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馆的正门上是用楷体书写的“渡缘”。(餐馆的名字一定要起我们名字的谐音,叫什么我还没想好,留给你好了。)。
门前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是黄|色郁金香(门前一定要栽我最喜欢的黄|色郁金香,因为它永不言弃的花语“绝望中的希望”。)。
随着杜文翰走进餐馆,袁婧就像个亦步亦趋的木偶,或者是初进神秘园的爱丽丝,每一步都那么不真实。
服务员拉开大门,一阵栀子花的香气弥漫其间。(我一定要用栀子花的清香剂,让每个顾客一进门就可以闻到这种“家”的味道。)
小提琴的弦已经架上,悠扬而熟悉的曲声令她心惊,女歌手已经缓缓走上了台前。
“爱就爱就心甘情愿,总是难忘现在和以前,谁是谁非都不要亏欠,全心全意天天年年。爱就好像昙花儿一现,稍纵就会消失不见,幸福在一线之间,有苦涩才有甘甜。你甘愿就不能自顾尊严。委屈在所难免,千万不要踌躇不前。想他,想他就去吧。是缘,没有人可以改变。走吧,跟他海角天涯。是缘,就会完完全全,生生世世,永永远远。”
袁婧的泪夺出了眼眶,一切都那么似幻似真。她还记得从前自己的那个梦想:“一定要有个古典长相的女孩在我们的餐馆里吟唱陈淑桦的《生生世世》,我才不管别人是不是笑我老土呢。”
杜文翰把她引到中间的一张桌子落座,侍者推来一辆花车,满车的黄|色郁金香。他从其中抽出卡片交给她,袁婧迟疑着接过,上面的字迹她认得。
“输了你,赢了世界又如何。”
是她喜欢的一首歌名,她的泪落得更凶。
杜文翰看着袁婧掉泪,温柔的脸上显出一丝得意。所有的女人都一样,都是容易被梦想感动的生物。他很聪明,记得她们的梦想,或者说,幻想。
“阿婧,我记得你以前说过要让情侣们能在我们的餐馆中看到满天的繁星。”
袁婧幽幽地看着他,只见他轻按手中的遥控器,顶棚竟然缓缓向两边移开,黑丝绒般的天际展现在她的眼前,浩瀚渊博,如她当年想象中的一样美。虽然,今夜没有星星。
杜文翰走到袁婧面前,将她揽入怀中,这次,她没有挣扎。
“喜欢我为我们的餐馆起的名字吗?”
袁婧没有回答,只是畅快地让自己落泪。她知道,今天的眼泪是为了祭奠年少的青春、爱情和梦想。青春虽已不在,爱情也已幻灭,但她很欣慰能看到当年的梦想成真。不论这个曾经伤过她的男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目的何在,但她已经彻底原谅他了。她,无法再去恨一个自己曾经那么深爱过的人,即使,爱,已不在。因为,爱已不在,她也无须再恨。
“阿婧,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杜文翰对答案十拿九稳。
袁婧抽出他的怀抱,擦干眼泪,突然笑了起来。
“谢谢,真的谢谢。”
他要的不是感谢。
“阿婧,以后我们一起经营这家餐馆,我做老板,你是美丽的老板娘,让每个顾客都羡慕我们。”他又握住她的手。
袁婧抽出手,平静道:“文翰,我们的一切都过去了。我很感谢你今天让我回忆了当年的美好。可是,这些都过去了。”
“不会的,阿婧,你骗我。刚才你明明很激动,你、你难道就不怀念我们美好的过去吗?”杜文翰瘫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怎么和他预计的不一样?
“你也说了,那是过去了。”
“曾经的我们就像所有力争上游的年轻人,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能够给对方最好的一切。所以我们拼命发愤,边受着老板的气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袁婧环顾着梦想中的空中楼阁,轻笑了下,“但当梦想变成现实,我才发觉玻璃房子太冰冷,房前的郁金香过不了冬天,栀子花的香味确实和厕所的香气好相似,广州的夜空星星少得可怜,而《生生世世》也真的过时了。”
叹了口气,吸进的全是呛鼻的栀子花的香气,“或者你会说我现在一点都不浪漫了,也许老了吧。如今我才体会到,只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根本不用富丽堂皇的餐厅,即使只是热气氤氲的路边摊也会觉得很温暖。”说完,才发觉自己的话似乎意有所指,不禁轻蹙了下眉头。怎么会突然联想到那个笨蛋了呢?
杜文翰则一心沉浸在自己落败的阴影里,不敢置信袁婧居然不肯回头。他为了她大兴土木,就是为了能够看到她再次笑意盈盈地偎在自己怀里,怎么会这样?她不是应该感动得马上点头答应吗?怎么会说他们已经过去了呢?
应着突如其来的“砰砰”声让袁婧抬头望见满天缤纷绚烂的焰火坠满了静谧的夜空。
“没想到连这个你也记着。”
事先安排的焰火本来是为了见证他和袁婧重修旧好,现在却在冷冷嘲笑他的失败。
没意识到杜文翰异样的袁婧仍在径自说着:“原先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背叛的,但现在才发觉我早就不怪你了。今天,至少证明了我们以前确实真正地爱过彼此,我想那也已经足够了。”
恍然大悟的杜文翰突然抓住袁婧的双臂道:“我懂了,阿婧,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袁婧奇怪地望着眼前双目中充满了血丝的杜文翰,他弄痛她了。
“你还在怪我和Ivy结婚是不是?我对她没有感情的,如果你肯等我的话,我会和她离婚,我会!阿婧,到嘉丰来帮我吧,我离不开你。”
“你在说什么疯话!”袁婧使劲挣脱掉杜文翰的控制,“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破坏你的婚姻。”
“呵呵,我懂了。文翰,我还是不够了解你,我以为你是出自真心的。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你希望把我从盛隆挖走的蓄意安排。那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诉你,我目前还不想离开盛隆,更不会到你公司听候你的差遣。”
被说中心事的杜文翰脸上阴晴不定。
“今天的晚餐不用吃了,我已经饱了,谢谢招待,不必送了。”袁婧抓起包朝门口走去。
在门口她再次环顾了下这年少的梦想,将它们深深地印记在脑海之中,和那些回忆一起安静地躺在曾经的幸福里。然后,毫无留恋地大步走了开去。
“她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杜文翰不停地自言自语着,紧盯着门口的表情使侍者也不寒而栗。
“为什么?”杜文翰端起一把椅子朝玻璃砸去,伴随着侍者的声声尖叫,防化玻璃整块地卸下,如水晶一般掉了一地。
“阿婧,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这是他第一次尝到被爱人抛弃的滋味,原来是那么的苦涩和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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