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别打了,回來吧!回來家吧!家里都等着你们回來团聚啊!岩儿,磊儿,大郎……”许老汉丝毫也沒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依旧在那边竭力的呼叫着。
张郃瞥了缓缓摸出望天弓的吕布一眼,手心微微一抖,终于沒有动。
边上,又几十个老人、女人和孩子,围上了城头,唤儿声,唤夫声,唤父声,风声夹着哭声,一声声的向城下的杀气腾腾的老并州军呼唤着。
沒有人听得清城头都是谁在呼叫,所有人却都把心思回到了自己家中,不觉,手中的战刀已然松了下來。
“将军,不可!”察觉到吕布的杀意,一员偏将急忙疾马冲了上來,高声劝止道。
张郃往下望了望,挥了挥手,示意将许老汉搀扶下去,许老汉这也才发现了吕布手中的望天弓,正杀气腾腾的望着自己,骇然退后两步,几乎站立不稳,倒在上前搀扶的士卒怀中。
“文远,你敢拦我!”城头沒见了那咶噪的老头,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吕布大骂,手中望天弓几乎就照着张辽头上砸了过去。
“张辽不敢!”张辽一凛,却不敢避闪,冲到吕布面前,恭身一揖,道:“将军,张郃识进退,颇有大将之才,这一番作为不过是他在故意激怒将军罢了,将军切不可上当,且看着这城中情形,城中军兵决不上两千人,且多是老弱,我军自可一战而下,何必与这老者一般的计较!”
城头,张郃听得明明白白,心下一叹,瞥了年轻的张辽一眼,咬了咬牙,向身后的士卒吩咐道:“送许老回去,准备迎敌!”
老并州军随?吕布征战多年,其忠心是无疑的,可是这朔方城中也尽有他们的父老兄弟,两军阵前自无话说,若是吕布为一己之愤杀了许老汉泄恨,城下的老并州军就算是再崇拜吕布,亦不可能看着自己父老被杀而无动于衷,而城中的并州人亦会恨吕布无情,拼死反抗。
只可惜,临到最后,他竟又收手了。
沒有人料想得到,吕布会在这隆冬季节里率着老并州军突然回來,更沒有人想到,在刘备主公亲率大军兵压长安的关头,董卓竟然会将他手下这条头号恶犬放出來,若非统领北方防线的张郃机警,为防胡人突入多布眼线,几乎就要让他得逞了。
便是如此,一时之间张郃也沒能集起大军,情急之下,张郃一边使人上报晋阳早作准备,一边匆匆亲率着几十个亲卫,赶赴朔方城布敌,此时朔方城中却总计不过二千余人,汰其老弱,能战的不过八百余人,根本不够城下的五千百战精锐看的。
无奈之下,张郃惟一的凭藉,便是如张辽所说了那般,凭着刘备主政并州这两年來广施仁政,深得并州上下拥护,能得并州军民死力,而吕布手下都是并州人,父老在此,又久处在外,思家心切,战斗力便要大打折扣了,甚或可以乱其军心,因着吕布的狂妄自大,出其不意将他一举击退。
听了张辽的劝说,吕布也从满腔的怒火中迅速的醒悟了过來,冷哼一声,抬头看着张郃,破口大骂道:“张郃狗贼,使着这无耻伎俩,你能奈我何,某今日必取尔性命!”
吕布手下的老并州军,都是当年他还在丁原帐下时就追随他一起冲杀疆场的积年老兵,无不骁勇善战,从來只听吕布一人的,便是董卓亦不得不小心着用,惟恐一着不慎,反伤了自己,这也是为什么吕布自投入董卓帐下以來,鲜有出手机会。
这一次也是好不容易才瞅着董卓因为刘备的“不识好歹”而大发雷霆,从董卓手中讨得了自鲜卑草原攻伐并州的机会,本期着一战功成,凭着自己在并州的巨大声望,所过之处,自当望风而降,最好能杀到晋阳去将刘封小儿一并结果了,哪想在这小小的朔方城竟遇着了这样的一个大将,城中军民,更是铁着心将自己拦住,原本嗜战如命的吕布却是大烦躁了起來,殊无了往日临战的狂热。
“吕布,丁原待你恩重如山,收你为义子,将整个并州军都交与你掌握,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不思报效,反而恩将仇报,拿了丁原的头去捧董卓的臭脚,你把并州男儿的脸都丢尽了,你这三姓家奴,寡廉鲜耻的无德小人,还有何面目再回并州來!”见吕布收了手,张郃却不放过他,狠狠的朝他唾了一口唾沫,破口大骂道。
吕布正准备回归本阵,闻声顿时暴跳如雷:“张郃狗贼,你下城來,休得张狂,下來与某一战!”
“哈哈哈!”张郃大笑了起來:“吕布,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你让并州大好男儿去给凉州人为奴为婢,为子为孙,我家主公好不容易才安得并州,让教得并州父老一个安居乐业,你这畜生,还要來夺我父老的口中食,去舔董卓老贼的ρi股,与汝交手,凭白污了张某的手,三姓家奴,若你还是个铁骨男儿,就当着并州父老的面,自刎谢罪!”
“混帐!”吕布大怒,俊朗的脸上条条青筋暴起,血红的双眼几乎要破眶而出,漫天的杀气,便张辽亦是一凛,噤然不敢多语。
“啪”了一声,将一支长翎箭折捏断,狠狠的抛在地上,吕布转又从背上取下一支箭,指向张郃,恨声大骂道:“狗贼,少逞口舌之快,下來与某一战!”
吕布平生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弑父投敌之事,平心而论,丁原待他确实算得上有知遇之恩的,一路提拔,还收他为义子,不过丁原脾气暴躁,心情不顺时对吕布动辄又打又骂的,丝毫情面都不给,更听不得半句劝言。
“三姓家奴,受死吧!”张郃一声暴喝,抢先一步,一支长箭破空疾出,直取吕布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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