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蚀灭
船终于抵岸,肖笙远远看见深入海中的用长长的木桥做成的岸上,三个女人倚风而立。
船一分钟后抵岸,情洛听到后面的船声,忙回身尖叫喊道:“肖哥哥!肖哥哥!”
坐在船舱内的汪辰一见这场面忙用手捂住脸,不忍去看。
肖笙的眼越过情洛看向那个满面泪痕的女人的脸上,心猛地滞紧,微微疼了起来。
云菱缓缓转过身,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静静的往会所走去,她,今天是主要设计师,工作,最重要不是吗?
虽然这样想着,泪却不争气的流下,流到唇边,咸咸的,带着苦涩。
她不愿直面现实,那个不曾说破的现实,虽然,此刻的心已经痛得四分五裂。
肖笙从船上下来,准备追上去,却被冲上来的情洛紧紧抱紧,撒娇道:“肖哥哥!我好想你啊!你都不来接我。”
汪辰在后面一边拿着资料一边没好气道:“拜托,是你先走了好不好?!我一大早就赶到机场结果你告诉我说你提前回来了?!搞什么飞机啊!”
肖笙的眼落在丰辛的身上,丰辛有些做贼心虚,忙掩饰道:“哦,我是说你忙嘛!就直接派专机到美国把情洛接回来喽!”
肖笙的眉头蹙了蹙,手还是轻轻摸了摸情洛的后背,眼微微抬起,追着那个黯然离开的身影。
晚会如期举行,随着天色渐暗,天上一片漆黑,连个月亮,甚至星星都没有。
云菱在后面的更衣室帮名媛们一个个将内衣换好,然后穿上给她们定制的礼服,额头慢慢的汗珠也不去擦,只是不断的拿起、穿上,下一个 ,拿起穿上......
名媛们穿着云菱用**沙做的内衣外面上流苏做的礼服,胸口开至肩部,里面的内衣若掩若现,虽然内衣几乎是露在外面,却仿佛与礼服融为一体,看不到丝毫暴露和畏亵的意思。
名媛们极为满意云菱的作品,纷纷要起云菱的电话,以至于把总设计师丰辛完全晾在了一边。
丰辛环臂站在更衣室的一角,眼底露出恨恨的表情。
情洛刚从肖笙那边过来,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过,看见丰辛一脸的怒意,便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又是她?!
情洛的脸也耷拉下来,看了丰辛一眼,道:“丰姐姐,要不要我去收拾她?!”
丰辛迟疑了一下,眼睛瞥向云菱的方向,云菱正在跟一个名媛说她给她设计的那款内衣的穿法及功能,名媛很满意,不断的点头。
这样的一幕让丰辛的怒意更甚,于是眼睛略略一沉,点了点头。
情洛嘴角斜斜一笑,双手握了握,大步往前走去。
云菱正好刚送走那个名媛,刚回头,又看见情洛趾高气扬的站在她的面前。
“你又想做什么?!”云菱警备的盯着情洛,手微微抖着。
情洛轻蔑一笑,拉了拉云菱旁边挂着的内衣,内衣架旁边有一个话筒,她的眼眨了眨,趁云菱不注意,用手指甲轻轻拨了一下,方才大声道:“薄云菱,这就是你做的内衣?看起来不错嘛!只不过......内衣终究是不能见光的东西,你竟然把它穿在外面,还要不要脸啊?!”
外面的舞会现场,所有人都在夸奖云菱的设计,许多名媛因此得到心仪的对象的青睐,更是欣喜不已,此时却忽然听到舞会大厅的喇叭里传来这样的声音,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从更衣室扩音出来的声音。
肖笙和汪辰正在准备一会儿的主持词,忽然听到这样的对话,两个人的脸都瞬间变色,汪辰看了看更衣室的方向,马上拔腿往那个方向跑去。
云菱并不知道她们的声音会被扩音到外面,她的脸微微沉了下来,刚欲反驳,却听到情洛马上大声用更鄙视的声音说道:“就像你......明明是见不得光的人,却敲锣打鼓巴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存在,妄想占了丰姐姐的名,我姐姐的心。可惜啊!你只是肖哥哥的一个挡箭牌而已,他的真正目的只是要保住他对我姐姐的那份感情,不希望任何人介入、打扰!明白否?!在他的眼里,你只是一个婊子,不,连婊子还不如,婊子至少还懂得有些事见不得光,而你却什么也不懂......”
“苏情洛!”身后传来汪辰的声音。
云菱回过身,看向声音来的方向,汪辰手里拿着一个牛皮袋子气喘吁吁的跑进更衣室,脸上脸色极其难看。
她的眼顺着汪辰的眼看向旁边桌上的扩音器,脸慢慢的苍白起来......
“凭什么不让我说?!有本事做,还没本事让人知道麽?!”情洛早就被宠得上了天,哪管得这事会闹得多大,反而更加嚣张的拉着云菱的领口,眯着眼睛,威胁道,“我告诉你,薄云菱,如果让我再知道你还在肖哥哥身边徘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云菱的脸由白到青,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情可以在别人那里演绎到如此的不堪,可以如此如此理直气壮捣毁它、破坏它,直至蚀灭......
但是,即使这样,她依旧浅笑道:“那么,你想怎样对我不客气?!”
情洛被她这样一激,马上挥起手冲着她的脸就要打。
汪辰见情洛要动手马上上前拉住她,却不想情洛更加激动,马上就要上前挠云菱的脸。
汪辰一边拉她一边让云菱离开,云菱反而静静的站在那里不动,静静看着情洛激动而理直气壮的样子。
哗啦啦......
一堆照片,资料从汪辰手中的牛皮袋子中洒落一地。
云菱的眼看向地面上的一张照片,如果她没看错,那里面的女人,是她......
她感觉眼底微微酸痛起来,鼻翼间的酸楚更加,她轻轻蹲下,捡起几张照片,里面有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中学的,大学的,还有结婚照,还有......与他看流星雨的照片......
瞬间,几滴泪啪嗒啪嗒的掉落在照片上,直待听到门口的声音,她方才抬起眼,黯然看向来人,缓缓启齿道:“你在查我吗?”
肖笙的脸始终沉着,看着她,被她这样一问,蠕了蠕喉结,发现辩无可辩,确实如此, 他一直在怀疑她,甚至拿她当做挡箭牌。
云菱见他不说话,苦笑了一声,接着问:“那么,你一直在骗我,一直拿我当做挡箭牌,是吗?!”
他继续沉默。
她看向已然沉默默认的他,发现喉间已经噎住,无法言语,只剩下眼底的泪如热热的泉水一般缓缓流出。
下一秒,人已经掠过肖笙的身边飞奔出去。
肖笙抬起手要抓住她,却只抓住了一把空气。
他一直以为自己玩的起,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她的离开仿佛被人掏了心肺,瞬间没了心神,眼睛呆呆的看着还停留在空中的手。
云菱刚走出会所便听到头顶一声炸雷,紧接着大滴的雨滴和着冰雹砸了下来,打在脸上微微还有些疼。
云菱看了看天,苦笑一声,这样的情景何其熟悉,上次自己被费真子从家中赶了出来,也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
难得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老天在捉弄自己吗?
可是,即使这样,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回头的勇气,没有去面对那个场面,那个男人,甚至生活......的勇气。
汪辰和肖笙一前一后的跑了出来,发现那个女人竟然将停在岸边的汽艇开动了起来。
外面正在下冰雹,狂风大作,雷电闪闪,她,想要做什么......
“她是想要去送死吗?!”汪辰马上反应过来,冲进雨中去拦人,肖笙顿了顿,也冲了上去。
即使汪辰再怎么奔跑,等到他跑到岸边时,海艇还是已经驶向了大海的中央。
可以想象,在大海的中央,伴着雷电和风暴,一个身着白色礼服的女人拼命的开着海艇逃离,就算那个会所如何的华丽和温暖,她依旧是义无反顾的冲入大海深处......
这种情景任谁看见也不淡定了。
汪辰垂败的甩甩手,回过头冲肖笙大声道:“你丫闯祸了知道不?!你说你怀疑就怀疑人家吧!干什么要利用人家?!这么长时间她一个女人顶了多大的压力跟你在一起啊!你......”话没说完,却发现那个家伙对他的话不但没反应,反而呆呆的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大海,这样的情形,他仿佛以前见过,想了想,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站在医院的门口,任大雨淋在身上,看着情怡的骨灰从医院送走。
他蹙蹙眉,上前拍着肖笙的肩膀刚准备说点什么,却在下一秒忽然被他大力甩开,整个人如被魔附身一般往另一只海艇冲去。
“喂!你疯了?!”汪辰准备拉住他,却被他用眼狠狠瞪住,只有噤声的份。
肖笙很快开着海艇冲着云菱开走的方向开去,漫天的大雨和着冰雹和大雾将整个天完全的遮住,很快,海里连个影子也看不见了。
“肖哥哥!肖哥哥!”情怡换上厚厚的卫衣套装从会所出来便看见肖笙开着海艇冲进大海的情景,等她跑到海边,连个人影都没了,急得直跳脚。
汪辰呼了呼气,看了看旁边他们的游艇,忙拿起电话拨通:“喂?船长,出来,开船!”说完,直接跳上船去。
情怡和后面赶来的丰辛互相看了看也都跳上船......
海近在眼前,波澜汹涌的海水不断的冲打着自己的脸,还有一些生硬的东西打在自己的头顶,好疼,他蹙了蹙眉,动了动身体,感觉身体极其难受,嗓子里火辣辣的难受,挣扎着要拜托那种如魔一般的牵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睁开眼。
肖母看着病床上输着液的红着脸的肖笙,叹了口气,对旁边的肖父道:“这孩子怎么还不醒?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肖父的眼底略略带着血丝,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做声,只是坐在病床前看着肖笙的脸。
病房外,云贺从走廊那边冲进来,头发有些凌乱,眼底满是血丝,一边走一边喊道:“肖笙!肖笙!你给我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肖母从病房内听到这个声音,忙示意旁边的两个保镖出去。
保镖马上走到病房外拦住云贺。
云贺的身体这三天已经体力耗尽,三两下就被保镖推到墙上,他一边拼命往前冲一边喊道:“肖笙!你给我出来!把云菱还给我们!你给我出来!”
即使隔着病房的门,凄厉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肖父肖母的耳里,肖父重重叹了口气,肖母的眼底闪了闪,眼别向窗外。
肖笙迷迷糊糊中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眉头缓缓蹙紧,手指也轻轻动了动。
肖父瞥眼间忽然看见肖笙的变化,马上惊喜的叫到:“快!快叫医生来!笙儿似乎有知觉了!”
肖母一听终于缓过神来,忙按下呼叫器,脸上的神色极其严肃。
汪辰陪着乔菲儿站在手术室外,气氛极其的紧张,乔菲儿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汪辰一脸严肃的将她拥在怀里,轻轻安慰。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从里面出来,他们和薄母同时上前,医生看了看他们,摇了摇头,道:“病人的情况非常不好,需要好好静养,你们不要再刺激他,让他好好养病。”
几个人的脸色更加肃穆。
乔菲儿将脸偎在汪辰的肩膀,喃喃道:“云菱,你真的掉进大海里了吗?为什么我有点不敢相信呢?”
汪辰叹了叹气,却发现自己没有可以安慰的话,只好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权当安抚。
头痛欲裂,眼底干干的,想挣开却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脑中一片空白,甚至连自己是谁,曾经的记忆都记不得了,她努力的想,拼命的想,终于慢慢想了起来。
薄云菱......脑中最后的记忆竟然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丝悠悠的喊声,对了,薄云菱!自己的名字是薄云菱,我是薄云菱啊!
她的唇角动了动,苍白的脸上睫毛轻轻动了动。
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旁边给她擦手,忽然发现她的变化,马上笑着喊道:“雷总!薄姑娘醒来了!雷总!”
仿佛得了军令,雷霆高大的身影从外面隆隆而进,中年妇女马上让开床,他坐在床头的椅子上,握住云菱的手,脸上是这个铁血般的男人难得的温柔:“菱儿,你醒了吗?”
云菱的脑中慢慢复苏,只是身体无法动弹。
菱儿......这是多么亲切而熟悉的称呼啊!只是隔得时间太久了,让自己感觉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菱儿,以后你不论走到哪里都不能离我太远,明白吗?”
“为什么啊?”
“因为雷哥哥怕你被人欺负,如果菱儿受了欺负,雷哥哥会很伤心很伤心......”
云菱的唇微微向上忽起,眼中缓缓滑落一行泪,小时候不觉得怎样,而此时此刻再听这句话,是何其的温暖啊!
雷霆看见云菱眼角滑落的泪,眉心紧蹙,忙用手将眼泪擦掉,手慌忙握住她的纤弱的手,小声道:“乖,别哭。有雷哥哥在,谁也不会再欺负你了!”
中年女人被这幅情景感动,唠叨道:“唉!这位薄小姐太可怜了!那样的暴风雨天气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开着海艇出海呢!如果不是雷总你亲自开船去救她,恐怕她早就尸沉大海了!”
雷霆因为中年女人的话而手缓缓握紧,眼底的情绪极其复杂,连云菱已经睁开眼都没发觉。
云菱一睁开眼,便看见四周白花花的墙壁,自己的头顶处还有一个吊瓶正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着液体。
她的眼有些发红,干涩,嗓子要说话却发现出不了声。
雷霆终于发现云菱醒来了,忙站起关切的看着她苍白的脸,怜惜的问:“云菱,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嗯?!”
云菱的脑中忽然掠过自己开海艇前的一幕幕,那些人,那些事,自己真的不想再去面对了,如此这样一想,不知怎的,眼睛适时的合上,嘴巴闭紧,摇了摇头。
中年女人最近一直在看韩剧,见她这样的表现,马上喊道:“糟了!一定是在海里时间太久了!薄姑娘是瞎了还哑了呢!唉!造孽啊!”
雷霆顿时紧张起来,忙上下打量云菱,发现她并没有反应,竟然也相信了中年女人的话,蹙紧眉暴怒大喊道:“让医生快上来!”
中年女人从来没见过人可以生气到满脸通红,但是又实在想说,只好嘟囔着说道:“我看,耳朵也聋了吧......”
最后那句在雷霆怒起狰狞的眼中生生憋回了肚里。
医生检查了半天,思忖了片刻,道:“没有实质性的器械性的损失,我想,应该是这位小姐在遇到大的惊吓神经上出了一些问题,导致她的眼和嘴都暂时无法使用。”
中年女人白了白眼,撇嘴道:“又不是机器人,还使用咧!”
雷霆挠了挠头,指着中年女人大吼道:“你给我出去!”
中年女人这次倒不着急了,反而笑眯眯的说:“那我出去给这位小姐煮点薏米粥怎么样?”
雷霆不做声算是回答,中年女人笑眯眯的离去,留下雷霆和医生两个人。
雷霆忙急问:“那她什么时候能恢复?!”
医生摇了摇头道:“神经方面的问题很难说,有可能明天就好了,有可能一个月,或者更长.....”
雷霆的眉宇间形成一个川字,叹了一口气道:“好吧,那麻烦您定期过来给她做检查和治疗,我希望她能尽快恢复健康。”
医生点点头,拿着医疗箱离去。
雷霆见医生离开,忙回过头,握住云菱的手,哑声道:“云菱,对不起!是雷哥哥对不起你!对不起!”
云菱脑中已然清醒,听见雷霆的道歉有些糊涂,不知道他在道什么歉,不是应该自己谢谢他么?谢谢他救了自己一命。
肖母从病房里出来瞥了一眼还蹲在角落里抽泣的云贺,忙在保镖的簇拥下离开,医院门口一辆黑车在接应她,她坐进后排,车马上开动起来。
车内还有一个人。
陈诚焦急的看着肖母,问:“姑母,那个肖笙醒了吗?”
肖母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你是在关心他还是巴望他死?!”
陈诚被人看出了心事,挑了挑眉,坐回座位上,没好气道:“反正姑母早就答应让我进肖氏,这次他闹得这么大,估计跟丰臣家族的联姻也搞不成了,姑母,这次您该下决心让我进肖氏取代他的位置,继承肖氏了吧?!”
肖母不言语,只是眼睛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楼宇,若有所思。
半响,她终于启唇道:“明天开始我来管理肖氏,你来报道吧!”
陈诚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一听这话马上脸上露出欣喜之情,冲着肖母撒娇道:“谢谢姑母!我就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死去的爸妈,就属姑母最亲我了!”
肖母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进来不代表你就可以担当大任,我是要观察你的!”
陈诚马上点头道:“放心好了姑母!我绝对不会比肖笙那个小子差的!”
肖母似乎没有心思跟他多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眼继续看向窗外。
三天三夜,许多人没有合眼,只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太大了,让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汪辰家中,乔菲儿依偎在汪辰的怀里沉沉睡去,汪辰也熬不住了,将乔菲儿放平在床上,自己也趴下睡去。
薄母趴在薄父的床边睡着,薄父依旧昏迷,脸色极为苍白。
丰辛拿着红酒站在窗边,看着月色,微微叹了口气,也缓缓上床躺下。
肖母从浴室中出来,身上裹着睡袍,头发湿漉漉的用毛巾裹住,她疲惫的打开手机看了看,又放下,上床躺下。
肖父从肖笙的病房里出来,助理上前轻声道:“肖董事长,肖总已经脱离危险,您已经三天没有合眼了,快休息吧!”肖父疲惫的揉了揉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夜静静的流过,天边隐隐透出一丝丝的红霞,让本来漆黑的天有了些许的光芒。
病房内一片昏暗,只听见液体滴答滴答滴下来的声音。
肖笙缓缓睁开眼,看见的是一片昏暗。但是他的心,并不昏暗。
他依旧记得他开着皮艇在大海里寻找她的情形......
一波一波的海浪打在他的身上,冷冷的,好疼,但是他却只顾着嘶喊一个名字:薄云菱......
他似乎看见她了,一个白色的影子,但是,一个海浪打在了他的船上,连船带人,都被淹没在了大海里。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虽然这里昏暗一片,但是他知道,这是哪里,医院。
他在医院里了,那她应该也在医院里吧?虽然这样想,他还是感觉血猛地冲到脑门,下意识的,心猛地一滞,他伸出左手将右手上的针头拔掉,一个跃身下床。
身体上传来极为酸痛的感觉,头痛欲裂。
但是,即使这样,他依旧固执的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外面挪去。
他,要确定,她,好不好。
他的手艰难的伸到门把上,却忽然被一个大力推倒在地上。
护士一进来便看见被她撞在地上的肖笙,忙蹲下将他扶起,紧张的上下打量,问:“你没事吧?!”
肖笙的嘴唇苍白,脸色还有些潮红,他扶住脑袋,摇了摇头,继而忽然想起自己的目的,马上握住护士的手,问:“薄云菱!薄云菱怎么样?!”
护士被他问得糊里糊涂,摇头道:“什么薄云菱啊?是跟你一起掉到海里的人吗?可是当天就你一个人送来医院,并没有别人哪!”
肖笙呆住,看着护士,手缓缓松开,整个人重新倒回地上......
汪辰和乔菲儿正穿着衣服处于酣睡状态,被旁边的手机一吵,两个人同时爬起,互相看了看,马上开始找自己的手机。
汪辰先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先是笑了笑,又哭丧着脸转过脸对乔菲儿道:“一喜一忧,你听哪个?!”
乔菲儿挑眉示意他快说。
“喜的是肖笙终于醒过来了,忧的是,他要找薄云菱。”汪辰无奈的说完,然后马上走进洗手间洗漱。
乔菲儿则坐在床上一脸凌乱的样子,怒气冲冲地说:“早干吗去了?!现在知道找薄云菱啦?!他不是能作吗?!现在做死人了,满意了?!”
汪辰听见此话有些不太中听,但是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便只好继续刷牙,没有反驳。
两个人一路无语,去了医院,本来乔菲儿是不想看见那个肖笙了,但是一想不能便宜了这小子,还是跟着汪辰去了肖笙的病房。
肖笙正倚靠在病床的床头,闭目养神。
汪辰一进门便看见这一幕,乔菲儿则推开汪辰上前去,根本不管肖笙的状态,大吼道:“你丫现在满意了吗?!云菱没了!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汪辰拉住乔菲儿的胳膊让她不至于扑到床上跟肖笙来个现场肉搏,自己则也在帮乔菲儿的腔道:“笙,云菱找不到了!在大海里丢了!”
这样说是避免那个字引起的感官刺激,但是还是隐性的告诉他,薄云菱,有、可、能死了。
肖笙终于睁开眼,眼底是丝丝红色血丝,脸上是从未见过的严肃。
他瞪着汪辰,半响,问:“捞到尸体了吗?”
汪辰顿时想倒,这个时候还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么?!这位老哥难道人家死了也要作弄一下不成?!
肖笙见汪辰摇头,马上上前揪住他的衬衫,哑声道:“给我派人去捞!就算是把大海给我捞遍了也要给我把她找出来!!!”
汪辰从未见过如此激动失态的肖笙,即使当年情怡死了,他也不过是酗酒醉了几天,而现在的他简直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
他,不会是......
乔菲儿也感觉到了,与汪辰面面相觑,心照不宣。
那就是,这小子,爱上薄云菱了!而且,爱得很深!
“你们男人都犯贱吗?!女生爱你们时你们疑神疑鬼装模作样,非要等人家不在了或者是不理你了,你们才着急上火!真是气死人了!”乔菲儿坐在餐厅的椅子上看着对面的汪辰气愤的说道。
汪辰一边吃着菜一边叹气道:“我早就感觉那小子不对劲了,从来没见过哪个女人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还出钱帮她。现在看来,他早就动心了。只是他太久封闭自己的感情,即使动了情也不自知。只是一直徘徊在云菱的身边,看似利用,实则不舍,不舍得她离开他。”
乔菲儿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少给他脸上贴金!不过看在他现在天天蹲守在海边的份上,我就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了,否则我就是闹上媒体也不会罢休!”
汪辰翻了翻白眼,啧啧舌头道:“真恐怖!看来我得离你远远的,否则哪天让你卖了都不知道。”
乔菲儿用筷子按住汪辰的筷子,嘟着嘴脸上是半撒娇半恼怒的表情:“你离个试试?!你离开我马上死给你看你信不信?!”
汪辰叹口气,夸张得摇头道:“唉!我算是上了贼船了。”
乔菲儿满意的松开筷子,嬉笑道:“知道了就好!而且一辈子都休想下船!”
汪辰宠溺的伸手摸了摸她小巧的鼻头。
夕阳下的海边,濡红色的红霞射到海面上,随着波浪折射出一层一层的红色波影,让本来略显昏暗的天空有了些许的亮色。
到了傍晚,永远有很多商贩在海边等着游玩的人临走前购买他们卖的商品。
几个小贩站在一起,指着不远处那个坐在岩石上的男人,指指点点道:“那个人已经在那里好几天了吧?”
“是啊!也不玩也不跟人说话,就在那里蹲着,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其中一个商贩凑过来,八卦道:“他啊!听说是一个大企业的老板的儿子,他喜欢的女人听说掉到海里了,每天雇人捞呢!这不,都一个星期了,还在捞,说是死要见尸。我看哪,那女人说不定让鲨鱼吃了也不一定。”
肖笙一身穿了几天的灰色羽绒服,腿上穿着普通的牛仔裤,一头凌乱的短发看起来好久没洗,脸上也是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跟流浪汉无异。
他坐在海边的岩石上,眼盯着远处的打捞船,发呆。
这里是离无人岛最近的海岸,也是水势最终的流向地,她即使死了,尸体也应该被冲到岸上,可是,并没有,或许,她也被人救起,也不一定。
他一直用这样的思想来维持着让自己不至于疯掉。
他没想到当自己看到她远离自己奔向大海时自己竟然会痛得无法站立,无法自抑,更不知道,他何时爱上了她,爱得害怕失去她到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地步。
爱情如此可笑,又如此可气,来临的悄无声息,甚至连个招呼都不打,让人手无所措。
肖笙抬起眼,看着打捞船上发出的白色旗帜,知道,今天又无所获,只好起身,准备离开。
刚起身转头,看见几个原本站在岸边叫卖的年轻小贩站在不远处盯着他一脸的挑衅表情。
肖笙蹙起眉,看着这几个“拦路虎”,眼睛缓缓眯起,问:“你们干什么?!”
几个小贩被他这样一问,忽然大笑起来。
待笑完,其中一个人走出来,揉着拳头,一边走一边笑道:“哥们今天没挣够饭钱,怕老婆回去罚跪,有人给哥钱来揍你!你看你是反抗呢?!还是乖乖挨打呢?!”
另外几个人待他说完,也在身后摩拳擦掌地走出来,看着他,满脸的讪笑。
静,寂静。
他给予的回答让几个人都稍稍意外,连拳头都有些下不去手,但是,最终,几个人还是被钱的诱惑占了上风,几步上前冲着肖笙的漂亮脸蛋便是一拳,肖笙被直接打倒在地。
其他几个人趁势也凑了上来,冲着倒在地上的肖笙拳打脚踢起来。
他,始终没有还手,任由这几个小喽啰的拳头砸在自己的身上。
不远处的岩石后面,雷霆沉着脸看着被打倒在地的肖笙,眼底是不易察觉的怒火。
来了这个与世隔绝的别墅几天了,她终于知道那个“毒舌大妈”是谁了,她是这附近的一个小村落的媒婆汤姐,听说还小有名气,被雷霆抓了来伺候她也是一时巧合,正好毒舌大妈也喜欢钞票,于是一拍即合。
她依旧是不说话,眼睛因为不想看见任何人,或者说是不想看见某人,所以,一直以“瞎了”来搪塞所有人。
汤姐做好了一桌营养餐给云菱放在面前,云菱拿起面前的汤匙舀了一勺喝了喝,感觉不错,便又喝了几口。
汤姐满意的笑道:“哎呦,终于看见你的脸上有点颜色了,原来不知道的人看见你还以为是死人呢!不声不响的,还脸色惨白惨白滴!”
云菱瞪着大大的无神的眼睛抬起头,微微笑了笑,算是回应。
肖笙的眼被打得乌青,整个人如行尸走肉般躺在地上,任由几个小喽啰踢打,仿佛没有知觉,只是偶尔的咳嗽告诉人们,他还活着。
云菱被汤忽然呛了一下,剧烈咳嗽了一下,还未恢复的身体随着咳嗽再次全身痛了起来。
她抚了抚胸口,那里,有些慌。
肖笙看着几个喽啰被他的助理们推开,自己则四肢敞开,看着漫天红霞的天,忽然大叫:“啊!!!!!!!”
助理们皱着眉看着肖笙这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担忧得拿起电话给汪辰打了过去:“喂,汪总,肖总在海边被人打了。嗯,对!还是那个海边。还有,他的状态......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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