我问你是怎么一回事?”
“呼延教主——”
“说啊,你说啊?”
呼延烈激动得相当厉害,他一只手抓住了那黑衣人的头发,揪得紧紧的,生似恨不得把那黑衣人的头发连同头皮一起拔下来。
黑衣人脸上的肌肉扭曲,蹦起一条条在蠕动,额上也见了汗迹,显然,他也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只见他嘴张了几张才道:“呼延教主,这座离魂岛上,原留的还有你黑衣教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些老弱妇孺,他们之中,会武的不多,他们怎么能杀死你们的人呢?”
“呼延教主。”。
“说,你快说啊!”
“呼延教主,我若是说了,你一定会把我碎尸万段。”
呼延烈脸上竟也见了汗,一个身躯抖得厉害:“不,不,我不会把你碎尸万段,你快说,你快说!”
在场尽管谁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冷超须发贲张,两眼要喷火,蒲天义紧紧地拉住他。
别人谁也不好阻止呼延烈再问下去,只有霍天翔忍不住道:“呼延教主——”
“不,霍大侠,你们谁都不要管,我要让他说,我要听他说。”
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事情搁在谁身上,谁也会跟呼延烈一样的悲痛,悲痛得难以控制自己。
霍天翔暗暗一叹,没再说什么。
呼延烈一只手,把那黑衣人的头发又抓紧了三分,颤声道:“说你的,快说。”
那黑衣人脸上掠过一丝凄惨笑意:“好吧,反正我知道我是死定了,我就长话短说吧,是你们那些女人,你们那些女人牺牲了自己,一下杀了我们三四十个。”
黑衣人话声方落,呼延烈喉间发出一声似人又似兽的痛苦呻吟,手起手落,一只右手已然硬生生Сhā进了黑衣人的胸膛。
黑衣人身子猛往上一挺,接着是一阵狂抖,眼珠子凸出来,一张脸变了形,他双唇抖动,半天才抖出了一句:“呼延教主,我,我没有……”
呼延烈那只右手猛地往上一抓,黑衣人的胸膛像炸开了花,血花,“噗!”地一声,血花四溅,黑衣人身子猛又一挺,不动了。
呼延烈右手满是鲜血,手里抓着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往前跑了数步,砰然一声跪倒在白砂上,双手捧着那团东西,抬头望天,身躯剧颤。
血,滴在白砂上,一点点、一片片,分外显眼。
金无垢把脸转向一旁。
黑衣教的人,都跪在了呼延烈身后。
他明知道留在岛上的人,无法幸免于难。
他也明知道,留在岛上的妇女,会遭到什么样的命运,但是一旦真的面临它,他就受不了了。
谁都—样,谁都会这样。
冷超早已敛去了威态,怔怔的站在那儿。
尽管他恨透了这些人,他可以一脚踩死他们,但是像呼延烈这种手法,他还做不出来。
当然,那是因为他不是呼延烈,不是黑衣教中人。
终于,呼延烈缓缓低下了头。
霍天翔说了话:“走吧,呼延教主,冤有头,债有主,咱们找哈三去。”
呼延烈带着他的人缓缓站起,缓缓转过了身,目光缓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诸位,请原谅呼延烈失态。”
霍天翔代表群豪说话:“家破人亡之痛,人谁能免,你要是不这样,那才奇怪呢,走吧。”
呼延烈没再说话,带着他的人,当先往谷口行去。
一行人出了谷,呼延烈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少侠,霍大侠,从现在起,咱们只有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碰运气了。”
李燕豪已然了解了离魂岛上的情况,当即道:“也只好如此了。”
金无垢突然道:“你不等天亮,天亮以后找他们,不就容易多了么。”
呼延烈道:“那倒不必,岛上的一山一谷,一洞一|茓,我们这些人,就是闭着眼睛也能一个不漏地找到。”
金无垢道:“找地方或许容易,但是找人,恐怕就不容易了。”
蒲天义点头道:“金姑娘说得是理,黑夜里找起人来,毕竟难些。”
冷超道:“我不赞成等天亮,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多让他们活一刻都是多余的。”
李燕豪道:“话是不错,但是跑了半夜找不着他们,那等于是浪费体力。”
冷超道:“少侠,如今他们一定都在窝里,找一个是一个啊。”
“问题是咱们并无法确定他们都在何处,冷老应该想得到,到了白天,他们会出来活动,容易暴露他们的踪迹。”
冷超呆了一呆道:“这倒也是。”
霍天翔道:“那么咱们就折回谷里去歇息,等天亮。”
金无垢忙道:“何必一定要折回谷里去?”
显然,她是有点“讨厌”那个地方。
霍天翔笑笑道:“金姑娘有没有想到,林木野草之间,夜晚必定毒虫出没,只有谷里,白砂遍地,不容易躲藏毒虫。”
呼延烈道:“霍大侠说得不错,离魂岛亡到处是古森林,人迹罕至,难见天日,毒物特别多,当年我们初来的时候,有不少人是丧生在那些毒物叮咬之下。”
金无垢皱了眉。
李燕豪道:“那么咱们还是折回谷中去吧。”
有了李燕豪这句话,大伙儿刚要动。
就在这时候,一阵“噗”“噗”异响传了过来。
魏君仁脱口道;“宿鸟惊飞。”
的确,这声音的确像宿鸟惊飞。
不用老江湖,就是任何人也知道宿鸟为什么夜半惊飞。
李燕豪一打手势,群豪疾快闪退,躲进了附近林木之中。
金无垢准是被毒虫吓坏了,她紧挨着李燕豪。
宿鸟惊飞之声已然归于寂静,四周又是一片死样的静寂,再也不见一点动静,再也听不见一点声息。
冷超道:“怎么回事,难不成不是两条腿的?”
蒲天义道;“老三,只有两条腿的,才有可能在这时候出来活动啊。”
霍天翔突然打手势止住了蒲天义。
几十道目光都集中在那条小路上。羊肠似的小路上,两边都是杂草。
小路上有动静了。
是个人,但却不是个好好走路的人,像是喝醉了酒,步履踉跄,摇摇欲坠。
当然,那不会是个喝醉的人,就在那个人离众人隐身处还有近十丈距离的时候,他倒下去了。
头一个像脱弩之矢般窜出去的,是冷超。
紧跟在冷超之后的,是两名黑衣教弟子。
三个人一前二后,一个起落便到了那人倒地处。
冷超跟两名黑衣教弟子看清楚了,那又是个中年黑衣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也没有一点血迹,但却脸色苍白,气若游丝,昏死了过去。
冷超是大行家了,自是一眼就看出,眼看这黑衣人受了颇为严重的内伤,是让人以重手法震伤了内腑。
冷超浓眉一剔,扬掌就要拍下去。
只听蒲天义的话声传了过来:“三弟,闭住他|茓道,把他带过来。”
冷超本是要拍醒黑衣人的,闻言一只掌顿时改了方向,并且变掌为指,一指点在了黑衣人右胸之上。
黑衣人已然昏过去了,不会反抗,也不会挣扎,蒲天义让冷超闭他|茓道,只是为保他的命,保他一口真气续而不断,当然,冷超也懂了。
冷超在闭了黑衣人|茓道之后,弯腰伸手,挟起黑衣人来,带着两个“黑衣教”弟子旋身奔了回来。把黑衣人放在了众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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