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识长者 老来交小辈
我是在一个弥漫着民主气氛的家庭中长大的,童年是随外祖父母在安徽大学校园里度过的。那时家里来了客人,只要不谈公事,小孩子就可以不回避。最难得的是,大人说话,孩子可以Сhā嘴,这就养成了我日后话多的毛病。所以小时候,听大人谈话就成了我的一门功课。六十年代中期,我回到北京父母身边,国事、家事都发生了重大变化,家长和访客脸上常常沉着阴云,适合我旁听的话题越来越少,外面的世界开始吸引我的注意。
独立生活以后,我先是Сhā队,后来工作,所结识的同事,多已三、四十岁,有的年龄超过我一倍以上。我十九岁时,在经过一年医学基础知识培训后,被送到当时的西安医学院第二附属医院进修。由于大学停办,连续几年没有医学院和护校的毕业生,医院青黄不接,进修学员便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生力军。
我就是在那里,结识了一批在当地临床医学领域颇具影响力的长者,并在一段时间里与他们保持着经常的交往。他们以自己深厚的学养和丰富的阅历,为我上了走向社会的重要一课。
蔡澄教授是著名的胸外科专家,陕西扶风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相貌相当英俊,长得有点像欧洲人。他正式场合说标准的普通话,聊天时则操一口地道的关中方言。我轮转到外科后,很快把他看成可以信赖的大朋友,连我学说陕西话都带了扶风口音。
那时候,医院原本严格的管理体系遭到破坏,医护责任不分,专家也值一线夜班。每当蔡澄上夜班,我们就一起去吃夜宵,二院食堂的馄饨味道好极了。平时,有美食家之称的蔡澄也常邀我们“下馆子”改善生活。医院附近最著名的是“厕所食堂”,一间门脸不大的小饭铺。据说那原来是一个厕所,后来填了茅坑,盖成食堂。听了这段历史,我们都不愿意去那儿吃饭。蔡澄却说,咱们学医的,“进出口”都一样,分那么清干什么?菜好吃就行。还别说,“厕所食堂”的饭菜真不错。后来,只要蔡教授去,我们享用所有的菜肴都由他买单。进修回来后,我吃胖了不少,这是题外话。
蔡澄医术精湛,他在心肺、纵膈等心胸外科疾病的诊断和治疗方面造诣很深,是西安医大体外循环心脏外科手术的奠基者之一,手术极其漂亮。那时候看手术是我们的一项重要活动,我经常在下夜班后泡在手术室里,胸外、脑外、普外,骨科,一台接一台地观看。而看他的手术最为享受。我有一位同事,体检时发现胸部病变,我拿着X光片找蔡澄,他一看就判定:“中心性肺癌,早期,需要及时手术。” 病理报告证明了蔡澄的诊断,经手术患者渐渐康复,至今还健康地生活着。
蔡澄十分爱好文艺,当时我们单位有一支水平不错的业余演出队,我进修前就是那里的成员。有一次,演出队参加调演,我邀请蔡澄前往助兴。那天门禁森严,以前每次都对我放行的看门老头居然不肯通融,弄了个扫兴而归,觉得非常对不住蔡教授。他却安慰我说,没关系,全当出来散散步,这不是挺好吗?
◇欢◇迎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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