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人皆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寒雁的到来。傅云夕眉头微微一皱,目光瞥向守门的侍卫。却见那几个侍卫齐齐屈伸跪了下去:“属下甘愿领罚。”
这些人都是傅云夕的心腹,虽然不清楚傅云夕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么对年的主仆之间的默契也让他们知道傅云夕现在是遇到了麻烦。那个西戎公主根本没有被王爷放在心上过,倒是寒雁,如果寒雁的出现能够王爷,那么他们就算去领一个失职的惩罚也心甘情愿。
傅云夕一挥手:“下去吧。”那几个侍卫便退了下去。
幸而现在伊琳娜不在此地,没有看到眼前这一幕,若是看到了,必然又会大发雷霆。这些人对寒雁和对她的态度,截然不同,可是明明她才是王府的女主人。寒雁的这句话,屋中的其他人都听见了,成磊疑惑的问:“皇位?”
如果说其他的都还能理解,什么叫傅云夕欠了寒雁的皇位,这话成磊却是万万不懂了。他看向傅云夕:“这话是什么意思?”
傅云夕当然没有回答他,只是对吴太医道:“你说的?”
吴太医轻咳一声,道:“王爷,你也知道小王妃足智多谋,老夫怎么是她的对手,她严刑逼供,老夫也是没有办法…。”
“你不回答他的话吗?”寒雁看着傅云夕:“要不我替你回答吧,你的皇兄陛下正是因为我是东侯王的女儿,才下令追杀我的。就算他知道是太后灭了东侯王满门,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也要不惜杀了我以绝后患。”
当初的东侯王全府上下被灭口,并不是传说中的江湖寻仇,而是有预谋的一件事情。老东侯王和先皇打下江山,两人的功劳一半一半,当初说好是老东侯王做皇帝,可是最后皇上先进了京城,便顺水推舟的做了圣上。先皇一直对自己占了好友的皇位耿耿于怀,对待老东侯王一家都是非常宽厚,所以当年东侯王虽然形式狂妄,经常被人一本奏责参到皇上面前去,最后却什么事都没有。那是先皇对东侯王一家的补偿。
先皇到了晚年的时候,对老东侯王的愧疚愈发的重了起来。于是提前写了遗诏,要将皇位传给东侯王,他是想要将皇位物归原主,可是这件事情,却被太后知道了。
太后自然是不会愿意的,如果东侯王一家成为皇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将会消失,于是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买通了江湖中人对东侯王一家灭了口。她请的那些人都是武林中的歪门邪道,手段极其凶残,东侯王上下无一人幸免。东侯王的事情出了后,先皇猜到是太后动的手脚,可是又苦于没有证据。这时候市井之中开始流传东侯王的死是皇上不满他功高盖主,才秘密赐死。虽然这流言空|茓来风,可是一时之间竟然有许多人竟相信了。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不是好事情,甚至于会造成国家的动荡不安。皇上便下口不许大宗境内有人讨论东侯王的事情,一经发现,格杀勿论。这样的残暴政策也真正的起到了作用。可是皇上每每想到好友一家的惨死就不能释怀,不就就驾崩了。由现在的皇上登基继位。
这种说法吴太医和成磊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目瞪口呆了一会儿,毕竟都是皇宫出来的人,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多少还是能猜到几分。可是听寒雁的话说来,倒是寒雁才是真正的皇族,傅云夕不是了。
傅云夕看着寒雁:“你从何得知?”
寒雁道:“你需要说,是还是不是。”
她的态度很是强硬,几乎是逼问了。可是与强硬态度相反的是她的表情,显得无比自然,像是自己嘴里谈论的不过是今天该吃什么或是该去哪里的小事,根本不值得放在心上。
傅云夕沉默一下:“是。”
寒雁干脆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床榻很软。傅云夕的神情冷淡,目光落在寒雁身上,似乎又变得漠然了。可是下一刻,寒雁的手撩起一丝他的乌发,认认真真的去看。他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寒雁却拽了一下他的衣服,将他拉的更近了些,呼吸相近的瞬间,寒雁深深吸了口气。
那原本乌黑的发丝,已经有了淡淡的泛白色,像是结了一层细小的白霜,蒙在乌发上,看着刺眼无比。那是傅云夕的头发,寒毒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么。就算隔得很近,也丝毫感受不到傅云夕身上的温暖。那个曾经带着淡淡暖意的怀抱现在已经没有了,寒雁坐在他身边,像是挨着一尊冰雪雕刻成的雕像。
“小嫂子。”却是成磊开了口:“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办法?”
在成磊心中,寒雁是无所不能的,京城中关于她的事迹许多人都知道,更何况作为傅云夕好友的成磊,曾经在玄清王府听到过寒雁的不少事情。他知道寒雁古灵精怪,做事有许多法子,最擅长的就是把不利于自己的局面变得对自己有利。自从傅云夕让伊琳娜住进玄清王府之后,成磊已经很久没有寒雁的消息了。可是眼下寒雁突然出现,并且似乎知道了许多事情。这是不是意味着,寒雁有了什么别的办法?
寒雁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话。
“聪明。”一边的傅云夕却突然开口,见寒雁看着他,唇角逸出一个淡笑。他看起来依旧云淡风轻,好像根本不存在什么紧急的事情一样。寒雁感到一阵心酸,拽住他袖子的手紧了紧,张了张嘴,却只是吐出了一个“你”字。
傅云夕静静地坐在寒雁身边,寒雁这么快就弄清楚所有事情实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了。皇兄追杀寒雁的事情,虽然他一开始就在提防,可是还是没有料到皇兄会这么快就动手了。皇兄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久到不容许任何一个威胁到他地位的人活着。一旦知道寒雁是东侯王的女儿,而东侯王又是先皇下旨要做的皇帝,便立刻下了杀手。虽然寒雁只是一个女子,根本不可能做皇上,可是寒雁的身份一旦被透露出去,大家就会知道皇上现在这个位子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大家就会起来反对他。这是皇兄不能忍受的事情。所以即使知道寒雁很可怜,即使知道或许寒雁才是真正的公主,皇兄还是会杀了她,以一个统治者的身份来看,这件事情做的没有什么不妥。
可是傅云夕自己,却是不可能坐视不理的。皇上和太后在寒雁的事情上几乎达到了一种默契,两个人都不想要寒雁活着。当初东侯王妃唐小乔的丫鬟抱着寒雁逃出了东侯王府,将寒雁交给了王氏,寒雁用了庄寒雁的身份在庄府生活下去,并不是没有人知道的。太后的势力有多大,至少在京城中查出寒雁时绰绰有余。可是当知道了寒雁就是东侯王府的漏网之鱼之后,她并没有赶尽杀绝,因为那份圣旨还没有着落。
先皇立东侯王为皇上的遗诏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太后知道先皇是将遗诏交给一个人了,那个人迟迟不出现,于是太后想要用寒雁将那个人印出来。只要寒雁在,那个人知道寒雁是东侯王的孩子,一定会将圣旨交给寒雁。可是这么多年,那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
太后想要干脆将寒雁杀了,可是这样一来就没有引那个人出来的诱饵了。于是她让卫如风娶了寒雁,因为卫王是太后的心腹,这样就相当于将寒雁全部监视起来。如果寒雁又风吹草动,太后立刻就能知道。
当初大周氏进了庄府,也就是为了查探那一份圣旨到底在什么地方,太后还是有些信不过庄仕洋,害怕庄仕洋得到了圣旨就私藏起来,于是让张太师去查。张太师便让和周氏有关系的大周氏进了庄府,接近庄仕洋,以探望小产的周氏为由在庄府多呆一些日子,好好查一查圣旨的下落。只是张太师没有想到大周氏非但没有查到圣旨的下落,还当着众人的面被发现了和庄仕洋的奸情,让他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这些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在很多年前就是有原因的,皇上的皇位其实是东侯王的,寒雁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太后想要杀人灭口,她的阴谋现在才浮现出来。可是傅云夕现在中了寒毒,或许再也没有治好的可能。
她的眉毛拧成了一团,眼下的局面实在是太棘手,以至于都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这件事情说起来傅云夕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然而若说什么都没有的坦荡相处,却又有些微妙的奇怪。
“你知道了,”傅云夕道:“打算怎么做?”
寒雁转过头看着他,还能怎么做?总不能现在冲进王宫,把皇位抢过来吧?她不想那么做,如果可以的话,维持现状才是最好的。她还是默默无闻的平凡女子,他还是权倾朝野的皇家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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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是“贵”女难求啦~
☆、第章一百三十七章 永不绝望
吴太医和成磊对视一眼,两人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这两个人。寒雁和傅云夕应当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傅云夕,”寒雁问:“你的寒毒到底怎么样了?”
“傅云夕”这三个字一出口,寒雁就微微顿了顿,傅云夕也是一样,在他们之前相处的时候,每当寒雁忘形的时候,便会直呼他的名字,不是冷冰冰的“王爷”,没有了那份客气和疏离,有的只是微妙的亲密。时隔这么久,再听见寒雁这么叫他,傅云夕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暂时,”他道:“还死不了。”
寒雁转过头看着他,这个俊美的青年虽然缠绵病榻,依旧风采过人,毫无暗淡消沉之感。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难倒他的,可是这个人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把握不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什么都不用说,知道了真相后,连解释都是多余了。她一直固执的握着傅云夕的袖子,像是怕他逃走了,又像是安定自己内心的不安。傅云夕也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主动的伸出手覆盖住她的小手,虽然傅云夕的手凉冰冰的,可是寒雁却似乎是感到了一丝暖意。这让她茫然无措的心安定了不少。
“可以跟我讲讲,寒毒的事情吗?”许久,寒雁才问道。
傅云夕微微一顿,微微笑了一笑:“好。”便开始慢慢的讲出了那段尘封在心底多年,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的往事。
傅云夕的生母静妃是个大美人,这一点从傅云夕和皇上的相貌就能看出来,傅云夕兄弟俩都是继承了母亲极好的容貌。静妃这个人生性敦厚温柔,在宫中犹如一株莲花般的存在。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在宫中生存的,但是静妃却是一个意外。因为皇上十分宠爱她,皇上不仅宠爱她,单有皇上的宠爱也是不行的,皇上是不能管到后宫中的事情,可是静妃的福气就在于,当时的太皇太后也很喜欢静妃,太皇太后在宫中的威严是不容置疑的,所以竟然也没有人敢动静妃。
静妃温柔,不与人争宠,越是这样,皇上就越是喜爱她。可是天子的宠爱,并非就是一件好事。后宫中的女人嫉妒她,这其中,皇后最甚。
作为六宫之主的皇后,平日里要维持一个贤德宽容的样子,这并不代表皇后就容得下任何女人霸占皇上。尤其是皇上对静妃的宠爱已经让皇后有了一种危机感,让她觉得自己的后卫有些不稳。在静妃为皇上孕育了两子后,即将诞下第三子的时候,皇后终于坐不住了。
皇后自己没有儿子,母以子贵,皇上本来就偏爱静妃,现在静妃又接二连三的为皇上生下儿子,地位更是不可摇动,甚至于私底下都超过了她这个皇后。皇上若是有心要立静妃的儿子为太子,自己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难道自己经营一世,努力的扮演大度贤德的皇后,到头来确实为他人作嫁衣裳?
于是她在静妃生产的时候,买通了静妃身边的贴身丫鬟,在静妃的房间里点了一味香,这香有麝香的成分,可以致人小产和不孕,静妃喜爱香料,各种香料混在一起,倒也闻不出来。要说皇后是怎么买通静妃身边的丫鬟,无非就是威逼利诱了。静妃自己身边的人和静妃一样没有太多的心眼,皇后很容易就能掌握。在静妃生产前两个月,皇后就去了五台山,美其名曰为静妃肚子里的孩子祈福。因为静妃出事的那一晚皇后并没有在,所以也没有证据。
宫中每年死的女人多到不计其数,所以即便静妃是皇上最爱的女人,皇上也只是悲痛了一阵子,就不再说什么了。就算心里知道此事和皇后多多少少脱不了干系,却也无可奈何。皇后并不只是一个女人,她背后代表的势力也是皇上所需要的。皇后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这么大胆的干下这件事。
静妃和即将出生的小皇子死了,傅云夕和大皇子还在。皇后便将他们两个养在自己的名下,皇后作为皇后的时候,在外人看来的确是不负贤德宽容的美称。就连静妃都与她十分要好,傅云夕和大皇子当时也与她十分亲近。
皇上没有拒绝的理由,将傅云夕和大皇子养在皇后的名下,日后继位太子也是名正言顺的,可是皇上又怕皇后打着其他的主意,便明着暗着要这兄弟俩提放皇后。只是小孩子本来心性单纯,根本不知道人间险恶,也不知道微笑的面具下掩盖着是怎样的野心。先皇死后,皇后变成了太后,大皇子继位,很快,太后就完全取得了这两兄弟的信任和尊重。
太后每天都会吩咐御膳房里准备药膳给这兄弟俩,那天山雪莲太过珍贵,皇上又心疼体弱多病的弟弟,干脆就将自己的药膳留给了傅云夕,却不知道这却让自己的至亲服下了双倍的毒药,寒毒就此在他的体内扎了根。
傅云夕是在十几岁的时候,有一日午后想要去找太后说话,无意间撞见了皇后与身边姑姑的谈话,才知道静妃当年的死因。当时的他既愤怒又震惊,这么多年的认贼作父,将害了自己亲生母亲的人当做是自己最亲的人,让他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杀了那个假惺惺的女人。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皇兄才登基不久,势力尚未坐稳,朝中有很多人都是太后那边的人,一旦撕破脸面,到时候只会给皇兄带来麻烦。
他只能忍下所有的痛苦,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皇兄,皇兄性子比他更冲动,也许会直接质问太后也说不定。他要报仇,要帮皇兄坐稳这个江山,只有韬光养晦,培养自己的势力,等到有一天可以不用忌惮太后的势力,将她犯下的罪行公诸于众,给自己的母亲报仇。
培养势力最快的办法,就是得到兵权。可是仅仅有兵权还是不够的,还要在军队之中建立自己的威望。还是少年的他不顾皇兄的反对出战西戎,一是为了有一些时间远离那个宫殿思考对策,二来就是为了积蓄力量,有一天能够和太后抗衡。
再说大皇子坐稳皇位这么多年的事情,本来就是一个意外,当初太后本来想是用寒毒控制这两兄弟,等他们死了,再扶植一个傀儡。谁知道药膳都被傅云夕吃了,皇上安然无恙,太后的如意算盘落空,眼见着皇上在政绩上越来越出色,朝廷中皇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心中也是十分焦急,更没有想到,年纪轻轻的傅云夕,一年后得胜归来,立下赫赫战功,一下子在武官之中建立了威望,再也不能小觑。
这两个人,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让她感到事情有些难办起来。太后的势力变弱,自己的势力变强,本身是绝佳的机会。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傅云夕的寒毒病发了。
这不知道应该说是他运气好还是不好,双倍的寒毒让他过早的病发,恰好又被吴太医撞见,虽然不能治好,但是吴太医高超的医术到底遏制了一些毒性。
他终于有了足够的能力在朝堂之上纵横,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他。皇兄也已经成为一代明君,国家安定富足,可是仇人还没有得到惩罚,自己的命却快丢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讲的并不是自己的事情。寒雁却能从他平淡的声音中听出那些瞳孔,心中藏着恨的少年步步为营,在杀人不见血的皇宫中为了保护自己和兄弟,终于长成了淡漠英俊的青年。
“那个时候…。你有没有过绝望?”寒雁问。其实傅云夕的一生,说到底和寒雁的上一世几乎是一模一样。娘亲早逝,自己一个人面对周围居心否侧的人,认贼作父,只是傅云夕提早发现了太后的真面目。寒雁却是在自己死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的一生都是一个谎言。在那样的环境下,没有人可以帮到自己,其实是十分煎熬的。那么傅云夕,也会像曾经的寒雁一样,无助而绝望过吗?
“没有。”傅云夕垂下眸子:“绝望不能报仇。”他道。
绝望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傅云夕这个人做事的目的性很强,太后之所以没有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低估了当时那个少年的忍耐力。他比所有人都能忍,而且对自己毫不心软。他有一颗生来就适合在宫中生存的心,太过坚硬,和机敏。他不绝望,因为绝望在报仇这件事情上完全不会给带给他任何帮助。他要做的,就是有野心的活着。
他做到了,在现在这个时候,拥有了不可小觑的权利和地位,任何人都不能撼动他。即便是身在床榻,仍然可以从容安排一切,比如,对太后的反击。
寒雁道:“那你现在,也没有绝望,是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忽传死讯
一个人只要自己没有绝望,那么一切都有希望,傅云夕在那样的境地下都没有绝望过,现在应该也不会放弃希望吧,最怕的就是他什么都不做就此认命,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听闻此话,傅云夕微微一笑:“是。”
这一笑,便使他冰冷的眉眼变得又有了一些暖意。寒雁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了他的怀里。傅云夕的身体冰冷,就连寒雁沾染上了,也感觉进入了一个寒气逼人的冰窖,整个人都有些冻得受不了。自己尚且如此,那么忍受着寒毒的傅云夕每日每夜又是忍受着怎样的苦楚?
她瓮声瓮气的说:“傅云夕,我们一起想办法吧。”
她本来是冷淡而疏离的态度到现在为止已经全部卸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地依赖和心疼。如果治不好傅云夕的病,至少也能帮他报了太后的仇,从某种方面来说,太后是他们共同的敌人,虽然寒雁没有见过东侯王夫妇,可是血浓于水,这一份深入骨子里的仇恨如论如何都是不能忘记的。
傅云夕低头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寒雁,从她身上传来的温度清晰明了,缓解了这些日子里的冰冷。寒毒在体内肆虐,犹如冰针从骨头缝里细细的扎进去,动一动都是疼痛难忍,感受不到温暖,即便拥着被子坐在火炉前,也是冰冷的刺骨。可是这个小丫头冷眉冷眼的冲进来,坐着安静的听了一会儿自己说话,便巴巴的抱住自己,她的身子依旧是小小的,可是已经有了少女窈窕的身段,差点忘记,她已经及笄了。傅云夕的神情微微一动,上一次寒雁及笄的时候,是他毁了那次的礼。其实风尘仆仆的归来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傅云夕心中一动。当初小小的丫头已经长成了清秀少女,他惊喜,可是不能。可是那次以后,寒雁便固执的认为及笄礼未完成,自己就算不得及笄。坚持不肯梳少女发髻,还是梳成了两个圆圆的团子髻。
他的一只手抚上了那只团子髻,心中低低叹息了一声。也罢,既然这样都没有推开她,而这丫头又如此固执,自己又何必替她自作主张。况且这样的保护方式,还不如将她放在自己身边妥当。她因为自己受了不少委屈,东侯王的遗孤身份暴露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大的麻烦。既然自己现在还有一口气,那边将她好好护在身边吧。
他道:“好。”
此话一出,便顿时觉得自己怀中一空,寒雁从他怀中钻出来,仰着头看他。傅云夕垂眸看去,见寒雁哪里还有半点小女儿的娇嗔模样,她的神色坚毅冷静,飞快地道:“太后就要行动了,可是她也察觉到了,消除她的怀疑吧。”
傅云夕先是一愣,随即失笑,自己竟然忘记了,寒雁这个人,在这种时候,是没有多余的功夫来撒娇卖乖的。她只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析出对策来。
“你想做什么?”傅云夕道。
寒雁便拉着他衣裳的领子,往自己身边扯了扯,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复又放开他,问:“怎么样?”
傅云夕道:“可。”
两日后。
这一天,京城中的百姓们口中都在谈论一件事情,玄清王傅云夕重病不治,昨夜里便去世了。本是前途无限的风流人物,权势滔天,又是那样神仙一般俊美的人,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一时间百姓全都扼腕叹息。那些个未出阁的闺女们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更是以泪洗脸,京城里竟然处处都是哀声叹息的声音。傅云夕平日里在百姓中威望极高,他的离世对天下人来说都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庄府里安静的异常,连一向喜欢私底下说闲话的下人们也不再吭声。庄府四小姐曾经是傅云夕要娶的人,后来虽然做了下堂妇,却也不见对玄清王流露出恨意,大家便猜想寒雁其实内心还是恋慕着傅云夕的。如今玄清王病殁了,庄家四小姐是在心里黯然伤神,还是在心中到十分痛快呢?
寒雁的心思,大家自然是猜不到的。只是庄寒明因为担心寒雁儿而特意来安慰她,却被寒雁拒之门外了。大家猜寒雁是因为伤心过度不愿意让人看见她如今的模样,便干脆关起门来,这也符合一向的行事风格。庄寒明过来几次都没有结果后,只能无奈的离去了。临走时嘱咐下人要照顾好寒雁。庄仕洋倒是一次都没有来,他似乎是在忌惮着寒雁什么,自从寒雁回到庄府后,几乎连面都很难与庄仕洋见上一面。不过眼不见心不烦,寒雁自己倒是乐得自在。
却说清秋苑却就在这天下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为首的女子一挥钢鞭,“啪”的一下抽在门口边一个扫洒的婢子身上。那婢子见有人来,正要迎上去相问,冷不防却挨了这么一鞭子,而且这一鞭还下足了力气,那婢子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下一刻,又是一鞭抽在自己身上,伴随而来的,还有气势汹汹的质问:“庄寒雁在哪里!”
那婢子痛的说不出话来,手持钢鞭的女子见状,手下更是不留情,一下接一下的往地上的婢子身上抽去。挨打的婢子疼的在地上打滚,惨叫声一下子惊醒到屋中的人。
却听见“吱呀”一声,清秋苑闺房的门突然打开了,寒雁从里面走了出来,冷冷道:“谁敢在这里放肆?”
那手持钢鞭的女子见到寒雁,立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叫了一声:“庄寒雁!”
“我道是谁这般没有教养,”寒雁瞥了一眼地上满身是伤的婢子,冷冷道:“原来是西戎国的公主殿下。”
这话里的嘲讽自然被伊琳娜听到了耳朵里,可是今日她却不是来和寒雁吵架的。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狂躁,看着寒雁问:“你知道王爷去世了吗?”
“京城中人人都在说,我自然知道。”寒雁道。
伊琳娜的眼圈通红,明显是狠狠哭过一场,她摇着头道:“我不相信,一定是假的,是不是你们串通起来骗我的,庄寒雁,你一定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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