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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骚戏 > 第九章

第九章

花瓣儿又说:"爹,俺是你生养的,俺劝不动你,可腿是俺的,俺去找他咧!找着喽俺

就回来,找不着俺也不回来咧!"说罢,转身出屋。

花五魁绝望透顶,哑着腔儿喊道:"瓣儿,你不要爹咧?"

花瓣儿在外屋说:"不是俺不要你,是你先不要俺们的!"

花五魁没见识过女儿如此犟的脾气,惊慌地从炕上蹿下,越过她的身子,到院里把院

门反锁,把钥匙揣在怀里。

花瓣儿眼里没有一丝往日的乖顺,脸上冷得结了一层霜。

花五魁顿时腔子里空空落落,活像被女儿的眼神掏空了。

两人在院里定定地站着,半晌,花瓣儿扭身进了自己的西屋,撩被子合身躺下,腔子

里一阵哆嗦,想哭。她想芒种,不晓得他啥辰景才能回来,更不晓得他去了哪里。她希望芒

种也会像她念想他一样样地牵挂着,再大的委屈也不会永远离她而去。

花瓣儿咬着被角哭得很伤心,盼着芒种在外面转悠半天,散了心里的委屈再回来,甚

至还想顺着西厢房南墙根那棵香椿树爬出去找他。她不相信芒种像爹那样绝情,不会一去不

复返,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敲门,于是,念想着留了屋门等他。

窗纸"忽"地黯淡下来,屋里一片漆黑。

花瓣儿心里疼,觉得格外孤单,在炕上哭会儿坐会儿,坐会儿哭会儿,直到把身子坐

酸了,擦­干­泪脱衣裳躺下,睁大眼睛听外面的动静。

起风了,窗纸"扑猎猎"闪动。

花瓣儿等着、想着、盼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天上那个缺半块脸的月亮没了,被突然现身的乌云夺了­性­命。

花家五正三厢的四合院里又刮起打旋旋的罗圈风。

"刷---"

一道黑影顺着西厢房边那棵香椿树溜下,身形落地间侧耳听辨片刻,确信了没有旁的

动静,蹑手蹑脚走到院门前。

那人从门框挡板上摸索半天,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嘴里低低地骂了一声娘。

那人踮了脚尖,悄悄走到花瓣儿睡下的西厢,从怀里掏出一把攮子,背下刃上地从门

缝往上划,划着划着见门板并未上闩,不由心中一喜,揣了攮子双手捏住吊环,轻轻将门推

开。

"刷---"

就在那人进屋辰景不大,又一道黑影从香椿树上溜下。

他紧贴墙根站住,手中多了一件家什。

花瓣儿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

还是那片飘着绿萍的草洼子,雪片样样的芦花飞得满天都是,芒种丁字步站在水面上,

不往下沉也不摇晃,花瓣儿看得好生奇怪。

"哥,你咋站在水面上哩?!"

"瓣儿,你也来,这儿凉快,你看太阳多毒哩!"

"俺怕水,水不­干­净哩!"

"抱着你,来,伸手!"

花瓣儿哆哆嗦嗦向前伸手,快要抓住的辰景,他却突然沉入水底。

水很稠,没有一丝声响,也没溅起水花。

"哥---"

"哥---"

花瓣儿急得叫了几声,水皮儿纹丝不动。

她急了,刚要回身喊人,却猛地和人撞个满怀。那人紧紧抱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花瓣儿睁眼一看,原来是芒种。

芒种向她眨眨眼,脸上的笑样样极是欢喜、神秘。

花瓣儿倒了两口气,"哇"地哭了。

"哥,你咋这么狠心吓俺哩?俺以为你走咧,不要俺咧!你真坏哩!呜呜呜呜……"

"瓣儿,哥啥辰景也不敢不要你哩,你是俺的命根子,没你俺咋活哩?再说……再说

俺还没娶你哩!瓣儿,瓣儿……"

"哥,你快点娶俺吧,俺愿意让你耍着酒酒睡哩,俺也愿意让你使劲攮扎,只要你欢

喜,俺再也不嚷叫疼咧!呜呜呜呜……"

"好瓣儿,真听话哩,俺看你的酒酒长大咧不?"

花瓣儿使劲挺挺胸脯,一双凉凉的大手就整捂在两个酒酒上。

花瓣儿生怕芒种再突然神奇地消失,胳膊猛地拢过来抱住他的腰,两腿也高翘着交叉

了将他牢牢箍住,好让芒种裆里硬硬的物什抵住她的软处。

"哥,俺不怕疼,也不嚷叫,你使劲攮扎吧!俺愿意让你欢喜哩!"

芒种不说话,腰身猛地用力。

花瓣儿觉出一阵剧痛,硬是咬牙挺住。

芒种疯了样样地攮扎,花瓣儿全身抖嗦不止,直到他停下来,软处已疼得近乎麻木。

"哥,俺不疼,你咋停咧?呜呜呜呜……"

"……"

"哥,你咋咧?"

"……"

"哥,哥---"

花瓣儿久叫不见人应,迷迷糊糊睁开眼,屋里哪有芒种的身影?

花瓣儿失望至极。

"哥,你咋又吓俺哩?快出来吧,俺这回没嚷叫哩---"

花瓣儿坐起身来低低的声音说着,脑子里混沌一片,分不清刚才是梦是真。她想下炕

看看芒种是不是躲在外屋,可是裆里软处的剧痛使她迈不动腿。

"哥,你别躲,俺晓得你回来咧,别让俺着急,快进来---"

外屋没有人应。

"吱---"

花瓣儿仿佛听到开门的声音。

"哥,哥---"

花瓣儿急了,大着嗓子喊叫起来。

"深更半夜嚷啥哩---"

东屋里传出花五魁的声音。

花瓣儿怕芒种回来被爹撞见,急忙应道:"没啥,俺刚才做梦哩---"

花瓣儿心里疑惑。假若芒种真的回来,咋会不说话又走哩?莫非他没回来,刚才是做

梦?她思忖半晌,觉得不是做梦。她确信芒种真的回来过,因为裆里软处的疼是他弄的。

最后溜进院的那道黑影,一直提着家什在窗下偷听,直到屋里有了下炕走路的声音,

慌忙兔子样样地窜到南墙边。

花瓣儿在炕上哭啼啼的言语,让他听了个详实,那一阵响动更让他身上的血全涌到蒙

着的脸上,纵是喘吁吁地站在墙边,心里还痒痒得没着没落。他觉得裆里热乎乎的,左手不

由向那物什摸去,待摸到那根木­棒­样样的硬物,身形竟狂抖不止,险些跺脚喊叫起来,他惊

异偷偷听了屋里几句连哭带央求的话,裆里居然像吃饱撑着样样地一挺一挺,再也没了安分。

"日他娘,­鸡­芭可算能打嗝咧!"

他心里恶狠狠地一阵臭骂,腔中涌上一阵狂喜,顿时觉得通身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西厢房的门一响,有人从屋里出来,踮着脚尖直奔南墙。

"呸!日她个大小闺女不开花的蝎子逼!敢情豁出去让俺日,白忙活半天,一点也不

过瘾!"

那人低低地嘟囔着,前脚刚拐过墙角,就觉一道风声直扑面门。

"啪嚓---"

憋在嗓子眼儿里的惨叫还没冒出头,一件裹了厚布的家什将它平拍回去。

"扑通---"

那人栽倒在墙边。

"刷---"

"刷---"

一阵雨点子凑兴样样地砸下来,溅在地上的血水水成了稀泥。

不大不小的雨忙活半夜,天亮松下劲来,空气里飘着好闻的土腥味道。

兔子毛起得早,起来之后开始在街上转圈遛腿,他不看啥也不找啥,就是多年攒下的

毛病。

兔子毛的毛病不少,外号便是由毛病叫起的。他脾气­阴­阳,前几年五冬六夏都不摘耳

朵上戴着的兔毛耳封子,辰景长了耳朵两边捂得发白,有人说他老了,他不服气,硬说头发

上粘的是兔子毛,于是,李柄儿的真名就变了样样。他昨夜没睡安稳,本想天刚黑的辰景到

薄荷巷找花五魁说说唱戏的事体,但是又怕遭报怨。他的年纪在花家班最大,又答应了芒种

的央求,说啥也得挨几句挖苦,所以磨蹭到天亮才犯着嘀咕一路走来。

薄荷巷地势低,积水多。兔子毛迈着两条罗圈腿在窄窄的街筒子里挑拣没有水洼儿的

地皮走,大脚片子跳来跳去,像过年过节扭的老婆子秧歌。转过薄荷巷,他抬起一直低着的

头,待眼神盯在高高的垂花门上,两条罗圈腿突然一动不动,接着又疯狂抖颤起来。他想张

嘴,说啥也喊不出声,大脚片子向外掰着,细长的弯腿哆嗦得像深Сhā进土里的两把对面笑的

镰刀。

"老……老板,你家……出事体咧---"

半晌,兔子毛终于喊出一句话。

花五魁和花瓣儿都没睡好,天未亮就醒了,躺在炕上各想各的心事,猛听兔子毛喊叫,

都慌忙穿上衣服跑出来。

花五魁开锁拉门,被眼前的景致吓得颜­色­更变。花瓣儿更是见鬼样样地惊叫着躲在他

的身后。

门框上,一具光溜溜的尸首被麻绳勒住脖子,面朝正南来回打晃。

"是……俺哥不?"

花瓣儿闭眼喊着哭腔。

她晓得爹将芒种轰走之后,芒种肯定心里不痛快,怕他心里想不开寻了短见,吊死在

家门口。

花五魁听花瓣儿喊叫,心里也是一惊,自然想到昨天对他的愤怒和绝情,不由乱了方

寸。

"老李,……是谁?"花五魁紧张得说不成话。

兔子毛光忙了惊慌失措,没顾着看死的是谁,大着胆子凑近,看看那张几乎被拍烂的

脸,摇摇头:"不是芒种,这个人……不认得哩!"

花五魁闻言,急得跳起来:"那咋死在咱门上?想法子弄走哩!"

花瓣儿放下心来,长吐一口气。

兔子毛愣愣怔怔地问:"弄到哪儿哩?"

花五魁说:"河里。"

兔子毛着急地说:"不行,堤上有人遛弯咧,先弄到院里藏喽,天黑再往河里扔!"

花瓣儿跺脚道:"别,俺以后就不敢往家里呆咧,还是报官吧,反正不是咱杀的。"

她的话音落地,花五魁和兔子毛都是一愣,恍然醒过神来。

"对呀,咱藏个啥哩?人又不是咱杀的!"兔子毛说。

"不行,硬说是咱咋办?毕竟死在咱家咧,说不清哩!"花五魁有点迟疑。

"别犹犹豫豫的,快拿主意吧,晚喽就更糟咧!"兔子毛后退两步左右看看,河

堤和堤下的路上空无一人。

"往下弄!"

花五魁说着,快步走过来,伸胳膊抱住尸首的两条光腿,往上挺劲的辰景,嘴里低声

喝道:"解绳套!"

兔子毛抖颤着将绳套解下,两手却不敢摸尸首的一身白­肉­。

"再看看有人不?"花五魁急红了眼,抱着尸首喊叫起来。

兔子毛又后退两步左右瞅瞅,摇摇头。

"老李,下手吧,扔---"花五魁嘴里嚷着,抱了尸首踉踉跄跄直奔河堤。

兔子毛狠拽了尸首一只胳膊,随着他蹿出去。

"­干­啥哩---"

二人叫齐了劲将尸首往河里扔摔的辰景,身后猛地响起一声喊叫。

"扑通---"

花五魁和兔子毛吓得魂飞胆散,尸首摔在堤岸上。

"好哇,青天白日之下,你们竟敢毁尸灭迹!"那人说着,凑过来看躺在堤上的尸首。

花五魁慌乱间瞄一眼来人,原来是个当兵的。

当兵的倒拎了大枪,一眼认出死人是谁,愣怔片刻突然撒腿往东飞奔。

"拽住他---"

花五魁最先醒过神来,朝兔子毛大喊。

兔子毛也急红了眼,往东蹿出十来步,猫腰从地下拣起一块砖头,死命朝当兵的扔去。

砖头贴着当兵的耳朵飞过。

当兵的往前跑着跑着,猛转身端起大枪瞄向兔子毛。

"啪---"

一声脆响,兔子毛的左腿飞出血花花,扑通跪在地上。

"他娘的,你还想害俺?把腰带解下来,把他绑上,不然穿喽你的糖葫芦!"当兵的一

步一步逼过来,枪口对着兔子毛的脑袋说。

"老板……"兔子毛慌了,忍住剧痛望着花五魁。

"绑吧!"花五魁晓得躲不过这一劫,走到兔子毛跟前,闭上眼睛。

兔子毛抖颤着解下腰间的布条条,把花五魁反绑住胳膊。

"趴到他背上,走!"当兵的又对兔子毛说。

兔子毛单腿撑地,乖乖趴到花五魁背上。

花五魁无奈,背着兔子毛向东而去。

"爹---"

花瓣儿早把这骇人的景致看在眼里,在后面扶着门框一声惨叫。

"喊啥?再喊把你崩喽!"当兵的掉枪口指着花瓣儿。

花瓣儿吓得缩回身子,耳朵底子里听见花五魁酸酸的一句话:

"瓣儿,咱家祸不单行咧!到你大爹家呆几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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