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西市过群贤坊,准备直接回府,但见前面一高大男子策马奔驰而过,回头看了我一眼便又拉住缰绳,通体油光锃亮的骏马发出一嘶长啸,马蹄原地踏步溅起不少灰尘。
我细看马上的人,却因为对着阳光晃着眼,只看得出身材魁梧,飒爽英姿,在马上也是一副较好的图画。他见我用手遮着阳光,便下马来至我身旁,嘴角只是淡淡的笑意。我看清此人正是木凌风,没有在轮车上的沧桑感,身材陡然高了好多,我赶忙行礼问了声木少爷好,心里却如同春日碧波的曲江池,泛起一波bō的涟漪。
木凌风扶我起身,让我越觉得举止亲昵,问我为何会在此地,我道从西市出来,正欲回府。又问怎么没带个丫头出来,我说方儿贪玩,便留她一人在西市游玩。木凌轩说我自己的丫头管的倒是宽松,不像姐姐管的那么好,我笑而不语。又见我无事便邀我去群贤坊西北处的玩乐,说要巧了姐姐也会在那。
我想也无事便随他一起去了,一路说笑,倒觉得木凌风不似往日那般严肃,腿好了心情也好了很多。我问他腿伤怎么样了,看今日可以骑马应该是好的差不多了,木凌风笑说安逸之那小子医术倒还可以,扎了几针就可以行走了,近几日就是骑马也不会觉得劳累,说着便拉着缰绳纵身跃到马背上,伸出一只手欲拉我上马,我有些迟疑,不知如何是好。木凌风见我眼神闪躲,便不由分说一把抓过我的胳膊,动作利索之至,我只觉脚下一轻,已被拉至马上,我还有些惊魂未定,木凌风便轻策马鞭,骏马四脚奔驰开去。
马上本就不宽敞,我只能小心我在他怀里,动弹不得。“若是按走的速度怕是到了也该日落了,倒是浪费了这么好的马力。”木凌风说道。我只得乖乖听从他的,虽然早已面红耳赤,内心却雀跃不止。
前行不过三四里,马便向西转入一向隅,待行至一百年老槐树下,马便自行停了下来,似乎对此地很是熟悉。
虽已过了暮春,这棵槐树依旧新开了的一簇簇洁白的花蕊,缀满枝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nAd1(树南侧一青砖砌起的围墙,门头上只横放了一块梨木,上面不知是谁题的名字,铿锵有力的字体风吹日晒的有些退落。木门上近期刚漆的红漆,还有些漆的味道。
听到马鸣声,从里面走出一中年男子,身着青衣,留有髯须,恭恭敬敬的向木凌风行了个礼,木凌风点头示意便把缰绳交至他手里,由他将马牵制前方漕渠的分支处的一个马厩里,里面一小厮跑过来接住马。
此临河而建,虽说偏僻了点,但周遭环境布置也算的是清新别致。推门而入,入眼便是两处假山树木,中间一石阶小路,两边超手游廊直通两扇角门,各自伸向后院,待过石径,便见两边种满时令花草,青翠欲滴,娇艳妩媚,假山两处各一洼浅浅石窟,里面到有几条红白青小鱼游动,游廊上挂着几只鸟笼,笼门却打开着,不见里面住着金丝雀。
院子虽小,却也别有洞天,可见主子是个多么心细的人,有这等闲情逸致。进入中厅,但见东西中三间厅房,西厅布置一面书架,书案,案上放置笔墨纸砚,以及一副打开的卷轴,中厅左右摆放四张高脚桌椅,正中两张上位,中间摆放一长口径青瓷瓶,上面Сhā着花草,东厅与中厅隔一紫檀架子屏风,屏风后有一衣帽架及卧榻。
木凌风请我入座,看我好奇这些桌椅,便笑着说这些胡人做的桌椅要比咱们中原的坐的舒服,人也要精神的多。待我坐下便有小厮端上一杯热茶,细闻下原是门前槐花加了蜂蜜,馥郁的花香倒也新鲜。
木凌风笑说这是姐姐泡的茶,她前几日常来,这几日喝习惯,一日不喝倒觉得口中无味。我看他眉眼带笑,想是这几日于姐姐感情甚笃,越来的如胶似漆了。我回到有如此好的去处也难怪姐姐流连忘返了,倒是把我这妹妹都忘记了。话刚说完就见姐姐怀抱着鲜花进来,先看到我倒有些惊讶,也许是听到我刚说的,脸上竟有些羞怯的红润,身后同时跟着李弘。
我正奇怪为何太子殿下会在此,外面不是说当今太子监国,日理万机,为何这么悠闲在此闲逛。
我向太子殿下行礼问好,姐姐已有多日未见我,今日见到倒格外亲切,对我说多日没见到妹妹了,今天正好在凌风这做了槐花糕,本来准备晚上拿你院里的,正巧了,等会姐姐带你去尝尝nAd2(
我不禁听得一愣,何时姐姐竟叫上凌风了。说完便把采摘的花换到青瓷瓶里,木凌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倒惹她粉脸羞得绯红,小声的说做了槐花糕,等会拿给你吃,木凌风一脸满意之色,听在外人耳里倒像是两人亲昵的情话。
我随姐姐退了中厅,留木凌风及李弘在厅中议论。
姐姐领我穿过游廊,过角门进入后院,见后院百折千回的廊宇,每隔几步便见长廊上题着几处字,皆是描写闲情逸致的懒散诗句。中间一池水,池上一石桥,池里绽放着荷花,池边卧着几处镂空假山,零星倚着几棵矮小灌木。
过石桥便是东西几处厢房,中间两间正房,四角挑高屋檐处蹲着飞鸟走兽,皆是雕梁画栋。西角有一圆门,穿过便见开阔的室外园林,高约几人的假山以湖石叠筑,小石拼镶,为横长形倚墙山。山体高低错落,奇形怪状,中间预留一狭窄小路,直通湖中凉亭!假山缠绕奇草仙藤,只觉异香扑鼻,郁郁葱葱,牵藤引蔓,累垂可爱。
“朱栏玉砌,绿树清溪,虽是小小的园子,倒也让天地颜色都收放在此了。”我不由的赞叹道。却不知姐姐带我在这此处欣赏着是不是忘了槐花糕,我问姐姐还带不带我去吃了,姐姐溺爱的说就知你嘴馋,快些走就到了。
行至几步,便见西面有一处厨房,见姐姐进来,一半老的厨娘恭敬的拿上一盘槐花糕,姐姐交代说先备上一盘槐花糕,在熬点酸梅汁,待会便来拿了给木凌风和太子殿下尝尝,说完便拉着我离开。
我中午便没吃好,见着槐花糕的香味更觉得饿了,便伸手拿了一块吃了起来,姐姐假装生气骂我是个馋鬼,却又掩不住笑。
我问姐姐李弘怎么会在此,怎么每次碰到他都觉得他好悠闲,好像宫里没什么事情做是的。姐姐说他今日是来找木凌风商量事情的,这长安已数月没下雨了,这春收已经荒了,太子殿下已将府内积蓄悉数播于百姓了,虽是解了燃眉之急,但若这秋收在无所获,怕是几个太子府都无济于事nAd3(
“既然闹饥荒,为何朝廷不播放救济,却要来同木凌风商量?”我疑惑的问道,虽说木家富裕,可这百姓毕竟是李家的百姓,皇家不救济,到让儒商来救济。
姐姐叹了口气说“这武皇后近几年大兴土木,修建祠庙,国库本就不富盈,这皇宫内几千人的吃穿用度以及日常周转铺设浪费,到让偌大的皇宫也难拿出银两来救济了,太子殿下想着若是长安城内几个富商能出资救济,这以后皇宫内外的吃穿用度都经他们手,想来也是愿意的,所以今个就来同木凌风商量了。”
姐姐停了会接着说:“我听坊间传闻,皇后和太子殿下呣子关系近年来愈加僵硬,这皇后娘娘一心想把持朝政,扶持武家势力,不过太子殿下为人忠厚,心系百姓,朝廷内外无不信服,这倒是皇后的一大心病啊!不知这次荒灾之事可是皇后娘娘故意为难太子殿下的?”
我同姐姐坐在一处凉亭中,细细品着槐花糕,听姐姐意思若是太子殿下问过木凌风,下面自然会想到去问父亲,近年父亲做起了皇宫的脂粉生意,虽是盈利不少,但也是步步小心,也指不定哪天做的脂粉宫内的娘娘不满意了换了别家,所以父亲也是整日惴惴不安,总是琢磨精益求精,才使得这几年相安无事。若是能得到太子殿下的相助,定能稳拿宫内脂粉采办的名额,这日后生意也如步青云,想是父亲肯定愿意。
姐姐见我想的出神,在我眼前晃了晃娟帕,我才回过神来。我问姐姐这李弘的前太子妃听说自尽了,这太子怎么不见半分忧伤呢?
姐姐轻笑着说若不是心爱的人死了,怎会有半点忧伤,这杨小姐虽说是太子妃,可也不过是皇上和皇后娘娘定的人选,太子既未见过她,也自然不会悲伤,最多也只会感叹下命运造化,命人前去安慰吊唁一番,也算是尽了人情。这长安城内谁人不知,太子总是要有太子妃的,不是这家小姐就会是那家小姐,只不过这杨小姐福薄罢了,日后太子纳了别家小姐,谁还会记得曾经死去的太子妃啊。
“即使玷污太子妃的是太子殿下的表亲,他也不在意?”我疑惑的问道,这无异于表哥奸污了自己的妻子,即使是平头百姓,也压顶的绿帽子也是带不起的,况且是贵为天子的太子殿下。
姐姐缓缓起身,步伐婀娜,捏着小块的槐花糕洒在池里,吸引了一群鱼儿前来觅食。“怎会不在意,这天下虽是李家的天下,政权却掌控在武皇后手里,她为人辛辣狠毒,却又懂得如何笼络人心,朝廷内外无人敢不从。贺兰敏之贵为武皇后侄儿,其母又是韩国夫人,在皇宫里自然有几分地位,加上皇后的宠溺,就越是荒淫无度,虽是太子殿下有心办他,也要碍于皇后面子,这皇后似乎有意护着贺兰敏之,太子也是有苦难言,这不,整日同木凌风饮酒作乐,说是再也不理会朝事。”姐姐停了停,见我听得认真便问我觉得太子殿下为人如何。
我先是一愣,脑中快速闪过在坊间听到的传闻,故而思考说:“长安城人人皆知其生知诞质,惟几毓性,对皇上敬之,对手足爱之,对百姓怜之,单是上书修改军法连坐制度就足以见其体恤百姓,孝顺仁德,若日后治理国家,想必也是一位明君。”我点头附和自己,单是这么点可怜的信息也是在喝茶时听来的,像我这种布衣百姓,若不是借着木凌风与他相熟,纵是老死也难见天颜。
我问姐姐为什么这么问,好奇着。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