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刚想回书房躺一会儿,接到了姑姑打来的电话。
“丹丹,吃饭了吗?”
“嗯。”
“给你说件事,你别急,知道吗?”
姑姑的语气稀松平常,所以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只是有些疑惑,姑姑很少这个时间打电话。
“你爸爸病了,现在在县医院,你别急啊,问题不大,你和静涛没事就过来。”
“我爸病了?什么病?”听到这个消息,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然后我就蒙了,心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不只是着急,而是一种即将天塌地陷的感觉。
爸爸才五十多岁,身体一向结实,平时感冒都是很少的。到底是什么病,还住院了呢?
“没事,别急,来吧。”姑姑再次说。
姑姑说话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是我能感觉出来,她是担心我着急,怕我禁受不起,所以才强忍着情绪和我说话的。姑姑从f市都赶来了,我意识到问题很严重。
我放下电话,赶紧到卧室的衣橱里拿出羽绒服。这时候,静涛走了过来,他说:“丹丹,怎么回事?谁病了?”
“我爸。”
“没说什么病?”
“在县医院呢,我得赶紧过去。”
“别急,我也去。”
静涛不再说话,不声不响地到厨子里取东西。我很快换上衣服,穿上棉靴,然后就拎起挎包。这时,静涛也从卧室里走出来,他递给我一小打红色钞票,说:“家里也就不到两千,你先拿着,我到银行再取一些。”
我接过钱,一股脑把它放进挎包,然后就匆匆走出家门。静涛紧紧地跟在我身后,他很快就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他告诉司机去县医院,我一句话都不说,只想着快点到医院,快点。
“我先陪你去医院,然后再出来取钱吧。”
“嗯。”我点点头。
在医院电梯里,我就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掉眼泪,爸爸最不喜欢我哭了。可是,当我第一眼看到爸爸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倾泻而下。
爸爸的手上和脚上都扎着吊针,鼻孔里也Сhā着氧气管,还有心电监护仪等。他面容很憔悴,眼睛却还一如昨天放着炯炯的光彩。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爸爸抬眼看着满脸泪水的我,先是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说:“看把我闺女吓的,要不怎么说先不告诉你呢。”
“爸——”仅此一句,我就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昨天和爸爸相处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仅仅一夜的时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我坐在爸爸病床前,姑姑对我说:“别让你爸多说话,让他休息,我们外边来说话吧。”爸爸轻轻点点头,我就松开他的手,慢慢地退出来。
环视了一下四周,姑姑和姑夫还有三个叔叔都在,弟弟蹲在墙角一声不吭。爸爸突然心肌梗死,幸好梗塞面积不大,来得也算及时。可是,我依然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眼泪自打见到爸爸的那一刻就没有停止过。
我、静涛、姑姑、姑夫都走出病房。
静涛礼貌地对其他人说:“我先出去一下,待会儿就回来。”他很快走向电梯口。我推门探头看见王辉蹲在墙角,我朝他摆了摆手,王辉也走出病房。
他低头耷拉脑地走出来,一句话也不说,看见我只说了句:“姐,都怪我。”听到王辉这么说,我问:“难道爸爸知道你丢东西的事了?”
不会是爸爸看到电视了吧?我突然想起这个由头,心里不由一紧,如果是那样,我才是害爸爸进医院的罪魁祸首。
“不是,是昨天晚上他说要我把车的手续拿出来,一一检查一遍,让我拿过来,他保管。然后我没办法就只好说弄丢了。”
我被气得不知如何是好,狠狠地瞪了王辉两眼,不过,我没过分埋怨王辉,他已经够难过的了。王辉一向沉默寡言,家里的任何事情,爸爸都不放心交给他去办,我能想象出爸爸当时发火的样子。
“走吧,咱俩和医生聊聊去。”我拍拍王辉的肩膀,示意他跟我去医办室。王辉静静地在我身后跟着我。我们俩重新回到病房的时候,姑姑、姑父已经走了。
我刻意把刚才医生说的话,又给爸爸详细地说了一遍。几个叔叔也认真地听,三叔叔听了我详尽的叙述后说:“看起来,这个病可重可轻,一定不能疏忽大意。”
我连连点头,再次嘱咐爸爸说:“爸,你知道不,我最担心你不听医生的话,总感觉自己没事。你知道不,翻身要是过于用力,也是不行的。”
“嗯,嗯。我不听医生的,难道还不听我闺女的?”爸爸微微睁开眼睛,对我笑了笑。我从床头柜上,拿了一支香蕉,迅速剥好皮,还没等我说,爸爸就张开嘴,很配合地一口一口吃下去。妈妈看在眼里,笑得眼里都闪了泪花,她用纸巾擦了擦眼睛说:“还是丹丹和她爸感情深,你没来的时候,他还不服气呢!他说人哪能那么轻易就不行了,他觉得自己没事,总要自己下床去厕所。”
我撅起嘴,调皮地看了看爸爸,爸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对我点点头,说:“我闺女把道理说得多明白啊,你们几个就会命令我,就只是说,不让动不让动的。”
其实医生刚才也和我说了,这个病肯定会落下病根,爸爸从此就是个心脏病病人了,即使康复出院,也不可能像原来那样想干啥就干啥。爸爸是个急脾气,他一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思及此,我的心里无比难过。
静涛推门进来,问候了爸爸之后,他把我叫出门去。他递给我五千块钱,然后回病房和爸爸说话。静涛在病房待了一会儿,爸爸和叔叔就催促他去上班。他也拧不过大家,坐了一会儿,就到单位去了。
我对爸爸说:“晚上我陪您。”
“你晚上必须回去睡觉,不然我可就不听话了。你的身体又不能熬。”爸爸半开玩笑地说。
“可是……”
“别可是了,听话。”
我知道爸爸不可能允许病怏怏的我陪他,我迟疑了一下说:“那就让静涛陪您。”我说。
“不用他陪,有你两个叔叔你还不放心啊?”
“爸,这应该是我们来做的,哪有我不在的道理?”
我和爸爸一来一去地争执,三叔叔说:“我们这么年轻,比静涛的身体要好,没问题的,别管了。”三叔叔说的倒是实话,他的年龄只比我大四岁,四叔叔比我大三岁,他们是爸爸一手拉扯长大的,所以,他们也像孝顺自己的父亲一样,孝顺爸爸。
整个下午,爸爸的状况不是太好,他的背部接二连三地痛,两个叔叔轮换着帮爸爸按摩,而我只负责和爸爸说说话,还在他不太痛的时候,帮他洗洗脚,按摩一下|茓位。
大约五点的时候,静涛下班直接回到医院,他还带着浩雨,手里拎着热乎乎的大馅饺子。静涛刚把饺子放到饭盒里,就转过头来问我:“爸爸吃点什么?你去给弄点吧。”
“爸爸刚喝了点粥。”说实话,静涛还能惦记着给我们带吃的来,我还是很感动的。
浩雨乖乖地站在爸爸面前,奶声奶气地问姥爷好点了没。爸爸看到可爱的小外孙,自然喜笑颜开。不过,没说几句,他就一个劲儿强调医院空气不好,催促我们一家三口赶紧走。他还说浩雨人小,容易传染病毒。
静涛说:“爸,我今天晚上陪您,大叔和三叔到家里去吧。”说完,他把头转向我说:“丹丹,你带叔叔他们到咱们家吧。”
之前,王辉和四叔就已经先回家了,留下大叔和三叔照顾爸爸。三叔说:“我们俩人一班,明早王辉他们就换我们来了。”说完,三叔从衣服挂钩上摘下我的包,直接就推我出去,
我终究是拗不过他们,只好回家。可是,叫我怎么放心爸爸呢?可是,我不回去,看见爸爸焦急的样子,我更是于心不忍。
刚走出门口,静涛就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a4纸,然后,他转身就又走进病房,我也跟了进去。他把a4纸展开,然后递给三叔,说:“下午上班也不忙,我在网上查了点资料,都是关于心梗病人的护理和康复的,留在这里,可以做个参考。”
大叔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他一个劲儿地夸静涛:“这孩子真心细,真心细。”确实,静涛的细心无处不在,他还抽空从单位拿来了一条被子和一个枕头,放到病房的空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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