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生命
有一则字谜,谜面是“天有,地无;夫有,妇无;你有,我无。”谜底是汉字的“人”字,一撇一捺,就像一个分开两腿的人,它使我想起罗丹的一尊无头无臂,迈着大步向前走的青铜雕塑——《行走的人》。
人类天生长腿,自然要迈开来四处行走。我在美术馆看到罗丹这件从巴黎万里迢迢运来的作品时,在它面前驻足良久,被它所传递的执着而朴素的思想感动不已。
走路是人之初必须学习的生存技能之一,一旦学会,就可以怀揣梦想迈开双腿大步流星走遍天下了。虽然天下之大,不能走遍,但走就是希望。
人类好像时刻保持着一种开步走的姿态,如雨果所说:“我前去,我前去,我并不知道要到哪里,但是我前去。”《行走的人》所要表达的,大约就是这样一种昂然前行、义无返顾的精神。
同样是人在旅途,有人走得轰轰烈烈,步步不同凡响;有人走得默默无闻,几乎不留什么踪迹。无论伟人的惊天动地还是凡人的平淡无奇,人生无不始于足下。
世界军事史上中国工农红军的两万五千里长征,可能是人类最为悲壮、最为惨烈的行走之一。其实长征远不似我们想象得那样波澜壮阔,它实际上是被围追堵截的红军的一次死里逃生。据说,这支被迫北上的队伍并没有明确的目的,正应了雨果那句“我并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但是我前去。”而无论选择长征在当时是怎样的无奈,事实上,这一走,不但使红军免遭灭顶之灾,还确定了它的最后胜利,成为人类军事史上一个经典案例。因此,人们后来得出结论,无论遭到怎样的劫难,千万不要停步,只要一直走下去,就能绝路逢生。
不同凡响的行走,是一种境界;未留踪迹的行走,也是一种境界。
我少年时代有过一次壮举,是从北京走到白洋淀。那时学校停课,徒步“串联”之风正兴。我们少不更事,十几个人一串通,就背起行囊瞒着家长上路了。千辛万苦走到白洋淀,顶多四百多里,却留下许多可供三十年回味的故事。
在外地工作时,有一年参加赴陕北抗洪赈灾医疗队,队长是一位年近半百的内科医生。当载着队员和药品的汽车离灾区还有一百多华里时,公路被山洪摧毁。队长在坍塌的路基上一挥手,说了一句“走!”当地向导牵着马,马驮着药品,我们跟在马后。第一天沿着坑坑洼洼的路基走了六十多华里,人人脚上起泡,一沾地就钻心地痛。第二天水涨路尽,我们绕道上山,沿着羊肠小径攀越,一天只爬了三十里。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眼前出现一片沼泽,马累跨了,陷进淤泥,人也精疲力竭,幸亏队长跃身从泥潭里拉出疲马。没有了退路,我们就背上药箱,在没膝的泥水中一步一陷,艰难跋涉,每挪动一尺都会消耗极大的体力,甚至冒着生命危险。终于在第三天,我们涉过十八里沼泽,如期到达灾区。这是在我没有什么色彩的一生中,最艰苦卓绝的一次行动,至今想起来,心中还会荡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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