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这么说,赵括不过是个替罪羊了,赵王远在后方,是战是退,可全由赵括说了算!”
“赵括自然也是罪在难逃的,不过他的罪,却不在于他败在白起手下,而是他奉行赵王之令,冒然出击,换言之,赵括不过是个从犯罢了,真正造成赵国长平之战失败的,是赵王,赵括本來临机应变之才便不如白起,便是廉颇,坐拥虎狼赵军,也在白起军前也一再受挫,白起征战一生,几无败迹,世间临机应变能与他相比的,只怕还沒有几个!”
“怕是只有李牧罢!”
“也不见得,李牧未与白起交过手,就是他战胜秦军那一次,若依白起,秦军是不会打这一仗的,而且,李牧临机应变之能,未必就高于廉颇!”
一条干净的雪道,很快的又被身后纷纷下坠的雪花重新覆上,两个头载竹斗篷的少年,却满是兴趣的指古论今,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么快的便又为风雪所吞噬,大概这种指点江山的少年ji情,每个少年身上都不可避免的存在着吧!
徐庶还只是一介书生,只能在故藉的字里行间体验一下统帅三军的感觉,刘封却是数经战阵,又有后世海量的信息,一番侃侃而谈,倒是把徐庶说得一愣一愣的。
“赵军之败,败在赵王太沉不住气了,过不得苦日子,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战争打了就是钱粮,可是钱粮沒了,今年大家辛苦一点,明年地里还能再长回來,可人若死了,沒了,就什么都完了!”
“依承泽这么说,若赵括能依着廉颇之法,以静待动,秦军便是无机可趁了,可若赵括还依着廉颇之法,那赵王又何必以他來替廉颇呢?”
“不错,赵括也沒得选择,他只能依着赵王之令,与秦军决一死战,否则赵王还得撤了他,换上一个听话的、敢与秦军一战的庸将,至于说什么反间计,倒是托辞了,反正秦人就不会让赵人守在深垒中不出!”
“换言之,谁领兵出战,谁就是这个庸将了!”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本是极难做到的,非得明君、良将不能为也!”刘封有感而发,忍不住又晃了晃头。
“自商鞅变法以來,秦国国力强盛,远超东方六国,只怕赵王之所以一力主战,也并非是急功好利,而是拖不起罢!”
“兵法有云: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有的时候,就是拖不起,也得拖下去,否则只有失败,当初为扑灭黄巾之乱,皇甫义真肆行杀戳,虽则迅速击垮了黄巾军斗志,斩杀了张角兄弟,却也逼得各地黄巾再无退路,只有违抗朝廷这一条道上走到底,其实若依着卢太傅当年的做法,徐徐而战,恩威并施,斩其首恶,不究协从,将各地黄巾都招降了,大汉又哪有这么多的贼寇盗匪!”
“呃!”徐庶一怔,讶然看着刘封:“人人都称道皇甫将军讨平黄巾有大功于国,想不到承泽却这般的不认同他!”
“重症用不得猛药,皇甫义真只是个将军,却不知抚恤地方,一味好杀只会激起民怨,他是杀得爽了,杀得干净了,仇恨也因为他的杀戳留了下來,时到今日,各地黄巾仍此起彼伏,皇甫义真有责任!”刘封对皇甫嵩很不看好,尤其他对那些黄巾俘虏斩尽杀绝的做法,这些人中的大多数,其实只是普通农民罢了,有的为了一口饱饭吃,有的不过是为张角所惑,在战场上惨烈的厮杀过后,被俘虏了一次,这一生,怕是再沒有拿起武器造反的勇气了。
“那依承泽以为呢?”徐庶有些疑惑,虽则他出身寒门,对黄巾军也是不认同了,也沒曾深思过,黄巾军起事,固然有张角邪道的原因,何尝不是社会矛盾激化的结果,否则何以一呼百应。
“首恶必杀,从恶必究,胁迫不罪!”刘封断然道。
“义真当年之所以选择杀戳,也是别无办法的事!”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徐徐响起。
两人大惊,回过头來,却见了卢植蔡邕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己。
“学生刘封(徐庶)见过老师(太傅),蔡先生!”刘封与徐庶忙放了扫帚,躬身下拜。
卢植罢了罢手,轻轻一叹道:“承泽,皇甫义真当年大肆屠杀黄巾余众,固然有他出身将门漠视死生的原因,其实,也是朝廷的缘故,朝廷因为连年征羌,早已入不敷出,三军将士粮饷拖欠已经很久的,就是老夫领兵那阵,带的也都是无饷之兵,几次更几乎酿至兵变,若皇甫义真不纵兵劫略平民,则难以维持军队战力,战沒者不得抚恤,至于那些黄巾俘虏,虽则大都罪不致死,可义真又拿不出钱粮來养活安置这些人,也只能出此下策了,否则大军一退,这些人难免又要重新起事,江山再度陷入混乱!”
“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然罪不致死,为何却还要将他们……”听了卢植为皇甫嵩开解的话,竟似将万千人的生死全不放在心上一般,蔡琰心有不忍,禁不住轻声反驳道。
“嗯!”卢植诧异的看着蔡琰一眼,想不到竟会是这个柔弱的少女出声反驳自己,一时愕然,竟不知说什么的好,蔡邕亦是不解女儿因何会这般说话,看着老友尴尬,忍不住出声斥道:“琰儿,这些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介平凡女子可以过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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