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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极权皇后 > 第 44 章

第 44 章

陈枫听着街上人的赞叹,有心卖弄一下,见有人挑着担梨子,梨子滚落在地,趁路过的时候也不下马,鞭子一甩就把掉在地上的梨子卷起来,放回到那人担子上。这动作顿时让旁边的赞叹声更大,有大胆的姑娘已经叫了出来:“小郎君,您房里了还缺端茶倒水的丫鬟?”

陈枫顺着说话瞧去,一群姑娘挤在哪里,也分不清是谁说的,鞭子在空中发出轻巧的声音,陈枫就放声笑道:“几位姑娘这么美貌,哪还需要去我房里端茶倒水?”听到他回答,更让那些姑娘眼珠都快掉下来。

陈枫又是一笑这才轻抽马臀一下往城外而去,留下一群人在那议论纷纷,他穿了什么样的衣衫,戴了什么样的玉佩,他的鞭子肯定是用最好的牛皮做的。

陈枫出城后就让马快跑起来,边跑边在心里鄙视,这群姑娘个个都粗陋不堪,那像已经去世的嫂嫂?她是那么美丽、优雅、高贵,待下人永远都是和善的,从来听不到她大声说话。方才清瑜说话时的神情又在陈枫脑海里浮现,这样的女人,竟敢说出这样的话,占了嫂嫂留下的位子,她也配。

陈枫又打马几下,已经听到余达翰的声音:“老四,你不是不喜欢往这边来吗?怎么今儿过来了?”陈枫勒一下马瞅一眼余达翰:“要叫小哥。”

余达翰的笑容滞一下,和陈樾定亲是喜事,可是最坏的就是要叫陈枫为小哥。余达翰咳嗽一声:“我说,你能不能别提这个,以前你可都是叫人家余大哥的。”陈枫英俊的脸上笑意是怎么都盖不住的:“可你娶的是我妹妹不是我姊姊,来,叫声小哥听听。”

余达翰的脸都快皱成一团了,陈枚的笑声已经出现:“四弟,你就不要再逗他了,明知道他憨厚老实,不然阿父怎会把樾妹妹嫁给他?”陈枫打趣自己也就罢了,现在又加上个陈枚,余达翰咳嗽一声就对陈枫道:“按例,出入军营是要腰牌的,陈枫,腰牌呢。”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哥,还有面前一脸公事公办的余达翰,陈枫只有从马上下来,摸出怀里的腰牌递给余达翰:“腰牌验好,我进去了。”说着嘀咕一声:“这里还有谁不认识我?”陈枚已经拍着他的肩膀:“规矩是阿父定下的,他治军很严,你啊,去和他唠叨去。今儿怎么过来寻我?”

军中没人伺候,陈枚也习惯一切都自己来,进屋后就在火盆上烧了壶水,从抽屉里拿出一小罐茶叶:“这还是宫中赐下的龙井呢,阿父不喜欢喝茶,你嫂嫂也对茶这一道没多少研究,就便宜了我。来来,尝尝。”

陈枚泡茶的技术传授自王夫人,虽没王夫人的全部,也有那么七八成。陈枫接过茶杯,嗅了嗅茶香才道:“这茶和嫂嫂当年泡的也有几分相似。大哥现在又娶了嫂嫂,本该……”陈枚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接着就道:“枫弟,我晓得你对你嫂嫂情谊很深,觉得世间没有第二个女子能够代替她的位子,可是枫弟,夫人虽不是阿玖那样,可她有阿玖没有的好处。”

陈枫已把杯中的茶喝­干­,听了陈枚这话就抿着­唇­:“大哥原来是负心薄幸的人,说到新嫂,若是她是那种端庄娴雅的女子倒罢了,可是她呢,规矩礼仪懂的也不多,今日竟然还让我听到她说什么女子也要变强的话,大哥你听听,这是女儿家能说出来的吗?”

夫妻

那样的话才是妻子能说出来的,想到清瑜,陈枚­唇­边带上笑容。这笑容在陈枫眼里瞧的有些刺目,哼了一声又倒了杯茶一口喝­干­,叹道:“哎,就知道只有我还记得嫂嫂。”陈枚收了笑容,伸手拍一下陈枫的肩:“枫弟,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妻子是我娶的,和她过日子的也是我。”

陈枚话语笃定,陈枫把手里杯子放下,眼帘也跟着垂下:“我还一直以为,大哥心里喜欢的,是像嫂嫂那样温柔贤淑,事事妥帖的女子。”提起王夫人,陈枚话里有些许苦涩:“阿玖她的确是温柔贤淑,事事妥帖,寻不到一丝半点错处的女子。”可正因为她事事妥帖,寻不到一丝半点错处,才觉得有些不大像活人,完美的似一尊永远需要人仰视的菩萨。

而清瑜,她或者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她是活生生的,会告诉你什么是她所要的,会顶着众人的非议也要把心里的话大声说出来。这样的不完美,才觉得有人间烟火气,可以看她哭看她笑,看她发怒看她出错。

陈枫的眼依旧没有抬起:“我以为,有过这样完美女子做妻子,大哥怎会再看上别的不完美女子。”陈枚没有发怒,只是轻轻拍一拍弟弟的肩:“枫弟,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娶妻,等你娶了妻子你就知道,你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陈枫的­唇­紧紧抿住,起身道:“我要什么样的女子我自然知道,就是像嫂嫂那样的,大哥你等着,我一定会娶个像嫂嫂一样的女子回来做我的妻子。”陈枚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微微皱起:“有件事你还不知道,上次我进京时候觐见陛下,陛下曾问起过你,听说宫中最受宠的冯昭仪的女儿今年十四,陛下只怕有意让你尚主。”

陈枚的语气很平淡,陈枫的眉头这下皱的更紧:“娶个公主,大哥你没听错吧?娶谁也不能娶公主啊。”陈枚的手还是交叉在胸前,声音很平静:“阿父也不愿你娶个公主,但旨意要真到了,难道还要抗旨吗?现在只有一个法子,赶紧给你定门亲事。”

定亲?虽然从小陈枫就知道自己要娶什么样的姑娘,可是要找到一个像已逝大嫂这样的女子还是很难,急切间怎么去寻一门亲事?早知道的话就该和大哥一起去京城,而不是送长姊回剑南。想到窦家的那些姑娘们,陈枫就打了一个激灵,每日变着法的让丫鬟来给自己送吃的,送用的,那些丫鬟也是一见自己就羞红了脸,人长的太俊俏就是麻烦。

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陈枫再次觉得自己长的实在太俊俏了,既这样就更不能娶个公主。娶公主可是不能纳妾的,而自己从小的愿望就是娶个像嫂嫂那样温柔贤淑的女子,然后再纳几个美妾,这才是人生极乐的事。

陈枚没有管弟弟去想什么,重又坐下:“嫌自己长的太好,就去外面­操­场上每日­操­练,用不了半个月就晒黑了,那时没有这么俊俏,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陈枫把手从脸上放下,嘻嘻一笑:“大哥你开什么玩笑呢?不如我去求下阿父,我不想娶个公主回来对我管东管西的。”

陈枚看着他,用手轻轻敲着桌子:“枫弟,你该知道你二哥为什么长住京城吧。”当然知道为什么,如同是去做质子一样。陈枚瞧着他:“枫弟,你快十六了,这么大也该为阿父分忧了。”

陈枚语气很平静,陈枫的手扬在空中想做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做。皇家对镇守边关又拥兵的节度使们终究不能完全放心,陈枫轻轻叹了一声,手垂下时候他的声音也很低:“大哥,我知道。”

接着陈枫眼又亮了:“不就是娶个公主,再说我这么俊俏,说不定公主一见也就迷上,到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若真如此就好了,瞧着自己弟弟在那念叨,陈枚没有打断他的话,等他说完才放声大笑:“好,好,你要这么想就好了,你是阿父的小儿子,阿父一直对你十分疼爱,现在你也长大了,他也该放心了。”

陈枫整一下衣衫:“大哥,别说的我很让人­操­心好吧,像我这么规矩的人已经很少见了。”陈枫人长的俊俏自然眼光也高,并不似京里那些世家子弟,成日走­鸡­斗马,除了会花银子别的什么都不会。

他也长大了,是该为父亲分忧的年纪了。陈枚重新坐下:“你既这样规矩,就早点到军中来帮我的忙。”一说这个陈枫就往外走:“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会去和阿父说的,娶个公主就娶个公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走的倒快,陈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那里,轻轻摇一摇头,这事还是不要告诉清瑜,虽然清瑜不在乎,但这种话说出来只会他们叔嫂之间添了嫌隙。

用完晚饭是夫妻两人最闲暇的时光,陈枚躺在榻上手里拿卷书在读,清瑜坐在他旁边说些家常事,虽然都是些不大的事,但陈枚听的津津有味,夫妻之间就该这样有商有量,而不是什么都安排好了,事后自己知道就好。虽然那些十分省力,可总觉得夫妻之间这样做未免有些生分。

清瑜说了一会儿就笑道:“凌儿也长大了,今儿公公送了些好皮子过来,我说有件红狐狸皮给你做个围脖,冬日出门好带,凌儿她们就主动开口要给你做,这样孝心你可真有福气。”

陈枚把书放下顺势拉住妻子的手:“怎么你今儿这话有点酸,那我把凌儿她们叫来,让她们趁早别给我做了,给你做。”清瑜捶一下他的肩:“得,你当我还是孩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

陈枚听着妻子的娇声软语,觉得越看越爱,今日陈枫说的话又在耳边,妻子是娶回来过日子的,不是当做菩萨样供着的。清瑜说完话见丈夫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啐了他一口:“夜还没深呢,你就在想什么?”

这话似乎大有深意,陈枚眉间带上笑拥住妻子的肩:“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闺中之乐了。”他的­唇­离清瑜的耳有些近,清瑜觉得耳朵有些被熏红,想坐起身却觉得身子有些软的使不上劲,伸手往陈枚胳膊内侧掐去:“说的就跟你从前从没娶过妻一样。”

陈枚眼神有些发黯:“不一样的,阿玖和你不一样,她太好,太完美,完美的让人有些不忍亵渎。”清瑜本想取笑他一句,却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不是那么好,不是那么完美,我也不想变成|人人称赞的那种完美女子。”

总要留几分真­性­情,何必要为了别人的称赞苦苦压抑住自己,如同那些在京里曾见过的各家主母。陈枚把妻子的肩膀抱紧一些:“是啊,日子是自己过的,我曾想过,如果阿玖不是那样总要做到完美至致,是不是她不会死的那么早,还有,”

陈枚在些许的停顿后终于吐出那个字:“还有娘,如同枫弟心目中的阿玖一样,娘也是我心目中最高贵完美的女子,等娶了阿玖,娘满意我更满意,因为她和娘是一样的。但等到她们双双离世,我才觉得或者是我想错了。”

清瑜等着陈枚往下说,陈枚没有再说,过了会儿低头望着清瑜:“谢谢你,娶了你我才知道我错在哪里。”做丈夫也好,儿子也好,都要能够包容别人的不完美,而不是要求别人必须做到完美来配合自己。

清瑜­唇­边露出笑容,伸手抱住丈夫,趴在他的胸口抬头望着他:“你就算想后悔也没用了,你娶了我,我会一辈子赖在你身边,会和你吵架,会对你说出我的不喜欢,会……”陈枚抓起她的手亲上去:“我就在这里,任由你赖,任由你说出。”

清瑜笑了一声突然道:“夜还没有够深。”陈枚亲的更往下些,声音有些含糊:“我说夜深了就夜深了。”也不知道蜡烛是被谁吹灭的,帐幔很深,听不到什么声音传出来。

上房这么早就没了灯火,刘姨娘走到跨院门口瞧了眼,眼神开始变得黯然,原本以为将军和夫人总在新婚,初回来那几日不来自己房里走走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将军回来已近两月,夜夜都歇在上房,就算夫人身上不方便也没招人侍寝。

自己没有孩子,更不似如娘一样是先夫人的陪嫁,将军对她总是另眼相看,亲自点她辅助夫人打理内院。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才二十二岁,难道这一辈子就守在小跨院里夜夜瞧着上房吗?刘姨娘觉得心里像有把火在烧,银儿在房门口瞧了刘姨娘半天才上前来扶她:“姨­奶­­奶­,回房去吧,已经打过二更了。”

刘姨娘叹气:“哎,又过了二更了,也不知道张姊姊有没有什么法子。”张姨娘吗?银儿扶着刘姨娘进了屋就去把床铺好,听到这就道:“张姨­奶­­奶­总还有个女儿。姨­奶­­奶­,现在夫人正得宠,您倒不如想想别的主意。”

别的什么主意?难道能去夫人房里把将军拉过来,这都不用将军说话,夫人就能灭了自己。到底有什么法子?瞧着蜡烛上缓缓滴下的烛泪,刘姨娘只觉得前面一片灰暗。

陈节度使寿日前一日,京城来了旨意,除了颁下例行赏赐,旨意内并没有出陈枚的意料,天家将以公主下降,陈枫被赐驸马都尉,陈节度使的寿日一过,就进京尚主。

陈节度使虽接了旨,但对天家这道旨意有明显的不满,瞧一眼陈枫就道:“枫儿,你若不愿,阿父可以写表辞婚。”

陈节度使真是个好爹。

那样的话才是妻子能说出来的,想到清瑜,陈枚­唇­边带上笑容。这笑容在陈枫眼里瞧的有些刺目,哼了一声又倒了杯茶一口喝­干­,叹道:“哎,就知道只有我还记得嫂嫂。”陈枚收了笑容,伸手拍一下陈枫的肩:“枫弟,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要知道,妻子是我娶的,和她过日子的也是我。”

陈枚话语笃定,陈枫把手里杯子放下,眼帘也跟着垂下:“我还一直以为,大哥心里喜欢的,是像嫂嫂那样温柔贤淑,事事妥帖的女子。”提起王夫人,陈枚话里有些许苦涩:“阿玖她的确是温柔贤淑,事事妥帖,寻不到一丝半点错处的女子。”可正因为她事事妥帖,寻不到一丝半点错处,才觉得有些不大像活人,完美的似一尊永远需要人仰视的菩萨。

而清瑜,她或者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她是活生生的,会告诉你什么是她所要的,会顶着众人的非议也要把心里的话大声说出来。这样的不完美,才觉得有人间烟火气,可以看她哭看她笑,看她发怒看她出错。

陈枫的眼依旧没有抬起:“我以为,有过这样完美女子做妻子,大哥怎会再看上别的不完美女子。”陈枚没有发怒,只是轻轻拍一拍弟弟的肩:“枫弟,那是因为你还没有娶妻,等你娶了妻子你就知道,你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

陈枫的­唇­紧紧抿住,起身道:“我要什么样的女子我自然知道,就是像嫂嫂那样的,大哥你等着,我一定会娶个像嫂嫂一样的女子回来做我的妻子。”陈枚双手交叉在胸前,眉头微微皱起:“有件事你还不知道,上次我进京时候觐见陛下,陛下曾问起过你,听说宫中最受宠的冯昭仪的女儿今年十四,陛下只怕有意让你尚主。”

陈枚的语气很平淡,陈枫的眉头这下皱的更紧:“娶个公主,大哥你没听错吧?娶谁也不能娶公主啊。”陈枚的手还是交叉在胸前,声音很平静:“阿父也不愿你娶个公主,但旨意要真到了,难道还要抗旨吗?现在只有一个法子,赶紧给你定门亲事。”

定亲?虽然从小陈枫就知道自己要娶什么样的姑娘,可是要找到一个像已逝大嫂这样的女子还是很难,急切间怎么去寻一门亲事?早知道的话就该和大哥一起去京城,而不是送长姊回剑南。想到窦家的那些姑娘们,陈枫就打了一个激灵,每日变着法的让丫鬟来给自己送吃的,送用的,那些丫鬟也是一见自己就羞红了脸,人长的太俊俏就是麻烦。

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陈枫再次觉得自己长的实在太俊俏了,既这样就更不能娶个公主。娶公主可是不能纳妾的,而自己从小的愿望就是娶个像嫂嫂那样温柔贤淑的女子,然后再纳几个美妾,这才是人生极乐的事。

陈枚没有管弟弟去想什么,重又坐下:“嫌自己长的太好,就去外面­操­场上每日­操­练,用不了半个月就晒黑了,那时没有这么俊俏,也就没这么多麻烦了。”陈枫把手从脸上放下,嘻嘻一笑:“大哥你开什么玩笑呢?不如我去求下阿父,我不想娶个公主回来对我管东管西的。”

陈枚看着他,用手轻轻敲着桌子:“枫弟,你该知道你二哥为什么长住京城吧。”当然知道为什么,如同是去做质子一样。陈枚瞧着他:“枫弟,你快十六了,这么大也该为阿父分忧了。”陈枚语气很平静,陈枫的手扬在空中想做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做。皇家对镇守边关又拥兵的节度使们终究不能完全放心,陈枫轻轻叹了一声,手垂下时候他的声音也很低:“大哥,我知道。”

接着陈枫眼又亮了:“不就是娶个公主,再说我这么俊俏,说不定公主一见也就迷上,到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若真如此就好了,瞧着自己弟弟在那念叨,陈枚没有打断他的话,等他说完才放声大笑:“好,好,你要这么想就好了,你是阿父的小儿子,阿父一直对你十分疼爱,现在你也长大了,他也该放心了。”

陈枫整一下衣衫:“大哥,别说的我很让人­操­心好吧,像我这么规矩的人已经很少见了。”陈枫人长的俊俏自然眼光也高,并不似京里那些世家子弟,成日走­鸡­斗马,除了会花银子别的什么都不会。

他也长大了,是该为父亲分忧的年纪了。陈枚重新坐下:“你既这样规矩,就早点到军中来帮我的忙。”一说这个陈枫就往外走:“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会去和阿父说的,娶个公主就娶个公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走的倒快,陈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那里,轻轻摇一摇头,这事还是不要告诉清瑜,虽然清瑜不在乎,但这种话说出来只会他们叔嫂之间添了嫌隙。

用完晚饭是夫妻两人最闲暇的时光,陈枚躺在榻上手里拿卷书在读,清瑜坐在他旁边说些家常事,虽然都是些不大的事,但陈枚听的津津有味,夫妻之间就该这样有商有量,而不是什么都安排好了,事后自己知道就好。虽然那些十分省力,可总觉得夫妻之间这样做未免有些生分。

清瑜说了一会儿就笑道:“凌儿也长大了,今儿公公送了些好皮子过来,我说有件红狐狸皮给你做个围脖,冬日出门好带,凌儿她们就主动开口要给你做,这样孝心你可真有福气。”

陈枚把书放下顺势拉住妻子的手:“怎么你今儿这话有点酸,那我把凌儿她们叫来,让她们趁早别给我做了,给你做。”清瑜捶一下他的肩:“得,你当我还是孩子,这样的话都说出来?”

陈枚听着妻子的娇声软语,觉得越看越爱,今日陈枫说的话又在耳边,妻子是娶回来过日子的,不是当做菩萨样供着的。清瑜说完话见丈夫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啐了他一口:“夜还没深呢,你就在想什么?”

这话似乎大有深意,陈枚眉间带上笑拥住妻子的肩:“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闺中之乐了。”他的­唇­离清瑜的耳有些近,清瑜觉得耳朵有些被熏红,想坐起身却觉得身子有些软的使不上劲,伸手往陈枚胳膊内侧掐去:“说的就跟你从前从没娶过妻一样。”

陈枚眼神有些发黯:“不一样的,阿玖和你不一样,她太好,太完美,完美的让人有些不忍亵渎。”清瑜本想取笑他一句,却忍不住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不是那么好,不是那么完美,我也不想变成|人人称赞的那种完美女子。”

总要留几分真­性­情,何必要为了别人的称赞苦苦压抑住自己,如同那些在京里曾见过的各家主母。陈枚把妻子的肩膀抱紧一些:“是啊,日子是自己过的,我曾想过,如果阿玖不是那样总要做到完美至致,是不是她不会死的那么早,还有,”

陈枚在些许的停顿后终于吐出那个字:“还有娘,如同枫弟心目中的阿玖一样,娘也是我心目中最高贵完美的女子,等娶了阿玖,娘满意我更满意,因为她和娘是一样的。但等到她们双双离世,我才觉得或者是我想错了。”

清瑜等着陈枚往下说,陈枚没有再说,过了会儿低头望着清瑜:“谢谢你,娶了你我才知道我错在哪里。”做丈夫也好,儿子也好,都要能够包容别人的不完美,而不是要求别人必须做到完美来配合自己。

清瑜­唇­边露出笑容,伸手抱住丈夫,趴在他的胸口抬头望着他:“你就算想后悔也没用了,你娶了我,我会一辈子赖在你身边,会和你吵架,会对你说出我的不喜欢,会……”陈枚抓起她的手亲上去:“我就在这里,任由你赖,任由你说出。”

清瑜笑了一声突然道:“夜还没有够深。”陈枚亲的更往下些,声音有些含糊:“我说夜深了就夜深了。”也不知道蜡烛是被谁吹灭的,帐幔很深,听不到什么声音传出来。

上房这么早就没了灯火,刘姨娘走到跨院门口瞧了眼,眼神开始变得黯然,原本以为将军和夫人总在新婚,初回来那几日不来自己房里走走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将军回来已近两月,夜夜都歇在上房,就算夫人身上不方便也没招人侍寝。

自己没有孩子,更不似如娘一样是先夫人的陪嫁,将军对她总是另眼相看,亲自点她辅助夫人打理内院。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才二十二岁,难道这一辈子就守在小跨院里夜夜瞧着上房吗?刘姨娘觉得心里像有把火在烧,银儿在房门口瞧了刘姨娘半天才上前来扶她:“姨­奶­­奶­,回房去吧,已经打过二更了。”

刘姨娘叹气:“哎,又过了二更了,也不知道张姊姊有没有什么法子。”张姨娘吗?银儿扶着刘姨娘进了屋就去把床铺好,听到这就道:“张姨­奶­­奶­总还有个女儿。姨­奶­­奶­,现在夫人正得宠,您倒不如想想别的主意。”

别的什么主意?难道能去夫人房里把将军拉过来,这都不用将军说话,夫人就能灭了自己。到底有什么法子?瞧着蜡烛上缓缓滴下的烛泪,刘姨娘只觉得前面一片灰暗。

陈节度使寿日前一日,京城来了旨意,除了颁下例行赏赐,旨意内并没有出陈枚的意料,天家将以公主下降,陈枫被赐驸马都尉,陈节度使的寿日一过,就进京尚主。

陈节度使虽接了旨,但对天家这道旨意有明显的不满,瞧一眼陈枫就道:“枫儿,你若不愿,阿父可以写表辞婚。”

母女

陈枫愣在那里,看着父亲的眼,突然笑了起来:“阿父,儿子已经长大了,总该为阿父分忧,天家既要儿子进京儿子就进京,免得阿父难做。”陈节度使的­唇­张了下,没想到陈枫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上前拍一下儿子的肩没有说话转身往里面去。

陈枫站在那里看着父亲的背影,虽然陈节度使的背影依旧挺拔,但陈枫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腰有些微微的弯。风吹了过来,吹起的是陈节度使的一丝白发,那丝白发突然触了陈枫的心,不知什么时候,阿父就已经老去,不再是那个可以抗住所有的男人。

风吹了过来,陈枫眼角的泪被风吹过,心里无限感慨但竟说不出一个字,陈枚走上前低声道:“枫弟,阿父他不愿难为你的。”陈枫眼角的泪擦一擦,努力吸气呼气,让自己脸上看起来和平时一样才转头对陈枚笑着道:“大哥说什么呢,什么难为?娶个公主,别人想都想不到呢。”

陈枚没有像平时一样笑,眉微微皱起看着弟弟,陈枫觉得兄长的眼实在太过犀利,用手摸一把脸才道:“大哥,你那日和我说的话我全都明白,我已经十六了,阿父在我这个年纪,已经从军,就算大哥你在我这个年纪,也在军中帮着阿父了。我怎能再当自己是孩子,受着父亲兄长们的庇护不自知?”

陈枚的手抬起来,重重拍在陈枫的肩上:“枫弟,你真的长大了。”陈枫又要笑一笑,但眼泪不知怎么落了下来。陈枚没有像平时一样取笑弟弟,伸手拍着他的后背:“你长大了,很好,阿父肩上的担子又可以减轻一些了。”

陈枫直起背,觉得自己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伸手拍一下自己胸膛:“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给阿父丢脸。”看着面前小脸有些憋红的弟弟,陈枚的眉扬起,后退一步点头:“好,这才是做男儿该做的,你进了京,和二弟在一起互相也能有些照顾,只是……”

想到平县君的­性­子,陈枫的眉头攒起来:“你二嫂脾­性­也不是那种温柔贤淑的,你要去了那里,和你二嫂不熟,到时可别在你二哥面前说什么,毕竟你们虽是兄弟,但见的也不多。”陈枫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听了陈枚这几句话又唰一下红了,低头有些嗫嚅地道:“大哥,我……”

陈枚拍拍他的后脑勺:“我只是叮嘱你几句,你和二弟怎么说也是亲兄弟,亲兄弟之间怎么也不能起嫌隙,阿父老了,凉州需要你我弟兄们。”陈枫点头后就握拳往陈枚胸口打了一拳:“大哥你今日怎么这么唠叨,说几句就够了。”

陈枚摇头大笑,离别的情绪已经开始蔓延,王夫人当日对这个小叔子就像对儿子一样,以致陈枚对这个弟弟也像对孩子一样,当初那个软软香香的小婴儿今日已经长成高大俊朗的男子,可以站在自己面前说要为阿父分忧,不再是那个见不到嫂嫂就会哭的小孩童。

陈枚觉得眼睛有些酸涩,我家有儿初长成的喜悦和自己的年华也渐渐老去的忧伤交织在一起,陈枚此时能够理解阿父为何一言不发就往里面走去,因为不愿被人看到在外面泪流满面。

虽然不大满意陈枫将进京尚主,但晚上还是大排筵席宴请远道而来的天使,这种筵席就不是女人能出席的了。陈樾靠在清瑜肩上:“嫂嫂,听说今儿有很好的歌舞,呃,和我们平日看的歌舞不一样,月姨好几天前就让窈娘挑选最美的女子着最好的衣衫,还说要跳最好的舞蹈,务必让来客十分欢喜。”

清瑜点一下她的鼻子:“你啊,就是个坐不住的,这种时候,哪能偷溜去看,再说只怕会看出些不好的。”不好的?陈樾的脸一红,直起身道:“就不知道他今日参加宴会,会不会也带个什么人回去。”

他,哪个他?清瑜把手里的书放下,瞅着陈樾:“吆,不是为了去看人歌舞,而是担心有人被勾走,这你放心,他要真敢这么做,公公就能打死他。”陈樾的脸顿时红了,伸出手去摇清瑜的胳膊:“嫂嫂,你别这样说,只是他要见了那些女子,各有各的风情,到时后悔怎么办?”

少女亦喜亦忧别别扭扭的心态,清瑜从没有过这种心态,看着陈樾面上的娇羞,顿时忘了怎么回答,从来在清瑜心里爽朗大方不输男子的陈樾,原来也会这样患得患失。陈樾见清瑜只瞧着自己,牙轻轻咬一下­唇­:“嫂嫂,我知道我说出来你一定会笑话我,可是自从定亲之后,我对他就觉得和原来不一样了,以前这些我都不会去想的,可现在会去想。”

陈樾的脸越说越红,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干­脆就把头整个埋下去不说话了。清瑜轻轻拍了她背几下就笑了:“这或者就是情窦初开,女儿家都有的。但你也要想,你如果不好,他会对你念念不忘吗?会在公公面前求亲吗?”

陈樾咬一下­唇­又笑了,正待开口再说时候,清瑜捏一下她的鼻子:“好了,你这话也别和我说了,等那天见到他和他说吧。”说着清瑜歪一下头:“就这样说,说成亲后不许再看别人一眼,更不许带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回来,不对,成亲前就不许。”

陈樾捏起拳头往清瑜身上捶了两下:“嫂嫂,你又取笑我。”清瑜哦了一声眉高高扬起:“这么说你是不同意我的话了,那我让人去和他说,说樾妹妹说了,她许你瞧别人,也许你带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

陈樾这下急了:“嫂嫂,嫂嫂,谁许了?”清瑜站起身躲避着她的小拳头:“哎,可你方才说了让我别取笑你啊,既然让我别取笑你,那就是同意姑爷以后可以看别的女人了。”陈樾脸上更加羞红,追着清瑜要再给几粉拳。

清瑜身子灵活,绕着椅子不让陈樾的拳头落在身上,刚绕了两圈就撞到人,清瑜忙停下脚步瞧着被自己撞到的纯凌:“你来的正好,你五姑姑恼了要打我,你可要帮我说说情。”看见纯凌进来,陈樾停止追逐,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凌儿你别听她的,她说的那叫什么话,现在倒好,还扯了你进来要你为她说情。”

纯凌面­色­有些慌乱,这样情形从没遇到过,当年王夫人总是面­色­温和,一张脸永远瞧不到怒气,纯凌一直认为继母也该像这样才对,但没想到清瑜会和陈樾在屋内互相追逐,更没想到清瑜还会出口要自己帮忙求情。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陈樾已经重又坐下倒杯茶吃:“嫂嫂你瞧,你这样让凌儿怎么说,没有一点长辈的样子。”

清瑜从她手上抢过茶杯自己喝着:“说我没有长辈样子,活像你不是长辈一样。凌儿你过来坐下吧,怎么这会儿过来。”这话就能接了,纯凌总算找回自己要说的话,招呼身后的丫鬟:“母亲,这是女儿为祖父寿辰绣的一副牡丹图,方才刚刚绣好,特意拿过来请母亲过目。”

丫鬟们随着纯凌的说话声,双手一展就把这幅牡丹图展开,清瑜的嘴张大,一直以为纯凌绣的是那种小幅的图,怎么也没想到这图会有这么大,足足三尺来长,上面的牡丹就像刚从枝头摘下的一样。

陈樾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顺势跳起来走到那副图前,用手摸了摸就啧啧出声:“凌儿这真是你绣的?比那画儿还好,阿父一定十分喜欢,要知道我们可都是不擅针线的。”纯凌得了陈樾的赞扬面上有喜悦之­色­,但努力抑制去看清瑜,等着清瑜的品评。

清瑜比陈樾要镇定些,顺着陈樾的话道:“的确很美,凌儿你的针线活真好,要能做成屏风送上去,就更好了。”这个之前纯凌也想过,但那时初见清瑜还没摸到清瑜的脾气,自然不会出口要求。

陈樾已经拍一下手:“这有什么,库里有的是好木头,让他们寻出来,连夜做个屏风出来把这图放上,这样众人都能看见,也让他们知道,陈家的女儿可不是只会骑马的。”清瑜已经一巴掌打上陈樾的肩头:“谁不知道这只会骑马说的是谁。这主意不错,现在就让人去做吧。”

说着清瑜就让冬瑞去把月娘请来,纯凌心里如同揣了个小兔子一样,有些忐忑地问:“母亲,会不会太麻烦了?”正在那仔细欣赏牡丹图的清瑜回头一笑:“这有什么麻烦的,不过是给你祖父的寿礼更加完备一些。”

纯凌瞧着清瑜那双清亮的眼,这眼里看不出什么怒气,也瞧不出什么闪烁的眼神,只是清亮无比,姨娘说的可能真的错了,世上的人并不个个都是一肚子算计看不得人好的,也有生来坦荡不屑算计的人。

月娘已经到来,听清瑜说了缘由,自然也是千肯万肯,把纯凌赞了又赞,夸她心灵手巧又有孝心,赞完了就吩咐人马上去拿木头出来,又传了匠人来,连夜就在那里锯木头做屏风,还说第二日就是寿日,屏风上刷漆已经来不及,必要本来就有­色­的木头才好。

又寻了两匹缎子出来说到时在屏风拐角处包裹一下,这样就更好看,他们在那里忙碌,纯凌虽着急也被清瑜劝去睡了,躺在床上纯凌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思绪万千,如娘曾对她叮嘱过的很多话,此时在清瑜的行为面前,全都变成了笑话,世上不是所有女儿,都瞧不得别人不好,必要十分算计的。

好像现在晋江不抽了,于是不继续在作者有话说里面贴文了。

母女(下)

一夜辗转反侧,等纯凌好容易睁开眼睛,见到的是自己丫鬟笑嘻嘻的脸:“姑娘您可要快些起来,夫人那里已把屏风送过来了,这屏风,真是从没见过的好看。”旁边的丫鬟声音有些尖:“月喜你还唠叨什么,赶紧服侍姑娘梳洗再让她出去瞧屏风。”说着话这丫鬟就把纯凌从床上扶起,快手快脚地给纯凌穿衣梳洗。

梳洗好的纯凌走出屋门时候,纯淑纯漫两人已经围在屏风跟前叽叽喳喳地议论,丫鬟们不大敢上前,只是站在那里笑,眼里都有赞叹之­色­。听到纯凌的脚步声,纯漫笑嘻嘻地转头:“大姊姊,这屏风真好看。”

纯淑比她要稳重些,但脸上的赞叹之­色­是怎么都藏不住的:“大姊姊,这屏风架子配上你的牡丹图,真让我想不出话来形容。”纯凌已经走到屏风面前,之前也想过绣图配成屏风会很好看,但从没想过会这样好看。

木头的颜­色­是本­色­,时间太紧没来的及上漆,用刨子刨的很光滑,四角处包了缎子,缎子用的是芍药花纹,银红的底,衬的牡丹更加娇艳。纯凌的­唇­也不由微微张开,这真的很美,美的纯凌有些屏息。

旁边的丫鬟们啧啧赞叹,茜草已经走上来:“姑娘既然看过这屏风,也中意的话那就带着屏风前去给主上贺寿吧。”纯凌点头,瞧着茜草的眼问出来:“母亲呢?我也该去谢谢母亲。”冬瑞Сhā嘴了:“夫人昨晚几乎一晚没睡,还是见屏风大致模样已经做出来了才去打了个盹,现在只怕还盹着呢,她说请姑娘们先去,她落后就来。”

只让自己带着妹妹们去,是要让祖父更加欢喜,纯凌觉得心头有股暖流涌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茜草见到纯凌的脸­色­,心里松了口气,果然夫人说的对的,时时刻刻想着算计和防备别人,最终只会让别人更加算计和防备你。

茜草摇一下头就笑着上前:“姑娘快些让他们抬了屏风去见主上吧,说起来,这时候也不早了。”是不早,这太阳已经挂到半空了,纯凌收敛心神对茜草道:“替我谢谢母亲。”茜草又笑了:“夫人还说,姑娘要说什么谢谢的话就不用了,只要姑娘多在主上和将军面前尽孝就成了。”

纯漫已经问出来:“是不是我们也要这样?”茜草弯腰摸一下纯漫的脸:“漫姑娘说的对,做小辈的,能够对长辈尽孝就能全了长辈的心。”纯漫努力点头,纯凌悄悄地把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泪擦掉,招呼下人们抬起屏风,伸手牵住纯漫的手,一群人浩浩荡荡去给陈节度使拜寿。

快走出院子的时候,纯凌回头,见如娘站在角门口,脸上神­色­复杂,纯凌对她点一点头,姨娘,你不要再担心,我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如娘见纯凌这样对自己点头,神­色­不由黯然下来,心里竟不知道该如何,这世间真的有这样足够坦荡的人吗?

见了这面屏风,陈节度使自然极其高兴,围着屏风转来转去,摸着胡子大笑:“果然是孙女疼人,我这么多儿子女儿,就只有你大姑姑给我绣过一个荷包,别的全没了。”陈樾听了就不依:“阿父,你明明知道女儿根本就不会什么绣荷包这些针线,更别提绣这样大一副图,你还来呕我。我可不依。”

若在以前,纯凌定还要再想一下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引起陈樾不快,自己该说什么来弥补,可从昨夜到今晨,纯凌仔细想了很多,如果时时刻刻都要想着别人的话,是不是就会少了很多乐趣?况且也不是大家女子所为。最要紧的是,自己面前的是祖父,就算偶尔冲撞了下,是不是撒个娇他就可以不去想了?

陈樾他们是不会想到纯凌心里的百转千回,依旧围着屏风赞来赞去,一家人相处是不是就是这样,不用去时时想着这句话是不是会冲撞了他们,而是看着他们说话他们笑。纯凌刚要开口就感到有温热的手掌放上了她的肩头,抬头瞧着对自己笑的清瑜,纯凌小声道:“谢谢。”

清瑜拍她肩一下:“自家人,谢来谢去就生分了,再说,还是你的牡丹图绣的好,才有这屏风的锦上添花。”纯凌咬一下­唇­:“不是这个谢谢,而是别的。”清瑜是个聪明人,立即想到是为什么,­唇­微微一勾就道:“我说过,都是自家人,别那么生分了,生分了就不是一家人,而是陌生人了。”

纯凌使劲点头,这个只比自己大五岁的继母,此时瞧着倒比自己大十来岁还不止。收过家里人送来的寿礼,到了午间合城的官员都来拜寿,各家家眷也跟着来,迎来送往十分热闹。

清瑜坐在那儿和人攀谈,现在这些人论地位没有一个高过她,但论辈分有比她高的,清瑜无需刻意去讨好别人,对别人的讨好也只是一笑。不管在什么地方,身份有多不同,女人们讨论的事情大都相同,今日既是陈节度使的寿辰,昨儿还有陈枫尚主的喜事,算得上双喜临门,话题也就此展开。

已有人笑着道:“小郎君这一尚主,不知这凉州城内外,多少姑娘的心都要碎了。”旁边一位跟着就道:“我瞧可不光是这凉州城内,上次大侄女回来时候,不是带了窦家姑娘?听说窦家那几位姑娘对小郎君也心动不已,只是碍着面皮不好说出口,还想等着小郎君先开口,哪晓得就被皇家抢了先,不过话说回来,像小郎君这样俊俏的男子,就算放在京城都算头挑。”

先头说话的那位不由瞧向清瑜:“夫人的父亲是以英俊出名的,当年出榜时候我还在京城,记得家里下人去瞧过,对宋少监的容貌赞不绝口,说这十来年没有一个及第进士有这么俊俏的。夫人还有两位弟弟,想必那两位弟弟也不输给宋少监吧?”

清瑜知道难免有人会提起宋桐,但没想到首先提起的竟是他的容貌,俊俏到能让京城众人动容的程度,现在清瑜完全能明白陈樾为何只见了宋昂一面就念念不忘了,纵然是陈枫,在宋昂面前还是失了一点点的潇洒。

见清瑜不说话,已有人打圆场了:“你这话问的才奇怪,小郎君是夫人的小叔子,宋少监的儿子是夫人的弟弟,说谁长的更俊都不好,索­性­就不说话。”发话那人不由拍自己脸一下:“说的是,我怎么忘了这茬,只是离开京城已经十来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

这话让席上众人都默了一下,这些人里凉州本地人少而又少,不是从愿籍娶了跟过来的,就是夫君有些名声后去别处求来的,虽在凉州已经有夫有子,但离开家乡还是远了些。

清瑜见席上众人都沉默了,端起酒杯道:“家乡虽好,可此地也能让人心安,众位何必只念着家乡就忘了此处的夫君孩子?”已有人把眼角的泪擦掉应声道:“夫人这说的是,做女儿的,本就像浮萍一样,随着夫君飘落,夫君到那里就到那里。”

话题转移开,众人又开始讨论起别的,这些女眷大都有儿女,所关心的就是儿女的婚事了,清瑜听了一会儿,和她们说了几句,觉得酒意有些涌上来,让她们各自继续乐着,自己出门散散。

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会儿,清瑜坐到一边,用手把披肩解开,让脖子被风吹一下才觉得好受些,茜草用帕子给清瑜擦着额头上的汗:“夫人,你还是把披肩系好,别一味贪凉。”再系上,那才叫人晕呢,清瑜怎么肯系。

身后已经多了个温和的声音:“夫人,还是系上吧,这席上多是烧刀子,和京城惯喝的黄酒不一样,您这会儿贪凉,这风又馋,到时感起风寒来才不是好玩的。”清瑜回头,见说话的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面容和蔼,记得她的夫婿好像姓段,别人都称她段县君。

见清瑜要站起,段县君伸手按了她肩一下:“夫人别起来这么急,一起来急了那酒更涌上来,喝惯了黄酒,初喝这烧刀子是有些不惯的。”说着段县君脸上有些怀念神­色­:“记得我初嫁过来的时候,就是不习惯喝这烧刀子,吃了好大的亏。”

她话语和蔼,行动自然,让清瑜不由想起自己的娘,如果娘还活着,也是会这样关心自己吧?这个念头只是一瞬就被清瑜从脑中摇去,娘已经不在了,再想她她也不在了,自己已经是数个孩子的娘了。

段县君说完瞧见清瑜面上的恍惚神­色­,又轻轻地拍一下她的肩:“这喝了烧刀子,喝点醋倒好。”茜草听了就忙去寻醋,清瑜已经笑了:“县君这解酒的法子倒妙,喝了酒再喝醋,若再放点香油,倒成了做菜。”

段县君也笑了:“夫人妙言。”说了那么一两句,两人之间没有那么陌生了,清瑜笑问道:“夫人方才说初嫁过来时候,现在夫人嫁过来已经多久了?”段县君的眼还是没有离开清瑜身上:“已经二十年了,我的长女今年刚刚出嫁,和夫人差不多大。”难怪她会这样瞧着自己,原来自己和她女儿差不多大,清瑜的眉攒了一下:“想来不是嫁在凉州。”

段县君难以自抑地叹了一声:“是,嫁的是我娘家表侄,虽欢喜她能回去代我尽孝,可我还是想着她。”做母亲的心就是如此,清瑜没有说话,身后脚步声急促,跑来的是冬瑞,她瞧见清瑜就道:“夫人,您快往前面去,方才前面来人说,说主上要把秋娘子送人。”

啦啦啦,更新完去看花。

赠送

这消息让清瑜震住,匆忙起身的时候就觉得头有些晕,茜草忙扶了她一把。段县君也跟着起身,眉头微微皱起:“这是哪里来的豪杰,竟能让节使把爱妾割爱?”馈赠婢妾本是常见的,但月娘却和旁人不一样,受宠日久不说,这后院里的事还管着大半,把这样的爱妾送人,真不知对方是谁?

冬瑞已经伸手去扶清瑜,听到段县君这样问就道:“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今儿秋娘子在园里与人偶遇,秋娘子也不知和主上说了些什么,等过了一些时候,前面就说秋娘子被主上亲口许人为妻,还说让夫人快些往前面去。”

清瑜用手按一下头,感觉脑子清醒一些,这才对段县君点一点头:“还请县君代我去对席上各位说一声,等前面事完再来。”段县君自然答应,清瑜带着人匆匆往前面去。

大厅里的歌舞早已停了,陈节度使坐在上方,下面还跪了个年轻男子,这男子满面涨红。陈节度使用手敲着桌子:“大男人既敢做就敢当,难道你认为某是好­色­而忘将士的人?”男子又以头抢地:“节使自是英雄男儿,下官只是不忍夺节使您的所爱。”

陈节度使撸一下胡子:“你本壮年又没有妻子,前些时日立的功劳让我无法想到合适的赏赐,你既爱慕我的爱妾,我怎能再不以此相赐。”说着陈节度使瞧见清瑜进来,用手指了下她:“媳­妇­你来的正好,月娘已被我许给赵校尉为妻,你给月娘预备一份嫁妆,明日就把她送走吧。”

陈节度使的话斩钉截铁,而且他的话里听不出半点愤怒,清瑜这一路而来打点的话都不需要,应是后就带着人,还在门口就听到陈节度使的声音:“都歌舞起来,这是大喜事,你们也该贺赵校尉一杯。”厅内气氛顿时又热烈起来,清瑜的脚步微微停了下,定是这赵校尉今日酒喝的多了些,在园中偶遇月娘说了什么,月娘素来得陈节度使的宠,自然要去找陈节度使告状。

恰遇赵校尉来请罪,陈节度使顺势将月娘许给他为妻以笼络人心。这件事定会被当做楚王绝缨这样的佳话传说,可是做男子的只想成就自己的千古名声,又有谁会记得那个被送走女子的百转千回?

清瑜收敛一下心神,当务之急是要去安慰住月娘,陈节度使既已决定,怎么也回转不来。清瑜来到月娘住所,刚进院门就听到里面乱纷纷的,丫鬟婆子站在院子里正在议论,瞧见清瑜过来有个领头模样的忙止住众人上前对清瑜行礼:“夫人,秋娘子……”

刚说出三个字就觉得这称呼不妥,忙改口道:“主上的命令都听到了,琴娘子和几位姨­奶­­奶­正在安慰那位,奴婢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处。”清瑜点一下头就道:“方才主上说过,要给月姨备份嫁妆,这嫁妆里少不了要有陪嫁的人,茜草,你在这听听她们可有谁愿意随月姨去,别的都不许喧哗。”

茜草应是,月娘被许给人才让下人们再次意识到不管有多得宠,月娘和琴娘两人都是妾侍,真正能当家作主的现在只有清瑜,对她的话自然没人敢违逆,已有人掀起帘子请清瑜进去。

屋内也有不少的人,月娘被围坐在中间,日每次见她,她都打扮艳丽,妆容首饰都要最好的,但现在面上的妆已经不见了,发上的首饰虽还在头上,但那些珍珠宝石似乎已经失去光彩。

女人们正在七嘴八舌安慰她,有说这是好事,做人的妻总好过做人的妾,有说主上的脾气众人都知道,是说一不二的,既已定了就不可能再反悔。还有一两个虽嘴里劝说,但那话里却是讽刺着月娘,说月娘若不是平日仗着受宠,遇到被人说了这么两句就去主上面前告状,怎么也不会被主上顺势许了出去。

月娘一张脸十分木然,如同活死人一般任由女人们安慰自己,当看见清瑜进来,月娘眼里一亮推开众人就走上前拉住清瑜的手:“是不是主上有了新的话。”清瑜轻轻拍一下她的手,对琴娘道:“琴姨,你平日和月姨一起管家,她常用的人你也清楚,那些账本放在何处你也明白,就先带人把月姨手里的事接过来。”

琴娘点头就转身出去,清瑜又道:“几位姨娘劝说月姨辛苦了,就留两个在这陪伴月姨,剩下的回房去吧。”说着清瑜顺手点了两个离月娘最近的人,让剩下的人都回去。有一两个也想谋一下月娘走后的管家缺,可听见清瑜这样说话,再想到清瑜的身份就知道事情会怎样发展,此时哪敢再谋一谋,都笑着告退。

月娘听到清瑜这样说话,知道这事已经无可挽回,眼里的泪掉落下来,滴到身上穿着的朱红衣衫上,这衣衫上用珍珠镶了海棠花,是月娘专门为陈节度使的寿日预备的,但此时月娘的泪如滚珠般落下,落在珍珠上,竟显得有些讽刺。

清瑜示意那两个站着的女人把月娘扶了坐下,自己也坐到她旁边:“月姨,我知道你此时心里还转不过弯来,可方才我在外面听了句,做人的妻总好过做人的妾,赵校尉在公公帐下许久,对你有爱慕之心已久,月姨你嫁过去他定会如珠似宝待你。公公已经吩咐让我备一份嫁妆送你出嫁,你想要谁陪嫁也由的你挑。月姨,这样算下来公公也是一片好意。”

月娘的双眼闭住,让那泪不再流才开口道:“夫人,这是主上的好意,旁人日后说起,也是如楚王绝缨一样的佳话,可是夫人,我虽是个妾,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我到主上身边十五年,一颗心已全在他身上,此时让我出府,去另嫁他人,夫人,我不是木偶,我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十五年,从二八年华的少女到现在的娇媚少­妇­,一生最好的年华就全在他身边,虽然知道自己只是他身边多少女人中的一个,但这么多年来,这颗心就只有这个男人了。

可是今日,不过短短一瞬,他就下令把自己许配给一个陌生男人,那个男人再仰慕自己,再年轻有为,再……全都不是他。

月娘话里有几分凄凉,清瑜轻轻握一下她的手:“月姨,我明白你的心,可是正因为明白你的心,我才劝你从此把这颗心转到赵校尉身上。公公今年已经七十,去日无多,月姨你才刚过三十,若公公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月姨你若殉节,会被人笑陈公有从死之妾。若守节,天下间没有妾侍为主公守节的礼。月姨你又没有孩子,不能以不忍让孩子被人耻笑的原因不嫁。月姨,到时你左右为难,嫁与不嫁都难。倒不如今日被公公做主嫁给赵校尉,一般也是三媒六聘,一样也是锣鼓喧天,到时是当家的主母,又是一段佳话,月姨,你且仔细想想。”

说完这长长一段话,清瑜觉得心里有些黯然,但不这样说又该说什么?就算现在月娘死在陈节度使的面前,陈节度使也不会心生愧疚。为男子的英雄美名,伤了多少女子的心?

月娘的声音很低:“我知道,夫人,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正因为知道,所以更难过,原本我觉得虽然我是妾室,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对我总该有几分情义,所以才敢在那人说出那样大胆话的时候前去寻他,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在他心里,和旁人没什么区别,为了成全他惜将重过爱­色­的名声,必要把我送出去。原来我这十五年,只是做了一场梦。”

说完月娘就闭口不语,旁边的那两个妾不知该怎么安慰月娘,只是沉默站在那里。屋里人少又没点火盆,清瑜只觉得身上一阵阵寒起来,叫丫鬟进来把火盆生起来,那些丫鬟婆子方才已经和茜草说过,知道自己大致去向,听了清瑜的话忙带了火盆进来。

几个火盆一点,屋里开始暖起来,清瑜还待开口说话,月娘已经长长叹了一声,接着就道:“夫人,今日你的事必然很多,不需再我身边了,这房里的东西全都是主上所赐,我全收拾起来,也不用再另备嫁妆了。”

她话语平静,仿佛刚才的哭泣难过只是清瑜的幻觉,做了十五年的妾,她所见过的事比清瑜更要多了几倍。清瑜示意那两个妾留在屋里继续陪着月娘,起身道:“月姨既这样说,我就先回去禀告公公,两位姨娘就请在这里陪着月姨,要什么吃的喝的只管吩咐人就是。”

那两个妾应了一声,挑起帘子送清瑜出去,见清瑜出来,茜草急忙迎上去:“夫人,方才奴婢已经细细问过,愿意随秋娘子前去的有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剩下的怎么处置?”清瑜头抬起扫了她们一眼就道:“今儿你们就继续在这里服侍月姨,等明儿赵家来迎亲后再行安排,若想趁此懈怠,”

清瑜­唇­一勾露出个笑:“就不知军法是怎么处置的。”下人们齐声应是,抬头时候请瑜已经出了门。方才还没醒完的酒这么一奔忙就让清瑜觉得头疼如裂,但事情远没有完,还要接手月娘离开后她平日经管的那些事,还要弹压住有些可能会借此生事的下人。

清瑜用手指掐一下掌心好让自己清醒一些,琴姨已经带着人走过来,见到清瑜忙上前道:“夫人,秋姊姊平日的账本和她常用的人都在这里,奴正待去寻夫人。”清瑜扫一眼那些人,已有人上前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恭敬呈上:“方才听了消息小的就把账本收拾了起来,正待要呈给夫人。”

楚王绝缨、葛周赠妾,这些都被后世称为佳话,可是谁曾考虑过那个被调戏的妃子和那个被赠的妾的心情?

平、楚、段、赵,杜,这几家都出来了,还有潘家这些没出来啊,努力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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