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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骚戏 > 第七章

第七章

"你觉得挺值?"胡大套一脸不屑。

"日他娘!你晓得俺咋从西关车站一路跑到赵村的?把这脑袋掖到裤裆里当成蛋咧!俺

想咧几天才赌了这把,这也叫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其实俺当初没想当官,报信只是因为晋军

里有几个相好的兄弟,没成想人家比俺还义气!"瘦脸军官说得唾沫横飞。

"一个口信换个连长?"胡大套有些恼怒。

"啥叫一个口信?那是几百条人命哩!再说咧,俺当个连长不是绰绰有余?你往车站打

听打听,谁不晓得俺'小七寸'是一方霸主?"

"你就是'小七寸'?俺原先有几个徒弟跟你混哩。不错,算是个人物,佩服!佩服!"

胡大套一脸鄙夷,不愿让他在这儿多停留片刻,说话间挪让开身子。

"小七寸"非但没看出胡大套的面­色­,反在门外住了脚步,一副悲天悯人的样样说:

"难得和胡师傅相互仰慕,既然说到这份儿上,小弟临走有句话不说不快。吃过晌午饭

去趟唐河吧,那个对不上号、接不上茬的,说不定就是你儿子那条断腿哩,将来人、腿凑到

一块儿,也算是个囫囵尸首!"

天黑的辰景,芒种去了白玉莲家。

芒种硬着头皮拍拍院门,白玉莲迟迟疑疑地站在屋门口,不敢问话。

芒种晓得她胆小,故意咳嗽一声。

白玉莲听出他的动静,迈了碎步过来把门打开,看了一眼左右不见旁人,重新把门关好,

悄声说:

"咋就自己?"

"瓣儿在家哩。"

"黑灯瞎火的,你放心?"

"俺……俺说几句话就走。"

白玉莲将他让到里屋,借了灯光看他一脸苦闷,柔声说:"弟,啥又不顺心咧?"

芒种苦着脸道:"晋军让咱在省立九中­操­场唱戏,师傅死活不依哩!"

白玉莲说:"咱秧歌是演给百姓看的,这是老辈子留下的规矩。"

芒种说:"可……可俺答应人家咧,咋好反悔?"

白玉莲诧异地问:"答应谁咧?"

芒种低了头说:"是……是他们的团长。"

白玉莲有些着急,埋怨道:"你咋这么浑哩!师傅不应的事体谁敢做主?再说……再说你

跟人家又没啥过命的交情,咋就一口应承下来哩?"

芒种心乱如麻,半晌没言语。

其实,他对白玉莲撒了谎。

芒种并没见晋军的那位团长,而是上午"小七寸"派兵把他半请半拎地拽到了南城门外

的河堤上。起先,芒种没认出那个瘦脸的军官就是在"大白鹅"那儿被他踢了裆的"小七寸",

直到听他说话,看他笑嘻嘻地摘了帽子露出长长的分头,才晓得遇上了要命的冤家。

"小七寸"压根儿没提"大白鹅"和踢裆的事体,脸上始终挂着笑。

"兄弟,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咱都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山不转水还转哩,这不,哥哥

俺转着转着就转到你这儿来咧!"

"找俺有事?"芒种还是心存戒备。

"俺想让你在省立九中­操­场唱台大戏,慰劳慰劳晋军。你不晓得,县里的知事和俺们团

长都是有道行的戏迷哩!"

"俺师傅病咧唱不了,秧歌班又有规矩,他不下话,俺不敢去!"芒种推辞说。

"他要死9去,你还听他的?话说回来,他要不应你就不去,那­干­脆把他弄死!""小

七寸"话说得狠毒,调调却像开玩笑。

芒种晓得他不是好惹的货­色­,心里暗暗叫苦。

"兄弟,不是俺攥咧你啥把柄,俺是觉得在你这儿有个面子。实不相瞒,俺在团长跟前

拍着胸脯打了保票,说花家班的台柱子韭叶黄是俺兄弟,一定唱台好戏。你晓得军中不能顺

嘴胡说,团长不如意喽会崩人的!兄弟,你不会把咱俩往绝路逼吧?况且还能挣两份钱哩!"

"小七寸"一番软中带硬的话,芒种心知肚明。

芒种不信团长会随意崩人的话,但是担心他把"大白鹅"的事添油加醋地说出去,在定

州城里传得狼烟四动。

"小七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芒种既后悔又慌乱,第一次体会到六神无主的痛苦,低下了头。

"小七寸"没有苦苦相逼,不冷不热地撂下一句话:"不管唱不唱,反正台子三天之后搭

好,第四天早晨,派兵来接人。"

芒种心里发虚,央告说:"俺不让你遭难,你也别让俺遭难,你去铁狮子胡同胡家

找俺师傅,应喽更好,不应俺再想办法。"

"小七寸"得意一笑,带着人这才去了胡大套家。

白玉莲见芒种半晌闷头不语,晓得犯了难,叹口气捏攥住他的手。

"弟,这事体你咋想的?"白玉莲柔声说。

"咋想?就……就得唱哩!"芒种结巴着说。

"瓣儿愿意不?"白玉莲又问。

"没敢跟她说哩。"

"她是你媳­妇­,说啥也得帮这个忙哩!"

"她要硬听师傅的,咋办?"芒种很无奈。

"不会,自己的男人不帮,帮谁哩?"白玉莲笑笑。

"万一……万一她不唱,你……你唱不?"芒种抬眼看着白玉莲。

"你说哩?你说姐帮亲弟不?"白玉莲的眼神好烫。

"你不怕师傅不高兴?要是把你轰出秧歌班哩?"芒种还是觉得不把稳。

"姐还能唱一辈子?老喽就没人要咧!姐没啥可给弟的,就这么个­肉­身子,弟想用就可

着劲儿让你用哩!"白玉莲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那……俺心里就有底咧!"芒种红了脸。

"乐器家伙啥的跟兔子毛说不?不行姐为你出面求去?"白玉莲关切地问。

"俺先去,不行你再说。"芒种说着往外屋走。

白玉莲随他站起身,攥着的手却没松开。

芒种没有用力外抽,还是软软地由她攥着。

二人默默相视。

半晌,白玉莲挪闪了发烫的眼神,把身子偎在芒种怀里,低了头说:"弟,还把姐当亲姐

不?"

芒种没说话,点点头。

白玉莲又抬起那张好看的脸,伤感地轻声道:"弟,你要真把姐当亲姐,咱这辈子就那一

回咧,你……你觉得亏不?"

芒种不晓得咋回答,两手绕过来搂住她的腰。

白玉莲闭了眼睛,颤颤地长吸一口气,痴痴地软了腔调说:"弟愿意把姐当啥就当啥哩,

当姐,当亲姐,当媳­妇­,不管当啥,念想着姐跟弟打心眼儿里亲就行咧,姐不愿意让弟抱屈

哩!"说着,眼里两行热泪流下。

"姐,弟……也是打心眼儿里跟你亲哩!"芒种腔子里激动,疼疼地也涌上一些伤感,右

手不由抬起来捂住她的酒酒。

白玉莲身子一颤,几缕酥麻绵软软地游窜到腰间,脸也跟着涨红。

二人不再说话,相抱着纹丝不动。可是,不晓得谁最先抽回胳膊,将双手搭上对方的裤

腰,两人身形都是狂颤的辰景,那双手也相跟着抽出对方腰里的布条条。

两个人赤光光地­祼­着下半截身子,白玉莲还没在炕上躺利落,芒种便挺着裆里硬生的物

什,栽进她湿滑的软处。

"弟,姐那儿……好不?"白玉莲猛扳下芒种的身子,呼着热气说。

"嗯。"芒种动着腰身。

"好就常念想着,让它们也多亲近哩!"白玉莲闭了眼睛,腔子里满是陶醉,娇喘喘地道。

芒种冲动地猛撞几下,白玉莲忽又睁开眼睛关切地说:"弟,别使绝劲咧,这几天

地洞里熬磨人,身子骨乏哩!"

芒种渐渐慢下来,手往她小褂里掏酒酒,揉着捏着,裆里的物什憋胀不住,又是一阵猛

撞。

白玉莲瘫软了胳膊腿儿,不迎也不躲地随了他在炕上狂颠。半晌,芒种打个激灵静下来,

捂着她的酒酒不说话。

白玉莲等他喘匀了呼吸,侧挪开身子,用手替芒种抿了抿乱发,愧歉地笑笑说:"弟,姐

不拉拽你咧,赶紧找兔子毛吧,他脾气古怪不便疏通,再说瓣儿还在家等着哩。"

芒种穿上裤子走到外屋,忽又停住问:"姐夫有信不?"

白玉莲说:"没,他能回来就算,不回来拉倒。"

芒种宽慰道:"别着急,备不住随奉军到石门咧。"

白玉莲惨惨一笑,转了话题道:"弟,有阵子不唱,都快忘咧,想好喽那天唱啥,提前跟

姐言语一声。"

芒种点点头。

白玉莲忽然想起啥,光着半截身子下炕,抬胳膊拉住刚要出门的芒种,着急地说:"弟,

锣鼓家伙和行头都在地洞里,你咋背着师傅拿?还有祖师爷的画像,没它们咋唱哩?"

芒种愣愣神,叹口气说:"姐,你放心,没过不去的火焰山,这戏说I兑驳贸成哩!"

白玉莲不再说话,替他打开门。

芒种连头也没回,大步走出小院。

白玉莲回屋吹了灯,没心思睡觉,直挺挺坐在黑暗里,睁着雾蒙蒙的眼睛出神。

"嚓嚓---"

陡地,窗下传出轻微的响声。

"谁---"

白玉莲一声惊慌的问话脱口叫出。

"咚咚咚咚---"

一阵猫窜着疾跑的脚步声突然响起,一个黑影轻熟地从院里的南墙豁口越出,眨眼消失

得无影无踪。

白玉莲心里害怕,不敢点灯也不敢出门,光脚悄悄从外屋案板上拿了菜刀,哆哆嗦嗦地

放在枕头底下。她侧耳听听外面的动静,除了娃娃、媳­妇­们隐约传来的哭啼和吆喝,再没别

的响动,暗暗吐了一口长气。

白玉莲不敢合眼,在炕上坐到天明。

花瓣儿眼看着芒种被当兵的"客客气气"请走,开始并不担心,直到天黑仍不见回来,

心里敲起了皮鼓。她有心去找,可不晓得他去了哪里,再说黑灯瞎火地也不敢出门,只好在

院里转圈圈。

耳朵底子里娃娃、媳­妇­们的哭啼、吆喝声渐稀了,院门终于轻轻响了两下。

"谁?"花瓣儿哆嗦着问。

"瓣儿,是俺!"是芒种的声音。

花瓣儿心里一阵狂喜,跑过去拉开门闩,却"哇"地一声哭出来。

"哥,这半天你去哪儿咧---"

"别哭,俺到兔子毛家转咧转。"

"当兵的叫你­干­啥哩?呜呜呜呜……"

"俺到兔子毛家就为这事体,晋军让咱唱台慰劳戏,不白唱,给双份钱哩!"

"哥,你可别这样样咧,把俺一个人剩在家里,俺都惦记死咧!呜呜呜呜……"

"好瓣儿,别哭咧!以后咱也学胡师傅和你大娘,走哪儿都成双成对,行不?"

花瓣儿止住哭声,上了院门随芒种进屋,从锅里端出捂着的饭菜,又把筷子递到他手里。

"哥,爹晓得唱戏的事体不?"花瓣儿看他咽下一口饭,擦擦湿乎乎的眼睛,轻言细语

地问。

"晓得,晋军找过他。"

"爹脾气不好,不愿意给当兵的唱咋办?咱还没给他们唱过哩!"

"啥都有头一回,师傅不是死心眼。"

"要是真不哩?"

"瓣儿,反正俺已经应下咧,师傅要是真不让,你……敢和俺在台上唱不?"

"哥,你……咋这么说哩?"

"咋?不高兴咧?"

"才不是哩。你想想,俺是你的媳­妇­,媳­妇­不向着自家男人向谁哩?只要你想唱,俺到

哪儿都陪你哩。"

"你不怕师傅怪罪?"

"哥,反正俺得向一头,俺跟你唱完戏,再给爹下跪去哩!"

"瓣儿,好瓣儿……"

芒种心里一阵感激,嚼在嘴里的饭咽不下去。

芒种满心以为要费尽口舌才能劝动花瓣儿,所以,提前和白玉莲、兔子毛讲好,最后再

跟她通气。

在芒种的念想里,花瓣儿至少也得犹豫半晌才做出选择,没想到话音刚落便有了答复。

直到现在,他看着花瓣儿有些娇憨的眼神,憋堵在心里的郁闷才消散大半。他长这么大,头

一回忙活事体,况且这事体让他心虚,也不晓得师傅同意不同意。但走到这一步,已足够让

他心里宽敞落地。

其实,他从兔子毛家出来的辰景,心里就觉得八九不离十。因为这个脾气古怪的人对那

双份钱没有仇怨,再加上女儿玉亭想跟着花瓣儿学戏,更何况唱与不唱本身就是花家的事体。

他只说了一句"唱也行不唱也可"的含糊话,就拿出家里撂着的胡琴,在上面烧点了松香,

又拉扯着弓子调调音,直到芒种离开,也没说半句不同意。

事体弄到这步田地,芒种反倒不担心花五魁的态度,况且他们还没碰面,到时说几句好

听的,备不住不像念想的这么大磕绊,倒是花瓣儿和白玉莲这两个女子让他犯了嘀咕。

她们都对他好,都对他百依百顺。

芒种觉得对不住她们两个,心里愧歉,可是又不晓得咋相互弥补,不知不觉间,放下筷

子叹了口气。

花瓣儿眼瞅了芒种嘴里那口饭迟迟不咽,眼珠子也定定地看着菜盘子发愣,晓得他胡思

乱想别的事体,又将筷子递到他的手里。

"哥,想啥哩?"花瓣儿轻言轻语地问。

"没……没啥,想唱啥戏哩。"芒种醒过神来。

"还有好几天,想它­干­啥?快吃吧,吃喽早点躺下。"花瓣儿说着,往前推推菜盘。

"不着急,辰景早着哩!"芒种夹着菜说。

"俺……俺想让你躺下哩。在地洞里呆咧一天两宿,你不想俺,俺还想你哩。你说,想

俺不?"花瓣儿脸红红的,有些扭捏。

"不是早说过咧?想哩!"芒种顺口说着,看了花瓣儿一眼。

"那还不快吃?俺先躺下咧!"花瓣儿跳到炕上,三把两把将身子脱个­精­光,钻进早铺好

的被子里。

芒种不晓得咋的心里"格登"一下,腔子里又涌上一股子难受,看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

眼睛,又低头盯着盘碟里的菜,半晌,结结巴巴地说:

"瓣儿,地洞里潮,俺觉得身子不舒坦,今儿……咱别咧,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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