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漪充耳不闻,只当没听见某人的废话。
监斩台上,监斩官再一次看了看时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时辰已到,看来六皇子早就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不会来了。轻咳了一声,监斩官挥手示意身边的小吏上前宣布侯斩的罪犯的姓名,核对人数身份。等到一切准备就去,抬手从跟前桌上取出一支令往前方的地上一扔,沉声道:“行刑!”
朱家上下上百口,就在这一声行刑之后,身后绑着的写着姓名的牌子被侩子手抽去,脑袋被押在刑台上。
死到临头,朱氏脑海里一片空白。不只是巧合还是怎么的,朱氏脑袋头押偏向刑台的时候,目光空洞的往远处望去,看到的就正好是慕容煜所在的那扇窗户。慕容煜虽然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打扮,甚至只露出了大半个头。但是朱氏还是一样就忍住了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儿子。可惜她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头顶上的闸刀已经轰然落下……
煜儿……
围观的百姓忍不住惊呼出声,一声令下,上百个前些日子还耀武扬威的权贵就人头落地,人们再一次见识了皇权的威严和不可侵犯。
“母妃?!”看着眼睁睁的看着刑场上闸刀落下,慕容煜只觉得眼前一片空白,脑海里生下来那随着血光掉落的头颅和朱氏临死前空洞恐惧的眼神。
这一刻,慕容煜终于明白了慕容熙和顾秀庭的报复。当真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四年前,慕容熙和顾秀庭虽然没有亲眼看到顾家众人人头落地,但是今天却实实在在的让他在最落魄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人头落地的一幕。
比起生母的惨死,对慕容煜冲击更大的其实是他的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母妃在自己跟前被问斩,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现在只是一个人人喊打的皇室败类,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一把抓过桌上的酒壶,也顾不得用杯子。慕容煜直接拎起酒壶朝着自己的嘴里倒酒。不过片刻功夫,原本还剩下大半壶的酒都进了他的肚子。
“拿酒来……”
旁边的容琰挑了挑眉,示意身边的侍卫出去拿酒。
低眉看着眼前一脸颓废的慕容煜,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不一会儿,侍卫便端着一壶酒回来,轻轻地放到了慕容煜的跟前。慕容煜一把抓住就酒壶,却并没有像方才一样的往嘴里倒。怔怔的望着眼前的酒壶许久,慕容煜猛然抬起头来,“端王,帮我!”
许久没有休息好的眼神里充满了血丝,此时更是燃着熊熊的火焰,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多了几分阴沉暴戾之感。容琰看着他,淡淡道:“本王为什么要帮你?你应该知道,咱们之前商定的事情,因为你的意气用事,已经不可能实现了。”
“不!”慕容煜咬牙道:“我还有办法。”
容琰眼神微动,犹豫了一下道:“即使如此…只怕……”
慕容煜定定的盯着他,道:“只要你肯帮我,本王保证报仇会让你满意。”
容琰深深地王者了慕容煜打量了许久在,终于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希望…这一次恭王不会让本王失望。”
慕容煜点了点头,抬头望向窗外,慕容熙的轿子已经在人群中慢慢消失。慕容煜的目光却依然仿佛淬了毒一般的阴狠毒辣:慕容熙…慕容协、慕容昭,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么?
京城二十里外的一处山坡上,沐清漪衣衫白衣站在山上望着下方的官道。她身后,无心恭敬的站在身后侍立。另一边的大树下,容九公子如蝙蝠一般的将自己倒挂在树上闭目养神。
“本公子就不明白了,那个哥舒翰有什么重要的非要你亲自在这里送他们。”树上,随着微风慢慢荡漾着的容瑾有些不满的小声嘟哝道。
沐清漪淡淡的纠正道:“我是来送永嘉郡主的,之前答应了要给她送别的,只可惜现在……”她现在竟然已经对外失踪了,就不适合再公开出现在京城里了。若是这个时候以张清的身份跟永嘉郡主见面也不是什么好事。只得在这里送她一程了,“而且,烈王对我也算不错,送送他也没什么不对。”
容九公子轻哼一声,“本公子对清清更不错啊。”
沐清漪只当没听见他的抱怨。容瑾继续道:“而且要送就出去送啊,你送了她没看见不等于白送么?”容九公子的眼里可没有什么问心无愧之类的想法。做了一件事就要得到该有的回报,不然的话还不如多睡会儿懒觉呢。
沐清漪转过身去不再理他,容九公子总算也知趣了一回,不再废话。
不一会儿,北汉使臣的队伍便从京城的方向徐徐的行了过来。队伍当先的两个人便是骑在马背上的哥舒翰和永嘉郡主。永嘉郡主一身明艳如火的北戎衣衫,远远地看去便像是一团艳丽的火焰让人不忍侧目。
“十一哥,咱们为什么要这么快走嘛。”永嘉郡主骑着马走在哥舒翰的身边,一边小声抱怨着。身后的马车里坐着的是这次和亲的和荣郡主和和琳郡主,永嘉郡主却是不耐烦跟她们坐在车里说一些有的没有的废话,一离开京城就直接上马了。
哥舒翰淡然笑道:“你不是早就想回去了么?不想王叔王婶了?”
永嘉郡主皱了皱眉道:“我当然想父王和母妃了,但是…但是清漪失踪了啊,我们总该等找到清漪之后再走嘛。”
哥舒翰有些诧异的看着永嘉郡主道:“你跟那个丫头倒是关系好。”虽然一直都知道沐清漪和永嘉挺投缘的,却没想到永嘉竟然会因为担心沐清漪的安危而不愿回国。
“我喜欢清漪啊。”永嘉郡主皱了皱鼻子笑眯眯的看着哥舒翰道:“我知道,十一哥哥也很喜欢清漪对不对?”
哥舒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很喜欢谈不上,只是比起一般的女人那个小丫头显得不那么讨厌而已。如果一定要去王妃的话,应该要找一个向她一样的姑娘才行,只可惜那个小丫头不愿意跟他一起去北汉。在北汉…要找一个那样的姑娘…有些困难吧…
侧首看到十一哥难得的有些出神的模样,永嘉郡主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十一哥明明就喜欢清漪,为什么要那么迟钝了。这一次回了北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到清漪了。虽然都说清漪被慕容煜给杀了,但是永嘉郡主却坚持觉得清漪没有那么容易死,而且也没有人找到她的尸体不是么?只希望,别等到十一哥明白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啊。
永嘉郡主深深地觉得有个对感情迟钝的哥哥实在是太为难人了,皇帝哥哥交代的任务看来她是无能为力了。
哥舒翰是世间难得的高手,被人盯着自然很容易就能够感觉到。猛的朝刚刚走过的路边的山坡上望去,果然看到一个有些纤细的白衣少年正站在山坡上看着他们。白衣少年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哥舒翰一眯眼,立刻想起来这少年是前些日子有过几面之缘的那个叫张清的少年。
想起来,张清与永嘉虽然相交不多但是永嘉对他似乎赞不绝口。来华国这么久,除了那个让永嘉骂个不停恨不得大卸八块的西越九皇子以外,能得永嘉另眼相待的似乎就只有沐清漪和张清二人。只是张清若是来送别的,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出现反而要等在这个地方?
脑海里闪过一丝模糊的念头,在哥舒翰还没有来得及抓住的时候便一闪而逝。哥舒翰摇了摇头,横竖他们已经要离开华国了,多想无益。
“十一哥,你在看什么?”弯曲的大路一转,白衣少年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眼前,哥舒翰摇摇头道:“没什么,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永嘉郡主心情不太好,兴致也不太高,并没有追问哥舒翰看到了谁。来华国一趟,她只交了两个朋友,可惜清弟弟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多数时候都找不见人。清漪又失踪了下落不明,即使马上就要回到北汉自己牵挂许久的家了,永嘉郡主依然有些不舍。
至于曾经,某个时候小小的动了一下的心,早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容瑾那种人坏嘴毒全身上下都是坏心眼儿的混蛋,这辈子绝对是找不到女子愿意嫁给他的。她堂堂永嘉郡主,才不会不长眼看上那种混蛋东西。之前不过是…美色迷人…美色迷人…
看着永嘉郡主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又喜又怒的古怪模样,哥舒翰无奈的摇了摇头。横竖他也不明白姑娘家的想法,更加不明白他这个奇怪的堂妹的想法。
哥舒翰走的又快又急,虽然京城的皇子权贵们都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哥舒翰身为北汉烈王,位高权重。本就不可能如其他使臣一样悠闲的长时间留在华国。而现在,所有人更在意也不是哥舒翰的这个北汉王爷的去留,而是更多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说…慕容煜的下落,即将到来的淮阳公主和九皇子的大婚,更比如说…肃诚侯府的处置,以及恭王府湮灭之后利益的分割。
之前慕容煜还在,慕容协和慕容昭之间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合作,但是行动上却都在不由自主的配合着对方。这当然少不了沐清漪和顾秀庭暗地里对他们的影响力。但是现在,最大的敌人慕容煜不再了,慕容协和慕容昭和平共处的理由也就消失了,谁也无法阻止他们将对方当做自己的敌人。而也没有任何人会觉得这样的转变有什么奇怪。身为有野心有能力的皇子,不斗难道等皇位自己掉到身上来么?
“张公子,如今慕容煜已经彻底完了。接下来不知道公子有何指教?”归林居二楼专门留出来的房间里,慕容协望着坐在对面悠然喝茶的白衣少年,问道。
沐清漪抬眼看了一眼慕容协,清楚的看到他眼中隐藏的兴奋和跃跃欲试。摇摇头,毫不留情的泼凉水,“过犹不及,王爷。刚刚弄垮了恭王,王爷若是还想要对别的皇子出手,只怕不是陛下愿意看到的。”
慕容协一怔,叹了口气道:“公子所言,本王如何不知?但是…就算本王不出手,八弟又岂会放过本王?”这些日子,宫中容妃似乎颇为得宠,陛下已经打算册封容妃为贵妃。如此一来,所有的皇子中除了平王慕容熙以外,就是慕容昭的身份最高了。这些日子,慕容昭也显得有些戳戳逼人起来了。
慕容协知道,他这个八弟也已经长大了,开始知道权利的好处了。而慕容熙身后还站在一个护国大将军府,和一个高高在上的容妃。这样的优势绝不是慕容协能够比得上的。也难怪慕容协有些撑不住起了。
沐清漪漫不经心的轻叩着桌边思索着,半晌才淡淡笑道:“既然如此,王爷语气专注与争斗,不如先帮陛下解决一个难题。毕竟,比起只知道跟自己兄弟争权的皇子,或许陛下会更喜欢一个会办事却没有野心的皇子。”
“难题?”慕容协一怔,朱氏伏诛,六弟虽然失踪了却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父皇现在还能有什么难题?
沐清漪淡淡提醒道:“顾氏。慕容煜嫁祸诬陷顾氏的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但是,对于顾氏要怎么处理?陛下若是寻常情况陛下可加恩顾氏后人,但是现在顾家已经没有人了。总不至于加恩与平王殿下吧?平王殿下现在已经是亲王之尊,再进一步可就只能恢复太子之位;呃。且不说平王殿下的身体,只怕陛下自己也不怎么愿意吧?那就只能追封顾家的人,另外,陛下下罪己诏了。”
“罪己诏?”慕容协悚然,下罪己诏是帝王向天下人昭示自己的错误的诏书。这固然可能以天下人留下一个帝王知错能改的印象,但是同样也更加让天下人记住帝王所犯的错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历代皇帝是谁也不会愿意下罪己诏的。但是如今京城这情况,皇妃毒害皇后皇子,一个皇子潜逃始终,一个皇子死的不明不白,再加上顾家的事情,皇家的声誉当真是比一块抹布还难看了。另外,各地为顾家请命的折子依然如潮水般的涌入京城,若是皇帝没有一点表示,只怕当真是不好收拾。
犹豫了一下,慕容协道:“罪己诏…是不是太严重了?”
沐清漪挑眉淡淡笑道:“治王不相信命,最迟两三天内,陛下肯定会提出要发罪己诏。”
慕容协皱眉,显然是不相信沐清漪的话。自己的父皇慕容协还是有些了解的。华皇最爱的便是自己身为君王的面子,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去下罪己诏?下了罪己诏不就是承认当初顾家的事情都是他的错?如今顾家的事情民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这样一来,只怕就要被那些文人编排的更加不堪了。
“公子真是自己的猜测?这未免有些…父皇绝对不会…。”慕容协犹豫道。
沐清漪笑道:“陛下自然是不会,他只是想要表明他打算下罪己诏的态度而已。”
“公子的意思是?”慕容协眼睛一亮。
沐清漪淡淡道:“如今朝中群情激奋,陛下一旦开口说要下罪己诏,附和者必然人数众多。到时候…陛下必定会下不了台。”
慕容协已经想明白了,接口道:“如果那个时候本王力劝父皇收回旨意,甚至代替父皇去为顾家祭奠的话……”
沐清漪垂眸,淡淡道:“王爷英明。”
慕容协皱眉道:“但是如此一来,本王的名声……”顾家这事,还有如今皇室中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说是皇帝失德也不为过。皇帝愿意下罪己诏文武百官特别是那些御史肯定是高兴的,而阻挠这件事的自己可就很有可能得罪御史台那些酸儒和那些读书人了。
沐清漪挑眉道:“圣宠和名声,犹如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王爷,恕在下直言,名声这种事情…同样是过犹不及。当年,平王殿下的名声不好么?”
慕容协心中一凛,认真的打量了沐清漪许久方才起身,对着沐清漪恭恭敬敬的一揖道:“听公子一席话,本王方才茅塞顿开。多谢公子指点。”
沐清漪的话确实是点醒了慕容协。谁敢说当年的太子殿下名声不好?文武双全,为人谦和,勤政爱民,当年的慕容熙简直就是历朝历代皇太子的典范。几乎所有人都能够想象,这么一位太子殿下若是顺利登基,将来必定是华国的一代明君,甚至可能开创一代盛世。
但是那又如何?再好的名声,也不过皇帝的一句话便什么都没有了。身为帝王,名声自然是万分重要,但是身为皇子…父皇的信任和宠爱才是一切。
沐清漪起身让过,“治王言重了。”
慕容协有些惊叹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还不到十五岁的年龄,容貌俊秀,风采绝伦。更重要的是,这样的才智心思更是天下少有。慕容协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国士无双。这样精彩绝伦的人物,若是能收归麾下……
这段时间太忙了,慕容协当下决定要尽快查清楚张清的底细。如果当真是身世清白无误,便是让他屈尊降贵想请,也必定要这个少年为自己效力。这样的人物,能为友是幸事,但若是为敌,必然是最大的灾难。
看着慕容协若有所思的模样,沐清漪挑了挑眉也不在意他在想些什么。很快…他们就不用再见了。而现在,她更好奇的还是慕容煜到底打算干什么。
果然,沐清漪所料不假。第二天早朝上华皇便半真半假的提出了要发罪己诏的事情。自然引得文官清流们一片称道,只是这些清流们丝毫没有看到殿上的皇帝扭曲的脸色。
虽然几个善于察言观色的近臣可能猜出了皇帝的意思。但是众意难违之下也只得装聋作哑,不是有一句话么——法不责众。皇帝总不能一生气把满朝文武都给砍了吧?他们没有跟着起哄就很够意思了。
甚至连最近风头最盛的慕容昭的一副举双手赞成的模样。这段时间办的几件事,让原本还被当成小孩子的慕容昭也得到了许多人的注意和赞赏。慕容昭更自然更加兴奋起来,为顾家平反的功劳必须往自己身上揽啊,全然不顾他父皇难看的脸色和外祖父频频使的眼色。
在这其中,慕容协的表现就显得十分异类了。慕容协坚持反对皇帝下罪己诏。并称所有的错都是众皇子不孝,不能体会父皇的慈爱。虽然皇室对顾家的事情有责任,错却不在父皇,父皇因为此时而下罪己诏虽然为皇子担了责任,却也有损父皇的英明。绝对是万万不可!这个皇子…指的自然就是已经失踪的慕容煜。
憋屈了半天的华皇眼睛一亮,顿时觉得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看这个一贯有些沉默却十分稳重的儿子如此顺眼过。连忙问道:“既然如此,治王你以为应该如何?”
慕容协恭敬地禀告道:“儿臣以为,应该追封顾相和顾氏满门,另外,由诸皇子代替父皇亲自顾相灵前祭奠,以彰父皇圣德。”
虽然要追封顾牧言这事让华皇觉得有点膈应,但是顾牧言到底也算是自己的老丈人。而且慕容协提出的办法确实已经是将影响减到最小,也能够最大程度上挽回皇室的声誉了。点了点头,华皇一挥袖道:“就这么办吧!此时交给治王处置,顾家的追封的事情,礼部议个章程上来。就这样,退朝!”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华皇挥挥手起身回后宫去了。
只留下慢点的官员们面面相觑,特别是被华皇临走时还冷抽抽的扫视了一眼的清流和慕容昭等人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陛下说下罪己诏什么的根本就是说说而已,这不是耍着他们玩儿么?
慕容昭恨恨的瞪了慕容协一眼,小人!谄媚!
对上自家八弟愤恨的眼神,慕容协淡定的点了点头,转身下场回府去了。
很快,对顾家的追封就出来了。丞相顾牧言追封为“忠义公”顾牧言两个儿子,夫人,儿媳妇,甚至连已经顾云歌和顾秀庭都有追封。横竖现在顾家一个人都没有了,封一堆的爵位连个俸禄都不用发何乐而不为?就连为顾家众人重修墓地的事情,也不需要花朝廷的前,当年顾家被抄了家,那些钱用来修墓地也绰绰有余了。
只有护国将军府的卫蠡和慕容昭看到对顾秀庭的追封嘴角抽了抽。人都还没死,追封个屁啊?
张府里,沐清漪漫不经心的将手中的告示往旁边的地上一抛,侧首看向坐在一边喝茶的顾秀庭道:“华皇真的相信大哥死了?”
顾秀庭挑眉,淡淡道:“或许呢。也或许是他觉得我死不死并不重要吧。”在华皇的眼中,顾家大公子不过是个有些才华的俊美公子罢了,在顾家已经毁了的现在,顾秀庭这个人死了还是活着当真是不太重要了。
沐清漪掩唇笑道:“长宁侯…呵呵,真是难得的大方,一次就撒出去一个国公三个侯爵。”华皇也只有对死人才如此大方,如果顾家还在的话,就算顾家所有人为了华国累个半死也别想有半个侯爵。更不用说一次就封了三个了。
顾秀庭不以为意,挑眉道:“华皇还拍了人在找你。这段时间你小心一点。”不仅派了人,而且派出去的还是聂云,还有邵晋派人配合着。显然华皇对明泽公主的安危非常的关注。
沐清漪笑眯眯的道:“我现在这个模样,大哥看得出来么?”
顾秀庭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得不承认自家小妹的装扮十分成功。眼前活脱脱就是一个俊秀绝伦的小少年,甚至连举手投足之间也没有半点闺中女子应有的羞涩和小心。若是第一次见面,顾秀庭也绝不会想到这个事自家的小妹的甚至是一个女子的。
点了点头,算是赞同沐清漪的话。
“这两天,华皇应该要准备处置沐长明了,你有什么想法?”顾秀庭问道。
沐清漪不解,“我为什么要有想法?”她又不是真的漪儿,难道还会对沐长明抱有什么同情怜悯或者是孺慕的想法不成?没有亲自对沐长明动手是因为她不喜欢自己亲自动手杀手的感觉,而且也没那个必要罢了。
顾秀庭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清漪说的没错,对于他们来说,沐长明本来就是一个外人,就算是从前也不过是姨父罢了。虽然小妹现在用的是表妹的身体,但是…也不需要替表妹尽孝,最重要的是,沐长明根本不配让表妹尽孝。他欠着张家三条人命。
以后清漪应该也不会再以沐清漪的身份出现在京城了,既然如此,就是亲手杀了沐长明又如何?当然,顾秀庭还是不希望自家的小妹再有亲手染上鲜血的时候。
“是我多虑了。”
沐清漪亲昵的靠着大哥的肩膀道:“大哥不用担心我,我是有一点难过,不是可不是为了沐长明,而是为了漪儿。她……”顾秀庭也知道沐清漪是为何会重生在表妹身上的,也只得无声的叹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要去见见沐长明。”沐清漪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轻声道。
顾秀庭揉揉她柔顺的发丝,皱眉道:“沐长明现在关在天牢里,你去见他太危险了。”之前还是明泽公主的时候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去。现在她是张清,要用什么理由去见沐长明。
沐清漪若有所思的咬了咬指尖,道:“华皇这一次肯定不会在满门抄斩了,名声他还是要一点的。沐长明很可能被暗中处死,可是…我可不想他这么容易就死了。”
顾秀庭宠爱的看着有些苦恼的小妹道:“既然如此,就把他带出来就是了。”至于沐长明不见了之后要怎么跟华皇交代,这自然不管他们的事了。
“为了这点小事劫天牢?”沐清漪睁大了眼睛。
秀庭公子挑眉一笑道:“不是有人说愿意为本公子的小妹出生入死,效犬马之劳么?本公子这是给他表现的机会。”
沐清漪顿时无语。
☆、101.肃诚侯府的归途
容九公子听到这个消息的并没有如沐清漪所以为的那么不乐意。反倒是兴致勃勃的提议要不要连沐家剩下的那些也顺便一起提溜出来给清清出气,大不了出完气在塞回去就是了。
沐清漪顿时觉得自己确实是还不够了解容九公子,却不知道容九公子此时心里正乐着呢。顾秀庭居然仗着自己是清清的大哥的关系,暗示他里清清远一点,有什么事情他做大哥的会替清清做的。现在还不是需要他出力了么?本宫就说么,没有武功盖世的本公子,顾秀庭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做什么事?他能保护清清么?嗤!
顾秀庭神色平静的坐在树荫下看着一脸得意的某人,道:“这么说…九公子是同意了?”
容瑾大度的一挥手,深情款款的望着沐清漪道:“清清想要做什么,本公子就算是拼了命也会替你完成的。”
秀庭公子丝毫也不动容,“去个刑部大牢,要不了你的命。我会让表哥暗中打点妥当的的。”
深情表白被人破坏,容九公子只得暗暗磨牙郁郁的拂袖而去了。也幸亏顾秀庭是沐清漪的亲哥哥,要是换个别的什么人,早被九公子无所不用其极的给弄死了。
看着某人气嘟嘟的离去的背影,沐清漪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顾秀庭望着她,柔声问道:“歌儿,你决定了?”
沐清漪一愣,垂眸淡淡道:“我欠了他不少的人情,答应帮他也是应该的。只不过…我不知道他是哪儿来的信心觉得我可以帮他。”这是实话,沐清漪从不会否则自己聪明,但是那也只是基于常人的程度来说。如果说容瑾需要一个合格的谋士的话,就算是找大哥也比找她来的靠谱,至少大哥是一个真正的男子,可以毫无顾忌的出入朝堂不是么?
“歌儿不必妄自菲薄。”顾秀庭抬手轻轻拂开清漪散乱耳边的发丝,轻声道:“容瑾这人,我到现在也看不透他。不过…他的眼光倒是不错。”自家小妹的本事,顾秀庭这个做哥哥的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从小到大,自从流云夭折了之后,云歌所受到的教育丝毫不逊色与顾家的男儿。这固然有祖父和父亲将失去小弟的伤痛寄托在小妹身上的原因,也更是因为小妹自身的聪慧。否则没有哪个家长会有心将一个女儿当做儿子教养。
如果没有顾家湮灭的经历,也许终其一生小妹都只会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大家闺秀。顾家的大小姐,王妃,甚至是皇后……但是经过了这几年的磨砺,当年被顾家娇养的顾大小姐早已经识尽了世间人情冷乱勾心斗角。天生的聪慧和顾家的教养让她比任何人都更能够将她所遭受的一切与她所学的知识融会贯通。
所以在重生不过两个月时间里,她能够从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从容的谋划布置出针对敌人的所有的计谋和策略。这样的云歌,也确实不适合在如寻常闺中女子一眼的过日子了。
现在的云歌,或许远比他这个做兄长的更能适应那些权谋争斗。容瑾的眼光确实是不差。但是,顾秀庭也绝不会因为容瑾眼光好就将自家小妹交付给他。如果容瑾只是想要一个谋士的话,那么顾秀庭是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不是顾秀庭看轻自己的妹妹,而是身为女子对于云歌来说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限制,即使她的能力比着世上大多数的男子更强。
顾秀庭之所以会勉强接受容瑾,也不过是因为看出了自家小妹的妥协和容瑾对云歌的在乎罢了。只是眼前这两个人对感情的态度简直是迟钝的令人发指,秀庭公子也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来。不得不开始考虑多多磨练一番容九公子,免得将来他欺负自家小妹。
“大哥……”沐清漪有些惊讶,她一直以为大哥对容瑾很没有好感才对。
顾秀庭含笑看着她,柔声道:“歌儿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总有一天…是要离开大哥的。”
“大哥…”沐清漪有些难过的望着自家大哥,自家在同意陪容瑾去西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必然是要和大哥分开的。大哥本身对权势名利并没有兴趣,而经过了顾家的事情之后对这些就更是敬而远之了。虽然没有问容瑾,但是沐清漪知道,西越的事情只怕比华国更加棘手,她也不希望大哥再涉入其中。
“傻孩子。”顾秀庭柔声笑道:“你表哥的身体不能再拖了,这次华国的事情过后,我要去为你表哥寻访名医。原本是想要你跟着大哥一起走了,现在看来…歌儿长大了,你自己决定了的事情,尽管去做便是了。”看着沐清漪不舍的眼眸,顾秀庭笑道:“大哥回去看你的。现在大哥若是说不准你去西越,你也不肯答应的,是吧?”
沐清漪低头,就如同小时候做错了事情一般,只要在大哥面前低下头什么都不用说,大哥总是会原谅自己的。
果然,顾秀庭莞尔一笑,道:“大哥也不能一辈子将你拘在身边。只是万事要小心,有什么需要大哥帮忙的随时派人捎个信来,大哥也会去西越看你的。”
“表哥的事情…。”沐清漪有些歉疚的道。大哥和表哥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如今表哥虽然说不上命在旦夕,但是却也确实是危险,她却帮不上什么忙还将要远行让大哥挂心,实在是有些过分。
“表哥的事情交给大哥就是了。倒是你…去了西陵之后,大哥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
沐清漪连连摇头,沉声道:“是我答应了容瑾,与大哥无关。我也不希望大哥牵涉其中。”
顾秀庭含笑点头道:“大哥明白你的意思。不过…大哥也该为我的歌儿准备一些什么才是。”沐清漪有些茫然,“准备什么?我不缺什么了啊。”
顾秀庭笑容和煦,淡淡道:“容瑾虽然是西越皇子,但是我的小妹也不差。大哥重要为歌儿你准备一些嫁妆才行。”
“什么?!”沐清漪一怔,回过神来连忙反驳道:“大哥,你误会了。我跟容瑾不是…不是你想的那种……”
顾秀庭抬手阻止她,微笑道:“大哥什么都没想,嫁妆也不一定是给容瑾的不是么?但是…重要提前准备才行啊。不然将来若是准备的不足,岂不是让人小看了我的小妹。”
沐清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大哥带着和煦如风一般的笑容开始若有所思的沉吟起来。显然是在盘算要准备什么嫁妆之类的问题。沐清漪呆了半晌,干脆甩手不管了。
刑部大牢里,沐长明面无表情的坐在牢房的一角默然无语。另一边是沐老夫人和孙氏,以及几个姨娘和还不懂事的沐珂。至于沐琛呣子,早已经在进来的第一天就被治王属下的人接出去了。知道这一刻,沐长明才知道这个自己从来都没有在意过的儿子早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默默的选择了自己的路并且与自己渐行渐远了。
虽然是以保护明泽公主不利,还意图为慕容煜掩盖罪行的罪名被关进来的,但是沐长明心里清楚得很,这并不是华皇想要杀他的真正原因。无论有没有沐清漪这是,只要北汉的使者带着要和亲的云容走了,华皇就会对自己下手了。
“侯爷…我们怎么办?”孙氏坐在沐老夫人身边,惊惧的望着沐长明道。孙氏虽然并不聪明,却还是明白肃诚侯府现在的现状。恭王府完了,平南王府也完了,她的儿女两个死了一个和亲北汉,没有人能够来救她们了。
孙氏一开口,其他的姨娘也跟着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忙边原本已经被哄得睡着了的沐珂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这一幕咧了咧嘴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
满屋子的哭泣声吵得沐长明的脑门隐隐作痛,忍不住沉声怒吼道:“闭嘴!哭什么哭?!”
房间里的哭声一顿,很快又哭的更加大声起来。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沐老夫人也望着沐长明,花白的眉头紧皱,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漪那丫头真的被恭王给杀了?”沐老夫人的德安院距离沐清漪的兰芷院距离不近,晚上自然也没有人敢拿这种事情去打扰她,于是从始至终沐老夫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沐长明同样有些困顿的摇了摇头,沐清漪是当着他的面被慕容煜带走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沐清漪没有那么容易死。刚刚想明白了沐清漪的计谋,但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智计百出的人突然就这么被人给杀了,总是会让人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就算如此…咱们沐家纵然有失职之罪,也不至于抄家投入大牢啊。”沐老夫人皱眉道。若是沐清漪真实皇帝的公主也就罢了,但是沐清漪是肃诚侯府的女儿啊。这世上哪儿有自家的女儿被人害了,还要将自己家里的人知罪的道理?
沐长明心中发苦,没办法告诉沐老夫人这一次他们肃诚侯府是彻底的完了,远远不止是抄家坐牢而已。
外面的铁门轻响了一下,然后传来一阵整齐而急促的脚步声。现在已经是晚上,突然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里,而且明显是朝着他们这间牢房来的,沐长明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大门被打开。一个捧着明黄的圣旨穿着太监服饰的人当先一步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同样是几名身体强壮的太监,陪同的还有主管天牢的官员。不过那人却并没有进来,只是将这些人送到门口,有些怜悯的看了看沐长明一干人等,便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你们是什么人?”沐长明沉声问道。
那太监冷笑一声,扬了扬手中的甚至笑道:“侯爷是在说笑吧?侯爷堂堂肃诚侯会不知道咱家是来做什么的?”
“陛下…有旨?”
“不错,正是陛下有旨。”那太监手中的甚至一展,高深道:“肃诚侯府众人接旨!”
肃诚侯府众人面面相觑,知道看到沐长明起身跪倒,才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肃诚侯沐长明,勾结罪人煜,谋害明泽公主。其罪当斩,朕念其曾有功于朕,特赐其自尽。钦此。”太监尖声念道,尖锐的声音在本就不大的牢房里回荡着。
“自尽?”沐长明脸色一白,他不想死…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完,他不甘心。他付出了这么多,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他不甘心!
太监挑眉,冷冰冰的看着沐长明道:“肃诚侯,接旨吧。”
旁边,孙氏焦急的问道:“公公,陛下可说了…站我们要怎么办?”生死当面的时候,孙氏自然也顾不得沐长明的命了。何况即便是她从前更沐长明再怎么恩爱,这些日子也将感情磨光了。她的儿子死了,沐长明什么都没说,他的女儿死了他什么都没做。她唯一剩下的女儿被远嫁北汉,他还是什么都没做。甚至连她被人弄废了一条胳膊他也只是安慰了她几句而已。如今孙氏早已经知道,过往沐长明对她所谓的宠爱,不过是一场笑话罢了。
太监轻哼了一声,斜睨着他道:“这个么…陛下说了。既然你们这么多人连个明泽公主都保护不了,可见是你们侍候公主不周,就干脆为公主殉葬吧。若是到了底下,记着些君臣尊卑,好好侍候公主。”
“什么?!”孙氏忍不住尖叫起来,连沐老夫人都忍不住晃了晃身子栽倒在地上再也跪不住了。为公主殉葬?陛下这是铁了心要他们沐家满门的命啊。
“不!我不要…我不要死!”孙氏尖叫着。其他女眷也跟着哭泣起来,谁都不想死,谁都害怕死亡。但是除了哭泣她们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那太监不屑的冷笑,想死还是不想死是她们自己能决定的事么?不,她们只能决定自己想死,从来都没有不想死的权利。只要高高在上的君王想要她们死,她们的命从来都不是自己的。
“侯爷…侯爷…我不想死啊…救救我……”
沐珂虽然还小,但是什么是殉葬,什么事死却也还是知道的。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爹…我不要死,珂儿不要死…呜呜……”
在一片的鬼哭狼嚎中,沐长明脸色灰败,现在的他还能救得了谁?
那传旨的太监显然是奉了华皇的命而来的。挥挥手让人将沐长明送到中女眷对面的一个单独的牢房里。牢房里已经摆好了毒药匕首和白绫,显然华皇还是打算给沐长明选择的。
而对面的肃诚侯府的女眷们就没有那么好的命了。这些身强体壮的太监走进去。捏开嘴之间将一瓶毒药到了进去,即使是想要挣扎,这些娇滴滴的女子又怎么挣扎得过这些男子。不一会儿,包括沐珂在内的所有人都被灌了毒药。
传旨的太监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头对沐长明笑道:“侯爷,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了,就不在这儿陪你了。”他并不担心沐长明会违抗圣旨,关在这天牢之中,就算沐长明不肯遵命自尽,也自会有人帮他的。拖得越久,他只会越痛苦。
特别是看到所有的家人都在他面前痛苦的死去的时候。这也是华皇的真正用意,华皇自然明白沐长明必定舍不得立刻就死,所以才要在他面前毒死所有的肃诚侯府的人,他就是要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妾室儿子全部死在面前,沐长明磨蹭的越久他越高兴。
那太监带来的似乎并不是寻常赐死犯人管用的砒霜鹤顶红之类的剧毒,过了好一会儿毒才开始发作。而最先发作的便是年纪最大身体也最差的沐老夫人。看着头发花白的沐老夫人痛的在地上打滚,其他的女眷都忍不住吓得脸色惨白,躲在牢房的一角动也不敢动。
“明儿…救救娘,娘不想是啊…”沐老夫人痛苦的声音着,她出身大家,嫁入沐家之后也是一直平平顺顺的,后来儿子更是凭着救驾之功得到了肃诚侯的位置,她也顺势便成了一品夫人。便是在满是达官显贵的京城里也是人人羡慕的对象,哪里受过这样的苦楚。
只是她却不知道,她后半生享受的荣华富贵都是从来不被她喜欢的儿媳妇换来的。她安心理得的先用着张氏给予沐家的一切,却连最基本的作为一个祖母该尽的责任都没有尽到过。如果她那些年里对沐清漪有三分的慈爱,便是她如今再三得罪过现在的沐清漪,沐清漪也会看在表妹的份上给她一条活路的。
“母亲…娘…你怎么样了?”隔着两重铁栏,沐长明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沐老夫人的痛苦,无能为力。
“痛…”沐老夫人痛苦的声音着。
“啊……”旁边的沐珂也痛苦起来,接着是损失和其他的妻妾。华皇这些日子杀的人颇多,为了自己的名声到没有诛沐家九族的意思。所以沐水莲和沐羽菲很幸运的没有在这里面。因为当年沐长明成为肃诚侯之后,沐家大房和二房就分家了。沐水莲和沐羽菲只能算是寄住在沐家的而已。这让她们从前虽然对着沐云容处处赔小心,现在却救了他们的命。
沐长明看着对面倒了一地痛苦哀嚎的女眷们,也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特别是母亲的哀嚎声让沐长明恨不得立刻就抓住案上的匕首一刀捅死自己。
“不…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这一生到底算什么?他赔上了妻子,赔上了女儿,将男人的尊严才在脚下,但是到最后依然一事无成,还要看着养育自己长大的母亲痛苦而死!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
“张氏…张氏…安如、安如…为什么…为什么啊?!”沐长明忍不住抱着脑袋仰天长啸,痛苦的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但是房间里绵绵不断的哀鸣声依然丝毫不曾停歇的传来。
“明儿…明儿…”
“啊?!”沐长明怒吼一声,一把抓起桌上的匕首却并没有朝着自己的脖子割去,反而反手掷出,匕首又准又狠的钉到了沐老夫人的心口上。沐老夫人连惊叫都没有,便睁着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只是那有些浑浊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不要!娘……”
牢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但是却谁也没有去理会,整个牢房里一片痛苦的哀鸣声,宛如人间地狱。
“真是热闹啊。”一个低声悦耳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在一片渐渐微弱下去的哀嚎声中竟然显得格外的清晰。沐长明一怔,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便看到牢房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名身穿墨色锦衣,绣着金色祥云的男子。男子脸上带着一副银色金纹的面具,面具下的眼睛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芒,优美的唇边微微勾起,仿佛眼前是一副无比动人的画卷一般。
“你…你是什么人?你是来救我的?!”沐长明惊怔道,他是在想不出来这个人这个时间突然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救…救我…”孙氏艰难的爬到牢房的铁栏边上,伸出手想要抓住男子的衣摆。男子毫不在意的从孙氏的手上踩过,在沐老夫人的尸体跟前停了下来。偏着头欣赏了片刻方才回头对沐长明称赞道:“做的真是华丽啊,不愧是冷心无情的肃诚侯。”
“不……”沐长明脸色铁青,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的回过神来,他…他居然杀了自己的亲生母亲!这样的事情…即使是畜生也不会为之,而他,在刚刚的痛苦和混乱中,杀了养育自己的亲生母亲!
“不!母亲……”沐长明痛苦的叫道:“不,我不是故意的,母亲……”
容九公子笑眯眯的靠着牢房的铁栏,看着眼前沐长明放声痛哭的模样,只觉得心里万分舒畅,连对牢房中的脏乱差的嫌弃也没有了。
看到别人痛苦。九公子表示他心情舒畅极了。
“喂喂,肃诚侯,哭够了没有,哭够了该走了。”等到牢房里只剩下沐长明的哭嚎声的时候,容九公子皱了皱眉开口提醒了。虽然有顾秀庭和慕容熙打点,但是这刑部大牢也不是让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他可不想在这里跟什么人来个相见欢。
沐长明愣了愣,似乎终于想起来牢房里还有一个人。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
容瑾不屑的嗤笑一声,“少自作多情,本公子什么时候说了要救你?有人叫见你,跟我走吧。”
沐长明迟疑着,容瑾瞥了一眼牢房里桌上摆着的毒药和白绫,“难道你还会比现在更倒霉么?”留在这里只能是一个死,出去说不定还能有或者的机会,或者说还能多活一会儿。
看了看对面已经悄然无声的牢房,沐长明颤了颤终于还是站起身来。容瑾轻哼了一声,一抬手袖中修罗刀轻吟一声一道暗红的刀气换过,牢门上的铁锁链应声而断。
沐长明震惊的看了一眼眼前神秘的黑衣男子,他也算是武将,却连对方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楚过,可见这男子身手不凡。
“走吧。”容九公子有些不耐烦的道。没有好戏看,所有的毛病立刻就都回来了,这臭烘烘的牢房他一刻也不想多呆。
离开刑部大牢的过程出奇的顺利,容九公子悠闲的仿佛是在闲庭漫步一般。看的跟在他身后的沐长明都忍不住暗暗着急。但是直到离开牢房大门,他们甚至都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清醒着的守卫。直到出了大门,沐长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轻松的从牢房里出来了。
看着还在出神的沐长明,容瑾不耐烦的喷气,一抬手点了沐长明的|茓道淡淡道:“无情,拎着,走人!”容九公子自然不会亲手去拎在牢房里待了不少时候的沐长明,所以身为侍卫的无情现在的存在就变得十分必要了。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扬长而去的自家公子,再看看被定在当场的沐长明,无情一把抓起沐长明跟了上去。
张府
清冷的月光下,沐清漪与顾秀庭相对而坐正在月下品茶。当然,沐清漪品得是茶,顾秀庭手中却是酒。
一道黑影从房顶月下,容九公子一脸不满的瞪着月下十分悠闲的两个人。
顾秀庭悠然的看着容瑾,挑眉笑道:“回来了?人呢?”
容瑾轻哼一声,一挥手沐清漪被人从上面忍了下来,砰地一声跌落到地上撞的头晕眼花,忍不住闷哼一声。
顾秀庭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公子动作果然是干净利落。没有惊动什么人吧?”都打点好了,如果还会出什么差错,那就是容瑾的能力有问题了。
容九公子直接给了她一个大白眼,走到沐清漪身边坐下来直接拿起沐清漪的茶杯就往嘴边送,挑衅的瞪了顾秀庭一眼,顾秀庭眼神微眯,一抬手手中的折扇朝着容瑾手中的茶杯拍了过去。但是容九公子的武功怎么可能让他拍到,一挑眉茶杯换到了另一只手上。朝着顾秀庭扬了扬眉方才嚣张的仰头一饮而尽。
“记得大哥跟你说的,男人什么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便是品行二字。若是连长辈都不知道尊重,这种人……。”秀庭公子看着对面的小妹,笑盈盈的道。
沐清漪无奈,“大哥教训的是。”
长辈神马的最讨厌了,有机会一定毒死你!容九公子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一脸的笑容可掬。执起酒壶亲自为顾秀庭倒了一杯酒,“大哥,是本公子不对,来,本公子敬你一杯。”
“你是西越九皇子?!”沐长明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就看到正笑得一脸虚伪的容九公子。
容瑾不悦的扬眉,扬着下巴傲然道:“怎么?你有意见?”人在屋檐下,沐长明当然不敢有什么意见。他只是有些疑惑的看向带着面具的顾秀庭和坐在一边斟茶的沐清漪,总感觉这两个白衣男子都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两位是…就是九皇子说的想要见本侯的人?”
沐清漪放下茶壶,侧身看向沐长明浅笑道:“父亲,几日不见可还安好?”
沐长明一愣,定定的望着淡淡的月光下的白衣少年。那眉眼,那神态,不是失踪了好几日的沐清漪是谁?因为是晚上,沐清漪并没有刻意的装扮,看上去也比白日里更多了几分女子的娟秀和妩媚。
“你…你还没有死?!”沐长明惊叫道。
沐清漪浅浅一笑,“多谢父亲挂念,清漪一切尚可。”
一切尚可…这在沐长明听来绝对是一个无与伦比的讽刺。她一切尚可,肃诚侯府却满门死绝。即使知道这只是华皇找的一个借口而已,但是肃诚侯府也是因此而被抄没的不是么?
看着沐清漪娴静悠然的模样,沐长明只觉得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冷,“你…你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回来?”
“回来?”沐清漪微笑,“父亲让慕容煜将我带走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走,走了还能不能回来?回来做什么…替父亲和肃诚侯府向陛下求情么,很抱歉父亲,清漪做不到呢。”
“为什么?!”沐长明狠狠地瞪着沐清漪,不甘的怒吼,“我是你父亲!就算你再恨我我也是你的亲生父亲!血缘关系是永远也无法断绝的!”
沐清漪偏着头,平静的道:“正是因为你是沐清漪的亲生父亲,所以你现在还没有死。”
“姨父,几年不见你可还好?”旁边,顾秀庭突然开口问道。
沐长明怔住,“你又是谁?”这世上,叫过他姨父的人并不多,而男子…只有一个。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沐长明死死的瞪着顾秀庭。
顾秀庭抬手,揭下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熟悉容颜。沐长明震惊的盯着月光下的白衣男子,“你…你是顾秀庭?!”
☆、102.沐长明之死
“你是顾秀庭?!”沐长明惊呼道。沐长明一直都知道顾秀庭活着,但是对此他并没有给予太多的关注。一个已经破灭的家族的后代,一个被宁王当成禁脔一般的关押了几年的男子,还能有什么作为?
他也从来没想过,沐清漪竟然会跟顾秀庭有关系。沐清漪,顾秀庭,慕容熙,这条原本不甚清晰的线几乎在瞬间被串联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顾秀庭微笑道:“姨父这是做什么?说起来…秀庭能够脱险,还多亏了清漪的暗中筹谋呢。”
“脱险…宁王…龙王诞……”许多事情,只要点明了其中的关键,其他的问题很容易便能够融会贯通了。沐长明几乎是在一刹那将就想清楚了许多从前几乎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从一开始…沐清漪就算计了所有的人。龙王诞,沐飞鸾,慕容煜,云妃等等,所有的事情里没有一处没有她的踪迹。只可惜,他们所有人竟然都对此视而不见,从头到尾除了她自己承认的,鲜少有人怀疑过她什么。
这个女儿…什么时候竟然如此可怕了?沐长明忍不住胆颤心惊。
“大哥,我想跟父亲单独聊聊。”沐清漪淡淡道。
顾秀庭看向容瑾,沐长明毕竟是习武之人,他并不放心让清漪跟他单独相处。现在沐长明已经被逼到了绝境,很难说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容瑾挑了挑眉,左手两指连弹了两下,沐长明便闷哼了一声,唇边溢出了一丝血迹。容瑾满不在乎的道:“待下去吧。他的武功废了。半个时辰内我保重他连手指头都动不了。”
侍立在一边的无心干净利落的上前,拎着沐长明往里间的房间里走去。沐清漪朝容瑾淡淡一笑,起身也走了进去。
看到沐清漪离开,原本还一副正直和顺模样的容瑾公子立刻就变了模样,朝着顾秀庭轻哼一声,懒洋洋的靠向身后的树干,“小人!”居然里间他和清清的感情。
“九公子是正人君子么?”秀庭公子挑眉,上下打量着。从容瑾身上没有看出一个头发丝的跟正直有关的品质。
容瑾轻蔑的翻了个白眼,“正人君子,那是什么玩意儿?”正人君子能吃么?
顾秀庭笑了笑,也不再纠结于这个话题。正色看着容瑾道:“九公子为何要带清漪回西越?”
容瑾一怔,脸上轻蔑的笑意也渐渐退去,狠狠地盯着顾秀庭道:“清清是本公子的,自然要跟本公子在一起。”
顾秀庭摇头,淡然道:“清漪不是任何人的,只是她自己的。”
“那又如何?”容瑾傲然道:“本公子看上了就是本公子的。”
顾秀庭淡然笑道:“九公子不是那么幼稚的人,总该知道这世上有些人和物…无论你怎么努力,不是你的…就怎么都不是你的。”
容瑾默然,院子里突然沉默了许久。容瑾靠着树干低着头沉思,就在顾秀庭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容瑾突然抬起头来望着他,认真的道:“我会对清清很好很好的。”
顾秀庭一愣,有些不解的看着眼前一脸认真的黑衣青年。早就习惯了容瑾没有一刻不招人厌的模样,此时突然的正经和严肃反差太大即使是秀庭公子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发病了还是在演戏?
秀庭公子认真的盯着眼前的人,却没有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虚假,反而更多了几缕从未在容瑾的眼中看到过的紧张。
他是真的很紧张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清漪可能不会跟他一起回西越么?
容瑾眼巴巴的望着顾秀庭,容九公子若是想要跟人谈判的时候必然能够说得如坠天花。但是此时他却只是认真的望着顾秀庭,认认真真的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我会对清清很好很好的。我会保护她的。”
顾秀庭心中一动,他在请求他相信他。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会对清漪好?”
容瑾毫不犹豫的答道:“只要本公子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清清受到任何伤害。只要本公子有的,都可以给清清。”
顾秀庭挑眉道:“这是西越九皇子招贤纳士的诚意么?若是如此…何愁天下名士不争相投靠?”
容瑾愣了愣,认真的道:“清清是不一样的。她是…清清要和我永远在一起。”
顾秀庭眼眸一转,似笑非笑的道:“哦?若是清漪要你手中的权利,你也会给么?”
容瑾低眉沉思了片刻,道:“我可以跟清清分享。”他不会将所有的权利都交给她,但是只要他有的她都可以分享。
顾秀庭微微点头,若是容瑾一口答应下来他反倒是不相信了。不过……“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分享,唯独权利,是从来都不能分享的。”所以历朝历代才有那么多的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例子。
容瑾挑眉,斩钉截铁的道:“本公子说可以就可以,只要本公子有的,都可以和清清分享!”
顾秀庭轻哼一声不再说话。容瑾眨了眨眼,道:“大哥这是同意清清跟本公子一起走了么?”
归墟听淡然道:“难道我不同意,清漪就不会走了么?”
容九公子眨巴着大眼睛,咧着嘴得意的笑了起来,“嘿嘿…本公子就说么,这世上就没有本公子搞不定的人!大哥,你说过的话不可以反悔啊,回头就告诉清清,你同意她去西越,你很高兴她去西越!”
看着某人得意忘形的模样,秀庭公子额头上的青筋欢快的跳了起来:这货刚才是在演戏吧?
呵呵……
容九公子可不管秀庭公子怀疑上当的想法。终于搞定了清清的大哥,真不枉费本公子努力伏低做小了这么就啊。
冷冷的瞥了某人一眼,秀庭公子决定还是不告诉某人,关于去西越的事情,他之前就已经跟清漪谈过了。
书房里,沐长明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被无心单手拎着走进书房,随手往旁边的一把椅子里一放。虽然不知道容瑾做了什么,但是曾经也曾纵横过沙场的男人却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了。正如容瑾所说的,连指头都别想动弹一下。
沐清漪跟在无心身后漫步走了进来,无心恭敬的看向她,“小姐?”沐清漪点头道:“你出去吧,我跟肃诚侯单独谈谈。”
无心点头,无声的退了出去。
书房里一片宁静,沐清漪在沐长明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平静的打量着他并不说话。沐长明很清楚自己现在只能任人鱼肉,虽然他并不确定沐清漪想要对她做什么,却也明白了容瑾大晚上闯入刑部大牢将他带出来并不是为了救他。
“你想干什么?”沐长明望着这在对面作俊俏少年装扮的少女问道。沐清漪左手撑着下巴,打量着沐长明道:“我只是在看,当年…母亲到底看上了你哪一点?”
“你什么意思?我和你母亲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沐长明咬牙道,他最厌恶的便是别人质疑他配不上张氏。其实原本沐长明和张氏也说不上是谁配不上谁这种事。都是名门子弟,同样才好能力也都不差,完全当得上一句门当户对。但是自从那年跟张氏一起出游的时候偶然救了华皇之后就不一样了。那是他平生第一次生出不该有的贪念。救驾之功…这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够得到的机会。于是,他在华皇面前将功劳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虽然张氏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沐长明总觉得在她美丽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的目光。从此以后,他总是怀疑张氏看不起他。
但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皇帝终究还是知道了真相。当时已经他已经被册封为肃诚侯,皇帝感到自己受到了愚弄万分震怒,最后还是张氏为他求的请。但是沐长明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华皇居然会因此而看上了张氏。
而贪欲就像是开了闸的江水,一旦开启就再也止不住了。他的地位越来越高,权势越来越重,甚至成为了华皇看重的大臣。而他想要的也越来越多,他将长女送入宫中,将三女儿嫁给宁王…直到现在回首来时的路,他早已经看不清楚当年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某样了。
沐清漪点点头道:“难怪呢,说实话…父亲。母亲就算是选华皇,只怕也比选你要幸福一些。”
不管华皇的人品有多低劣,不管他对姨母的感情能持续多久,或许姨母进宫没今年就红颜未老恩先断,但是至少…华皇是真的曾经爱过姨母的。而沐长明,只怕从来就没有动过真心,甚至包括对孙氏。在沐长明的心中,最重要的永远只有他自己。
“住口!”沐长明怒吼道:“你这个不孝女,你怎么敢怎么说!是那个畜生…是那个畜生害死了你母亲。”
沐清漪冷笑道:“你现在敢骂他是畜生了?他是畜生…你又是什么?至少当年,华皇最开始是以为母亲是心悦她的,在此之前他从未强迫母亲做过任何事。你呢,你敢说…你不知道沐飞鸾做的事情?有哪个大臣会放任自己的妻子在宫中一个多月还不闻不问?”
沐长明哑然无语,对上沐清漪冰冷如雪的视线突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感觉羞愧莫名。低下头,哑声道:“你说得对…我、我也是畜生……既然如此,你还救我做什么?你不是一直想要替你母亲报仇么?就让我死在牢房里不是正好随了你的愿了?”
沐清漪微笑道:“这个么…主要是我觉得有些事情想要跟父亲交代一下。比如说…大哥…”
“你大哥?”沐长明一愣,道:“你大哥怎么了?你跟他的关系一向不错,难道你连他也不肯放过?”虽然对于沐琛这个长子对自己的背叛有些怨气,但是沐琛到底是自己唯一的还活着的子嗣了。若是沐琛也死了,沐家就当真是断子绝孙了。
沐清漪笑道:“大哥现在跟着治王,他以后如何我不会去管,将来治王若是荣登九五,他自然能够跟着鸡犬升天,但是治王若是……老实说,我不太看好治王。”
“你…。”沐长明盯着她道:“你跟顾秀庭想要支持平王,这根本不可能!陛下就算所有的皇子都死绝了,也不会让平王继位的。”因为那代表华皇当初的决定都是错的,虽然大家现在都知道当年的事情平王是无辜的了,但是平王的无辜显然没有华皇的青史留名重要。
沐清漪道:“表哥对那个也感兴趣。父亲你也别操心这件事了,我之所以提这事是想要告诉父亲,就算大哥最后能活下来,你也别指望他给沐家传宗接代了。他已经打算改名换姓去外地历练几年了,毕竟,挂着沐家的姓氏对他将来在官场上可没什么好处。”
“你……”沐长明忍不住变色,对这世上的男子来说,除了功名利禄以外,最重要的大概就是传宗接代了。而沐清漪却生生的断了他的念想。
“你为什么这么狠毒,我是你父亲啊。就算你恨我你也是沐家的女儿……”浑身上下无法动弹的僵硬让他深感自己的无能为力,只能痛苦的望着沐清漪。
沐清漪挑眉浅笑道:“狠毒?”抬起手来,沐清漪将自己纤细白皙的双手放到他跟前微笑道:“父亲,我这双手…从未沾染过任何一个人的鲜血和性命。嗯…跟亲手杀死养育自己的母亲的人比起来,我应该还不算狠毒吧?”
沐长明脸色一白,他在痛苦和混乱中杀了自己的母亲。这是他永生永世也无法摆脱的罪孽,“不…我不是故意的……。”母亲太痛苦了,他不是想杀她,他只是想要帮她解脱而已。只是,他眼前却怎么也忘不了沐老夫人临死前那惊愕的眼神。似乎没有想到,自己最疼爱,教养的儿子,最后会成为杀死自己的人。
“父亲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我?因为…我觉得你实在是太可怜了。”沐清漪微笑道:“现在祖母死了,大哥走了,大姐二哥也死了,三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就算你活着又能怎么样?你想要的你永远都得不到了,你连武功都被人废了,现在你敢走出去么?只要你一出门,就会被人发现你是从天牢里潜逃的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呵呵…等待着你的只会是身败名裂穷困撂倒一辈子。这样的你…或者应该比死了更有意思吧?”
沐清漪每说一句,沐长明就忍不住颤抖,因为沐清漪所描述的未来。他所有的亲人都死的死走的走,如今一无所有还背负着杀死亲生母亲的罪名,煞那间,连沐长明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眼中的光芒渐渐地淡去,沐长明低着头无力的瘫倒在椅子里,低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救我出来?就让我死在天牢吧……”
沐清漪站起身来,对着沐长明莞尔一笑,恍然道:“我差点忘了,其实我想要见你从头到尾只想对你说一件事情的。其实…我实在是不该叫你父亲,我想我应该称呼你为…姨父才对。”
“什么…什么意思?”沐长明怔怔道,看着沐清漪脸上有些飘渺的笑容,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凉。
“真是让人失望,本该是最亲密的父女啊。”沐清漪摇头道:“难道从头到尾,父亲就没有怀疑过我…根本就不是沐清漪么?”
“你不是清漪?!”沐长明震惊,很快又恍然,“是了,清漪自小便生性善良温顺,怎么会相处这么多害人的诡计?你到底是什么人?!”
“姨父,你当真不记得我了么?”
“你……”
“我是…顾云歌……”
顾云歌?!沐长明惊恐的睁大了眼睛,“顾云歌不是已经、已经……”
“已经死了么?”沐清漪笑容可掬的接口。看着沐长明震惊的模样,沐清漪开口轻轻哼起了歌谣,“怨兮恨兮,永世难忘。
君既无道,国何不亡……”
沐长明的脸色越发的惨白起来了。当初顾云歌死在了萃红阁,那里是青楼,人自然是不少。她临死前唱的曲子可称得上是大逆不道,明面上人们自然不敢流传,但是私底下沐长明知道的还是不少的。
“你真的是顾云歌?!那清漪去哪儿了?”
沐清漪浅浅微笑道:“姨父,你还不明白么?我是顾云歌,也是沐清漪。至于您说的那个曾经敬爱你的漪儿啊…姨父可记得当初你的那一掌?漪儿当时就不在了啊。姨父,你不仅杀了生你养你的母亲,还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不…顾云歌,你……”
“不错,我、顾云歌…早已经回来了。虽然是以表妹的身份。”沐清漪平静的道。
最后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里的沐长明,沐清漪丝毫不在留恋转身走了出去。门外的大树下,顾秀庭依然悠然的转着酒杯对月浅酌。倒是旁边的容瑾有些百无聊赖的靠着树发呆,看到沐清漪走出来,眼睛立刻便亮了起来,“清清……”
顾秀庭这个人太无聊了,容九公子深切的感受到。太聪明,想戏弄都戏弄不了。是清清的大哥,他不能仗着自己武功高欺负他。太淡定,怎么说都不会动怒。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玩儿!
“说完了?”顾秀庭放下酒杯,含笑道。
沐清漪浅笑道:“原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只是不将这件事告诉沐长明,就算沐长明死了她都觉得不甘心。为了漪儿。
顾秀庭淡笑道:“既然说完了,就放下吧。”宁王府和恭王府完了,平南王府很快也要完了,肃诚侯府的人差不多死光了。顾秀庭希望小妹能够放下从前的事情,安心的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沐清漪微笑着点点头,道:“是,大哥也一样。”慕容安也死了,死在大哥的手中,慕容煜…早晚也会死的,顾家和他们的所有的屈辱都会洗清,她和大哥都会放下这一切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顾秀庭点点头,温柔望着跟前小妹淡笑不语。
旁边,容九公子不耐烦的翻了个闭眼,Сhā嘴问道:“那个家伙怎么处理?真的要送回刑部大牢?”他可一点儿也不想再去那个又脏又臭的地方了。更重要的是,这么久了沐长明失踪的事情应该早就被人发现了吧?
沐清漪蹙眉沉吟了片刻道:“将他扔出城外,派个人跟着他。”她不想再理会沐长明的事,而她也能猜到沐长明的结局。如果他还能活下去的话,那只能说他坚强或者是冷酷的连她也要甘拜下风了。
虽然有些好奇,容瑾却没有多问什么,直接挥手叫无情去办了。
天色微亮的时候,无情回来禀告说沐长明在秦国夫人张氏的墓前自尽了。
听了无情的回报,沐清漪只是怔了怔,便挥挥手让他下去了。沐长明死了,而且死在了姨母的墓前,之后自然会有人处理后事。只是不知道,在姨母的墓前,他到底想了些什么,又是否对自己这么多年来的作为有丝毫的后悔和愧疚?
沐长明从天牢里失踪的事情并没有宣扬出去,因为最后为沐长明收尸的依然是宫中华皇派出来的侍卫。而沐家的人和案子似乎有志一同的被人遗忘了一般,谁也没有在提起过,谁也不知道沐家人的生死。就像是京城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家族一般。
之后,平南王府的处置也出来了。平南郡王朱變自然是死罪,看在他的先祖的功劳上赐自尽,平南王府所有人全部发配边关。平南郡王这个爵位自然也不复存在。从此,安西郡王成为华国唯一的异姓王。
短短一个月间,京城三座王府,两位皇妃,两家权贵烟消云散。整个京城里都透出一种阴沉压抑的感觉,因此,接踵而来的九皇子淮阳公主的大婚就显得格外的备受期待了。就连华皇可能都希望借着这次大婚将这段时间的霉气洗一洗。因此婚礼比原本计划的更加隆重了三分。也让原本并不很受重视的九皇子也有了几分扬眉吐气之感。
七月初,依然是盛夏炎热的时候,这一日京城里却是喜气洋洋,热闹非凡。九皇子和西越公主的大婚,闲来无事的京城百姓们自然少不了围观一番。
沐清漪坐在轻安阁二楼的窗口含笑看着下面人潮喧闹的大街。公主的礼车还没有经过,底下就站满了想要围观的百姓。或许正是因为今天的婚礼,就连平日里生意极好的轻安阁也多了几分清冷,京城里的权贵名流们都去九皇子府道贺去了。
“这位公子…咱们是否见过?”沐清漪正望着楼下的人潮,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沐清漪一怔,秀眉微挑回头看着来人。
不远处的冯止水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形,正想要上前为沐清漪解围,却见沐清漪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过来。冯止水顿了一下,只得作势转身往另一边角落里走去。
“是聂统领?”沐清漪并不回避,含笑点头道。
聂云有些疑惑的看着笑容春山的白衣少年微微皱眉,他总觉得眼前这个白衣少年有些熟悉之感。但是以他的记性,就算称不上过目不忘,这样出色的一个少年若是见过绝对不会忘记才对。记忆中,却又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
沐清漪从容笑道:“聂统领是华国第一高手,小弟早就久慕大名。确实远远地见过几面,不想今日竟然能与聂统领交谈,真是荣幸之至。”
“是么?”聂云皱眉,想了想道:“公子尊姓大名?”
“免贵姓张,单名一个清字。”沐清漪答道。
“张清?”陌生的名字,却又有些诡异的熟悉的少年。聂云想起了已经失踪了不些时日的明泽公主,沐清漪。这些日子他同样也在暗中寻找那个美丽聪慧的少女,却,没有丝毫的踪迹可循。或许正是因为这少年与她有几分神似,才给他这样的熟悉感吧。
“张公子是京城人?”聂云问道。
沐清漪好脾气的笑道:“不,在下瀛洲人。几个月前才初到京城的。说起来,今天不是九皇子与淮阳公主的大喜之日么?聂统领怎么会在这里?”
聂云淡然道:“人太多了,在下喜静。”聂云从前是华皇跟前最得宠的心腹,自然是不宜出席皇子大婚这样的场面。而现在,聂云似乎渐渐地被华皇冷落了,出席这样的场面就更加显得有些尴尬了。所以聂云没有去倒也不奇怪,只是沐清漪却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这些日子,沐清漪虽然深居简出,但是该知道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不少的。不如说华皇对聂云依然冷淡疏远。甚至还调了一个武功同样相当不错的侍卫来做副统领,在一般人眼里,这简直就是在准备要将聂云换下来的节奏。不过话说起来,华国第一高手做一个宫中的侍卫统领也确实是有些大材小用。此时看聂云似乎并不是十分失落的样子,沐清漪心中也少几分愧疚。
“既然有缘,聂统领不如坐下一起坐下喝杯茶?”沐清漪含笑相邀。
聂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如此打扰张公子了。”
很快,长长地送亲队伍便从楼下经过往九皇子府的方向而去,沐清漪坐在窗边正好可以看到楼下的情形。
华贵隆重的送亲队伍长长地从看不到的尾的大街另一边慢慢移动过来。走在最前面的便是西越的两位皇子,容琰和容瑾。两人都骑着骏马,一左一右的走在淮阳公主的轿子的前方。不过容琰应景的穿着一件绛紫色的西越亲王袍服,而容瑾却没有那么配合了。依然是一身低调而雍容的黑衣,只是他俊美无俦的容貌转移了人们对他不合适的衣着的注意。
如今当世三国,华国和西越尚黄|色,而北汉尚红色,但是黑色却是完全不符合人们对喜事的定义的。但是容九公子显然没有理会这些的想法,依然是嚣张无比的穿着一身黑衣招摇过市。
等到送亲的队伍从窗前走过,大街上看热闹的人们也就跟着跟了过去,外面原本喧闹无比的街道很快安静了下来。
“张公子怎么不去凑个热闹?”聂云望着沐清漪道。
沐清漪挑眉,笑眯眯的道:“这个么…因为在下跟聂统领一样,也不喜欢热闹啊。”
事实当然不是沐清漪所说的一般,轻安阁距离九皇子府并不远,若是真有什么热闹她完全赶得及过去看啊。但是如果一开始就在那里,她可是手无缚鸡之力,说不定就遭到什么池鱼之殃了呢。
对于沐清漪的话,聂云也不置可否。看着似乎有些心思的聂云,沐清漪心中有些无奈的叹气。聂云的人品绝对不错,武功也是天下间难得一见的。这样的人选若是能够为自己所用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助力。只可惜…她现在还没有能力从华皇手中挖这样的一个重要人物为自己效命。当真是有些可惜了。
“在下看聂统领眉宇间似乎有些心事?其实无论什么是还是放开一些的好。”沐清漪漫不经心的劝道。
聂云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她,沐清漪有些歉然的笑道:“在下一时多嘴,若有得罪还请聂统领见谅。”
聂云摇了摇头,笑道:“多谢张公子提点。只是有些事情…过了就永远也无法挽回了。”
沐清漪淡淡道:“但是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并非人力可改变,聂统领也不必过于苛责自己。须知,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郁结于心也无济于事,何不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聂云轻轻叹息一声,并不说话。若说从前他还有可以弥补在明泽公主身上的想法,现在连明泽公主也不知所踪了,还能如何?
沐清漪也知道这种事情除非自己想通否则别人怎么说也无济于事,否则聂云也不会郁结于心好几年了。这也正说明了聂云此人虽然久处皇宫那样吃人的地方,却是难得的心性正直。虽然她也怨恨过聂云,但是其实无论从哪方便来见聂云当初的所为所谓都不能算错,而且就算当初聂云出手相助,只怕姨母也未必会跟他走。毕竟,当时肃诚侯府中还有一个表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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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偶不太想写一个人单纯的坏或者单纯的好,只是有些人确实是比较坏有些人比较好而已。有的人大节不亏,却小节不拘。有些人可能对国家对外人有罪但是也未必不是一个好丈夫好儿子好父亲。嗯嗯…沐长明这人真心不是啥特别心狠手辣滴人,但是他特别自私,眷恋权位。所以他最后自杀了,他坏,但是杀母杀女的罪责他负担不起,如果是慕容煜,说不定就没啥心理负担了。
☆、103.血溅婚宴
沐清漪和聂云从轻安阁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两个人都闲着无事,虽然一个是以智谋令人惊叹,一个以武功让世人称道,却似乎也颇为投缘。不知不觉间竟然也闲聊了一两个时辰。出了轻安阁,沐清漪转身刚要跟聂云告辞,另一边的街头突然响起了一阵轮乱和嘈杂声。许多百姓纷纷往这边狂奔着。皇室为了显示皇恩浩荡,九皇子的大婚在府外还摆了流水宴席,可以让京城寻常百姓前去品尝。这些百姓应该就是去婚宴上凑热闹的人了。
“婚宴上出事了。”聂云皱眉道,抬脚就要往九皇子府的方向而去。他毕竟是御前侍卫统领,若是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绝对不能袖手旁观的。
一见他要离开,沐清漪连忙叫住他道:“聂大哥,带我一起去。”
聂云皱眉道:“不行,恐怕会有危险。”聂云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人。到时候若是有什么意外,他只怕也没有功夫保护他。
沐清漪道:“我就远远地看着就行了,不会添乱的。”
无奈,聂云只得一把抓住沐清漪足下一点腾空而起,直接越过了街边的房顶朝着九皇子府的方向而去了。
聂云轻功绝伦,不过片刻之间已经赶到了九皇子府外不远的一个小胡同口,放下沐清漪,聂云神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跟前的少年,沉声道:“前面只怕有些危险,你就留在这里吧。”
沐清漪点了点头,示意聂云不用理会自己。聂云又看了她一眼,才转身往前方的九皇子府而去。
“无心,九皇子府的婚宴怎么了?”沐清漪沉声问道。虽然猜到了今天可能会出问题,但是他们到底也不是慕容煜腹中的虫子,自然也猜不到慕容煜到底想要做什么。
宁静的胡同里沉静了一会儿,无心才飘然从房顶落下,恭声禀告道:“几位皇位和贵客似乎中毒了。刚刚有一群杀手突然闯入,已经上了不少人了。”
沐清漪有些惊讶的笑道:“看来慕容煜当真是想要玩大的了。”青天白日里让人闯入京城的皇子府中砍杀,慕容煜不是疯了就是有极大的信心自己能脱身,又或者说…有更深的谋算。
“带我进去看看。”沐清漪道。
“公子,现在里面只怕是有些危险。”无心有些担心的道。沐清漪道:“不用担心,我们不要靠近,只要能看得清楚就可以了。”
无法违逆沐清漪的命令,无心只得带着沐清漪纵身跃上了墙头。这条胡同距离九皇子府也不过是一墙之隔,自然是方便的多。而现在整个九皇子府乱成一团,他们从这里进去也没人会发现。
果然,一进了九皇子半晌也没有侍卫发现他们。只听到前方依然嘈杂的声音还有兵器交接的声音。无心带着沐清漪上了府中一颗枝叶茂密的大树,远远地也能看清楚前院发生了什么事情。院子里果然是血流成河,有不少地方还有很多侍卫正在和黑衣人交手。
“慕容煜不在其中?”沐清漪看了半晌,也没有看到慕容煜的身影。
无心点头道:“没有看到过慕容煜。”
沐清漪皱眉道:“如此重要的时候,慕容煜怎么可能不亲自看看?难道他提前出城了?不会…若是闹得这么大,他肯定还想要看看自己的杰作。”
靠在树枝上,沐清漪秀眉浅蹙苦苦的思索着。
“清清……”某人的声音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她的身后,若不是沐清漪抓着树干只怕就掉下去了。同时,一只手臂从身后绕过来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
“清清真是调皮,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容瑾低声笑道。
沐清漪回头瞥了他一眼,“九公子不是该在下面装软脚虾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怕容琰怀疑你?”
容瑾嗤笑一声道:“清清尽管放心,他现在受伤了动弹不得呢,哪儿有功夫管我上哪儿去了?”
“受伤了?”
“是啊,不但他受伤了,来淮阳也被人刺客一剑。”容瑾漫不经心的道,完全没有受伤的人是他的兄弟姐妹的感觉。
沐清漪不由叹息,“真是舍得下血本啊。”容琰为什么手上沐清漪大概能猜得出来,但是连着淮阳公主一起砍,容琰就当真够狠心了。
“可有看到慕容煜?”沐清漪问道。
容瑾摇头,“从头到尾慕容煜就没有出现过。他肯定不在九皇子府。”
“你怎么知道?”沐清漪怀疑的道。
容九公子嘻嘻笑道:“因为如果是本公子的话,本公子现在也不会去九皇子府啊。”
木清漪挑眉道:“那你会去哪儿?”
“本公子会…进宫行刺!”容九公子呲了呲白森森的牙,笑道。
行刺?木清漪皱眉,“他行么?”就算今天很多人都去了九皇子府,宫里该有的侍卫却绝对不会少的。以慕容煜的武功想要去行刺只怕还差了点儿。
容瑾认真想了想,道:“悬,本公子说我可以去行刺,不代表他也可以。”至少容九公子的武功至少也要高出慕容煜两三个等级。容瑾若是有五成把握杀了华皇的话,慕容煜连一成都没有。
“另外,本公子还注意到还有一个人也不在。”容瑾皱眉,有些不悦的道。
“谁?”
“魏无忌。”容瑾磨牙道。
“魏无忌?”木清漪挑眉,“魏无忌是哪一路的?”容瑾嗤笑一声道:“魏无忌哪一路的都不是,谁有钱他就是哪一路的,不然你以为魏无忌不过短短十年的时间怎么成为天下第一首富的?”
“魏无忌他……”沐清漪有些迟疑的道。
容瑾冷笑道:“他是西越第一的杀手组织寒雪楼的幕后老板。”
沐清漪惊讶不已,打量了容瑾半晌终于忍不住道:“这样你都没被魏无忌给弄死,他放水了吧?”
“本公子需要他放水?”容瑾冷笑,不悦的扣着怀中的美人儿的下巴,傲然道:“本公子单枪匹马就能挑了他寒雪楼的分会,第一杀手组织算个屁!”
“是,九爷你威武。”沐清漪敷衍道。
容九公子大怒,“本公子这就去杀了他!”
沐清漪连忙拉住他,无奈的道:“我的公子爷,你有没有记得咱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们还在人家九皇子府的大树上啊,要是被人发现了还得了。
容瑾轻哼一声,将她搂在怀中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大树,掠出掠出九皇子府向着皇宫的方向而去。
“九爷,您这又是想要干什么?”躲在容瑾怀里,沐清漪无奈的问道。
容瑾低头看了他一眼道:“去宫里看戏啊,不要告诉我你不想看。”
她是很想看,但是进宫看戏未免太嚣张了,而且很容易被人发现。
“想看不就行了?”容瑾轻哼一声,漫不经心的道。
等到沐清漪想要抗议的时候,某人已经掠进了皇宫的宫墙里。沐清漪只能庆幸现在天色已经将黑不黑的了,许多地方还来不及点上宫灯,正好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宫里还很安静,虽然宫外的九皇子府已经乱成了一团但是却丝毫影响不到宫中的人们。似乎没有人会认为宫外的一切会跟宫里有什么关系。容瑾搂着沐清漪躲过了重重侍卫,躲到了勤政殿的房顶上。
从外面往里面望去,华皇正在批折子。大殿里也是一片宁静,袅袅的檀香从殿中的香炉中冒出,更加让人心旷神怡。显然,九皇子府的事情也并没有影响到华皇。
该不会是她猜错了吧?沐清漪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容瑾圈着她腰肢的手紧了紧,示意她稍安勿躁。
过了许久,大殿里的华皇似乎已经批完了跟前的折子。抬起头来揉了揉眉心问道:“九皇子府的事情怎么样了?”
“启禀陛下,现在还…没有消息。”
“这个孽障!”华皇怒斥道,语气中充满了愤怒。显然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是真的对他没有影响的,只不过他更关心的并不是九皇子和婚宴的安危罢了。
“陛下……”侍立在身后的太监总管犹豫了一下,道:“陛下,是否立刻召聂统领回宫?万一恭…对陛下不利……”
华皇冷哼一声道:“朕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胆子!”
“既然父皇都这样说了,儿臣岂敢让父皇失望?”华皇的话音未落,慕容煜的声音便在殿外响起,一抬头就看到慕容煜负手站在殿门口,神色漠然的盯着华皇。
“你这畜生,你还敢出现在朕的面前!”华皇怒斥道:“来人!”
原本守在殿外的侍卫却没有丝毫的动静,慕容煜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父皇是在找你的那个新封的御前侍卫副统领么?那种废物…能有什么用?若是聂云还在此地,儿臣或许还会头疼一下,不过,聂云现在可正在九弟府上保护各位兄弟和宾客呢。”
“住口!不要叫朕父皇,你不是朕的儿子,也不是华国的皇子。父皇这个称呼,你不配。”华皇冷声道。
慕容煜脸上的笑容霎间消退的一干二净,原本得意的眼眸中霎间充血仿佛入魔一般的可怖,“不配?!好一个不配!”
华皇居高临下,傲然的盯着慕容煜道:“你这个时候进宫来,是想要做什么?想要逼供谋反么?”
慕容煜也不否认,“既然父皇明白,就不要让儿臣为难了。”
华皇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你以为人人都能逼宫的么?就是要逼宫也是需要资格的。你一个被逐出皇室,无名无姓的叛徒,你以为拿到了玉玺就能够登基为帝了么?”
慕容煜自然没有那么天真,但是华皇那句无名无姓的叛徒却是戳中了他的痛处,冷笑道:“只有玉玺自然是不成,但是如果还有父皇的传位诏书,那就不一样了。所以,父皇,还要劳烦你另外写一道诏书,撤销之前的旨意。”
“你休想!”华皇毫不客气的拒绝。
慕容煜脸色一沉,淡淡道:“儿臣觉得父皇还是好好考虑清楚了再回答不迟。”
华皇漠然道:“不用考虑,朕现在就告诉你。想要朕写传位诏书给你,做梦!”
慕容煜早就因为这些日子的各种事情心中憋住了怒气,此时华皇毫不犹豫的拒绝和嘲弄更是让他控制不住。眼睛危险的一挑,慕容煜道:“既然如此,就别怪儿臣无礼了。”
慕容煜的武功不低,即使华皇年轻时候也还算不错,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武功也早就已经放下了。只见慕容煜抽出腰间的软剑,足下一点便朝着殿上的华皇掠了过去。
华皇身后的总管太监惊呼一声就想要挡在华皇的前面,但是他一个不会武功的内侍又能有什么作用?慕容煜一挥手便将他摔倒了殿下,头撞在殿阶上当场昏死了过去。
明晃晃的软剑当场架到了华皇的脖子上。看着被他压在剑下脸色铁青的华皇,慕容煜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快感。这一生,他几乎都是战战兢兢的仰视着这个高高在上的父皇。即使是顾家的事情,何尝不是他察觉到了父皇对顾家的忌惮和厌恶之后才动了心思的。但是最后,他的父皇依然轻而易举的夺走了他所有的一切。
而现在,从来他都只能仰视的父皇,却被他拿剑架着,甚至只要他一动念,就能够决定他的生死。这就是权力和力量…只要他有了绝对的力量,便是君临天下的帝王也只能在他手下任意死生。
“父皇,任命吧。你老了。”慕容煜突然愉悦的笑道。
华皇脸色微变,只是淡淡的盯着颈边的软剑问道:“你想要弑父么?”
慕容煜犹豫了一下,很快便会回过神来道:“现在还有儿臣选择的机会么?”事到如今,不成功便成仁,别无选择,“父皇若是想要等宫中的侍卫来救你的话,就别抱这个希望了。儿臣从来都不敢小看了父皇的御前侍卫,所以,特意请了寒雪楼的人来招呼他们。”
寒雪楼的杀手即使一个价值也是不凡,慕容煜能够悄无声息的进宫,在所有人都没察觉的情况下进入勤政殿,请来的杀手只怕不是以个位数计了。很显然,为了今天慕容煜确实是豁出去了。
寒雪楼干完了今天这一票,短时间内是别想再华国境内立足了。
“你这混账东西!”若是原本华皇还对慕容煜剩下一两分的父子骨肉情谊的话,这会儿是当真一丝半毫也没有了。华皇冷笑道:“朕就告诉你,即便是这华国皇室子弟都死光了,朕也绝不会将皇位传给你这个叛逆之徒的!”
这话倒是当真,寻常人谋逆叛国就是死罪,身为皇室子弟甚至是皇子如此作为更是让人痛恨万分。莫说是华皇不许,此事传了出去,只怕是朝堂内外也绝不会同意慕容煜登基为帝,即便慕容煜手中握着华皇的传位诏书。
慕容煜唇边勾起一丝冷酷的笑意道:“皇室子弟都死光了也不会传位与我么?儿臣也想知道,今天到底会死几位皇子,父皇,你觉得呢?”
华皇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慕容煜一怔,有些警惕的看着不自己牵制的华皇。华皇绝不是不怕死的人,此时的态度不得不让他提防他是否还有什么后手,“你不怕死么?”
华皇冷哼一声,还没说话,慕容煜便感到不对劲了,华皇没有被牵制的手腕上露出一支袖箭。慕容煜心中一惊,连忙飞身往后退去,他与华皇离得太近,若是真的射中了只怕不死也伤。
他退开的同时,华皇手上的袖箭也射了出来。同时,华皇背后的屏风后两道黑影掠起,朝着慕容煜毫不留情的便一剑挥出。
慕容煜虽然安然落地,却还是不免为剑气所伤,咳出了一丝血迹。两个手持利剑的黑衣人落在了华皇的左右,神色冰冷的盯着底下的慕容煜,只要他有半分的妄动便要立刻将他格杀于剑下。
华皇盯着慕容煜冷笑道:“你以为朕身边只有聂云一人么?若是不见聂云派出去,你只怕也不敢来吧?”
慕容煜抬手拭去唇边的血迹,咬牙道:“你知道我回来?”华皇摇头道:“朕不知道,朕只是习惯未雨绸缪。不过你既然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心思,就不用再活着了。杀无赦!”
两名黑衣人毫不犹豫,华皇的话音未落两人便已经飞身朝慕容煜刺了过来。慕容煜脸色惨白,他已经受了内伤,根本就不是这两人的对手。而跟着他一起来的寒雪楼的杀手又要应付宫中的侍卫,只怕也赶不来支援。
“就算是死,能拖上几个兄弟陪葬也值了!”慕容煜惨笑一声道。
华皇冷笑道:“你想说的是老四和老八么?他们这些日子心确实是大了一些,让他们消停一些也好。”
慕容煜脸色变了变,原来华皇不仅是不在乎他这个儿子,连慕容协和慕容昭也同样不在乎。那一瞬间,他几乎觉得自己这些兄弟当真是有些同病相怜了。
“蹭——!”一柄长剑挡开了两个黑衣人的利剑,一个同样一身黑衣掩面的男子突然掠入殿中,隔开了慕容煜和两名黑衣侍卫的距离。
华皇能够将这两人当做底牌留在身边,就足以证明这两人的功夫不凡。但是这突如其来的黑衣人还是一剑便将两人震开了好几丈。
“你是谁?”慕容煜沉声问道。
“闭嘴!”男子的声音低沉而奇异,扫了一眼殿中众人,一挥手一道凌厉的剑气冲向华皇。
“陛下小心!”两名黑衣侍卫也顾不得慕容煜,双双扑向华皇,同时那黑衣男子一把抓起慕容煜掠出了大殿。
两名黑衣侍卫挡开了男子的剑气,在抬头时大殿里已经失去了两人的踪迹,“属下无能,请陛下降罪!”
华皇轻哼一声道:“那黑衣人是什么人?”
其中一个侍卫犹豫了一下,恭声禀告道:“那人武功极高,应该不在聂统领之下…恕属下无知,猜不出来人的身份。”
武功能与聂云匹敌的天下并不多,但是这世上总有许多隐世的人物不为人所知。方才那人的武功招式,他们却是是猜不出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孽障……”华皇沉声道。
“六…罪人煜伤了心脉,应该命不久。但是如果有绝顶高手相助,只怕是……”原来,华皇从一开始就想要慕容煜的性命的。所以最开始那一次交锋两个黑衣侍卫就下了死手,震伤了慕容煜的心脉。
“受了伤他逃不出京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华皇沉声道。
“是,属下遵命。”
“还有,去查查,那个孽障哪儿来的这么大的能耐!”以慕容煜如今的落魄,绝不可能有精力一边对付九皇子府一边还有能力夜闯深宫。
“属下遵旨。”两名黑衣侍卫齐声领命,转身退了出去。
大殿上,靠在容瑾怀里沐清漪有些无趣的叹了口气。打了一长谁也没伤到就完了。虽然如果一个国家的皇帝一遇刺就被杀了或者伤了才是个笑话,但是这样淡而无味的结局让他们这些看戏的人情何以堪啊。
“那个黑衣人是谁?”沐清漪低声问道。
“魏、无、忌。”容瑾咬牙切齿。
当真是魏无忌?当初慕容煜想要拉拢魏无忌的时候,魏无忌的态度可不太友好。还是这人当真是会隐藏自己?
容瑾不屑的轻哼,慕容煜哪儿有本事请得动魏无忌?多半还是容琰。
“启禀陛下!九皇子府……”底下,有人匆匆进来禀告。
华皇沉声道:“九皇子府怎么了?”
“启禀陛下,三殿下、四殿下、八殿下、九殿下都受了重伤。还有…淮阳公主和西越端王也受了伤。另外…二殿下受了轻伤,但是突然发病也十分危险……五殿下和十殿下…薨了。”
华皇猛然起身,虽然他对这些儿女并没有太深的父子亲情,但是一次损失了这么多也是始料未及的,“这个孽障!聂云不是在场么?聂云在干什么?!”
两个皇子死了,四个皇子重伤,如果能好还好说但是如果不好或者留下了什么隐患,就等于他一次损失了六个皇子,而且还都是众皇子中比较出类拔萃的。这样的孙氏,即使是华皇也不得不在意。毕竟,他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儿子太多固然是个麻烦,但是后继无人也同样是个麻烦。
九皇子府有那么多的侍卫,还有聂云这样的高手在,原本他以为只会伤到几个不重要的人便是了。谁知道竟然会伤到的全是重要任务?不仅有华国皇子还有别国使臣甚至是和亲公主。这一刻华皇忘记了刚刚他还跟慕容煜表示慕容协和慕容昭被砍了也没关系,这会儿他恨不得在慕容煜刚出生的时候就捏死他。
“封锁城门!立刻给朕将这些乱臣贼子抓住,就地处决!”华皇暴怒道。
“是,属下遵旨。”
出了皇宫,沐清漪和容瑾就直奔秦府顾秀庭所住的地方去了。慕容熙的府邸并不方便随便出入,但是今天九皇子府的事情顾秀庭却是一定知道的。
到了后院的时候才发现,不仅顾秀庭在,慕容熙也。而且气氛似乎不太好。沐清漪和容瑾对视了一眼,方才走上前去,浅笑道:“大表哥怎么在这里?”
看到沐清漪和容瑾过来,慕容熙脸上的神色也缓了缓,轻轻点了下头道:“清漪怎么这么晚过来?”
沐清漪道:“我们刚刚从宫里出来,陛下已经知道了九皇子府伤亡惨重的事情,只怕一会儿会派人到平王府探望大表哥。”慕容熙点点头道:“也好,我先回去。秀庭……”看了看坐在一边沉默不言的顾秀庭,慕容熙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等到慕容熙离开,沐清漪才坐了下来有些小心的道:“大哥,你和表哥吵架了么?”
顾秀庭抬起头来,朝着小妹安抚的笑了笑道:“没什么,意见不合而已。”
意见不合到吵架,别说是现在就是几年前表哥还是太子的时候也是极少有的。虽然表哥和大哥的脾气都称得上温和,但是事实上表哥的脾气其实比大哥还要好一些,现在看起来却似乎是表哥在生大哥的气…“大哥,你做了什么表哥不高兴的事情么?”
顾秀庭淡然一笑,道:“九皇子府,两死四伤。”
沐清漪皱眉,“这跟大哥有什么关系?”
顾秀庭道:“慕容煜的大半力量都放到宫里去了,你不会以为他还有那么大的能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沐清漪眼眸一闪道:“今天的事情,跟大哥有关?”
顾秀庭点了点头,皱眉道:“我猜到慕容煜大概会想要在今天做点什么,提前布置也不过是以防万一而已。不过…后来,我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借着慕容煜的名义,将华皇膝下的这些皇子清理一遍,免得他们再找表哥的麻烦不是么?而且,杀了伤了一两个皇子对华皇来说或许没有影响,但是若是一下子损失了七八个他不相信华皇还能无动于衷。算上慕容煜慕容安兄弟,短短两个月间华国皇室就损死了六七个皇子了。
“表哥是为了这件事不高兴么?”沐清漪问道。
顾秀庭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慕容熙跟他们到底是不一样的。慕容熙同样留着华国皇室的血脉,死的伤的那些都是他的兄弟,顾秀庭此举更有可能伤到华国的根基,也难怪他要生气了。
“治王和慕容昭伤的怎么样?”沐清漪问道。另外几个皇子纯属倒霉顺搭的,顾秀庭的目的必然是在慕容协和慕容昭身上。
顾秀庭淡然道:“慕容协伤了一只手,慕容昭伤了一只眼睛。”也就是说,这两个人都完了。华国既不能有一个缺个胳膊的太子和皇帝,更不能有一个少了只眼睛的太子和皇帝。
沐清漪靠着顾秀庭身边轻轻叹了口气道:“大哥还是想要扶持表哥上位么?你知道的,表哥根本没那个心思。”
顾秀庭摇摇头道:“就算表哥没有那个心思,也不能是慕容协和慕容昭上位。表哥的身体还需要华国皇室的权利,而不是阻碍。”一旦慕容协或者是慕容昭上位,只怕他们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慕容熙这个前任太子。这才是顾秀庭想要废掉他们的真正原因。报复华皇是其一,保护慕容熙才是根本。
沐清漪偏着头想了想,问道:“大哥是想要扶持福王上位?”
顾秀庭点头道:“现在不用人扶持,除了福王也没有别人了。”其实福王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只是碍于生母的身份所限,光芒被其他的兄弟给遮掩了罢了。至少比起后面那些小皇子,福王现在的优势要大得多。至于以后福王能不能顺利登机,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表哥会理解大哥的。”沐清漪柔声安慰道。
顾秀庭有些无奈的苦笑道:“表哥不是想不明白,他是不愿意我这么做罢了。那些人…到底是他的兄弟。歌儿,大哥是不是太心狠手辣了?”
原来这才是秀庭公子纠结的所在么?也是,曾经的秀庭公子说是个月朗风清的谦谦君子也绝不为过。即使有谋算,也大都是阳谋,行的是光明正道。像现在这样,隐藏在别人身后,一出手便是几个皇子的身家性命甚至可能动摇整个国家的根本,莫说是表哥看了觉得震惊,只怕就是秀庭公子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沐清漪亲昵的搂着顾秀庭的一只胳膊,靠在他身边笑眯眯的道:“有么?我怎么没觉得。大哥最好了,在歌儿心中,这世上没有人比大哥更好了。”
低头看着秀美可人的小妹,秀庭公子也不由得莞尔一笑。他们都变了,从四年前的那些事情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了。但是那又如何?只要歌儿的心中大哥还是最好的,那么他就永远不会迷失了自己。
“在大哥心中歌儿也是最美丽最可爱的姑娘。”秀庭公子微笑道。
旁边Сhā不上话的容九公子摸摸鼻子,有些酸溜溜的在心中盘算着一定要尽快带着清清离开这里。仗着自己是清清的哥哥故意跟清清亲近什么的,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
☆、104.离京,药王谷主
京城内的一处隐秘的宅子深处,黑衣人随手丢下被拎在手里的慕容煜,转身便要离去。慕容煜轻咳了一声,沉声道:“等一等,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人轻哼一声,漠然道:“救了你命的人。”
慕容煜皱了皱眉,强压下心口的绞痛道:“我相信阁下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救人吧,在下与阁下应该是素未平生。”
黑衣人冷笑道:“别自作动情,本座救你也是收了别人的钱的。”慕容煜这才注意到,男子一身黑衣,但是衣领的位置绣着一朵银色的雪花。脑海中银光乍现,“你是寒雪楼主。”
黑衣人哼了哼并没有答话。
原本紧闭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容琰走了出来含笑道:“慕容兄,你可还好?”
看到容琰,慕容煜顿时便明白了,“容兄,是你请寒雪楼主……”既然能请寒雪楼主出手救他,为何不直接请寒雪楼主帮他们对付华皇?虽然刚刚在勤政殿时间并不长,但是慕容煜也看得出来,这黑衣男子根本没有对华皇出手,否则那两个黑衣侍卫能不能挡得住还未可知。
容琰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道:“没办法,杀人的价码和救人的价码不一样。”意思是救人的价码他付得起,杀人的价码却付不起。特别是杀一个皇帝,一般的江湖中人都不会对此有兴趣的。
黑衣人冷淡的看了他们一眼道:“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容琰虽然贵为西越皇子,在这人面前却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含笑道:“辛苦楼主了,不送。”
黑衣人也不废话,直接转身飞身而去。
院落里,一时沉静无声。好一会儿,容琰才淡淡笑道:“慕容兄,答应你的事情本王都已经办到大半了,现在该让本王看看你的诚意了吧?”
慕容煜沉默了片刻,道:“办到了?”
“自然。”容琰笑道:“今天九皇子府众皇子王爷,两死四重伤。重伤的那几个活下来也必定会残疾,难道还不算办到了?”
“慕容熙呢?”慕容煜问道。
“这个么……”容琰有些无奈,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放过三个皇子也想要先弄死一个慕容熙。但是那个时候场面混乱又岂能由人随性操控?刺客始终进不了慕容熙五步以内,最后慕容熙虽然受了点轻伤,但是性命却是无碍,“慕容熙身中剧毒,早晚也是个死,慕容兄何必太过执着?”
慕容煜沉默了良久,终于点头道:“好,我知道了。我可以将东西先交给你一半。”
容琰含笑点头道:“这是自然,只要慕容兄的东西是真的…我西越绝不会亏待了慕容兄的。”
慕容煜并不答话,抬头望着天空如眉一半的弯月,眼神茫然而悠远,一缕血丝从他唇边飞快了滑落。心口仿佛快要爆裂一般的疼痛,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慕容煜回过头边看到容琰错愕的神情……
张府里,沐清漪和顾秀庭正悠然的下棋。如今京城里接二连三的死了几位皇子,重伤的那几位除了九皇子没什么大碍以外,其他三个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一场婚礼毁了五个皇子,如今整个京城里也是人心惶惶,沐清漪和顾秀庭便也呆在府里不清漪出门了。
“大公子,公子,平王殿下来了。”门外,下人急匆匆的来禀告道。沐清漪和顾秀庭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慕容熙就脸色难看的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表哥,这是怎么了?”沐清漪惊讶的问道。
慕容熙沉声道:“立刻离开京城!秀庭,还有清漪你们两个一起立刻离开京城!”
顾秀庭起身,皱眉道:“表哥,出什么事了?”
慕容熙沉声道:“卫蠡进宫去将父皇去了。”
沐清漪不解,“那又如何?”
“你们是不是忘了,卫蠡和慕容昭知道秀庭的身份。”慕容熙薄怒道。
两人神色也是一变,他们到不是忘了,而是之前卫蠡为了慕容昭根本不可能透露顾秀庭的身份,因为他很难解释他是怎么知道顾秀庭的身份和计谋的。但是现在,慕容昭毁了一只眼睛,太子之位从此可望而不可即。卫蠡自然不会再有什么顾忌,卫家人都是武将出身,心计虽然不差,发起疯了却也很有一股草莽之气。
若是让华皇知道了顾秀庭的身份,在联系一下沐清漪以及慕容熙,只怕也不难猜出他们在这段日子里京城发生这些事情中起了什么作用。
“表哥,你跟我们一起走。”顾秀庭沉声道。
慕容熙摇头,淡淡道:“我不能走。”
“为何不能?!”顾秀庭不悦的道,“难道你想要告诉我你舍不得家人?那平王府里又谁是你的家人?王妃么?”
慕容熙笑容苦涩,没错,平王府里没有他的家人,即使是他名门正娶的妻子也早已经是别人的眼线罢了。真是因此,慕容熙才觉得了无生趣,意气纷发了二十多年,到头来才发现自己有多失败。害了自己的母后,外祖,为父皇所弃,就连以为相濡以沫的妻子也早已经背叛了他……这样的人,活着又有何用?
“大哥说得对,表哥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沐清漪沉声道:“若是我跟大哥走了,陛下必定会怪罪于你。”华皇可不是什么讲究父子亲情的皇帝。当初慕容熙无罪还被废了太子之位,如今若是再被华皇所厌恶,只怕是生不如死。
“不。”慕容熙坚定的摇头道:“不用再多说了,你们立刻出城,这是出城的令牌和通关的令牌,只要离京城远了,以你们的能耐就算父皇下令通缉,也没人抓得到你们。快……”慕容熙快字刚刚出口,就发觉脑后一痛,眼前不由得一黑倒在了地上。
沐清漪和顾秀庭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慕容熙身后一身黑衣的容瑾。容瑾不悦的抬脚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慕容熙,道:“废话真多。”
一抬头对上沐清漪却又是另一番嘴脸,“清清,本公子来救你了,咱们快走吧。”
沐清漪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道:“九公子你要跟着我们一起走么?”
“呃……”九公子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他是西越皇子,必须跟容琰一起离开京城。虽然他们也快要走了,但是清清他们却不能等了。相信不用一个时辰,华皇就会派人封锁整个京城找人了。事实上现在整个京城也是被封锁的,只是找的人是慕容煜,他们还是很容易出去的就是了。容九公子在心中将多事的卫蠡骂了一百遍。
“这个…要怎么带走?”顾秀庭指了指地上的慕容熙道。装在箱子里肯定不行,现在京城几道门都在严格盘查,装个人在箱子里根本混不过去反而更加引人怀疑。
大白天,想要偷偷潜出城去也很难,容九公子可能办得到,但是容九公子拒绝抱着一个男人偷偷出城。
看着眼前昏睡中什么都不知道的慕容熙,容九公子露出了一丝邪恶的笑容,“本公子有办法了。”
一刻钟后,一顶粉色的马车载着一位俊美的公子和一个昏睡中的病弱闺秀带一个清灵可人的小丫头从西城门出了京城。半个时辰后,整个京城再一次戒严,衙门的衙役和官差挨家挨户的手搜索着各家各户,却都没有找到丝毫的踪迹。而聂云奉命到了张府之后也同样扑了个空。出动了大批的人马竟是一无所获。
张府后院,聂云站在后院的大树下,沉默的看着摆放在树下尚未收起的棋局和残茶。
“好茶,好棋局,这两位必定是风雅之人。”站在他身后,邵晋赞叹道。
聂云默默地回头扫了邵晋一眼,他虽然出身书香世家,对于琴棋书画这些风雅之物却所知甚少。
赵子玉负手踱步过来,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眼前的残局道:“确实是难得一见的高手,没想到一次就出现两位。秀庭公子…果真不负当年京城第一才子之名。”
邵晋摸着下巴,思索着道:“那这个张清又是什么人?听说看起来是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顾秀庭操纵慕容昭,张清暗地里操纵慕容协,再加上生死不明的明泽公主和据说刚刚也失踪了的平王殿下,当真是一局好奇,将整个京城的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顾家的人,果然是不简单啊。
聂云唇边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淡淡道:“看来他们走的并不久。”
邵晋点头道:“不但不久,而且走的相当及时。有人通知他们,或者他们在京城里有着令人吃惊的眼线。”卫蠡才刚刚进宫,就能推测出要出事然后先走一步。这是何等的敏锐和聪慧?想想都让人感到心中一凉。
赵子玉看着聂云,若有所思,“师兄,你昨天也见过张清,你觉得这人如何?”
聂云沉思了许久,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赵子玉和邵晋对视一眼,有些不解聂云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说还是没有看法?
邵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希望陛下不会将这次的事情又怪到聂兄身上。”聂云也够倒霉的,九转玲珑的事跟他没关系,偏偏他倒霉。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了,陛下看起来也不像要重用他。如今除了这档子事,他又正好在这之前见过张清,据说两人还一起聊了一下午……。
“无妨。”聂云回头看了一眼那棋局,淡定的转身离去。
“无妨?!”邵晋挑眉,“不相信么?”
赵子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着聂云离去。只剩下邵晋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道:“只希望追查这件事的事儿可千万别落到我身上。本大人有预感,这两个人绝对比本官这些年遇到的罪犯加起来都难对付。”
邵晋的祈祷显然是没有用的,勤政殿里听到下面的回到华皇顿时勃然大怒,跟前御案上的笔墨纸砚茶杯掀了一地。殿下的众人只得跪了一地请陛下息怒。
“息怒!息怒!朕息不了怒!一群饭桶!不把顾秀庭和那个张清的人头拿回来见朕,朕就要了你们的人头!”华皇怒骂道。
刑部一个官员战战兢兢的出列道:“臣遵旨…臣立刻就发布通缉告示,追补顾秀庭和张清等人!”
“蠢货!”华皇没好气的抓起一个茶杯就擦了过去。可怜那官员还不敢躲闪,被砸了一身的茶水动也不敢动一下。也幸亏现在是夏天,茶水都不算烫,华皇忙着骂人也一直都没有喝了。
朝廷才刚刚为顾家平了反,追封了顾秀庭,现在马上就要通缉顾秀庭,让天下百姓怎么看朝廷和皇家的威严?
“陛…陛下息怒……。”
华皇冷哼一声道:“给朕传令下去,暗中追查。若是让朕听到外面有什么不好的传言……”
“是,微臣遵旨。”
“聂云。”
聂云上前一步,恭敬的垂首,“陛下。”
华皇冷眼盯着聂云,打量了片刻方才道:“朕将追捕张清的任务交给你。你何时能够将人抓回来?”
聂云沉声道:“臣尽力而为。”
“朕不要尽力而为,朕要看到张清的人头!”华皇怒道。聂云低头,道:“微臣遵旨。”
“还是那句话。”华皇沉声道:“看不到张清的人头,就让人提着你的人头来见。邵晋,赵子玉,你们协助聂云。不要让朕失望。”
“臣等遵旨。”
出了宫门,并肩漫步而行的三人都默然不语。许久,邵晋方才叹了口气道:“聂兄,你有什么打算?”
聂云抬头看了看两人道:“抱歉,连累你们了。”
赵子玉蹙眉道:“师兄这是什么话?就算不是你,陛下只怕也会要我们协助。何况,自家师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邵晋也点头道:“子玉说的是,不过…那个张清…真的那么好抓么?”反正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聂云,邵晋问道:“聂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聂云垂眸,淡淡的摇了摇头。过几天就去向陛下请罪,将所有责任一肩担了便是。违心的事情做过一次便已经够了,岂可再犯?何况……他也不想真的将那个…女子投入大牢之中。
赵子玉和邵晋互看了一眼,见他执意不肯说,也不勉强。
京城外的一处不甚起眼的农庄里,三个容貌气度不俗的男女正面面相觑,房间里的气氛也不甚美好。
已经换下了一身衣衫的慕容熙难得的俊脸阴沉的瞪着眼前的一对表弟妹。只要一想起来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穿着的一袭女装,前太子平王殿下就忍不住脸色发黑。
沐清漪忍不住朝顾秀庭身边靠了靠,很是无辜的小声道:“表哥,你别生气啦,这真的不是我跟大哥的主意。”
虽然她心里也很赞成容瑾的主意,但是肯定不能当着表哥的面说出来。反正容瑾现在也不在,正好拿他来顶缸。
秀庭公子这个时候也是极其的识时务的,看了看自家小妹点点头正色道:“不错,表哥。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你已经被…打晕了,我们总不能将你留在张府里吧?”
慕容熙虽然生气,却也无话可说。三个人中他才是会武功的那个,若是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容瑾的突然出现,自然也不能责怪表弟和表妹了。何况,慕容熙从来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自然之道秀庭和清漪都是为了他好。
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们啊……”
顾秀庭也有些惋惜,他还没打算这么快离开京城。原本还想要借华国皇室之力查查药王谷呢,却不想算漏了一件事现在只能自己另外想办法了。
“表哥,现在咱们都回不去了。你有什么打算?”顾秀庭问道。现在回京城绝对自由一个死字,慕容熙就算是了无生趣了也不至于自己上赶着回去送死吧。
慕容熙沉默了许久,方才道:“京城里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母后的仇也报了,顾家也平反了,虽然慕容煜如今还或者,但是慕容熙相信他也不会活的舒服。但是那些失去了的人们却永远也回不来了。这难免让报完仇之后的人会感到空虚和茫然。望着眼前的两人,慕容熙轻叹了口气道:“随遇而安吧。”
沐清漪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道:“咱们一起却西越吧。”
顾秀庭挑眉,沐清漪道:“容瑾说药王谷在西越。”她也不希望大哥和表哥在脱离华国之后又卷入西越的事情中去。但是如果药王谷真的在西越的话,他们就不得不走一样了。
顾秀庭若有所思,“西越多秀丽山川,适合草木生长,若说药王谷在西越,也未尝不可能。”
知道两人是在为自己的身体担心,慕容熙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道:“秀庭,不必如此…药王谷岂是外人说进就能进的。”
沐清漪道:“就算不去药王谷,咱们现在也不能呆在华国了啊。”他们现在绝对是华国皇室头号的通缉对象,就算华皇爱面子不会满天下的通缉他们,但是皇家的隐秘力量可是从来都不少的,而且那更加麻烦。
“清漪说的不错。”顾秀庭含笑道。
慕容熙也无法反驳,只得点头赞同。
西越使馆的一个隐秘的房间里,容琰听着大夫的话脸色有些难看,“当真没有办法?”
大夫是跟着西越使者随行而来的大夫,说话自然也没有什么顾忌。摇了摇头道:“恭王心脉受损,原本到不是什么大事将养三五个月也就差不多了。但是恭王之后又妄动内力,而且这段日子郁结于心又常生邪火,如今已经是心脉将毁之象,微臣医术不精,只怕是无能为力。”
“就算不行,也要拖到他给本王把东西吐出来再说!”容琰怒道。他辛辛苦苦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筹谋这么久,虽然说结果也是十分的喜人,但是慕容煜可半点代价都还没有付。若是让他就这么死了,他岂不是亏了。
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他是大夫,救得了兵救不了命,这恭王伤得这么重还能吊着一口气已经很不容易了,“恭王的心脉受损,除非有稀世灵药或者绝顶高手出手相救,以内力为他接续心脉,否则无药可救。”
“可恶!”容琰脸色阴沉的怒道。
“启禀王爷,门外又一位公子求见。”门外,侍卫恭声禀告道。容琰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道:“什么公子?不见!”
侍卫犹豫了一下道:“那位公子说,他是从西越来的。他说…他是个大夫。”
“大夫?将人请到书房里去。”容琰皱眉,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见一见人。
书房里,容琰一进门便看到临窗的位置坐着一个白衣青年正握着一本书低头翻看着。
听到声音,那青年方才抬头看向容琰,“端王,幸会。”
容琰仔细打量着,只见那青年不过二十四五的模样,容貌俊美出尘,只是脸上的神色却是冷若凝冰。那双眼眸里更是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暖意,仿佛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一般。
“公子是什么人?来见本王有何指教?”容琰问道。
白衣青年淡淡道:“莫问情。”
“莫问情?”容琰一怔,惊讶道:“可是…药王谷主?”药王谷对外人来说虽然神秘莫测,但是到底在西越境内。西越皇室又怎么可能对此毫无所知?
白衣青年神色漠然的点了点头。
也难怪容琰不信,莫问情是药王谷谷主论医术自然也是当之无愧的举世无双。据说药王谷的弟子满十五岁都会出门游历。而莫问情名扬天下的时间已经是十五六年前了,虽然只是短短一年如昙花一现。若是算起来,莫问情至少应该有三十一二岁了,但是眼前这青年男子,之前猜测他二十四五岁还是看他神色沉稳的缘故,若不然只怕说是刚刚弱冠也有人相信。
“不信?”莫问情挑眉道。
“不敢。只是没想到莫公子也会驾临华国,本王有些吃惊罢了。”容琰相信,这世上应该没有几个人敢冒充莫问情。毕竟,药王谷的人武功怎么样没人知道,但是毒术怎么样却是举世皆知的。更不用说,这天下的名医至少有大半是出自药王谷或者跟药王谷有关系的。也因此让药王谷成了这世上少有的几个少有人敢得罪和冒犯的地方。
“不知莫公子此来,所为何事?”容琰笑问道。能够跟药王谷主结交自然不是一件坏事。
莫问情淡淡道:“找人。”
“找什么人?本王可否效劳?”
莫问情的目光漠然的从他脸上掠过,漠然道:“慕容煜。”
容琰怔住,莫问情脸上的神色太过淡薄,让他一时间也看不出来这个容琰到底是跟慕容煜有仇还是有什么干系。正犹豫着,只听莫问情道:“我知道他在你这里,我可以救他。”
“……。”
京城内外为了抓捕沐清漪等人依然守卫森严,本该启程回西陵的容琰一行人也因为容琰的伤势未愈还有淮阳公主上的颇重而暂时留下。同时,京城里还有好几场隆重的丧礼在举办,整个七月,京城里都笼罩在一片黑白色的哀乐里了。
沐清漪三人也依然住在城外的农庄里,虽然已经决定了要离开华国的,但是却也不是真的说走就能够走的,顾家留下来的势力都需要重新安排。只是派出来搜捕他们的人并不少,无奈之下三人只得留在农庄里足不出户了。
这日,沐清漪三人正坐在房间里说话,庄外的护院匆匆的冲了进来,叫道:“公子不好了!宫中的侍卫过来了!”
沐清漪心中一惊,道:“什么?怎么会……”
话音未落,无心也跟着掠了进来,沉声道:“小姐,聂云邵晋还有赵子玉,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沐清漪定了定神道:“他们是过来搜查还是已经得到确凿的消息?”无心道:“他们带的人不少,很可能已经的到了确凿的消息。”
现在再追究他们的行踪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先避过了这一场祸事才是关键。
“无心,你带清漪立刻从后门走。你们两个人目标小,他们不容易发现你们。”顾秀庭站起身来,沉声道。
“不行!”沐清漪断然否决。她怎么可能独自一个人逃走?
“无心,你带大哥走,我和表哥留下。”沐清漪决然道。
慕容熙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道:“别吵了,不然谁都别想走。无心,你带着清漪走。我带着别的人跟秀庭从另一边走。分开走安全一些。”
沐清漪和顾秀庭都是手无缚鸡之力,无心武功虽好带着沐清漪一个女子或许好些,担着一个男人到底还是有些吃力。这农庄里本身也有不少护卫,慕容熙武功也不弱,带着护卫护着顾秀庭,未必逃不出去。
沐清漪和顾秀庭对视一眼,也都明白慕容熙的意见才是最好的。顾秀庭抬手拍拍沐清漪的头顶,柔声道:“自己小心一些,若是之后没办法回合,大哥回去西越找你的。”
沐清漪轻咬这唇角,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大哥…表哥,你们也保重。”
无心松了口气,略收拾了一番便拉着沐清漪掠了出去。他是容瑾送给沐清漪的侍卫,自然一切以自家小姐的安危为重。要是小姐坚持让他护送大公子,那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无心的轻功极好,片刻间便已经到了离农庄不远的一处小山坳上。回头望去,果然看到一大群的宫中侍卫和御林军在聂云等人的带领下围住了农庄。
沐清漪皱眉沉思了片刻,有聂云在大哥他们逃脱的机会实在是很渺茫。
很快,农庄里升起了火光。沐清漪咬了咬牙,道:“无心,能将人引过来么?”
无心有些为难的看着沐清漪,他只有一个人,就算是想也很难将对方的大批人马引到他们这边来,何况如此一来,小姐就会陷入危险之中,“小姐,还望以你的安危为重。”
“若是我一个人安了,大哥他们就完了。”沐清漪沉声道,“既然不行…我们跟上去。”
无心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带着沐清漪朝着顾秀庭和慕容熙等人逃离的方向而去。小姐对着外人的时候筹谋算计总是毫不手软,精准无情的吓人。但是面对顾公子的时候却总是患得患失,仿佛一不注意顾公子就会死掉一般。
一路奔逃,但是顾家手下的护院又么比得上经过精心选拔训练的宫中侍卫和御林军?等到追到一处狭窄的山道的时候,终于还是被追上了。虽然一路上又忠心的侍卫吸引敌人注意,分散了不少追兵,但是追兵的主力却依然死死的要在顾秀庭和慕容熙身后。
“平王殿下,还请跟我们回去。”赵子玉看着跟前手握长剑,将顾秀庭护在身后的慕容熙,轻声叹息道。
慕容熙苦笑一声道:“我跟你们回去,让其他人走,成么?”
赵子玉同样无奈的摇头,他们是奉了皇命行事,眼前跟过来的可不只是他们的亲信而已。若是让华皇知道他们从眼皮子底下放走了顾秀庭,只怕他们三个的日子也就都到头了。这可不是他们三个人的命而已,除了聂云,赵子玉和邵晋都是有家有室的人。
慕容熙原本也没有对此抱什么希望,淡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你们可以杀了我,带走他。”既然出来了,慕容熙此生不打算再或者踏入华国京城,特别是那座冰冷无情的皇宫了。
邵晋苦笑道:“平王殿下何必如此,臣等也是奉旨行事。还请两位跟我们回京吧。”无论是这位前太子殿下还是顾家大公子,他们都实在是不想动手。或许是他们这样甘于命运的人对于那些比他们更勇敢的人的敬意。虽然这一次这几个人闹出的事情实在让他们头晕脑胀,不过还是不得不说,干的实在是漂亮!
一时间,山道上的众人竟僵持在了这里。山道太过狭窄,根本不能允许他们一拥而上,而平王的武功,除非是赵子玉和聂云之流,其他人上去大抵也都是去一个砍一个,去两个看一双的结果罢了。
“在下有一个问题,请几位赐教。”慕容熙身后,顾秀庭平静的道。
赵子玉点头道:“顾公子请问。”
顾秀庭道:“各位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赵子玉和邵晋对视了一眼,邵晋道:“迷踪蝶,可以找到平王殿下的下落。”
迷踪蝶?顾秀庭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并没有听说过。不过也能够大概猜到是什么意思。只是现在却不是解题的好时候,只能记在心中等待将来若是有机会的话再解。若是没有将来,自然也就用不着考虑这个问题了。
☆、107.边陲小镇,劫杀截杀
西越和华国边境上的一个小镇外,沐清漪和无心各自牵着一匹马漫步而行。离开华国京城已经一月有余,两人一路不紧不慢的倒也走到了两国边境之处。这一路行来,一边寻找顾秀庭和慕容熙的下落,沐清漪也见识了不少名山秀泽,风土人情,虽然曾经的书卷上也曾看到过,但是到底和自己亲眼所见是不一样的。难怪大哥一直想要浏览天下名胜大川,这样的悠闲生活比起京城里那些勾心斗角来说确实有快意的多。
如果不是无心一路上不时的催促,若是去的太晚了公子恐怕要着急了云云,只怕他们现在还在半道上晃悠着呢。
“小姐,前面就是华国边境上最后一个小镇了。咱们在这里歇息一晚上,明早就可以出关。”指着前面已经可以看得见轮廓的小镇,无心低沉道。
沐清漪点了点头,道:“也好。”
两人正准备上马快步赶到前面的小镇投宿,前方不远处的小树林便却传来一阵喧闹声。这种事情两人一路行来也已经见识过不少了,沐清漪皱眉道:“边境有重兵驻守,竟也有土匪山贼肆掠?”而且还挺嚣张,在距离小镇这么近的地方抢劫。
无心道:“虽然有驻军,但是却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更有许多地方是三不管的地带,有的村庄甚至小镇的居民本身就都是土匪。”他们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选择从正道出关了,这个小镇地处偏僻,地势陡峭山路崎岖难行。但是以无心武功,就算带着一个人从这里出关也不是难事。
沐清漪摇摇头道:“过去看看吧。”
其实不用他们过去看看,那些土匪也已经看到他们了,立刻分出几个人围了过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咦?今天是什么好运道?竟然一次来了两拨肥羊,看来今天果然是个黄道吉日啊。”为首的一个大汉,满脸横肉,胡须纵横。睁着一双灰蒙蒙的老鼠眼在沐清漪和无心跟前的马匹上转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沐清漪的身上,眼睛更是一亮。
“好一个美人儿…本寨主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样的美人。”搓着手,那男人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穿着一身月白色罗衣的沐清漪直流口水。
边境之地外来的女子本就少,而大多数女子也不会走这样的地方。更不用说是沐清漪这样本身就是万里也未必能挑得出一个的美人了。
“小美人,你叫什么名字?不如跟本寨主回去做个压寨夫人如何?”那寨主搓着手,一脸谄媚的问道。
无心轻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冷厉的盯着那人。
这一声轻哼却让那寨主不爽了,回头看看身后不远处那被一群土匪围住的白衣男子,再看看眼前这个虽然穿着寻常,却也称得上是样貌不凡的男子,顿时就怒了。
他自知自己样貌不怎么好看,但是现在却同时在美人儿跟前出现了两个小白脸,不是故意给他难看么?
“给本寨主将这两个小白脸杀了!”一声令下,几个土匪提刀就要向着无心砍了过去。
无心岂会将这些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一伸手一道寒光划过,手里便已经多了一把寒光四射的长剑。长剑轻巧的挽起三朵剑花,转眼间便将那几把气势汹汹的大刀给挑飞了。
在美人面前丢了脸,寨主自然不能善罢甘休。更是恼羞成怒怒吼道:“可恶!快,给我杀了他!”说话间,自己也抡起大刀朝着无心冲了过去。无心一手护着沐清漪,一手持剑,剑法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好巧。没几下功夫,一群土匪便都躺在地上唉唉直叫了。
这种本身就稍有商旅会来的地方,本来也就不会有什么了不得的土匪寨子。这些人说是乌合之众都有些抬举了他们。
他们这边料理完了,抬头望那边看起,只见另一边同样也到了一地。刚刚还被人团团围住的白衣公子依然是白衣胜雪,神色冷漠的站在那里。似乎连手都没有抬过一下,漠然的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倒了一地的土匪,白衣男子抬步从尸体上跨过去,往这边走了过来。
“都死了,可能是个用毒高手。”无心神色微变,警惕的将沐清漪挡在了身后。
那白衣男子走到两人跟前,只是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便低下头俯身从那倒霉的土匪寨主腰上扯下一个白色的绣着一个有些繁复的花样的袋子,便转身走了。
看着那白衣男子走远,无心才暗暗松了口气。沐清漪挑眉道:“无心认识他?”
无心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应该是药王谷的人。而且,显然不是什么医者仁心的大夫。”扫了一眼不远处死了一地的人,全部都是七窍流血而死,而对方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不得不让人不寒而栗。
药王谷也有真正一心一意悬壶济世的仁心医者,但是同样也有左手救人右手杀人,亦正亦邪的人物。眼前这一个显然就不是那么正派的人物。
“药王谷……”沐清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慕容煜与药王谷的关系未明之前,面对药王谷的人还是先敬而远之的好。
“美…姑娘……”躺在地上唉唉直叫的土匪寨主见他们要走,连忙开口叫住。
无心一回头,剑尖立刻抵上了他的脖子,“还有话说?”
“不…不是啊,美人儿…不,姑娘,我可是好心啊。前面那个镇子不能进。进去的人都出不来了。”
无心皱眉道:“胡说,我从这里几次,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他和无情虽然是九公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其实在西越的时候呆在九公子身边的时候反而并不多。许多九公子不方便或者没空处理的事情他们都需要处理,往返边境自然也是常事。
“呃?”那土匪寨主有些奇怪的看了无心一眼,“这个…这位公子你武功高强自然是没事,但是这位姑娘……”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多谢你关心,我不会有事的。”
那土匪寨主嘿嘿一笑,看到眼前这美丽的少女对自己笑,不由得呆住了。
沐清漪淡然道:“别再做土匪了,换个别的营生吧。若是在遇到什么高手,你这剩下的一半人也保不住了。”说完,便不再理会那呆着的土匪,转身跟无心一道走了。
那土匪寨主呆呆的望着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另一边死了一地的兄弟,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哇哇大哭起来。
难道他很想做土匪么?但是这个破地方什么都没有,连地都不好种。就连做土匪一年也遇不到三五个生意,好不容易一天遇上俩,还是两拨凶神。那美人姑娘说的没错,做土匪没前途……
远远的,听到那土匪的嚎啕大哭的声音,沐清漪不由莞尔。那土匪头子的性情倒是很有趣。
进了小镇,这果然是一个很小的小镇。左右不过才两条街,住着百来户人家。镇上的人们都穿着粗布衣服,许多人甚至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看出沐清漪眼中的疑惑,无心低声道:“边关之地多半贫瘠,不过这个地方却不是因为战事,而是因为地势的原因。”这里地势崎岖,无论是打仗还是行商都不会从这里过。另外,这里山林沼泽颇多,能够耕种的土地却不多,水源更少。所以,这里的百姓能够饱腹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由东往西,由南往北雨水本就渐渐减少。而这个小镇附近,因为地势原因根本没有湖泊,连条像样的小河都没有。只有一个小小的小溪,每到夏天便干旱了。这样的地方本就不适合住人,也不知道这些居民为什么一直住在这里不肯搬家。
“镇上有一家客栈,我们过去吧。”无心低声道。
沐清漪点点头,她对这些地方不熟,自然是听无心的。
果然是一家小客栈,有些破败的门口就歪歪斜斜的写着客栈二字。里面也没有一般的客栈的亮堂,大堂里只摆着两三张桌子。唯一还算可取的就是,这儿还算干净。
“咦?今儿怎么这么多贵客?”柜台里,一个穿着桃红色衣衫的中年女子迎了出来惊讶的道。
沐清漪并不奇怪,这镇上只有一家客栈,如果那个白衣男子没有打算立刻翻过前方的大山回西越的话,就必然是会住在这里的。
那老板娘上下打量了沐清漪几眼,笑吟吟的道:“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能见到如此水灵的姑娘。”
沐清漪淡笑道:“老板娘过奖了,不知可还有客房?”
老板娘点点头,有些为难的道:“有倒是有,不过只有一件了,您二位……”
无心沉声道:“没关系,只住一夜,我在外面守着便是。”
老板娘也不以为意,挥挥手道:“竟然如此,两人跟我来吧。”
客房就在客栈的后院,一个小小的四合院模样,分割出来三四个房间。老板娘引着她们进去,正好便看到对面的房间里,那个冷漠的白衣男子走出来,眼风也没有扫过他们一眼便径自走了出去。
老板娘掩唇含笑看着沐清漪道:“小姑娘也觉得那位莫公子俊俏的很是不是?老娘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俊的男子呢。当然…妹子身边这一位也不差。”
无心和沐清漪两人默然无语。平心而论那位冷面公子的容貌绝不算他们见过的最好的,毕竟无论是顾秀庭还是容瑾都绝对要胜出一筹的,就是慕容熙、魏无忌等人也可与之比肩。不过那一身如冰似雪的气质倒是十分少见的。
不过?莫公子…沐清漪眼眸一闪,心中对那白衣公子的身份倒是有了一个底了。药王谷主莫问情么?倒真是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碰上他,也算是有缘了!
想起尚且不知流落何方的大哥和表哥,沐清漪清丽的请眸中更多了几分冷意。
这家客栈,说是客栈其实不过是自家的后院收拾了几间空房出来待客罢了。这座小镇,一个月也不一定能又几个客人到来,所以即使这是整个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生意却也是平平。此时客栈中住着的除了沐清漪和无心,也只有莫问情和另一个前一天到来的中年男子罢了。虽然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却也能看出那中年男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行商之人。
“寻常做正经生意的商人都不会走这条路。”看出了沐清漪的想法,无心沉声答道。
如今两国和平,边境虽然并不严禁进出,但是却也不是任何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而出入边城,都是需要证明身份的通关文牒路引的,像他们这样身份不便的,和一些想要暗地里做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的人,自然便要另寻出路。西越和华国之间崇山峻岭横隔,虽然许多地方并没有官兵驻守,但是如果不熟悉路贸然进去了也未必又名出来。
而这个小镇,便是一条西越通向华国的隐秘小路,一般能走上走条路的大多数都是有些江湖背景的人物。
“原来如此。”沐清漪点点头,遇到莫问情也算是巧合,现在只有无心在身边,她自己却是手无缚鸡之力,莫问情那身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毒术也颇为惊人,不到万不得已,沐清漪此时并不想招惹此人,“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咱们便离开这里吧。”
无心点头赞同,含笑道:“只许两天,我们就可以到达西越境内,到时候再前往皇城就快了。”越过了边城的群山,再往西到西越皇城到可算得上是一马平川。他们骑马不快不慢十天左右也能够赶到了。
深夜,沐清漪坐在灯下拉着一本随身带着的杂记有一章没一章的看着。抬头看了一眼不是调动的烛火,皱了皱眉,不知道怎么的,她总是觉得今晚上不会那么平静。
“无心。”
片刻后,无心从外面推门进来,恭敬的道:“小姐。”沐清漪道:“不要守在外面,找个地方坐着吧。”
“小姐,这…。”他是男子自然没有什么,但是对小姐的清誉却是不妥。更重要的是,他一点儿也不想被九公子嫉恨。
沐清漪摇头道:“我总觉得今晚会出事。”
闻言,无心沉默的点了点头。拿了一把椅子放在门口,在门口坐了下来。小姐虽然不会武功,但是才智谋略这些日子以来无心却是看在眼里,心中早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于是,房间里两个人一个坐在灯下看书,一个坐在门口默默的修习内功。
“有人来了。”果然,刚过了午夜不久,无心突然睁开眼睛,一抬手一道指缝掠过灭掉了沐清漪跟前的烛火。
黑暗中,沐清漪放下书卷侧耳细听。奈何即使她耳清目明,听力也绝对比不上内功高手。寂静的夜晚,除了外面的蝉鸣什么都听不到。但是却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之势。
不一会儿,外面的院子里传来几声轻响,显然是有人落入了院子里。
“莫谷主,咱们既然来了莫谷主也不必躲着藏着了。还请将九霄仙芝交出来。咱们也不愿为难药王谷主。”一个有些沙哑刺耳的声音响起,听在耳朵里让人觉得十分难受。
莫问情并没有回答,又过了片刻那人才又笑道:“莫谷主,你身怀九霄仙芝的消息如今早已经传遍天下,虽然你药王谷势力庞大,但是只怕也保不住这样的宝物吧?还不如就此教出来,彼此也好结个善缘。老夫并不想跟药王谷为敌,毕竟…这世上谁没有个三灾九难需要大夫的时候?只要谷主交出东西,老夫保证不为难谷主。”
“聒噪!”许久,莫问情的房间里终于传出了声音。这还是沐清漪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当真是和本人一样冰冷如铁,没有丝毫的婉转之处。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到底要有什么样的渊源才会帮慕容煜那样的人。
这一次,院子里安静了更久的时间。那人才放声笑道:“既然如此,就莫怪老夫得罪了!”言罢,外面的院子里突然亮起了火把,将原本幽暗的小院照的十分亮堂。沐清漪在里面,也能看到影影绰绰有不少人影映在窗户上。
“你们待如何?”莫问情的房门一声轻响,显然莫问情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为首的那人冷笑一声道:“老夫的来意莫谷主也知道了,还请莫谷主将东西交出来吧。”
“我给,你们敢拿么?”莫问情淡淡的问道。
为首那人不由得一噎。莫问情这话问的还正没错,药王谷主给的东西,普天之下还真没几个人有胆子伸手去拿。自然更没有多少人敢去莫问情身上翻东西了,所以,就连先杀了莫问情再去找九霄仙芝的想法都是行不通的。
“便是拿了,你们打算生吃了它么?”莫问情又问道。
院子里再一次沉默,九霄仙芝是稀世之宝,传说这能够活死人肉白骨,能够一夜之间增加一个甲子的武功,能够长生不老延年益寿。但是问题是…天下间谁都没见过九霄仙芝,谁也不知道那玩意儿到底是怎么用的。谁知道直接吞下去有没有用,或者说会不会直接爆体而死?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只怕还要请莫谷主跟咱们走一趟了。”
“还有那边屋子里的两个小辈,出来吧!”
黑暗中,沐清漪和无心对视一眼,沐清漪慢慢站了起来。
轻轻推开门,院子里的火光让人不由得眯了眯眼,方才看清,院子里竟然站着十几个穿着黑衣收拾兵器的男子,早先他们见到的另一个投宿的中年男子也是其中之一。显然是早就知道了莫问情会走这条路而先一步等在这里的。
“咦?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娃儿?”为首的那个黑衣人皱了皱眉,有些惊讶的道。目光落到跟在沐清漪身后的无心身上,两人一前一后的占位清楚的说明了两人的身份。
“我们路过此地再次借宿,打扰各位了。”沐清漪轻声道。
黑衣人打量了沐清漪两眼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有几分胆识,既然会走这条路,想必也不是什么规矩的人物。今天遇上了也只得算你们倒霉了。”
很明显的,这些人并不打算放过目睹了这件事的沐清漪和无心。毕竟那所谓的九霄仙芝如果真的如黑衣人所说的那么重要的话,无论成与不成,灭口都是再说难免的了。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笑道:“多谢前辈夸奖,飞来横祸,不认命有能如何?”
“有趣的丫头。”黑衣人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让你们多活一会儿又何妨?”很显然黑衣人并不将沐清漪和无心二人放在眼里。无心武功虽好却也称不上绝顶,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自然没有什么威胁性。
沐清漪暗暗松了口气,侧首看了无心一眼:找机会先走。
无心沉默的摇了摇头,身为侍卫保护主子是他的责任。他抛下小姐逃离过一次,绝不再有第二次。沐清漪无奈的叹气,有个太过固执的侍卫也当真不是什么好事。
对面,莫问情神色平淡的看了一眼无辜被自己牵连进来的沐清漪和无心,眼中没有半点愧疚之情。
“莫谷主,是你自己走,还是咱们请你走?”黑衣人问道。
沐清漪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位先生,你只是想要这位…呃,莫谷主身上的什么东西的话,也许小女子可以略尽绵薄之力。”
“哦?”院子里,所有的目光瞬间落到了沐清漪身上。沐清漪垂眸,似乎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道:“但是,小女希望事成之后先生可以放我们一条生路。”
黑衣人盯着沐清漪,似乎在评估她的话的真实性。沐清漪道:“药王谷主的名声小女也听说过。如果他不配合的话,只怕…各位即使是杀了他也是得不到九霄仙芝的。我们二人只是碰巧路过,对什么九霄仙芝没有兴趣,只是希望阁下放我们一条生路而已。”
黑衣人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好,你可以试一试。不过,若是失败了的话……”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苦笑一声道:“试一试总是还有一丝希望的,若是不试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终于认可了沐清漪的话,男子点头道:“你过来吧。”
“扶我一把,我有点腿软了。”沐清漪低声道。
无心沉默的扶着沐清漪过去,那黑衣人并没有反对。他早就看出来这个少女确实是半点功夫底子都没有的普通女子,而且看那气质模样只怕还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女儿。遇到这样的阵仗,还没有当场吓晕就已经是胆识过人了,此时有些腿软也不意外。
扶着无心的手,沐清漪慢慢走近莫问情。
“莫谷主……”看着眼前一脸冷漠的俊逸男子,沐清漪心中也有些紧张。太过面瘫的人,最糟糕的就是你很难猜出他的心思。所以她不得不放着莫问情突然发难。幸好直到她走到莫问情的面前,莫问情也没有动,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莫谷主,我不知道九霄仙芝到底有什么神效。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如此固执…就算保住了东西,人却没了…又能有什么用呢?你说…是不是?”定定的望着莫问情的无情的双眼,沐清漪轻声劝道。
莫问情沉默不语,沐清漪上前一步更靠近了莫问情几分,轻声道:“莫谷主…你这又何必…”两人距离莫问情只有半步之遥,沐清漪温柔的声音突然一冷,“无心,动手!”
院子里,情形突变。沐清漪手中丢出一物,只听一声清脆的玉碎之声,一股白烟在人群中升起,无心已经一手拉着沐清漪一手拉着莫问情,飞快的退到了莫问情的房间门口。
“啊啊……”小院里一阵惨叫声响起,不过转瞬之间原本院子里的人便已经倒下了大半。容九公子给的东西果然是阴毒非常,中毒的人很快便都失去了声息,而且每一个都皮肤发黑,显然是剧毒非常。
“好你个心狠手辣的小丫头!”为首那黑衣人见机得快,逃过了一劫,气急败坏的怒吼道。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老先生,我这也是为求自保万不得已的。比起无缘无故的就要杀我二人灭口,小女这也算是师出有名了吧?”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逃过一劫?”
沐清漪浅笑道:“这样大约不能,不过…或许我手中的人质老先生会感兴趣?”
“人质?”
“药王谷主啊。”沐清漪笑道:“劳烦老先生让出一条路让我们离开,否则…我就只好先杀了药王谷主给我们陪葬了,谁让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
黑衣人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
沐清漪叹息道:“横竖我看我们逃出去的机会也不大,不如先杀了再说?莫谷主,如此一来…只好对不住你了。不过,我们也算是被你连累了吧,所以,只得是两不相欠了。”
“等等。”黑衣人皱眉道。九霄仙芝的事情关系重大,莫问情死了事小,但是如果拿不到九霄仙芝的话,问题就大了,“小丫头,你也不用耍花样。如果拿不到九霄仙芝,我们这些人回去也都活不成。所以,除非你将这里的人都杀光,否则说什么都没有用。”
沐清漪无奈的叹息道:“这么说,这岂不是个僵死的局?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将莫谷主杀了吧。”
“等等。”黑衣人忍住怒气道:“姑娘如此,还不如早些劝说莫谷主将九霄仙芝拿出来。老夫可以承诺,只要拿出九霄仙芝,老夫保证不为难三位。”
沐清漪问道:“连真面目都不敢露出来的人的承诺可信么?”
“你想怎么样?”
沐清漪道:“我们更莫谷主不是一伙的。我们带着莫谷主离开这里,只要你们不为难我们,等到了方便脱身的地方我们就放了他。到时候自然还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了。”
黑衣人道:“老夫凭什么相信你们?”
“那老先生是想跟我们一起死么?”沐清漪笑问道。
黑衣人沉默了许久,终于点头道:“好。但是你们只能到镇外,到了镇外之后必须立刻交还莫谷主。”
“没问题。”沐清漪笑道。
于是,在一群黑衣人的虎视眈眈中,沐清漪和无心一左一右拉着莫问情往外面走去。一边往外倒退着,沐清漪笑颜如花,“对了,老先生。你可千万别在后面吓我。万一我手一抖,刚刚那个玩意儿,我这儿还有七八个。”
黑衣人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怒视着沐清漪不说话。
很快,三人便退出了客栈。这客栈里这么闹腾,整个镇上的人却仿佛都失聪了一般没有半个人出来看一眼。并不宽敞的街道半夜里依然十分的寂静。
就在那黑衣人带着人也要跨出客栈的时候,原本还被挟持的莫问情突然抬手,一道掌风朝着那黑衣人扫了过去。然后一左一右被抓着的人换成了沐清漪。莫问情和无心一人一边抓起沐清漪飞快的往镇外掠去。
“奸诈小辈!”那黑衣人怒吼一声,一掌朝着莫问情拍了过来。莫问情并不去迎接他的掌风,回首间一道淡淡的烟雾从袖口喷出。黑衣人连忙飞身散开。沐清漪三人早已经飞奔而去。
疾行之中,被抓着的沐清漪回头看去,只见他们所过之处不知何时开始飘着淡淡的粉色烟雾。至于那间客栈,更是已经完全笼罩在了粉红色的烟雾之中。
直到他们出了小镇,依然没有人追过来。落到地上,即使无心和莫问情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再回头,夜色里整个小镇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烟雾。
无心不由的惊叹,“好厉害的毒。莫谷主既然有这样的毒,为何不一开始就用?”
原本以为莫问情并不会回答,没想到他回头看了两人一眼,淡然道:“为首的那个老头武功极高,没有什么毒能够百分百的放到他。呆的太久了,我自己也会中毒。”
“…药王谷主,不是应该百毒不侵么?”
“这世上没有百毒不侵这种事。”莫问情漠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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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卷开始鸟。嘤嘤…今天二更吧~伦家辛辛苦苦存了一点稿就酱紫木有鸟~哭死~
☆、105.聂云放水,离京
邵晋也没有解释迷踪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他们现在的心思都在如何解开目前这个困局上。跟平王殿下硬拼肯定不行,虽然必胜但是他们毕竟并不想杀死平王殿下。就这么将人放走更不行,他们还有家有口还想好好活着呢。
慕容熙也知道如今的心情双方谁也不会让步,有些歉疚的侧首看了顾秀庭一眼,“秀庭…抱歉,我连累你了。”
顾秀庭淡然一笑道:“表哥说笑了,是我连累了你才对。”以慕容熙的身份,宫中的侍卫和御林军都不会太过下狠手,再凭着他的武功,想要逃脱也未必不能,倒是他连累了他才对。
慕容熙摇头笑了笑,既然表弟都不在意,他也不必太过介怀了。横竖…也没多少时间了不是么?
手中的长剑一凛,遥指着对面的众人淡然道:“聂统领,动手吧。”
“聂统领,安西王,咱们动手吧。早些抓住了好回京向陛下复命!”聂云还没有说什么,跟在三人身后一起来的一个穿着御前侍卫统领服侍的中年男子先按捺不住了。他是华皇刚刚提拔的御前侍卫副统领,别的有点没有,就是武功还不错,跟在华皇身边足足有十多年了,自然也算是华皇的心腹之一。他一心想要取代聂云,奈何聂云年纪虽然还比他小一些,但是武功修为却是他拍马也赶不上的。
这一次跟着聂云等人出来,说是协助还不如说是监视。毕竟有赵子玉和聂云同时出马,还需要人协助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了。
聂云侧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既然王副统领等不及了,你先上吧。”
“呃……”中年男子顿时哑声了,他在华皇身边呆了十几年,怎么会不知道平王的武功修为。就算他的武功比平王高一些好了,这种狭窄的山道上动起手来,说不定一不小心就被甩到山崖下面去了。没有绝对可以压制对方的实力,他可不打算冒险。他还没有当上御前侍卫统领呢。
赵子玉轻哼一声,点头道:“聂云说得对,王副统领,你上吧。难道对付平王殿下还需要大楚第一高手出手不成?”
“这个……”赵子玉跟聂云不一样,赵子玉是华皇信任并且握有兵权的实权王爷。他既然开口了王副统领自然不能当做没听见。只得无奈的应了一声,“是,王爷。”
平心而论,王副统领能被华皇看上提拔起来,武功还是相当不错的。只是跟已经有了拼死一搏的打算的慕容熙不一样,他还想活着。无论他想要什么,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从气势上就先输了一劫。
慕容熙将顾秀庭往身后推了推,挺剑迎上了王副统领刺过来的长剑,两人就在山道上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旁观的赵子玉看了一眼打斗中的两人,皱了皱眉突然一跃而起,直接越过了打斗中的慕容熙和王副统领,朝着顾秀庭的方向抓去。
“秀庭!”慕容熙心中一惊,一剑挑开王副统领的剑,回身朝着赵子玉刺去。
“哪里走!”王副统领见此机会,怎么肯轻易放过,立刻便飞身上前补了一剑。慕容熙心急顾秀庭的安慰根本顾不得身后的长剑,眼见一剑就要刺中他的背心。只听“嗖”的一声,一道气劲破空而来。将王副统领的剑锋打偏了一些,擦着慕容熙的肩头掠了过去。王副统领心中一惊,连忙向后跃开退到了聂云的身边,警惕的看向四周,“什么人!”
聂云抬眼望向暗器的来处,之间在他们的上方的山道上正站在两个人影。一个高大的男子穿着灰色的衣衫,手中握着一柄长剑。还有一个身形纤细,还不到男子肩膀的白衣少年。看到来人,聂云眼沉了沉没有说话。
“张清?”赵子玉闪过了慕容熙的一剑,放弃了抓顾秀庭闪到一边,望着山上的少年皱眉道。
沐清漪淡淡一笑,拱手道:“安西郡王,聂统领,邵大人,幸会。”
邵晋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张公子见京城闹了个人仰马翻,真是幸会的很。”
沐清漪低眉浅笑并不反驳。
“张公子已经已经逃走了才对,怎么还会自己回来自投罗网?”赵子玉挑眉道。虽然知道张清和顾秀庭慕容熙是一伙的,但是他却猜不出张清跟着两人有什么关系,值得他跑回来以身犯险?
沐清漪扬眉笑道:“自投罗网,未必吧?”
邵晋笑道:“哦?这么说张公子还有什么底牌了?”
沐清漪冷笑一声道:“在下手里确实有几件有趣的小玩意儿,邵大人可想试试?”
邵晋挑眉,沐清漪慢条斯理的从怀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笑道:“此处正好是上风口,邵大人,你说我若是将这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会怎么样?”
邵晋脸色微变,“这里面是毒药?你别忘了平王和顾公子也在这里!”沐清漪笑道:“比起被你们捉回去,想必平王和顾大公子是宁愿死在我手里的。聂统领,你最好别动…或者你想试试这个?”
一个小巧精致的白玉盒子出现在沐清漪手中。邵晋不解,“这是什么玩意儿?”
聂云沉默的道:“暴雨梨花钉。”
看到聂云凝重的脸色,邵晋低声问道:“很厉害?”赵子玉已经回到了邵晋身边,淡然道:“如果她手里的毒和暗器都是真的话,咱们这儿除了聂云没人能活下来。”暴雨梨花针不仅是以杀伤力大著称,而且以杀上面积大著称。据说基本上扇形范围内的人无人能幸免。再加上那不知道是什么的毒,即使是赵子玉也没有信心说一定能逃脱。
“小小年纪,这么心狠手辣。”邵晋感叹。
沐清漪微笑道:“多谢邵大人称赞,我也想善良一些,还请邵大人给我这个机会才好。”
邵晋嘴角抽了抽,给了你机会就是绝了我们的生路啊。
“你们走吧。”聂云看着沐清漪,开口道。
“聂云!”赵子玉和邵晋同时开口。
“聂统领,怎么能放他们走!”王副统领怒吼道。
聂云平静的看着他们道:“我没有把握,你们有?还是…等你们都死了,我一个人当然也可以抓他们回去。”众人哑然,聂云都没有,他们怎么会有?
“快上来,我们走!”沐清漪朝慕容熙和顾秀庭叫道。
慕容熙护着顾秀庭,倒退了几步确定聂云没有动手的意思,才快步朝沐清漪的方向而去。
“大哥,表哥,你们先走。”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两人,沐清漪松了口气,低声道。
顾秀庭也知道自己现在在这里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而只会成为拖累。这次倒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声道:“千万小心。”
沐清漪含笑点了点头,手中的暴雨梨花钉依然对着下面的所有人。
眼看着慕容熙和顾秀庭的身影消失在人前,邵晋有些无奈的道:“我说张公子,你总不会打算就这么和咱们僵持在这儿吧?”
沐清漪挑眉笑道:“难道说邵大人打算网开一面放开在下了?”
“我是说,你可以把你那个玩意儿放下来咱们好好商量,你不累么?”邵晋笑道。沐清漪笑道:“比起累一点,我更相信还是用这个对着聂统领安全一点。”
聂云垂眸,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先退下去。”
“聂云……”邵晋皱眉。
聂云沉声道:“你们留在这里也没有,下去。”
邵晋想了想,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挥手带着自己的人下去了。赵子玉朝聂云点了点头,说了声小心,也带着自己的亲卫走了。只剩下王副统领,怀疑的看了看聂云终究还是带着人也走了。聂云有没有什么私心他不管,万一那个张清真的动手了,聂云凭着绝世轻功可能可以逃脱,但是他们却不一定了。若是聂云抓不住这个张清,回去他就狠狠地在陛下面前参他一本。
很快,山道上就只剩下三个人了。两上一下的对峙着,沐清漪有些警惕的看着聂云,有些不明白聂云是什么意思。将所有人都撤下去,无论如何对聂云来说都不是一个好决定。
聂云也不说话,只是负手站在山道上,神色平静的看着她。有那么一刻,沐清漪甚至觉得聂云已经看穿了她的真实身份了。
足足过了有半刻钟,聂云才突然开口道:“你们走吧。”
“你……”沐清漪一怔,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底下昂然而立的挺拔男子。聂云淡淡一笑道:“沐姑娘,保重。”
他果然知道了!沐清漪心中微沉,道:“你应该知道,你就这么回去,华皇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聂云摇摇头道:“我自有打算,不必担心。快走吧,拖久了子玉他们就该回来了。我会在这再拖半个时辰,以他的武功,足够带着你走出很远了。”
“你为何……。”沐清漪心中有些五味杂陈。这几年的人生几乎颠覆了她之前十几年所有的认知,让她清楚的感到这世间有多么的丑恶和肮脏。但是聂云却不一样,她对他没有任何的恩情或者别的什么,到了现在聂云应该也明白了之前她一直是在利用他。就是之前他被华皇打入天牢,其实也可以说是因她之故。但是他却依然坚持放了他。
聂云垂眸,淡然道:“我只是再做我想做的事情。违心对武学无益。”从四年前来时,他的武功没有半点进步,只因为心结难解。
“快走吧。”聂云道。
沐清漪咬了咬牙,沉声道:“你可愿跟我们一起走?”虽然知道希望不大,但是沐清漪还是问道。
聂云一愣,很快又含笑摇了摇头道:“陛下对我有恩…我不能走。”不只是如此,赵子玉是他肝胆相照的师弟,邵晋也是多年的好友,如果他就这么走了,首先连累的就是他们。
意料之中的回答让沐清漪清清叹了口气,道:“如此,聂统领,保重。”
“保重。”
“我们走吧。”最后看了一眼伫立在山道口的男子,沐清漪侧身对身边的无心道。
“是。”
告别了聂云,无心立刻带着沐清漪施展轻功离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离京城最近的一座小镇上,两人很快便换了身衣服改变了装扮。沐清漪换上了一身普通人家的女儿家的青布衣衫,只用一根青色的带子挽着发丝。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容貌妍丽的农家少女,右脸边半垂的发丝掩住了她半边美丽的容颜,顿时将原本十分的美丽更遮住了五六分。
无心也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衫,虽然两人容貌都颇为不俗,但是在小镇上看上去也不算扎眼。就像是一对刚刚从外地来的寻常兄妹一般,最多便是像是江湖中人罢了。
悠然的漫步在小镇上,很快便找到了小镇上一家原属于顾家的小店。并不起眼的一个小客栈,掌柜的殷勤的迎上来为两人安排了住处,临走是才递给了沐清漪一个盖在顾秀庭的私印的信封。
看了顾秀庭的信,沐清漪微微蹙眉。
“小姐,怎么了?”无心问道。
沐清漪皱眉道:“大哥说不等我们了,等到了西越他和表哥会去找我们。”虽然他们之前也是这么商量的,但是沐清漪总觉得哪儿不妥,大哥既然能送信到这儿就证明他们已经脱身了才对,为什么不等一等见她一面再说?或者是大家一起也放心一些。
无心想了想,安慰道:“也许是大公子觉得一起走目标太大了。毕竟华国境内还是华皇的地盘,小心一些总是对的。”
沐清漪点点头,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也没发现这封信有什么问题。确实是大哥亲自写的,甚至是亲手封信的。也就是说,这确实是大哥的意思,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么?
“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无心问道。
沐清漪想了想,问道:“西越使臣什么时候离开京城?”
无心道:“应该就这几天了,端王受的伤不重,而且我们在华国停留的也太久了一些。”这次九皇子府的事情端王也脱不了关系,做贼心虚他绝对不敢在京城停留太久。
“我们在这里等着跟九公子回合么?”无心问道。
沐清漪摇头,淡淡道:“不,你给容瑾传给信。我们自己去西越。”
无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出门去给容瑾传信去了。
京城,西越使馆
书房里,容瑾俊美的容颜一片阴雨霏霏。华皇突然查到了清清他们的落脚住处,派人赶来过去,他事先连个消息都没有听到过。等他赶过去的时候,那座农庄已经被华皇的人包围起来了,清清和顾秀庭慕容熙更是不知所踪。
偏偏他们马上要准备回西越了,容琰将他看的紧,他也没办法长时间在外面晃荡,只得派了无情出去找人。
“公子。”无情匆匆推门进来。
“有清清的消息了?”容瑾问道。
无情点头,心中也暗暗松了口气。若是再找不到沐小姐的消息,真不知道公子会怎么样了。不过,他也不太确定这个消息公子听到之后到底会不会高兴就是了,“沐小姐让无心传了消息给公子,他们已经脱线了。沐小姐说他们自行前往西越,等到了西越之后再与公子怜惜。”
“什么?”容瑾不悦的皱眉道:“既然已经脱线了,清清为什么不在那儿等我?”
无情连忙道:“现在外面到处都在找沐小姐和顾公子他们,在一个地方留久了只怕也不安全。何况公子也要跟端王一道回国,只怕沐小姐也不太方便跟着。”
容瑾轻哼一声,“有什么不方便的,还是清清不乐意跟着本公子。清清他们的行踪是怎么泄露的,查出来了没有?”
无情心中松了口气,公子自己转移话题就表示这件事可以放过不究了,连忙道:“冯先生已经命人在查了,不过…问题应该不是出在顾家的人身上。”冯止水也算是驭下有方,而且跟随顾家的人都颇为忠心。否则顾家倒了这些年,这些人早就散了。
容瑾皱眉,“除了本公子只有他们自己的人才知道他们的落脚处。如果不是顾家的人,难道是公子我?”
无情道:“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人……”
容瑾有些烦闷的挥手道:“再去查!另外,顺便查查慕容煜到底死了没有。”按说是该死了,华皇那两个侍卫对慕容煜下暗手的事情容瑾自然是看到了,不过他总是觉得慕容煜看起来就像个祸害,没那么容易死。
无情叹息,有些遗憾的看着自家公子道:“回公子,还没死。慕容煜现在就在西越使馆里。”
“没死?”容瑾挑眉,“容琰什么时候又这种本事了?”这次来华国跟来的大夫是什么货色容瑾自然知道的,能救慕容煜的命,难道容琰还藏了什么暗手?
无情道:“前两天,有一个白衣男子求见四殿下。见过他的人说,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很可能是个大夫。”
容瑾摸着下巴,沉思着,“这么巧…慕容煜半死不活的时候就来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唔…清清似乎说过,慕容煜的娘医术也不简单。看来这个朱氏…果然有点意思。去查查,药王谷的人…跟朱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无情怔了一下,为了自家公子天马行空的想法。却还是恭敬地应声点头,“属下这就去。”
同时,皇宫勤政殿里同样也是气压沉沉。
华皇神色阴郁的盯着跪在殿中的几个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聂云的身上,问道:“都跑了?朕的御前侍卫统领…你太让朕失望了!”
聂云垂眸,沉声道:“微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华皇怒道:“降罪?!降罪就能将那几个逆贼抓回来么?聂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朕的旨意阳奉阴违!”
“陛下息怒!”赵子玉连忙开口道:“聂统领对陛下忠心耿耿绝不敢对陛下阳奉阴违。”
“哦?”华皇脸色看不出半分喜怒,只是淡淡的盯着赵子玉道:“那你告诉朕,一个有病在身的人带着两个不会武功的人是怎么在朕的华国第一高手面前逃走的?还是说,号称华国第一高手的聂云其实是徒有其名的废物?!”
“陛下……”赵子玉心中一沉,今天的事确实是很难解释。别说是华皇,即使是赵子玉自己心中也不是没有怀疑。以聂云的实力,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让张清给跑了。之前,聂云让他们先撤的时候他就感到一些不妙,原本还以为聂云自有分寸,却没有想到……
让赵子玉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事,聂云跟那张清不过是两面之缘。到底能有多深的交情能够让他违背陛下的旨意?
“陛下,当时张清手中有一件极为歹毒的暗器,身边更有一位高手相助。聂统领……”邵晋有些艰难的想要为聂云说情。
“闭嘴!”华皇怒斥道,“王凉,你说!”
王副统领心中一喜,连忙上前一步添油加醋的将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其中自然是着力的强调聂云是如何的怠慢,对平王也是多有留情。最后更是将他们都遣退到山下,留给了张清等人逃跑的机会,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张清等人早已经离开大半个时辰了。一离开京城四面八方能去的地方多了,哪儿还能找得到人。
“聂云!你还有何话说?!”华皇勃然大怒,沉声吼道。
聂云低头道:“微臣无话可说,请陛下降罪!”
“好!好…”华皇气的连连喘气,厉声道:“既然如此…拉下去,斩立决!”
赵子玉和邵晋都是一惊,起身道:“陛下息怒!”
“息怒?!”华皇冷笑,眼神冷漠的盯着聂云。从这次的事情之后,华皇一惊彻底不再相信聂云了。但是聂云的武功修为却是毋容置疑的。这样的绝顶高手,若是不能为自己所有,华皇自然不会在将他留着,说不定哪一天就成了自己的敌人。
邵晋也顾不得犯上了,朗声道:“聂云对陛下忠心耿耿,一直以来功劳素著,陛下为了此事杀了他未免让世人心寒!”
“放肆!”华皇怒吼道。
邵晋咬牙,跪在地上却坚持不肯求饶认错,显然是坚持自己的说法的。旁边赵子玉同样开口道:“此次放走张清等人,臣等同样有失职之罪。求陛下网开一面,饶聂云一命。”
邵晋的谏言华皇可以不予理会,但是赵子玉的话他却不能置之不理。灭了肃诚侯府,杀了平南王朱變,又少了几个皇子,若是再杀一个手握重兵的安西郡王,只怕朝堂上当真要不稳了。而且赵子玉战功彪斌,是华国面对北汉的一道坚实屏障。华皇虽然有点疯狂也没有打算自毁长城。
所以,对于赵子玉,华皇还是打算以拉拢和安抚为主的。冷漠的扫了一眼聂云,聂云和赵子玉是师兄弟,聂云素来重义气,只要能牵制住赵子玉,也不怕聂云翻天。若是有什么异动,到时候再杀了就是!
“既然有安西郡王为聂云求情,朕就饶你一命。”华皇缓缓道:“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夺去聂云御前侍卫统领之职,贬为三等侍卫。另外,杖责两百!”
邵晋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杖责两百…普通人三五十板子就能要了一条命了。就算聂云又内功护体,但是以聂云的性格到时候绝不会用内功扛的,若是再有人暗中使点什么手段,只怕聂云就算不死也能被打废了。
还有贬为三等侍卫,聂云本事御前侍卫统领,虽然不比上朝却是位比正二品的官员。而如今被贬为三等,在宫中三等侍卫只能守守大门什么的。让华国第一高手守大门,邵晋顿时明白了华皇这是怒气未平,想要羞辱聂云。
但是面对怒气腾腾的华皇,这差不多已经是他们能够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了。无奈之下,三人只得齐声谢恩,“谢陛下隆恩。”
将聂云等人赶了出去,华皇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出神,突然觉得有些冷。这两个多月的事情就仿佛梦境一般的一遍遍在他脑海中不停的闪现。
之所以对聂云如此的愤怒,其实有大半都是因为迁怒。直到此刻,华皇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被人给耍弄了。从最开始龙王诞上的九转玲珑,到几天前的九皇子府婚宴,从头到尾他都被人耍的团团转。而且,也付出了几乎称得上惨烈的代价。
之前他还要心烦众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而现在,大概十年之内他都不用烦心这个问题了。除了一个福王慕容恪,所有十岁已经的皇子死的死伤的伤……
“噗!”一口鲜血从华皇的口中喷了出来。
“陛下!”身后一直装作柱子的太监连忙上前扶住华皇,大惊失色,“陛下!陛下…快,来人传太医!”
华皇一把推开扶着自己的人,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冷笑道:“好…好一个顾家后人,好一个秀庭公子!还有朕的好儿子!好太子!”
“来人,给朕传旨,顾秀庭和慕容熙,格杀勿论!得其首级者,封国公,赏黄金万两!”华皇的声音在大殿里响起,充满了腾腾的杀气。
“遵旨!”
“陛下…您先坐下来吧。太医马上就来了。”被华皇话语中的杀气吓得脸色发白,服侍的太监战战兢兢的道。
华皇闭了闭眼,任由人扶着重新坐回了龙椅上。慕容熙和顾秀庭以为聂云放走了他们就高枕无忧了么?只要有迷踪蝶在,慕容熙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摆脱不了宫中侍卫的追杀,朕倒要看看,你们能够逃得了多远!
宫门口,赵子玉和邵晋一左一右扶着刚刚挨完了两百板子几乎半身都染血了的聂云往外面走去。
说是走,不如说是挪。即使是天下第一高手,完全不用内功的硬撑了二百杖,还能动已经是好命了。
一边扶着聂云往外走,邵晋一边没好气的道:“你这又是何必?别告诉我你是一时心软?放走了张清,自己却差点连命都搭上了。”
聂云淡淡一笑道:“这不是没死么?多谢你们了。”
邵晋翻了个白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赵子玉背景硬,你信不信我们两个把勤政殿的地板跪穿了陛下也不会松口的。”所以说,能够捡回一条命,真的要对亏赵子玉了。
赵子玉摇了摇头,道:“邵晋,别说了。师兄被放在心上,回去好好养伤吧。”
“我没事。”聂云沉声道。
“怎么会没事?”邵晋道。如果换了是他,别说是二百杖了,二十杖他就要一命呜呼了。
聂云道,“我真的没事,现在感觉……”犹豫了一下,聂云酝酿着该怎么说,“感觉比之前更好。”当然,皮肉痛是绝对免不了的。就算是绝顶高手,该痛还是要痛。
赵子玉有些诧异的放开了扶着聂云的手。果然将聂云试着动了动身子,然后向前迈了两步,除了因为皮肉伤皱了皱眉外,聂云的气色倒是当真比之前更好了一些。
“这是怎么回事?”别说是赵子玉,就连邵晋也看出来不对了。
赵子玉挑眉道:“师兄…的武功修为似乎又进步了。”到了聂云这个级别的高手,想要再进一步就十分困难了。有的人甚至终其一生都难以再有寸进,没想到聂云竟然会在现在突然突破。
邵晋惊讶的等到了眼睛,“挨打能增长功力?”天下间还有这么好的事情。对武功一窍不通的邵大人震惊道。
这怎么可能?赵子玉无语的瞥了好友一眼,“师兄?”
聂云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突然想通过了而已。”因为心结难解,聂云四年来武功没有寸进。也因为突然想通了,武功修为自然而然的就更上一城楼了。这其实非关内力深厚,而是心境上的变化。
“恭喜师兄。”赵子玉笑道。
“如果不是现在时候不对,真的应该庆祝一下。”邵晋低声道。
聂云淡然一笑道:“该回去了。走吧。”
转过身刚要走,邵晋和赵子玉一左一右过来抓着他,半扶半拖的拉着他往外走。
既然是受伤了,还是做出点受伤的样子比较好,免得让惩罚的人看了心里添堵。
☆、106.告别华国
京城魏府
名动天下的魏公子真陪着千凌坐在月色下赏花。千凌跟前放着一具瑶琴,十指轻抚,流出幽幽的琴音。
魏无忌坐在一边,望着跟前花园中满园的繁花默然出神。千凌停下了琴音,幽幽的望着魏无忌道:“无忌,你有什么心事么?”
魏无忌回头,淡然一笑道:“我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在想些生意上的事情罢了。”千凌低下了头,眼中的幽怨之色更深。他们相处的时间其实并并不若外人以为的那么多,即使如此,听她弹琴的时候他还要想着生意上的事情么?
看着她难过的模样,魏无忌起身走到她身边,柔声道:“抱歉,我不该走神。”
千凌摇摇头,温柔的道:“我知道,你生意的上的事情很忙,我…我也帮不上你什么忙……”
魏无忌笑道:“你好好的,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嗯。”千凌欢欣的点了点头,将自己依靠在魏无忌的怀中,有些羞涩的问道:“无忌,咱们…真的要今年举行婚礼么?”
魏无忌怔了一下,点头道:“嗯,回到西越我就让人去准备。”
“我们不呆在华国了么?”千凌问道。
魏无忌笑道:“千凌喜欢华国么?”千凌摇摇头道:“我还是更喜欢西越。”她本就是西越人,自然更喜欢西越一些。魏无忌笑道:“华国虽然繁华安乐,不过到底太远了一些。还是住在西越更方便一些。”西越西通西越,东向华国,北方接壤北汉,南边又连接南疆各国。自然比华国偏安一隅要方便的多。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魏无忌笑道:“很快…什么人?!”魏无忌笑声一敛,抬起头望向另一边的墙头,沉声道。
不知何时,月光下的墙头上已经站了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
“云隐公子?!”千凌惊呼一声,近乎本能的惧怕让她躲到了魏无忌的身后。只要一看到这个她其实连真面目都没有见过的男人,千凌就觉得全身发寒,心口隐隐作痛。几年前,云隐公子那一剑可是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命。
“别怕。”魏无忌将千凌护在身后,柔声安慰道。
“云隐公子深夜前来,有何指教?”安抚了千凌,魏无忌方才沉声道。
容瑾飘然落入花苑中,走到魏无忌二人所在的凉亭边上皱了皱眉,却并没有进去。只是漠然问,“是你告诉华皇顾秀庭和慕容熙的下落的?”
魏无忌一怔,有些不解的笑道:“云隐公子这话,恕在下不甚明白。”
容瑾冷笑一声,道:“帮着慕容煜进宫行刺魏公子都敢,还有什么事你不明白的?”
魏无忌眼神微闪,有些无奈的道:“我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顾秀庭和慕容熙的事情可不关我的事儿,我自己现在还一堆麻烦呢。”刚刚进宫挑衅了华皇的权位,寒雪楼现在也正在被华国朝廷追查。
“当真不是你?”
魏无忌叹息,“我跟慕容熙可是无冤无仇的。”
“你的雇主不一定跟他无冤无仇。”容瑾不屑的道。魏无忌无辜的耸了耸肩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这个感兴趣,不过也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药王谷的莫问情到了华国,治好了慕容煜。听说,药王谷…有一种东西叫做迷踪蝶,可以追踪人的下落。但是具体是什么样没人见过。”寒雪楼也是西越数一数二的江湖势力了,跟同样久负盛名的药王谷自然也是有过一些交集的。何况,魏无忌号称天下第一首富,只要有钱,没有什么地方是砸不开的,包括药王谷。
容瑾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量魏无忌话中的真实性。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道:“本公子不知道你这次来华国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过…别碍本公子的事儿。”
魏无忌有些无奈的苦笑,“我只盼云隐公子别来找我麻烦就够了。”论武功他是不怕云隐,问题是云隐无所顾忌而他却还有一大家子偌大的家业还有寒雪楼要顾。早两年云隐一门心思跟他作对的时候,魏无忌觉得自己每天头都有两个大,当真不如直接跟他一决生死还干净些。
容瑾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无忌……”容瑾一离开,千凌惊叫一声便扑进了魏无忌的怀中。纤细的身子还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着,“无忌,他……”
魏无忌轻柔的拍拍她的背心,柔声道:“别怕,他走了……”
千凌含泪点点头,道:“他怎么又来找你了。”其实千凌想问的是,他为什么总爱找你麻烦?
魏无忌无奈的抬手摸了摸鼻子,道:“大概是他看我不顺眼吧。别怕,咱们马上就要回西越了。”
“嗯。”千凌有些闷闷的点了点头,将脸埋进魏无忌的怀中。
魏无忌抬眼望着天空的月色,俊逸的脸上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出了魏府,容瑾抬手取下脸上的面具。本就绝代的俊美容颜在月光下更多了几分清冷邪肆之气。挑了挑眉,容瑾淡淡道:“四哥么?你的手伸的太长了。既然如此,就别怪九弟给你添麻烦了。”
“无情。”
“是,公子。”无情无声的出现在身后,容瑾淡淡道:“去告诉邵晋和赵子玉,不…还有慕容协和慕容昭,慕容煜,在西越使馆。”
“是,公子。”无情没有丝毫的疑问,转身消失在街道上。
西越使馆最深处的一间房间里,慕容煜脸色依然苍白,但是精神却已经十分不错。听到容琰带回来的消息顿时脸色难看起来,“聂云和赵子玉亲自带人去,居然让慕容熙和顾秀庭跑了?!那两个人是干什么吃的!”
由不得慕容煜不怒,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可以一举将死者几个人,没有到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让人给跑了。以后再想要报复顾秀庭和慕容熙,可说是难如登天。
容琰皱眉道:“是聂云故意放走了他们的。你没说聂云跟那个张清还有慕容熙有交情。”
因为他们本来就没什么交情!慕容煜只觉得想要吐血,那个张清身份诡异,突然出现在京城也就罢了。慕容熙和顾秀庭他怎么会不了,跟聂云从来就没有什么交集。
“莫谷主,现在可还有办法找到这几个人?”慕容煜转向莫问情,凝眉问道。
莫问情抬头,神色漠然的看了慕容煜一眼,道:“只要有迷踪蝶,无论慕容熙走到哪儿都能找到他。”
“既然如此,端王……”慕容煜看向容琰。容琰皱眉道:“虽然本王也赞成斩草不留根,但是…慕容熙和顾秀庭说实话,跟本王和西越并没有什么瓜葛。”想要他派人追杀,就得给出满意的筹码,毕竟贸然派人追杀人力财力不说,也是要跟人结仇的。
慕容煜脸色微沉,咬了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份卷着的纸卷抛了过去。容琰接在手里看了看,似乎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小心的塞进自己怀里。
莫问情冷漠的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并不说话。仿佛对此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在他们说完之后,莫问情方才对慕容煜沉声道:“此间事了,你随我回药王谷。”
慕容煜皱眉,有些不悦与他命令的口气。淡淡道:“本王多谢莫谷主救命之恩,但是…本王的伤势已经痊愈了,何必再去药王谷。”
莫问情起身,淡然道:“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说完,也不等慕容煜反应,径自走出了房门。
“你!”这世上很少有人用如此专断的语气跟他说话,慕容煜顿时大怒,却只看到了莫问情的一个背影。
容琰看了看怒发冲冠的慕容煜,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道:“药王谷主医术如神,毒术更是…天下无双。恭王还是……”
慕容煜有些烦躁的道:“药王谷主又如何?本王何时说过要去什么药王谷?”
容琰笑叹,“药王谷可是天下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圣地,如今谷主亲自相邀,也是恭王的福缘。”只是不知道,这慕容煜跟药王谷有什么关系,能让冷面冷心的莫问情千里迢迢亲自跑来救他,还要带他回药王谷去。
慕容煜不是学医的人,自然对药王谷什么的没有任何兴趣。他想要的是滔天权势,翻手覆掌操纵天下,而不是什么悬壶济世,医者仁心。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了……。”容琰正想要探听一下慕容煜到底跟药王谷有什么关系,门外的侍卫匆匆冲进来的道。
容琰不悦的皱眉道:“出了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侍卫有些喘息的道:“应天府尹邵大人带着人来了。说是怀疑…有逆贼藏在西越使馆。”
容琰冷笑一声道:“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应天府尹也能够随便搜查西越使馆了?”
侍卫道:“但是,跟邵大人一起来的,还有安西郡王赵子玉,治王,八皇子还有护国大将军卫蠡。”
闻言,容琰的神色也有些严肃起来,邵晋不算什么,但是跟着一起来的这些人却每一个的分量都不轻。只听侍卫继续道:“另外,邵大人说已经派人进宫请旨去了,华皇的旨意只怕是…很快就会到了。”
容琰咬了咬牙,脸色阴沉僵硬。之所以将慕容煜藏在西越使馆就是因为这里不会轻易被人搜查,但是如果邵晋真的有证据而且请到了华皇的旨意的话……
“现在还出的去么?”容琰问道。侍卫为难的摇了摇头道:“应天府的官差还有赵子玉和卫蔺带来的亲兵已经将整个西越使馆团团围住了。”
“混账!别让本王知道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容琰低声咒骂道,一边咬牙道:“去请莫谷主过来!”
“是。”
容琰匆匆出门去大厅应付邵晋等人,还没走到大厅就看到带着无情漫步走进来,显然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容瑾,“四哥,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就这么多人?”容瑾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挑眉问道。
容琰深深地看了容瑾一眼,问道:“这么早,九弟与哪儿了?”
容瑾哼了哼,晃了晃手里的一个包裹道:“打算去找邵大人来着,听说他出门了。就去轻安阁买了一份点心回来。”
“你找邵晋干什么?”容琰道。
容瑾挑眉,“还能干什么?问问有没有明泽公主的消息啊。还有清小弟也不见了…这华国真是……”
容琰眼神闪了一下,淡淡道:“不要跟人提起你跟张清熟的事情。”容九公子轻哼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还是没听明白。
大厅里,一看到两人进来,八皇子就先按耐不住了,“端王,慕容煜在哪里?”
八皇子伤了一只眼睛,其他的伤并不算重。但是就这不轻不重的伤让他从此与皇位绝缘。
容琰眼皮都没有翻一下,淡淡道:“八皇子是不是搞错了,慕容煜是华国的皇子,可不是我西越的皇子。诸位怎么就到西越使馆来要人了?”
邵晋起身拱手道:“端王殿下,本官刚刚接到消息,据说慕容煜就在西越使馆内。慕容煜穷凶极恶,我等也是为了西越使者的安慰着想。还请端王见谅。”
容琰挑眉冷笑道:“西越使者的安危只有本王和西越的侍卫负责,无须邵大人操心。倒是…邵大人和各位随随便便就闯入西越使馆,可又见我西越放在眼里?”
慕容协沉声道:“慕容煜乃是皇室叛徒,国之逆贼。甚至意图谋刺父皇,实属大逆不道。我华国势必将其擒拿归案,若有得罪,还请端王见谅。”
容琰道:“本王说了,本王没有见过什么慕容煜!”
卫蠡高声道:“有没有,搜过就知道了,端王再三阻挠,可是做贼心虚?”
“放肆!”容琰勃然大怒,道:“卫大将军,本王是西越端王,不是你华国的什么人。此地也容不得你耀武扬威。”
容瑾有些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打了个呵欠,皱眉道:“四哥,竟然没有人你让他们进去看一眼不就完了?废什么话?”
容琰看向容瑾,却见他靠着椅子半闭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只是微微皱起的眉宇间写满了不耐烦,说明他对眼前的情形已经在尽力忍耐了。
容瑾这么一说,邵晋连忙道:“九殿下说的不错,本官一定会让人小心一些,决不会打扰到西越的贵客们歇息。还请端王行个方便?”
容琰哼了一声,这才沉着脸道:“本王有贵客在此,你们不要惊扰到了客人。”
众人纷纷对视了一眼,邵晋点头道:“这是自然。”
得到了容琰的允许,邵晋等人带来的人立刻便进入使馆开始搜查起来。很快,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搜遍了也没有发现慕容煜的踪迹,众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启禀大人,王爷,只有这里没有搜了。”一名亲卫恭敬禀告道。整个使馆只有这一处大门进步,而且门口还有人守着不让入内。
容琰快步过来,沉声道:“本王刚刚说了,这里面是本王的贵客所住。”
卫蠡道:“既然如此,就请端王的贵客出来一见,否则咱们不得不怀疑端王窝藏逆贼。”
容琰正要说话,大门从里面被人拉开,“公子请诸位进去。”一个白衣女子从里面出来,低声道。
容琰愣了一下,方才点头道:“既然如此,各位请。”说完也不管众人如何反应,容琰先一步踏进了房间里。
这房间并不大,房间里面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一个白衣青年男子正握着一本书抬头看着进来的众人。眼神深邃冷漠,仿佛眼前一拥而入的不是一群不速之客,而是一只飞蛾一般。
“尔等何人?有事?”莫问情问道。
赵子玉微微皱眉,道:“这位公子是?”
“莫问情。”
这世上,知道莫问情这个名字的人显然并不多。从邵晋到卫蠡慕容协等人都是一脸的陌生,显然是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影响。至少,谁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莫问情并不是慕容煜就是了。
如此说来,他们得到的消息只怕是假的了,或者说是…被人给耍了。
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容琰冷笑,“怎么?诸位还有何话要说?”
邵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看来是我们误会了,还请端王见谅。”
容琰却是得理不饶人,冷冷道:“各位这么多人有志一同的冲进我西越使馆,可不像是一场误会。”
邵晋摸摸鼻子,道:“确实是我等收到消息说慕容煜在西越使馆,所以才冒犯了端王殿下,还请恕罪。另外…或许,是端王殿下有什么仇家不成?”
“笑话,本王到划过不过两月,能有什么仇家?”容琰漠然道。
邵晋叹了口气道:“此事都是本官一丝鲁莽,还请端王殿下见谅。改日,本官在亲自上门谢罪。”
容琰有些倨傲的抬手阻止了他道:“不必了,本王不日便要返回西越了。再留下去,说不定那一日本王也成了那什么逆贼呢。”
自己理亏,无奈之下众人只得再三跟容琰道歉,最后还是被容琰不怎么客气的遣人送了出去。
一直站在一边看热闹的众人看着众人出去,饶有兴致的打量了一圈房间里的众人,若有所思。
“九弟?”容琰皱眉,看着靠着墙慵懒的斜倚着的容瑾。
容瑾挑眉道:“四哥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位客人,本公子也不知道。”
容琰淡然道:“这位莫公子也是西越人,正好有缘遇到了就要他来使馆小住两日。”
容瑾也不在意,挥挥手站起身来道:“随便,反正这些事情都是四哥做主不是么。倒是这个姑娘…真不像跟在莫公子身边的人。”容瑾有趣的伸手抬起那站在莫问情身边的白衣女子的下巴,笑眯眯的打量着。
容琰警惕的看着他,“九弟这是何意?”
容瑾很快就将人放开了,摸出一方白色的绣帕擦了擦手随手丢给身后的无情道:“本皇子只是觉得…莫公子如此人品,身边跟着这么一个丫头,实在是有些煞风景。”
莫问情虽然表情贫乏的厉害,但是好歹也算得上是玉树临风,气度不凡。但是白衣女子丝毫没有女子的纤细,就连容貌也长得英气勃勃。虽然不至于难看,但是总是让他看了有几分违和之意。
莫问情也不生气,抬眼道:“多谢九皇子提醒,路上捡的,难免有些寒碜。”
容瑾一愣,然后哈哈一笑挥挥手转身出门去了。
他走的老远了,房间里远远地还能听到容九公子嚣张的笑声。
房间里,三个人却是面一片静谧。那白衣女子和容琰面面相觑,莫问情却是一脸的淡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只是淡淡的扫了那白衣女子一眼道:“还不去换下来?”
那白衣女子狠狠地瞪了莫问情一眼,转身进了里间。不一会儿,换了一声男装的高大男子走了出来,脸色铁青的瞪着眼前的莫问情。
“这…。”即使是容琰也忍不住惊叹,“刚刚那是…慕容兄……”虽然知道莫问情有办法,但是其实容琰一直都没明白莫问情到底将人常到哪儿去了。进去的明明是一个还不到他肩膀高的女子,怎么一出来就变成一个跟他差不多高的男子了?
“这个…慕容兄练过江湖上传说的缩骨功么?”容琰奇道。
慕容煜臭着一张脸不说话,莫问情站起身来道:“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启程回药王谷。”
“我说了,我没打算去药王谷!”慕容煜咬牙切齿道。
莫问情这一次却是连开口说话都懒得说了,只是侧首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身出门去了。
看着气得浑身发抖的慕容煜,容琰只得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可不想为了慕容煜得罪天下第一神医。
两天后,西越使者一行人也跟华皇告辞,离开京城准备启程会西越去了。因为淮阳公主受伤未愈,这一次来送他们的只有福王带着朝着的三品以上的官员。容琰辞别了福王,一挥手直接上马准备启程了。
西越使臣的队伍中,容瑾公子坐在一辆宽大而舒服的马车里,半倚半躺的坐着身后还垫着软软的垫子。跟前的桌上摆放着各色新鲜的瓜果点心。俨然一副名门公子出游的悠闲气派。
他的身边不远处,坐着两个青衣侍女和一个白衣女子。两个青衣侍女小心翼翼的时不时为九公子奉上茶点,酒水。而那白衣女子却只能可怜巴巴的僵硬着脸坐在马车最缘边的一角一动不动。
“那个谁?你…离本公子远一点。”看到坐在角落里的白衣女子,容九公子不悦的翻了个白眼,道:“本公子最讨厌丑东西了,伤眼!”
白衣女子脸色木然,但是隐藏在衣袖下的双手却紧紧地攥着,那力道倒是放在容九公子身上,只怕就是想要当场捏死她了。
两个侍女都是跟在容瑾身边不少时候的人,自然知道主子的脾气和习惯,看了看那白衣女子不由得掩唇低笑起来。九公子出了名的喜好美色,虽然不怎么亲近美色就是了,但是过眼的却必须是一等一的美人,就连身边侍候的侍女都要清秀可人。偏偏眼前这姑娘其实并不难看,但是就是跟清秀二字没什么缘分罢了。
无奈四殿下非要将人往九殿下的车里塞,难怪九殿下心里不高兴将怒火发到这姑娘身上了。
白衣女子——慕容煜心中早就恨不得将容瑾给掐死。
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个来历不明的姓莫的,却在临走之前被他塞了一颗药丸。然后他再一次缩短了身材被转办成了一个女子模样。并且还言道如果两个月之内不去药王谷拿解药,那他一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了。
然后莫问情走的干脆利落,慕容煜却倒霉的被容琰塞进了容瑾的车里。因为他们这一路只有容瑾一个主子做马车,总不能另外弄一辆马车给她一个身份不明的丫头吧?另外他重伤虽然好了,却也需要调养,所以也不能跟着骑马。但是天知道,慕容煜宁愿自己在外面骑马也不想要跟容瑾这种尖酸刻薄嘴坏心黑的人共处一室。
心中愤恨不已的慕容煜却不知道,此时面上一脸嫌弃的容九公子其实在心中早就已经笑翻了。昔日高高在上的恭王,变成一个其貌不扬的丑女人…如果让清清看到这幅模样,清清也会很高兴吧?
容瑾有些遗憾,慕容煜的这副模样不能留下给清清一起欣赏。哎呀…清清你不肯等本公子一起走,果然是亏大了吧?
在有些遗憾的看了慕容煜一眼:不能趁机杀了慕容煜,不然容琰会怀疑的。不过,等到了西越,想要收拾慕容煜多得是机会。当然,如果某人一辈子都是这个模样的话…多活几年也是很不错的。
摸着下巴,容九公子所有所思。
似乎感觉到某人的邪恶心思,慕容煜只觉得身上一冷,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小姐,公子他们走了。”等到西越的对付完全消失在眼界中,前来送别的人们也都回去了。看热闹的人群中一对穿着寻常百姓衣着的兄妹也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沐清漪点了点头,抬手抚了一下垂在脸侧的发丝,淡然问道:“慕容煜在西越的队伍中?”
无心点头道:“是,之前有药王谷莫谷主相助,邵大人带人搜查西越使馆的时候被他给逃过去了。”
“莫问情…迷踪蝶…”沐清漪凝眉,现在他没有心情去理会慕容煜了,沉声问道:“有没有大哥和表哥的消息?”
无心摇头道:“没有,大公子和慕容公子如果也知道此事的话,未免连累大家,可能不会跟我们联系。”
“大哥他们肯定知道了。”不然也不会连一面都不见她就自己走了。这世上,总有许多事情是意料之外的。就像是顾云歌和顾秀庭料事如神,也绝没有料到这世上会有一种叫做迷踪蝶的东西能够闻到表哥身上的九阳散魂草的味道,从而追踪到表哥的下落。更没想到的是,拥有这个迷踪蝶的药王谷主莫问情竟然会突然出现在华国京城。
不过,这至少证明了,朱氏确实是和药王谷有关系。鉴于莫问情出手救了慕容煜,只怕他们跟药王谷的关系也是是敌非友了。如此一来,将来表哥求医的事情就要慎重考虑了。
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确实找到大哥和表哥。
“大公子和慕容公子都聪明过人,既然知道原因一定会想办法对付的。小姐不必太过忧虑。”无心劝解道。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如果大哥和表哥不跟咱们联系,咱们要找到他们也是难上加难。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一路留下记号,咱们启程去西越吧。”
“是。”无心沉声应道,犹豫了一下,道:“小姐何不跟九公子一道走?”无情隐晦的透露过,公子对于小姐决定单独前往西越有些不高兴。
沐清漪摇摇头道:“不,跟着他一起走不方便。我现在还不想再出现在容琰和慕容煜跟前。咱们自己走吧。”
“是。”无心应道。
沐清漪回头,望着身后高大巍峨的城墙。这一生…两世,这还是她第一次准备远离这座城池。或许很多年,甚至永远都不会在回来了。她在这里出生长大,所有的喜乐悲愁,欢欣痛苦都在这座城池里面。从今以后…这里与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这里没有她的亲人也没有朋友,更没有她曾经的家了。
“小姐?”
“没事,走吧。”沐清漪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城池转身准备离开。
“哎呀,抱歉这位姑娘……”刚刚转身,沐清漪便险些和一个匆匆而来的男子装了个满怀。旁边的无心见机的快,连忙一把拉过了沐清漪。
“这位姑娘,实在是抱歉,在下…这位姑娘,咱们…是不是再哪里见过?”一个穿着青衣的书生装扮的青年男子望着沐清漪,有些疑惑的问道。
沐清漪摇头道:“小女没见过公子。”
青年男子再三打量了她许久,方才摇摇头道:“是在下看错了,抱歉抱歉,姑娘与在下一位友人有几分相似。只可惜,她已经……。告辞。”青年男子叹了口气,朝沐清漪拱拱手,转身往城里走去。
无心盯着男子消失的背影,道:“他似乎有些武功底子,小姐认识他?”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江湖百晓生,文华公子太史衡。你没听过么?”
“听过,九公子说有机会要宰了他。”无心恍然大悟。
沐清漪无语,又忍不住莞尔一笑,“走吧。”
头也不回的前方走去,曾经的一切她尚未忘记却会渐渐学着放开。就让这座皇城,成为她的一个记忆吧。未来的路,她要学着自己往前走,不是么?
☆、108.初到皇城
“那镇上的居民?”沐清漪回头看着被粉色的烟雾笼罩的小镇,秀眉微蹙。连莫问情自己都忌惮不已的毒到底有多厉害。只看此时那雾色中的小镇就知道了。
无心脸色也是微变,如果这毒当真如莫问情所说的那么厉害,那这个镇上的人岂不是都死光了。药王谷主,果然是名不虚传。
莫问情侧首淡淡的看了一眼沐清漪,道:“十丈之内,寻常人无人能活。方圆一里之内沾染了雾气的人,只会昏睡两天。醒来之后头痛一些日子而已。”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莫问情下手却是够毒,不过她也不是良善之辈。容瑾给她的玉指环暗器都没有用过就直接给摔碎了,那一摔至少毒死了七八个人。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她啊。这世道…不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么?
“药王谷主果然非同凡响,小女佩服。”抛开这个问题,沐清漪含笑拱手道。
莫问情看着眼前的少女毫不做作朝自己拱手为礼,丝毫没有一般的姑娘家的羞涩和不安,刚刚经历了几乎危及生命的危险,神态却依然安定从容。淡淡的月色下,少女浅浅的笑容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温暖,让他冷漠的容颜也不由得缓和了一些。
“在下连累了两位,多亏姑娘机警。”莫问情淡淡道。
沐清漪淡笑道:“也要多亏了莫谷主的配合。”如果不是莫问情先一步看明白了他们的打算的话,也不会那么容易。如果连拿黑衣人都不敢动手去抓莫问情的话,那么如果莫问情不配合只怕他们也没那么容易就能将人扣住。
莫问情看着两人,道:“两位也是往西越去的?”
沐清漪点头,道:“正是。”
莫问情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如此,不如同行如何?”沐清漪有些惊讶,按说莫问情身怀异宝,不怀疑他们别有用心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邀请他们同行?还是说莫问情本身就怀疑他们,所以才邀他们同行以便随时好解决?
这小镇前往西越本就只有一条路,除非原路返回不然的话不同行也不行了。沐清漪看了看无心,点头应道:“如此,就有打扰莫谷主了。”
因为担心那些黑衣人还有余党,三人趁着黑夜赶路往西越的方向而去。虽然重要的东西都随身带着,但是马匹却来不及带出来,三人也只能安步当车的在夜色中行走了。
又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见并没有人跟上来,莫问情才停了下来,看着面上有些倦色的沐清漪道:“休息一会儿,天亮了再赶路。”
沐清漪点点头,她也是确实是累了。一个没有丝毫武功底子的女子跟着两个男人走了一个多时辰的夜路本就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无心扶着沐清漪在一片平坦的地方靠着大树做了下来。转身去捡了些柴火生火。莫问情光明正大的将一些不知名的东西洒在了他们附近,然后吃在沐清漪的对面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无心便回来生好了火,甚至还带了一只刚刚猎到了野兔野兔回来架在火上烤着。折腾了大半夜三人倒是都有些饿了。
坐在火堆前,沐清漪也不避讳,光明正大的打量着眼前的白衣男子。心中的疑惑也就更深了。这莫问情下手虽然心狠手辣,但是眉宇间清冷端凝,眼神也是沉凝如冰,显然并不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喜好权势的人。但是,这样的人为什么回去帮慕容煜呢?
“姑娘有何疑问?”莫问情冷声问道。
沐清漪眨了下眼,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好奇的问道:“九霄仙芝是什么东西?”
莫问情还没有作答,无心沉声为她解惑道:“九霄仙芝是传说中的稀世灵药。《神农济世典》将之列为天下第一奇药。据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后来又有传说,习武之人服用了九霄仙芝,可以瞬间得到一个甲子的武功,而且虽然不能真正的长生不老,却也有延年益寿之效。据说,上一次得到九霄仙芝的是一百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韩问天。他少年时得到了九霄仙芝从此成为天下第一高手,一直活了一百零几岁外表看起来依然如四五十岁的中年人,直到二十年前他突然失踪了,但是有传言说他并没有死,如今依然活着。”
“原来如此。”沐清漪点头。这世人一生所求的莫过于,权势名利,但是这一切却都必须是基于还活着的基础上。难怪这九霄仙芝会出入抢手,越有权有势的人就越怕死,也就越渴望这个东西。一般的普通人对此的吸引力反倒是要小许多。
沐清漪有些好奇的问道:“莫谷主,传言是真的么?九霄仙芝当真有如此奇效?”
“不知。”莫问情淡然道。
“不知?”如果连药王谷主都不知道,这种流言又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九霄仙芝可遇而不可求,我不知有何奇怪?”莫问情挑眉道。
沐清漪点头,“谷主说的是。不过,谷主既然得到如此奇宝,实在是不该再到处走动,想必在药王谷主寻常人物也不敢闯入吧。”
莫问情盯着沐清漪,打量了半晌问道:“姑娘不想要九霄仙芝?”
沐清漪含笑道:“我才十六岁。再过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定我会想要的。”她当然想要,如果九霄仙芝真的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效果的话,如果…莫问情真的有的话。
良久,莫问情才点了点头算是赞同了她的话。一个不喜武的少女,十五六岁的时候自然不会考虑自己容颜衰老这种事情,对九霄仙芝的渴望确实不太多。除非是她也想要长命百岁。
“我到华国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莫问情道。
沐清漪心中暗暗点头,确实是重要的事情,救了慕容煜一条命还害的大哥和表哥失踪了。
“药王谷中没有九霄仙芝。”莫问情又道。
火堆边的两人齐齐的看向莫问情,莫问情脸色如常,淡然道:“只是有心人放出的流言而已。”
沐清漪挑眉,“莫谷主得罪了什么人?”
莫问情沉默不语,沐清漪也就不再问了。莫问情这样的人,他想说谁也拦不住,他不想说谁也没办法逼他开口。她倒是更加好奇,莫问情为什么要跟她们说这些。
之后三人谁都不再开口,最后沐清漪靠着树干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
“小姐…”无心低声叫醒了沐清漪,昨晚太过疲惫了倒也让沐清漪难得的睡了个好觉。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经不早了。
“小姐,莫谷主…似乎有些不太好。”无心低声道。
沐清漪坐起身来朝莫问情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原本一直维持着坐姿的莫问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倒在了地上。脸色通红呼吸也有些挤出,看起来不像是睡着了倒像是昏迷了。
“怎么回事?”
无心摇了摇头,昨晚他也一直都没有察觉到莫问情有什么不对劲。直到今早醒来就开到人已经晕过去了。
沐清漪站起身来朝莫问情走了过去,“小姐,小心。”无心拦住她低声道。莫问情使毒的手段一流,身上未必没有防身的毒药。小姐贸然接近他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蹲在莫问情身边,沐清漪心中也是反复不定。如果是刚刚知道莫问情的身份,沐清漪绝对是毫不犹豫,只要确定了莫问情真的昏迷不醒,就立刻动手除了此人。但是相处了半天,虽然相交不深但是沐清漪也看得出来,莫问情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且,表哥身上的毒最后说不定也还需要药王谷的人帮忙。
另一方面,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莫问情有九霄仙芝,若是他们杀了莫问情,一旦传了出去,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要来找她麻烦了。当真是麻烦……
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沐清漪皱了皱眉,回头吩咐无心捉一直活物过来。无心动作极快,这深山之中的动物也不少,不一会儿就拎着一直野兔走了回来。
沐清漪指了指地上的莫问情,无心会意将奄奄一息的野兔网莫问情身上一扔。过了好一会儿野兔依然还在挣扎着只怕爬不起来。无心方才将它拎了回来,道:“没有毒。”
沐清漪叹了口气,点头道:“至少应该不是什么立刻发作的毒吧?”上前一步,执起莫问情的手把了把脉,她对医术只能说是少有涉猎,并不精通。只是觉得莫问情的脉搏有些快,却看不出来有是什么毛病。
无心也跟着上前帮忙,他虽然也不同医术但是到底还是习武之人,皱了皱眉道:“莫谷主似乎受了内伤。”
“以药王谷主的医术,受了内伤会昏迷不醒么?”慕容煜据说心脉都被人给弄坏了也被莫问情给救回来了。怎么自己反而不行了?
无心犹豫了一下,道:“莫谷主的身体似乎并不太好,可能是累着了吧。小姐,咱们……”
沐清漪无奈的叹息,道:“去打些水来,总不能见人都在这里就走吧。好歹也得等他醒过来。”这深山野林里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野兽出没。若是堂堂一代药王谷主被野兽给吃了,还不如让她杀了呢。
无心点头道:“莫谷主身上应该有药。”
找出一瓶看起来像是医治内伤的要给莫问情服下,两人又早看了他半天,将近午时莫问情方才缓缓地醒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看到他醒来,沐清漪抬手擦了擦耳边的汗珠,浅笑道。
莫问情冷淡的眼眸有片刻的失神,很快就回过神来,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什么时候了?”
沐清漪道:“快要到午时了。”
莫问情看着她道:“你们快走吧,很快会有人追上来的。”
沐清漪摇头淡笑道:“那就一起走吧。”
“我昨晚受了内伤,会拖累你们的。”莫问情道。沐清漪淡笑道:“现在丢下你走,还不如之前就见死不救呢。莫谷主若是觉得还能动的话,咱们就快走吧。面对真的有人追上来了。”
莫问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没有再多说什么,默默的撑着身后的树站了起来。
原本只需要两天的路,三人在山里走了将近五天才走出来。无心一个人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和一个受了内伤的男子,还要绕过不少最终而来的人,等到终于走出了群山,所有人都不由得在心中松了口气。
这几天,为了躲着后面追来的人,三人谁都没有休息好。幸好有莫问情提供的丹药,即使沐清漪身体较弱这么几天折腾下来倒也没有生病。也幸好,不是每个人都有迷踪蝶这么阴损的玩意儿,深山从里中,三个人小心一些倒也没有被人发现。
“这几天有劳两位了,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吧。”快要到达西越边境上的一座小城前,莫问情转身对两人道。
沐清漪二人原本也没有和莫问情再同行的打算,也不客气,点头道:“莫谷主客气了,咱们就此别过。”
莫问情看着沐清漪皱了皱眉,抬手取出一枚银色的令牌递过去,道:“这几天多谢两位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可持此物到药王谷来找我。”
沐清漪心中微动,药王谷主的承诺自然不能不要,伸手接过,道:“莫谷主,告辞。”
莫问情点点头,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小姐,这位莫谷主……”无心皱着眉,低声道。之前因为莫问情救了慕容煜又害的他们疲于奔命,无论是沐清漪还是无心其实对莫问情的印象都不是很好。只是这几天相处下来,这位莫谷主除了话少了一些以外,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坏人。
沐清漪淡淡道:“或许是有什么误会,先找到大哥和表哥再说。若是不用与药王谷交恶也是一件好事。”平心而论,她不愿与莫问情这样的人为敌。但是在找到大哥和表哥之前,她也不会与此人相交。如果大哥和表哥出了什么事…无论是什么理由,莫问情依然是她的敌人。
无心点点头,在小姐心目中顾大公子的重要性只怕是谁也取代不了的。莫问情的迷踪蝶害的大公子下落不明,小姐没有趁机杀了他就已经很不错了。
看着无心脸上了然的表情,沐清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不是没想过杀了莫问情,不过她并不确定当时他们是否真的杀得了莫问情。莫问情那样的人,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在陌生人面前失去所有的防御的人。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就更加肯定了,只是不太明白,莫问情煞费心思的试探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干什么?
把玩着手中刻着一个莫字的银色令牌,沐清漪淡淡一笑,至少,这几天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药王谷主的印信…可不是只能莫问情办事那么简单的。
进了城,沐清漪再一次换下了女儿家的装扮,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男装,手持一把山水折扇,俨然又是一个风采翩然的白衣俏公子。
无心也换上了身上的华国衣衫,穿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越服饰,两人走在这边境小城里倒也并不扎眼。一进城,就听到不少消息传来。不如说之前出使华国的端王带着九皇子回国,陛下龙心大悦当场便赏赐了端王领亲王双俸,并封了端王膝下的嫡次子为荣郡王。这样的恩宠在华皇诸多的皇子中可以说是头一份儿了。
另外,跟着端王出使华国的九皇子一回京就再一次病倒了。虽然九皇子已经年近二十却还没有大婚,西越皇依然册封了九皇子为豫王,并且赐了王府搬出了皇宫。
西越帝对九皇子的宠爱是举世皆知的,西越皇子十五岁成年之后无论大婚与否都必须搬出宫中。而九皇子却一直在宫里住到十九岁。虽然没有封爵位,但是整个皇城中上至皇子公主,下到权贵子弟却是谁也不敢招惹这位皇子。而如今,陛下终于打算让九皇子出宫建府了,还唯恐爱子受了委屈,封了没有任何功劳可言的九皇子亲王之位。这让一干十四五岁就开始在朝堂上尔虞我诈,明争暗斗的皇子们心里如何能服气?
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西越帝册封了一个名叫朱煜的人为顺宁郡王。西越朝堂内外没有人知道此人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被册封。但是西越帝统治了西越几十年的铁血手腕让许多大臣名门了,当皇帝通知他们一件事的时候,他们除了“陛下圣明”以外,最好什么也别说。
这些事情原本不会传的这么快的,但是沐清漪和无心一路上磨磨蹭蹭,又在山里呆了好几天,等到他们出来的时候别说容琰等人回京的队伍早就过去了,就连西越京城的事情也早就已经尘埃落地了。
只是,这些看似寻常的饭后余谈的消息,听在沐清漪的耳中却隐隐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不祥之感。
一路上没有再耽搁,沐清漪和无心二人不过快马加鞭,不过七天时间便赶到了西越皇城。
比起华国的一马平川,西越境内更多高山大泽,皇城虽然修建在开阔之处,背后却依然靠着一座巍峨的高山,风景秀丽完全不同于华国。
一进城,便有顾家麾下的产业主事者出来迎接。顾家能够屹立数百年不倒,便是深知何为狡兔三窟的道理。顾家的产业更是从来都不止华国一个地方。即使是西越北汉深知是周边诸国也不乏有顾家的产业在经营。自从沐清漪决定了要来西越之后,顾家的产业重心也渐渐地移向西越。包括一直替顾家执掌产业的冯止水等人也会前来西越,只不过冯止水手中的杂事速诸多,倒是要比沐清漪还要慢上许多。
前来迎接沐清漪的是一名三十五六岁模样的中年夫人,容貌清秀,更透着几分书香门第的儒雅。只是比起华国女子有更多了几分大方和坚韧之气。看到沐清漪二人,对方立刻便迎了上来,恭敬的拜道:“属下顾氏西越商铺管事眉娘,见过公子。”
沐清漪含笑点头道:“眉娘辛苦了,有劳。”
眉娘看到眼前这眉目秀雅中尚带着几分稚气的少年,也不由得一愣。虽然早就收到了冯总管的消息,知道接手顾家产业的主子是以为俊秀的少年,只是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仿佛还不到十五岁的模样,实在是让她有些始料未及。这样一个俊秀可爱的少年,真的有能力执掌的诸多产业么?
“公子言重了,这都是眉娘份内之事。公子请。”眉娘侧身想请。
“公子。”无心看了看沐清漪,欲言又止。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请。”
眉娘能够以女子之身执掌顾家在西越皇城的所有产业,能力自然是不凡。早在沐清漪和无心到来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住所。皇城城西的一座三进的大宅子。
府邸的上方正大光明的挂着顾府二字,整个府邸面积颇大,装潢也是按照顾家书香世家的喜好装饰的清幽雅致又不失大气。最前面的院落是作为平日里办公宴客之所,中间几个院落是客院,主子所在的院子却是在最后面一进,带着一个小花园,清幽雅致,宁静怡人。
眉娘在前面带着路,一边笑道:“冯总管之前便来信说公子喜欢安静,所以眉娘特地让人将主院附近都种植了花草,旁边还有一座小藏书楼,只是现在还空着,过两日便将书籍整理了搬进来。若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公子恕罪。”
沐清漪含笑打量着整个院落,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眉娘做的极好,辛苦你了。咱们去书房看看吧。”
“是,公子。”
眉娘又引着沐清漪往书房而去,刚到书房门口时却见门口已经站了两个丫头打扮的少女。见到一行人过来连忙上前来行礼,“奴婢见过公子。”
沐清漪微微蹙眉,倒不是她对眉娘的安排有什么意见,而是眼前这两个少女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容貌娇媚动人,巧笑倩兮。虽然穿着一身丫头的服饰,但是看起来却并不太像是做丫头的人。
“眉管事,这是?”
眉娘同样也是秀眉微蹙,似乎眼前的情形并不为她所知。不过很快又展眉,恭敬的道:“这两位一位是主管酒楼的周管事的长女周黎儿,一位是主管绣房布庄的李管事的次女李如兰。之前周管事和李管事提过,让她们过来侍候公子,不过属下……”
明显是当时眉娘并没有同意,但是现在却不知道怎么的这两个姑娘却出现在了顾府里。
这两个姑娘虽然确实可算是顾家的下人,但是在外人面前却也是家世富足的小家碧玉,衣食住行都有人侍候着的闺阁小姐,现在却送到她这里来做伺候人的丫头,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知道这事不能怪眉娘,沐清漪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两名少女,踏步走进了书房里。
她并忌讳用身边管事的子女,只要是愿意为顾家效忠的,她也并不介意给他们的后人一些机会。但是眼前这两个显然并不如盈儿一般的能干懂事,只是被她略微冷淡的对待,眼中就露出了委屈的模样,显然平日里也是被娇惯着的千金小姐。
沐清漪走到书房里的书案后面坐了下来,随手翻了翻桌上摆着的账册和卷宗,抬眼问道:“所有店铺的账册都在此?”
眉娘恭敬的答道:“西越皇城以及皇城附近的两个州,共有酒楼、客栈、茶楼、布庄、绣房以及米粮行等共五十七家。这里是属下手下茶楼和绣房的账册。”
“那么…其他的账册呢?还是…其他的管事都不知道本公子来了?”手指漫不经心的轻叩着桌上的账册,沐清漪淡淡问道。
“启禀公子。”旁边被冷落的两个丫头中,那个年纪稍长一些的名叫周黎儿的少女上前一步,娇声道:“还请公子恕罪,公子来得匆忙,爹爹还来不及整理账册因此便晚了一些。爹爹说了请公子放心,爹爹一定会尽快整理好账册送来给公子过目的。”
那叫如兰的少女也连连点头道:“周姐姐说的对,还请公子宽限两日。”
沐清漪抬眼,平静的看着眼前两个娇美动人的少女,挑眉道:“宽限两日?”
沐清漪女子装扮堪称绝色,如今扮成男子更多了几分英气,却也依然俊俏非凡。只是微微一挑眉便看得两名少女脸红心跳。娇艳通红,含情脉脉的望着她道:“公子慈悲,定然不会怪罪的。”
沐清漪点点头道:“也罢,既然你们都说了两天,那就两天吧。不过,两天后若是看不到账册,本公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你们明白么?”
两个少女面面相觑,有些不明白沐清漪是什么意思。沐清漪淡然道:“本公子到来之前就已经通知过各处管事,将账册送来给我查阅。即使两位姑娘说时间太紧来不及整理,本公子再给你们两日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还看不到账册,本公子就不得不怀疑周管事和李管事的能力,是不是足以掌管这么多的店铺了。”
两名少女脸色均是一白,听公子这个意思竟是想要将爹爹手中的店铺挥手,这却是万万不能的。她们能过着如今这样锦衣玉食的宛如权贵千金的生活,都是因为她们的父亲手中掌握着的产业。但是她们却也无比的清楚,这些产业并不是他们家自己的。如果公子撤掉了父亲手中掌握的产业,他们不只是身价要一跌千丈,就连现在这样舒适的生活可能也维持不了。
“公子说笑了。”周黎儿苍白着脸,强笑道:“父亲一定会按时间账册送来给公子过目的。”
沐清漪满意的点点头道:“如此最好,本公子一向不曾管过这些事情,冯总管和眉管事信任各位管事,我也不想对各位管事失望。你们说…是不是?”
“是…公子说的是。”两名少女连声赞道。
“很好,你们下去了。”
两名少女也顾不得其他,一前一后急匆匆的跑了出去,连片刻都不愿久留。
看着两人争先恐后的出去,眉娘不由得掩唇低笑起来。这小公子看起来仿佛稚气未脱的模样,没想到却是个心性坚定,心中自有丘壑的人。也难怪冯总管对他如此放心了。
看了一眼掩唇偷笑的眉娘,沐清漪有些无奈的道:“眉娘,西越这边,这两年到底如何?”
眉娘脸上的笑颜一敛,轻声叹了口气道:“说实话…若是公子再不来,属下只怕就撑不住了。”
“这么严重?”沐清漪皱眉道。
眉娘双眼微红,道:“自从四年前开始,主家就再也没有人来过西陵了,就连冯总管也因为华国事务繁忙,两年多以前才来过一次。公子是知道的,这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掌握在手中,有谁会不动心?开始的时候这些人胆子还没那么大,但是时间久了却不见有人来巡视检查,这些人的胆子就越来越大。竟一年来,不少人更是将这些产业当成自己家的了一般。另外,如今皇城里各位皇子争夺储位也是越演越烈。其中需要的银钱更是不计其数,咱们家有好几家赚钱的产业都被人给盯上了……”
“辛苦你了。”看着眉娘有些倦意的容颜,沐清漪轻声叹道。
眉娘含泪道:“公子这是什么话,顾家对眉娘恩重如山,眉娘做这些都是份内之事。只是眉娘无能,受不住顾家的产业。”
沐清漪安慰的笑道:“以后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你去通知下去,两天后着各处的管事到顾府来见我,若是到时候没到的,本公子便不当他是顾家的人。”
将沐清漪信心满满的母亲,眉娘的眉宇间也放松了许多,连忙点头道:“是,眉娘立刻去办。”
看着眉娘出去,沐清漪方才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西越的情况比我预想中的更糟糕。”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欲言又止的无心,木清漪笑道:“有话直说便是。”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更有这从华国到西越一路相随保护,无心也明白小姐已经渐渐将自己当成自己人了。犹豫了一下,无心道:“公子…您是否忘了,您答应过九公子,一到皇城就去找他的。”
“……”沐清漪默然半晌,方才道:“刚到京城,大家都很忙…改天吧。”
------题外话------
推——三昧水忏《鬼王的庶香药妃》:她是特工009,最擅长中医药膳,却穿越到过着猪狗生活的相府庶女身上!
嫡母姨娘嫡姐庶妹渣男当她是柿子来捏?!呸!看谁斗得过谁!
谁曾想一道圣旨,竟要她嫁给全城尽知的不举鬼面王!无奈之下求治愈,她只好端上一锅十全大补汤!
可为何喝下汤药的是她!
☆、109.奴大欺主
皇城九皇子豫王府里,刚刚从宫里帮出来住的九公子非常的不高兴,在书房里不停地踱着步,“清清为什么不来看本公子?清清明明已经到了京城…清清骗人…本公子连院子都替她准备好了啊……”
站在一边装壁画的无情默默的看着自家公子一边叨叨嘘嘘一边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恨不得将书房的地板磨个洞一般,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道:“公子,沐小姐刚到西越…总需要时间准备一下。你现在过去找她她会不高兴的。”
刚刚想要踏出的脚步硬生生的收了回来,容九公子俊美的容颜满是阴鸷的气息,“她为什么要不高兴?”
无情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道:“公子…沐小姐不是来西越投靠您的。顾家的财势算不得天下第一,但是…咳咳,肯定比你有钱。顾家的产业如今都是沐小姐在打理,那个…沐小姐不是需要时间打理顾家的产业么?”
容瑾终于放弃了虐待书房的地板,默默的转身往书桌的方向走去。却在一刹那突然转身过,右手衣袖一震,一道劲风扫出,很快门外传来一声闷哼还有重物落地的声音。无情同时飞身而出,一把制住了跌落在院子里的一个下人打扮的男子,将他拉进了书房里。
容瑾坐在灯下,神色冷淡的盯着眼前一脸故作惊惶的男子,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没…小的,小的起夜,路过…路过这里,就突然被……”
“说实话,不难吧?”容瑾唇边勾起一丝嗜血的笑意,冰凉的手指落到了男子的脖子上。
“小的…小的说的是实话啊。殿下饶命…小的真的…真的…”男子哀声求饶,突然眸光一变,衣袖中抽出一柄闪着幽蓝光芒的匕首朝容瑾刺了过去。站在旁边的无情却仿佛根本没看一般。
容瑾不屑的轻哼一声,男子握着匕首的手腕便诡异的垂了下去,匕首砰然落地。男子惊骇的叫道:“你…你会武功!”
“显然,比你好。”容瑾冷笑道。修长的十指看似随意的从男子手臂上拂过,并没有看到他手指如何使力,只听一阵咔咔作响。男子哀嚎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无情脸绷得紧紧的,盯着那男子的眼神里满是同情。公子用内力震断了他整条手臂上的每一寸骨头。男子原本强健的手臂现在软的犹如一根面条一般了。这样的伤势,就是神仙来了只怕也是回天无力了。
坐回椅子里,容瑾漫不经心的拉着帕子擦着自己的手。眸光却依然停留在地上的男子身上,“谁派你来的?说出来,本王给你一个痛快。”
“没…没有…”男子痛苦的呻吟着,却依然不改初衷。
“很好。”容瑾俊美的脸上泛出一丝淡淡的笑意,就连声音也透着十分的愉快,“无情,割了他的舌头…给本王将他绑到院外的大树上,给本王抽!”
“公子,抽多少?”无情问道。
“抽死算数。少于一千下,剩下的你就替他去挨。”容九公子漫不经心的道。
无情心中抽搐了一下,公子罚人的鞭子,稍微用点力气十鞭子就能抽死个人,一千下,公子是想要把他给打成血葫芦啊?不,是打成一堆血块儿。为了避免最后那些鞭子落在自己身上,无情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执行比较好。作为一个合格的随身侍卫兼心腹,需要会的可不仅仅是武功好而已啊。
看着无情一脸惨淡的拎着那倒霉的细作出去,不一会儿院外就传来了噼噼啪啪的鞭子抽打的声音。容瑾冷笑一声悠然的靠回椅子里闭目养神。才刚帮进来就往他跟前凑的细作,正以为他眼睛是瞎了么?
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见不到清清…真是让人烦躁。
第二天一早,西越皇城内外便流传出了一个恐怖的消息。昨天晚上九皇子突然大发雷霆,生生的将一个下人给活活抽死了。听说人被从九皇子府抬出来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那是一个人了。只能看到血糊糊的一团,让不小心撞倒的人当场吓晕了过去。
从此,九皇子的丰功伟绩又添了一笔。成功的将自己从人见人怕上升到了能止小儿夜哭的程度。
听到这个消息,无心当成便打了个寒战。只是看看一人一脸平淡从容的批阅着账册的小姐,无心也只得默然了。
沐清漪两天都没有出门,只留在府里查看着几年的账册。之前没有送来的账册在之后的一天便都送了过来。但是沐清漪只是粗粗的翻过一遍便冷笑一声随手扔在了一边。这两天除了看账册,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了解这几年京城的权贵之间的事情。眉娘虽然不知道公子为什么对这些事情明显比对自家的产业更感兴趣,却依然尽心的送上了自己能收集到的资料,其他不足的自然又无心这个容瑾身边曾经的侍卫兼心腹补上。
跟华国的皇子们的争斗之前几乎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不同。西越的争斗更加的直接明了,也更加的冷酷。西越帝虽然早已经年过花甲,但是对于西越的掌控能力却远在华皇之上。他并不怕底下的皇子没争斗,甚至隐隐的有鼓励他们争斗的意思。如此一来,皇子们为了在父皇面前挣表现,只要是华皇吩咐下来的事情自然是不遗余力的也要办好。如此一来,整个朝堂反而显得比华国更加有活力和生机。
西越帝容慕天跟华皇一样都是青年登基,年轻的时候更是一代明君。若论功绩,西越立国几百年他也足可以跻身前三。只是容慕天年轻时候才称得上是开明果决,却也能礼贤下士。但是年纪越大,容慕天对大臣对子女却越发的严厉甚至是冷血起来。
满门抄斩这种事情,在西越甚至都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了。就是大臣权贵当场被打死在朝堂上的事情也时有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在华国根本是不能想象的。华皇就算是在讨厌顾牧言,最后也还是打入天牢,最后由刑部判决处斩的。
也正是因为容慕天的这种铁血手腕,底下的皇子们争斗起来倒也面前还保留着一定的分寸,至今还没有出现过皇子因为朝中争斗自相残杀而死的事情。
容慕天膝下有十一子,九女。其中皇长子容璜今年已经四十二岁了,被封为质王。最小的十一皇子,今年也已经十七岁了。如今朝中的局势十分复杂,以皇后所生的皇长子质王和皇八子皇十一子是一党。四皇子端王容琰与五皇子七皇子十皇子一党,另外还有军功彪炳的二皇子庄王容瑄与六皇子一党。再然后就是独立于众人之外的容九公子,鉴于容九公子费尽心思的从华国拐人来做谋士,显然他迟早也准备下场争一争。
“那…三皇子呢?”沐清漪挑眉问道。
无心看了看正盯着眼前的卷宗沉思的沐清漪,犹豫了一下道:“三皇子容璋,封为循王。他…身体不好,从不参与皇子们的争斗。”
“身体不好?”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着无心,容九公子也是号称身体不好,不过杀起人来可从来没有手软过。
无心有些无奈的摸摸鼻子道:“这个…还是由九公子亲自告诉你比较好。”
“眉娘?”无心这里得不到答案,沐清漪便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边的眉娘。眉娘犹豫了一下,方才道:“这个…其实眉娘知道的也不太清楚。三皇子原本是已故的韦贵妃的儿子,后来娶了梅氏的嫡女为嫡妃。十九年前,循王妃突然薨逝,从此以后三皇子就经常缠绵病榻……”
沐清漪脑海中灵光一闪,皱眉道:“梅氏…似乎,九皇子的母妃也是姓梅的?”若不是无心脸色有些奇怪,沐清漪原本并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但是时间上的巧合却很容易就让人想明白了。十九年前梅王妃突然薨逝,也是十九年前,梅妃突然入宫受宠,当年剩下皇九子蓉瑾。虽然两年后梅妃就香消玉殒了,但是以西越帝对容瑾截然不同的态度来说,梅妃当年绝对不仅仅是宠极一时而已。
“公子…这事您若是想知道,还是亲自问九公子比较好。”无心脸色有些发白的道。
眉娘对此倒没有什么想法,梅王妃和梅贵妃同出一门的消息在京城里早就已经是公认的实施了。至于真正的真相自然不是寻常百姓们能够知晓的。最多也不过是一些无聊的人们的猜测和意淫罢了。
沐清漪点点头,心中有了个大概她也没有勉强无心非要挖掘别人的私隐的嗜好。只是既然已经打定了注意相助容瑾,该了解的自然都要有个大概的了解才行。
“公子,各位管事求见。”门外,周黎儿进来小声禀告道。既然管事们都大方的将女儿送进来做丫头了。若是不使唤岂不是对不住他们。只是,不知道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他们正打着注意的顾家公子是个女子,她倒是很好奇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脸色。
“知道了,下去吧。”沐清漪淡淡道。
周黎儿有些哀怨的望了沐清漪一眼,低着头有些不甘的下去了。她好歹也称得上是个娇滴滴的美人,但是这个公子这些天下来却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难道真的是年纪太小了还不懂得喜欢姑娘家?但是皇城里这个年纪的公子哥们就算没有成婚大多数房里也都有了人啊。
看着周黎儿哀怨的模样,眉娘忍不住掩唇偷笑。
“笑什么?”沐清漪淡淡笑道。
眉娘笑道:“公子小小年纪就引得姑娘家如此…若是再过几年只怕比起西越第一美男子的九皇子也不遑多让了。若是眉娘在年轻二十岁,说不得也要被公子给迷住了。”
沐清漪忍不住唇角抽了抽,站起身来道:“走吧,去见见那些管事的人。”
前院的大书房里,已经做了不少人了。这些人都是皇城附近顾家的产业的管事。当然这些人并不知道这些产业的主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或许也正是因为才让其中不少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原来顾家还在的时候自然有能力有人手来管理和敲打,使他们不敢伸出异心。这几年冯止水一个人忙不过来,眉娘又是个女流之辈,这些人也就跟着不安分起来了。
如今突然又出现一个主子,而且还是一个年级尚小的主子,这些人自然是不会高兴了。那感觉就像是一道已经吞进去了一半的山珍海味,才刚刚尝了个味儿还来不及细细品味了就被人强压着吐出来。是个人都会觉得不乐意了。
书房里,众人正议论纷纷。就将门外一个穿着白衣手持折扇的俊美少年缓步走了进来。第一眼众人先是一怔,无论是谁见了这少年也不得不赞一声兰芝玉树,风流俊雅。这样的人物,若说是那个书香士族娇生惯养出来的金贵公子没有人会不信,但是若说要执掌这些偌大的产业,却是谁也不能心服的。第一眼见面,就不由得升起了一丝轻蔑之意。
“这位便是咱们家公子,流云公子。”眉娘含笑给众人引见。
“见过公子。”众管事连忙起身见礼,只是眉宇间却没有什么恭敬之意。眉娘看在眼里,微微蹙眉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见沐清漪微微摇了摇头,才将到口中的话给咽了回去。
沐清漪走到最前方的主位上坐了下来,眉娘在她右手方坐下,而无心却站在了她的身后一动不动,神色漠然的打量着众人。
见这模样,众人皆是一怔,有些不解的道:“公子,这是…。”
沐清漪淡淡道:“这是我的随身护卫,不用在意。”
看着明显不太好惹的无心,众人心中有些忐忑,一时间有些拿不定眼前这位波澜不惊的小主子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沐清漪却没有打算跟他们客气,随手从旁边桌上抽出一本账册扔到桌子中间,问道:“谁的?”
众人抬眼看了一眼,一个四十多岁一脸精明的消瘦男子站起身来道:“回公子,是小的的。小的是主管酒楼的周成。”
沐清漪抬眼,淡淡的看着他道:“顾家的生意,西越的酒楼占着大头。你负责这京城府附近各地六家酒楼,其中包括皇城里数一数二的月华楼。每月月入超过七万两,你现在告诉本公子,这四年来账册上只剩下了不到三十万两?”
周成脸色一紧,咬牙道:“回公子,小的每年都将营收交给了眉管事!酒楼的账册上自然是没有钱了。”
沐清漪冷笑一声道:“不错,过去三年,三年前你上交了五十万两,两年前你缴了三十五万两,去年你缴了二十万两。理由是…生意不好……”
“这…如今京城酒楼林立,生意确实是不好做。”周成硬着头皮道。
沐清漪点点头道:“竟然你不会做生意,那就不用做了。本公子只会另外派会做的人接手,另外…账册上还差六十七万三千二百两。三天内全部补上,少一两…咱们便官府见吧。”
“六…六十七万两……”周成脸色一白,他一下子哪里拿得出来六十多万两?更没想到的是,这个顾流云居然连零头都算的清清楚楚,“不!公子你血口喷人…我…我哪儿有那么多钱?”
沐清漪勾唇一笑,道:“哦?那么你在京城的那座大宅子,城外的三个庄子,还有听说你那第四房小妾只赎身钱就花了一万二千两。随便卖卖也能凑个十几万两吧?还有挂在你夫人娘家名下的那几家铺子…周成,你放肆!”
一拍桌子,看似娇小瘦弱的人儿气势确实非同凡心,看着眼前面如冰霜的少年,众人心中皆是一惊,“周成,你原本不过是个落第的秀才,穷困潦倒险些饿死街头。上一代负责皇城生意的管事救了你,培养你成为酒楼的管事,你就是这么报答顾家的?本公子现在便告诉你,顾家有能力捧起你,就能重新将你踩进泥土里!”
周成依然想要垂死挣扎,“不,公子你血口喷人。我一辈子为了顾家兢兢业业,到头来就得到如此下场……公子你诬陷功臣,我不服!你们难道不肯为我说句话么?今天我落得如此下场,明天你们也是跟我一般。”
在座的人木有的有些动摇,犹豫了一下终于有人开口道:“公子……”
话还没说完,之间沐清漪一笑道:“黄管事,你别忙着开口。待会儿本公子再跟你算账!”
“陈管事,林管事。”沐清漪淡淡道。
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六旬老人站了起来,恭敬地道:“公子。”
木清漪淡淡微笑道:“两位这几年辛苦了。今年的薪酬之外没人再加两万两。另外,林管事,我听说你膝下有一子颇有才敢,如果有意你可以教导他一些。若是能够胜任,将来也可接了你的担子。”
闻言,林管事大喜。他为了手下的产业操劳了一辈子,也继续了一笔不菲的产业。但是膝下却又两个儿子,这点产业又有些不够分了。若是让长子继承了自己的遗产,而次子又能够接替自己的职位的话,对两个儿子也都算是公正的了。
“多谢公子恩典,小的一定好好教导犬儿,必不敢辜负了公子的恩德。”
沐清漪含笑点头,示意无心过去将老人家扶起来。侧首又看向另一边的陈管事,笑道:“陈管事正当盛年,可有意愿更上一城楼?”
那陈管事一怔,连忙道:“属下必定为公子肝脑涂地。”
“我不需要你肝脑涂地,只要尽心尽责便可。”沐清漪笑道,“以后周成手下的产业也交给你打理。”
“是,公子。”陈管事大喜,周成手中的产业比他自己原本所管理的要多出两三倍。虽然周成并不是这些酒楼的老板,却是明面上的经营者,即使是在皇城的商人中也是很有脸面的了。
见沐清漪轻言细语之间便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别人,周成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公子…公子,小的冤枉…公子明察啊。”
“明察?”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若是能够告诉我…你从哪儿来的前娶小妾,置房产的话,我就考虑一下明察的事情。”
周成哑然,他哪里说得出来。做管事太久了,每天无数的钱从手边流过怎么能不动心?刚开始的时候只是一点点小动作,只要他小心一点儿谁也看不出来。但是后来渐渐地动作越来越大,连他自己也收不住了。何况这几年主家根本没有人来监察过,渐渐的他也就越来越随意了,偶尔甚至会想着能不能将这些都变成自己的。
沐清漪平静的看着他道:“你说不出来,我也不想听。人心不足蛇吞象,顾家救了你,教了你,最后养大了你的胃口。现在,所有的一切顾家都收回。你…好自为之。眉娘,派人送她去官府。”
“是,公子。”
眉娘起身,换来门外的护院将周成带了出去。
书房里的气氛立刻有些沉重起来,沐清漪神色默然的看着在座的众人,道:“各位也是一样,当真是赔了的,我不会怪罪。若是其他原因造成的…七天之内,将账册重新做出来送到府里来,本公子既往不咎。否则,就准备去跟周成做伴吧。真心为顾家效力的,本公子不会亏待,但是如果有人吃里扒外。或者是想要吞了不属于他的东西,就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听到沐清漪的话,众人心中都不由升起几分寒意,同时也暗暗地松了口气。至少…公子还给了他们补救的法子,而不是如周成一般的一下子就被逼到了死路。在场的人都明白,公子这是要杀鸡儆猴,而周成很不幸就成了那只鸡。
“各位,明白了么?”清冷的目光如雪一般的扫过每个人的脸上,众人连忙起身应道:“是,公子。”
“很好,各位请回吧。”
“是,小的告退。”
看着众人退了出去,眉娘长长地出了口气,有些欣慰的看着沐清漪道:“难怪冯总管对公子如此放心,公子一出手果然是不同凡响,眉娘佩服。”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苦笑道:“我这也是迫不得已,等到冯总管过来,这些事情也就不用我费心了。”这些事情,一定要做自然也难不倒她,但是以后的事情必定不少,沐清漪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专心打理这些产业的。若不是这些人太过肆无忌惮,她原本并没有打算跟这些管事见面。
“公子…公子…放开我,我要见公子。”门外响起一阵喧闹声,沐清漪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无心淡然道:“是周黎儿。”
揉了揉眉心,沐清漪点头道:“让她进来。”
眉娘出去吩咐门外的护卫,片刻后周黎儿便满脸泪水的冲了进来,往沐清漪面前咚的一声跪倒在地,哭求道:“公子…求求你放过我爹爹吧。奴婢求求你…放过我爹吧。”
“眉娘,你先去做事吧。”沐清漪皱了皱眉,抬眼吩咐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的眉娘,“这里我来处置。”
眉娘松了口气,虽然不喜欢这些越来越过分了的管事,但是她跟这些人相处的日子也都不止十年了,曾经也还是有过不短的时间交情十分不错的。如今看到周成落得如此下场,一面觉得他应有此报,一面又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是,眉娘告退。”
书房里再一次安静下来,只剩下坐着的沐清漪,站着的无心和跪在地上满眼泪水的周黎儿。
周黎儿今年也不过年方是十五六岁,正是少女最娇媚可人的时候。虽然算的不国色天香却也长得柔媚动人,这样的美人垂泪原本应该很让人心生怜惜的。但是这心生怜惜的人中却不包括本身就身为女子的沐清漪和冷心冷情的无心。
何况,以沐清漪的阅历什么样的女子没有见过?到底是真哭还是假哭一眼便可看的清清楚楚。
“你想要说什么?”好一会儿,沐清漪才开口淡淡问道。
周黎儿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来,对上她平淡无波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挫败的感觉来,这位顾公子看着她的眼睛里没有半点波动,就算是对女色不感兴趣,平常人看到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这样痛哭也会生出几分怜惜之情吧?
沐清漪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周黎儿,伸出一只手轻巧的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问道:“你…想要说什么?”
周黎儿不由得脸上一红,连忙道:“公子…我,求公子明鉴,我爹爹对公子和顾家忠心耿耿绝不敢有丝毫的异心……求公子放过我爹爹吧。”
沐清漪脸上的笑容浅淡而温和,平静的看着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的少女。身后拉起她的手,在少女羞涩的神色中轻柔的拉开了一些衣袖,雪白的玉腕上露出一只白玉雕芙蓉缠枝的玉镯子。轻柔的把玩着这只镯子,沐清漪悠悠道:“北汉特有的羊脂白玉,皇城第一玉雕师的作品。即使是许多侯门世家的千金小姐也不一定能够拥有吧?”
周黎儿脸上一白,手腕上那支原本一直是她骄傲的资本的镯子此时却仿佛是一个被烧红了的铁圈一般的烫手。
“公子…公子,奴婢……”
沐清漪微笑道:“我不关心你爹是不是对我忠心耿耿,欺主的下人公子我以后也不敢用。你若真是想要救你爹,不如回去想想怎么将欠我的钱都还给我。看在周成为顾家效命了几十年的份上,我可以不送他去坐牢。”
“不…”周黎儿连连摇头,想要挣扎着收回自己被沐清漪抓着的手。她们早已经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如果把所有的东西都还给了顾家,她们一家子都要穷困潦倒了。更重要的是,如今即使将她们家所有的东西都卖了也无可能补得齐这几年爹爹亏空的数字。
她是周家的千金小姐,她不要过苦日子。
“公子,求求您放过我们吧。黎儿…黎儿愿意为奴为婢偿还公子的恩情……。”想到此处,周黎儿抓着沐清漪的衣袖哀声哀求道。只是那美眸含泪,轻盈婉转的模样,其中勾引的意图显而易见。
看着她不知悔改的模样,沐清漪冷笑一声道:“为奴为婢么?正好…本公子初到皇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打点。听说九皇子喜好美人儿,我看黎儿的姿容也不差。昨儿九皇子府上不是死了一个下人么,现在在送一个过去,也好跟九皇子套个交情。”
“啊?!不要……”闻言,周黎儿顿时吓得花容失色。现在他们只是可能活的穷困潦倒而已,若真是进了九皇子府,能不能活得下去还是一回事儿。
九皇子在京城里的名声一直处于十分诡异的两极边缘。一方面所有的女子都痴迷于他绝代的姿容。但是另一方面她们有无比的惧怕着他莫测的脾气和心性。对于周黎儿这样没见过容瑾的真面目的女子来说,自然是对他的惧怕更多于痴迷,听到沐清漪明显就不怀好意的话,怎么能不惧怕。
“你别怕……”看着她俏脸煞白的模样,沐清漪柔声安慰道:“若是不小心出了什么以外,本公子也算你为顾家尽忠了。你爹吞了的那些钱,本公子也可以既往不咎,你看如何?”
“不…不要…。”周黎儿飞快的放开了拽着的衣袖,坐在地上双手撑着地连连后退,“不要…求求你放过我……”
“无心,带她出去吧。”
“是,公子。”无心点头应道。
“不!不要…救命啊,你这个恶魔……”周黎儿忍不住失控的放声大叫,终于在无心的手将要碰到她之前昏死了过去。
无心默默地收回手看着沐清漪问道:“公子,正要将她送给九公子?”
沐清漪无奈的白了他一眼,“开个玩笑而已,谁知道容九的命好居然这么吓人?”周黎儿这样的人送去九皇子府能有什么用?
无心有些惭愧的低头,九公子之前确实是忘了告诉小姐他早就声名狼藉了。
☆、110.损人不利己的九爷
西越皇城做为一座与华国京城并称于世的皇城,还是无愧其繁华壮丽之名的。若单论面积,甚至比华国的京城还要略大那么一些。因为毗邻西越诸国,皇城里面各国的商旅也颇多,甚至有不少各种发色眸色的人,皇城里的百姓也早已经习以为常,不如华国百姓觉得怪异。
沐清漪来得也正是时候,正好赶上了西越皇城内外芙蓉花盛开的时候。芙蓉花又称木芙蓉,拒霜花,花朵大而色彩明丽,多有红色,粉红,银白等等。更有的芙蓉花早开为白色或浅色,午时或傍晚开放为深红,一日数变人称“三醉芙蓉”。
整个西越皇城内外都种满了这种芙蓉树,也让整个西越皇城在这临近深秋的季节更少了几分萧瑟添了几分美丽和生机。
沐清漪独自一人行走在皇城里,大街上同样人来人往,但是衣着笑谈却与华国似是似非,不尽相同。
随意走上了一座看上去似乎十分热闹的茶楼坐下,点了一壶茶两分点心,便悠然的坐在窗口欣赏这不同于华国的热闹繁华。
突然来了这么一位翩翩美少年,自然不可能不引起旁人的注意。不多时,便有人上来搭讪。
“这位小兄弟,在下有礼了。”一个含笑的男声从旁边传来,木清漪挑眉,侧首望去却是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青年男子。只见那男子容貌硬挺,却眉目含笑。眉宇间带着一种潇洒大方的姿态,一看便知道非富即贵。
沐清漪点了点头道:“这位……”
男子歉然笑道:“在下南宫羽,还没请教小兄弟大名?”
沐清漪有些惊讶,“原来是南宫大将军的公子,幸会。”虽然来西越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该知道的沐清漪还是一点都没有落下的记清楚了。她素来都是个喜欢谋定而后动的人,自然不会到了一个地方连一些重要的人都记不住就出来乱晃。
这男子正是如今西越第一高手建威大将军南宫绝的次子南宫羽。南宫绝不仅是西越的建威大将军,更是西越二皇子庄王容瑄的舅舅。如今朝中的诸皇子大约分成三派,虽然看上去势均力敌,但是在军中却是二皇子一党独占鳌头,所以支持二皇子的南宫家是绝对不能不了解的。
听到沐清漪的话,南宫羽笑容不由得有些无奈,道:“看小兄弟不像是皇城的人,没想到…父亲的名声竟然如此响亮,竟然连在下也跟着受了不少的好处。”
沐清漪淡笑道:“南宫将军威名远播,在下怎能不知?”看起来,南宫羽并不为有这南宫绝这样一个父亲感到骄傲。也是,俗话说虎父无犬子,父亲太过厉害了,对于儿子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做得好是应该的,做的不好就是败坏父亲的名声了。
南宫羽挥挥手,道:“还没请教小兄弟的大名呢,小兄弟如此俊雅的人物,只怕再过两年风姿当不输…呃,不知可否见告?”自知失言,南宫羽有些生硬的断掉了之前想要出口的话。
沐清漪也不在意,拱手笑道:“在下顾流云,见过南宫公子。”
“顾流云?来去随风,潇洒如云,果然是好名字。”南宫羽赞道。
沐清漪含笑道:“公子谬赞。”
南宫羽在沐清漪对面坐了下来,爽朗的笑道:“流云一看就是书香门第出身的雅士,我是个武夫,不喜欢那些客套话。流云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叫你流云,你叫我南宫即可。”
沐清漪笑道:“岂敢,南宫…一向这么的…平易近人么?”南宫羽的身份也算是敏感了,沐清漪实在有些好奇,他这样身份的人当真会随意在茶楼里遇到一个顺眼的人就上前折节相交?
南宫羽摇头,有些疑惑的笑道:“我虽然爱交朋友,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交的。不过…我看到流云第一眼就觉得十分的投缘,有何不可?来,我以茶代酒敬流云一杯?”
沐清漪举杯与他轻轻碰了一下,淡笑道:“是我该敬南宫才对。”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南宫羽有些好奇的道:“流云到皇城来所谓何事?”
沐清漪笑道:“在下祖上是华国人,家中略有些薄产,平日里也读了些书。这次来皇城却是打算四处看看长长见识罢了。”
南宫羽点了点头,也不问为什么他一个华国的富家公子要跑到西越皇城来增长见识。只是道:“流云在皇城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沐清漪微笑着道谢,并不多说。南宫羽虽然这么说,但是以他们的交情真正有什么事还指望不上他。再多说就显得有些别有用心了。
侧过头看向窗外,沐清漪自然地换了个话题道:“西越皇城与华国果真是十分不同,华国虽处江南,这个时节却也有几分萧瑟了,倒是西越皇城如今还都是姹紫嫣红郁郁葱葱。”
南宫羽也不由一乐,道:“虽然我已经看得够了,不过每年确实是有不少雅士文人专程跑到皇城来看着芙蓉花来着。流云想必也是喜欢的。”
沐清漪点头笑道:“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怎能不喜欢?”
“闪开闪开!”南宫羽正要开口,底下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喧闹声,还夹杂着一阵马蹄声。南宫羽也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出这是有人骑着快马朝这边奔了过来,不由得脸色一变,“混账!什么人竟敢在皇城中跑马?”
街道上的人们远远地看到骏马狂奔而来,纷纷往两边闪去。但是却总有人的反应没有那么快的。街边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眉的老婆婆从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东西,正笑眯眯的转身想要穿过街道。显然老婆婆的耳朵并不太好,骏马狂奔而来的声音她根本没有听到。
“还不闪开!找死!”那骏马上一个披着水红色绣芙蓉短披风的美丽少女,手中拿着一条红色的软鞭。看到那老婆婆端是脸色一变,手中长鞭一挥便朝着老婆婆的身上挥了过去。
“该死的!”南宫羽低咒一声,再要起身相救却已经来不及了。街边的众人也不由得惊叫出声,先看着那少女老婆婆即便不被马踩到也要被那少女的鞭子给抽到了。
却见一道白影闪过,那少女座下的骏马嘶鸣一声突然人立而起,将那想要挥鞭打人的少女也颠的险些跌落下马背,那一鞭子自然也没能抽中了。
众人再一看,才发现那惊马的旁边在这一位神色冷漠的白衣胜雪的青年男子,不由得再一次惊叹出声。
莫问情?楼上,沐清漪有些惊讶的挑眉。
南宫羽却是真的松了一口气,定睛一看那马背上的少女低声道:“容心悦。”
“南宫认识她?”沐清漪奇道,姓容,应该是西越皇室的人了。
南宫羽有些头大的道:“是质王的长女,平湖郡主。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敢在皇城里当街跑马。”
平湖郡主沐清漪隐约还知道一些,皇长子容璜的第三女,也是西越帝如今还活着的孙女中最年长的一位,今年年方十八,据说性情有些飞扬跋扈。如今看着这皇城闹事中就敢策马狂奔的模样,传言果真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南宫羽叹了口气道:“听说陛下打算将平湖郡主赐婚给刚刚册封的安顺郡王,难怪她不高兴了。”
“安顺郡王?刚刚册封的那位异姓王?”沐清漪挑眉道:“西越皇帝陛下对那位郡王倒是恩宠有加。”
知道眼前这小兄弟是华国人,对她有些古怪的语气南宫羽倒是不以为意。毕竟很多人都知道那个朱煜是华国人。一个异姓王而且还不是西越的异姓王,能得到陛下的册封总不会是无缘无故的。流云对他有意见也是可以理解的。南宫羽点了点头道:“平湖郡主心高气傲,怎么可能愿意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郡王?何况,那人还是端王带回来的。”端王和质王也算是对手,只怕质王自己也未必冷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很明显会是端王一党的人吧。
楼下的街道上,平湖郡主也同样被吓得不轻。有些惊魂未定的回过神来便看到站在旁边的白衣男子正一脸淡漠的扶着那耳背的老婆婆往街边走去。不由的怒气腾腾的叫道:“你站住!”
莫问情将老人家送到了街边人群里,方才回头平静的看着马背上的女子,淡然道:“闹市之中纵马狂奔,按律当斩。”
平湖郡主不由得一噎,她当然知道西越的律法,只是今天太过生气了才一时忘了控制。而且…这不是没伤人么?被吓到的是她好不好?
“你好大的胆子,谁敢斩本郡主?!”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但是这世道又有哪个皇子当真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厮与庶民同罪的?那不过是用来糊弄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寻常小民罢了。
“倒是你,惊了本郡主,还不向本郡主赔罪!”看着眼前冷漠的仿佛丝毫不见自己放在眼里的男子,平湖郡主怒火中烧。她堂堂西越皇长孙女,平湖郡主。皇祖父居然想要将她嫁给那个什么安顺郡王朱煜。以为她是女子就不知道那朱煜的来历么?什么安顺郡王,不过是个被华国皇室除名了的无名无姓的家族败类罢了。现在看起来,竟然连随随便便街边上一个路人看起来都比他出色,居然还妄想皇家郡主!
平湖郡主却不知道,她看到的这一个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路人,而是一万个里面也挑不出来一个的当世俊杰。
莫问情微微皱眉,只觉得眼前的女子胡搅蛮缠无礼至极。他出身药王谷,生来便是药王谷的少谷主。身份尊贵,即使在江湖上行走,所到之处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一方豪杰无不对他客气礼让,谁敢对他如此无礼。若不是此时大庭广众,以这女子的行径莫问情就直接喂她毒药了。
淡淡的扫了平湖郡主一眼,莫问情转身便走。
“放肆!”被人如此无视,平湖郡主哪里能气得过,提起鞭子就往莫问情背后挥去。
“住手!”
这一次却是南宫羽赶上了救人。一看到平湖郡主想要挥鞭子南宫羽就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了,在半空中一抬手直接拽住了那红色的鞭梢。
“南宫羽,你好大的胆子!”
南宫羽手上一使力,就直接将平湖郡主从马背上拽了下来。幸好平湖郡主显然也会一些武功,有些踉跄的从马背上下来,落到了地上愤怒的瞪着南宫羽。
南宫羽挑眉道:“郡主闹市纵马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要提鞭子伤人,不如咱们到皇后娘娘跟前去请她评评理?”
平湖郡主脸色微变,轻哼一声撤回自己的鞭子道:“本郡主没有功夫跟你磨蹭。让他跟本郡主道歉,本郡主就当此时没有发生过。”
“笑话,若不是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刚刚那位老人家就被你给踩死了。你还要他道歉,还讲不讲理了?”南宫羽冷笑道。
平湖郡主不屑的道:“不过就是个贱民而已,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了不起?”
在场的人神色都是一遍,有些不善的盯着眼前一脸骄傲的少女。虽然他们确实都是无权无势的庶民,却也还是有自尊心的,被这个高高在上的郡主如此轻蔑的辱骂,谁也高兴不起来。
南宫羽扬眉,同样给了她一个轻蔑的笑容。低声道:“这天下没有人贱,你除外。”
“南宫羽,你找死!”平湖郡主大怒,再一次提起鞭子就抽了过来。
那长鞭一挥舞起来便没有分寸,原本还围观的百姓们也连忙躲得远远地,生怕被殃及池鱼。心中却都不乏暗暗期望这南宫公子狠狠地教训这位郡主一番。
站在一边的莫问情看着眼前的一幕皱了皱眉,对于自己引起的这一切似乎丝毫也不动容。低头抚了抚衣袖,转身就往街道的另一边而去。
“你给我站住!”看到莫问情要走,平湖郡主也顾不得跟南宫羽打架,高声叫道。只可惜对方半点也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白色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街角。
“南宫羽,你给本郡主等着!”看到莫问情走的不见踪影,平湖郡主握着鞭子指着南宫羽恨声道。
南宫羽挑眉道:“没问题,本公子等着就是了。倒是郡主你…听说郡主马上就要大婚了,到时候本公子一定会送上厚礼,恭贺郡主…终于有人要了。”
“本郡主决不会嫁给那个废物!”平湖郡主咬牙道,恨恨的瞪了南宫羽一眼,马儿也不要了匆匆朝着莫问情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南宫羽看着街边的被抛弃的骏马皱了皱眉,道:“不错的马儿,真是糟蹋了。卖了还能换点银子当赔偿。”说着南宫羽随手摸出两锭银子抛给旁边的众人道:“拿去分分吧,当是赔偿了。”
“南宫,你这是?”沐清漪出来,便看到南宫羽牵着那平湖郡主的马等在门口。南宫羽笑道:“一匹好马,既然平湖郡主不要了,本公子就做点好事把它前去卖了。正好前几日我看中了一匹雪花骢还差点银子。”
沐清漪侧首看看,笑道:“确实是一匹好马。”虽然平湖郡主是西越帝的孙女,但是以南宫羽的身份倒也确实不必太过忌惮她。西越帝对自己的儿子女儿都不怎么样,对孙子孙女就更加不怎么样了。不然也不会随随便便就要将平湖郡主嫁给慕容煜。
听沐清漪这么一说,南宫羽不由得眼睛一亮,笑道:“流云也精通相马之术?”
沐清漪无奈的摇头道:“精通说不上,略知一二而已。”
南宫羽笑道:“略知一二也很不错,正好,流云可有兴趣去看看这世上难得一见的极品良驹?”
沐清漪虽然对骏马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但是看南宫羽这么兴致勃勃的模样,也不愿扫了他的兴,便也跟着去了。
南宫羽说要将平湖郡主的马买了并不是说笑的,当真便牵着马儿去了城南的马市以两千两的价格将马儿给卖掉了。拿着刚刚到手的银票,南宫羽有些泄气的叹了口气。
沐清漪有些好奇的挑眉道:“南宫这是怎么了?价格卖低了么?”虽然沐清漪并不知马匹的价格,但是,两千两怎么说应该都不算低了吧。这匹马也只是还算得上不错而已。
南宫羽叹气道:“雪花骢太贵了啊,两千两也不济什么事。算了,买不成咱们去看看也好啊,过了今天就要被别人买走了。”
随手将手中的银票分了一张给沐清漪,笑道:“反正也买不成,见者有份。”
沐清漪无语的捧着一千两一张的银票,她觉得她有点明白这南宫羽身为建威大将军的公子,二皇子的表弟为什么买匹马还会囊中羞涩了。
南宫羽拉着沐清漪挤进了马场最里面的一处地方,这里的人不如外面的熙熙攘攘,同样的这些人看起来也都是身份不凡的模样。南宫羽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一进来就有人跟他打招呼。南宫羽匆匆的回了礼,便直接了当的开口问道:“雪花骢呢?”
答话的那人指了指里面道:“在里面呢,可有不少人看中了,二公子不快些说不定就晚了。”
南宫羽俊容顿时一搭,爷再快没有钱也是白搭。
果然,不远处的一个马圈里关着一群通体雪白的骏马。只是第一眼看上去就让人觉得神骏非凡。那马儿在马圈里烦躁的走来走去,显得十分的烦躁不安。还不时的朝着周围围观的人们喷气。
南宫羽眼神火热的望着那雪白的骏马叹息道:“真是万里挑一的神驹啊。”
沐清漪挑眉道:“这马儿似乎…性子有些野。”
南宫羽道:“性子野才是好马啊,这雪花骢可是野马。据说当初为了围捕它就伤了好几十个人。这要是上了战场……。”
沐清漪摸摸鼻子沉默不语,你就不怕上了战场它给你来个窝里反?
“果真是好马,如此名驹…一万五千两当真不算贵。”旁边,一个衣着贵气的男子开口赞道。
旁边另一人挑眉道:“何止,如此神骏,就是三万两也是值当的。”
听着两人对话,旁边的南宫羽顿时黑了脸。别说三万两,就连一万五千两他也拿不出来。这些人买马大多数为了炫耀,根本就不懂得马儿,反倒是因为他们而将价格抬高的离谱,真是太讨厌了!
“何兄说的是,如此骏马正好下个月家父做寿,将它当做寿礼也是十分有面子的。”
“在下也正想着,将此马送给岳父大人呢……。”
看着南宫羽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模样,沐清漪不由在心中低笑。走到南宫羽身边低声问道:“南宫,这匹马当真那么重要?”
南宫羽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千金易得,名驹难求。出身将门的人哪个不盼着以一批稀世良驹相伴纵横沙场?”
沐清漪低眉想了想,从袖带中取出来一叠银票塞到他手里,道:“借你。”
“呃”南宫羽一愣,低头一看手中的一叠银票,每张都是五千两一张的,足足有五张,另外还加上了刚刚自己分给他的一张,一共两万六千两。
“这…这流云…”即使是爽快大方如南宫羽也不由得愣住了。两万多两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第一天认识流云就借给他这么多钱……
沐清漪笑道:“南宫不是说咱们投缘么?何况你刚刚还分我银票呢。既然如此,朋友有通财之义么。何况,你又不是不还我,我难道还怕建威将军府跑了不成?”
南宫羽有些不好意思的捏着银票,笑道:“是我小人之心了。”看了看手里的银票,在看看那雪白的雪花骢,心中当真是挣扎两难。借刚刚认识的朋友这么大一批钱固然是不好意思,但是如果错失了雪花骢,他肯定会后悔终生的啊。
“大丈夫行事干净利落,你怎么还如此磨磨唧唧?”沐清漪挑眉道。
南宫羽挣扎了许久,终于咬了咬牙点头道:“好,多谢流云了。我一定尽快还给你。”沐清漪淡淡一笑,点头道:“我自然相信南宫的。”
有了银子,南宫羽也跟着兴奋起来。他是真正的爱马之人,千金买马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是毫不吝啬的。有了借来的两万多,再加上自己手中原本还有*千两,差不多也有个三万多了吧?
骏马自然是人人都想要得之,马的主人也想要卖个好价钱。于是便是一场竞拍,价高者得。
马儿的主人刚刚要宣布竞拍开始,外面便传来一阵喧哗声,“九皇子到!”
众人皆是一愣,九皇子在皇城里除了那张脸以外,名声当真不怎么样。而且,谁也没听说过九皇子喜欢名驹啊?
还没回神,就看到穿着一身黑色绣四爪银龙锦衣,外罩着一件素白纱衣的俊美青年漫步踏了进来。
无论容瑾的名声再怎么坏,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容貌确实是十分出众。即使是一脸阴鸷,浑身阴沉的气质也依然难掩他俊美无俦的容貌。即使是男子看了也不由的回不过神来来。沐清漪扮作男子的模样也是极为俊美的,但是因为年纪尚幼,又或者到底是女儿身,总是更多几分儒雅温文之意。不如容瑾这般,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淡淡的站着也仿佛能将人割伤一般的锐利。
“见过豫王殿下。”众人起身拜道。从前容瑾并没有爵位,京城权贵们只称呼九皇子。如今却已经封了豫王,就要以爵位称之了。
容瑾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道:“免了。”
有些阴鸷的目光从沐清漪身上慢慢的扫过,落在了站在他旁边的南宫羽身上。被豫王的目光洗礼,南宫羽也不以为意。九皇子性格喜怒不定,前一刻笑逐颜开后一刻就能翻脸杀人,京城里的众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只当现在九皇子的心情不好罢了。
容瑾的心情确实是不太好,清清来了皇城好今天却一直没有去探望他。今天好不容易出门了,他正打算去跟她来个偶遇,没想到她居然已经先一步陪南宫羽来马市这样臭烘烘的地方玩儿了。这让容九公子怎么高兴得起来。
大摇大摆的走到沐清漪身边做了下来,容瑾也不理人,只是斜了那马儿的主人一眼问道:“怎么还不开始?”
“是是…这就开始…。”马儿的主人喜得连连道,连皇子都亲自驾临,可见他的马儿如何的珍贵。那卖马的主人在心中暗暗盘算着要不要将价格再提高一些。只是看了看容九公子不耐烦的模样,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
雪花骢的底价果然是一万五千两,但是很快就有人开始往上面加价。南宫羽也很快加入了其中,双眉紧锁,眼光恶狠狠地瞪着前方不远处的马儿,自有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话豁出去的气势。
“两万一千两。”
“两万两千两。”
“两万五千两……”
“三万两……”
“三万一千两……”价格蹦到三万两以上之后加价的人就渐渐的少了。大多数人都是想要买个炫耀的玩意儿罢了,但是能炫耀的东西也不知是骏马一件。价格太过离谱了自然也就都放弃了,也只有真正爱马的人才舍得一掷千金的。
“三万一千五百两。”南宫羽咬牙道,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已经没有多少人出价了,心中不由得一喜。
“三万两千两。”
南宫羽绷得更紧了,“三万两千二百两。”
“三万两千五百两……”
“三万四千两!”南宫羽咬牙,一口气加了一千五百两,这一次他是真的豁出去了,若是对方还要加钱,他也只能败北了。
好一会儿,总算没有人开口了。但是南宫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坐在沐清漪旁边的人突然开口,悠然道:“三万四千一百两。”
“你…。”要不是开口的人是容瑾,南宫羽当场就要破口大骂了。深吸了一口气,南宫羽压上了自己最后的家当,“三万四千五百两。”
“三万四千六百两。”容瑾悠悠然道。
“豫王什么时候也喜欢起马儿来了?”南宫羽有些愤愤的道。
容九公子挑眉,“本王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了?”
不喜欢你花这么多钱买来干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一身黑色锦衣的俊美王爷。
容九公子朝着南宫羽愉悦的一笑,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寒光毕现,“看着很不错,宰了来吃味道一定也不错。”只是那模样看起来不像是要吃马肉,倒像是要吃南宫羽的肉。
如果容瑾真的想吃南宫羽的肉,说不定南宫羽还不会那么愤怒。也不顾的身份尊卑,南宫羽有些愤怒的瞪着容瑾,“王爷是故意的。”
容瑾挑眉,笑道:“本王是啊。”
“王爷看南宫羽哪儿不顺眼?”
“是啊。”容瑾大方的承认。
“王爷一定要跟我抢这匹雪花骢?”
容瑾点头,认真的道:“没错啊,无论他出多少,本王都比他多一百两。”这是明摆着要抢了。但是南宫羽却不可奈何,咬牙切齿道:“我要是出十万两呢?”
容瑾公子笑眯眯道:“你出了价不就知道了么?”
“我…。”南宫公子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恋恋不舍的望着马圈里那通体雪白的雪花骢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抽疼。
“看来南宫公子是不想要了,怎么样,小兄弟,一块儿跟本王去吃烤马肉怎么样?”看着南宫羽吃瘪,容九公子好心情的伸出一只手勾住沐清漪的肩膀笑道。
沐清漪抬手将他的胳膊移开,“多谢王爷,在下不吃马肉。”
“没关系,本王将马匹剥下来送你怎么样?”
“我出十万两!”南宫羽终于忍不住重口而出。众人惊呼出声,齐齐的看向容瑾。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容九公子优雅的一挑眉道:“十万两么…看来南宫公子果然是爱马之人。这匹马…就归你了。本王还是有成|人之美的。”
切!众人默默在心中吐槽。看向南宫羽的模样就像在看一个冤大头。唯有卖马的人满脸笑容,欢欣鼓舞,心中对容九公子感激不尽。
☆、111.循王容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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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马配名将,真是恭喜南宫公子啊。”看着一脸菜色的南宫羽,容九公子心情愉悦的笑道:“本王也盼着南宫公子将来能够骑着此马纵横沙场,所向披靡。”
南宫羽原本英挺的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意,有些愧疚的看向沐清漪道:“流云,那个…我大概要晚一些才能还你钱呢。”说来也是羞愧,堂堂建威将军府的二公子,居然问第一次见面的朋友借钱,还还不起。南宫羽有些围悲伤的看着那匹将要属于自己的雪花骢,未来两三年他大概都只能吃糠咽菜过日子了。
“没关系,我暂时不会离开皇城。南宫什么时候方便了再说吧,咱们不是朋友么?”沐清漪更加羞愧,她绝对不敢说出南宫羽会如此倒霉花了原定价钱两倍买了一匹马,有八成的原因都是因为她而被某人迁怒了。
“多谢流云,我……”南宫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不能陪流云玩儿了,还要去筹马钱呢。其实以南宫羽的家世他如果想要的话,十万两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这其中又牵扯到许多的是是非非,南宫羽为人素来光明正大,并不愿与朝堂上的是是非非搅在一起,宁愿自己的日子过的拮据一些。如今为了这批爱马,也只能厚着脸皮去跟自家大哥和老爹借钱了。
沐清漪也知道南宫羽的尴尬,含笑道:“南宫尽管去忙便是,我还想四处逛逛,有空咱们在一起出来喝茶?”
南宫羽点头笑道:“好,下次我请流云喝酒。流云有什么事可以派人到建威将军府找我。”
沐清漪含笑应下,目送了南宫羽去和那马匹的老板私下商量怎么付账的问题。淡淡的睨了一眼显然心情舒畅的某人一眼,转身走出了马市。
“清清……”容瑾巴巴的跟在后面叫道。两人的外表都太引人注目了,沐清漪还好她初到京城也没什么身份地位。但是容瑾却不一样,这样的两个人便是不做什么也要吸引无数人的目光,更不用说容瑾还眼巴巴的跟在沐清漪身后。沐清漪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拉起容瑾闪进了路边一处不起眼的酒楼里。
找了一间厢房坐下,沐清漪才看着容瑾问道:“九公子今天玩儿的高兴?”
容瑾嗯哼一声,幽怨的望着沐清漪,“清清好狠心,来皇城这么多天,居然都不肯来看看本公子。亏人家还心心念念的瞪着清清,清清居然去跟南宫羽那个傻小子玩儿……”
“南宫羽跟你比起来确实是不够聪明,坑了人家你就那么高兴?对你有什么益处么?”沐清漪没好气的道。有一种人专门干那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容九公子显然就是其中翘楚。
容瑾哼哼,道:“谁说没有益处?何况,本公子高兴就是最大的益处。谁让那傻小子让本公子不高兴的。”
傻小子?南宫羽怎么看也比你要年长好几岁吧?
懒得再南宫羽的事情上跟他胡扯,沐清漪抬眼道:“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容瑾不悦,“没事就不能找你么?清清,本公子以为你到了西越会直接来我府里一起住。我好不容易才想法子搬出宫来的。”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道:“无缘无故的,我要怎么跑到你府里去住?”
容瑾眼睛闪闪发亮,“你做了本公子的王妃,不久可以在府里住了么?我立刻进宫去求旨意,娶你做豫王妃。”
沐清漪毫不留情的将他靠近的俊脸推到一边,冷笑道:“所以,九公子打算娶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当王妃?还是说…之前九公子所谓的需要谋士只是说说而已?你只是需要一个皮相配得上你这张脸的女人?”
容瑾顿时垮下了脸来,现在他明白了要清清答应嫁给他其实远比让清清答应辅佐他争太子之位要难得多。同时也不得不暗暗庆幸当初他开口要求的是清清辅佐他而不是做他的王妃,不然的话只怕清清还不肯来西越呢。不过没关系,既然已经到了西越了,清清就是本公子一个人的了。
“既然清清也承认你是本公子的谋士了,不是更应该住到府里,好方便本公子随时请教么?哪儿有谋士住的大老远的,见个面还要拐几道玩儿的啊。”容瑾立刻打蛇随棍上,笑眯眯的道。
对他如此轻而易举的放弃了关于王妃的话题有些微的惊讶,沐清漪也难得心情愉悦的点头应道:“等冯先生过来接手了西越的产业,我就过去。可好?”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别说沐清漪不愿意做什么豫王妃,就是她真的同意了一时半刻也无法实现。容瑾就算在纨绔不羁也还是一个西越皇子,娶妻的事情哪里是他自己说了算的了的。就算是再不挑也不可能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容瑾能如此轻易的放弃,也让沐清漪更加满意了一些。至少还有一点打算争太子之位的样子。若是容瑾当真是不管不顾的非要干什么不可,作为豫王府未来的幕僚和谋士,沐清漪才要感到失望。
得到她的承诺,容瑾俊美的容颜顿时笑逐颜开。那明晃晃的笑颜险些幌花了沐清漪的眼,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妖孽。
“清清最好了,本公子一定会为清清准备好院落的,清清一定会喜欢的。”容瑾笑容满面的道,若是让外面的人们看到,恶名昭彰的九皇子豫王殿下居然会有如此纯粹的笑容,必定会吓落一地的下巴。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容九公子终于又心情谈正事了。看着沐清漪道:“慕容煜清清有什么打算?”
沐清漪挑眉道:“他现在是西越帝亲封的安顺郡王,就算是为了西越皇族的威信西越帝也要保他一阵子,我能奈他如何?”
容瑾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笑看着沐清漪道:“我可不相信清清真的就一点打算都没有,就这么放慕容煜逍遥快活。听说慕容煜可是要去平湖郡主了哟。”
“平湖郡主么?娶了也没什么不好啊。”沐清漪不以为意,平湖郡主那个脾气,娶了她到底是谁倒霉还真不好说。何况,如今慕容煜初到西越,明眼人都明白他肯定是站在端王这边的,但是如果他娶了质王的女儿,以后可就不好说了。另一方面,慕容煜跟着容琰来西越还真不是什么好打算,虽然当时的情况也容不得他选择了。以西越帝容慕天的脾气,根本就不会重要他更不会信任他。只要西越帝在位一天,当个无权无势徒有其名的王爷就是慕容煜这辈子的归宿了。
听了沐清漪的分析,容瑾抬起头来望着她的眼眸更加的明亮了起来,“哦?清清觉得父皇不会信任慕容煜?”
沐清漪淡淡道:“如果是九公子处在那个位置上,你会信任慕容煜么?”
容瑾眼眸一眯,冷身道:“本公子会立刻杀了慕容煜。”敢为了权势叛国的人,就没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今天慕容煜能背叛华国,明天就可以背叛西越。
“西越帝也会,只不过他显然没有九公子你这么着急而已。”喝着杯中的青茗,沐清漪平静的笑道。
容慕天那样的性格,连自己的皇子臣子都下得了手,更何况是一个别国来投奔的落魄皇子。身为上位者必定是最讨厌背叛的人。慕容煜背叛了华国,在西越帝那里就注定了永远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莫问情也来了皇城,听说…清清跟他已经认识了?”容瑾望着沐清漪,问道。
沐清漪点点头,有些担心的蹙眉道:“也不知道大哥和表哥怎么样了。”容瑾皱眉,虽然不喜欢顾秀庭和慕容熙,但是却也不能看着清清为他们担心秀眉紧锁。轻声安慰道:“清清你放心,本公子已经派人出去找他们了,只要他们出现在西越,一定会很快就找到他们的。”
沐清漪也只能点头,虽然担心大哥和表哥,但是全天下这么大,除非他们主动联络她否则无异于大海捞针。虽然还不知道容瑾私底下到底有多大的势力,但是至少比她一个人到处去找要有希望的多。
“暂时先不要跟莫问情接触了。”沐清漪淡淡道。还没有找到表哥,跟莫问情接触也没什么意义。何况他们还不知道莫问情跟慕容煜到底有什么关系。虽然莫问情本人看起来并不让人觉得讨厌,但是人也从来都不是以好坏就能够区分的。很多时候还有彼此的立场,至少她要确定莫问情不是无条件的站在慕容煜那边的。不然即使莫问情同意他也不敢让他给表哥看病。
容瑾点点头,他对莫问情没有兴趣,自然是清清怎么说怎么算。
沐清漪犹豫了一下,看着容瑾比寻常人更白皙许多的容颜道:“你要不要找莫谷主看一看?他既然肯来皇城,又跟慕容煜有关系,那个什么不结交皇室中人的规矩应该也不是那么的不近人情吧?”
容瑾轻哼一声道:“不必,我就是这样了,别说是他了,他似乎都没法子。”见他如此斩钉截铁的拒绝,沐清漪也不勉强,只在心中盘算着以后问清楚了再做打算。
“启禀公子,杨老板求见。”门外,无情低声禀告道。
容瑾挑了挑眉,淡淡道:“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沐清漪惊讶的发现无情口中的杨老板竟然就是之前在马市上卖雪花骢的那个马主人。杨老板看到坐在容瑾身边的沐清漪先是怔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小的见过豫王殿下,见过这位…。”
“顾公子。”容瑾淡淡道。
“见过顾公子。”
容瑾挥手道:“免了,如何…南宫羽将银票拿来了么?”那杨老板满脸堆笑的连连点头,笑道:“王爷真是料事如神,十万两银票一分不少。真是…小的的一点心意,多谢王爷指点。”
说着杨老板将一叠银票双手放到容瑾跟前的桌上,便识趣的告退了。
朝惊讶的盯着自己的清清得意的扬了扬眉,容瑾随手拿起桌上的银票看了一眼便放到了沐清漪跟前。沐清漪拿起来一看,那杨老板果真是十分大方,五千两一张的银票足足有十章,共计五万两。
“这是何意?”
“给清清啊。清清真是太会花钱了,才第一次见南宫羽居然就借给他那么多,万一他不还了怎么办?不过没关系,本公子会赚回来的,本公子的钱都给清清花。”容瑾真诚的道。
重点是在这里吗?
沐清漪眼角直跳,堂堂王爷一朝皇子,居然跟马商合伙敲别人的竹杠。如果是那些脑满肠肥有钱没处花的纨绔权贵也就算了,敲诈的居然还是南宫羽这样一看就正直磊落的正人君子,他于心何忍啊?
“这老板倒是大方,居然一下子就让出一般来。”一共才十万两,容九公子什么都没做就坐在那里说了两句话就得到了五万两,空手套白狼这一手九公子果然玩的娴熟无比。
容九公子浑不在意,淡定的道:“没有本公子,他最多也就卖个三万两,现在凭空多赚了两万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说的也是。”而且还能跟九皇子豫王殿下打上交道,不干的是白痴。所以这件事算下来,唯一一个倒霉的依然是南宫羽一个人。
“九爷看南宫羽很不顺眼?”南宫羽是南宫绝的儿子,南宫绝又是庄王容瑄的亲舅舅,容瑾看南宫羽不顺眼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原本没有,现在没错。”九爷理直气壮的道。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容瑾,两人方才起身出了茶楼。却不想刚刚下楼看到迎面而来的人容瑾原本还言笑晏晏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僵硬了。
来着是一个穿着月白色云纹锦衣的俊雅中年男子。那男子肤色有些惨白,显然身体并不太好,而且身形也是十分消瘦,眼神幽深沉静。看上去应该还未及不惑之年,但是那鬓间的头发却已经花白。
“三哥。”容瑾微微垂眸,沉声唤道。
沐清漪心中一惊,这中年男子竟然就是西越帝第三子循王容璋。西越帝诸子年纪相差不少,最年长的质王容璜是西越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与正妃所生,今年已经四十有八,身为第三子容璋今年也有四十二岁了。而四皇子端王容琰却是西越帝登基以后出生的,今年三十八岁。但是即使之相差了四岁,容璋的模样跟容琰比起来竟像是老了十几岁一般。
容璋原本并没有看到容瑾,他一边漫步而行一边望着路边满树淡粉色的芙蓉花有些出神。听到容瑾的声音才停下了脚步,看到容瑾先是怔了一下方才淡淡的点了点头道:“是九弟啊。”
容瑾点头,一时间两人竟是无言以对。容瑾一贯的刁钻伶俐,没话也能找话说的能力在他面前似乎被遗忘了一般。
容璋显然也没有想要跟这个小弟弟倾心交谈的意思,见他没话要说,目光在容瑾身后的沐清漪身上淡淡的扫过,道:“九弟自便。”说完,便直接从容瑾身边走了过去。
望着容璋渐行渐远的背影,沐清漪定定的望着同样望着前方很难得的面无表情的容瑾。有一瞬间她都怀疑容瑾会不会当场哭出来。
“容瑾。”沐清漪有些担心的低声道。容璋的王妃和梅贵妃之间的那些关系猜想在民间流传的也不算少。虽然谁也不敢放到明面上来光明正大的讲什么,但是想要完全禁绝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看容瑾对容璋的态度,只怕…也不是完全的以讹传讹吧。
容瑾回头,望着沐清漪许久才突然笑了起来,眨眨眼睛道:“三哥一直都不太喜欢本公子呢,本公子这么玉树临风,他居然不喜欢本公子,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沐清漪也不点破他,含笑道:“是啊,九公子如此玉树临风,全天下人都要为你神魂颠倒了。少一两个你就放过人家吧。”
“本公子才不稀罕别人神魂颠倒。只要清清对本公子神魂颠倒就行了。”容瑾笑眯眯道。
与容瑾分手之后,沐清漪漫步而行缓缓往顾府的方向而去。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刚刚容瑾的神色。虽然容九公子的演技一向可称得上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但是在沐清漪面前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要打折扣的。即使容瑾表现的再怎么不在意,但是沐清漪心中很清楚,在容瑾的心中容璋这个三哥跟他别的兄弟是不一样的。不管是因为梅贵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愿意,很显然容瑾在乎他。
“无心。”
不多时,无心穿着一身顾府寻常的侍卫服侍出现在她的身后,“公子。”
沐清漪一边走一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问道:“容瑾和循王的关系如何?”
无心沉吟了一下道:“还好。”
“还好?”看容璋和容瑾的表现,可称不上是还好。
无心道:“跟九公子与别的皇子的关系比起来,确实是还好。”闻言,沐清漪忍不住想要抚额,“他跟别的皇子关系到底有多差?”
无心低头回忆了一下道:“九皇子曾经…打过质王家的大公子,骂过庄王妃老女人丑八怪,去年端王府世子妃的亲妹妹亲九公子喝茶,接过那杯茶全倒到世子妃和那姑娘的脸上去了。还有五皇子…五皇子想把侧妃的表妹送给九公子做侍妾,九公子一鞭子将那女人抽毁容了,还奏请陛下将那女人赐给五皇子做继妃。去年九公子不小心一脚把七皇子踹水里去了,还嘲笑七皇子肥胖的像条猪…八皇子……”
“够了……”沐清漪有些痛苦的呻吟,以手轻抚着眉心阻止了无心的回忆。总之就是一句话,皇城人民讨厌容瑾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此人的恶形恶状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他这么闹,皇帝就没有说什么?”
无心也有些疑惑的摇了摇头,陛下对九皇子的宠爱不是假的。别的皇子无论是放在哪朝哪代这般嚣张也早就混不下去了。但是西越帝却完全不同,几乎是毫无限制的宠爱着九皇子。无论容瑾做了什么,西越帝从来不问谁对谁错。若是别人不对固然要狠狠地罚,就算是错真的在容瑾,也从来都是当做没看见一般。
“很有趣。”沐清漪点点头道。西越帝这么做到底是真的宠爱容瑾这个皇子呢还是想要养废这个儿子呢?以沐清漪现在的心思看来,只怕是后者居多。若是一个做父亲的真的疼爱自己的儿子,就不会不为他的将来着想。容瑾的身体不好,绝不是京城皇位的最佳人选,如今得罪光了所有的皇子将来新主登基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要知道,华皇已经年近七十,就算是再高寿有还能活多少年?而容瑾却连弱冠都还不到。
“有趣?”无心不解,他完全没有看出来这有什么可有趣的。只是继续道:“所以…总之所有的公主皇子九殿下都看他们十分不顺眼。”
“他看循王很顺眼?”
“呃,也不是这么说。”无心想了想道:“大概是因为他们一直就很冷淡吧,而且循王殿下常年在府中养病,九殿下就算再不顺眼也不能打上门去挑衅吧。而且,九皇子很受宠,其他的皇子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最开始都会想要去拉拢接近九公子,但是循王却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九公子大概也就不怎么讨厌循王了。”
“什么人?!”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一处宁静的胡同里。无心警惕的回身将沐清漪挡在了身后。
不一会儿,一群衣着各异手持兵器的人从胡同的两边围了上来。
无心剑眉微皱,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一个男子看了看两人,有些阴狠的笑道:“谁拍咱们来的?这个么…你们还是倒地底下去问阎王吧。只可惜了这么俊俏的一个公子哥儿,偏偏要自找死路。”
沐清漪抬手点了点无心的肩膀,无心沉默的让开了一些,却依然警惕的护在她的身边。,沐清漪挑眉,淡笑道:“在下初到皇城,自问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诸位要我的命总要有个原因吧?”
“原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要什么原因?”那男子狞笑道。
“为财么?”沐清漪沉吟了一下,笑道:“若只是求财还不简单。难道请你们的人能给各位的比本公子能给的还要多么?要多少钱,各位尽管开口便是,何必动刀动枪?”
为首的男子眯着眼盯着沐清漪打量了半晌,笑道:“你这个公子哥儿,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模样,没想到胆子还不小。”
沐清漪淡笑道:“谬赞了,钱本公子有的是,只要阁下告诉我谁指使你们的,他给你多少钱本公子双倍给你。”
围着他们的众人眼睛不由得一亮,他们也是拿钱办事的,自然是钱越多越好。不由得都将期盼的目光望向那为首的男子。
为首那男子心中也是一动,不过他到底是领头的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冷笑一声道:“不用穷费唇舌了,若是出尔反尔,以后还有谁敢来找我办事?”
沐清漪偏着头,有些疑惑的看向无心问道:“这一行…一般来说不是应该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么?”
无心正色道:“想必他们也收不了多少钱,三年不开张早饿死了。”
“可恶!找死!”如此明显的嘲讽让为首那男子脸色一沉,也不管其他举刀就朝着沐清漪砍了过来。
对于这种只会一些拳脚功夫的乌合之众,无心连动都没有动,一抬手便握住了他的手腕,轻轻一捏男子发出一声惨叫,手里的大刀哐当落地。
无心脸色丝毫不变,飞起一脚踢飞了身后想要偷袭的人。其他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遇到了硬点子,自家老大却被人家捏在手里,不由的都有些畏畏缩缩起来。
沐清漪低头看着被无心单手押跪在地上的男子,挑眉道:“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厉害人物派来的。”
无心点头,“确实只是比一般的地痞流氓要高明一点而。”真有什么能耐的人不会拿这种东西来丢人现眼。
沐清漪点头么,“本公子初到皇城,应该也不会得罪什么权贵才对。这位…麻烦告诉我,花钱雇你们的人姓什么叫什么?”
那男子却还有几分骨气,硬咬着牙不肯搭话。
沐清漪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围在旁边想要退去又不甘心想要动手又不敢的众人,“谁知道,我给他五百两。而且保证今天的事既往不咎。”
众人开始犹豫起来,其中有几个明显的有些欲言又止。
地上那领头的男子忍着头咬牙朝手下怒斥道:“不许说!”
无心手上一用力,咔嚓一声男子又是一声惨叫,显然是肩胛骨被捏碎了。沐清漪温和的看着众人道:“看来你们的头儿不太愿意为你们着想。那我就只好请各位到衙门走一趟了,相信衙门里的刑具会让各位开口的。”
“不…不要,我知道……”其中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了站了出来,战战兢兢的道:“我知道…我听老大和对方说话来着…是一个姓李的,好像是什么布庄的老板……。”
“混蛋!”领头的男子痛的龇牙咧嘴,忿恨的瞪着出卖了消息的矮小男子。
那男子却不在乎这个,陪着笑一脸谄媚的望着沐清漪道:“公子…我知道的都说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他跟着头儿也是为了赚钱而已,五百两在富贵人家或许还不够一桌菜的前,但是对于普通的小民百姓来说已经够舒舒服服的生活半辈子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跟着过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呢?
沐清漪含笑扬了一下眉,转身对无心道:“动手吧。”无心领命,随手抛开被他压制住的男子,一掠而去扑向了周围的众人。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砰砰砰的倒在了地上叠成了一堆小山。一个压一个底下还有人被压得唉唉直叫。
倒在地上捧着肩头痛得直皱眉的领头男子这才脸色发白,明白自己是遇到真正的高手了。只是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刚刚进皇城没什么背景的福家公子哥儿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高手。
看着地上倒了一地的人,沐清漪淡然道:“派人送去官府吧,这皇城的安全实在是太糟糕了。”
无心认同的点点头,敢在皇城里面就想要动手杀人,确实是胆子不小。
“你以为我会怕么?官府又如何,爷进去两三个月又能出来了。到时候……”为首那男子一听要送他们去官府,立刻觉得眼前这少年身边的人虽然厉害,但是还是个循规蹈矩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儿,立刻便出言威胁道。
无心皱了皱眉,朝沐清漪点点头表示此事确实有可能发生。横竖这些人不可能被判问斩,如此一来只要有办法在官府活动一下,几个月就放出来不是不可能,“公子,要不要……”
“不用。”沐清漪抬手阻止,笑容可掬的看着眼前一脸凶神恶煞的男子道:“帮我送张帖子去给南宫家的二公子。就说…这些人意图杀人劫财,还威胁要出狱报复我。请他帮个小忙吧。”
“南宫家……”男子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沐清漪的笑容却越发的明丽起来,“建威大将军府的二公子,南宫羽啊。听说他最是嫉恶如仇,想必不会置之不理的。”
无心道:“公子说的是,以公子和南宫公子的交情只是小事一桩。”
完了……
那男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绝望的神色,南宫羽确实是嫉恶如仇,更何况这人还是他的朋友。如果南宫羽要重罚他们,还有谁敢放水?
“你…你答应过给我钱,既往不咎的。”那矮小的男子终于回过神来,不甘心的叫道。
沐清漪笑容和煦,“敌人的话,没兑现之前最好不要相信。”
☆、112.王府总管
京城李府
李家在这偌大的皇城中并不算什么特别显眼的存在,虽然李家的老爷掌管着顾氏名下的三间绣坊绸缎庄以及一家染坊,财产比起来可能比京城不少的商人还要多许多。但是这些毕竟并不是他自己的产业。他只是代为打理,替人做事的罢了。
古人有云:人心不足蛇吞象。最初或许李家的老爷还会因为得到这份体面又报酬不低的工作而欣喜。但是时间久了难免就会生出一些别的想法,比如说…他为了绣坊和绸缎庄兢兢业业辛苦劳作,但是最后赚的钱却都给了那个不知道到底在哪儿什么也没干过的东家。比如说,这几年眉娘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却以大管事的名义压在他们几个之上。
再比如说,当他第一次挪用绣坊的钱没有被发现,第二次也没有被发现的时候,有一天正在烦恼该怎么将亏空的银子补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如果这些都变成了他的,他还需要补么?
顾家的产业庞大,他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所以他一面联络了同样跟他一样掌管着不少产业的另一个管事周成,两人一拍即合。原本如果再给他们几年时间,他们未尝不可以将自己手中掌握的所有资产全部转移,改头换面成为自己的,到时候即使眉娘想要追究她一个女子又能如何?
但是谁知道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就在他们暗暗自鸣得意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个顾家的小公子顾流云。而且这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真的对付起来竟然比二三十岁在商场上打滚的老油条还要不好糊弄,才刚刚一照面周成就被弄进了监狱里。
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李管事满脸戾色,在心中阴狠狠的道。
“李大哥,这到底行不行?怎么派出去的人还没有回来?”书房里,一个穿着贵气,满头珠玉的中年妇人一脸焦急的道。
李管事收敛了脸上的阴狠之色,满脸堆笑的道:“低眉莫要担心,不过是个刚刚到皇城的黄毛小子罢了,岂会有失手之理?只管安心等这边是,过两天周老弟便能从牢房里安安稳稳的出来了。”
这妇人正是被沐清漪投入大牢的管事周成的夫人。周夫人是周成成为顾家的管事之后才成婚所娶的妻子,自然不是寻常的乡野村姑。而是一个落魄了的秀才家的小家碧玉。也算是出自书香门第了,可惜早年的贫困生活让她比周成更爱钱。周成舍不得将他吞了顾家的财产还回来,她自然更加舍不得了。
周夫人皱了皱眉道:“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眼皮直跳。”
李管事给她说的也有些心气浮躁,沉声道:“弟妹想多了,咱们还是静待好消息。这一次,一定要将顾流云那小子送去见阎王。”
“不错,咱们将黎儿和如兰送去侍候他,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居然不识抬举。”说起这个,周夫人也是一脸怒气。她的女儿生的如花似玉,那个小子不识抬举也就罢了,还将女儿吓得大病一场如今还在家里躺着爬不起来。原本还想着那小子若是识趣,她也多个好女婿,那些产业便当成是黎儿的聘礼罢了,既然顾流云如此不识趣,那就怪不得他们了。
看着周夫人同仇敌该的模样,李管事眼底闪过一丝轻蔑的眼光。真是个蠢货!不过蠢货也有蠢货的好处,将来若是事情败落了,她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启禀老爷,门外有位公子来访。”门外,下人有些战战兢兢的道。
李管事并没有察觉下人的语气有什么不对,没好气的怒斥道:“混账!本老爷不是说了么,今天不见客!”
“但是……”下人哭丧着脸道:“但是那位公子说,您一定会将他的啊。”
李管事轻哼了一声道:“什么公子,爷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得人物这么大的派头,他叫什么……”说话间,他狠狠地拉开了书房的大门,却在看到门外的人的瞬间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龙喉咙里。
“顾…顾公子……”门前的庭院里沐清漪一身白衣如雪,平静的抬眼望着头顶湛蓝的天空。修长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整个人带着一丝不经意的洒脱和冷然。
那李管事却是顿时吓得脸色发白,原本满是皱眉的额头上也生出了细细的汗珠,“公…公子,您怎么来了?”
沐清漪微微扬眉,淡然道:“怎么?李管事不欢迎?”
“不敢,不敢……。”李管事懦懦道,陪着笑请沐清漪和无心进去。心中一面暗暗盘算,这顾流云出现在这里,显然他派去的那些人失手了。那么顾流云到底知道多少呢?若不是知道了什么,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带着人跑到这里来吧?想到这里,看向沐清漪的眸光不经意的便带上了一丝杀意。但是在接触到无心冷漠无情的眸光之后又化作了一头的冷汗。
“公子,里面请。”
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了李管事一眼,带着无心走进了书房。进了书房,一照面便看到了还坐在里面的周夫人。书房本就没有多大的地方,周夫人想要躲也没地方躲,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来道:“这位……”
“这位是顾公子……”李管事暗暗使了个眼色,抢先一步介绍到。回头又跟沐清漪陪笑道:“公子,这位是…周老弟的夫人,因为周老弟的事情她来拜托我帮忙……。”
那周夫人也不是不只是无知少女,一听便明白了李管事的意思。立刻往地上一跪,哀哀凄凄的哭泣道:“公子…我们老爷已经知道错了,求公子在给他一个机会吧。老爷为顾家效力了一辈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公子放过他吧。妾身就是结草衔环也会报答公子的恩德……。”
“结草衔环?”沐清漪低沉温和的声音在书房里淡淡的香气,淡笑道:“周夫人不是嫌弃流云不知抬举么?周夫人结草衔环流云只怕受用不了。”
书房里,两人都是一愣。没想到,顾流云竟然早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李管事猛的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动作,一柄明晃晃的宝剑便见到了他的脖子上,无心冷冷的盯着他道:“别动。”
一滴大大的汗珠从李管事的额头划过。李管事勉力挤出了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道:“公子…这,这都是误会……。”
“不会?怎么说?”沐清漪笑问。
“这……”李管事脑子转的飞快,却怎么也想不出要怎么将自己从现在的困境中拉出去。顾流云都能找到他家里来了,肯定就知道不少事情,刚刚有听到了他跟周夫人的对话,他还能如何辩解?
“看来是没有话说了。”沐清漪淡然道:“我给过你们机会,李管事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我很失望。今后如何处置,想必李管事都没有怨言了吧?”
李管事有些艰难的张了张嘴,对着明晃晃的长剑终究还是什么也说不出来,颓然的低下了头。
周夫人愣了半晌,终究还是双腿一软砰的一下坐倒在了地上。
沐清漪并没有送李管事去大牢,当天晚上李管事在自己的书房里自尽而死。消息一传出,顾家麾下的管事们对这位年少的公子顿时就大为改观了。
不过短短几天,两位管事以为投入大牢,今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出来,以为干脆就连性命都没有了。显然他们这位新主子虽然年纪小,模样俊秀,却并不是被娇养在豪门大院没见过世面的小少爷。不仅有手段,而且还下得了手。一时间,所有的管事们立刻都变得老老实实的,该改账册的改账册,该填补漏洞的填补漏洞。
等到沐清漪基本理清了这一切,冯止水也带着盈儿赶到了皇城。看到原本听眉娘说的不太好的局面已经被沐清漪打理的井井有条,冯止水对这位接手了顾家的一切的小姐更多了几分拜服。小姐的手段在华国京城的时候他早就已经见识过了,只是没想到小姐不仅精于谋略,就连商场上的本事也十分了得。只怕即使接手的是大公子本人,也未必会做的更好了。
当初对于大公子不愿意接手顾家冯止水并非没有丝毫微词,但是现在看来或许大公子才是对的。大公子对功名利禄或者说是俗世羁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留恋,接受了顾家只怕也是勉力而为罢了。
“属下来迟,辛苦小姐了。”书房里,挥退了外人,只余下沐清漪冯止水无心和盈儿四人,冯止水方才恭敬的一拜,俯身请罪。
沐清漪连忙扶住他道:“冯先生这是做什么?先生在华国为我们善后,才是辛苦先生了。”
冯止水连道不敢,沐清漪含笑摇头道:“此处没有外人,先生还是坐下说话吧。”
“多谢小姐。”冯止水谢道。
沐清漪想了想,道:“以后…先生还是称呼我公子吧。”冯止水微微蹙眉,有些不赞同的道:“公子当真已经决定了要卷入西越皇室的争斗之中?”
冯止水这些年一直掌管着偌大的顾家产业,又是顾牧言最信任的心腹,许多事情沐清漪自然也不瞒他。对于沐清漪卷入西越皇室斗争之中,冯止水是不赞成的。无论怎么说,小姐都还是个女儿家,以小姐只能定然能让顾家更上一层楼,将来再成了家寻一个好夫君嫁了,无论如何也比冒着生命危险的去辅佐一个根本就毫无优势的皇子争夺皇位要强得多。
沐清漪平静的点头道:“既然已经答应了,自然是言出无悔。”
冯止水有些担忧的看着沐清漪道:“可是公子已经……”小姐已经十六岁了啊,夺嫡之事又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若是耽搁上几年,小姐的将来……
沐清漪莞尔笑道:“我知道冯先生是为了我好,这些我心中都已经有数了。以后必定事务繁多,还要先生助我。”
见她心意已定,冯止水也不再苦劝,只得恭敬的应道:“属下份内之事。”
说完了此时,沐清漪方才问起顾秀庭和慕容熙的消息。冯止水道:“来的路上属下确实收到过公子和慕容公子的消息。大公子说他们安全无虞,不过还有些事情暂时不能到西越来与公子会面,请公子不要为他们担忧。”
“当真如此?”沐清漪蹙眉,总觉得有些不放心。大哥不会武功,表哥虽然伸手不弱却身体虚弱,这两个人出门在外总是让人有些不放心的。
冯止水点头道:“属下亲自问过下面收信的人,是大公子亲自去交代的,当时大公子和慕容公子一切都好,并没有什么不妥。”
沐清漪点点头道:“那就好,若是大哥和表哥再有什么消息,立刻通知我。”
“属下明白。公子…这两天便要去豫王府?”冯止水问道。沐清漪有些无奈的点头道:“不错。”已经拖延了好几天,再不过去某人只怕又要闹腾了。
“小…呃,公子,那盈儿呢,盈儿也要跟着公子。”盈儿眨着灵动的眼睛眼巴巴的道。
沐清漪看了看一脸期待的盈儿,笑道:“也好,我身边也确实离不了盈儿呢。”
盈儿欢喜的点点头,还不忘得意的朝无心扬了扬下巴,“盈儿一定乖乖听公子的吩咐。”
“除了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你还能帮公子做什么?”无心面无表情的道。
“你!”盈儿顿时睁大了眼睛,狠狠地瞪着无心咬牙道:“至少我还能帮公子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你每天跟着公子跟前跟后的还不是什么都不会做!”
无心挑了挑眉没说话,不屑的意味不言而喻。
“你……”
“盈儿!”冯止水头疼的抚额,盈儿年幼丧母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将女儿拉扯大。难道没有娘亲教养当真是不行么,他可没教过女儿这么的刁蛮模样。
沐清漪淡淡一笑,抬手阻止了冯止水,笑道:“无妨,他们闹着玩儿呢。”
冯止水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丫头胡闹的很,还请公子多多海涵。”
“无妨,盈儿很好。”沐清漪笑道。
第二天一早,沐清漪只带着盈儿和无心二人便光明正大的登上了新落成的豫王府的大门。
此时的豫王府里却是一片哀鸿遍野。一大早整个王府就已经是鸡飞狗跳,虽然已经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但是大多数的人们还是感觉无法适应。
九皇子在宫里被陛下宠得无法无天,偏偏他还身体虚弱稍不顺意就要大病一场,府里侍候的人们哪一个不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但是这位王爷可不是你小心就能够伺候好的。
昨天一早,王爷身边侍候的大丫头四个被认出来三个,每人赏了使绊子。一个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被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前天早上,王爷吃饭吃了一半掀了桌子,整个厨房里从掌勺的厨子到烧火的丫头,一个没跑了通通挨罚。
今天早上,众人战战兢兢的侍候着主子,好不容易挺过去了什么事都没发生。到了最后,一个上茶的丫头显现将水倒在了王爷的身上,自然又免不了一阵闹腾,那笨手笨脚的丫头被打了一顿直接给扔出了府外。但是那丫头本是陛下赐给王爷的下人中的一户,一家子老小都在府中做事。那丫头的娘没眼色居然闹到了王爷跟前,这还了得,若不是管家拦着只怕那一家子都要活不了了。
“王爷……”管家站在容瑾跟前,一边抹着汗一边用那有些尖细的声音犹犹豫豫的道。
容瑾歪在椅子里,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斜睨了他一眼道:“有话直说。”
管家叹了口气,道:“我的王爷啊,这些人虽说都是下人,不过到底也是陛下赏赐的。您用的不顺手骂就骂了,打就打了,可是若真是杀了他们,被有心人传到陛下那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管家本事宫中的太监,从容瑾小时候就一直伺候着他。十几年过去了也一直没有被换掉,因此在容瑾跟前也还有几分面子。容瑾这次出宫建府懒得找管事就顺手将他带出来了。但是按西越的规矩,太监是不能Сhā手外面的事务的,因此他也只能做个内务管家。
容瑾轻哼一声道:“难道还要本王去牵就他们?”
管家叹了口气道:“王爷不喜欢他们,回头寻个理由换掉就是了。”
“随便吧。”容瑾懒懒的挥挥手道:“别让他们出现在本王面前,不然…本王一个个弄死他们!”说话间,阴测测的寒意毕露。管家无奈的叹了口气,要这个小主子收敛脾气是不成了,他还是快些想法子将人给换了吧。
“启禀王爷,外面有位公子求见。”
容瑾眼睛微亮,抬眸淡然道:“哪个公子?”
“那位公子说是姓顾的,应王爷之邀而来。”
容瑾立刻站起身来,匆匆往外面走去,“请他进…算了,本王亲自去!”
“这…”管家惊讶与自家小主子居然会如此礼遇一个人,“这位顾公子是…。”谁啊?看着一阵风一般的离去的容瑾,管家默默地咽回了肚子里。
“清清……”沐清漪被府里的管事带着往王府里走去。一路行来,看得出来西越帝对容瑾确实是不错,整个王府不仅面积大,规格也远在普通的王府之上。府中的景致更是美不胜收,说是王府却都能比得上一座皇家园林了。
容瑾一阵风一般的卷到了沐清漪面前,满脸欢欣的拉起沐清漪的手笑道:“清清你终于来了。”完全不顾拎着沐清漪进来的管事如何的惊愕,脸上的笑容明亮的让人怀疑九皇子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
“九公子……”沐清漪无奈的拉开容瑾拉着自己的手,她可不想穿着男装过来还要被人怀疑以色事人。
容瑾淡淡的瞥了那一脸呆滞的管事一眼,对方顿时觉得背脊一凉,十分识趣的悄悄遁了。
“清清你终于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啊。”容瑾笑眯眯的道。沐清漪无奈的声音一声,咬牙切齿道:“九爷,你还记不记得我是来干什么的?!”
容瑾委屈的撇撇嘴道:“清清这么认真做什么?好吧,清清跟我走。”
“我叫顾流云,字子清。劳驾王爷叫我流云或者子清就可以了。”清清什么的,私底下还能够忍受。当真外人的面如此口无遮拦,沐清漪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想要弑主。
“清…呃子清,这样叫着多生疏啊。”容瑾不满。
“我们本来就不熟,谢谢。”沐清漪毫不留情的道。
容瑾还想要说什么,奈何他们已经到了前院的书房所在的院落了,只得不甘的将还没说完的话吞了回去。
院子里,王府里的内外管事们早已经候着了。整个王府面积颇大,容瑾出宫的时候西越帝的赏赐也不少,所以管事也不少。内外管事男男女女加起来足足有二三十人。
这些人都是突然接到王爷的命令匆匆赶来的,正在猜疑着王爷突然召集他们做什么的时候,毕竟这些日子王爷表现的对府里府外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每天除了发脾气就是准备发脾气,此时看到王爷神色愉悦的带着一个白衣少年走进来,不由得都是一愣。
“见过王爷。”众人起身行礼。
容瑾神色漠然,一挥手道:“起来吧。”走到最前方的椅子里坐下,又指了指旁边空着的椅子道:“清…子清坐吧。”
在众人惊愕的神色中,沐清漪有些无奈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容瑾仿佛丝毫没有看到下属震惊的神色,淡然道:“这是顾公子,顾流云。从今天起,他就是王府的大总管。王府里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处理,他说的话,就是本王的意思。你们…明白?”
院子里一时间寂静无声,所有的人都是一脸空白的望着前方看上去比自家王爷长得还要精致三分的白衣少年。那一身看似寻常的白衣与自家王爷黑色云纹锦衣看上去竟是十分的和谐。
“王爷不妥。”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回过神来,连忙出声道。
“不妥?”容瑾挑眉,眯眼看着那中年男子问道:“你是哪根葱儿,跟本王说不妥?”
那中年男子脸上不由得一阵青,咬牙道:“属下豫王府外管事夏冬。”
“哦?说说看,有何不妥?”容瑾问道。
那夏管事道:“这顾流云来历不明不说,而且年纪尚有,怎么能担得起豫王府总管一职?”
容瑾不屑的笑道:“本王觉得他担得起,他就担得起。明白么?王府是本王的,本王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
夏管事气得顿足,“王爷怎可如此?属下忠言逆耳,还请王爷慎重三思。”
另一边一个看似精明的中年妇女也站出来,道:“夏管事说的是,请王爷三思才是。这位顾公子年纪尚小,怎么管的来王府里这么多的事情。”
容瑾懒懒的拖着下巴道:“区区王府能有什么事儿?子清是本王刚交的好友,本王亲自请他来做王府的管事的,有什么问题?何况…子清管不过来不是还有你们么?难道你们都是吃白饭的?”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王爷竟将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请来做王府的总管,这简直就是儿戏之极。就算王爷无心嫡位之争,但是总还是一个王爷皇子,岂可如此草率。虽然九皇子任性妄为之名早已经名震皇城,但是众人还是不由得觉得下限再一次被刷到了。
“顾公子,公子觉得你能胜任王府的总管么?”那夏冬咬牙问道。
沐清漪秀眉微挑,淡淡道:“既然王爷诚心相邀,试试何妨?何况,在下也没有打算一辈子在这里做总管。一年半载之后说不定有了去处就走了呢。想必也耽误不了王府什么事儿。”
闻言众人又是一阵气闷,旁边的容九公子俊眸微眯,紧紧的盯着对面侃侃而谈的沐清漪。
沐清漪悠然的笑道:“所以,以后…还请各位担待了。”言下之意,不管他做不做得了总管,这豫王府总管之位他都坐定了。
“胡闹!简直是胡闹!”夏冬忍不住怒斥道。众人看向沐清漪的目光也更多了几分轻视的以为。这顾流云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除了那张脸长得实在是俊俏的很以外,当真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九王爷素来喜爱美色,只怕是……
看着众人脸上只差没写着狐媚二字的愤怒表情,沐清漪没好气的斜了容瑾一眼。容九公子却是丝毫也不以为意,懒懒的打了个呵欠道:“本王要说的事情就是这些,总之…以后府里有什么事都跟顾总管禀告,没事别拿那些鸡毛蒜破的破事来烦本王。,明白了么?”
“王爷,此事万万不可,请王爷三思!”夏冬咚地一声跪倒在地,沉声劝道。总管掌握着整个王府大权,在王妃未立之前地位仅次于王爷。这样的重要职位怎么能够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来历不明的小子?何况……
其他人各自对望了一眼,也纷纷跪地相劝。无论是为了忠心也好,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好。顾流云这个突然空降而来的总管显然是让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
容瑾皱眉,眉宇间隐隐有了几分不耐烦的神色。危险的盯着众人道:“本王是豫王还是你们是?”
“这…自然是王爷才是。”
“既然如此,本王的决定你们有什么不满的?”容瑾沉声道。
“属下等也是为了王府着想,请王爷三思啊。”
容瑾冷笑一声道:“不用三思,本王已经四思五思过了。从今天起顾流云就是王府的总管。谁还有意见就给本王滚出王府去,谁在多嘴…别怪本王心狠手辣。对了…本王可没有什么法不责众的规矩,大不了本王再请父皇换一批管事就是了。哼!”
说完,容瑾站起身来直接拉起沐清漪就往里间走去。丝毫不留会身后还跪了一地的管事们。
看着容瑾含怒而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王爷显然是铁了心要让这个顾流云做王府的总管了。而且,容瑾的性格他们也都明白,当真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夏管事,这…这顾流云到底是什么人啊?”身边的人纷纷问道。原本夏冬是最有希望成为豫王府总管的人,但是当初他们被赏赐给豫王的时候,王爷却并没有决定谁做总管。王府总管一职就一直这么空着,横竖豫王府也没有什么大事,倒也没有什么不便。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无名的小子做大总管,众人自然是不服的。
夏冬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只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没听说王爷有这么一个朋友。”
夏管事说的太客气了,王爷根本就没有朋友。
其中一人道:“看这顾公子的模样,也不像是皇城人。”京城里,若是有这么一个俊美超群的人物,就算家世平平只怕也早就名扬皇城了。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赞同,他们也确实没听说过有顾流云这么一个人物。
“难不成,真是王爷刚刚认识的?”
若真是如此,王爷还当真是胡闹的够了。
“咱们该如何丝毫?难道真的就这么认了那小子做王府的总管?”
“不认了又能如何?王爷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
“说的也是,不认了又能如何?”有人无奈的叹道,只是跟着这样的一个皇子,人生真的还有希望么?
夏冬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跟前书房紧闭的大门,沉声道:“他既然敢接下这个差事,总要有几分本事才是。若是不行,就算王爷保他,他自己也会走的。”
众人一愣,不由得交换了一个意会的眼神。夏冬说的没错,总管可不是没事喝茶聊天逛园子的闲职。若是没有几分本事,每天只是那些琐事就能将人给逼疯。既然这姓顾的小子敢揽下这个才是,也要让他们看看他的本事才行。若是没那个金刚钻,既趁早别揽那个瓷器活儿。
☆、113.顾总管的手段
交代了沐清漪总管的职位之后,丢下一大群惊愕不定的管事们,容九公子心情愉悦的拉着沐清漪往里面的院落而去了。
豫王府的院落跟普通的王府严谨的结构并不相同。它更像是一座精致的园林,所以整个王府的院落也不是一进一进整齐有致的格局,而是稀松疏落依景而建。比如容瑾自己所住的王府主院静心苑,便座落在王府后方的一个小湖边,只这一座院子一片湖泊的面积就足以堪比一般的王府了。如此厚宠也难怪别的皇子会看容瑾不顺眼了。
沐清漪的院子就在静心苑的对面,一座稍微小了一些的院落——清宁轩,因为中间相隔的那片湖水并不大,所以两座院子相隔也不过二十来丈左右,湖心还有一座小小的凉亭,两条木制的湖上走廊连接着两座院子。
这样的院落,明显不是一个身为总管的人能够住的地方。但是容瑾却丝毫容不得人反对,兴冲冲的拉着沐清漪便拐进了清宁轩里。
整个清宁轩因为靠近容瑾的静心苑而显得格外的清幽静雅,虽然已经是九月了,但是整个别院里依然有各色奇异花卉盛开,书房门前的小庭里甚至还有几株翠竹。房间里,陈设也是同样的古朴幽雅,很有几分华国书香门第的意味,显然也都是有人精心布置了的。
“怎么样?清清喜欢么?”容瑾望着沐清漪,含笑道。
沐清漪沉默了半晌,望着容瑾满是期待的俊颜终究还是不愿扫了他的兴,轻轻点了点头。容瑾搬进这豫王府也不过才半个月的事情,能够弄出这副模样想必是他一回到西越就命令府中的人开始布置了。无论容瑾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来除了自己的血脉亲人也没有人为她如此费心过了。
见她点头,容瑾顿时高兴起来,拉着沐清漪往书房里走去,“咱们去书房看看。”
书房自然也不能让沐清漪失望,两面墙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各种书籍,檀木的桌椅书案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和墨香。桌上也放着沐清漪一惯喜欢用的笔墨纸砚。
“你费心了。”沐清漪轻声道。
看到她的神色,容瑾也知道她是极其满意的。脸上的笑容也更胜了一些,“清清喜欢就好。”
“一来你就让我做王府的总管,这样好么?”在书房里坐下来,沐清漪有些担心的问道。
容瑾在她身边也做了下来,挑眉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行事荒诞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找一个刚认识的人做总管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况,王府的总管的位置也不能一直空着,若是清清不做的话,我就得另外找一个信任的人来做这个位置。但是现在……这个人可不好找。而且,我也不想让清清一直躲在暗处啊。就让所有人都知道清清是本公子的人,又怎样?”
看着他任性的神情中暗带的一丝嘲讽,沐清漪莞尔一笑,点头道:“你说得对,都听你的便是了。只是,我这王府总管的位置只怕是不好做。”
容瑾笑道:“这就要看清清的本事了,那些人…清清不喜欢的尽管处置了就是。”说到这个,容瑾俊美的眼眸中掠过一丝狠意。
沐清漪了然,这些人只怕大多数都是别人家的眼线了。容瑾虽然不学无术,但是他是华皇最宠爱的皇子,其他那些皇子王爷又怎么会不在意?只怕华皇本人都很在意。
从来到西越之后沐清漪就很清楚了当初她答应容瑾的事情是一个多么浩大的烂摊子。将一个没有名声没有势力甚至连助力都几乎没有的皇子扶上太子甚至是西越的皇位。但是那又如何?重活一世她早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所有的天地都只在闺房内宅的顾云歌了。仇恨终有一天会消散,仇人终有一天会死光,她总该为自己找一件有趣的事情来做做。而这,就显然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
“启禀王爷,老奴求见。”门外,管家那宫中内侍特有的声音传了进来。
“进来。”
沐清漪看着一个五十多岁白面无须的男子走了进来,只许一眼便能看出他的身份,是宫中的宦官。
看到坐在容瑾对面的沐清漪,管家显然也有些意外。他也是听到府里的下人们说王爷突然认命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为总管,有些不放心才匆匆过来的。没想到,这少年不仅仅是王爷任命的总管,竟然还跟王爷平起平坐。
接触到管家诧异的目光,沐清漪有些歉意的想要站起身来。到底是身份有别,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她若是以王府的总管自居就不该与容瑾太过没上没下。只是更容瑾相处久了这些也就忽略了。但是在王府里的人面前还是要稍微做个样子才行。
对此容瑾却不乐意了,他是觉得清清聪明绝顶才想方设法的拐骗她来西越的。但是一想到清清变得对他中规中矩的像个普通的谋士一样,他又不乐意了。
抬手按住了想要起身的沐清漪,容瑾淡淡道:“这是我院中的内管事薛任,从小便跟着我了。有什么不知道的,子清可以问他。”
然后又侧首对薛任道:“这是顾流云,顾总管。他也是本王的好友,以后府中的大小事务,他都可以决断。”
薛任疑惑的看了看一脸认真地容瑾,他是看着容瑾从小到大的,自然之道当容瑾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的时候便是他是认真的。也了解自己的小主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性子,薛任也不愿在沐清漪面前跟容瑾争辩什么,只得点头应道:“是,老奴遵命。老奴见过顾总管。”
知道薛任是容瑾信任的人,沐清漪含笑点了点头道:“薛管事不必多礼,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薛任连忙回礼道不敢。
容瑾偏着头看了看两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如此,沐清漪便顺理的住进了豫王府中,占着豫王府除了主院以外最好的院子掌握着除了容瑾以外最大的权利。若不是顾流云是个男子,如此厚待众人只怕都要以为这是未来的豫王妃了。
接任了总管之职,事情自然也就多了。平心而论,每天都有无数的账册卷宗源源不断的送到沐清漪跟前来让他查阅批示,府里大小事情也需要她处置。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进了豫王府三天了。这三天里,她忙的连容瑾的面都没有见过。
平心而论,豫王府的事务其实并不会比顾家的多。容瑾不用上朝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麻烦的外务,最多一点的便是王府名下的产业。但是容瑾即使是皇子王爷之尊,华皇赐给他的产业也绝不会多过顾家的产业的。只是因为豫王府初立,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团乱,才需要她一件一件的理清楚。只要过了这一阵子,自然也就清闲了。
“清清……”书房里,某人百无聊赖的望着不远处的书案后面正提笔疾书的白衣少年,“清清…你不觉得无聊么?你已经三天没出书房了啊。”
沐清漪默默的从厚厚的一对账册中抬起头来:她三天没出房门,是谁害的?
“殿下…。”看到顾总管不善的眼神,薛任连忙小心的提醒。虽然才过了几天,但是一直跟在容瑾身边的薛任却已经很了解了,这位顾总管虽然年纪尚轻,却不是如外表那般无害的翩翩公子。若是真把他惹急了,就是王爷也讨不了好。
“九爷。”可惜薛任的提醒已经晚了,沐清漪不轻不重的将手中的账册放下,淡然的看着容瑾。
“在。”容九公子立马正襟危坐,眼巴巴的望着沐清漪。
沐清漪似笑非笑的挑眉,道:“原来九爷还知道我三天没出书房了?”
“我不是这就来探望清清了么?”九公子也察觉到危险,连忙狗腿的赔笑。沐清漪冷笑,“既然九殿下这么有闲情逸致,不如咱们来讨论一下问题?”
“什么问题?”九殿下茫然。
“比如说…九殿下名下的产业,包括九殿下还是皇子的时候的财产,为什么已经有三年没有搭理过了?再比如说…九殿下出宫的时候赏赐的东西,为什么过了快一个月了还堆在那里。再比如说…这一堆的帖子,为什么一张都没有回!”
沐清漪有些咬牙切齿的道。要怪就怪某人装疯卖傻装的太过了,豫王府新开衙建府,京城的王公大臣皇亲国戚都必然会送礼送帖子,但是豫王府居然收了礼就没有任何表示了。别说设宴答谢一番了,就连张贴子都没回过人家。就凭这,容瑾还想去争太子之位?怎么争?让云隐公子那刀去把其他皇子全杀了大臣们也未必服容瑾。
容瑾眨眨眼睛,“那些东西需要处理么?父皇说我只需要自己高兴的玩儿就行了,别的事情自然有人帮我打理。”
“那么,帮你打理的人呢?”沐清漪咬牙问道。
“呃……”容瑾想了想,有些愧疚的道:“被我杀了。”不杀了他怎么腾位置给清清啊?何况那明显就是别人放在他府里的眼线好么?
沐清漪抓起桌上的一堆账册砸了过去,“今天之内,把这些看完!”
容瑾顿时垮下了脸,闷闷不乐的捧着一堆账册,他是来找清清出去玩儿的啊。
但是对上清清冷抽抽的眼神,容瑾还是决定先做一点让清清高兴的事情再说别的比较好。震惊的看着自家小主子居然真的捧着那厚厚的账册往旁边空着的一个书桌走去了,薛任有些不信的擦了擦眼睛。再看小主子果然已经坐在桌边开始翻起了账册,忠心的老仆人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小主子年幼的时候还是非常的聪明伶俐的,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就越懒散胡闹,现在小主子终于跟好好上进了么?若真是如此,将来他死了九泉之下也好向贵妃娘娘交代了啊。
“来人。”淡淡的看了一边嘟嘟哝哝,一边努力啃着账册的某人,沐清漪头也不抬的唤道。
门口时候的下人立刻进来听候吩咐。
“去请管师们过来。”沐清漪吩咐道。
“是。”
不一会儿,管事们便纷纷到了。沐清漪命人将他们引到与书房相连的花厅落座。那小厅与书房连城一片,中间只隔着一排博物架,稀稀疏疏的摆放着几个古玩摆件,无论从里面看外面还是从外面看里面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先后到来的管事们自然也看到里面正在与成堆的账册奋斗的豫王殿下。不由得都有些惊愕的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豫王殿下是出了名的不爱理事,手下的事情就是三五年不理会也是有的。没想到这新来的总管竟能够让王爷看账册,从一点来说这位只怕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等到人差不多来齐了,沐清漪才放下手中的笔墨走了出去。
“见过总管。”虽然心中并不太看得上沐清漪这个太过年轻的总管,但是无论如何当着王爷的面还是必须给他一点面子的。
“免礼,大家坐吧。”沐清漪淡淡挥手,走上了花厅最前方的主位坐下。端着丫头送上来的茶杯,沐清漪低眉沉思,并不言语。
开始众人还陪着她耗着,渐渐地却有些不耐烦了。只觉得这个醒来的少年总管分明就是故作深沉浪费大家的时间罢了。
“不知总管召我等来有何要事?属下等…手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个眉眼精明,眼中透露着倨傲的光芒的中年男子起身道。那话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大总管你闲着无事可以找大家来陪你一起发呆,但是他们这些人却还是要办事的。
“哦?”沐清漪淡淡的扬眉道:“有事要处理?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处理,待我处理完了,大家就可以回去了,想必之后大家办事会…更有效率一些。”
中年男子有些不屑的打量着沐清漪道:“不知道大总管有何吩咐?”
沐清漪漫不经心的从桌上拿起一本折子,不咸不淡的念了一连串的名字,然后才平静的扫了一眼众人道:“刚刚被念到名字的人,你们被革职了。”
“什么?!”众人皆是一愣。大总管上任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革除了将近三分之一的总管的职务。就算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也不能这样烧啊。
“凭什么?!”最先说话的中年男子怒道,他也是被革职的人中间的一位。
“凭什么?”沐清漪扬眉,淡淡一笑道:“本总管查过了,质王府内外管事一共二十七人,庄王府二十一人,端王府二十三人,还有其他的皇子王爷府中也都是十六七人到二十多人不等。我想不出理由,豫王府为什么要三十九人。”
“这……自然是豫王府的产业颇多。”中年男子一哽,有些僵硬的辩解道。
“确实是够多的。”随手将手里的册子一抛,沐清漪拿起旁边的另─本道:“豫王府名下,共有皇庄四处,商铺三十一处,农庄六处。打理这些产业的管事一共二十六人。这也就罢了,其中一处皇庄和十一处商铺和三个农庄是梅贵妃娘娘留下的,最长的有六年没有整理账册,陛下刚刚赐下的产业,已经一个月了你们交上来的却都是些零零碎碎的账册,连个清楚的明细都看不到。豫王府还要你们有何用?”
“这……”许多人脸色都难看起来了,他们这几天见这顾流云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便以为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得黄毛小子。每天都只拿一些琐碎的小事去烦他,也不见他发作,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了。没想到,顾流云竟真的能在短短三天内将王府内外的所有事情都摸清楚了。只怕就是王爷本人都没有他清楚。
沐清漪也不看众人的脸色,继续淡然道:“这也就罢了,我当你们俗务繁忙没空搭理账册。王管事,你名下的望星楼已经有一年没有盈利,可否告诉我这是为何?”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道:“这…总管容禀,实在是现在的生意……”
沐清漪毫不留情的打算他,“我知道了,生意难做。”
那王管事眼睛一亮,正想点头却听到沐清漪的声音冷淡的响起,“既然不好做,就别做了。望星楼明天开始关门,至于你…回家颐养天年去吧。”
王管事大惊,连忙道:“这…这怎么可以,老奴…老奴……”望星楼自然不是如他所说的没有丝毫的盈利。望星楼虽然不是京城最好的茶楼,却也还算是不错,怎么可能真的没有丝毫的盈利?
沐清漪轻哼一声道:“在你走之前,记得把这几年挪用的钱补上。看在你为王爷打理了十几年的望星楼的份上,我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当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皇子王爷又如何?下面的人坑你一样没商量。
“什…什么钱?”王管事脸色大变,“顾总管不要血口喷人,老奴何时挪用过望星楼的钱财?”
沐清漪有些厌烦的皱了皱眉,看着眼前哭得眼泪鼻涕齐飞连连喊冤的老者。如果是四年前的顾云歌,可能当真会起恻隐之心。但是现在她却已经明白,这些在主子面前哭得万分可怜的人一转身在外面是如何的耀武扬威。而眼前这一个便是其中的翘楚。
“碰!”沐清漪手中的账册重重的砸在桌面上,在座的众人都不由得吓了一跳。就连那哭得呼天抢地的王管事也不由得窒了窒。
只见座上一身白衣,面如寒霜的俊美少年冷笑一声道:“好一个血口喷人,望星楼数年没有进账,王管事却有钱置办田产,娇妻美妾成群。听说上个月王管事六十大寿大宴宾客足足摆了六十桌,真是好风光啊。王爷没兴趣管你们,你便以为全天下人的眼睛都瞎了么?!”
“我……”王管事惊恐的望了一眼里面书房里正专心看着账册的容瑾,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就是因为容瑾从来不爱管事的性子,他们才胆敢伸手贪墨皇子的东西。但是谁知道王爷为什么突然弄回来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做总管,而且居然还是个如此厉害的人物。
沐清漪淡淡的看着他道:“五天之内,将账面上的钱补上,你就可以回家颐养天年了。我看在你是王爷手下的老人的份上,才给你这个面子。你可明白?”
王管事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只能仓惶的点了点头,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里。
“总管,王管事挪用铺子里的银两,亏空,与我等何干?总管如此行事,我等不服!”有一个站出来,咬牙道。
沐清漪眯眼打量了一下说话的人,淡淡道:“罗管事,城外庄子的管事?”
那中年人傲然道:“不错,正是在下。在下既没有亏空也不曾贪墨过银两,还请总管明示。”
“明示?”沐清漪挑眉一笑道:“你确实是没有亏空过,每年的钱粮也都是按时按数教的。但是…罗管事可否告诉我,你所关的庄子自从你接手之后,四年共死了二十五人,这是为何?”
那中年男子脸色微变,连忙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有什么地方是不死人的?”
沐清漪笑容冰冷,看着那罗管事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生老病死?罗管事可否告诉我他们是老死的还是病死的?你一个庄子总共不过二三十户人家,一两百人,四年就死了1二十多个,而且全是壮年和青年人。罗管事,你难道不该给本总管一个交代?”
“什么…什么交代?属下不知道总管是什么意思……”罗管事原本还一脸傲然的模样已经变得躲躲闪闪,连正眼都不敢看沐清漪。
沐清漪看着眼前的人的目光也充满了厌恶,没有好的扫了一眼里间的容瑾。若不是他疏于管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渣?察觉到沐清漪的目光,容九公子连忙送上讨好的笑容,却只得到了沐清漪的一个白眼。
“来人!”见他死不认错,沐清漪冷声道。
“公子。”无心从外面飘然而入,淡淡的扫了一眼站在花厅里的罗管事,将一叠厚厚的卷宗送到了沐清漪的手中。沐清漪厌恶的瞥了一眼,连碰都没有碰道:“交给他自己看吧。”
无心点点头,毫不客气的卷宗塞进了罗管事的怀里。罗管事惊恐的望着自己怀里的东西,显然已经有几名明白了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得颤抖着手慢慢的打开。只见里面将自己掌管庄子这几年的所有事情,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其中许多还附有受害者本人或者亲人的证词手印画押。
原来,这罗管事既不贪财也不好赌,唯独有个毛病便是寡人之疾。这原本也没什么,京城里多得是烟花之地,美女如云。但是这罗管事不仅是好色,而且只好白璧无瑕的处子之身。于是他所掌管的那个农庄便里的女子就遭殃了。
前前后后有好几家的姑娘被他给糟蹋了,那些姑娘有的性子烈的当晚便投缳自尽了。那些姑娘的家人自然不肯善罢,只是罗管事仗着自己是替皇子掌管产业将事情全都给压了下去。
最严重的一次,一个自尽了的姑娘的未婚夫和姑娘的兄弟们冲到罗管事家里去,却被当场给打死了。一次就死了六七个人。但是事情过了之后这人却丝毫不知道收敛,依然故我甚至是越发的嚣张起来。
没进豫王府之前,沐清漪也不时在京城里的酒楼茶馆坐坐,自然也听了不少的小道消息。九皇子名声不好不仅是因为他自己脾气不好,手底下的人名声狼藉同样也是一个原因。可没有人会管容瑾之前在宫里没有皇帝的命令连出宫都难,更没有人会理会皇子根本不可能亲自去过问做些产业。若是下面的人想要欺上瞒下的话,身在宫中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人们之知道这等禽兽之事是九皇子的人做出来的,而且九皇子还替自己的人出头。
当然对此沐清漪没有丝毫的同情容瑾的意思。但凡容瑾对这些事情有半分的留心,像罗管事这种人渣根本就无法存在。
看着罗管事不停地发抖的双手,沐清漪淡然问道:“看完了?有什么要说的?”
“这…这是污蔑!”罗管事颤声道,“小的对王爷忠心耿耿,绝对没有……”
“你犯下这些禽兽之事,跟你对王爷忠心耿耿又有什么关系?”沐清漪冷冷的打断他道:“豫王府要的是忠心的人,不是忠心的畜生。既然你自诩对王爷忠心耿耿,我也给你这个面子。就不送你去官府了。来人!”
“总管。”早已经等候在门外的几个王府侍卫恭敬的静听吩咐。沐清漪弹指一指那罗管事,道:“拉下去,就在书房门外重则一百。没死的话就送回庄子上去,就说是王爷的吩咐,任由庄子上的农户发落。”
侍卫了然,既然总管这么吩咐了,怎么着也得给他留下一口气,撑到庄子上去的。
“属下领命。”
两个侍卫起身道,一左一右抓起罗管事就往外面拖去。
“不…不要…总管饶命啊。”罗管事总算是知道害怕了,也终于明白这个新来的总管是要拿自己开刀了。连忙挣扎着呼叫道:“小的知错了,总管饶命啊。王爷…王爷饶命啊……”
隔壁的书房里,豫王殿下容九公子依然专注的满头在账册里,仿佛那是什么世间最美丽的东西一般。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顾总管无论做什么,只怕王爷都不会管。
一时间,看向沐清漪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探究和惊骇。
侍卫的动作十分迅速,罗管事嘴里被塞了东西再也叫不出来。不一会儿,门外就想起了砰砰的板子声。
花厅的门并没有关,罗管事就被直接按倒在厅外的门口挨打。做的靠门边进的人完全可以看到那高高举起再落下的板子,毫不留情板板到肉,没几下罗管事原本华丽的衣裳上就染上了鲜红的血迹。
沐清漪并不急着说话,平静的敛眉坐在一边喝着茶听着外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叫声和板子噼噼啪啪的拍打声。
她不开口,别的人一时间也不敢在冒然开口了。听着门外传来的有节奏的板子声,胆子小一些的人都忍不住白了脸,仿佛那板子不是打在了外面的罗管事身上而是打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
终于,磨人的板子总算是打完了。罗管事也不负所望的刚刚还剩下一口气,奄奄一息的被拖回了大厅里。
“总管…小的错了…求您饶了小的吧…”刚刚还理直气壮一脸倨傲的人,这会儿却只剩下了满脸的恐惧和哀求。罗管事很清楚的感觉到,如果真的把他送回农庄里去,他肯定会被那些愤怒的人们给杀了的。就算那些人什么都不做,他现在受的伤一路颠簸着出去肯定也要没命了。
沐清漪垂眸,淡淡的道:“送罗管事回去吧。”
“不…总管,饶命……”罗管事绝望的哀求道。抬头望进沐清漪平静的眼眸却让他瞬间彻底的绝望了。那白衣少年的眼眸里没有半点的波动,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件死物一般。而且还是一件令人觉得厌恶的死物。
罗管事瞬间明白过了,这少年本就是要他死的。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改变不了这个结局,“不…我不要…饶了我…。”
侍卫再一次毫不留情的将他拖了出去。
“饶了我……不要……”罗管事的声音渐渐远去,众人不由得望着座上的俊美少年面面相觑。原本以为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无知少年,却没有想到这少年的手段竟然如此凌厉,心肠竟然如此狠辣。一个年迈老朽的王管事,一个正当壮年的罗管事,一贬一死,这才是他给他们这些人的下马威。比起这个,他们这几日做的这些小打小闹的事情压根儿就上不得台面。
不少人心中暗暗地吸了口冷气,暗自交换了几个眼神,谁也不敢在开口说话,生怕做了那出头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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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哒姑娘们,最近都木有回复留言,实在是很抱歉。不是某凤变懒了,实在是…忙不过来啊~伦家会努力尽快调整过来的,我爱你们~么么·~
☆、114.石室中的秘密
看着罗管事被拖出去,花厅里一片寂然。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中暗暗咂舌,这新来的总管看似年少稚嫩,不想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沐清漪岂会不知道这些人心中再腹诽些什么?只是漠然一笑,抬头目光淡淡的扫过众人道:“诸位管事,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外管事夏冬终于在众人的注目中站起身来,沉声道:“王管事和罗管事固然有错,但是顾总管的责罚是否太过了一些。他们都是为王爷效劳多年的老人了。”
此话一说,众人顿时心有戚戚眼。他们都是豫王府麾下的管事,谁手里没有一点半点不好交代的东西,自然也会担心王罗二人会是自己的前车之鉴。
沐清漪平静的打量着夏冬,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能够成为豫王府的外管事,而且似乎还隐隐是众管事之首,自然不会是没有本事的人。而且在她如此重罚之下还敢站出来,想来这人身上是没有什么能抓的把柄了。
“这话…夏管事是不赞同我的裁决了?”沐清漪问道。
夏冬平静的道:“总管一出手便夺人性命,未免有伤天和。属下实难赞同。”
“既然如此,刚刚你为何不劝?”沐清漪淡淡问道。
夏冬一愣,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向沐清漪。却见那白衣少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悠然问道:“夏管事竟然有此恻隐之心,方才为何不肯为那两人说半句话?若是下手再狠一些,那罗管事可能已经咽气了。夏管事这马后炮放得…真是让本总管叹为观止啊。”
“这…属下绝无此意。”夏冬咬牙道。,沐清漪笑道:“这么说,夏管事是赞同我的决定了?”
夏冬此时却是进退两难,只得沉着脸道:“自然一切都由总管定夺,属下不敢多言。”
“既然如此,那就闭嘴。”沐清漪的声音骤然一冷,神色如冰,“既然没有人有话说了,今天便到此为止。剩下的人,手下所管理的产业将会重新调整,明天我会通知你们。若是没事,便都退下吧。”
众人脸色又是一变,只是刚刚沐清漪立威太甚一时间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纷纷起身告退了。
“清清今天真是威风八面,让本公子大开眼界啊。”
沐清漪正坐在花厅里低眉沉思,不知什么时候容瑾已经放下了手中的账册从隔壁的书房走了过来。也不在意位置,直接在沐清漪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眼神中带着赞赏和一丝丝的痴迷。
他一直就知道,清清运筹帷幄杀气腾腾的模样远比温雅灵秀的大家闺秀模样更加的美丽动人。即使是穿着一身男装,那精致的眉宇间不经意绽放出来的美丽和气势也足以让任何人惊艳无比。
沐清漪抬起头来,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偌大的两个房间里已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看完了?”沐清漪挑眉笑道。
容瑾俊美的脸顿时垮了下来,“清清……”
“别清了,从今天开始,该王爷你办的事情,劳驾您…一样不少都给我办完!”沐清漪咬牙切齿道。她就没见过这么闲散的王爷,就是慕容安那么废材没用的货色也还要时常处理一些自己府上的事情,容九公子倒好完全是撒手不管。他以为太子之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么?
见她动怒了,容瑾也难得的坐直了身子,望着沐清漪轻叹了口气道:“清清,如果我能处理,又何必让你牵扯到这些事情历礼来呢?”
沐清漪一怔,望着容瑾道:“什么意思?”
容瑾苦笑,看着她问道:“清清来了也有好几天了。清清觉得这府中我能信任的人有哪些?”
沐清漪默然,容瑾的笑容更加苦涩起来道:“这偌大的王府,整个京城里最风光大概莫过于我这豫王府了。但是…就这府里,我真正能够信任的人…只有清清你,和无情无心而已了。”
“薛管事?”沐清漪有些惊讶,却没想到容瑾的情况居然会这么糟糕。容瑾淡淡道:“他不会害我。”
但是却不一定是完全忠于他的。
“你真的想当太子?”沐清漪认真的看着他问道。
“难道我是骗清清过来玩儿的么?”
沐清漪沉默了半晌,终于摇了摇头,诚恳的建议道:“不如你还是先去将西越的所有皇子都杀完了再说吧。这个可能比较容易一点。”
容瑾眨了下眼睛,无辜的望着沐清漪。
沐清漪面无表情的回看:她果然被容瑾给坑了。
一个皇子,想要登上太子之位需要什么?能力,名声,势力,军权,财富,还有帝王的信任。就算不能拥有全部,至少也要拥有其中的一项。而容九公子确是所有皇子中的奇葩,他什么都没有。皇帝对他是宠溺而不是信任,皇帝可以任由他胡作非为,任由他挥金如土,但是,却不会将太子之位交给他。
两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和谋臣默默的无语了半晌,沐清漪揉了揉眉心道:“算了,慢慢来吧。至少…请殿下去向陛下求一个差事再说吧。”
“本皇子身体虚弱。”容瑾提醒道,见沐清漪神色不善,连忙补充道:“嗯,真是父皇和各位皇兄弟说的。”
沐清漪轻哼一声道:“药王谷主就在京城,想必…王爷还是有机会好转的。”
“药王谷主从来不给皇室中人看病。”容瑾提醒道。
“他一个月前才救了前华国六皇子现西越安顺郡王。”沐清漪淡然道。
“对了,你的武功……”沐清漪皱眉道。容瑾既然一直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轻易暴露的,但莫问情可就未必看不出来了。容九公子不屑的轻哼,“如果连魏无忌,南宫绝和聂云,哥舒翰都看不出来,你凭什么觉得莫问情能够看出来?”
“是了,我都忘了你已经找了天下四大高手试验过了。”沐清漪满意的点头道,“很好,那么就麻烦王爷找个机会大病一场吧。最少是莫问情也在场的时候。”
书房里,两个同样有着天人之姿的绝世人物相视一笑,却让远在皇城另一个角落的药王谷主莫问情不经意的打了个寒战。
安顺郡王府
慕容煜一道西越西越帝便非常大方的册封他为安顺郡王。如此作为,果然是因为慕容煜贡献出了足以让皇帝满意的代价,同样的…现在只怕就是说破了嘴也不会有人相信慕容煜没有出卖华国了。
堂堂华国皇子居然出卖自己的国家换的郡王之位,无论从哪方面来看西越都狠狠地扇了华国一个大大的耳光。而华国刚刚折损了几乎所有的有能力的皇子的事情更加让西越帝无视了自己还有一个公主在华国的事情,将华皇的面子放在脚底下狠狠地踩。
郡王府里,慕容煜脸色难看的瞪着坐在跟前握着茶杯神色淡漠的莫问情,忍不住怒吼道:“我告诉过你,我绝对不会去什么药王谷的!”
“你会去的。”莫问情平静的看着他,淡定的陈述事实,“上次你服用的药,还有一半的解药要服。如果你不想下半辈子都当女人的话,最好乖乖跟我走。”
一提起上次的药,慕容煜本就铁青的脸色顿时彻底的黑了。如果从前有人告诉他有人有什么药能将男人变成女人的话,他绝对不会相信。但是经过了从华国到西越这一路的痛苦经历,他不得不信了。
其实那种药也并不是真的会将人变成女人,只是服用了那种药之后会仿佛练了缩骨功一般的身材四肢大幅缩短。容貌也随之变得更加的温和秀气,更加让慕容煜惊恐的是,他竟然发现路上整整大半个月他的胡须都完全没有长出来过。而这种药一旦不按时服用解药,或者使用次数更多,很可能就会永远也变不回来了。若是真的永远变成那样子,除了你自己谁还会相信你是男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救了本王本王很感激,但是那不代表你能够干涉本王的自由!”慕容煜咬牙切齿道。
他是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儿招惹这个煞星了,自从在华国救了他之后什么都不说就非要他跟他一起回什么药王谷,还说什么只要他呆在药王谷,保他一世平安?!
莫问情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沉声道:“我说了,我答应过一个人保你性命。我不想呆在外面,你自然要跟我一起回药王谷。”
“疯子!”慕容煜气结,因为他答应过什么人保他性命,他就要一身受制呆在那个什么药王谷不许出来?若是就这么躲进什么药王谷,那他跟死了有什么差别?
“你是想自己走还是我带你走?”莫问情问道。
慕容煜咬牙,看着莫问情冷笑道:“你说你答应了别人保护我?”
莫问情点头。
慕容煜扬眉道:“那好,我告诉你…你若是强行带我去什么药王谷,我立刻就自杀。”
莫问情不以为意,“你不会。你若是想死早就死了。”
慕容煜无话可说,半晌才终于有些忍无可忍的道:“不管是谁拜托你保护我,我不要你保护,这总可以了吧?”
莫问情凤眼微微一眯,隐隐透出一丝寒芒,“你确定?”
“什么意思?”慕容煜警惕的问道。
莫问情缓缓道:“你竟然不想要我保护,我之间救过你…那么,你就去死吧。”说完,便站起身来抬手想要结束慕容煜的性命。
慕容煜吓了一跳,连忙退的远远的,“你这个疯子,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莫问情道:“跟我回药王谷,终身不出。”
“凭什么?!”慕容煜怒吼道,二十多年翩翩公子的风度荡然无存。
莫问情漫声道:“你心性阴损毒辣,人品卑劣。本没有资格让我救你,更不该再活在世上。但是…他临死前求我保你,你就不能再离开药王谷。”
慕容煜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了。阴损毒辣,人品卑劣,不该活在世上。这种话若是被人义愤填赝的骂出来慕容煜或许还没什么感觉,但是被莫问情这么毫无感情的说出来,慕容煜只觉得自己心里扭曲的已经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如果不是他真的不是莫问情的对手,他早就冲上前去将眼前这个人戳几个窟窿了。
“谷主,属下求见。”就在慕容煜不知道要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的时候,门外一个低沉的女声响起。
“进来。”莫问情完全没有这是在别人府中的自觉,平静的道。
一个穿着朱红衣衫的少女走了进来,有些好奇的看了看慕容煜对着慕容煜拱手禀告道:“启禀谷主,药王谷飞鸽传书。”
莫问情接过朱衣少女呈上的信,飞快的浏览了一边皱了皱眉道:“我要先回药王谷一趟。朱儿,你跟着他。”
叫朱儿的少女皱了皱眉,“谷主…是要朱儿保护安顺郡王么?”
莫问情冷漠的道:“不,如果他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就杀了他。”
“是,谷主。”朱儿点头领命,眨着灵动的眼睛兴致勃勃的盯着慕容煜。
慕容煜大怒,在这对主仆的眼中仿佛他的性命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一般随时可以夺取,“莫问情,你别太过分!”
莫问情只是随意的扫了他一眼,便转身出门去了。
朱儿看了看慕容煜,眼唇一笑道:“安顺郡王,你要小心一点哦。千万别再谷主回来之前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免得让奴婢为难。”
看着这主仆二人离去,慕容煜原本堪称俊美的容颜已经狰狞的扭曲起来,咬牙切齿的道:“莫问情…药王谷…本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启禀王爷…端王府来使者,请王爷前去赴宴。”门外,下人战战兢兢的禀告道。
“滚!”慕容煜怒吼道。
“是、是…王爷息怒……”门外的下人吓了一跳,连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混账!”慕容煜一脚踢飞身边不远处的一个椅子,椅子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这几日慕容煜过的并不顺心,虽然西越帝封了他一个郡王的爵位,但是却没有给他哪怕半点权力。这虽然是原本就已经预料到了的事情,但是对于从前在华国呼风唤雨的恭王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难道…他真的必须要依附于某一个皇子么?慕容煜闭了闭眼,心中更将不知所踪的顾秀庭和慕容熙恨到了骨子里。
沐清漪新任豫王府的大总管并不怎么费劲,一来是身为王爷的容瑾不问缘由全然支持的态度,二是豫王府新立,这些管事和下人即使是想要抱团也还没成气候,被沐清漪一番雷霆手段的整治下来,顿时换了一个样子。
虽然京城里的各位皇子王爷也都早已经知道了豫王府多了一位少年总管的事情,却也并没有做什么表示。毕竟,总管在怎么重要也只是一个属下而已,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能去关心自家兄弟府里的一个属下如何,只是暗中命人打探一番自然是免不了的。
可惜沐清漪身边从不让人近身,除了无心和盈儿以外,其余所有的丫头仆役都只能在清宁轩里做一些粗使的活儿。至于容瑾的静心苑里虽然是处处漏洞,但是无奈容九公子的院子里实在是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若以一干想要打探消息的人们纷纷铩羽而归。
“见过顾总管。”
静心苑里,沐清漪一进门便发现有些不对劲。往日里还人来人往的静心苑此时却是空荡荡的,一路行来连一个洒扫的丫头都没有看见。好不容易看到一个丫头也是行色怱怱。
“这是怎么了?王爷在哪儿?”沐清漪蹙眉,淡淡问道。
那小丫头脸色发白,慌乱的看了沐清漪一眼道:“回总管,王爷…王爷病了。”
沐清漪心中一跳,她也连着见过几次容瑾发病的模样,期间的痛苦自然不言而喻。只是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发作起来了,连忙快步往容瑾的房间的方向走去。
“哎呀,总管……”那小丫头连忙拦住沐清漪道:“总管,王爷…王爷发病起来可吓人了,你千万别过去啊。”虽然沐清漪这几天的凌厉手段吓到了不少人,但是对于这些底下的小丫头们来说对这个俊美的仿佛仙人一般的总管却还是很有好感的。不仅是因为顾总管长得好看,而且对人还十分亲切,从来不会无故责骂惩罚底下的人。
沐清漪浅浅一笑道:“谢谢你,不用担心,我过去看看。”
那小丫头俏脸一红,只得呆呆的看着她转身而去。
来到容瑾的房间门口,果然看到几个侍卫站在门口严阵以待,无情也站在不远处抱着剑靠着树干站着,只看神情就知道也不轻松。
“顾总管请留步。”沐清漪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沐清漪微微蹙眉,看着眼前一身青衣的清秀少女,“这是做什么?”沐清漪并不爱往容瑾的院里跑,因为一般每天她才刚刚起身容瑾就已经自发自动的到清宁轩报到了。不过沐清漪还是记得,这个少女是容瑾身边的管事大丫头名唤青儿,据说是跟着容瑾一起长大的,因此在府中也还算有几分脸面。至少,短短半个月容瑾身边的大丫头差不多都换个个遍了她却能够呆上好几年。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代表她区区一个管事的丫头可以挑战她身为总管的权威。
青儿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眼中不自觉的闪过一丝嫉妒。有些倨傲的扬起下巴道:“王爷现在不方便见人,顾总管先请回吧。等王爷想要见你的时候,自然会召见。”
从第一次见到开始青儿就不喜欢顾流云。但是她绝不会承认那是因为这个顾流云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即使他身为男子,但是那风姿那容貌却比这世上绝大多数的女子都更加好看。整个京城大概也只有王爷能够与之相媲美。每次看到顾流云和王爷站在一起,她就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惶恐。仿佛他们两个才应该是一起的人,而旁人都只会成为他们跟前不起眼的陪衬一般。
更不用说,她是除了无心和无情以外跟在王爷身边最久的人。但是王爷对顾流云的恩宠却厚的让她连嫉妒都觉得可笑。才认识没多久,王爷居然就派了无心保护他的安全,这个顾流云…绝对是个祸害!
沐清漪神色淡然的看着眼前一脸得意的望着她的青儿。心中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她实在是不明白眼前这个丫头对着身为“男子”的他露出如此嫉妒和挑衅的目光是为了什么。
“无情,王爷怎么了?”沐清漪问道。
无情沉声道:“启禀顾公子,王爷发病了。”
“无情!”青儿气得直跳脚,“你怎么可以将王爷的私事告诉别人?!”
无情面无表情的看着青儿道:“顾公子不是别人,王爷若是有什么事府中大小事情都由顾公子决断。”
“我能进去看看么?”沐清漪问道。
无情犹豫了一下道:“王爷这次发作的…有些厉害。”想了想,还是点头道:“公子千万小心一些。”
沐清漪点了点头,转身往房门口走去。
“站住!”青儿怒道,再一次跑到沐清漪跟前将他拦住,道:“没有王爷的准许,不许进去。”
“放肆。”沐清漪皱眉,有些不耐的盯着眼前一脸怒气腾腾的少女,漠然道:“我做什么事需要你一个小小的丫头来反对么?”
“你…你…我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侍女!”青儿气红了脸。
沐清漪道:“是么,那就谨记你身为侍女的责任,别的事情别多嘴。开门。”
守在门口的侍卫看了看无情,无情点点头示意他们开门。侍卫这才恭敬的打开了房门,“顾公子,小心。”
沐清漪点了点头,踏步踏入房门。身后传来青儿怨毒的诅咒声,“你最好被王爷给杀了!”
随手关上房门,沐清漪皱了皱眉。容瑾的房间比想象中的更大,里里外外隔出来三间,最里面才是容瑾的卧室。
房间里不是传出一些奇怪的声响,因为有了无情的提醒沐清漪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小心翼翼的慢慢往里走去。同时开口唤道:“容瑾,你醒着么?”
里面的动静停了一下,显然里面的人是醒着的,但是却并没有应声。
“容瑾,是我。你听得见么?”沐清漪再次开口。能够让无情这么小心提醒,必然表示这此时的容瑾又一定的攻击性。沐清漪可不想倒霉成为误伤的对象。
许久,就在沐清漪以为他已经昏过去了时候,才听到容瑾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清清,进来……”
虚弱的声音让沐清漪心中一惊,连忙快步走了进去。房间里的景象却吓了沐清漪一跳。容瑾并不在自己的卧室里,沐清漪对着空荡荡的卧室凝眉半晌,环视着房间的每一处,终于在一个明显像是移动过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奇怪的像是机关的东西。
盯着那东西看了半晌,沐清漪才从袖袋中取出在华国的时候容瑾交给自己的那块据说是可以调动梅家的势力的玉佩放进了机关里的凹凸处。果然大小刚刚合适,轻轻往下一按,玉佩转动了一下发出沉重的声响。原本靠墙放着的柜子朝着另一边移了过去,露出一扇厚重的石门。
沐清漪小心的推开石门,里面的情景却让她吓了一跳。那个房间并不大,但是四面墙壁都是用最坚固的花岗石砌成的,里面除了一张床以外,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容瑾靠着墙倚坐在是墙上,几条铁链子将他的四肢都锁在了墙壁上,让他的行动只能被限制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
“容瑾!”
“清…清…”容瑾脸上的神色显然是极度的痛苦,但是那看起来并不粗的铁链也不知道是什么做成了,竟然让他那样的武功修为也动不了丝毫。更加让沐清漪震惊的是,容瑾往日里幽深漆黑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血红色,配上那苍白的脸色和散乱的发丝,就像是一个择人而噬的恶鬼一般。
“容瑾……”即使猜测到容瑾这一次发病可能不同寻常,但是沐清漪也没有想到会看到如此情形。心中不由得抽疼了一下,来不及细想便朝着容瑾走去。
“不要,不要过来…清清…”容瑾靠着墙壁,全身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湿了,就连那乌黑的发丝也被打湿了有些凌乱的贴在脸上。很显然,他也在极力的忍耐着什么。
“不要过来,清清。”容瑾摇头,艰难的道。锁住他双手的铁链被拉扯的咔咔作响,身下的石床上也满是斑斑的抓痕和血迹,再看看容瑾那双血迹斑斑的双手,很容易便能明白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
“容瑾…怎么会这样?”沐清漪咬牙,低声喃喃道。她一直以为容瑾的病只是会让他每次发病都疼痛无比然后身体虚弱而已。但是现在看起来,容瑾倒是一点儿都不虚弱。她毫不怀疑如果现在容瑾没有被锁住的话,他有力气破坏任何他看到的人事物。
“清清…唔…救我……”容瑾痛苦的望着站在门口的白衣少女,心中矛盾之极。既渴望他能够靠近自己,又明白一旦她真的靠近他肯定会伤害道她的。就是这种无法抉择的挣扎让他的脑海里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的一阵一阵的痛着,也让他的心情更加狂暴起来。
“啊啊?!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容瑾怒吼着,充血的双眸闪动着妖红的光芒。几条链子被他拉扯的绷得紧紧的,沐清漪甚至觉得只要再多用一点力气,那些帘子哈只怕就要断了。
“容瑾,你到底怎么了?”沐清漪焦急的喊道。
“痛…唔,清清,头痛…好想、好想杀人…血…不,清清…清清救我……”容瑾断断续续的说着没有丝毫的逻辑的话,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扯断锁着自己的帘子。
看着眼前仿佛被汗水浸泡过的一般在痛苦中挣扎着的妖异男子,沐清漪不知怎么的只觉得眼睛一阵阵酸涩,一滴清泪不自觉的划出了眼角。
她救不了容瑾,她没有绝世武功可以靠近安慰他,她也没有绝顶的医术可以知道他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站在这里看着他在痛苦中煎熬。
闭了闭眼,沐清漪转身往门外走去。
“清清…不要走……。”小小的石室里,容瑾的声音显得绝望而无力,“不要走,清清…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啊……”血红的双眸望着空荡荡的石室,一股无比冰冷的孤寂的感觉将痛苦中的容瑾包围了起来。心中极力压制的杀气也跟着无节制的疯狂涌动。都走了…没有人会留在他的身边的…杀了吧,把所有的人都杀掉…就再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不,清清…别走…”别离开我,一个人…好孤单好冷啊……
狂乱中,一丝清幽的琴声突然转进了他的脑海中。琴声清幽而平静,仿佛一阵淡淡的清风抚慰着他真正作痛的脑海。轻声中带着淡淡的暖意,让他冰冷幽暗的心中仿佛慢慢的也跟着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温暖。
容瑾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便看到石门旁边刚刚离开的人儿已经去而复返。她席地而坐,将一方古琴放在膝上素手轻轻地拨动着,古朴而平和的乐声从她的指间缓缓地流了出来。
“清清……”你没走么…你不怕我…清清……
沐清漪一边抚弄着琴弦,一边望着床上的容瑾,柔声道:“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清清…清清…”容瑾靠着墙闭上了眼睛,竭力的忍耐着又一波疯狂用来的痛楚和嗜血的冲动,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清幽的琴声上。
清心普善咒么……
☆、115.拒情
沐清漪坐在石门边上,手指不停地抚弄着琴弦。一面目光不忘时时看向对面是床上的的容瑾。
她不知道他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看那双妖红的双眸倒像是当初和太史衡闲谈的时候他说起的走火入魔的模样。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琴声对容瑾来说到底有没有用处,但是这却已经是她唯一能做的了。要她当成是什么都没看到就这么转身离开,她——做不到。
一边扶着琴,沐清漪有些无奈的苦笑。原来即使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依然没有她自己以为的那么狠心绝情。
“清清…我…没事了。”沐清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弹了多久的琴,只是再一次听到容瑾有些软弱无力的声音的时候低头才发现原本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指上已经隐隐沁出了血痕。碰上去也只感到一丝丝麻木的疼痛。
顾不得太多,沐清漪将琴放到身边的地上,站起身来有些踉跄的走到容瑾的床边坐下,“当真没事了么?”
容瑾躺在床上,半睁着还有些猩红的眼眸望着她。这一场痛苦的挣扎下来,他费得劲吃得苦比沐清漪更多。此时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一般,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清清……别走…”
沐清漪点头,柔声道:“我不走,你睡吧。”
“别走……”容瑾定定的望着她,最终还是力竭的昏死了过去。
门外,青儿焦躁的在门外走来走去。看了看站在树下面无表情的无情,青儿咬了咬牙转身玩里面冲了过去。守在门口的四个侍卫手中长剑相交,拦在了她前面。
“让开,我要进去看看王爷。”青儿跺脚道。
挡在他跟前的侍卫并不开口,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身后无情淡然道:“九殿下的规矩你清楚,何必明知故犯。”
青儿咬牙,不甘的道:“那你为什么要放顾流云进去?!”这也是她更加不甘心的地方。就算她跟在九殿下身边的时间不及无心和无情,至少也比这个什么顾流云要长得多。但是无情问都不问就将顾流云放进去了,她却连靠近大门都不行。
无情道:“公子吩咐过了,顾总管想要去哪儿都可以。”
“你让他们让开!我要进去照顾公子。谁知道那个顾流云能不能相信?万一他对九殿下图谋不轨……”青儿烦躁的想要推开跟前拦住她去路的刀剑。
一柄冰冷的长剑悄无声息的架上了她的脖子,身后,无情冷声道:“王爷说了,擅入者死。”
青儿脸色一白,死咬着牙不敢在开口说话。共事了这么多年,她很清楚,如果她再上前一步,无情的剑真的能够刺穿她的喉咙。
“凭什么?凭什么他能进去?!”青儿不甘的怒叫道。
无情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并不答话。这还用问么?自然是因为王爷之信任顾公子。
又过了足足一个时辰,眼看着天色将暗的时候,薛任才提着一个食盒急匆匆的走来,看了看无情问道:“王爷好些了么?”
无情犹豫了一下,道:“应该差不多了。”
薛任这才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这是王爷的晚膳和药,快送进去吧。”能让王爷真正信任的人并不多,特别是在他真正发病前后能靠近的就只有无心跟无情二人。薛任只得接下了为容瑾熬药的工作,这个时候容瑾要喝的药比较复杂而且费时费力,稍有不慎就会失了药效。看着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手这样的哭,薛任也觉得万分心疼。
无情皱眉道:“顾总管还在里面。”
薛任大惊,“顾总管怎么会进去?可有出什么事?”对顾流云这个新来的少年总管,薛任极为难得的不像府中一般的管事那样的排斥。虽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薛任也能够感觉得到这位顾总管并不是王爷胡闹随便找来的总管,而是一个真的有能耐的人。最重要的是,一向任性妄为的王爷肯听他的话。
“怎么这么胡闹,快进去瞧瞧顾总管……”薛任焦急的道。王爷发病的时候可是六亲不认的,顾总管那弱不禁风的身板要是不小心被碰上一下,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无情点点头,接过薛任手中的食盒推门走了进去。他并不如薛任那般着急,虽然沐小姐刚进去的时候他有些担心,但是时间越长反倒是越加淡定了起来。不知怎么的,心中总是笃定王爷不会伤害到沐小姐的。
小心的推开石门,石室里的一幕却不由的让无情呆了呆。容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过来,那双原本妖红慑人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正静静的凝视着靠在他怀里睡着了的白衣少年。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疑惑和不解。
听到石门打开的声音,眼眸里掠起一道寒芒,眸光冷酷的射向门口的无情。
“公子……”无情心中微寒,虽然公子这副模样他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了,但是每次到了这个时候却依然忍不住在心中阵阵发寒。他当真没想到,沐小姐居然这么大的胆子。任何人在看了公子发狂的时候的模样后,都绝对不会还有胆子靠在他的怀里睡觉。
暗暗吞了口口水,无情小心翼翼的拎着饭盒走到床边,将饭盒放下,“公…公子,属下替你打开。”
“钥匙留下,你出去。”容瑾淡淡道。
无情点点头,小心的将钥匙放在床上然后足下无声的退了出去。
容瑾平静的打量着在自己怀中睡颜沉静的少女,精致美丽的容颜在沉睡中也仿佛被什么困扰着一般的微微蹙起。容瑾抬手小心翼翼的摩挲着那玉一般的清丽容颜,眼中的疑惑之色更甚。
清清…为什么不怕他呢?
容瑾很清楚自家发病的时候到底有多么的吓人。即使是忠心如无情和无心二人,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没到这个时候也都是能够跑多远跑多远。没有人会愿意接近一个随时随地都可能会疯狂嗜血的人的。
“清清…。”容瑾眨了眨眼睛,望着她沉睡的娇颜只觉得心里有一个什么地方升起一股淡淡的暖意,有点不习惯,却并不讨厌。盯着她嫣红的樱唇愣了半晌,容瑾突然低下头,轻轻的吻上了那淡淡的樱唇。
抬起头来,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甜甜的…清清,他喜欢……
想到此处,容瑾阴鸷的脸上绽放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低头再一次吻上了睡梦中的少女的樱唇。
“嗯…。”
被人如此骚扰,即使是累得不轻一向前面的沐清漪还是睁开了眼睛。便看到容瑾正怔怔的盯着自己,意犹未尽的咂舌。唇边尚未散去的余温,清楚的告诉了她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容九公子!你刚刚在做什么?”睡梦中被人轻薄,还是被自己辛苦照料的某人,沐清漪顿时感觉自己是自作自受,雪玉一般的容颜顿时沉了下来。
容瑾眨眼,无辜的望着她,“亲亲。”
沐清漪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坐起身来,才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居然是睡到在容瑾的怀里的。还是在容瑾四肢被制住的情况下,显然并不是容瑾将她带进去的,而是她自己……
“亲亲啊。”容瑾真诚的道,眼睛闪闪发亮的盯着她还带着水泽光彩的樱唇。
沐清漪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一瞬间俏脸微晕,颊染桃花。
“容、瑾!”沐清漪气急败坏,这个混账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敢趁她睡着的时候轻薄她!若是寻常女子,此时容瑾就该负责人家的终身了。若是养成了他这样的坏习惯还得了?
容瑾靠着墙壁,痴迷的望着她白衣无瑕面容娇颜的模样。每次发作之后浑身无力的感觉总是让他万分的心烦气躁。但是现在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清清,他的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清清为什么要生气?”容瑾认真的问道。
沐清漪忍不住咬牙,“你问我为什么要生气?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么?我告诉过你多少次,不许胡闹!”
容九公子眼眸明亮的宛如星子,“但是…清清现在是男的啊,圣人只说男女授受不亲,没说男男也不清啊。而且…刚刚明明是清清要本公子抱抱的,清清占了我的便宜,想要不认账么?”好委屈,好伤心的九公子低着头默默哀怨着。
沐清漪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欢快的直蹦。咬牙切齿的瞪了容瑾许久,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在容瑾抓不到自己的地方坐了下来,沉声道:“容瑾,咱们好好谈谈。”
容瑾抬眼,平静的望着沐清漪。
沐清漪并不看他的眼睛,望着石室的一个角落慢慢道:“在华国的时候你帮我很多忙,我很感激。你说你要做西越的太子,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是我发誓我会尽我的一切所能来帮你登上太子之位。”
容瑾默然的望着突然身影显得十分顾忌的沐清漪。他知道清清的这个承诺有多么的沉重,以他现在的情况这几乎是要赌上清清的命的。但是他却高兴不起来,容九公子从来都不是个笨蛋,相反他比一般人要聪明太多了。他知道,清清说这些是在告诉他,他们以后只能是…君臣关系。主公和谋臣,王爷和幕僚…。
容瑾抬手,想要拂去她眉宇间的孤寂之色。才发现他的手还被铁链锁着,抬手动了动,原本还紧紧的所在他身上的铁链自动脱落。容瑾双手一揽,重新将她搂入了怀中。
“清清……不要…”
沐清漪垂眸,并不看他也没有答话。
“清清跟别人不一样,我不喜欢清清离我太远了。”容瑾语气十分的平静,却透露出极为少见的认真,“我喜欢清清,我要永远跟清清在一起。”
沐清漪掩在衣袖中的手微微一颤,然后抬起头,坚定的移开了容瑾搂着自己的双手,望着他道:“容瑾,我当你是朋友。”
容瑾有些疑惑的偏着头想了想,道:“朋友也没关系啊。”只要清清是他一个人的,朋友还是别的什么有什么关系么?
“既然是朋友,就不能这样搂搂抱抱,我不喜欢这样。”沐清漪平静的道,“你今天已经很累了,吃了药和晚膳,好好休息吧。你好好想想,咱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说完,沐清漪起身下床,将放在旁边的食盒打开把里面放着的饭菜和药一一拿出来摆在上面。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石室里只剩下容瑾一人了。容瑾沉默的望着摆在跟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折腾了整整一天原本应该已经饥肠辘辘了。但是他此时却没有半分胃口。
一拂袖,所有装着饭菜和药的瓷器通通碎成了粉末。容瑾面无表情的下了床,眼眸中一道红芒掠过,一掌拍过去,原本坚固的石床顿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容瑾低头望着流血不止的左手,淡淡道:“没关系,等本王把他们都杀了,清清就不会难过了。”
在看了一眼手上的伤痕,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受伤了…找清清包扎一下吧。
等到容瑾从房间里出来,门外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青儿含泪迎了上去,“殿下,殿下…你怎么样了?”容瑾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看到容瑾血迹斑斑的双手,青儿吸了口凉气,惊呼道:“殿下,你这是怎么回事?”一时情急也忘了平素容瑾的忌讳,就想要伸手去拉他的手为他包扎。
容瑾脸色一冷,一挥袖将青儿扫到了一边险些撞上身后的主子,“滚开!”
“殿…殿下?”青儿惊怔。
“公子,顾总管回清宁轩了。”身后,无情从容的禀告道。
容瑾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一脸伤心的青儿,直接转身往清宁轩去了。
身后,青儿狼狈的靠着身后的柱子,一口血从口中喷出。容瑾那一挥虽然没有用全力,青儿却还是不可避免的受了内伤。其实在容瑾身边侍候,她受伤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是这一次却格外的叫她心如刀绞。殿下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就直接往清宁轩的方向去了。难道她连个男人都不如么?
无情淡淡的扫了青儿一眼,心中没有丝毫的同情之意。在公子身边侍候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分寸,纯属活该。若不是看在她侍候周到又经得起折腾的份上,只怕早就被遣走了。毕竟,一般的丫头被公子打伤一次就已经心有余悸再也不敢近身侍候了,也只有这个青儿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般的完全,也就一直留到了现在。
清宁轩里,沐清漪难得的没有处理府中的事务。挥退了盈儿和无心,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出神。虽然容瑾这人说话扭曲别扭的让人难以忍受,但是容瑾的意思她却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低头望着自己晶莹如玉的双手,沐清漪唇边泛起一丝有些苦涩的笑容。
萃红阁三年,看尽世情冷暖,人间爱恨缠绵。她早就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能力再去爱什么人。她没有爱过什么人,也许曾经她有可能会爱上慕容煜的,但是那一场翻天覆地的劫难,毁灭了她原本的人生和世界,也彻底烧毁了曾经少女心中青涩的期盼。
至于容瑾…容瑾是她平生所见过的最复杂的人。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是很多时候他又像个孩子一样无辜而任性。他并不爱她,他想要她永远留在他身边,他想要她的爱,因为他没有。可惜…她也没有。如果容瑾找到的是一个真正善良而单纯的姑娘,或许他很容易就能得到他想要的温暖,只可惜…她真的没有。
“清清…”不知何时,容瑾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外,沉静的望着书房里沉思的人。
他依然穿着那一身在石室里的单衣,原本湿漉漉的汗水只是被内力烘干了而已。就显得更加的狼狈和皱皱巴巴。有些发皱的白色单衣穿在他的身上,让早已经习惯了那身华丽的黑色锦衣的沐清漪感到有些不适。只觉得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白衣男子在白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单纯和无害。
容瑾走到沐清漪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清清,你在生气么?”
沐清漪回过神来,摇头道:“没有,怎么还不休息?”
“疼。”容瑾抬起左手放到沐清漪跟前。血迹斑斑的手让沐清漪心中不由得一颤,“怎么会是?”
连忙叫盈儿取来了包扎伤口的伤药纱布和干净的水。小心的用湿布清理干净他手上的血迹,然后上了药包扎好伤口。整个过程中,容瑾只是平静的望着忙碌中的沐清漪。即使偶尔沐清漪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那只鲜血淋漓的手不是他的一般。
终于包扎好了,沐清漪才暗暗松了口气。
“见过王爷,顾总管。”门外,无情和薛任拎着食盒求见。
“进来。”沐清漪开口道。
两人小心的将食盒放到沐清漪跟前的桌上,薛任苦着脸无奈的道:“王爷,先用药吧。您可千万小心点儿,这药若是再打翻了,可就得等到明天去了。对您的身子可不好。”
显然两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容瑾的作为,进了石室一看到满地的饭菜和药汁就立刻拎着备用的一份过来了。
原本容瑾阴沉着脸并没有开口,旁边的无情看了看沐清漪道:“顾公子也还没有用膳吧,属下将您的也一起带过来了。”果然,比之前大了一倍的食盒里多了几个菜和一份饭。
容瑾沉默了一下,一把抓过薛任递过来的药一仰头便一饮而尽了。轻哼了一声才道:“退下。”
薛任和无情对视了一眼,朝沐清漪递了个拜托的眼神,才连忙退了出去。
看着桌上一桌子的饭菜,沐清漪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侧首对容瑾道:“先用膳吧。”
容瑾慢吞吞的抬起自己的手递到她跟前。左手固然是被白布保的严严实实的,右手十指上都涂了药水也没好到哪儿去。
早就放弃了跟某人讲理的沐清漪只得拿起筷子亲自味他吃。看着吃的津津有味还不忘招呼自己一起吃的某人,一股无力的挫败感在一起在心中蔓延开来。
第二天,容瑾就卧病在床了。头一天发病的时候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之后也没有好好歇着反而跑去跟沐清漪耗着,第二天一早侍候容瑾的大丫头就发现王爷早已经开始发热烧得迷迷糊糊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忙派人去请了太医。
幸好容瑾这个情况似乎太医们早已经驾轻就熟,开了几幅调理的药,然后嘱咐要好好休养以外就没有别的了。沐清漪握着手中的药方秀眉微皱,容瑾明明病得十分古怪,但是这些太医的表现却好像他只是不小心的了风寒一般,根本没有人提起过他之前的病情。
送走了太医,薛任才上前来对沐清漪道:“总管,老奴让人去抓药吧。”
沐清漪皱眉,扬了扬手上的药方问道:“这玩意儿,当真有用?”这算是什么药方,只是寻常的调理养生的房子罢了。只要稍微精于养生的人只怕也能背出七八个来。西越就用这玩意儿给皇子治病?
薛任有些无奈的道:“太医们,也没有别的法子……”
沐清漪依稀记得,容瑾说过他的病别说是莫问情,就是莫问情的师傅也没有法子。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道:“薛管事,你是看着王爷从小长大的,他到底是什么病?或者是…中了什么毒?”
薛任脸色微变,打量了沐清漪半晌才终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顾总管是王爷信任的人,老奴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其实…王爷小时候并不是这样的,王爷小时候生的也是健健康康的,一直到七八岁都是无病无杂的。直到…直到王爷八岁那年,不知怎么的竟然在宫中中了毒。陛下命人请了当时皇城内外所有的名医,花了好几个月才终于将王爷救活了过来。但是王爷的身子却从此毁了。”
沐清漪微微蹙眉,“然后?”
薛任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叹息道:“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只是王爷自小便命苦,七年前,王爷十二岁那样宫中闯入了刺客,王爷当时被刺客给挟持了出宫。直到两个月后才被南宫将军在边城的一处荒漠边缘找到。从那以后,王爷平日里依然身体虚弱,但是没过几个月便会突然狂心大发,到了那个时候便眼如赤血,状若厉鬼,见人便砍…有一次,王爷险些将他居住的梅园的宫人都杀光了。无奈之下,陛下才让人专门打造了那几条玄铁锁链,在王爷发病的时候可以将他锁起来免得再伤人伤己。”
说到此处,薛任老迈的双眼也不由得泛红了。他也不知道上天为什么要加诸这么多的苦难在一个孩子的身上。王爷从小便失去了母妃,一个人在宫中孤零零的长大难道还不够可怜么?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薛任摇了摇头道:“为了王爷的病,今年前陛下险些发兵围剿了药王谷。最后药王谷主亲自为殿下诊治过,却依然找不出任何原因。”
闻言,沐清漪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了。抬手将药方交给薛任道:“薛管事派人去抓药吧。”
薛任点头,“老奴告退。”
看着薛任出去,沐清漪站起身来走进了内室。卧室里,容瑾正躺在床上,虽然人醒着,但是只看他那无神的眼眸便知道他此时只怕也没什么力气再折腾人了。
青儿和无情一左一右站在床头上,不同的是无情只是抱着剑站在床头,而青儿手中却捏着湿帕子含着眼泪踌躇着不敢上前。
沐清漪轻叹了口气,接过湿巾道:“我来吧。”
青儿手中一紧,飞快的退了一步让沐清漪的手接了个空,“多谢顾总管,不过照顾王爷是奴婢的责任,不敢劳烦总管。”
沐清漪挑了挑眉,不置可否。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恹恹的没什么精神的容瑾,淡淡道:“还闹么?这么胡闹对你自己有什么好处?”
容瑾眨了眨眼睛,“清清…疼…”
“哪儿疼?”
容瑾犹豫了半晌,方才道:“都疼…。”
沐清漪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旁边的无情。无情立刻心领神会,从旁边放着的水盆里捞出一块湿巾拧干了送到沐清漪手里。沐清漪小心的替他擦了汗,又换了一块湿巾覆在他额上,道:“以后再胡闹,你可以看看我还会不会管你。”
容瑾垂眸,低声道:“我没胡闹…一直都这样…”反正每次发作之后他都要病上两天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不趁着还有力气之前做一些想做的事,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呢?
“好好休息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沐清漪柔声道。
容瑾眼中闪过一丝愉悦的笑意,无声的点了点头。
“启禀王爷,启禀顾总管,质王、庄王、还有各位王爷和皇子殿下来探望王爷了。”门外管事匆匆的前来禀告道。
沐清漪皱眉,容瑾现在这个样子并不适合见客。而且以容瑾的心性只怕也不会想要见他们。果然,一回头就看到容瑾已经偏着脑袋装睡了。
“算了,请几位王爷到大厅喝茶,我马上过去。”想了想,沐清漪吩咐道。
王爷皇子亲自上门,总不可能让人家放下礼物就赶出去。如今府中没有王妃,除了容瑾这个王爷以外,就只能由身为总管的她接待这些王爷了。倒是…容琰…沐清漪淡淡一笑,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除非她一辈子躲在豫王府不出去,否则不仅是容琰,就是慕容煜又怎么可能不见面?
等到沐清漪出去,容瑾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只是这一次眼眸中却再也没有了半丝的软弱和温暖,仿佛寒冰一样的眼神让原本欣喜的想要上前的青儿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无情。”
无情沉默的上前,扶着容瑾坐了起来。
“殿下……”青儿柔声叫道,楚楚可怜的望着容瑾。
容瑾平静的打量着她含泪的容颜,当真是柔弱无依,楚楚动人。只可惜,这一切在容瑾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意义。
青儿在容瑾仿佛没有一丝感情的眼神下,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地变得僵硬和不安了起来。
“殿下,奴婢……”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一向聪明善解人意,虽然殿下冷心冷情,但是至少她很少会惹殿下生气。但是自从去了一次华国之后,她似乎变得常常会出错了。上一次在华国被殿下给赶了回来,这一次…殿下又生气了么?
青儿有些懊恼的咬了咬朱唇,她为什么会那么冲动,无论如何那顾流云只是一个男子而已。而且还是王府的总管,她怎么会忍不住想要去挑衅他呢?这样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就算挑衅了顾流云她也当不上王府的总管,而且…她想要的也从来都不是王府的总管之位。
“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对顾总管无礼,请王爷降罪。”青儿双膝跪下,一脸诚恳的请罪。
容瑾平静的眼波动了动,许久才终于开口道:“出去,自己领二十板子。”
闻言,青儿的脸上顿时没有一丝血色。她请罪不过是为了以退为进罢了,却没有想到殿下竟然会真的罚她,而且还罚的这么重。
二十板子…这二十板子打下来,就算不要她的命她也要一个月爬不起来了。为什么…她跟着王爷这么多年,王爷却永远都不会看到她的好,甚至连一丝的情面也不留?
“王爷……王爷奴婢知错了。”青儿惨白着脸哭泣道。
容瑾在无情的扶持下慢慢的躺了回去,“知错?挨了打才能记得住。下次再敢对子清不敬,你就去死吧。”
☆、116.九殿下的回礼
青儿有些呆滞的跪坐在地上,望着已经闭上眼睛休息的容瑾,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她一直以为这么多年来她是唯一一个一直跟在王爷身边的丫头,至少在王爷的眼中他她是有一点点不同的。却不知道,原来在王爷的眼中她仅仅是对那个来历不明的顾流云一点点的冒犯也是罪该万死的。
殿下…殿下怎么可以这么的心狠……
无情皱着剑眉,冷眼望着眼前一脸哀怨的青儿,淡然道:“还不出去领罚。”对于这种看不清形势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人无情从来都不屑给予同情。
青儿咬了咬牙,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狠狠地瞪了无情一眼,转身出去了。
前面豫王府恢宏的大厅里,西越皇室的几个王爷都坐在厅里喝着侍女送上来的茶水眼中带着若有所思的意味。
虽然容瑾开府已经快一月有余,但是他们这些皇兄弟们却都是实打实的第一次驾临豫王府。只看这豫王府的摆设和面积,就足以让在场的所有人心生怨恨了。这其中自然又以身为皇长子的质王容璜为最。
容璜身为西越帝的长子,又是嫡子,原本应该是铁板钉钉的皇位第一继承人。但是西越帝早在数年前就已经明说过了,西越的太子之位,不立嫡,不立长,只选能。其实身嫡长子,这么多年都没能坐上太子之位,本身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容璜看着这面积比自己的质王府最少也要大一倍,装潢陈设更是丝毫不比宫中的差的模样,一张保养还算得宜的脸早就已经阴沉了下来。
其他的皇子心里自然也不怎么舒服,年纪最小的十一皇子容琪冷笑一声道:“父皇果然是最疼九哥了,这府里就是比起皇宫也丝毫不差了。”
“可不是么……”八皇子也跟着搭腔,怪声怪气的道。
坐在容璋下首的容琰打量着大厅里,淡淡道:“九弟府上的人倒是都乖巧的很。三哥,你说是不是?”虽然没有主人出来招待,但是从将他们引到大厅就做,到后面丫头上茶等等都是有条不紊的,丝毫没有他们之前听说的豫王府里乱成一团的模样。看来,这个新来的顾总管倒真是有几分本领。
“却是不错。”容璋依然是面带病容,听到容琰的问话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仿佛对此丝毫没有兴趣一般。
对于他这副模样容琰也早就习惯了,并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倒是旁边的七皇子容琮嗤笑了一声,虽然没说话但是其中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七弟。”容琰皱了皱眉,警告的扫了七皇子一眼。七皇子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十一皇子有些不耐烦的道:“九哥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亲自来探望他,他连个面都不见么?”
“十一弟,九弟病了。”容琰淡淡道。
十一皇子切了一声偏过头去也不再说话。
“顾总管来了。”外面传来一个侍女们行礼的声音。众人不由的齐齐的往门口望去。容瑾虽然没有什么实权,却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没有之一。所以只要是有心太子之位的皇子对他的关注就绝不会比任何人少。无论是拉拢还是防备,都是绝对有必要的。争夺嫡位,最终争得是什么?不过是圣宠二字罢了。
自然容瑾从外面带了一个来历不明的总管回来的事情也瞒不过众人。甚至连顾流云的来历也被翻了不少出来。只是无论他们如何翻来翻去,最多也只能查到是一个素来比较低调的大商户顾家的小公子罢了。倒是顾流云这个名字引起了容琰的一丝注意。但是总的来说,顾流云也只是引起他们的注意罢了,真要大动干戈还没那个价值。
之间门口白衫晃动,一个俊美的白衣少年已经站在了门口。逆着光的原因,并不能很清楚的看清少年的脸,但是只是在门口那样站着却已经给人一种清越出尘的感觉。
“在下顾流云,见过诸位王爷。”沐清漪缓步踏入大厅里,朝着众人微微拱手一礼。
抬起头来,众人这才看清,即使是在挑剔的人也不得不在心中赞一声好人品。原本以为容瑾那副容貌在男子中就已经算得上是极致的俊美的,但是眼前这少年竟是丝毫也不输给容瑾。因为年纪尚小一些,轮廓看上却甚至比容瑾更加精致几分,和容瑾无时无刻的都带着仿佛要伤人的锐气不同,这少年只让人觉得何须如风,却又坚韧如修竹。眉目俊美,言谈举止却是沉稳优雅,从容中又三分洒脱之意。
容琰紧紧的盯着站在厅中的少年,虽然有些改变但是容琰依然一眼就能够认出这少年的身份。一个多月前,还在华国京城跟着慕容熙和顾秀庭,翻云覆雨搅得整个华皇皇室鸡犬不宁却一直隐藏甚深的白衣少年——张清。
对上容琰打量的目光,沐清漪也不退避,只是从容的一笑道:“王爷卧病在床,不方便亲自出来招待诸位王爷,还请诸位奖海涵。”
“九哥当真病了?”十一皇子高声道,其实他也不是不相信容瑾病了,毕竟容瑾的身体一直都那样,只不过是闲着无聊故意想要找茬罢了。
沐清漪点头道:“这是自然,未能亲自出迎王爷也很是遗憾,待到王爷病好了,一定亲自上门谢过诸位王爷。”
众人不由得嘴角抽了抽,这位新来的顾总管绝对是不了解老九的为人才这么说的。容九皇子嚣张了这么多年,哪儿对兄弟们生出过半丝的愧疚和遗憾来着?他只会嫌弃他们送的东西不合情意,然后顺手扔出去而已。
沐清漪仿佛没看到众人的表情一般,依旧从容不迫的站着,笑容温文尔雅。
十皇子好奇的看着沐清漪扬眉道:“你当真是豫王府的总管?”
沐清漪低眉浅笑道:“这岂能玩笑?”
“但是…你还不满十六岁吧?”十皇子道,“这么年轻怎么会成为豫王府的总管?你是怎么认识九哥的?”
沐清漪笑道:“前几日在马市上碰巧遇到了九殿下,不觉十分投缘。九殿下诚心相邀,正好在下在皇城也要留些时日,便答应了。”
十皇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是说,你跟九哥才认识不到十天?”
“流云跟九殿下确实是刚认识不久,不过却是一见如故。”沐清漪淡淡道,顾流云跟容瑾确实是刚刚认识的,之前认识的都是沐清漪和张清。
“顾公子是华国人?”一直没有开口的容颜突然问道。
沐清漪并不惊讶,含笑道:“在下…家中在华国也有些产业,也算是华国人吧。”
容琰眯眼,淡淡道:“本王在华国京城见过一位少年,跟顾公子长得颇为相似。他跟九弟也是认识的,不知道顾公子可认识他?他姓张,名清。”
容琰紧紧的盯着眼前的白衣少年,眼前叫顾流云的白衣少年跟张清至少有八分相似,容琰几乎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同一个人。容瑾找一个来历不明的总管他不在意,但是如果是张清这样的人,他就不得不留意了。
“张清?”沐清漪淡淡一笑,摇头道:“端王恕罪,在下下不认识此人。”
“这么说,顾公子也不认识顾秀庭了?”容琰道。
沐清漪挑眉笑道:“这个么…秀庭公子当年名满华国,怎么会不认识?何况…在下也姓顾。”
对于华国这些皇子们虽然不了解全部至少也了解一个大概的,七皇子挑眉盯着顾流云道:“难不成,你还跟华国的顾家有什么关系?”
沐清漪坦然的点头笑道:“在下家中确实是和顾家有些关系。只是…几年前因为一些事情所以家中的产业大多转移到了西越。”
众人了然,几年前还能有什么事情,自然是顾家被冤枉的案子,当时确实是牵连了不少人。这少年竟然姓顾,就算不是顾家本家的人只怕也是旁支。若是那时候逃入西越也不以为意,顾家被华皇弄得近乎灭绝,自然也不用担心顾家人会再跟华国藕断丝连。
“四弟怎么对顾总管的身世有兴趣起来了?”二皇子容瑄看着容琰若有所思的道。
容琰一怔,淡淡笑道:“只是看到顾公子和那位张公子长得十分相似,如此兰芝玉树之姿,世间能有一个已经是罕见,何况是两个,一时好奇罢了。”
沐清漪笑道:“想必如在下这般模样的人,世间也不在少数。不过能得端王一赞,在下三生有幸。”
容琰皱了皱眉不再说话。这个顾流云态度太过坦然,就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破绽,仿佛他们当真是第一次见面一般。若不是容貌太过相似又太过巧合,容琰只怕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倒是越发好奇起这个九弟到底想要干什么来了。从华国带回这样的一个人,说容瑾没有什么图谋他是决计不会相信的。
在容琰的心中,现在最大的敌人绝不是容瑾,而是身为嫡长子的容璜和手握兵权的容瑄。如果容瑾当真如他所想的有了什么心思的话,倒也不失为一个可以拉拢的对象。
沐清漪站在厅中不卑不亢的陪着众王爷说话,众人虽然惊讶这还未及弱冠的少年竟然有如此气度和心性,却也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不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顾公子,本王那表弟前些日子劳烦公子了,本王还没谢过。”临走时,庄王容瑄突然开口道。
只是一瞬间沐清漪便明白了容瑄所说的是什么事,含笑道:“王爷客气了,在下与南宫颇为投缘,也不是什么大事。”
容瑄淡淡笑道:“一出手便是两万多两,怎会不是大事?表弟手上有些不方便,回头本王便让人将银票送过来,如何?”
沐清漪垂眸,淡然道:“王爷胡闹,还请庄王见谅。”这个容瑄显然也并不是只会舞刀弄剑的武夫,既然连她借钱给南宫羽的事情都知道,自然也不会不知道南宫羽被容瑾给坑了的事情。
容瑄微微蹙眉,看着眼前这风淡云轻的少年,一时有些拿不定她这话是在说容瑾挤兑南宫羽,害得他花了十万两买了一匹马的事,还是容瑾坑了南宫羽五万两银子的事情。这些事情原本容瑄自然不会在意的,容瑾爱胡闹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如果容瑾是针对南宫羽的话他就不得不关心,毕竟这世上没有人不知道南宫家跟他的关系。
好一会儿,容瑄才淡淡笑道:“顾总管客气了,九弟深得父皇宠爱,一惯的爱玩爱闹,本王怎么会怪罪。本王先走一步,转告九弟好好养病。”
沐清漪点头,恭敬的将人送出大门。看着一群穿着四爪龙纹锦衣的王孙贵胄若有所思的眼光,沐清漪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华国的那些皇子一个个勾心斗角不止,这西越的皇子也都不是省油灯。
等到容瑾病好了一些,沐清漪果真押着愤愤不平的豫王殿下挨家挨户的往各位王爷府中一一拜访回礼。一时间,众王爷皇子纷纷觉得受宠若惊,将人送走了之后还盯着桌上放着的回礼直皱眉头,仿佛那不是豫王府的贺礼,而是装着会要人命的毒药一般。
庄王府里,容瑄盯着桌上的礼盒剑眉紧蹙。他旁边坐着威风赫赫的建威大将军南宫绝,南宫家的长子南宫翼,以及一脸百无聊赖的南宫家次子南宫羽,还有六皇子容琤。碰巧六皇子府距离豫王府比较近,于是最先被刺激到的就是六皇子容琤。等到六皇子捧着让自己胆战心惊的礼物到与自己最亲厚的二哥府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向坚毅果决的二哥正对着礼盒发呆。
南宫羽不耐烦的轻嗤了一声道:“不就是一个回礼么?打开看看不就完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人,无论再简单的事情也非要想出十七八个道理来不可。不就是一份回礼么,难道豫王还能在上面涂上一沾就死的毒药,把所有的皇子都给毒死?
南宫翼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扫了弟弟一眼,道:“豫王什么时候正儿八经送过谁回礼?唯一一次收到他礼物的人有多倒霉你忘了吧?”
三年前,五皇子三十整寿,非要挤兑九皇子送他贺礼。接过寿宴上当场收到一个巨大无比的礼盒,打开以后里面装着的却是一只玉盆种着的奇臭无比的巨大的奇怪花卉。参见宴会的宾客不堪其扰直接掩鼻奔了出去。即使如此,那诡异的味道也缭绕了五皇子府足足一月有余。之后五皇子进宫告状,父皇也只是淡淡一句九皇子年少轻狂便过去了,可怜五皇子一家整整一个月无家可归只能住在城外的别院。
一提起这件事,众人都不由得头皮一麻。看向桌上的礼盒的目光就更加的警惕了。
但是收了礼总不能连人家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南宫绝轻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慢慢走了过去。众人连忙退开了几丈远,南宫大将军武功盖世,就算真有什么恶作剧应该也不会有事吧?
南宫绝掀开盖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却是一愣。
“父亲,怎么……”南宫翼担心的问道,难道真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南宫绝嘴角抽了抽,淡淡道:“没什么,过来看看吧。”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为过去一看果然是没什么。浅紫色云纹的礼盒里放着一对雕工精美的玉珏。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巧的檀木盒子,容瑄犹豫了一下伸手打开,里面却是装着整整齐齐十张五千两的银票。还有一封精致素雅的信笺。
容瑄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俊挺秀逸的字迹绝不是自家九弟所写,果然最后落款是一个俊逸如风的顾字。信上表明那日在马市只是王爷的一时兴起跟南宫二公子开个玩笑,不想二公子当真是爱马之人,请庄王将银票转呈南宫家云云。也请南宫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容瑄神色有些复杂的将银票转交给南宫羽,叹了口气道:“九弟这一次倒是找了一个不错的总管。”以容瑄对容瑾的了解,他是绝对没有耐心挑什么礼物的,想必这些都是那位少年总管一手打理的。进退有据,书信往来也是十分得体,果真是个人才。
南宫羽有些无措的捧着手中的银票,神色也有些纠结。刚刚听说了流云做了豫王府的总管,他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但是现在…豫王最爱胡闹了,流云就算是总管只怕也是管不了的。何况,明明是他们先认识的,这事也怪不到流云身上。
南宫翼若有所思的凝眉道:“如此,二弟倒是可以跟顾流云多多交往一些。”无论九皇子本性如何,都改变不了他对陛下的影响力和陛下对他的宠爱。若是能够和九皇子打好关系,在陛下面前自然也会多几分颜面。虽然二皇子军功卓著,能力同样也不弱,但是上面有一个身为嫡长子的质王压着,将来怎么样实在是不好说。
南宫羽皱了皱眉,他虽然不愿参与这些事情却并不是真的不明白。自然是知道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若是断然拒绝的话他也是不远的,虽然跟流云只是相交不深,但是他却总觉得跟他十分投缘,是这皇城中他难得的想要深交的人物。
六皇子皱眉,想了想道:“二哥,九弟如今这般…是否也有了什么变化?”
容瑄挑眉,“六弟这话怎么说?”
众人齐齐望向容琤,容琤道:“父皇对九弟的宠爱自不必说。这些年父皇一直没有要九弟入朝办事,一是因为九弟的身体,二是九弟的性子实在是有些…现在九弟若是改好了,只怕朝中的局势……”
众人不由默然,以陛下对九皇子的宠爱,这些年却一直都没有给他实权,本身就有些奇怪。只是九皇子的身体和性格确实是不适合做什么正事。如果九皇子突然开始上进了,只怕陛下也会觉得老怀大慰吧?但是如果是这样,朝中的局势…只怕将有大变。
南宫翼把玩着折扇,一边道:“就算是如此,也没什么不好。九皇子入朝的晚,如今朝中势力已经基本上固定了。同样的,如今质王,王爷还有端王僵持不下,有个人进来搅局未尝不是好事。”
容瑄摇摇头道:“说这些还太早,要九弟当真入朝了才能算。倒是…九弟已经开衙建府,大婚的事情父皇只怕也要开始考虑了吧?”
将众人交换着眼神似乎在算计着什么,南宫羽皱眉道:“你们不是想要跟九皇子结亲吧?哪个姑娘受得了九皇子的性子?”
南宫翼笑道:“若真是如此,确实是大有可为。说起来五妹和七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了。”
“你们真是疯了。”南宫羽道。他不反对联姻,权贵之间的结合本身就都是利益的结合。但是也不能明知道是送死还要将人送过去吧?九皇子年方十九还为大婚绝对不是因为他身体弱,而是因为他恶劣的性格使然,根本就没有姑娘敢嫁给他。
南宫绝挥挥手道:“这些事情咱们考虑的都太早了,没有陛下的旨意谁敢多说什么?”
南宫翼淡淡道:“九皇子若是当真有心入朝,就必定要选妃。”成家立业治国平天下,在世人的眼中,没有成婚的男子就还算不得是成年的男子,自然也就没有能力立业治国平天下。
容瑄望着桌上的一双玉珏,剑眉微微蹙起。总感觉…这皇城会有什么变化。
回礼,本身是一件非常寻常而且正常的事情。但是当这件事摊在了送不知道什么叫礼节的九皇子豫王身上是却顿时震惊皇城了。
九皇子殿下居然能够送出正常的回礼,并且还亲自上门回访每一家王府。难道九皇子殿下终于长大了么?只是…九皇子殿下的少年无知的时间未免太长了一点啊。
这些人默默的不知道在为谁欣慰的人们却不知道,豫王府里,他们以为已经长大了的九皇子又瞬间变小了。
“清清…你送那么多东西给他们干什么…还有那五万两银票,那是本公子给清清的零花钱……”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从来只知道受礼不知道要送礼的九殿下感觉各种不适应。
沐清漪搁下笔,抬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很穷么?回礼是应有的礼貌,不回礼以后谁送你礼物?”
九爷得意非凡,“本公子从小打大送来不回礼,谁敢不送本公子?”
这种事情…很值的得意么?
完全不知道某人在得意什么的沐清漪无语的撇了撇唇角。不说话说回来,容九公子确实是挺穷的。翻了翻手里的账册,沐清漪一抬手将账册往他脑门上拍了过去。
容瑾一抬手账册便落到了手里,无辜的眨眼,“清清?”
“解释清楚,上面的钱都去哪儿了?”沐清漪淡然道。
“解释……”容九公子眼神儿漂浮,“什么解释?”
沐清漪冷笑,“别跟我说被你那些管事给坑了,十成里他们敢坑你一成就算胆子不错了。”说起来,性格恶劣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容九公子确实是从来不管账册,但是敢像顾家的管事那样坑人的却完全没有,当然这也是因为这些产业都是皇家的产业的原因。所以,即使手下人手脚不太干净,容瑾原本应该也不太穷的。
“梅妃娘娘留给你的产业,每年至少应该有七十万两的盈利,更不用说梅妃娘娘应该还留下了不少现银给你,还有这些年陛下的各种上次,各家皇子娘娘朝臣送的礼物。鉴于你从来不回礼的吝啬性格,保守估计你现在最少应该有…一千一百万两以上的身家。但是现在……”沐清漪挑眉冷笑,“王府内外所有的家当加起来竟然不足一百万两!”九皇子不是不知道回礼,是他真的太穷么,根本就回不起礼。除了那些各种铺子庄子不能动以外,整个王府真正能动用的银两居然不足十万两。这些年在寻常百姓看来就算是锦衣玉食也够一家子过两辈子了。但是对于这些皇子送个古董动辄万两来说,根本就不够看。
“清清…家里不是做官的么?怎么算账也这么厉害?”容瑾呆滞的道。
这些账册可是他亲自改出来的,就算最厉害的账房先生没有一两个月也休想算清楚。没想到还不到半个月,清清居然就已经算的一清二楚了。
沐清漪冷笑一声,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淡淡道:“我不反对王爷存零花钱。不过…你是不是将零花和正事给弄反了?还是,王爷…私底下还干了些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
一千万两能干些什么自然不必说,而且以梅家的家底只怕这还只是保守的估计。沐清漪很难想象容瑾在外面装疯卖傻的,私底下到底干了什么需要这么多钱。总不会私底下养了军队真想造西越帝的反吧?
“清清……”容九公子谄媚的叫道。
“嗯哼?”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现在不能告诉清清。”容瑾小心翼翼的看着沐清漪。木清漪挑眉,浑不在意的道:“无所谓,下回九爷想要挪用银两的时候记得多给府里留点就行了,豫王府还要过日子呢。”
“清清怎么不问为什么不能告诉清清?”
沐清漪从善如流,“为什么不告诉我?”
容瑾笑眯眯道:“因为除非清清做了我的娘子,我才要告诉清清。”
“哦。”沐清漪点点头,皮笑肉不笑的道:“那你就憋在心里吧。”
“可是我想要告诉清清。”容瑾不悦的道。
“你想如何?”沐清漪挑眉,容瑾眼眸一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沐清漪,将她纤细的身体揽在怀中,笑容充满了贼兮兮的意味,“清清让我亲亲一下。”
说完,也不等沐清漪反应,直接就低头见微凉的薄唇贴了上去。
“容瑾!”沐清漪怒极,只是她的力气又怎么推得开容九公子。幸好容瑾并不想惹她生气,只是一脸餍足的砸吧了一下嘴唇笑道:“这算是咱们的定情之吻吧?清清以后要对本公子负责哦,本公子也会对清清负责的。这样…本公子就可以告诉清清了。”未婚妻也是妻嘛,当然可以共享一切秘密了。
沐清漪无奈的叹息,“容瑾,在你不需要我帮忙之前,我不会离开的。”所以你能别再玩这些粘人的把戏了么?
容瑾眨了眨眼睛,有些忧伤的垂下了眼眸。
“清清真的很讨厌我么?”
沐清漪摇摇头,她不讨厌他,只要了解这个人,容瑾绝不是一个会让人讨厌的人。她只是讨厌感情而已。
“清清不要离开我。”容瑾低声道。
“好。”沐清漪淡淡道,“那么……”
容瑾沉声道:“以后本公子不提王妃的事情了。”
沐清漪微微松了口气,点头道:“很好。”
“那么清清发誓,不会离开我。”容瑾道。
“好,在你不需要我相助之前,我不会离开你。”沐清漪认真的道。
容瑾满意的搂住她,将下巴枕在她肩头上道:“那就好。”那么,本公子绝不会有不需要你的时候,清清就一直留在本公子身边吧。王妃什么的,不过是个名号而已,总有一天,本公子的一切都会与清清分享的。
“过些日子,咱们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容瑾道。
沐清漪有些不自在的点了点头,她也不知道这样跟容瑾纠缠下去最后到底会怎么样。大哥的担心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身为女子想要纯粹的做什么,总是比男子更难。更重要的是,她…居然无法真正的拒绝容瑾。容瑾答应的这所谓的条件,不过是一个看似不错实则漏洞百出的借口罢了。
或许有一点…但是,绝对不是现在……
“启禀王爷,陛下召王爷和顾总管进宫。”门外,无情沉声禀告到。
容瑾半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芒,站起身来淡淡道:“本王知道了。”
------题外话------
那嘛…其实九爷不是不懂爱情,在他心中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喜欢清清,想要一辈子在一起,不喜欢清清看重别人,想要保护清清,自己的一切都可以跟清清共享。他不是不懂爱情,他根本没想过什么样才算是爱情什么样不算。在他心里就是这样,他其实是不会表达而已。不够以后九爷会更加成熟的。九爷其实是一个骨子里跟正常人一直隔绝的孩纸,所以又不少事情他确实是不明白的。他也不会去弄明白,只会照着自己想要的走。
☆、117.初见西越帝
西越皇宫里,皇帝所居的清和殿是西越帝平日处理政事召见大臣和歇息的地方,也是整个西越皇宫中最恢弘大气的宫殿。
殿中,穿着一身明黄龙袍的西越帝容慕天正低头批阅着桌上的折子,不时才抬起头来看身边的人一眼,以表示他有在听对方说话。
容慕天今年已经六十有七,虽然身为帝王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仿佛刚过了天命之年一般,但是鬓间的白发却已经无法掩盖了。容慕天身为西越立国以来最有作为的几位皇帝之一,年轻时生的也是英武不凡,气势雍容尊贵曾引得无数女子为之痴迷。
但是年纪越大,反倒是杀心越重,眉宇间倒是渐渐地透出了一丝狠戾之色,原本俊朗的容颜也渐渐地变得让人望而生畏起来。
“陛下……”看着跟前似乎丝毫也不在意的容慕天,穿着一身雍容凤袍的妇人皱了皱眉,却依然小心的掩去了心中的不悦。虽然身为皇后,而且也为陛下生下了嫡长子。但是皇后一生却几乎从来没有得过宠爱,就连她生下的嫡长子也并不受容慕天宠爱,她心中虽然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西越帝抬头,看着皇后皱眉道:“皇后,瑾儿还小,他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没闹出什么大事便罢了。”
皇后隐藏在凤袍之下的手不由的狠狠地拽住,又是这句话!瑾儿还小…这句话,都快要成为皇后这辈子最讨厌的话了。容瑾都已经十九岁了还算什么还小?上个月陛下将才十八岁的十一皇子按在宫门口抽了一顿板子怎么没说十一皇子还小?
一提起容瑾,皇后便掀起了另一个让自己恨之入骨的女人——梅贵妃。
原本皇后并不怪皇帝冷淡自己,因为从他们大婚开始,容慕天就从来没有真正宠爱过什么人。无论是做皇子,王爷太子还是后来登基为帝之后?所以皇后一直便只当自己嫁的是一个冷心无情的人罢了。但是当真正看到原来皇帝也是人,也会有柔情的一面的时候,皇后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了。
梅妃…虽然外面的各种各样的猜测从来没有断过,却也从来没有人敢真的说些什么。但是身为后宫之主的的皇后,怎么会不知道梅贵妃的来历?只要一想起梅妃,皇后便不由自主的觉得厌恶和恶心。一个女人…怎么能在做了循王的王妃之后再心安理得的成为陛下的妃子?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儿子?若是她的话,早就直接一刀抹了脖子了!
虽然皇后看不起梅妃,却不愿在心中承认她其实是羡慕梅妃的。因为梅妃,一个原本高高在上傲视天下的帝王不惜抢了自己儿子的王妃。容慕天并不是天生的昏君,曾经他甚至被视为西越真正的中兴之主。因为梅妃,容慕天杀了无数的人。宫中嚼舌的宫女太监,对此不满的宫妃,劝谏的言官和朝臣,甚至包括梅妃的娘家。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今朝廷内外几乎没有人在议论九皇子的生母,并不是因为人们不知道,而是因为当年容慕天杀的人够多了。一个女人,能让一个帝王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确实是足够被天下所有的女子嫉妒了。
皇后咬牙道:“但是陛下,正是因为豫王年纪还小,突然任命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做王府总管,实在是太过荒唐了。万一对方心怀叵测,只怕对豫王不利。”
西越帝皱眉,道:“你想要如何?”
皇后道:“豫王殿下不知道轻重,还是重新选一个妥帖的总管去王府照顾豫王殿下吧。还有…豫王殿下已经快要弱冠了,如今又已经开衙建府,这王妃的人选是不是应该……”
西越帝犹豫了一下,沉声道:“还是等瑾儿来了再说吧。”
“可是,陛下……”皇后犹有不甘的道,等到九皇子来了只怕说什么都没用了。
“够了。”西越帝淡淡打断她的话,虽然并没有怒斥,但是话语中的冷意却已经足够让皇后知道皇帝的不满。只得讪讪的住了口。
“启禀陛下娘娘,豫王殿下带着王府总管顾流云求见。”门外,内侍小心翼翼的禀告道。
西越帝脸色稍霁,点头道:“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后,大殿的门被推开,容瑾带着沐清漪从外面走了进来。平静的扫了一眼站在一边脸色有些不佳的皇后,容瑾低头一拜,“儿臣见过父皇,见过皇后娘娘。”
“草民顾流云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西越帝的目光只在沐清漪身上停顿了片刻,便移到了旁边的容瑾身上。这也让沐清漪微微松了口气,和华皇不同,西越帝的目光更加的锐利冷酷,即使不需刻意显露也让人轻而易举的感受到身为帝王的权威和无情。
“瑾儿快起来,身体可好些了?”西越帝看向容瑾的目光却是充满了纵容和疼爱的。似乎刚刚落在沐清漪身上那冷酷的目光从未存在过一般。
容瑾也不客气,直接站起身来,点头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已经完全好了。”
西越帝道:“你身体素来不好,好了也不可轻忽大意。”
“是,父皇。”
“九皇子气色倒是不错,看来当真是好了。”旁边,皇后不甘寂寞的Сhā上了一句。容瑾只是偏过头,瞥了皇后一句,连半点客套的意思都没有。
沐清漪清楚的看到皇后眼中闪过的一丝愤怒。堂堂皇后,被一个皇子如此无礼的忽视,确实是很难不愤怒。
西越帝却似乎对容瑾的无礼没有丝毫的不悦,含笑朝容瑾招招手道:“上来,让父皇瞧瞧你。早跟你说了就在宫中住着也有人照料,这才出宫还不到一个月就又病了一场,岂不是让父皇担忧?”
容瑾不客气的道:“父皇,儿臣都已经十九岁了。再住在宫里别人该不高兴了。”
西越帝面色微沉,沉声道:“朕说了让你住在宫里,谁敢多说什么?”
容瑾轻哼一声,那意思不言而喻。身为成年皇子,还年方十九还不出宫开衙建府,不高兴的人多了去了。只是不敢在西越帝跟前说罢了。但是那地理对他使绊子的人可不少。
见他如此,西越帝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也罢,你也长大了确实是该出宫建府了。这两年你也爱往外跑。这个…是你的总管?”西越帝扫了沐清漪一眼,挑眉问道。
容瑾点头道:“不错,子清是儿臣刚刚找到的人才。”
“人才?”西越帝扬眉。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就是当真天纵奇才又能有多厉害?
“你叫顾流云,跟华国顾家是什么关系?”西越帝看着沐清漪,淡淡问道。显然也提前派人查过沐清漪的底。
沐清漪拱手,恭敬的答道:“启禀陛下,流云本是顾家的旁支,按辈分,当称秀庭公子一声大哥。”
“哦?果然是华国顾家的人?”西越帝打量着沐清漪道:“早就听闻顾家大公子俊逸不凡文采卓然,如今看来顾家果然是人才辈出。顾公子为何来西越?”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敛眉一笑道:“若非万不得已,流云何曾想要离乡背井?只是…华国已经没有顾家容身之处了,流云多谢九殿下不弃,大义收留。”
“倒是个懂事的。”西越帝淡淡道。
容瑾有些不耐烦的道:“父皇,你叫儿臣进宫,就是为了问子清这些无聊的事情?”
华皇失笑,没好气的道:“这怎么是无聊的事情?豫王府总管是何等重要的职位,你随随便便就交给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难道父皇还不能问一问?”
容瑾轻哼,“那你也没问大哥他们府里的总管是谁啊?偏偏就管我,我就喜欢子清做我的总管,碍着谁什么事了,那么多嘴。”
皇后脸色微变,笑容有些僵硬的道:“殿下这话说得,本宫身为嫡母难道还不能关心一下皇子们府中的事情不成?别的皇子都是妥帖的,只是九殿下却是让陛下和本宫有些放心不下。”
“是Сhā不进手吧?”容瑾不以为然,没给皇后留下丝毫的面子,“不就是欺负本皇子手底下没人么?你倒是管管二哥府里的事情看看啊。”
“殿下,你…。”皇后气急,“陛下,臣妾……”
西越帝有些不悦的皱眉道:“够了。瑾儿,皇后身为国母,不得无礼。”
“儿臣错了。”容瑾道,面上的表情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华皇看了看他的模样,皱眉道:“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了,脾气这般的坏?”
“儿臣整天闲着无事就吃喝玩乐,能有什么委屈?”容瑾气呼呼的道。却听得西越帝眉头锁的更紧了。沉吟了片刻,方才道:“也罢,你也长大了。若是身体吃得消,以后便跟着你兄弟们一起上朝听政吧。”
“陛下,不可…。”皇后大惊,想也没想就立刻出声阻止。
“放肆!”西越帝脸色一沉,不悦的看向皇后。
“谁稀罕!”同时,容瑾也跟着爆发了,“爷才不稀罕,爷就是个病秧子怎么了?谁爱干谁干去,爷就是天天吃喝玩乐无所事事,怎么了?!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说着,就要转身往殿外而去。
“瑾儿。”西越帝连忙叫住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罢了,回去好好休息,旁人胡说八道理他做什么?至于这个顾流云,你既然喜欢就留下吧。既然是顾家的公子,打理王府想必还是不难的。”
“陛下……”皇后咬牙道。
“闭嘴!”西越帝警告的扫了皇后一眼,皇后顿时噤声。
容瑾却似乎毫不领情,直接朝沐清漪招招手扬长而去。
“陛下,您如此纵容这九殿下……”皇后难忍委屈,望着西越帝道:“臣妾身为嫡母,难道连说他几句都不行么?”
西越帝淡淡道:“他好好地你说他什么?他今天脾气这么坏难道不是你们这些人在外面胡说八道惹起来的?外面那些人说什么,你们以为朕不知道?以前他在宫中住着不知道也罢了,如今出宫了什么话都听得入耳,能不发火?他身体不好,你们就不能让让他么?”
“臣妾冤枉。”皇后叫冤,九皇子脾气这么坏还不是被你给纵的?换了别的皇子,谁敢在陛下跟前这么闹?
“陛下…当真要让九皇子上朝听政?”皇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西越帝淡然道:“朕的金口玉言难道能改?你退下吧。告诉老大他们,有那个功夫费心瑾儿,多用点心在正事上。”
皇后脸色一白,只得点头称是,恹恹的退下了。
大殿里恢复了一边宁静,西越帝坐在御案后面,花白的剑眉深锁。
“蒋斌。”
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内侍太监应声道:“奴才在。”
“你说…瑾儿是不是变了?”西越帝皱眉问道。蒋斌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的道:“九殿下已经长大了,自然不能再如从前那般……。”
西越帝点点头道:“是了,长大了…自然是想要权力了。比起其他的皇子,他也算是晚的了。”
蒋斌一边思量着,一边道:“九殿下也是天潢贵胄,龙子凤孙,对此自然是有期待的。何况,如今连最小的十一殿下也已经在朝堂上行走了,九殿下还无所事事,在皇子们中间难免就有些……”
西越帝点头道:“你说的是,倒是朕给忽略了。”
蒋斌连忙道不敢,只是在心中暗暗道陛下你哪儿是忽略了,分明是刻意的不想要九殿下接触政事罢了。只是一个皇子,一个深受皇宠的皇子又怎么可能真正完全脱离这一切?若是如此,他也就不是皇子了。
西越帝望着殿门,目光有些茫然迷离起来,低声沉吟道:“瑾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朕呢?”
蒋斌沉默不语,仿佛完全没有听到西越帝的话一般。幸好西越帝也完全没有要他的答案的意思,除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便拿起笔继续批阅折子了。
皇宫里,容瑾带着沐清漪悠然的穿梭在连绵的宫殿之间。直到一处长门紧闭的园子前才停下了脚步。园子门口,只有两个简单的字迹“梅园”。在这样宫阙连城,雕镂画栋,盘龙飞凤的皇宫里,出现这样的一座园子是有些奇怪的。沐清漪心中了然,这必然就是梅贵妃生前所居住的地方了。
容瑾推开门,拉着沐清漪走了进去。院子里静悄悄的看不到半个人影,但是地上却干干净净。花园里鲜花盛开,湖中还有着鸳鸯戏水。现在不是梅花绽放的季节,但是不知道为何院中却依然弥漫着淡淡的梅香,丝毫不见寥落之感。
梅园的深处,隐藏着一座雅致的小楼。容瑾拉着她漫步走了进去,楼中同样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一丝灰尘,显然是每天都有人仔细的轻扫。完全没有皇宫的富丽堂皇,就像是一座普通的山间小筑。站在二楼的上的露天的阳台上,沐清漪望着楼下的梅林,几乎可以想见在冬季梅花盛开的时候这里会是何等的美丽怡人。
容瑾站在楼边,负手而立,俊美的容颜上却没有丝毫的怀念感怀之色,只有冷漠的嘲讽。
“清清,你喜欢这里么?”容瑾问道,
沐清漪犹豫了一下,还是淡淡的摇了摇头。美丽的景致她自然是喜欢,但是这样的景致出现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截然不同的美丽,更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
“这是父皇为母妃修建的院子。不过…母妃却是一天都没有在这里住过。”容瑾唇边勾起一丝冷漠的笑意,沉声道。
梅贵妃从进宫封妃,到香消玉殒,前后还不到三年。这样的院子,如果是从梅贵妃进宫才开始修建的话,那么梅贵妃确实是有可能没有入住过。
容瑾托着下巴道:“我从小便住在这里,一个人…没人肯陪我玩儿,也没人跟我说话。在我八岁中毒的那次之前,我只见过两种人。照顾我的薛任,还有来杀我的人。所以,我也并不是从一生下来就受宠的。呃…或许刚生下来的时候也很受宠吧,我不记得了。”
沐清漪在容瑾的身边沉默的坐了下来,安静的听着他说话。
容瑾偏着头看了看她,也跟着席地而坐,与她肩并肩的坐了下来一起望着楼下没有半朵梅花的梅林。
“薛任是从前侍候我母妃的人,母妃对他有恩,所以他就留下来照顾我了。那时候我还很小,他总是一步不离的守着我,开始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才知道…他怕有人来害我。后来果然有人要来杀我,结果…被我给杀了。”偏着头看着沐清漪,容瑾愉悦的笑了起来。
沐清漪蓦地想起,容瑾说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才六岁。
容瑾抱着膝坐在地上,淡淡道:“后来我终于还是遭了别人的道儿,中了毒。也不知道父皇是怎么想的,突然觉得我这个儿子重要起来了,又让人把我给救回来了。再然后…想要杀我的人就更多了。我一个人要弄死那么多人也很痛苦,所以后来宫中闯进了刺客,我就想干脆被刺客抓走或者杀死算了,一直呆在宫里多累啊。再然后,我就被人给抓出宫去了。等我回来之后…嘿嘿,本公子就可以很轻松的弄死所有的人了。”
沐清漪皱眉,宫里没有人教容瑾武功,那么他的武功就是在被抓出去的那段时间学会的?那么短短的时间,无论容瑾的资质有多少,也不可能就此成为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何况,容瑾的病…似乎也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你被抓出宫去出了什么事情?”
容瑾笑道:“没出什么事啊,那个刺客是个疯子,他看本皇子骨骼清奇,就想要收我为徒。又嫌我进步太慢了就想要制造出一个绝顶高手来。本公子被他弄得也快要疯了,就想法子杀了他。然后被个多事的老头救了,再然后…那老头没救成,以为本公子死了就把我给扔了。结果本公子没死成又回来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被容瑾这样状似没心没肺的说出来仿佛就真的没什么大不了一般。但是听的人却只觉得胆战心惊。即使容瑾说的再云淡风轻,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实在是不能怪容瑾如今的性格如此扭曲。至少,沐清漪觉得如果是十二岁的自己只怕是绝对没有机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活着回来。
沐清漪偏着头,含笑望着沐清漪道:“清清是在同情本公子么?”
沐清漪平静的看着他,“你需要有人同情你么?”
容瑾嗤笑,“同情又不能当饭吃当银子用。”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以后我会帮你赚很多银子的。”容瑾皱了皱剑眉,“本公子也会赚很多银子给清清花的。”
沐清漪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道:“九公子还是想想怎么将府里的账册抹平比较好一点。”
呃?想起自己挪用的那天文数字的银两,容九公子顿时便萎靡不振了。
看着容瑾自从进宫之后眉宇间就没有消散过的阴鸷,沐清漪轻声问道:“你不喜欢皇宫么?”
容瑾挑眉道:“难道我该很喜欢皇宫么?”
确实,虽然身为金尊玉贵的皇子,但是皇宫带给容瑾的似乎永远都是灾难比快乐更多一些。八岁之前仿佛透明人一般的存在,还要时不时面对各种刺杀。八岁之后虽然号称是西越帝最宠爱的皇子,但是这样的宠爱显然并没有给容瑾带来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反而让他更加被所有的皇子后妃孤立和敌视。
“既然如此,为何不索性离开?”沐清漪有些好奇的问道。容瑾并没有什么拖累,以他的武功只要离开了西越皇城谁也奈何不了他。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容瑾勾唇一笑,道:“本公子为什么要离开?这个皇宫,这个皇城,这个天下…总有一天都会是我的。他们不想让本公子得到,本公子偏要拿给他们看!”
沐清漪沉默的看着旁边一脸冷酷笑意的黑衣男子,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在容瑾的脸上看到最真实的野心…或者说是雄心。
之前无论什么时候,容瑾跟她说起这些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种玩笑的姿态。有时候甚至她都会认为容瑾所说的想要争太子之位只是一时兴起的玩笑而已。但是此时,她却无比的相信,这个男子与所有身在皇家的男人是一样,他们的心里都有着永远也无法割舍的骄傲和野心。
褪去了往日的嬉笑怒骂,这样的容瑾冰冷和冷漠,却更多了几分如开锋的绝世宝剑一般的锐利,也更加的令人无法侧目。
沐清漪回过神来,淡淡的转过脸去。点头笑道:“我知道了,陛下已经同意让你入朝听政,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原本以为还需要找机会,倒是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达成了。”无论如何,既然有意染指太子之位,那么入朝接触政事就是必须的事情,就算容瑾武功天下第一,没有人支持也登不上太子之位。
容瑾沉默的点了点头。
容瑾拉着沐清漪从地上站起来,也不放手直接牵着沐清漪往小楼里走去了。之前也没有仔细观察过小楼,此时再见小楼中一桌一椅无不精致无比,每一件东西都放到恰到好处,可见布置小楼的人是当真的费了心思的。
但是容瑾对这些却毫不在意,拉着沐清漪进了小楼里一处幽静的静室,静室中飘散着淡淡的梅香,房间里有些奇怪的空荡荡的。只有最上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仕女图。
只要是见过容瑾的人,都能猜得出这幅图上的女子的身份。即使沐清漪自己也算得上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却也不得不为画中女子的美丽而叹息。
话中的女子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一身雪色的白衣飘然欲仙。女子的身后是几支红梅绽放,点点梅瓣洒落在女子的发间和衣服上,更是衬得那白衣女子宛如九天之外的仙子一般绝色脱俗。
还有那张与容瑾长得极为相似的容颜,同样的一张脸放在容瑾的身上只给人一种阴鸷锋利不可接近的感觉。但是放在这女子身上,依然让人感觉可望而不可即。但是却更像是天上的明月,温柔美丽而带着淡淡的孤寂之感。更让人怜惜的恨不得付出一切也要抹去她眉宇间的情愁。
沐清漪忍不住叹息,“梅妃娘娘,果真不愧西越第一美女之称。”单论容貌,沐清漪自信并不输给梅妃。但是她却永远也不会有这样让人怜惜疯狂的气质,无论是现在的沐清漪还是曾经的顾云歌。这样的女子,天生就是要让人为之倾倒,呵护的。如果是生在乱世,这样的绝色佳人不知道要让多少英雄豪杰为之倾倒。
容瑾跪坐在画像前的蒲团上,神色平静的在画像下方的案前的香炉里染上了香料。
“这是幽寒香?”淡淡的香烟从香炉中袅袅升起,沐清漪立刻便闻出来了。
容瑾点头道:“据说这是我母妃生前最喜欢的香料。原本早已经失传了,梅家花了不少的人力物力才重新找出来。我不太记得母妃的模样了,所以从小到大便只能对着这副画像和幽寒香。”
沐清漪目光定定的望着墙上的画,在落款的地方并没有画者的落款,而是画着一朵红梅。虽然并不明显,但是以沐清漪的家史渊源有岂会看不好处其中的不协调之处?那里原本应该是有落款的,只是后来被人给抹去了然后填上了一朵红梅作为掩饰。
容瑾也察觉了她的目光,略带嘲讽的勾唇一笑道:“这幅画…是三哥画的。三哥年轻的时候,可是号称书画双绝的。他的画就是西越最有名的画师也称赞不已。不过,三哥是不画仕女图的,唯一的一副…就在这里。”
沐清漪哑然,有些犹豫的皱了皱眉。容瑾肯将这些私密的事情告诉她自然表明了对她的信任和无话不谈,但是此时沐清漪却有些不忍问出口了。梅贵妃的身份,沐清漪心中早已经有了数。但是让沐清漪不解的是,若是西越帝真的如此的宠爱梅贵妃,怎么会允许在这里挂着一副循王容璋的画?
容瑾却似乎并不在意,淡淡笑道:“呵呵…因为父皇不会画画啊。西越皇帝天生帝王之才,却偏偏在书画上的天赋平平。至于别的画师…他根本不需别人见到母妃,别的画师又怎么画得出来?最后…只得从三哥那里抢了一副画出来,还不肯承认的抹掉了落款。清清不用不好意思,我不忌讳这个。”对于容慕天这个父皇,容瑾提起来同样也是带着一丝嘲讽和轻视的。
沐清漪轻轻叹了口气,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不用说皇家这些恩怨纠缠的事情了。
“夕儿?”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略带些颤抖的声音,沐清漪一怔,那是西越帝的声音。虽然只见了西越帝一面,但是能够给她如此大的压力的人这世上并不多,她自然也就记住了他的声音。
西越帝显然刚刚上楼来,然后脚步有些凌乱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容瑾不悦的皱了皱眉,轻哼一声站起身来扶着沐清漪的腰从窗口旁边开着的窗口一跃而下。
房间里,西越帝匆匆打开静室的门,却只看到房间里飘着袅袅轻烟的香炉和被移动了位置的蒲团。
“夕儿……”望着墙壁上那即使微笑中也带着点点轻愁的女子,西越帝有些苍老的声音里充满了落寞和绝望,“夕儿,你为何要如此绝情…为何要离开我。瑾儿已经长大了,你看到了么…瑾儿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你…会不会恨朕?不,你当然会恨朕了…你什么时候没有恨过朕?夕儿…朕错了…如果可以重新来过……”
幽幽的静室里,帝王苍白无力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响起,而墙壁上话中的绝色女子却永远都只是带着淡淡轻愁的微笑,望着不知名的远方……
☆、118.山中有城名天阙
九皇子要入朝听政的消息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皇城该传到的每一个角落里。一时间,京城里的诸位皇子王爷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以父皇对豫王的宠爱,等到豫王入了朝堂,这朝堂上还有他们立足之处么?
然而引发此事的正主却并没有如旁人所以为的那般迫不及待的踏入朝堂。反而在当天下午出了宫便带着自家刚刚上任的总管出了城门大摇大摆的离京去了。
因为西越并没有皇子不得擅自离京的规定,所以容瑾离开京城倒也没有人拦他,等到众人回过神来将事情报到西越帝跟前的时候,豫王殿下早已经不知所踪了。顿时气得西越帝又将几个儿子狠狠地骂了一顿,骂的几个皇子灰头土脸直在心中骂娘。
也不怪西越帝派出来的人找不到容瑾和沐清漪,一出皇城容九公子便换了一身衣裳摇身一变成了西越声名显赫的神秘人物云隐公子,而沐清漪也换下了一身男装,一袭雪色罗衣清丽脱俗风华绝伦。这样一对男才女貌仿佛神仙眷侣的男女走在一起,即便是西越帝派出来的人从他们身边路过也不会怀疑这是他们苦寻不见的九皇子。
路边简陋的茶棚里,沐清漪一边喝着茶一边皱眉道:“这样跑出来真的好么?”
容瑾淡淡笑道:“有什么不好的?清清不觉得这样跑出来才更加符合本公子的性格么?”
沐清漪无言的点了点头,跟父皇赌气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什么的,果然是很符合容九公子的顽劣的性格。
“何况,清清不是想要知道本公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么?不出来怎么能知道?”他就算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能再皇城里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做啊。
沐清漪点点头,“拭目以待。”她也很想知道容九爷到底拿那一千多万两白银的巨款去干了什么。
容瑾悠然的撑着桌面,笑眯眯的看着沐清漪道:“另外,顺便还可以干一点别的事情。”
沐清漪扬眉,容瑾笑道:“九霄仙芝。”
沐清漪端着茶的手顿了一下,容瑾挑眉笑道:“看来清清也听说过这个了?也对…清清不是跟莫问情一块儿来西越的么,听说过也不足为奇。”
不理会他的酸言酸语,沐清漪问道:“九霄仙芝当真有传说中的奇效?”
容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不知道。”
“不知道?”沐清漪惊讶,容瑾有些无奈的道:“上一次九霄仙芝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是真是假谁能知道?”
沐清漪想了想,道:“莫谷主说药王谷里没有九霄仙芝。”
容瑾勾唇,冷冷一笑道:“他若是随身带在身上,药王谷里自然没有九霄仙芝。何况,九霄仙芝那样的宝物,放在药王谷里他能放心么?”
沐清漪扬眉道:“你就是认定了莫问情有这样东西就是了?”
容瑾微笑道:“清清,若是没有确切的消息,本公子会特地走这一趟么?想要这东西的可不只是本公子一个,你看着吧,西越很快也要热闹起来了。”
沐清漪想起上次在那个小镇截杀莫问情的那群黑衣人不得不点头承认容瑾说的确实没错。秀眉微蹙,沐清漪疑惑的问道:“上次我们碰到截杀莫问情的到底是什么人?”
容瑾想了想道:“大抵脱不了那么几路人马。寒雪楼的人,京城里几个皇子的人,或者是…父皇的人。至于华国和北汉的人马,应该还没有那么快得到消息。”药王谷毕竟是在西越,所以西越皇室得到消息的速度也远比华国和北汉快一些。
“西越帝?”
“有什么好奇怪的,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是怕死。”容瑾淡淡道。
沐清漪沉吟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这么多人出手抢一样东西,她若是想要将九霄仙芝收入囊中,只怕是难上加难。
容瑾看着她,微笑道:“清清想要的话,我可以夺来送给你。”
“你不是也需要么?”沐清漪挑眉道,如果九霄仙芝真的如传说这的那样能活死人肉白骨,那么只好容瑾的病自然也不在话下。她以为容瑾这么积极的筹谋,就是为了此事。
容瑾不以为意道:“我只是不想让别人得到而已,若是清清想要的话自然是没问题的。至于我的病么…就这样也死不了人。”
“你……”
“小二,快来几坛好酒!”一个粗犷洪亮的男声突然闯入茶棚里,沐清漪回头一看只见一群身形高大气势彪悍的男子走了进来。外面还停着不少的马匹和载着东西的马车。
“咦?没想到在这种地方还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为首的是一个穿着蓝色锦衣的青年男子,看到沐清漪不由得露出惊讶的神色。接着眼神里便多了几分垂涎之色。
其他人听到男子的话,也立刻侧首望了过去。果然看到坐在茶棚里的白衣少女容貌秀丽绝俗,柳眉樱唇,眸似秋水,果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再看看坐在那白衣少女身边的黑衣男子看上去身形消瘦仿佛弱不禁风一般,不由得都嘿嘿的笑了起来。
“姑娘,在下凌威镖局少主凌天豪,未知姑娘芳名?”那青年男子上前几步走到沐清漪跟前一揖,含笑问道。
沐清漪有些好奇的看了看这群人,回头看向坐在一边的容瑾。在来到西越之前的十几年里她连华国的京城都很少离开,自然没见过真的镖局走镖的人,此时见了这些人自然有些好奇起来。
“姑娘,出门在外大家交个朋友如何?”那凌天豪见眼前的绝色美人不肯理会自己反而看着对面的黑衣男子,心中不悦语气也是一沉,更多了几分威胁之意。
沐清漪清眸一转,淡淡笑道:“我又不认识你。”
凌天豪笑道:“姑娘告诉我名字不就认识了么?姑娘要到哪儿去不如在下送姑娘一程。如今世道不好,姑娘如此国色天香,若是路上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没人保护姑娘可是万万不成的。”说着还不忘斜睨了容瑾一眼,那眼神就差被说这个小白脸根本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哪儿能保护美人儿。
一边说着,凌天豪便伸手想要拉拉美人的小手,顺便再一亲芳泽。
旁边容瑾俊眸微敛,一抬手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敲在了凌天豪的手背上。凌铁寒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跟前的美人已经被黑衣的小白脸拉到身边去了。
“啊?!”顾不得计较美人被拉走,凌铁寒捧着右手脸色大变,连连的退了好几步,“你对本公子做了什么?”那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下,竟然让他的手骨仿佛断了一半的疼痛。整个右手现在竟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跟在他身后原本想要看热闹的众人立刻围了上来,将两人团团为主,“小白脸,你对我们少主做了什么?!”
容瑾一手拉着沐清漪,一手悠然的挥动着手中的折扇挑眉笑道:“凌威镖局?难道你爹没告诉过你,走镖的时候…别惹事?”
凌天豪脸色难看,这是他第一次亲自走镖,一路上都是顺顺利利,眼看着快要到了难免有些志得意满,又见到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才忍不住上前搭讪,没想到竟然惹到了不好惹的角色。
刚刚容瑾的折扇在他手上轻轻敲了一下,若是平常人那一下就算是用的力气再打也不可能伤到他。只能是内力高强的人以内力将他的手震伤了。
凌天豪虽然有些傲气,但是也不是真的不知轻重的人。知道对方不好惹只得有些惋惜的看了一眼旁边的白衣少女,咬牙道:“在下只是想要交个朋友,冒犯两位了还请恕罪。”
沐清漪眨了眨眼睛,依旧看向容瑾。此时这一切的主导者俨然便是容九公子了,沐清漪也乐得扮作一个乖巧沉默的小姑娘。
容瑾剑眉微挑,看着凌天豪道:“凌公子这一趟,走的是什么镖?”
凌天豪一怔,盯着容瑾的目光立刻充满了警惕和防备。但是再看看他身边明显就不会武功的白衣少女,有人会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绝色美女劫镖么?又慢慢的放松了戒备,淡淡道:“没什么,一点不值钱的货物罢了。”
“不值钱的货物?”容瑾笑道:“如果连魏家从西域购买的珠宝都是不值钱的货物,那么这天下还有称得上之前的东西么?”
凌天豪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咬牙道:“这位公子,当真是消息灵通!”
其他的镖师也察觉到了事情不对,纷纷抽出了手中的兵器。
茶棚里本就没有什么人,这会儿出了这样的事就连老板和小二也机警的躲得远远的了。
容瑾淡淡的瞥了众人一眼,道:“东西留下,本公子不为难你们。”
凌铁寒怒道:“公子既然知道这是魏公子的货物,如何还敢……”
“魏无忌怎么了?本公子抢的就是魏无忌。”容瑾扬眉笑道。虽然略微易容了一下,但是依旧俊美的俊容上清楚的写着嚣张的挑衅。
“那就别怪咱们不客气了!”此时凌天豪也顾不得美女了,一挥手众多镖师便纷纷挥舞着武器冲了过来。
诚然凌威镖局在西越也算是一家不错的镖局,不然魏无忌的货物也不会交给他们押送。但是这些镖师若是对付普通的江湖中人固然没有问题,但是先要对付容九公子这样的高手显然就不够看了。
容瑾一手搂着沐清漪的腰肢,足下一点便掠出了茶棚。皮安然落地,对着一脸无奈的沐清漪微微一笑道:“清清在这里看着本公子教训他们。”
沐清漪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是想要教训他们么?从头到尾你都是想要劫镖吧?
容瑾只这一手轻功便足够让这一群人震撼的了。但是货物若是在他们的手上丢了,只怕押上整个凌威镖局都赔不起。所以即使明知道不是对手,众人还是不得不冲向容瑾。
容瑾连修罗道都懒得露出来,手中的折扇潇洒的挥动,本是一张薄纸的扇面在他手中却锋利如刀。只见他犹如一只巨大黑色幻影在人群中闪动,不过片刻功夫,包括凌天豪在内的所有镖师都躺了一地。
凌天豪右手本就受了伤,此时更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得狠狠地瞪着依然气度悠然的容瑾,恨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容瑾淡淡一笑道:“你不用知道本公子是什么人,只要回去告诉魏无忌,他自然会知道的。”
凌天豪心念一转,顿时脸色一变道:“你是云隐公子!”一身黑衣,武功绝高,爱跟魏公子作对的,整个西越除了云隐公子别无分号。
容瑾也不在意他看破了自己的身份,悠然道:“东西本公子带走了,告诉魏无忌,想要的话就来找本公子吧。”
“凌威镖局不会忘记今天的事情的!”凌天豪咬牙道。
容瑾侧首,淡然的看着他道:“你最好还是祈祷你们快点忘了这件事比较好。”说完,也不再理会躺了一地的人,容瑾含笑走到沐清漪跟前,“清清,咱们走吧。”
沐清漪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身后好几车的货物问道:“这些你打算怎么办?”
容瑾笑道:“这个么,自然会有人来收拾的。这里讨厌的人太多了,咱们换个地方歇息吧。”
容瑾所谓的换个地方,让两人又赶了整整半天的路。终于来到了他们所在的目的地,一个距离华国皇城不过两日的路程的一座隐藏在深山中的城池。
被容瑾带着,穿过了危险重重的峡谷和天险,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座城池的时候沐清漪也不得不惊叹了。绝非夸张,这当真是一座城池。比起西越皇城他或许不够大,但是比起一般的城池却也绝对不差什么。更重要的是,这种城池建立在这样的群山险要之地,其中需要花费多少辛苦不言而喻。而这样的城池,也绝非一朝一夕能够建成的。
“这是?”沐清漪惊讶的看着容瑾。
容瑾含笑道:“这就是我要告诉清清的秘密啊。除了无情和无心,清清可是第一个知道这里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沐清漪问道。
“这里是天阙城。”容瑾淡淡笑道。
“天阙城?”沐清漪哑然,她自幼熟读史册,就连许多正统文人不屑一顾的野史也多有涉猎,自然知道天阙城的存在。
据说天阙城曾经是数百年前一位奇人冷天阙所建。彼时正是天下大乱群雄逐鹿的时候,这位冷天阙同样也是逐鹿天下的枭雄中的一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突然之间便消声觅迹不见踪影。如若不然,只怕如今这西越的天下到底是姓冷还是姓容也未可知。
但是此人的事迹也从来不见于正史,华国还好些野史之中多好有一些记载。但是西越的人却大多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正是因为这样奇特的现象,还有顾氏藏书中的也略有记载,沐清漪当初才略微留心了两分,没有真的当成传奇小说给忽略过去。
容瑾说眼前这座恢弘的城池就是天阙城…在这群山环绕的地方,修建出这样一座宏伟庞大的城池,他若不是天阙城,那这世上大约也没有天阙城了。
城中的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行穿着黑色衣衫的男女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
“见过城主!恭迎城主回城!”众人齐齐跪地,恭敬的道。
容瑾淡然挥手道:“起来吧。”
众人这才谢过起身,纷纷将好奇的目光看向了站在容瑾身边的沐清漪。为首的三男一女中站在最前面的一个青年男子忍不住问道:“城主,这位…姑娘是?”
容瑾淡然道:“这是沐清漪。”
男子一怔,有些惊讶的道:“华国长宁公主?”
沐清漪淡淡一笑,“天阙城好灵通的消息。”虽然隐藏在群山之中,不为世人所知,但是显然天阙城对天下的形势甚至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消息都掌握的十分精准。
男子一笑,低头道:“公主过奖了。”其实沐清漪虽然惊讶于天阙城的存在,眼前的众人却比她更加惊讶。要知道,城主接掌天阙城已经有数年之久,但是这位长宁公主却是第一位被城主带到天阙城来的人。这说明了,在城主心中这位公主是绝对值得信任的对象。这样的信任,只怕是面对他们这些人也是没有的。
“我姓沐,称我沐姑娘就可以。”沐清漪平静的道。
容瑾拉着沐清漪的手,微微拧眉。那青年男子一见顿时反应过来,连忙侧身让过道:“请城主和沐姑娘先入城歇息吧。”
容瑾脸色稍霁,这才点了点头拉着沐清漪当先踏入城中。
踏入隐世数百年的古城之中,沐清漪也不由的十分好奇。容瑾已经重新带上了属于云隐公子的面具,城中的街道上也有百姓们悠然的漫步着,仿佛如世间许多的寻常城池一般,如果忽略这其中大多数人都明显的有武功底子的话。
倒是沐清漪这样一个完全没有丝毫武功的人突然出现在城中,还跟城主并肩而行让许多人纷纷投以好奇的目光。
容瑾牵着她的手,一边走一边低声笑道:“清清喜欢这里么?回头我带你出来逛逛可好?”
沐清漪微微一笑道:“这一次我当真对九公子好奇起来了。”
容瑾笑道:“清清肯对本公子好奇,真是本公子的荣幸呢。清清尽管好奇便是,有什么需要解答的本公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倒觉得,九公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连路过的镖局都要抢,容瑾到底缺钱到什么程度不言而喻。她可不相信他带着她来此就只是为了跟她炫耀一下天阙城的宏大的。
容瑾摸摸鼻子,笑而不语。被清清拆穿了什么的,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城主府并不如一般的皇城或城池建在城中的最重要。而是建在城中正东方靠山的地方。整个城主府与山体连为一体,后面便是高的看不见顶峰的百丈绝壁。那光滑的仿佛有人精心打理过的绝壁上刻着一个巨大的龙行云端的图案,远远的从城外望去便能感觉到一股磅礴的霸气铺天盖地而来。
处在这样的环境下的城主府巍峨宏伟,更加让人不敢直视。虽然面积远不及西越和华国的皇宫庞大,但是给人的压力却更甚。也不得不让人惊讶于天阙城设计者的才智。
回到城主府,立刻便有侍女仆人迎了上来将众人引进了大厅。
容瑾拉着沐清漪坐在城主府大厅的主位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底下的众人,淡淡道:“这些日子,天阙城可有什么大事?”
依然是之前跟沐清漪说话的男子开口回答:“天阙城一切都好,属下幸不辱命,没有辜负城主所托。”
容瑾点头道:“很好,你办事我自然信得过。”
“谢城主赞赏。”男子恭敬的道。
“表哥!你还没说,她到底是什么人呢!”之前那四人中唯一的一个女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出声道。
闻言,沐清漪抬起头来看向那黑衣女子。容貌明艳秀美,身形修长妙曼,一袭黑衣裹着更是衬得整个人肤白如玉,秀美动人。手中握着一柄两尺长的短剑,看向沐清漪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和敌意。
沐清漪含笑挑眉,容瑾的表妹?梅家的人?有趣……
容瑾不悦的皱眉,淡淡道:“清清是天阙城未来的城主夫人。”
“什么?!”众人惊愕的看向坐在容瑾身边的白衣少女,沐清漪唇角抽了抽,慢慢侧首看着容瑾,温和的问道:“请问,我什么时候同意做什么城主夫人的?”
容瑾的笑容同样温和而坚定,“清清,我需要一个城主夫人。”
你需要我就得照着做么?沐清漪刚想要发怒,突然心中一动疑惑的看向容瑾。容瑾道:“清清,天阙城需要一个城主夫人。”
沐清漪慢慢的垂眸,不再说话。
沐清漪不说话,那黑衣女子却忍受不了,高声道:“表哥,你怎么可以娶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做城主夫人?!”
“放肆。”即使对着自家表妹,容瑾也没有变的更加有人情味,淡然道:“论身份清清是华国侯门嫡女,皇室公主。论容貌,更是堪称绝色。最重要的是,本城主决定了…她就是天阙城的城主夫人。你们,明白么?”
“不明白!凭什么……”黑衣女子瞪着沐清漪的眸光充满了愤恨,气冲冲的叫道。
嗖的一声,一道凌厉的指风破空而至。黑衣女子吓得脸色一白,连躲闪都来不及了。站在旁边的黑衣男子连忙拉了她一把才险险的避了过去只是脖子上依然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容瑾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明白了么?”
“属下明白,属下见过夫人!”其他众人回过神来,立刻单膝跪地恭敬的一拜,同时两个黑衣男子一左一右将那犹自回不过神来的黑衣女子也拉了下来。
见众人似乎没什么话要说了,容瑾原本阴鸷冷漠的俊美容颜上又重新绽出了愉悦的笑容,看着沐清漪微笑道:“清清,这几个都是天阙城的管事,以后他们都听你的。”
见他这么说,众人又是一愣。反应过来接受到容瑾冷漠的目光之后方才连忙上前见礼,“天阙城天枢见过夫人。”
天阙城众人显然都是以这个名叫天枢的男子为首,其他人也纷纷上前见礼,“属下天璇,天权,摇光,见过夫人。”
沐清漪有些好奇的笑道:“既然有天枢天璇天权摇光,必然是还有玉衡,开阳,天玑了?”只是没想到,那个称呼容瑾表哥的女子居然也是位居北斗七星中的摇光,想必也是有些本事的。摇光者,资粮万物者也。
天枢笑道:“夫人所言正是,只是此刻玉衡开阳和天玑却都不在城中。”
容瑾靠着椅子,侧首对沐清漪道:“清清,天枢主管天阙城的防御,天权是主管天阙城的内政,天璇主管与外界的诸多事宜,摇光……”容瑾皱了皱眉道:“若是有什么琐事,就吩咐摇光去办的。”
沐清漪明了,容瑾是在告诉她天阙城众人之中天枢的武功最高,天权应当是类似于谋士的存在。至于摇光…大约是没什么事情,纯粹的只占了个位置而已。至于为什么要保留下摇光这个几乎没有必要存在的位置,大概就是与容瑾为什么需要一个城主夫人的理由差不多了。
沐清漪淡淡的点了点头,浅笑道:“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站在天枢之后明显更加开朗温和的青年男子笑道:“城主夫人在华国的手段可是让我等叹为观止,以后有什么事情还请夫人尽管吩咐就是了。”
另一个一直没有说话,却显得更加温文尔雅的男子也跟着点了点头笑道:“天璇说的不错,夫人尽管吩咐便是。属下天权。”如果不是穿着一身黑色的劲装,沐清漪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儒雅温和的书生了。不过沐清漪同样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这大殿之中,出了摇光,就要数这个天权对她最有敌意了。
微微勾唇一笑,沐清漪笑道:“如此,我就不客气了。到时候就有劳天权了。”
天权儒雅的容颜顿时僵了一下,淡淡的点了点头。
见他们都认识完了,容瑾便有些不耐烦的起身拉着沐清漪要走,“清清,我带你去瞧瞧咱们住的地方。”
“表哥,你要跟她住在一起?!”摇光又惊又怒,尖声道:“就算她是未来的城主夫人,你们还没有大婚怎么可以住在一起?!”
“闭嘴!”容瑾不耐烦的道:“你若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就称呼本公子城主!不然就从这里滚出去。”见城主对自家表妹都如此不客气,原本后面还想要说些什么的人们也纷纷缩了缩脖子将想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他们只是担心天阙城的安危而已,既然城主如此信任这位未来的城主夫人,想必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们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触了城主的逆鳞不是?
摇光被容瑾厉声的斥责吓得呆了一呆,秀美的眼眸中顿时盈满了泪光。她从小便在这天阙城中长大,容瑾做了城主之后更是高高在上宛如公主一般的存在,城里的人谁见了她不退让三分。如今却在大殿上被容瑾如此不客气的训斥,心中的难堪和委屈可见一斑。
沐清漪抬手轻轻拍了拍容瑾的手,淡淡道:“摇光姑娘说的没错,你那么大声做什么?”
“清清……”容瑾不满的叫道。
自己百般讨好却得不到一个好脸的表哥却对另一个女子言听计从,这样的刺激对摇光来说显然是有些不能接受的。后退了一步,狠狠地瞪了沐清漪一眼,含泪道:“谁要你假好心!”说完,幽怨的望了容瑾一眼便含泪奔了出去。
看着她泪奔而去的背影,天枢几个却暗暗松了口气。幸好她跑了,若是留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还要挨上城主两下呢。到时候他们可不一定难得住城主。
容瑾冷眼看着底下众人的神色,冷哼了一声道:“天枢天权,上次我离城之时告诉过你们整顿城中的事务,现在你们告诉我,没什么摇光还会出现在这里?”
天枢无奈的在心中苦笑了一下,什么整顿事务,分明是整顿摇光一个人。七星之中其他六人都是各司其职,唯独摇光虽然沾着天阙城七星的位置,实际上却根本做不了什么。只是梅家在天阙城举足轻重,又是城主的表妹,所以才一直保留着这个位置罢了。这两年,摇光越发的不知道分寸了,以城主六亲不认的个性,能容忍她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了。
“属下失职,还请城主降罪。”天枢也不辩驳,直接跪下请罪。
容瑾也不是当真不讲理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天枢的为难之处,摆摆手道:“算了,此事我会亲自去跟外祖父和舅舅讲,你不必理会了。”
天枢松了口气,连忙道:“多谢城主。”
“瑾儿有什么事要亲自跟我讲?”天枢还没来得及起身,门外一个带笑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一个穿着褐色祥纹锦衣的中年男子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119.执掌天阙城
来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清瘦儒雅,一身褐色锦衣,看上去像是个养尊处优的书香门第出来的鸿儒。
容瑾对他显然也是十分尊重的,见他进来原本难看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起身道:“舅舅。”
沐清漪秀眉微挑,果然是梅家的人。梅家世代从商,倒是没想到容瑾的舅舅竟然会有如此温文和煦的文人之风,从他身上似乎看不到半点的商人的影子。不过再想想同样出自梅家的容瑾的生母梅贵妃,倒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了。
中年男子看看看了看容瑾,欣慰的含笑点点头道:“这次回来气色倒是不错,这位姑娘是?”
容瑾拉着沐清漪的手,温声道:“这是清清,是我的媳妇儿。”
中年男子不由得也是一愣,容瑾低头看向沐清漪柔声道:“清清,这是我舅舅,梅慕辰。你也叫舅舅就可以了。”
沐清漪无语的瞥了容瑾一眼,朝那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梅先生。”
那中年男子也终于回过神来,惊讶的打量了沐清漪半晌方才笑道:“姑娘有礼了,姑娘初到天阙城,若有什么不便尽管开口。”
沐清漪浅笑道:“多谢梅先生。”
容瑾看看你还我往彬彬有礼的兀自聊得十分愉快的两人,撇了撇嘴挥挥手示意其他的下去了。殿中众人自然早就想要退出了,一看到容瑾的示意立刻迫不及待的纷纷涌出了大殿。看着梅慕辰眼中不由莞尔一笑,“瑾儿虽然久不回天阙城,但是对他们的震慑却是依然不变啊。”
容瑾挑了挑眉,道:“舅舅怎么来了,坐下说话吧。”虽然梅家是容瑾的外祖家,但是在天阙城里只有城主才是至高无上的。所以即使容瑾常年不在城中,城中的事务也都是交由仅次于城主的七星中的天枢和天权处置的。而城主府虽然极为宏大,但是住在这里的却也只有容瑾一个人而已,平日里容瑾不在的时候就一直空着。梅慕辰能来的这么快,想必是一听说容瑾回来就直接过来了。
梅慕辰眼神温和的望着容瑾道:“你以外出就是好几个月,也不知道身体如何,你外祖父担心的很,便让我先过来看看。”
容瑾浑不在意的道:“让外祖父担心了,我很好。”
梅慕辰点头道:“倒是比上一次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回头安顿下来了,便道梅府来坐坐,也见见你外祖父。让老人家安心一些。”
容瑾不置可否,侧首看向旁边的沐清漪。沐清漪无奈的回视,不知道他又想要干什么。只见容瑾沉吟了一下方才点头道:“舅舅说得对,我也该带清清去见一见外祖父和外祖母才是。”
梅慕辰有些无奈的摇头道:“你这…这位姑娘到底姓甚名谁,你就不能好好说么?”容瑾自觉和人家姑娘亲近,可以清清清清的唤着,但是这一听就是个小名,他这做舅舅的总不能一开口就唤人家姑娘的小名吧?
容瑾笑道:“清清姓沐,沐清漪。”
“清漪,好名字。”梅慕辰点头道。看着眼前手牵手的一对璧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你知道,你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直想要将你跟映雪那丫头凑在一起……”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梅慕辰并不觉得映雪跟容瑾合适,只是父亲和母亲却固执的认为他们表兄妹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现在瑾儿自己带回来一个姑娘,如此也好。
“舅舅说的是摇光。”察觉到沐清漪疑惑的眼神,容瑾低声解释道。摇光是北斗七宿之名,自然不是她的真名字。摇光既是容瑾的表妹,本姓梅,名映雪。
沐清漪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梅慕辰也不久留,站起身来道:“你们刚回来,事情也多我便不久留了。回头有空了就回去看看吧。”
容瑾也不留他,只是拉着沐清漪起身相送,“舅舅慢走。”
送走了梅慕辰,容瑾一回身便对上了沐清漪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由苦笑了一下,“清清有什么要问的?”
沐清漪沉吟了一下道:“你跟梅家的关系…不太好?”沐清漪斟酌着用词,原本以为梅家既然在这天阙城中,那容瑾跟梅家的关系应该是十分亲密才对。如今看来却是她有些想当然了。也不能说不好,至少她看得出容瑾对梅慕辰这个舅舅确实是存着几分尊敬之意的。只是在提起整个梅家的时候却显得不怎么热衷。
容瑾淡淡笑道:“也说不上不好。我母妃莫名其妙的死在宫里,梅家当年也死了不少人,外祖父对容家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另外…大约是觉得容家欠了梅家的,总觉得我应该挺他们的话吧。”
淡淡的语气中担着全然的不以为然。沐清漪很了解容瑾,以他的脾气就算容家真是欠了梅家的,容瑾也不会打算自己替父皇还债。梅家若是真心以亲人相待还好,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只怕容瑾连纠结都不会有直接就当没有这门亲戚的存在了。
“梅家怎么会在天阙城?”沐清漪奇道,看起来梅家在天阙城的时间应该远比容瑾接掌天阙城的时间更长久一些。
容瑾淡然道:“梅家,本来就是天阙城的人。只不过后来耐不住寂寞才从天阙城出去的。虽然梅家的子弟并不知道,但是梅家每代家主却都记得回天阙城的路。十几年前梅家出事之后,外祖父就带着带着舅舅回天阙城了。”
“那你又是怎么成为天阙城主的?”沐清漪挑眉道。
容瑾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俊美的容颜上难得的一脸不堪回首之态。在沐清漪好奇的目光中,只得摸摸鼻子道:“当年我被老头子当成尸体给扔了,刚好就是扔在了天阙城的城主府上。”
沐清漪忍不住震惊的抬起头望向门外,想起城主府后面那高的看不见顶峰的悬崖,“你怎么没被摔死?”
容瑾轻嗤一声道:“因为我砸到了一个快死了的人。”
即使淡定如沐清漪,也忍不住对容瑾的经历万分好奇起来了。得到清清如此关注的目光,容九公子心中原本还有些不乐意的想法立刻消散了。叹了口气道:“我被扔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到了快要死了的上一任天阙城主,他认为我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一身的伤病居然还没死,就救了我,然后把城主之位传给了我。”
这个故事如果到此结束,自然是容九公子从此接掌天阙城成为新一代的隐士高人。但是当年年纪十二岁却心理比正常人阴暗了无数倍,三番四次被折腾的死去活来的容九公子可是半点也没有什么当隐世高人的想法。既然他活下来了,不见那些折腾过他的人挨个折腾一遍,他都觉得自己是白活了。
所以说,容瑾这种人天生就是来报复这个世界的,不然为什么怎么弄都弄不死他呢?沐清漪在心中默默地道。
容瑾有些忧郁的望着沐清漪道:“清清以为我捡了便宜么?”
沐清漪挑眉,“你说呢?”这可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天阙城,从天上掉下来就一跃成为天阙城主的他难道不是捡了大便宜么?
容瑾冷笑,“本公子刚到天阙城的时候,那些白痴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若不是我直接掉在了城主府里,本公子怀疑我会被他们给吃了。”
“饿?”沐清漪有些不能想象。
容瑾哼哼道:“这些人除了梅家的人,几百年都不肯出城去看看,这天阙城附近的土地也勉强只够天阙城的人果腹,若是再遇到个天灾*…几百年下来,当年冷天阙留下来的那点儿家底早就被他们给折腾光了。然后这些人居然还半点都不知道上进,宁愿饿肚子也不肯到山外去。所以、清清你明白本公子这些年的钱都用到哪儿去了吧?!”说到最后,容九公子难得的咬牙切齿了起来。一千多万两白银啊,用在外面他能够暗地里养一支不低于五万人的军队,能收买朝廷三成以上的三品大员,能用钱砸死他那些糟心的兄弟!但是在天阙城,他只能喂进这些废物的嘴里!
飞快的在心中盘算了一下,沐清漪也不由得有点同情容瑾了。天阙城固然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但是如果还附带着好几万需要喂养的拖油瓶,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得起的了。难怪前代天阙城主这么轻易的把城主之位交给一个外人,分明是天阙城里已经没有人敢接了吧。
容瑾苦着脸道:“本公子花了好几年时间鞭策这些废物,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样子。清清,本公子好辛苦……”
沐清漪同情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我会帮你的。”
容瑾满意的点头道:“本公子就知道清清最好了。呐呐,天璇是管外面的商铺的,天权是管天阙城的内务的,他们两个就交给清清你了。尽管使唤没关系,本公子只要很多很多的钱,他们两个…留条命就可以了。”
沐清漪理解的点头,造反确实是个烧钱的活儿。容九公子投入了几乎全部的家当,若是不从天阙城身上拔下几层皮来,他肯定会觉得不自在。
几乎一夜之间,天阙城的百姓们都知道了城主带着未来的城主夫人回来了。一时间,平日里门前门可罗雀的城主府外几乎比大街上还热闹。人们来来往往的总想要趁机看看城主夫人长什么模样。
说起来,容瑾这个城主虽然从接任城主之位到现在,在天阙城居住的日子总共加起来可能还不到三个月,但是在城中百姓们心目中的地位却丝毫不逊于前代城主。
为什么?因为新城主让他们每年都能吃饱肚子啊。自从新城主接任之后,原本几乎与世隔绝的天阙城渐渐和外面有了一些联系。城中的粮食多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更多了,百姓们纷纷觉得日子过的比从前愉快多了。
还有一些胆子比较大的年轻人被城主带出去闯荡,偶尔回来一次也能带更多的新鲜事务回来。虽然人们在这没有丝毫纷争的天阙城中生活了几百年,大都不愿涉足到那滚滚红尘中去,但是那不代表他们就喜欢只穿着粗布,吃着粗食啊。而这一切都是容瑾这个继位时还是个孩子的少年城主带来了。也就不难理解城中百姓们为什么会对人品如此恶劣的某人推崇拥护备至了。
回到城中第二天,原本说要带着沐清漪到处逛逛的某人就带着天枢不知所踪了。沐清漪也不在意,她也不是来这里游山玩水的,何况城主府中还有一座大山等着她去摆平呢。
用过了早膳,侍女的指引下来到了城主府的书房。书房里,天权正皱着眉头在看着手中的卷宗,他旁边不远处摇光正烦躁的走来走去一边说着什么。见他根本没认真听自己说话,更是怒气腾腾的一把抓过他手中的卷宗扔到一边,怒道:“你到底有没有听人家说话?”
天权儒雅的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和担忧,“映雪,城主的话你不是没听见。她是城主承认的天阙城城主夫人,你我都要听她的命令行事。”
梅映雪冷哼一声,倔强的道:“我才不会承认她是什么城主夫人!谁知道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不明的货色?分明就是凭着美色诱惑表哥。”想到昨天看到的表哥身边的那个女人,梅映雪眼中的妒意更甚。她在天阙城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但是跟那个女人比起来就明显有些不够看了,如果自己有姑姑当年那般的绝色容貌,表哥怎么会看上那个女人?!
天权道:“她是华国肃诚侯府的嫡女,华国皇帝亲封的明泽公主。”论身份,无论从哪一点来说都足够匹配身为天阙城主和西越皇子的城主。
“那有怎么样?我不管!我一定要将她赶走…天权,你帮我想办法…。”梅映雪娇纵的拉着天权的衣袖道。
天权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笑吟吟的声音,“梅小姐打算怎么将我赶走?”
两人齐齐回头,便看到一身白衣的绝色少女依靠着门外的柱子,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两人。梅映雪脸色一沉,连忙放开了天权的衣袖往后退了一步。被放开的天权眼底闪过一丝黯然,默默地垂下了眼眸。
有趣…沐清漪在心中微笑。
缓步踏入书房中,淡淡的扫了一些偌大的书房,到处堆满了各种卷宗账册,却显得没什么人气。显然这些东西平日里都是天权一个人在负责,别的什么人对此都不太感兴趣。
“你来干什么?”梅映雪警惕的盯着沐清漪,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沐清漪不由莞尔,扬眉道:“你说呢?”
“我警告你,你最好离表哥远一点。”盯着沐清漪,梅映雪高声道,:“识相的就快点滚出天阙城去,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如何?”沐清漪盈盈浅笑,清丽的眼眸中却带着淡淡的冷意,“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走的。不过…我会连你的亲亲表哥一个带走的。毕竟…我们以后要住的地方是皇城的豫王府,可不是什么天阙城。”
“你…你这个……”梅映雪气得发抖,指着沐清漪半晌也说不出什么可以威胁她的话来。却听沐清漪温和的道:“我允许女人在我面前偶尔撒泼,但是你最好别骂脏话。我若是让人撕了你的嘴,你猜容瑾会不会怪我?”
“你…你…”
“沐姑娘…”看到梅映雪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天权皱了皱眉道:“映雪年少鲁莽,还请沐姑娘见谅。”
“年少?”沐清漪嗤笑,侧首打量了梅映雪片刻挑眉道:“梅姑娘看起来比我还要年长一些吧?”梅映雪只比容瑾小一岁,今年已经十八岁了算是哪门子的还小?
天权眼神一黯,沉声道:“请沐姑娘见谅。”
沐清漪摆摆手道:“罢了,我不是来跟你们闲聊的。”
见沐清放过此事,天权心中松了口气。映雪痴恋着城主,身在局中看不明白。但是他们身为局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城主的脾气性格说是冷酷无情都是轻的。但是对这位沐姑娘却是真心的看重,若是让映雪得罪了沐清漪,只怕城主绝不会看在表兄妹的面子上对她手下留情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这里可是天阙城的书房重地。”梅映雪仰着头,傲然的问道。
沐清漪微笑,“从今天开始,书房由我接手。天权公子,你可知道?”
天权点头,“城主已经吩咐过了,以后天阙城中一切事务都听沐姑娘调遣。”
“什么?!怎么可……”梅映雪脸色大变。
“咦?我来晚了么?”门外,天璇急匆匆的走进来看到书房里的三人有些疑惑的道。
天权道:“来得正好,沐姑娘也刚刚来。”
天璇有些奇怪的看了天权一眼,对着沐清漪笑道:“属下天璇见过夫人。”意料之中的被旁边的梅映雪狠狠地瞪了一眼。
沐清漪淡淡笑道:“我跟容瑾来没有成婚,天璇公子还是唤我沐姑娘吧。”
天璇朗声笑道:“这不是早晚的事情么,夫…呃,沐姑娘叫我天璇就行了。属下已经将手下的账册都准备好了,随时等候姑娘过目。”
“什么,你们都知道…表哥让她管事?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梅映雪不满的道。
天璇有些同情的扫了梅映雪一眼,看向旁边沉默的天权。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自己道:“这个么…城主的意思是,天阙城不需要摇光堂。”其实不是不需要摇光堂,而是不需要梅映雪这个人而已。
果然,他话声未落梅映雪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的沐清漪便开口淡淡道:“不是不需要摇光堂,而是…摇光堂需要换个堂主。”
“你凭什么这么说!”原本还想要朝天璇发火的梅映雪顿时将怒气都集中到了沐清漪的身上。
沐清漪看着她,平静的道:“北斗七堂各司其职,不知道…梅姑娘平日里负责什么?”
梅映雪俏丽的脸蛋顿时通红,她能加入天阙城北斗七堂,不过是众人看在她是容瑾表妹的面子上,而且当初天阙城要往外发展的时候梅家确实是给予了不少的帮助。但是梅映雪本人的能力却远没有达到其他六人的程度。所以被容瑾委以重任的斗魁天枢虽然不好直接废掉了梅映雪,却依然有意无意的暗示其他众人将梅映雪的摇光堂给架空了。
但是梅映雪之所以非要加入,本就是为了容瑾。自然也不在意自己手中有没有事情,没有更好那些琐碎的事务在她看来本就是十分头痛的存在。但是此时被沐清漪当面问出来却是十分的尴尬。
“你…你…”对上天璇和天权莫名的眼神,梅映雪更加觉得难堪,咬牙道:“我可以照顾表哥!”
“容瑾手断了还是腿瘸了,需要堂堂一个摇光堂主亲自照顾他?”沐清漪毫不留情的反驳道:“你想当伺候人的丫头也别丢天阙城七星堂的脸。最重要的是,容瑾是我的人,离他远一点儿。”
“你胡说,表哥才不是你的人!你这个女人,真是…真是不知廉耻!”梅映雪气得不轻,可惜实在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任务。若是在这里跟沐清漪对骂的是北汉的永嘉郡主,只怕就要回一句“表哥是你的人,怎么没看到他脸上刻你的名字?”了。
“我要去告诉祖母!”梅映雪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转身冲了出去。
天璇赞叹的望着眼前一身白衣胜雪的绝色少女,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赞道:“沐姑娘好口才,好气度,好气魄。”
沐清漪敛眉一笑,“天璇过誉了。”
天璇心中赞叹,还是城主的眼光好啊。这样的女子才是天下独绝的人物。绝色容貌自不必说,这收放自如的气质才是让男人倾慕不已的,可以张扬,可以雍容,可以凌厉,但是同样可以温柔,可以内敛,可以婉约。跟这位沐姑娘比起来,梅映雪差的太远了。
虽然天璇和天权对沐清漪的态度并不一致,但是对于容瑾的吩咐他们却显然都是百分之百的完全尊崇的。所以当沐清漪开始翻看起天阙城的各种卷宗和账册时便发现都是整理的十分清晰明了的。跟当初沐清漪刚到西越的时候顾家的商铺和豫王府的管事送上来的各种可比天书的账册绝对不可同日而语。
城主突然让一个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少女来管理天阙城,即使是未来的城主夫人也未必能让人信服。所以天璇和天权如此配合也未必没有想要探一探未来的城主夫人的深浅的意思。但是沐清漪的表现却让他们颇为惊讶。只见放在桌上的账册卷宗如流水一般的从沐清漪手中流过,沐清漪看起账册来几乎称得上是一目十行。原本两人还只当她根本看不懂故作姿态,但是当他们问出什么的时候,只要是账册和卷宗上有的,沐清漪都能够对答如流,甚至提出不同的解决意见。如此一来,两人这才恍然大悟,敢跟着城主来天阙城还好不犹豫的接下了天阙城如此庞大的事务,没有几分本事怎么可能?
于是天璇对沐清漪的态度越发的尊敬亲切,天权的态度也有些复杂起来。
等到三人讨论完正事,转眼便已经到了中午时分了。沐清漪看了看天色对两人笑道:“将近午时了,两位留在城主府一起用膳如何?”
容瑾带着天枢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沐清漪也懒得去找他,直接邀请天权和天璇一起用膳。横竖现在城主府是她做主,自然也用不着客气。
天璇爽快的笑道:“如此,就多谢沐姑娘了。”
虽然与沐清漪认识不久,但是天璇却真心觉得这位沐姑娘是最适合城主的女子。无论是能力容貌还是出身都是一等一的,更重要的是,她能够管得住城主,而城主又肯听她的话,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不容易的事情么?
天权也点了点头,“恭敬不如从命,打扰沐姑娘了。”
沐清漪淡然一笑,道:“不必如此客气。”
吩咐了侍女去准备三人的午膳,趁着还有一点点歇息的时间沐清漪决定还是跟天权沟通一下比较好。一上午的相处下来,天权的能力自不必说,不然他也不会成为整个天阙城的内管事。至于天权对自己那点小小的不和善,沐清漪也可以理解。像他们这样的人戒心本来就比天璇这样的人要重一些,何况,天权对她的不满更多的是因为梅映雪而非对她本人有什么意见。
端着手中的清茶,沐清漪看着端正的坐在下首沉默不语的天权,漫不经心的问道:“天权对我可是有什么不满?”
天权一怔,飞快的抬起头来眼神闪了一闪,沉声道:“沐姑娘误会了,天权不敢。”
沐清漪勾唇浅笑,撑着下巴悠悠的看着他,“不敢,不代表没有。不是么?”
天权沉默不语,显然是默然了。
天璇皱了皱眉,看着天权道:“天权,沐姑娘…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在他看来,读书人的心眼最小了,天权对沐姑娘不满想必是沐姑娘无意中得罪了他。但是男子汉有必要这么小心眼的针对一个姑娘么?
见天权锁眉不语,天璇想了想方才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又是因为摇光吧?”
天权不悦的瞥了他一眼,天璇同样毫不客气的瞪了回去。他就是看梅映雪不顺眼怎么了?站着摇光堂主的位置却什么都不干。每次城主回来就缠着城主不放。若是如此也就罢了,梅映雪明明知道天权对她有意,若是她没有那个意思远远地避开就是了,偏偏她最喜欢的就是要天权帮她做这做那。北斗堂的其他五人都不太喜欢梅映雪,若不是天权总是护着他,就算她有梅家撑腰也当不成摇光堂主。
沉默了一会儿,天权抬起头问道:“沐姑娘,罢黜摇光堂主之事可否再议?”
沐清漪扬眉道:“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
“摇光堂主……”天权默然。
天权本该是北斗七堂中最聪明的一个,怎么会不知道普通的理由根本说服不了眼前这美丽聪颖的女子。何况,除了私心他本就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即使是他自己也同样认为梅映雪不适合留在北斗堂。
沐清漪漫不经心的轻叩着手指,悠然道:“北斗堂是天阙宫中枢所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几年城主事务繁多没有功夫打理天阙城,但是对你们确实信任有加,我不希望有一天城主觉得他看错了人。”
两人不由肃然。虽然他们其实跟容瑾相处的时间也不多,但是却深刻的明白一件事情。若是城主真的对他们失望了,后果只怕是极其恐怖的事情。
清幽的目光慢慢从两人身上划过,沐清漪道:“两位竟然是城主信任的人,想来也知道天阙城未来并不会永远屈居于这小小的群山之中。天权,你现在再告诉我一次,摇光继续留下合适么?你若是当真觉得合适,我也可以说服容瑾留下他。但是…她应该负起的责任便分毫也不能少,若有失职,莫怪我不念人情。”
天权心中一颤,沉声道:“多谢,沐姑娘提前,属下明白了。摇光不适合继续留在北斗堂。”
沐清漪满意的点头,“很好。”天权总算还没有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没有坚持非要留下梅映雪。否则沐清漪就不得不考虑连天权一起换掉了。
天璇看了看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沐姑娘,关于摇光的去留之前我们也讨论过许多次。您初来乍到,梅家在天阙城的势力不弱,这事…最好还是交给城主来处理的好。”
天璇的善意提醒沐清漪自然明白,嫣然一笑道:“多谢天璇,我自是明白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去用膳吧。”
还没起身,外面侍女匆匆进来禀告,“见过沐姑娘,梅太夫人来了。”
沐清漪微微蹙眉,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惋惜道:“看来没办法和两位一起用膳了。我去看看,你们两位先去用膳吧。”
☆、120.冷硬的祖孙关系
城主府大厅里,一头白发整整齐齐的挽起,雍容端庄的梅太夫人正坐在大厅里喝茶。梅太夫人身边,原本还一脸娇纵傲气的梅映雪正乖巧的侍立着。
虽然是为城主的外祖母,但是这城主府梅太夫人却并没有来过一次。一来,容瑾跟梅家并不亲,这一点从容瑾回到天阙城却完全没有去拜访外祖父祖母,给老人家请安这一点就能够看得出来。梅太夫人养尊处优了一辈子,自然不会时时跑到一个小辈面前来献殷勤。二来,容瑾多数时间不在天阙城,天阙城的规矩却是城主不在期间除了天枢和天权以外,即使是其他的北斗堂五位堂主也不得擅入城主府。
坐在大厅里,打量着宏伟壮丽的大厅,梅太夫人满是皱纹的脸上更多了几分不悦。
“那个沐姑娘怎么还没过来?”梅太夫人淡淡皱眉道。她身为长辈到这里做了这么久,那个叫沐清漪的女子不说出来殷勤迎接,过了这么久居然两个人影都还不见。可见是个不知礼数的。
站在一边侍候的侍女恭敬的道:“沐姑娘正在书房与天权堂主议事,奴婢已经命人前去通禀了。还请太夫人稍后。”因为沐清漪坚决不肯让人称呼她城主夫人和公主,于是众人只得依旧以沐姑娘相称。
虽然才到天阙城一两天,沐清漪却几乎得到了整个城主府所有的下人的爱戴。自从城主带着沐姑娘回来,就再也没有对着下人发过脾气了。这让曾经对容九公子的脾气噤若寒蝉的下人们感动的几乎泪流满脸。
梅映雪轻哼一声道:“长辈来了都不知道出门迎接,还议什么事?她是在炫耀表哥将天阙城的事务都交给她打理么?”
“映雪。”梅太夫人皱了皱眉,也跟着道:“听说那姑娘才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瑾儿行事也未免太过大意了。”
梅映雪连忙陪笑道:“祖父说的是。”
“清漪来迟了,还请梅太夫人见谅。”一个清越幽雅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进来。梅太夫人一侧首便看到一身素衣黑发如云的绝色少女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只是那笑容浅浅淡淡的丝毫不是李礼数却总是让人感觉到几分疏远和冷淡之意。
看看站在门口神色淡然从容的白衣少女,在看看自己身边满脸怒气和幸灾乐祸的孙女,即使梅太夫人再护短也不得不承认自家的孙女虽然已经十八岁了,但是论气度论仪态都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个明显才十五六岁的少女。更不用提那堪称绝色的容貌,梅太夫人一生也算是阅人无数,却也是第一次见到容貌上能够与自己早逝的女儿相提并论的女子。
难怪今儿如此迷恋这个女子,未及弱冠的少年,确实是早该到了知慕少艾的年纪了。只是既便如此,也不该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冷落了自家人才是。
“你就是沐清漪?”梅太夫人问道,打量着沐清漪的眼神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踏进大厅的沐清漪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虽然她自认是容瑾的谋士,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必须要比容瑾的亲戚也要矮上一头。若是西越帝也就罢了,身为帝王所能掌握的权利和资源并非他们寻常人所能估量,适时的低头也无妨。但是如果连容瑾的外祖母都要以高高在上的挑媳妇…不,挑小妾的眼神打量她,那就别怪她找容瑾麻烦了。
因为心中不喜,沐清漪脸上的笑容更淡了。缓步走进大厅,看了一眼梅太夫人身边一脸得意的梅映雪,不由莞尔一笑。走上大厅的主位做了下来,淡定的点头道:“正是,容瑾不在府中,不知梅太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看着沐清漪淡定自若的在主位上坐下来,一副完全当自己是城主府的主人一般的某样,让梅太夫人满是皱眉的脸僵硬了一下。天阙城上下尊卑分明,所以即使是梅太夫人再托大,到了城主府也不敢往主位上坐,如今看到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这样大张旗鼓的坐在那里,自然高兴不起来了。
“老身听说瑾儿带了个姑娘回来,特地过来瞧瞧罢了。”不过片刻间,梅太夫人的神色便恢复了正常,一脸为外孙担忧的好祖母的神色看着沐清漪笑道:“沐姑娘也知道,瑾儿自小便没了母亲,许多事情也都是糊里糊涂的,老身这做外祖母的自然要好好地帮他看看。这天阙城的城主夫人,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担待得起的。”
沐清漪点头,满脸的赞同,道:“梅太夫人说的是,容瑾跟我说过了,天阙城的城主夫人同样也是握着治理天阙城的权利,因此才要更加的慎重。若是选了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城主夫人,容瑾又常年不在天阙城中,岂不是都乱了套了?”
梅太夫人脸上又是一僵,有些不满的瞥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孙女。她怎么会听不出来沐清漪这话是在嘲讽自家的孙女?其实梅家虽然是商人出身,但是对子女的教养还是颇为用心的。即使到了外面,梅映雪的能力也绝不会输给任何一个大家闺秀,但是作为执掌一城的城主夫人,却显然差了很多。虽然这几年梅家竭力的在为她补足这方面的知识,奈何梅映雪确实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而已,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天赋。平常还要花大量的时间用在容瑾和七星堂身上,这几年下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
梅太夫人皱眉道:“这么说,沐姑娘自信有能力执掌天阙城了?”
沐清漪嫣然一笑,道:“既然容瑾认为我有这个能力,便是没有,也有了。”
梅太夫人脸色更加难看起来,旁边梅映雪见自己好不容易请来的祖母都被沐清漪说的哑口无言,顿时更加恼怒,“沐清漪,我们梅家绝对不会同意表哥娶你的!”
沐清漪轻笑一声,端起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茶,挑眉道:“同意?我怎么不知道容瑾娶谁需要你们梅家同意?”
梅家原本在天阙城中确实是颇有些势力,但是他们曾经离城足足有百年的时间,而从外面讨回来的时候,偌大的家族也只剩下了梅老太爷,梅太夫人,梅慕辰和梅映雪了而已。梅家在外面的那些财富更是大部分都归了西越帝容慕天。这几年容瑾执掌天阙城后,也没有给梅家更多的利益,所以梅家根本不可能再恢复到十几年前西越第一富豪的盛况。
在这闭塞的天阙城中,梅家因为容瑾的关系和曾经留下来的积累确实影响力不小,但是想要对容瑾造成什么影响简直是痴人说梦。
“放肆!”被人说中了心中的痛楚,梅太夫人忍不住勃然大怒,“沐清漪,你好大的胆子!老身再怎么说也是瑾儿的外祖母,你便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长辈的?”
沐清漪平静的道:“梅太夫人有当我是晚辈么?梅太夫人若是真当我是容瑾的未婚妻,就该有做长辈的抬举。若是当我是个抢了你梅家什么东西的敌人…本姑娘又凭什么对你客气?你只是容瑾的外祖母,不是他亲爹娘。”何况,容瑾对他亲爹也没见的有多客气的。
“你。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女子。”梅太夫人气得连连喘气,指着沐清漪道。
沐清漪抿唇微笑,“多谢太夫人抬举。”
梅太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早已经年过六十,活到这个岁数她自然能也经历过不少事情,之前被沐清漪的无礼激怒了。此时回过神来自然也明白了这个少女并不如若她外面看起来那么好对付,反倒是平静了下来。
“沐姑娘,老身也是为了瑾儿着想。那孩子自小性子就独,就是与老身这个外祖母也不甚亲近,一时情急还请姑娘莫怪。”再一次开口,梅太夫人的语气便平稳了许多。
沐清漪有些惊讶挑了挑眉,平静的望着梅太夫人。梅太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一脸不服气的梅映雪,叹了口气道:“既然瑾儿已经说了沐姑娘是天阙城未来的城主夫人,老身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映雪这丫头…从小便对瑾儿痴心一片,老身只有这么一个孙外和孙女,也不希望委屈了她。”
沐清漪扬眉,淡淡道:“老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梅太夫人道:“梅家不管沐姑娘和瑾儿的婚事,但是…沐姑娘也不能阻挠映雪和瑾儿。只要沐姑娘能够说服瑾儿同时迎娶映雪,也算是娥皇女英的一段佳话。”
梅太夫人自觉的梅家做出了让步,却不知沐清漪眼底的冷凝已经结成了冰霜。冷笑一声道:“娥皇女英?抱歉的很,沐清漪消受不起。梅太夫人若是有本事说服容瑾迎娶映雪姑娘,天阙城城主夫人之位沐清漪拱手相送,若是没那个本事…不好意思,天阙城从此以后,只能有一个夫人。”
“不知轻重!”梅太夫人脸色一沉,显然没想到沐清漪这么不给面子。
梅太夫人不高兴,沐清漪更加不高兴。一世两生,还没有跟敢在她面前说要她跟谁共事一夫的。虽然她跟容瑾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此时沐清漪心中依旧是老大的不高兴。也没有心思在应付梅太夫人,应付容瑾的亲戚这种事本来也不是她份内的事情。站起身来,沐清漪淡淡吩咐道:“送梅太夫人和梅小姐出去,有什么事,等城主回来了禀告给他听,别来烦我。”
“是,沐姑娘。”大厅里,侍候着的丫头们毫不犹豫的点头应是。虽然梅太夫人看起来很凶,但是她们还是坚定的认为站在沐小姐这边才是正确的选择。所以得到沐清漪的命令,毫不犹豫的便上前送客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梅映雪大怒,上前一步横剑挡在梅太夫人前面。她虽然能力平平,但是这些年为了容瑾倒是苦练了一番武艺,功夫说不上高明但是在女子中还是不错的。
“大胆!”一个侍女脸色微变,沉声道:“竟敢在城主府拔剑,你不想活了么?”天阙城是当年冷天阙一手建立的,天阙城主就相当于天阙城的皇帝。在城主府拔剑大概跟在皇宫里御前拔剑是一样的。
梅映雪脸色一白,咬牙道:“是你们先对祖母无礼的!你们好大的胆子,仗着表哥不在就听这个女人的欺辱祖母么?别忘了,无论如何,祖母都是表哥的亲外祖母!”
沐清漪厌烦的扫了一眼两人,转身往外面走去了,“送她们出去。”她还没有用午膳,为什么要在这里跟两个女人纠缠不清?容瑾,你给我等着!
“你不许走!”见她要走,梅映雪一把推开两个侍女,上前想要拉住沐清漪。
“啪”
一道黑影从门口掠入,梅映雪手背上一痛,手中的短剑砰然落地。沐清漪旁边已经站着一个穿着黑衣的青年男子。
“你是什么人?!”梅映雪又痛又怒。
“无心,你怎么在此?”沐清漪惊讶的挑眉,她跟容瑾从宫里出来之后连豫王府都没有回就直接出城了,无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心恭敬的道:“公子命人传信给属下的。”身为随身侍卫,自然要无时不刻都守护在主子身边。这也是容九公子当初将无心给了沐清漪的用意。
沐清漪聪明绝顶,但是却手无缚鸡之力。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情是靠聪明的脑子无法解决的。而无心武功虽然不到绝顶,但是比起江湖上的一般高手也丝毫不弱。正好能够起到保护沐清漪的作用。
但是很快,容瑾就发现了自己这个决定的坏处。到了西越之后明明他跟清清相处的时候最多,但是大多数时候却还要加上一个沉默寡言的无心。实在是太煞风景了!所以这一次,容瑾就毫不犹豫的将无心给抛在了后面,直到他们离开京城之后才让人传信给无心让他自己后面跟上来。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无心和无情身为容瑾最信任的属下,也曾经跟着容瑾来过一两次天阙城,梅映雪自然是认识他的。看轻了无心的脸,梅映雪也变了脸色。
无心淡然道:“我是小姐的随身侍卫。”
“表哥…表哥竟然连你都给她了。”梅映雪脸色苍白,幽怨的道。无心神色漠然不以为意。梅映雪对自家公子的心意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的,但是那有如何?梅映雪喜欢飞蛾扑火他们这些做侍卫的只要看着就行了。这种不知分寸的女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公子烦了就一把捏死了呢。梅映雪这么多年都还好好活着要感谢她有个不错的爹,公子若不是看在梅慕辰这个舅舅的份上,早就弄死梅映雪了。
“你这个狐狸精,勾引我表哥!我要杀了你!”梅映雪怒瞪了沐清漪一眼,不知从哪儿拔出一柄匕首就朝着沐清漪刺了过去。
“小姐。”无心皱眉,一把拉住沐清漪往旁边退去。梅映雪还不能杀,自然只能避开了,不过他想公子应该不介意他给梅映雪一点教训。
无心还没来得及抬手还击,一只有些苍白的手不知从哪儿突然伸出,轻而易举的架住了梅映雪手中的匕首,一道劲风拂过,梅映雪顿时就飞了出去,撞到了身后的地板上。
只见大门口,不知何时回来的容瑾一身黑色锦衣,身长玉立。但是那俊美无俦的容颜上却满是阴鸷和冰冷。苍白修长的指间还夹着那柄寒光熠熠的匕首,眼神淡漠的望着地上的梅映雪。
“表哥……”梅映雪脸色苍白,一手捂着心口低声叫道。
嗖!
一道寒光飞过,匕首化作寒芒射向地上的梅映雪。
“啊?!”
“瑾儿!”
“城主,手下留情!”跟在容瑾身后进来的天权天枢和天璇看到这一幕也是大惊,天权忍不住惊呼道。
噌的一声,匕首从梅映雪的脸边划过,前两日脖子上才刚刚添了一道血痕的梅映雪今天再加了一道伤痕,不过这一次,却是在脸上。原本秀美的容颜顿时染上了一片血迹,看上却触目惊心。
“我的脸……”刚刚死里逃生,梅映雪惊魂未定之际想起自己的脸,更是惊恐万分。她毁容了…。
“瑾儿,你这是在干什么?!”梅太夫人又惊又怒,厉声道。
容瑾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回话。反而转身走到沐清漪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确定她确实没有受伤才微微松了口气,“清清,吓着你了?”
沐清漪似笑非笑的挑眉道:“城主以为我的胆子是麻雀的?”有无心在,凭梅映雪的三脚猫功夫怎么可能伤到她?
“但是,我吓到了。”容瑾望着沐清漪,郁郁道。扫向梅映雪的目光也更加不善起来。
察觉到容瑾的目光,梅映雪忍不住一颤,捧着鲜血淋漓的脸紧咬着嘴唇不敢说话。
容瑾拉着沐清漪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冷然道:“意图刺杀城主夫人,该当何罪?”
“城主!”旁边的众人还来不及说话,天权却已经变了脸色。咚的一声跪倒在地,“求城主开恩。”
旁边的天枢和天璇看到他这般,都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当真也是孽缘,天权对梅映雪情根深种,偏偏梅映雪却又一心只想着城主,城主从前对此不屑一顾,如今有了沐姑娘就更不会将梅映雪看在眼里了。
也不怪天权如此,如果没有城主的出现,从小一起长大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两人本该是整个天阙城所有人都称赞的一对。但是有一天年方十二岁的城主从天而降,之后几年更是惊人的成长。如今容貌虽也算俊朗的天权又如何比得上俊美绝伦,气度森然且身份尊贵无匹的城主?
“天权,本城主问你,意图刺杀城主夫人,该当何罪?”容瑾凝眉,森然道。
天权有些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其罪…当诛。”
人心总是偏的,即使聪明如天权也不例外。他痴恋梅映雪多年,自然不可能突然之间就觉得刚刚出现的沐清漪比梅映雪更加重要。若是寻常人冒犯了沐清漪这位未来的城主夫人,他也能二话不说拔剑便将人斩了,但是换成了自己喜爱的女子,就是说出口也让他觉得万分艰难。
“够了,瑾儿。映雪是你表妹。”梅太夫人终于忍不住了,站起身来不悦的道。
容瑾偏过头,神色冷漠的看着梅太夫人,好一会儿才道:“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何况只是表妹?”
梅太夫人气急败坏,“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杀了自己的亲表妹?映雪可是你舅舅唯一的女儿,是你唯一的表妹。”
容瑾更加的不以为然,表妹而已,西越皇宫里还有一群据说是他亲姐妹的女人呢,他还不照样是想骂就骂?这个女人居然敢伤害他的清清……
梅太夫人义正言辞的教训着容瑾没有察觉,但是跪在地上的天权却清楚的感觉到城主越加澎湃的杀意。只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坐在容瑾身边的沐清漪身上。
沐清漪无奈的叹了口气,容瑾对她好她自然高兴,但是容瑾这脾气实在是太坏了。抬手轻轻按下了愤怒的想要站起身的容瑾,沐清漪轻声道:“此事我来处置。”
容瑾不满,他要亲手捏死梅映雪!
“别忘了,她是你舅舅唯一的女儿。”沐清漪淡淡提醒道。梅家和容瑾的关系不太好,不仅是容瑾的怪脾气和对他们有意见,没见的人对容瑾也未尝没有意见,当年梅家死的人并不比四年前的顾家少。
原本的梅家老太爷膝下有三子二女,十几年前出事的时候两个儿子一个没成年的女儿,还有几个孙子以及梅家旁支几房的人都死了。逃出来的只有梅老太爷和当时陪着梅太夫人回娘家小住的梅家二公子,也就是梅慕辰夫妇和还在襁褓中的梅映雪而已。这笔血海深仇,就算梅家不算在容瑾身上,只怕心里也还是有些心结的。
提起梅慕辰,容瑾难得的犹豫了一下。他心性凉薄可算是世间少见,无论是自己的父皇皇兄弟,甚至是早逝的母妃几乎都没有真的被他放在心上过。但是对梅慕辰这个舅舅却是存着几分敬爱的。大约是因为梅慕辰是唯一的没有带着什么目的来对他好的人,只是单纯的真正将他当成妹妹唯一的孩子。
见容瑾不在反驳,沐清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底下还坐在地上的梅映雪道:“废除梅映雪摇光堂主身份,另外…罚作天权堂主的侍女三月,以报天权的求情之恩。如何?”
“什么?!让我做侍女?!”梅映雪不甘的叫道。
“沐姑娘,不……”天权也连忙道。
沐清漪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这是命令。还是说,天权堂主比较喜欢我让她去扫三个月的大街这个惩罚?”
天权无言,知道梅映雪爱面子。被贬做侍女这个惩罚远比做侍女本身更加让她难以接受。但是留在自己身边自家还能够照拂一二,若是真的被罚去扫大街,那梅映雪可就当真受不了了。
“胡闹!映雪是梅家的大小姐,怎么能够去做侍女?”梅太夫人怒道。
“烦死了!”容瑾脸色一变,烦躁的怒斥道:“既然如此,天枢…把这个女人拖出去,杀了!”
“城主息怒。”天枢三人连忙道。天权飞快的道:“属下遵命,这三个月属下一定会好好管教映雪,务必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侍女。多谢沐姑娘恩赐。”
这一次,众人算是见识了未来的城主夫人在城主心中的影响力。就连亲外祖母都丝毫不给面子,更不用说梅映雪这个小表妹了。若是再啰嗦下去,只怕梅映雪就当真没救了。
沐清漪满意的点点头,为了天权的识时务,“我会亲自派城主府中的人去监督的,天权堂主,你可明白?”她是让梅映雪去做丫头的,不是去做大小姐的。当然如果天权能够趁机收复梅映雪并且管教好的话,她也没必要跟一个被情爱冲昏了头的小丫头计较。但是如果天权还是没办法,以后梅映雪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天权重重的点头道:“属下多谢沐姑娘。”
看到天权恭恭敬敬的一拜,容瑾神色总算是换了换,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比起能够让七星堂真心臣服于清清,梅映雪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天权毕竟也是个难得的忠心人才,只要他忠心为清清办事,将梅映雪赏给他也未尝不可。
这边几人达成了一致,即使梅太夫人和梅映雪激烈反对也无济于事,因为容瑾根本就直接将他们当成空气。最后梅太夫人大发了一通脾气,怒气冲冲的回府去了。至于梅映雪,却一下子从高高在上的摇光堂主变成了天权堂主的随身丫头,被人拔下了一身北斗七星堂堂主特有的黑衣穿上了一身丫头穿着浅绿色依然,一脸愤怒却无可奈何的跟在天权身边。
出了城主府,原本还勉强克制的梅映雪立刻就原形毕露。拉着天权怒道:“天权,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要帮那个女人……”
“放肆。”旁边的天枢皱了皱眉,淡淡道:“天权,管好你身边的人。若是再有对城主夫人不敬,莫怪我不留情面。”天枢掌握着天阙城的防御,同时还掌握着刑罚。所有触犯天阙城规矩的人他都有权利责罚。对梅映雪如此无礼的评价沐清漪自然是十分的不满。
“是,大哥。”天权沉默的点点头道。
旁边,天璇偏着头看看梅映雪再看看天权,笑嘻嘻的道:“梅姑娘,沐姑娘今天可算是救了你一条命。所以,你还是放尊重一些的好。”
脸上还隐隐作痛的伤痕让梅映雪脸色一白,咬牙道:“谁要她救了?表哥不会杀我的。”
啧,这女人真是太没眼光了,当然看上这女人的天权更没眼光。城主不会杀她?她从哪儿来的自信啊。
天权皱了皱眉,道:“够了,映雪。以后不得对沐姑娘无礼。”无论如何,今天确实是沐姑娘为梅映雪求情城主才这么轻易的放过了她。于情于理映雪都该对沐姑娘有些感激之心才是。何况,沐姑娘的能力他和天璇都见识过了,公正的说,沐姑娘确实是比映雪更适合成为天阙城主夫人。
“你说什么?”梅映雪脸色难看的道。从小到大她早就习惯了天权对他千依百顺,现在天权居然为了别的女人来斥责她,而且还是为了沐清漪,这让梅映雪万分愤怒,“表哥向着那个女人,连你也这么说…你们都被她迷昏了头了是不是?”
说完,梅映雪狠狠地瞪了三人一眼,转身往前方奔去。
“映雪……”天权刚刚想要追上去,背后天枢淡然道:“她若是不想去扫大街,一会儿自然会回来。你若当真为她好,就不要再惯着她了。以后城中有了城主夫人,你以为城主能容忍她几次冒犯?你好好想想吧。”
天枢拍了拍天权的肩膀,转身离去。
天璇看着他难得有些失措的模样,无奈的叹道:“不得不说,天权,你的眼光跟城主当真是没法比。不如下次你跟我出去走走吧,见多了世面你就会觉得,其实梅映雪也就那样。”
天璇觉得,天权虽然比他聪明,但是却没有见过多少世面,从小到达都生活在天阙城里根本就没有见识过外面的美人,所以才会对梅映雪一往情深。等他发现外面比梅映雪聪明美丽温柔的女子比比皆是之后,自然就不会在那么傻傻的喜欢着她了。
天权淡淡的一笑,唇边的笑容略带了一丝苦意。望着梅映雪的身影消失的街头,曾经他以为他们是会顺理成章的成为一对儿的。只是后来映雪喜欢了比他更加优秀的城主,而他却闹闹的记住了小时候的誓言。或许在映雪心中,拉不过是童年时的玩笑,甚至…她早就不记得了吧?
或许…天璇说得对,他也该慢慢试着放开了。
☆、121.新任摇光堂主
城主府里,某人眨巴着俊美的大眼睛无辜的望着对面淡淡的盯着他的绝色少女。
“清清……”发现清清没有丝毫心软的趋势之后,容瑾公子失望的撇撇嘴果断的放弃了卖萌的行为,“清清,我错了。”
沐清漪冷笑,淡淡道:“不敢,九公子算无遗策怎么会有错?”
“清清,我错了。”容瑾丝毫不顾及天阙城主的威严,直接扑了过去扒拉着沐清漪不肯放手,“清清,我错了……”
旁边侍立的丫头们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早就习惯了城主大人冷酷邪魅阴鸷残忍的一面,突然出现这样一个会撒娇的城主,真的让人有些承受不住啊。
看着某人死皮赖脸的眨巴着眼睛,沐清漪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众人挥挥手示意她们退下。丫头们纷纷松了口气,如获大赦一般的冲了出去。谁知道等城主恢复正常之后会不会杀了她们灭口啊?
“清清。”容九公子可怜巴巴的望着沐清漪,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霸气冷酷。沐清漪叹了口气,挑眉道:“九爷,请告诉小女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回到天阙城,于情于理容瑾都该亲自上门探望梅家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但是容九公子不但没有,甚至连派人传个信问个好都没有。今天还故意将她一个人丢在城主府里,分明就是想要她跟梅太夫人对上。
她自然是不怕梅家,但是沐清漪实在看不出来,她跟梅家对上了对容瑾到底有什么好处?须知,梅家到底是容瑾的亲外祖家,如果容瑾真的对梅家太过绝情了,难免会给人留下一个冷酷无情的印象。虽然现在容九公子在外面给人的印象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容瑾扶着沐清漪的椅背坐在扶手上,淡淡道:“没有想干什么啊。清清要掌握住整个天阙城,无论如何都是绕不过梅家的。既然早晚都要对上,现在对他们那么客气干什么?早几年我刚刚接掌天阙城的时候,外祖父就暗示梅家可以帮我,要我将掌管天阙城的权利交给他们了。”
“那又有什么不对?”说到底,整个天阙城里也只有梅家跟容瑾有关系。那个时候容瑾才年方十二,梅家要帮容瑾应该是好事才对。
容瑾冷笑一声道:“若是那个时候我将权利交给了他们,你以为现在天阙城还能由得了我们做主么?只不过外祖父这几年身体也不太好,舅舅对此却不感兴趣,我就一直没有理会他们。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外祖母便对我心存芥蒂。我也是从那时候才明白,这世上…即使是血缘亲人也是靠不住的,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这么说我还该感谢九公子的信任了。”容瑾一笑,愉悦的蹭了蹭她柔顺的发丝,笑道:“清清是不一样的。”
“所以,你想要我打压梅家?”沐清漪问道。
容瑾嗯哼了一下,淡淡道:“虽然这些我也能做,不过以后天阙城的事情大多还是要清清来处置。所以,立威是很重要的。只要清清能够完全的收复七星堂,理顺了天阙城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事关系,以后在天阙城里便没有人再敢不尊清清的意思了。万一以后清清要一个人呆在这里,我也放心一些。”
沐清漪点头道:“我知道了。”不得不说她确实被容瑾说服了。虽然有些为他和梅家的关系忧心,但是这世上也确实并不是所有的亲人都会相亲相爱的。既然容瑾选择了放弃他们,她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见她点头,容瑾脸上的笑容也灿烂起来,笑眯眯道:“那轻轻不生气了么?”沐清漪给了他一个假笑,“你说呢?”
容瑾顿时有些蔫了,想了想眼前微微一亮,搂着沐清漪道:“清清想不想知道本公子今天干什么去了?”
沐清漪扬眉,“九公子想说了?”
容瑾笑道:“何止是想说,本公子可以带清清去瞧瞧。不过…我可不确定清清会不会喜欢。”
沐清漪含笑道:“我拭目以待。”
容瑾果然是说话算话,中午用过膳之后便带着沐清漪一匹马飞骑出城去了。从华国到西越一路上沐清漪虽然也学会了骑马,但是面对天阙城这样复杂盘桓的地形却还是无能为力,只得任由容瑾兴高采烈的搂着自己骑上同一匹骏马在山林间奔驰。
西越本就多山林,天阙城能够隐藏数百年而不为人所知,不仅是因为地势险要隐蔽的缘故,更是因为周围数百里都是茂密的山林几乎杳无人烟。穿梭在山林中,不是还可以看到许多飞禽走兽,仿佛完全不怕人一般的漫步着。这里显然是野生的禽兽的乐园,而不是寻常人类敢于随意踏足的地方。
但是骑着马带着沐清漪的容瑾却显然并不是寻常的人类。沐清漪一直总觉得容瑾像是一柄会伤人伤己的剑。但是到了这里她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绝世名剑,悠然的穿梭在山林中的容瑾敛去了往日的伪装,整个人就仿佛一把浴血横空的绝世名剑。就连周围的飞禽猛兽见了也避之不及,唯恐被杀气所伤。
靠在容瑾怀中,一边欣赏着两边急速后退的风景,沐清漪在胡思乱想中慢慢的睡了过去。
容瑾一边策马而行,一边低头看到靠在自己胸前已经熟睡的绝美少女,冷酷的俊美容颜上勾起一丝淡淡的微笑。
“这样还能睡得着,清清真的不怕我么?”当他真正的气势外放的时候,几乎就跟他发病的时候一般周围十尺之内无人敢进。就是号称对他一心一意宁死不悔的梅映雪一旦看到他这样的时候都会立马逃得远远的。但是清清却能在他怀中安稳入睡,这是不是说,清清也跟他相信她一样的相信着自己呢。
“清清……你不能离开我。”
沐清漪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悬崖边上,蓝天白云,四周碧绿的树林还有草地上百花盛开,竟半点也没有秋日的萧瑟。最重要的是,躺在地上的她居然还感觉暖暖的。
“呵呵,清清醒了么?”下面似乎微微震动了几下,传来容瑾低沉的笑声。沐清漪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自家趴在容瑾的胸膛上睡着了。身上还披着一件淡青色的披风,难怪在这高山之巅这接近深秋的季节竟然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连忙坐起身来,刚刚睡醒的娇颜染上了一丝淡淡的红霞。容瑾看的不由得一呆,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个淡淡的吻,“清清睡着了真是可爱。”
“容瑾!”沐清漪咬牙切齿,奈何是她自己不争气睡着了,容瑾这样的性子不占便宜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好了,清清。刚睡醒就发火可不好。瞧瞧,可好看?”容瑾连忙转移话题道。抬眼望去,虽然已经是秋季但是山林里依然是郁郁葱葱丝毫不见萧条之色。他们所在的正好是一处像样的悬崖,悬崖的草地上开满了一簇一簇颜色更衣的掬花。虽然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只是寻常的山野小花,但在此时此地看来倒是比那些娇贵的名品更具几分趣意。
“好漂亮。”沐清漪轻声叹道。她生在华国京城,长于丞相府邸。即使偶尔出游又何曾见过如此美丽的山野景致。没有精雕细琢的匠气,没有帝都的富贵,确正是这一份完全自然纯朴的景致更加让人流连忘返。
见她喜欢,容瑾脸上的笑容更甚。起身走到旁边的花丛便,仔细的挑选其中开的最美丽的花朵一一采摘下来。
沐清漪先是看着容瑾认真采花的模样莞尔一笑,容九公子那一身低调却奢华的黑色锦袍,还有那俊美的不是凡人的容颜总是给人一种与这样野趣的小花儿格格不入的感觉。看到他蹲在地上采花更是让人一时间回不过神来。
等到容瑾笑眯眯的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花朵往她跟前走来,沐清漪才突然醒悟过来他想要干什么,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了。刚刚睡醒双腿还隐隐有些发麻,竟连起身离开都做不到。只得瞪着一双美眸警告他不许靠近。
容瑾却恍若不见,面带笑容的走到她跟前将花儿塞到她的手中,“清清,好看么?送你。”
沐清漪有些无措的捧着花束发呆。并不是没有人送过她花儿,但是曾经那些人送的花无一不是难得一见的稀有品种,用更加精致的玉盆或瓷花盆种好了,弄得矜贵雅致的送到她跟前请她鉴赏。
这样随便栽了一把野花塞进她手里的,却是平生第一次。就像是…就像是还小的时候在城外玩耍听到那些寻常的山野少年追求心仪少女的诏书。她曾经或许也幻想过有一个锦衣少年捧着一束鲜花塞到自己手中,但是那却早已经是仿佛上辈子的事情了。
此时,高高的悬崖边上,满地的鲜花盛开。身侧是苍茫的云海。俊美不凡的黑衣少年将一束野花塞到她手里,面带笑容的道:“清清,送你。”
不知为何,沐清漪突然觉得眼眶一热,有什么从里面静静的流了出来。
“清清,你怎么了?”看着突然流泪的少女,黑衣少年突然紧张起来了,有些慌乱的想要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珠,又仿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连忙一把抢过她手里的花束,“清清不喜欢么,那我扔掉便是了。”少年俊美的眼眸有些暗淡,扬起手想要将花儿往悬崖下丢去。
纤细的玉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沐清漪咬了咬唇角,从他手中抢过了花束,“这是我的。”
“清清喜欢么?”容瑾呆了一呆,看着沐清漪小心的将花束整理好,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容瑾立刻又高兴起来了,“清清喜欢就好。”一抬手,花丛中一朵开得正艳的浅紫色小雏菊飞了起来,正好落在容瑾的指间。
容瑾小心的将小花儿簪在未施粉黛的少女乌黑的发间,很快又皱了皱眉,摇头道:“这种小花儿不适合清清。下次我送给清清更好看的花儿。”他的清清是世间最美丽的姑娘,这样小巧不起眼的花儿确实不适合她。清清更适合冰清玉洁的玉兰,幽雅美丽的兰花,
眼睛亮了亮,容九公子重新取过沐清漪手中的花束,在她惊异的眼神中飞快的将一捧野菊变成了一个五彩的花环,然后轻轻的戴在了她没有首饰点缀只是以一根银色的发呆挽起的发间,满意的笑道,“这样就好了。”
淡淡的夕阳下,美丽的少女白衣如雪,青丝如云,精致而美丽的五彩花环戴着发间,更添了几分颜色,就仿佛九天之上落入凡间的仙女。
沐清漪呆呆的望着眼前对着自己温柔浅笑的锦衣男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许久未有过的温暖和柔软。
容瑾,如果…我不爱你,必然也绝不会爱上任何人。
容瑾温柔的望着眼前的少女,仿佛看懂了她心中的所想。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清清,这世间除了我,你谁也不能爱。
夕阳西下,终于有人想起了正事,“你带我出来就是为了看这里么?”
哎呀,心情太好把正事给忘了。容九公子笑容愉悦的望着沐清漪。
扶着她站起身来,容瑾含笑道:“清清,抓紧我哟。”
沐清漪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容瑾已经搂着她一跃而起跳下了悬崖。被人搂在怀里,沐清漪依然感觉到不停下坠的感觉,但是这种飞快坠落的感觉却因为有了一个人的依靠而丝毫也感觉不到恐惧。
落地的时候,还有些眩晕的感觉让她暂时无法离开容瑾的扶持。
“属下等见过城主!”
几个整齐而肃然的声音传来,沐清漪抬起头望向旁边,不远处的平地上早就恭立着几个穿着黑衣的青年男女,一看便知同样也是天阙城的人。
为首的一个青年男子一脸笑谑的望着两人,笑嘻嘻的道:“城主,咱们兄弟从午后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了,还以为你们不下来了呢。”
沐清漪俏脸微红,显然这些人早就知道他们在上面了。只不过碍于容瑾的脾气不敢上来打扰而已。容瑾冷哼一声,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道:“等我?我让你们等了么?果然还是太闲了吧?”
为首的男子脸色顿时一变,苦着脸恹恹的闭了嘴。城主什么的最不好玩儿了,连开个玩笑都会遭到城主丧心病狂的打击报复。不过…新来的未来的城主夫人似乎脾气很好的样子啊。
“属下开阳,见过城主夫人。”
“属下等见过城主夫人。”
沐清漪唇边僵硬了一下,淡淡道:“叫我沐姑娘就行了。”
开阳扬了扬眉,看向旁边的容瑾。一来是询问城主的意见,当然其中也不乏“城主你怎么还没将人家姑娘拐到手呢”的意思。
容瑾扫了他一眼,淡然道:“听清清的好了。”
“见过沐姑娘。”众人起身道。
沐清漪敏锐的发现,比起天阙城里的众人即使在容瑾的高压下还能心思各异,这里的众人显然是听话的多。对于城主突然带了一个陌生姑娘回来并且宣布从此会成为天阙城城主夫人没有丝毫的惊讶和排斥,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一半。另外,这些人的武功应该都很不错,沐清漪虽然看不出他人武功修为的高低,但是这些人的脸上身无处不在的现实出他们都是习武之人的特质。若不是在这幽静的群山深谷之中,沐清漪几乎要以为他们是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领了。
“这是什么地方?”沐清漪有些好奇的问道,直觉告诉她,这里才是容瑾最重要的秘密。
容瑾拉着沐清漪往前方走去,一边笑道:“清清过去看看不久知道了。”
沐清漪点点头,一边不着痕迹的将头上的花环取了下来。这五彩的花环是很好看,也很有趣。但是如果带着去这玩意儿去见容瑾的许多属下的话,沐清漪觉得还是算了比较好。但是拿在手里又不忍心随手扔了一时间到有些为难了起来。
容瑾含笑取过她手中的花环,转身递给身后的一个黑衣女子,淡定的道:“找个地方放好。”
“是,城主!”黑衣女子朗声道,双手捧着花环仿佛那不是一个普通的野花编成的花环而是价值连城的王冠一般。她可不敢尝试如果不小心把城主吩咐要放好的东西弄坏了会是什么下场。
其他人同样惊讶的看着一脸淡定的牵着白衣少女往前走的自家城主。
城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
城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了?
城主…好像变得更可怕了!
被某人虐习惯了的众人只觉得温柔的城主大人比凶神恶煞的模样更恐怖。因为城主的温柔素来都以为着阴谋和令人发指的陷阱。
“他们都很怕你?”沐清漪侧首看着身边的容瑾,含笑道。
容九公子觉得自己很无辜,“我只是偶尔鞭策他们上进一点而已,短短几年时间,把一群整天无所事事只知道吃喝玩乐等死的人调教成这个模样,本公子也很不容易。”
所以,时间越短,成果越好,证明这群人确实是被某人惨无人道的折磨过。沐清漪理解的点了点头。
总觉得清清对他有点误会?容九公子有些茫然的想着。
总觉得未来的夫人是被城主骗过来的,城主夫人肯定不知道城主险恶的真面目。可怜有一个美丽柔弱天真善良的姑娘要落入魔掌。跟在后面的众人再心中默默的同情着。
穿过了狭窄的山涧暗道,眼前顿时一片开阔。几乎是一马平川的地方让沐清漪不得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西越西南,来到了地势开阔的西越边境上。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使骑着千里马,也不可能再短短的时间内到达西越边境。
这里只是一片在群山环绕中相对开阔平坦的盆地而已。远远地地方依然能够看到四面环山的模样,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自成一体的天地。宁静的草地上还有许多牛羊甚至是马匹在悠然的徜徉着。远处的山脚下修建着许多矮小的房屋,还有许多穿着黑色衣衫的人在房屋前的草地上练武。
“这里……”沐清漪惊叹着。容瑾笑道:“清清现在知道当年冷天阙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修建天阙城了么?这里是一个有着天然屏障的世外桃源。无论外面如何的风云变幻改朝换代,无论出动多少大军,这里永远都无法被攻破。只可惜……”
沐清漪明了,只可惜聪明过人的天阙城第一代城主没有想到,过度的与世隔绝让天阙城没有因为战乱而毁灭,却因为闭塞和毫无斗志而渐渐衰落。
“你在这里练兵?”沐清漪挑眉道。
容瑾有些无奈的皱眉道:“天阙城本身人口不多,外人更是不可能进来,只能是聊胜于无。”
“多少?”
容瑾抬手比出两个手指头,“精锐五千,特殊时候最多可以抽掉出三万。”毕竟,天阙城的居民大多数都是习武的,只要稍加训练,男丁几乎都可以马上上战场。比那些征调的普通百姓要强得多。
沐清漪安慰的拍拍他道:“知足吧,你那些兄弟除了庄王以外,大概连五百都没有。”庄王也只是因为建威大将军是他舅舅,才可能有机会染指兵权。西越帝可一点儿也不蠢,兵权全部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皇子们碰都别想碰,没有兵权,再怎么折腾也是白折腾。
容瑾傲然的轻哼一声道:“如果出其不意,本公子叁万大军足够在两天之内攻破皇城。”毕竟,天阙城距离西越皇城实在是不远。不知道如果让西越历代皇帝知道了当年跟他们抢天下的冷天阙的天阙城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会是一个什么表情。
沐清漪毫不留情的打击他,“然后被御林军和皇城附近的驻军前后包抄?”
“扑哧。”跟在他们身后的开阳忍不住喷笑,在被容瑾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连忙咬着拳头躲到了一边。
这里的建筑并没有天阙城的考究和壮观,只是寻常的木制房屋而已。即使是接待容瑾和沐清漪的屋子也是一样的,只是稍微大一些罢了。进了大厅里坐下,众人再一次依次向容瑾和沐清漪见礼。沐清漪才知道那个黑衣女子名唤霍姝,竟然是天枢的副手,即使是武功除了容瑾以外在天阙城也能派前三,只是在天枢和开阳之下,与天权几乎势均力敌。
这样一个女子,武功能力性情样样都在梅映雪之上,却只能成为副手,也难怪连天枢和天璇都对梅映雪有些不满了。
看到沐清漪打量着霍姝,容瑾挑了下眉道:“清清喜欢她?可以让霍姝清清的随身侍卫,倒是比无心要方便一些。”
“胡闹。”沐清漪淡淡道。霍姝既然能成为天枢的住手,在座的众人对她似乎也十分和睦,显然能力不凡。这样出色的女子只是做一个贴身侍卫却是屈才了。
容瑾也不在意,看出沐清漪对霍姝十分敢兴趣,便直接起身叫了开阳等人出门骑马,却留下了霍姝陪着沐清漪。
看着众人离去,沐清漪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黑衣女子。论容貌霍姝或许要略输梅映雪一筹,但是那有些冷淡却有让人觉得十分和煦的气质却是梅映雪不及的。这必定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子。
梅映雪能够成为摇光堂主,凭的是她是容瑾表妹的身份和梅家做后盾。但是霍姝成为天枢的副手,却当真是凭着她自己的本事爬上来的。
此时单独面对沐清漪,霍姝倒是有些紧张起来了。显然是不太明白这位醒来的未来城主夫人留下自己却不说话是要做什么。微微皱了皱眉,方才问道:“不知…夫人有什么吩咐?”
沐清漪莞尔一笑,掩唇笑道:“我跟容瑾没有成婚,霍姑娘不必叫我城主夫人。”
霍姝勉强笑了笑道:“夫人就是夫人。”
沐清漪挑眉,有些疑惑的道:“你怕我?”不应该啊,沐清漪不太明白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能够给天阙城高手前三的霍姝造成什么压力。
霍姝摇摇头道:“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而已。”其实这当真不怪霍姝,身为女儿家又是天枢的副手原本霍姝应该是留在天阙城协助天枢打理事务的,现在却在这里跟开阳呆在一起,原因也很简单——梅映雪看霍姝不顺眼。
作为天阙城唯二出众的女子,容瑾对霍姝素来比对梅映雪要好一些的。至少霍姝说话容瑾会听,因为霍姝说的都是正事。但是梅映雪却不这么认为,不知道是那条筋不对,梅映雪认定了霍姝是自己的威胁,千方百计的刁难霍姝。容瑾长期不在天阙城,天枢虽然身为天阙城最高的管事,七星堂魁首,却也不好任意处置梅映雪。只得将霍姝送到这里来协助开阳。
因此,连其实跟容瑾压根没什么关系的梅映雪都如此敌视她,也难怪霍姝在沐清漪面前小心翼翼的了。梅映雪刁难她她可以来这里,梅映雪还没有资格进出这里。但是如果城主夫人也看她不顺眼,霍姝就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了。离开天阙城?她从小在这里出生这里长大,她关心的挂记的人都在这里,她怎么舍得离开?
沐清漪也是极其聪明的人,看着霍姝担忧有窘迫的神色,突然觉得自己悟了,挑眉道:“梅映雪刁难你了?”
霍姝有些惊讶的望着沐清漪,沐清漪淡淡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一般…不爱吃醋。”
霍姝一愣,没想到城主夫人居然会这样说话,回过神来也不由得笑了出来。沐清漪含笑看着她放松下来的神色,心中叹道:真是个天真的好姑娘。
“夫人如此美貌,哪里用得着吃醋。”霍姝俏脸微红,低声道。她说的是真心话,论容貌自己是拍马也赶不上夫人的。就算自己是男人也会选择夫人这样的绝色佳人,这世上只怕还没有女子有资格让夫人吃醋。
沐清漪拉着她坐下来道:“都说了不用夫人夫人的叫了,都把我叫老了。我叫沐清漪,你随意叫我沐姑娘还是叫名字都可以。”
“尊卑有别,还是叫沐姑娘吧。”霍姝恭敬的道。
沐清漪也不在意,想了想问道:“你当初怎么跟着天枢的?”霍姝是个姑娘,而且据说文武皆通,按理所也应该跟着天权才对。
霍姝低声道:“我的武功是天枢…堂主教的。”
“原来如此,连开阳都赞你的武功好,想必是真的不错我。你可愿接手摇光堂?”
“啊?”霍姝一惊,显然没想到沐清漪留下她居然是说这件事。虽然之前天枢一直想要废掉梅映雪,但是摇光堂毕竟是七堂之一,并不是天枢这个魁首说废就可以废得掉的。至少天权就一直持反对意见。天璇跟天权关系最好,天权不同意,天璇虽然对梅映雪也没好印象却也不好表态。
沐清漪挑眉道:“怎么?不敢么?”
霍姝连忙摇头道:“不是,只是摇光堂主……”
沐清漪淡然道:“你也该知道你们城主的心思,梅姑娘不适合这个位置,自然要换别的有能力的人来。你只告诉我,你愿不愿意接手摇光堂,有没有能力做好就是了。”
霍姝眼神微闪,清秀的容颜上闪过一丝坚毅。起身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多谢沐姑娘,必不敢辜负沐姑娘和城主的信任。”
沐清漪满意的点点头,将她拉起来的同时也将手中一块令牌塞进了她手中。一块通体漆黑的令牌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其中摇光位置的那颗星上镶嵌着一颗紫色的宝石,象征着摇光堂主的身份。令牌背面,以古朴的篆体写着天阙二字。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天阙城的摇光了。”
霍姝眼睛一红,“摇光多谢沐姑娘大恩。”
这原本是她数年以前就应该拥有的,却因为梅映雪的介入而落空。对于一个努力上进的姑娘来说,并不是没有丝毫委屈的。这块令牌不仅是对她的能力和努力的肯定,更让她有了与她追随的人并肩而立的资格。
------题外话------
如此俗气的桥段,本宫居然差点自己感动哭了~
☆、122.有眼无珠
跟沐姑娘聊一会儿天,出来就一跃成为了摇光堂主。众人不由得对沐清漪在城主心中的地位更加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因为霍姝本身的能力也受到众人的认可,对于她突然的高升众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至少比起梅映雪,霍姝绝对更有实力成为摇光堂主。只是纷纷看向容瑾,虽然霍姝已经得到了堂主的令牌,但是这事儿还是城主大人亲自发话了更加让人放心一些。
容瑾淡淡的瞥了众人一眼,不悦的道:“看我做什么?令牌不是已经给她了么?摇光,你先跟着清清,具体的事务也听她吩咐。”
霍姝恭敬的拱手的道:“属下遵命。”
容瑾满意的点点头,霍姝他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经此一事以后一定会对清清忠心耿耿。他就喜欢聪明又听话的属下,清清不会武功,现在再开始学也晚了,更重要的是他舍不得清清送这个苦,所以,武功高强的忠心下属自然是越多越好。
“摇光,恭喜。”开阳爽朗的笑道,“既然做了摇光堂主,摇光是要跟城主和沐姑娘一起回城的吧?”相处了两三年,开阳对霍姝的印象也不错。不过这姑娘虽然做事很努力很沉稳,但是在这里却过得并不太开心。开阳也知道她还是想要回天阙城的。
容瑾点点头,要跟着清清的人自然是要一起回去的。见状,霍姝沉静的眼眸也不由得亮了亮。
“开阳,你挑一些人手出来,交给霍姝。回头跟着一起带回去。”容瑾吩咐道。
开阳一怔,“城主是要带人出城么?”天阙城本身就易守难攻,城中的防御也已经足够,城主要人自然是外面要。
容瑾点头道:“不错。”
“城主要多少人?”
容瑾思索了一下,皱眉道:“一千精兵就够了。”
“是,属下这就去办。”开阳眼前一亮,飞快的转身而去。这个地方从开始训练士兵开始,城主还是第一次往外调人,很显然城主开始要有所行动了。他们这些人虽然常年久居天阙城,对外面没有丝毫了解。但是自从城主入主天阙城之后还是渐渐地起了变化。毕竟都是年轻人,骨子里远远都会藏着雄心壮志和烈火。这些年下来,他们渐渐地也都明白了城主要做什么。
沐清漪微微蹙眉道:“你带以前精兵出去干什么?”一千精兵用在战场上是杯水车薪,但是换在别的地方却是十分起眼的。一千精兵在江湖中足够建立起一个庞大的门派,一千精兵混入皇城,无论再小心都绝对足以引起当权者的警惕。
容瑾笑道:“自然是用处大了,可以用来抢九霄仙芝,可以用来欺负魏无忌,还可以带回京城以备不时之需。”
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沐清漪低头沉吟了片刻点头道:“知道了,我会想法子安置他们的。”
容瑾笑眯眯道:“辛苦清清了。”霍姝站在一边惊讶的看着两人交谈的模样,虽然城主年纪甚至比他们北斗堂的几位堂主都还要小一些,但是无法否认的是他们都怕他。没想到沐姑娘看上去弱不禁风,在城主面前却能够如此自在的交谈甚至是反驳城主的提议。果然,能让城主看上眼的人绝不是凡俗之辈。
容瑾淡淡的瞥了霍姝一眼道:“以后你要负责清清的安危,不要让我失望。”
霍姝肃然道:“请城主放心,属下誓死保护沐姑娘安危。”
察觉到沐清漪不满的眼神,容瑾想了想觉得自己确实应该对属下好一点。于是容九公子理所当然的道:“你若是保护得好清清,本城主便做主将天枢赏给你了。”
“嘶——”原本在伸手为容瑾拨开肩上的长发的沐清漪手一抖,扯下了某人一撮发丝。
“城。城主……”霍姝原本冷静肃然的容颜顿时比秋熟的苹果还红,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无助的看向沐清漪,沐清漪淡淡一笑道:“霍姝,你先去忙吧,我有话想要跟城主单独谈。”
霍姝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沐清漪飞一般的跑了。
“清清…。”容瑾委屈的控诉道:“好痛。”
沐清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说话长点脑子成么?”
容瑾不悦,“她喜欢天枢,本城主将天枢赏给她她不是该感恩戴德么?”沐清漪冷笑,“那要是天枢不乐意怎么办?你还记得天枢的地位比她高吧?这些年,七星堂还没造反绝对是因为你大多数时间不在天阙城!”
距离产生了美感,所以天阙城的众人还能自欺欺人的以为他们的城主是英明神武的少年英才。
一行人回到天阙城已经是第二天正午了。城主既然难得的在城中,城中的一应事务自然免不了要禀告城主。所以一回城用过了午膳,城中的大小管事就纷纷前来求见了。
梅映雪如往常一样跟着天权天璇等人来到大殿的时候却被门口的侍卫挡在了殿外。
梅映雪顿时气得脸色通红,怒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侍卫正色道:“城主府议事重地,闲人免入。”
“放肆!”梅映雪怒斥道:“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摇光堂主!”
“见过摇光堂主。”两名侍卫连忙低头行礼。梅映雪还来不及得意,就听到身后传来淡淡的女声道:“不必如此。”
回过头,就看到成就被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霍姝穿着一身黑色绣银色云纹的衣衫,腰间选择摇光堂的令牌,婷婷的站立在身后。
“小姝,你回来了?”天璇先是一喜,目光落到霍姝腰间的令牌上更是笑逐颜开,“恭喜你小姝。”这本该就是属于霍姝的,现在才拿到也已经晚了很多年了。这几年霍姝也确实是受了委屈,天璇因为跟天权的关系好而无法直接表态,对霍姝也有几分愧意。
“霍姝,恭喜你。”天权点头,声音虽淡,但是语气却是十分真诚的。比起梅映雪,霍姝才是真正适合七星堂的人。
“多谢。”霍姝点头道。
“我的令牌怎么会在你这里?!”梅映雪尖叫道。
霍姝平静的道:“自然是沐姑娘和城主赐予我的。”
“你胡说!我才是摇光堂主!”
霍姝沉默语言,天权微微皱眉,沉声道:“映雪,别再闹了。”
梅映雪愤怒的瞪着他,“你也向着她?”天权头痛的揉了揉眉心,道:“这是城主和沐姑娘的决定,你还想闹什么?之前的教训还不够么?”
“不,表哥不会这样对我的…。”梅映雪不信的叫道,“一定是那个女人,一定是那个女人蛊惑表哥的!”
霍姝皱眉,“梅小姐,沐姑娘是未来的城主夫人,请你放尊重一些。”沐姑娘是她的恩人,谁也不能对她不敬。
“我偏要……”
“这是在干什么?”天枢从外面漫步而来,看到众人皱了下眉道:“到了怎么不进去,都站在这里干什么?”
七星堂众人对天枢这个大哥素来都是十分尊重的,连忙应是。天枢目光落在霍姝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点头道:“回来就好。”
“是…魁首。”霍姝咬了咬唇角,点头道。
天枢微怔了一下,“跟以前一样,叫我大哥就好。”
“是,大哥。”
天枢点点头,转身进殿去了。天璇看看剩下的神色各异的三人,摇摇头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
大殿里
沐清漪和容瑾并坐在主位上,虽然刚开始大家有些不适宜,但是在城主一脸理所当然的情况下,很轻易的便接受了。
之所以不适应,是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城主夫人吧?上任城主活了六七十岁,压根就没有娶过妻。有人默默地想着,看久了甚至觉得这才是理所当然的。
容瑾悠然的靠着椅子,淡淡道:“从今天起,霍姝任摇光堂主。另外,天权,天璇,摇光三堂,直接由夫人掌管,明白?”
众人一愣,然后齐声应是。
这就是说,城主一下子将天阙城的内政,财务还有原本应该由摇光堂负责的情报都交由未来的城主夫人掌管了。而剩下的四堂,天枢和开阳都是掌管武力的,玉衡和天玑身份下落都不明,显然城主是打算将文治全部交给夫人,自己掌管武功。只是…眼前这年轻而绝色的少女有这样的能力么?许多人心中并非没有怀疑,但是既然城主亲口说出了,就是不容违逆的。至于城主夫人的能力问题,只能日久见人心了。
这两日相处,天权和天璇对沐清漪的能力早已经有了认知,而霍姝更是将沐清漪当做有知遇之恩的大恩人,自然是对沐清漪更加恭谨起来。所有人都看得出,有了七星堂几位堂主俯首,无论如何,这位未来的城主夫人在天阙城已经足够立稳脚跟了。
看到众人的表现,容瑾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与清清不日便会离开天阙城,天璇,摇光跟着一起走。天阙城还是跟以前一样,交给天枢和天权。”
“是,城主。”
“启禀城主,天权请求跟随城主和沐姑娘出城。”天权上前一步,恭敬的道。
容瑾偏了下头,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天权。天权对梅映雪的心思他不是没看到,只是很多事情容九公子都不写去搭理罢了。只不过看在舅舅的面上,不好让他失去了唯一的女儿,梅映雪自然是不能杀的。如果天权肯接受的话自然是很好,不过现在…天权也不想要了么?
“你确定?”
天权坚定地道:“属下确定,请城主和沐姑娘成全。”
旁边天璇看了看自己兄弟,也上前拱手道:“城主,属下愿意代替天权留下协助天枢驻守天阙城。”
容瑾摆摆手道:“算了,天阙城也没什么事,天书一个人留下就成了,若是有什么事,还有开阳在。”天阙城是一个隐世数百年的城池,确实是没什么大事。反倒是京城里豫王府的事情多得很,既然有人乐意自然跟他使唤,容瑾当然不介意多带几个了。
“是,城主。”众人齐声道。
挥退了众人,容瑾心情愉悦的牵着沐清漪往殿外走去。容瑾的性格冷漠但是本质上确实是充满了野性和嗜血的,所以天阙城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适合他,他也不甚喜欢。因此这么多年,虽然做了天阙城主,但是容瑾却极少回到天阙城。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皇子的身份,另一部分则是他确实不喜欢这个地方。
外面的世界虽然充满了勾心斗角和腥风血雨,但是那才有趣不是么?
每次在天阙城待久了,他就觉得自己骨子里嗜血的冲动开始难以压制。因此容瑾也很难理解当年正如日中天的冷天阙为什么会突然退出逐鹿天下而跑到这种地方来修一座这样的城池。
“表哥!”一出了殿门,就被等在外面的梅映雪拦住了。容瑾连抬眼看她一眼都没有,随手一挥,宽大的袖摆卷起一道劲风,直接将梅映雪扫到后面去了。跟在后面出来的天权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接住了梅映雪。
等到梅映雪惊魂未定的回过神来,才发现容瑾早已经拉着沐清漪远去了。
“表哥…为什么要这样待我?!”梅映雪咬牙切齿,就算沐清漪长得比她好看一点又怎么样?她也不差啊。她跟表哥认识了这么多年,沐清漪和表哥认识还不过半年时间,凭什么?!
扶着她站稳,天权便放开了手,淡淡道:“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在去我府上了。”说来这次沐清漪和容瑾离开的快也是便宜了梅映雪了。天权家中只有他一个人,他跟着走了梅映雪自然也就不用在做丫头了。
“你以为我喜欢去么?”梅映雪没好气的道,她堂堂一个梅家大小姐,居然被罚作丫头。
天权沉默的看着她,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梅映雪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不对,“为什么不用去了?表哥不罚我了么?”
天权淡淡道:“我要走了。”
“走?你去哪儿?”
“出城去。”天权道。在天阙城里,出城并不意味着只是离开城里而已,而是离开这重重环绕的大山,到外面的世界去。
梅映雪脸色一变,“表哥又要走了?我也要去!”理所当然的瞪着天权道。
天权平静的拒绝了她的要求,“我不会带人去。你也不行。”说完,不再理会梅映雪变幻的神情,转身往城主府外面而去。
看着天权离去的背影,梅映雪脸色一沉。天权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要求,这一次居然毫不犹豫的就否定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沐清漪那个女人!
进天阙城的时候只有沐清漪和容瑾二人,但是出山的时候却变成了一群人。无论是容九皇子还是云隐公子,也从来都不知道低调二字该怎么写。一千人的精兵自然不能带着一起上路,但是有霍姝天权天璇和无心跟着,另有六十人的精兵充作护卫,行走在江湖上,这样的队伍也绝对称得上是蔚为壮观了。L
一出天阙城不过五六十里便是一个颇大的城池,彭城。彭城以花卉最负盛名,其中更以牡丹为最。虽然现下并不是赏牡丹的季节,但是掬花也开的颇为妍丽动人。
他们这一行人男的俊美无俦女的清丽脱俗,无论走到哪儿都足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因此,一进城就收获了无数人关注的目光也不足为意了。
容瑾脸上带着那银色金云纹的面具,黑色的锦衣袖口与领口也绣着金色云纹,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云隐公子的模样,看到沐清漪连连摇摇。
容九公子自个儿不怕被人砍,却不乐意自家清清被人看。于是还没进城便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块白色的面纱遮住了沐清漪美丽的容颜。跟在他们身后的几个人相视一笑,兀自摇头不语。
“城…公子,前面便是彭州最好的客栈慕华楼,不如先过去歇歇脚?”对于外面最了解的还是天璇,于是这些琐事自然也是交给天璇打理。天璇看起来虽然有些大大咧咧,实际上却也是外粗内细,一路上的诸多琐事都打理的妥妥贴贴,让容瑾十分满意。
容瑾低头看看面上有些倦意的沐清漪,点头道:“也好。”
还没走进慕华楼,慕华楼的掌柜便已经亲自迎了出来。他们这一行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凡,掌柜的开门做生意自然是和气生财,亲自迎接贵客为好。
霍姝和天权几乎都是第一次出来,天权素来稳重倒是八面风吹不动,霍姝却早已经看的眼花缭乱,看着客栈里几乎做的满满的人,好奇的道:“掌柜的,你们这慕华楼生意可真好。”
掌柜的几乎笑眯了眼睛,拱手笑道:“想必几位都是外地来的,这几日正好是一年一次的品菊会,因此客人便格外的多。小店儿的生意也才显得特别的好。”
其实彭城以花卉闻名于世,又有花城之称。一年之中几乎每个月都有花卉,例如二月品兰会,三月桃花节,四月牡丹会等等,因此各地的游客从来不少,这慕华楼身为彭城最好的客栈,自然赚了个金银满钵。
容瑾挑眉,扫了一眼淡淡道:“原来如今江湖中人都喜好赏花了。”
此时楼中大堂里坐着的,有一半以上都是带着刀剑的江湖中人。虽然都是人,但是江湖人士和寻常富家却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
掌柜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道:“公子说的不错,这一次也不知怎么的,来了许多江湖中人。小店往年的一些熟客只得换了别家客栈落脚。”而且,这位公子你不也是江湖中人么?掌柜的在心中默默吐槽。
一般的寻常百姓多半是不愿意招惹江湖中人的,因此往年住在这里的大多数来赏菊的文人雅士,今年却换成了杀气腾腾的江湖人物。许多文人看不惯江湖中人的粗犷,也不愿意招惹他们,自然也就搬走了。
“有趣,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容瑾笑道。
天璇点点头,吩咐道:“我们要一个清静的大院子。”说着,递上了一张银票。掌柜的一看眼前便是一亮,他果然没看错这绝对是贵客中的贵客,一出手就是五百两银票,连忙伸手接过,“没问题,正好还有两个十分不错的院子,小的这就命人去准备。”
天璇挑眉笑道:“让人重新打扫干净,别让我们公子住的不舒服。另外,还有我们家的侍卫也要找地方安排。”
掌柜的自然早就看到了门外还有一群侍卫大半没有进来的黑衣男子,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贵侍卫有多少人?”
“六十人。”
掌柜咂舌,出门在外带着六十人的侍卫队伍,这都可比得上皇室王爷皇子的排场了。连忙道:“小的这就去办。这位公子…是先用膳还是先回房歇息?咱们慕华楼的菜肴也是一绝。”
容瑾低头看看沐清漪,道:“那就先用膳吧。”
掌柜的殷勤的将一行人请去楼上的厢房,一边吩咐一边柜台里算账的老板娘亲自去跟后厨打招呼,好准备菜肴。却不想如此殷勤备至的态度却让在场的一行人格外不爽。
“碰!”大厅的一脚,一个满脸戾气的中年男子狠狠地将酒壶往桌上一砸,怒道:“掌柜的,你是什么意思?!刚刚本大爷要雅间你说没有,现在这几个小子来了怎么就有了?”
“这……”掌柜的脸色一僵,他怎么能说他是担心他付不起钱才说没有的呢?倒不是掌柜的狗眼看人低,他客栈开了几十年,能将慕华楼做成彭州第一的客栈,自然有他识人的眼光。不说衣着如何,这大汉从气度到神态再到模样,都不像是有钱人。
其实这个大汉也未必真的想要雅间,只是看着这一群人个个丰神俊朗,让这掌柜万分殷勤处处小心的款待,总是会有那么几个人心里不平衡想要找茬的。
霍姝和天璇对视了一眼,这明显就是来找茬的。双双上前拦在了那掌柜和大汉之间。天璇笑道:“这位朋友何必这么大的怒火?你看咱们这么多人,这大厅的桌子也坐不下不是?公子,姑娘,先请上去吧。”
容瑾点点头,这样的小角色他还不屑理会,拉着沐清漪就要往楼上走去。
那大汉被天璇拦住,在看看天璇满脸笑意的模样和容瑾冷淡的脸扫都没有扫这边一眼的傲然,更加觉得天璇是在嘲笑自己。
“走什么走?那个小子是不敢见人么?还有这两个小娘子,长得可真不错,不如来陪大爷喝杯酒如何?”
大厅里的众人不由轰然大笑起来,落到沐清漪身上的目光也就更多了。霍姝看上却便是个秀丽佳人,但是那带着面纱的姑娘却明显更加的美丽动人。只是这一行人一看便知道不好惹,所以一般人也不会太过放肆。但是那个大汉却是个江湖上少见的拎不清的混角色,他乐意闹其他人自然也乐意看热闹。
这些纷纷大笑的人却不知道,容瑾隐藏在面具下半垂的眼眸中酝酿的杀气。
沐清漪抬手按下了想要动手的容瑾,淡淡道:“咱们走吧。”
容瑾轻哼一声,转身拉着沐清漪往楼上去了。后面那男子却不知道自己刚刚逃过一劫,犹自不依不饶,“怎么走了,怕了大爷了不成?既然怕了,还不让你身边的小娘子过来陪大爷喝酒。说不定大爷心情好…。”
“糟了!”看着越说越得意的人,天权猛的察觉到一股凛冽的杀气,低咒一声一把抓起天璇便往后退去,同时霍姝也一跃而去远远地退开了。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间眼前黑影一闪,刚刚还得意洋洋的大汉已经被人拎在了手里,只见之前已经站到了楼梯上的黑衣青年不知怎么的已经重新到了那大汉跟前,看似消瘦苍白的手却轻而易举的将一个比他高出一大截的彪形大汉掐着脖子拎了起来。
“咯咯……”刚刚还得意非凡的人此时却只能痛苦的挣扎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却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出来。
容瑾轻哼一声,慢慢将他放了下来。那大汉腿一软直接跌坐到了地上,若不是脖子还被掐着只怕就直接倒在地上。容瑾居高临下,淡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你想喝酒?公子我陪你喝如何?”
男子眼中献出恐惧的光芒,想要疯狂的摇头,但是脖子上那冰凉的手指却让他连动一下都不能。
容瑾唇边勾出一丝残忍的笑意,一抬手,柜台上一坛陈年美酒便轻飘飘的飞到了他手中。在场的众人不由惊怔:凌空摄物…这样的修为当今天下能做到的不出十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容瑾慢条斯理的捏开男子的下巴,直接将一坛酒慢悠悠的倒进了男子的口中。虽然有不少洒出来了,但是大部分还是被男子被迫吞进了肚子里。
“如何?好喝么?”容瑾挑眉笑道,似乎发现了极为有趣的事情一般。随手扔开空了的酒坛,旁边天璇已经很有眼色的送上了一坛。城主很火大,务必要让这个倒霉鬼令城主息怒,毕竟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不是么?
容瑾赞赏的点了点头,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继续往男子口中倒酒。即便是千杯不倒的酒国英雄,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被人倒进去一坛酒也是要吃不消,更何况是两坛。在容瑾手中挣扎不能的男子也说不清自己此时到底是就这么死了更舒服一些还是活着受罪更好一些。
容瑾俊美的眼眸中闪动着只有他手中的男子才能看到的残忍的光芒,“唔…放、放过我…我错了……”
容瑾仿佛没听见一般,手中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不将整个客栈的酒灌进男子的肚子里誓不罢休一般。
男子的脸色渐渐开始发青,被人拎着脖子不停地灌酒,无论是肚子喉咙还是心口没有一处不痛,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等到容瑾终于觉得够了,随手放开了他。那男子几乎立刻便开始疯狂的呕吐起来。几乎顾不得自己一边呕吐一边浑身无力的模样,恐惧的望了容瑾一眼,跌跌撞撞的往客栈外面奔去。
背后,容瑾冷笑一声。袖中几道红芒划过。狂奔中的男子甚至蓦地一顿,然后再所有人的注视下倒地气绝。暗红的血花绽得到处都是,如果有人走进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整个人已经被看成了几块。只是那刀法极快,几道几乎是同时落下一般,整个人才保持的如此完整的模样。
“修罗刀!云隐公子!”有人暗中惊呼道。武林中真正用刀的高手本就不多,而能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手法,让人近乎没有看清楚出刀的动作的便只有云隐公子了。在看看那黑衣男子,银色金纹面具,黑色金文的锦衣,不少人在心中暗骂自己有眼无珠竟然没有早一点猜到对方的身份。
无论是在百姓还是江湖中人心中,云隐公子都是很难区分正邪的。他缴过匪,将西越边境的土匪杀的七七八八,他也杀过不少大奸大恶之人。但是同样他杀过的好人也不少。向今天这样不过是言语冒犯就痛下杀手的更不是正道中人所为。
容瑾对此却全部在乎,接过霍姝送上的手帕擦了擦手,便转身往楼梯口走了过去,清清还在那里等着他。
众人也有些惊异的发现,越靠近那带着面纱的白衣少女,云隐公子身上的杀气就越淡。
“这又是怎么了?什么人如此大胆惹得云隐公子大开杀戒?”门外,传来一个淡定而低沉的笑声。
只见一个紫衣男子扶着一个柔弱的白衣少女从外面走了进来。路过那地上的尸体的时候却连一个眼风都没有动一下。仿佛那不是一个鲜血淋漓的死人,而是一块挡在路上的石头一般。倒是他身边的白衣少女惊呼了一声,更加靠近他的怀中。
“魏无忌!”容瑾眯眼,冷冷的看着踏入客栈中的人。
魏无忌莞尔一笑,淡然点头道:“云隐公子,又见面了。”
☆、123.江湖百晓生
“魏公子?”原本躲在一边暗叹自己倒霉的掌柜飞快的跑了出来,对于生意人来说,魏公子可比这些江湖中人重要多了。魏无忌身为天下第一首富,手中掌握着的财富不计其数。等闲人物只要能够扯上一丝关系就够受用不尽了。没想到魏公子今天居然驾临慕华楼,当真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魏无忌含笑点了点头,但是大部分注意力却依然放在容瑾身上。跟云隐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一两次,魏无忌甚至云隐的性格莫测,万一他突然在此时发难还真是有些不好收拾。不仅这世上知道魏无忌是个高手的人可没有几个。
魏无忌的目光落到了沐清漪身上,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这位姑娘是?”面纱下那一双眼睛似乎有些眼熟,但是一时片刻将魏无忌也记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这个姑娘了。但是可以肯定,这绝对是一位容貌极美的女子。只是云隐素来都是独来独往的,身边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还真是有些奇怪。
容瑾轻哼一声,也不理会魏无忌的问题,直接牵着沐清漪的手上楼去了。
身后,天权三人戒备的盯着魏无忌。别人不知道,他们天阙城主跟魏公子可是死敌,岂会不知道魏无忌的深浅?
魏无忌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云隐公子,好不容易遇上了,连请一杯酒水都要吝啬么?在下还想要跟公子谈谈前些日子凌威镖局的事情呢。”
楼上,容瑾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你上来便是。”
二楼最大的一间雅间里,一下子进了*个人竟也丝毫没有拥挤之感。容瑾拉着沐清漪坐在主位上,冷眼看着后面进来的魏无忌。天枢天璇和霍姝也跟着坐在两人的下首。魏无忌摇摇头,也不挑剔直接拉着千凌在最下方做了下来。至于跟着魏无忌上来的两名侍卫却只能在门口站着了。
魏无忌一边打量着沐清漪,一边道:“会在彭城见到云隐公子,在下本不敢惊讶才是。只是…在下没想到云隐公子居然也会对九霄仙芝有兴趣。”
容瑾冷笑道:“九霄仙芝是天下至宝,谁会没有兴趣?别说本公子,魏公子富甲天下不也匆匆赶来么?”
魏无忌苦笑道:“实不相瞒,九霄仙芝在下势在必得,还请云隐公子行个方便。上次凌威镖局的货物便当是送给公子的礼物,只要这一次阁下不出手,事后在下另有重谢。”
不怪魏无忌对容瑾如此谨慎。云隐公子在魏无忌眼中的印象素来是损人不利己,随心所为。就算他得不到九霄仙芝,但是万一他性子来了同样可以捣乱让魏无忌也得不到。云隐公子捣乱的本事魏无忌可算是见识过不少了。从前云隐一直都是单枪匹马,却可以让身为天下首富和绝顶高手的魏无忌都对他十分头疼,可见其功力深厚。
容瑾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把折扇,刷的一声打开,悠然的扇了两下道:“这事儿…不成。”
魏无忌皱眉,“为何?公子武功绝顶,就算是没有九霄仙芝也可称得上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九霄仙芝对公子的意义并不大。莫非云隐公子也对天下第一的虚名有兴趣?”
容瑾挑了挑眉,问道:“既然如此,九霄仙芝对你又有何用?本公子怎么知道你不是得到它之后提升功力用来对付本公子?”
魏无忌低头看了千凌一眼,淡淡道:“公子应该还记得,几年前你那一剑险些要了千凌的命。”
“你是为她找的?”容瑾皱眉,轻哼一声道:“浪费。”
“那么,九公子呢?”魏无忌皱眉问道。容瑾唇边勾起一丝冷笑道:“本公子的夫人正是芳华妙龄,本公子要试试看九霄仙芝能不能让她从此青春永驻。”
“原来是云夫人,在下魏无忌,失敬。”
沐清漪点点头,淡淡笑道:“魏公子言重了,外子素爱胡闹,还请魏公子莫怪。”
魏无忌道了声岂敢,看向容瑾皱眉道:“难道在云隐公子眼中,一条性命还及不上尊夫人的容貌?若是如此,在下愿意为尊夫人收集天下养颜圣品。”
容瑾嗤之以鼻,“魏无忌你脑子坏了,在本公子眼中当然是你女人的十条命都比不上本公子的夫人的容貌。更何况…那一剑不是本公子刺得么?若是本公子刺了一剑又给你灵药将她补回来,还不如当初就省了那一剑。”
魏无忌淡淡道:“这么说,云隐公子是不打算让了。”
容瑾挑眉道:“难不成你还想先下手为强?”
容瑾话音未落,魏无忌便清楚的感觉到坐在一边的那三个男女身上流露出来的敌意和杀气,显然都不是一般的侍卫。
“无忌……”整个雅间里顿时杀气沉重,身体最虚弱的千凌早已经白了一张俏脸。
“云隐公子说笑了,此时自然是公子占了上方,既然如此,咱们就各凭手段吧。”看着千凌难受的神色,魏无忌垂眸淡淡道。
“啰嗦。”容瑾不屑的道。
魏无忌起身,扶着千凌往外走去。走到门开方才回头,看着沐清漪若有所思的道:“在下是否在哪儿见过云夫人?”
一道之风险险的从魏无忌脸边划过,魏无忌淡然一笑,扶着千凌走了出去。
雅间里,沐清漪摘下了面纱看向容瑾,皱眉道:“九霄仙芝就在彭城?”
容瑾挑眉笑道:“看来彭城要热闹起来了。不是九霄仙芝在彭城,而是莫问情在彭城。”
“莫问情?他不是回药王谷了么?”
容瑾淡淡道:“九霄仙芝本该是药王谷的不传之命,但是却几乎一夜之间传遍了大江南北,清清你猜这消息是谁放出来的?”
沐清漪沉吟了片刻道:“药王谷的人,或者是…莫问情自己。不过,莫问情不像是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的人。”
容瑾点头,赞道:“不错,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药王谷…出事了。”
“出事?”转瞬间沐清漪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药王谷的人不服莫问情,想要……”
“没错,药王谷叛乱了。”容瑾心满意足的笑道。
沐清漪蹙眉道:“就算如此,我们依然没有确切的消息知道,药王谷到底有没有九霄仙芝。”
容瑾挥手道:“有没有九霄仙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可以趁机做点什么。当然…如果有的话自然是最好。”
“你是想…。”
容瑾笑容清冷,清清要不要猜一猜,这一次皇城里会出来多少人?“
沐清漪恍然大悟,九霄仙芝这样传说可以延年益寿的至宝,有哪一位君王会不动心?特别是向西越帝这样已经年近古稀,可以说一条腿已经踏进了棺材的人,九霄仙芝对他的重要性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凝眉沉思了片刻道:”上一次在华国,端王已经拔得头筹,这一次…应该是质王或者庄王吧?你是想……“
容瑾思索着,淡淡道:”我觉得很可能是两个一起来。要知道,如果得到九霄仙芝在先给父皇,只怕父皇一时龙心大悦,直接册封太子都是有可能的。老四因为华国的事情,这段日子必定被老大和老二联手打压,肯定出不了京城,不是他们还能有谁?如果能够将其中一个…留在外面,也算是不错。“
留在外面,就是永远也回不去了。容瑾竟然想要杀了容璜或者容瑄。
对此,沐清漪倒也不惊讶,只是淡淡问道:”你中意哪个?“
容瑾挑眉道:”两个都很麻烦,不过…南宫绝更加麻烦,所以还是…容璜吧。“一个是皇后之子,一个是贵妃之子建威大将军亲外甥。背后的势力自然是盘根错节牵扯深远。若是这两个人出了什么事,确实是很麻烦。不过,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人在江湖,总是容易出意外的。
西越朝堂上,素来都是以大皇子容璜,二皇子容瑄和四皇子容琰三足鼎立,如今容瑾想要入局就必须打破这个平衡,所以,容瑄或者容璜,必须死。到时候身为九皇子的容瑾就可以替代失去的那一个,重新成就华皇眼中闹不可破又互相牵制的三足关系。
沐清漪点点头,道:”我知道了。霍姝。“
”霍姝在。“霍姝上前,沉声道。沐清漪淡淡道:”仔细留意彭州附近的动向,特别是京城来的人。“
霍姝肃然,”属下领命。“
沐清漪浅淡的眸光扫向天璇和天权,两人心中一凛也连忙起身,”恭听夫人吩咐。“城主大人轻描淡写间便决定一个皇子的生死。而这位城主夫人却也同样面色如常,看那模样已经在心里盘算要怎么办了。这两个明显的谁也不是省油的灯。认为城主夫人比较和蔼善良的开阳绝对是眼睛被什么东西给糊了。
沐清漪嫣然一笑道:”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说你们都常年呆在天阙城,对外面也不熟悉。可以趁着空闲的功夫多去外面逛逛。另外,天璇,这个给你。你去京城的顾家找一个叫冯止水的人,他会告诉你要做什么,你听他的吩咐就是了。“
天璇接过沐清漪递过来的玉佩,虽然有些惋惜看不成彭城的热闹了,却也明白沐清漪吩咐的都是正事,也不多问什么,直接应是转身出去了。
打发了三人出去,容瑾笑眯眯的望着沐清漪道:”清清,你打算提前将嫁妆送出来么?“
沐清漪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容瑾笑道:”连凤章先生都请出来,难道不是为了帮天璇攒钱么?清清帮我赚钱不就是嫁妆么?“
沐清漪淡淡道:”或者说…王爷想要打借条?“
容瑾无所谓,”可以啊,清清想要本公子打多少就多少。“反正无论多少最后都还不是他们的么,夫妻一体嘛。
沐清漪冷笑一声道:”九公子竟然雄心勃勃,就该知道你缺多少钱。这些年,为了天阙城你可是将家底已经掏得差不多了。天璇手下的生意虽然能赚不少钱,但是跟您需要的比起来,根本是九牛一毛。“无论容瑾是想要篡位,谋反还是将来想要干什么都绝对是烧钱的事情。天璇堂那点家底连塞牙缝都不够。
容瑾也有无奈的苦笑,”天阙城早年在外面的产业早就不知所踪了。现在天璇手下这些都是这些年重新置办起来的。你也知道,如今天下首富是魏无忌,还有你们顾家,想要赚钱可不容易。稍有不慎就会引起魏无忌的注意。“
”魏无忌?“
”魏无忌虽然名为商人,但是跟西越华国甚至北汉各国皇室都有牵连,若不是这样,他哪儿有可能短短十年就成为天下首富?若是被他察觉了,在父皇面前说些什么,天阙城虽然地势险要不足为据,但是咱们在外面可就寸步难行了。何况,天璇虽然能力不差,却也不是魏无忌那种经商奇才,本公子又分身乏术……“
看着容瑾可怜巴巴的模样,沐清漪不由得都有些同情起他来了。确实,一个八岁之前几乎没受过皇子的正统教育,八岁之后时不时怪病缠身的皇子,容瑾能够做到今天这个程度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身为皇子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长期留在外面,甚至无法远离西越,以便随时应对可能的变化。所以云隐公子的足迹也一直都在西越境内。
好不容易继承了天阙城,结果却还要自己贴钱进去调教养活天阙城里的这些人。这何止是爹不疼娘不爱,连老天都跟他过不去了。
”若是走一般的皇子夺位的路,大概是用不着那么多的钱。不过…太不保险了,而且花费的时间太长。“容瑾皱眉,有些不悦的道。
所以,容九公子你从一开始就是奔着篡位和造反去的么?真是…太有志向了。
与往年总是文人雅士满城的情况不同,今年的品菊会前夕,整个彭城里来来去去的都是各种带着刀剑的江湖中人。看到这种情况,许多专程赶来的文人雅士们都纷纷打了退堂鼓。读书人也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兆头。赏花固然重要,但是如果连命都没了那也太不划算了一些。
在这种满街的江湖人物出没的地方,沐清漪和容瑾带着面具的容瑾漫步在大街上反倒是没有那么奇怪了。虽然过往的人们惊艳于白衣少女的绝色风姿,但是显然才短短半天,云隐公子的恶名已经再一次传遍了彭城。谁也没有胆子来试一试,自己是不是能够躲得过修罗刀的一斩。
看着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的容瑾,沐清漪只得无奈的叹息了。想她顾家大小姐,十几年来无论走到哪儿得到的都是别人钦羡敬佩的目光,这样被人一脸畏惧的盯着倒是平生第一次。当然,这一切都是拜身边这一位所赐。
”清清怎么了?“察觉到沐清漪打量自己的目光,容瑾低头轻声问道。
沐清漪无语的摇摇头,”要不咱们回去吧。“作为一个正常人,她实在是不怎么享受被所有人当成瘟疫一般恐惧的感觉。
容瑾不解,”为什么要回去?清清不是说想要赏花么?彭城这地方别的不怎么样,花卉倒是十分不错呢。“
看着完全没有惊吓到世人了的自觉的容瑾,沐清漪无言以对。
容瑾若有所思的扫了一眼街上来来往往,却不时隐晦的将目光往他们这边瞄的路人。剑眉微挑露出一丝恶意的笑容,众人惊吓之余,顿时两人三尺之内所有行人都退的干干净净。
”清清,咱们走吧。前面好像很热闹。“满意的扫了一眼路人,容瑾心情愉悦的拉着沐清漪往前走去。
前面确实是很热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纷争。江湖中人大约多半脾气火爆,几个人当街就打了起来。寻常的百姓自然是逃之夭夭,但是江湖中人却纷纷围观起来。看的津津有味不说还附赠评论。
一个女子被一群男人围着打,那是欺负弱女子。如果是一个男人被一群女子围着打,又该叫什么呢?
街边的一处空地上,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男子正跟一群女子打成一团。准确的说,是一个男子正被一群女子围着群殴。那男子武功显然很一般,但是轻功还算不错。虽然好不毫无还手之力却也勉强还能支撑着不受重伤。而那群女子武功也很一般,但是她们人多,被围在中间的男子想要逃走也是不可能的。
”这公子是谁啊?怎么惹上了这么一群母夜叉?“围观的人们纷纷议论着。
看清那中间的蓝衣男子,沐清漪脸色微变,秀眉轻蹙。
”清清认识?“容瑾挑眉道。
”太史衡。“沐清漪低声道。江湖史家太史家的传人,号称江湖百晓生的太史衡。不过太史家素来中立,不参与任何江湖纷争。因此江湖中无论白道绿林一般都不会跟他们为难。这太史衡在大庭广众被一群女子围攻倒是有趣。
太史家虽然闻名江湖,但是真正见过太史家的人的却并不多。反倒是那群女子……
”她们不是彩衣阁薛彩衣那个女人手下的么?这小子怎么这么倒霉得罪了这群疯婆子啊。“有人忍不住替太史衡惋惜。彩衣阁是江湖中一个并不大的组织,本身武功也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唯一的特点大概是就彩衣阁只收年轻美貌的女子,另外彩衣阁阁主薛彩衣十年前是江湖第一美人,当然现在已经年过三十的薛彩衣还能不能胜任这个称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彩衣阁的女人对男人普遍怀有敌意,而且心狠手辣。惹上了她们的几乎没有什么好下场。武功不如他们的自然是死得难看,武功比她们高的只要不是邪派众人谁好意思对一群女人下手太狠了?所以,一般的江湖中人对这些女人都是能避则避。
容瑾挑眉道:”太史衡?我明白了,薛彩衣倒是聪明。“虽然都传说莫问情就在彭城里,但是谁都没有见过莫问情。太史衡是太史家这一代唯一一个行走江湖的人,不问他问谁?
”太史衡,我们阁主要见你是看得起你,你推三阻四是什么意思?“一时半刻拿不下太史衡,为首的一个紫衣女子厉声道。
太史衡狼狈的躲过了身后刺来的长剑,没好气的道:”我说过了,我不知道莫问情在哪儿!还有,叫薛彩衣那个女人死心吧,她那模样当药王谷主的阿姨都够了,莫问情怎么会看上她?“
众人轰然,原来是江湖百晓生啊,原来彩衣阁主喜欢药王谷主啊,原来彩衣阁主的年纪已经那么大了啊,美人的年纪果然是个秘密啊。
其实薛彩衣的年纪最多也就比莫问情大个四五岁。但是三十岁的男子和三十岁的女人本就已经差很多,更不用说,莫问情还没满三十岁。另外,身为药王谷主养生之道自然是精通无比,莫问情七情不动看上去更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反倒是三十来岁的薛彩衣,虽然美貌依旧,但是多年的江湖生涯弄得一身江湖气息,也只得一句徐娘半老了。看上去还当真可能和莫问情差着一辈了。
”大胆!“彩衣阁众女子怒斥道,她们对薛彩衣敬若神明,怎么能容忍太史衡的嘲讽,当下下手更狠了。太史衡一见不好,连忙想要逃走,但是一个人又怎么抵得过七八把剑同时刺过来。
”救命啊!“
江湖百晓生的眼力自然是不差的,所以他直接朝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容瑾和沐清漪扑了过去,”云隐公子,救命啊。“
容瑾不为所动,太史衡直接躲到了两人身后,一手拉着沐清漪的衣袖道:”好姑娘,救命啊。“
容瑾垂首,眼眸淡淡的从他抓着衣袖的手上划过,太史衡只觉得仿佛被一把刀划过一般,连忙松手,尴尬的笑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在下可是个君子。“
”太史衡,躲在别人身后算什么英雄?“
太史衡坚定的站在沐清漪身后,”本公子从来没说过是英雄。你们这群母夜叉算什么女人?难怪莫问情看不上薛彩衣,本公子如果是药王谷主,宁愿自Сhā双目也不会看你们一眼的。“
太史公子毒舌至此,死的当真不冤。
果然,那群女子被气的脸色铁青,长剑一指容瑾和沐清漪道:”两位最好少管闲事,让开。“
容瑾漠然的撇了她们一眼,居然难得的没有计较她们的冒犯。
”清清,咱们走吧。“太史衡是清清的朋友,他要是动手弄死他清清会生气,所以…还是就让太史衡被彩衣阁的女人杀了吧。
沐清漪不由一脸黑线,”几位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公子已经说过了他并不知道药王谷主的下落。“
声音清越如西山清泉,声音宁静澄澈如秋夜寒月,太史衡睁大了眼睛,眼中露出一丝惊艳。只以声音便能让人觉得惊艳的少女,无论容貌如何气质必然是上佳的。而且太史衡可以肯定,那面纱下必定是一张绝色容颜。
为首的女子看了看沐清漪和容瑾,眼中闪过一丝妒意。冷笑一声道:”彩衣阁办事,轮不到你来啰嗦。既然不肯让,就先杀了你!“
说罢,一剑便朝着沐清漪刺了过来。容瑾皱眉,一手搂着沐清漪,另一只手抬手在凌空而来的剑面上轻轻一弹。原本还即使如虹的女子只觉得整个手臂一麻,手中的长剑颓然落地。同时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唇边溢出了一丝血红。
”唔……“
”大姐,你怎么了?“众女子也顾不得太史衡了,连忙扶着那女子焦急的道。同时惊恐的盯着容瑾,恍然想起刚刚太史衡的话,”你…你是云隐公子?“
云隐公子杀人可是不分善恶还是男女的,也没有一般的江湖正派人士不对女子下杀手的想法。惹到他的只有一个死字。
”云隐公子,我等不知公子驾临,多有得罪还请恕罪。“彩衣阁的人也不是不惜命的。就算再恨男人,面对云隐这样的煞神还是只能恭恭敬敬的。
容瑾淡然道:”本公子今天心情好,不杀生。你们走吧。“
”是。“不甘的看了一眼躲在云隐身后的太史衡,众人也不敢在计较扶着那紫衣女子匆匆离去。只是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弹,就废了她们中武功最高的人的武功,这样的实力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起的。
当然,容瑾也不是真的那么好心放过了那个紫衣女子。一个江湖女子,而且还是颇有姿色又树敌不少的江湖女子,被废了武功之后会是什么下场不用想都知道。孟彩衣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不会武功还得罪了云隐公子的女人,她还会养在彩衣阁不成?
没有好戏看了,众人便纷纷散去。虽然有不少人想要跟太史衡打探消息,但是云隐公子彩衣阁得罪不起,他们同样得罪不起。
太史衡终于摆脱了彩衣阁众人,立刻笑逐颜开起来,”多谢云隐公子和这位姑娘救命之恩。在下太史衡,有什么需要在下的两位尽管开口。“
容瑾拉着沐清漪转身离去,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太史衡一丝。
”耶?这是什么意思?“太史衡呆立,难道云隐公子没有听出来,他是在暗示他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么?看着那相携离去的一对璧人,太史衡眨了眨眼睛,立刻飞快的跟了上去。
”姑娘,好姑娘,不知姑娘芳名?“
沐清漪浅笑道:”太史公子,睁大了眼睛,“你…你是明泽公主?”不怪太史衡惊讶,虽然他只对江湖上的秘闻有兴趣,不过因为顾云歌的关系他对华国京城的事情还是略有些了解的。据说明泽公主被慕容煜所害下落不明,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了。怎么会跟云隐公子在一起?
而且这两天似乎听说云隐公子是带着夫人一起来的。难道…明泽公主居然嫁给了云隐公子?太史衡万分惋惜,明泽公主可是顾大小姐的亲表妹,据说长得也是国色天香,丝毫不输当年的顾云歌。如此美人儿……
“太史衡,信不信本公子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耳边,容瑾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太史衡连忙讪讪的收回了盯着沐清漪的目光,沐清漪有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太史衡这人平常总是时不时的颠三倒四的,让人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是怎么得到江湖百晓生这个称谓的。但是其实只要接触过几次就会明白,他并没有什么坏心。即使是看的美丽的女子,也仅限于欣赏而已,并不如许多男人一般会生出什么龌龊的心思。
“公主,我可不可以跟着你们?”看了看一身阴冷气息的容瑾,太史衡还是决定跟沐清漪打个商量比较好。
沐清漪浅笑道:“太史公子叫我沐姑娘就可以了,公主之称不必再提。”
太史衡理解的点点头,有些殷切的问道:“可以么?”
沐清漪奇道:“为什么?”
太史衡苦着脸道:“这段时间找我麻烦的人可真不少。特别是彩衣阁的那群疯女子。我们太史家是江湖史家,知道的自然都是发生过的事情。有不是江湖神算子,我这会儿怎么知道莫问情到底躲在那个角落里啊。”
“莫问情在彭城么?”
太史衡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我虽然不知道莫问情到底在哪儿,但是,他肯定还在彭城。沐姑娘,带上我吧,我很有用的。”
沐清漪微笑道:“江湖百晓生愿意跟我们一起走,许多人求都求不来呢。”
“这么说,你同意了?”太史衡大喜。
沐清漪轻轻点头,侧首看身边的容瑾。
容瑾有些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再说话。太史衡看着沐清漪,不由感到道:“沐姑娘…跟顾姑娘当真是颇为相似。”
沐清漪微微一怔,淡笑道:“太史公子认识我表姐?”
太史衡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那个幽雅美丽的绝色女子就那样葬身在烈焰之中,而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将她最后一面。等他得到消息从外地匆匆赶到华国京城的时候,早已经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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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看来千凌这个角色但正是吐人艳啊,虽然偶不太知道你们对小百花的定义在哪里,拔过鉴于伦家对琼瑶剧不甚热爱,理论上伦家是不可能写出一个真正的小白花滴。每个人物都必须有自己的故事啊。另:最后声明下,鉴于我对魏无忌这个名字的喜爱,魏公子…其实真心也不是很讨人厌的。只不过,现在…。剧透完毕
☆、124.九霄仙芝的真相
出门赏花,花儿美看到倒是收获江湖史官太史衡一枚。一行三人,容九公子脸色脸色阴沉,沐清漪面带微笑,太史衡兴高采烈的回到了慕华楼后面的单独院落。
看着装潢的丝毫不言语一般的富家庄院的客栈后院,太史衡更加高兴起来了,“如今这彭城想要找一家好客栈可真不容易,幸亏跟着云隐公子和沐姑娘一起了。”
天权和霍姝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布衣书生,虽然不知道这是哪方高人,不过敢在城主如此低气压下还敢摸虎须的,想必不是一般人物。
“沐姑娘,这位公子是?”看了看容瑾,天权还是果断的转向沐清漪。沐清漪淡笑道:“这位是文华公子太史衡。”
霍姝恍然大悟,“原来是江湖百晓生,久仰大名。”难怪城主肯带他回来呢。太史衡摸摸鼻子拱手笑道:“惭愧,虚名而已。”
霍姝爽朗的笑道:“太史公子客气了,正好小女子有些疑问想要请教太史公子,不如咱们到书房一叙?”
“呃?”太史衡一愣,正要拒绝,霍姝已经伸手过来拉他了,“太史公子不用客气,小女子是诚心请教的,请吧。”
太史衡虽然有些武功,但是跟天阙城排名前三的霍姝比起来却还是有些差距的。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霍姝顺畅流利的拉走了。天阙城的情报虽然还算灵通,但是刚刚建立起来没几年的摇光堂又怎么比得上盘踞武林中几百年的太史家?至少有不少江湖典故,太史衡绝对知道的比他们知道的多。这样的人才,不多多压榨岂不是可惜了?
天权看着霍姝拉着太史衡离开的背影,低眉一笑道:“属下也想跟太史公子交流一下。”
“沐姑……”太史衡想要求救的声音被无情的压制了。三人很快消失在园子里。
“这……”沐清漪有些迟疑,容瑾满意的点点头,霍姝虽然是个姑娘,但是办事却是伶俐又机智,他果然没有选错人。
“清清不用担心,他们不会伤害太史衡的。”容瑾轻声安慰道。
沐清漪想想也是,霍姝和天权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太史衡既然非要跟着来想必也有所觉悟了。
半个时辰后,霍姝和天权一脸神清气爽的与一脸菜色的太史衡再一次出现在两人跟前。看着太史衡发青的脸色和无精打采的模样,沐清漪有些担心的问道:“太史公子,你可还好?”
太史衡哀怨的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我还好么?”
沐清漪语塞,太史衡目光落到容瑾身上,脸色更是扭曲起来了,“我怎么会没想到,云隐公子居然会是…居然会是天阙城主!”
容瑾看向天权,天权沉声道:“是他自己猜到的。”当今天下,最了解天阙城的大约也就只有太史家了。太史衡能够猜到容瑾的身份倒也不足为奇。太史衡却宁愿自己没有猜到,如今这江湖中已经够乱了,连隐秘了几百年的天阙城都要来Сhā一脚,看来九霄仙芝的吸引力果然是十分惊人。
容瑾点点头,盯着太史衡淡然道:“既然如此,太史公子,劳驾说说看吧,九霄仙芝的事情。”
太史衡苦着脸,小心的看了容瑾一眼,“我不说会怎么样?”
容瑾淡笑道:“看在清清的份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就在太史衡想要松口气的时候,听到容瑾阴冷的声音,“本公子会亲自将你送给薛彩衣。”
太史衡斯文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无奈的看了看在座的众人,无奈的道:“这个…这世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九霄仙芝这个东西。”
容瑾也不着急,漫不经心的以手指轻叩扶手,淡淡的看着太史衡。太史衡有些焦急的道:“我真的没有骗人啊,这从古至今,除了一百多年前的那位还有谁见过九霄仙芝。如果真有这种东西,史书上就算没有记载民间的野史至少会有的吧。”
天权道:“难道就不能是以前没有人发现过么?”
太史衡翻了个白眼道:“那东西若是真有那么神奇,总不能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吧?如果是很久以前就存在那里,至少也证明它需要很长的时间生长吧?怎么那么巧几千年没有出现过的灵药突然就百年一出了?最重要的是…除了韩问天,从来没有第二个人见过九霄仙芝到底张什么模样,那这一次发现九霄仙芝的人又是怎么确定那就是九霄仙芝的?”
容瑾淡然的点头道:“言之有理,那么…太史公子不妨再跟公子说说,当年的韩问天,是怎么突然从一个普通的高手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绝世高手的。甚至…还能活的那么久甚至青春永驻?”
“这个么…。”太史衡沉吟了许久,方才道:“其实这个太史家也研究了许久。延年益寿增加功力的宝物并不是没有,例如药王谷的长春丹,就可以让人在六十岁的时候保持着三十岁的容颜。另外还有紫玉参和千年灵芝,据说都有增长功力之效。所以,太史家怀疑当年韩问天确实是寻到了一处藏宝的洞天福地,不过里面应该是一些珍稀药材和武功秘籍,并没有什么让人一步登天的九霄仙芝。”
“难道是韩问天骗人的?”霍姝疑惑的道:“他为什么要骗人?”
太史衡轻哼道:“九霄仙芝已经被他吃了,谁也得不到了。但是如果他说他得到的是武功秘籍,你说会怎么样?”韩问天出身普通,并不是什么名门世家子弟,身后也没有什么势力扶持。若是让人知道他找到了什么武功秘籍,江湖中人绝对会群起而攻之。即使韩问天再厉害,只怕也很难面对整个江湖众人的围攻。但是如果只是一个灵药,九霄仙芝已经被他吃了,总不能把人给杀了放血吧?谁能保证有用?
霍姝没好气的叹了口气,道:“真是讨厌,原来是空|茓来风。”
太史衡得意的扬眉道:“这种明显就是谎话的事情居然也有人相信,果然,江湖中人的脑子…真是不能期望啊。”
大厅里,四个“脑子不能期望”的人同时变了脸色,神色不善的扫向兀自得意的太史衡。
“这件事…你告诉过哪些人?”容瑾声音轻柔的问道。
太史衡一怔,摇头道:“没告诉过任何人,我说了也要有人信啊。”所有拦住他的人都只想知道九霄仙芝到底在哪儿,从来没有人问过到底有没有九霄仙芝这件事情。就算他告诉他们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九霄仙芝,大概对方也只会认为他在说谎。
“那么,从现在起忘掉刚刚的话。”容瑾柔声道。
“什么意思?”太史衡不解。容瑾平静的盯着他,但是那视线却让他不由得毛骨悚然,只听容瑾悠然道:“既然药王谷说了有九霄仙芝,那就是有。明白了么?”
“明…明白了。”太史衡苦着脸点头,开始有点怀疑自己选择跟着云隐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再想想跟在他后面追了他好几天的那群母夜叉,还是跟着云隐公子安全一些吧?至少…清漪姑娘还是十分友善的。
看到沐清漪对自己温和的微笑,太史衡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
“清清可是失望了?”遣退了众人,看着沉思的沐清漪容瑾轻声问道。沐清漪淡淡一笑,轻叹道:“说不失望自然是假的,不过…也不算意外。”这样的几乎传说的异宝出现的太突然了,就算真的有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没有…也在意料之中。
容瑾柔声道:“清清不用担心,慕容熙的病总是会有法子的。大不了,回头本公子帮你去绑了莫问情就是了。”
沐清漪无奈的笑叹,“现在连表哥他们在哪儿都还不知道呢,倒也不急着说这个。倒是你自己,难道你就不担心么?”
容瑾笑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活不舒坦,也死不了。”摘下面具,容瑾脸上的笑容淡淡的,没有丝毫的勉强之意。这是完全放弃了才会有的接受和释然。见过容瑾几次大大小小的发病情况,沐清漪不知道一个八岁的孩子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如今的这份淡然,只怕也是长时间的痛苦磨砺之后的绝望。
伸手轻轻握住容瑾微凉的手,沐清漪柔声道:“会好的。”
容瑾淡淡一笑,回握住她的纤细素手没有说话,有些空旷的大厅里却萦绕着一种淡淡的名为温馨的感觉。
既然没有九霄仙芝,原本的计划自然要有所改变。容瑾又开始忙碌起来了,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留下了无心和霍姝保护沐清漪的安慰。沐清漪也知道,容瑾要去做的多半都是危险的事情,也不愿他分心。每日便在城中四处转转,处理一些天阙城的事务。倒是太史衡在发现院子里住的主仆几个都十分不好相与之后,果断的缠上了沐清漪。
太史衡并不是一个惹人厌烦的人物,而且相当的博学多闻。即使当年在萃红阁那样的地方,顾云歌都能够与太史衡成为朋友,就足见此人确实是很不错的。而沐清漪所知道的那些朝堂之外的野史秘闻,也都几乎完全来源于太史衡。所以,太史衡也算是一个十分不错的聊天的对象。
二楼的大堂里,太史衡望着面前浅笑嫣然的白衣少女,不由得怔怔出神起来。
“太史公子,怎么了?”见说着说着太史衡就发起呆来了,沐清漪微微蹙眉道。
太史衡回过神来,有些歉疚的摇了摇头,“抱歉。”
沐清漪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这也不是太史衡第一次在她面前出神了。她也知道是为什么,只因为太史衡觉得她跟从前的顾云歌太过相似了罢了,她毕竟做了十八年的顾云歌,再真正熟悉他的人面前总是不经意的会透露出一些根深蒂固的习惯。太史衡是个不错的朋友,但是沐清漪却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比起太史衡来,其实她更多了几分愧疚。
太史衡微微叹了口气,道:“沐姑娘跟云隐公子当真是夫妻?”
沐清漪挑眉道:“不像么?”
太史衡摇了摇头道:“看得出来,云隐公子对沐姑娘很好,沐姑娘也十分关心云隐公子。不过…若说是夫妻,却似乎少了些什么。”不得不说,身为江湖百晓生,太史衡的眼力却是称得上敏锐的。
沐清漪也不隐瞒,笑道:“我们还未成婚。”
太史衡笑道:“果然如此,姑娘若是对云隐公子有意,还是对自己诚实一些的好,免得将来…后悔莫及。”
沐清漪凝眉,心中闪过一丝杂乱的意念,微微点了点头道:“多谢太史公子提醒。”
太史衡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哪儿是在提醒她啊,他不过是自己追悔莫及罢了。曾经他不敢将自己的心意告诉那个美丽温雅但是眼眸深处却永远藏着冰冷的女子,直到她死去,他才万分懊悔。如果当初他就直接表明自己的心意,而不是懦弱的以朋友的名意接近,或许那女子会直接拒绝他,但是也或许会有着跟现在截然不同的解决。而现在,伊人已逝,无论他再如何的追悔却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坐在一边的霍姝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太史衡。这个太史衡似乎对沐姑娘十分不一般,但是又不像是钟情的样子。倒像是通过沐姑娘怀念着别的姑娘,虽然这样的行为让她有些不悦,但是总好过他真的钟情沐姑娘吧?太史衡还很有用,她可不希望他这么快被城主给宰了。
“云夫人。”
魏无忌走上楼来,看到沐清漪这一桌边便走了过来,含笑打了个招呼。难得没有看到如影随形的千凌,沐清漪挑眉笑道:“魏公子,怎么不见千凌姑娘?”
其实沐清漪对魏无忌的印象当真还算不错。容貌俊美,性格也算…尚可,能力卓越,武功也高,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是一等一的当世英豪。虽然千凌让她感到不喜,但是喜恶毕竟是自己的事,总不可能她不喜欢千凌就非要魏无忌也不喜欢。何况,不计较千凌的出身,这么多年来身边也没有别的什么人,至少专情也算是一个优点不是么?
所以,只要千凌不在身边,沐清漪也并不排斥跟魏无忌交谈。
魏无忌淡淡道:“千凌身子不适,在房间里休息。有劳云夫人挂念。在下…可以坐下么?”一直没有人邀请入座,魏无忌只得自食其力了。
沐清漪点点头,示意他自便。
魏无忌在剩下的空位做了下来,才看向旁边的太史衡道:“文华公子,幸会。”
太史衡无奈的道:“魏公子幸会。在下…没有见过魏公子吧?”他文华公子可是江湖上行踪飘忽来去如风的存在,一个个都认识他了以后他还怎么混啊。
魏无忌淡笑不语,魏家家大业大各方面自然都有涉足。更何况他名下还有一座寒雪楼,也算是江湖中人,怎么可能会不留意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太史家?
魏无忌含笑道:“其实在下是想说,刚刚好像看到彩衣阁的薛阁主京城来了。怎么不见云隐公子?”
太史衡脸色微变,他是真的怕了彩衣阁的女人了。这么巧云隐公子又不在,要是薛彩衣杀过来……担忧的看向沐清漪,却见沐清漪悠然的喝茶,没有丝毫的焦急之感,不由得心中也是大定。
霍姝掩唇笑道:“太史公子不用担心,区区彩衣阁,咱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
太史衡蓦地想起客栈的后院还住着六十个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凡的侍卫,还有不知道哪儿去了总是神出鬼没的无心和眼前这个俏丽的黑衣姑娘,好像确实是不必怕彩衣阁。
叹了口气道:“来了就来了吧,她就算把我给剐了我也没法给她变出个药王谷主来啊。”
“从前都只见云隐公子孤身一人,倒是一直没问云隐公子仙乡何处?”魏无忌若有所思的问道。容瑾一行人带着六十人的队伍进城,魏无忌自然不可能不知道。那六十人行动一致,身手不凡,一看便知训练有素,自然不可能是云隐凭空变换出来的。但是即使是魏家消息灵通,魏无忌也没能查出来云隐的底细。
看了看旁边的太史衡,太史衡很可能知道,但是现在想要他说出来只怕也不容易。
霍姝淡淡道:“咱们公子素来喜欢自由来去,只是如今有夫人随行,自然不能再轻车简行了,因此才带了咱们出来。”
沐清漪平静的看着魏无忌,淡淡答道:“渝州,云起山庄。”
魏无忌挑了挑眉,“原来如此。”云起山庄魏无忌也略有耳闻,不过并非江湖中人虽然有些生意却也并不显眼。而且地处偏僻,因此并不引人注意,倒是没想到会出了云隐这样一个惊采绝艳的人物。看来过不了许多年,这云起山庄必然也会名动天下了,倒是可以派人注意一下。
听了沐清漪的话,霍姝有些惊讶。但是面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既然沐姑娘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只是她记得天阙城属下并没有一处叫云起山庄的地方。
魏无忌看了看沐清漪,微微皱眉道:“不知…云夫人贵姓?”不知为何,魏无忌总觉得他看眼前这位白衣女子有些眼熟,但是如果当真见过如此出色的女子,即使对方带着面纱,也不该认不出来才是。
沐清漪也不隐瞒,淡然道:“姓沐。”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不可能一辈子带着面纱不见人,而魏无忌如果真的想要查的话也不可能查不出来她姓什么。故意隐瞒反倒是显得做贼心虚了。
魏无忌眼神一闪,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明泽公主?当真是没想到……”看来当初华国都城的事情,云隐也是Сhā了一手。只是让魏无忌有些不明白的是,一向只在西越和北戎边境出没的云隐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华国去。
看着魏无忌若有所思的模样,就知道他必定在心中盘算着什么,沐清漪淡淡道:“云隐公子与我有救命之恩。”脑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特别是魏无忌这样的聪明人,有的时候不用调查只用自己在心里盘算就可以想出来很多事情。所以,适时的提点和引导是必要的。
果然,魏无忌怔了一下,很快就笑道:“原来是英雄救美?只是…明泽公主为何会离开华国呢,华皇陛下可是很担心公主的。”
沐清漪扬眉浅笑,“魏公子说笑了。沐清漪如今已经无家可归,多亏了云隐公子收留。”
魏无忌含笑摇头道:“岂会,若得沐姑娘垂青,天下豪杰无不倍感荣幸才是。”在华国,魏无忌其实一直是作为局外人旁观的,虽然稍有Сhā手却并未融入其中,所以他也比其他人看得更清楚一些。自然知道这个已经衰落的肃诚侯府的嫡女,华皇亲封的明泽公主绝不像是外表看起来那么简单,云隐倒是好眼光。
魏无忌打量着沐清漪,犹豫了一下方才开口道:“其实在下今日是有件事情想要请沐姑娘帮忙。”
沐清漪蹙眉道:“魏公子若是想说九霄仙芝的事情,沐清漪只怕无能为力。”
魏无忌摇头笑道:“此时竟然已经跟云隐公子谈过了,自然不敢再劳烦沐姑娘。只是…在下也不知道何处得罪了云隐公子,这几年云隐公子与在下似乎颇有些误会,所以在下才想请沐姑娘帮个忙,若是能够解除误会大家两厢安好,岂不是一件好事?”
魏无忌这些年真的被云隐搞得有些郁闷了。他自认从云隐出道以后从未得罪过他,但是云隐却一直锲而不舍的找魏家麻烦。有的时候,魏无忌都恨不得出动倾巢之力弄死云隐算了。但是他不能那么做,云隐孤身一人自然是干什么都痛快,他身后却还有整个庞大的魏家和寒雪楼。何况以云隐的武功,就算是寒雪楼倾巢出动也未必就真的能杀了他。若是在惹来他的报复,更是得不偿失。
沐清漪默默无言,她总不能告诉魏无忌,因为魏无忌在容瑾小时候欺负过他,所以某人小心眼一直记恨到现在吧?
犹豫了一下,沐清漪道:“这个,我尽力而为。若是不成…魏公子你明白的?”容瑾那个性子,他若是认定了要讨厌一个人,不把人踩死是绝不善罢甘休的。魏无忌该庆幸的是他财大势大武功也好,容瑾一时半刻动不了他所以只能弄些恶作剧来膈应他。
一桌人正说笑间,一个白衣男子从楼下漫步走了上来。原本还熙熙攘攘颇为热闹的二楼立刻安静了下来。
只见那白衣男子一声白衣若雪,面若冷如冰霜。整个人看上去便给人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他扫了楼上的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在她们这一桌停顿了一下,便走到最角落一个没有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莫…莫问情。”太史衡低声叫道。
药王谷主虽然天下闻名,但是真正见过莫问情的人却并不多。此时这楼上坐着的虽然都是江湖中人,但是能够认出莫问情来的却只有魏无忌沐清漪和太史衡罢了。所以,倒也没有人去打扰他的宁静。
只见莫问情点了一杯清茶,便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饮茶。仿佛周围的一切探究的目光和议论都跟他无关一般。
魏无忌赞赏的点了点头道:“药王谷主果然是风采绝伦。只可惜,这样的人…却不该涉足红尘。”
沐清漪点头赞同,莫问情生性冷漠,对周遭的事物都是漠不关心,跟人一种游离于世外的飘渺之感。这样的人,本该是隐世不出的隐士才是。涉足这滚滚红尘,难免带来无尽的困扰。
“莫问情出现了,薛彩衣也不远了吧。”太史衡轻声喃喃道。
魏无忌挑眉道:“在下与彩衣阁主也有过一面之缘,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绝色佳人,倒是没想到太史公子畏之如虎。”
太史衡苦笑道:“彩衣阁的女人,整个江湖上谁不畏之如虎?”魏无忌这样的人自然例外,以魏无忌的财势,就算是最骄傲的公主在他面前也要收敛三分。区区彩衣阁何足为惧?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一群身着各色衣衫的美丽女子便走了上来。最后上来的一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色衣衫,容貌艳丽无匹,眉眼间带着无尽的妩媚风情。千凌的柔美纤弱让人想要怜惜,她的妩媚妖娆却更容易让男人痴迷。只是这样的绝色本该是艳丽无匹的华贵牡丹,春睡海棠,然而此时她却穿着一身如雪的白衣,倒是生生将她原本的风情压下去了两分。
薛彩衣走上楼来,并没有看楼中的任何人。甚至连天下首富的魏无忌也只是淡淡的扫过,目光便定定的落在了角落里那一身白衣胜雪的冷漠男子身上。
缓步轻移,走到莫问情的桌边,薛彩衣娇声道:“莫谷主,近来可好?莫谷主竟然驾临彭城,为何不到彩衣阁小聚一番?”
莫问情慢慢抬起头来,眼神平静的看着薛彩衣。薛彩衣轻咬着樱唇,站在桌边望着他眼中带着一丝丝期盼的光芒。
众人不禁暗暗羡慕这白衣男子好艳福,虽然彩衣阁的名声不太好,但是薛彩衣却实打实是个绝色大美人。
就在众人竖起耳朵想要听莫问情说什么的时候,只听莫问情冷淡的声音在楼中响起,“你是谁?”
噗!
楼上喷水的绝对不止一个人。太史衡一脸清白,轻咳了几声有些愧疚的看向沐清漪。沐清漪浅浅一笑表示无碍。确实无碍,有碍的是魏无忌的扇子。太史衡将茶水喷出的瞬间,魏无忌将手中的黑金折扇一展挡在了沐清漪的跟前,结果沐清漪丝毫没有被茶水波及,魏无忌的折扇和衣袖却遭了秧。
“多谢公子。”沐清漪浅笑道。
魏无忌淡淡道:“举手之劳。”
太史衡疑惑的道:“莫问情居然不认识薛彩衣,这不对啊,莫问情明明见过薛彩衣。”若是没有见过,以薛彩衣的骄傲怎么可能到处追着男人跑?而且太史衡也记得,莫问情似乎还曾经为薛彩衣看过病,才引得绝色美人芳心暗许。
“见过也不一定就能记得啊。”霍姝理所当然的道。那位莫问情一看就是冷心冷情的人物,不关心的人就算见过也未必会放在心上。
另一边,莫问情侧首看了一眼他们这边的桌子,目光在沐清漪身上停顿了一下,依然是平静无波。
薛彩衣却是娇颜惨白,咬着唇望着莫问情,有些艰难的道:“你…你不记得我?”
莫问情挑眉,那神色仿佛是在说“我见过你么?”
薛彩衣颤声道:“我是薛彩衣,我是想…多谢公子五年前的救命之恩。”
莫问情皱眉,沉思了许久,脸上方才闪过一丝了然。薛彩衣欣然道:“你想起来了是不是?”
莫问情点头道:“你不用谢,我收了一万两白银。”
众人哄然,真是太不怜香惜玉了。美人明显是想要以身相许,这位却说什么银子。真是太俗气了!
有好色之徒想要上前劝说美人放弃这个冰山美男,但是看看持剑而立,个个怒目相视的美丽女子,想起来那绝色美人的身份,立刻又打消了念头。
薛彩衣有些难堪的道:“救命之恩,岂是一万两银子可以抵消的?”
莫问情皱眉,显然是有些不悦,淡然道:“既然如此,你可以再给我一万两!”
反正你是只要银子就是了!
“薛阁主,你直接告诉莫谷主,你想要以身相许不久行了。”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的起哄,众人也是一片称赞。
薛彩衣娇颜微红,欲说还休的望着莫问情。莫问情丝毫不为所动,“药王谷诊病,只收银子。”不收人。
薛彩衣脸色一白,身子也不由得晃了晃。
“莫问情,我们阁主对你一片真心,你太不是抬举了!”薛彩衣身后,一个女子怒斥道。
莫问情抬头,“她的真心,与我何干?”
☆、125.恼羞成怒的美人
“她的真心,与我何干?”
如此冷漠的不近人情的话语,稍微有点儿人性的男人大概都不能在这样的惧色美女面前说出来。但是莫问情不但说出来了,而且还说得十分的自然,十分的理所当然。
薛彩衣大概这辈子也没有被人如此忽视过,身为一个绝色美女自然有她身为美女的好处,即使彩衣阁在江湖中名声并不怎么样,但是无论走到哪儿,薛彩衣依然是所有的人注目的焦点。而眼前这个冷傲的白衣男子,却看着她一脸漠然的说,“与我何干”,这让薛彩衣又羞又怒,同时心中却更加坚定了要得到莫问情的决心。
征服欲,并不是只有男人才有的。
“莫问情!你好无礼!”薛彩衣并没有动怒,但是她身后的彩衣阁众人却已经忍不住了。若不是阁主当前,只怕早就已经拔剑冲上来了。薛彩衣将自己各种的属下教导的十分厌恶男人,但是她自己却又似乎并不是如此,倒是十分的让人觉得值得深思。
薛彩衣抬手,挡下了身后想要冲上前来为自家阁主出气的属下,幽幽的望着莫问情道:“莫谷主,可是嫌弃彩衣配不上你不成?”虽然这么问着,但是薛彩衣的语气中却没有半点的觉得自己配不上的意思。莫问情未必是江湖第一美男子,但是她薛彩衣却是实打实的江湖第一美女。莫问情是药王谷主名扬天下,她也是彩衣阁主,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但是江湖中比得上她的女人也不多。在薛彩衣看来,她跟莫问情才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的绝配。
莫问情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起身准备离开这里。他进来坐在最角落里本就是想要安静的待一会儿喝杯茶。既然得不到安静,他自然也就要走了。至于这个聒噪的女人,他根本就不想理会。
“莫谷主…。”见莫问情要走,薛彩衣也有些急了。她不顾面子的在大庭广众示爱,若是莫问情就这么走了那她当真就成为江湖中的笑柄了。咬了咬唇角,薛彩衣低声道:“莫谷主不担心九霄仙芝的事情么?我彩衣阁愿意全力帮助谷主。”
“不必。”莫问情随手推开薛彩衣往楼梯口走去。
自己投怀送抱还被人无情的拒绝,薛彩衣妖娆的俏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红。彩衣阁众人看阁主脸色不好,纷纷上前挡住莫问情,“莫问情,你站住!”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坐在窗口沐清漪这边这一桌的魏无忌突然开口笑道:“薛阁主,你们要动手好歹也去外面,若是伤及无辜可就麻烦了。”
薛彩衣一怔,这才回头看到魏无忌,之前她自然也看到了魏无忌,只是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莫问情身上,并没有认出魏无忌的身份罢了。此时认出来态度自然就缓和了很多,“魏公子,见笑了。”
魏无忌笑道:“哪里?莫谷主,幸会。”
莫问情回头,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薛彩衣却已经先一步注意到了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沐清漪。同行相忌,美人相轻,即使沐清漪蒙着一沉面纱,薛彩衣依然能够感觉到这是一位足以跟自己相提并论的美人。更重要的是,只看那秋水般澄澈的眼眸便可以知道,这个姑娘至少比自己年轻十岁,而且必定是金尊玉贵娇生惯养的娇贵女子。
一股无由的妒意从心中升起,薛彩衣盯着沐清漪笑道:“这位姑娘是……”
一个彩衣阁的女子连忙上,在薛彩衣耳边低语了几句。薛彩衣脸色微变,“原来是云隐公子的夫人,真是幸会了。”
沐清漪浅浅微笑,“薛阁主,幸会。”
声音温婉柔媚,即使沉稳也带着一种少女的清越。薛彩衣紧紧的盯着沐清漪道:“云夫人可否将面纱取下来,让小女子一睹芳容?”
沐清漪皱眉,有些不悦的道:“薛阁主这个提议是否有些过分了?”
薛彩衣笑道:“云隐公子丰神俊朗,想必云夫人也是国色天香,让小女子见识一番又有何妨?”
霍姝冷笑一声道:“我们夫人身份尊贵,又岂能奇异的抛头露面?”
薛彩衣神色微变,咬牙切齿的道:“倒是小女子冒犯了。”身份尊贵…薛彩衣最恨的便是身份尊贵的女人。她又绝色之姿,有不错的武功,有不错的谋略,本该天生就是人上之人。但是她唯一没有的就是尊贵的身份。
即使江湖中人对于身份尊卑看的远比寻常人要淡得多。但是真正的名门大派的世家公子却是谁都不愿意去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女子做正妻。以她的骄傲自然也不肯做妾,而普通的江湖中人她又岂能看得上眼?就是如此,一拖便是十几年,如今薛彩衣早已经年过三十却依然待字闺中。
霍姝这一句身份尊贵,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薛彩衣的脸。身为女子,如果有尊贵的身份良好的家世,谁会一直在江湖中漂泊不定?江湖中那些世家小姐行走江湖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哪一个不是鲜衣怒马仆从成群?跟彩衣阁这样的小帮派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到此为止的时候,薛彩衣却突然发难扑向沐清漪的方向,同时身上向沐清漪的脸上抓去。
“放肆!”霍姝怒斥一声。
魏无忌坐的位置本是最容易拦住薛彩衣的,但是在世人眼中的魏公子是不会武功的。太史衡的位置稍偏一些,但是他的武功本身就以轻功为主,想要拦住薛彩衣根本就来不及。反倒是坐的最不方便的霍姝,一抬手轻易的挡下了薛彩衣的手。
薛彩衣冷笑一声,手腕一翻再次向沐清漪脸上抓去。霍姝脸色微沉,抬手几个回合间紧紧的扣住了薛彩衣的手腕,一掌拍了过去,薛彩衣被逼退的同时却也还是将沐清漪脸上的面纱给带了下来。
“好功夫。”退出几步远,薛彩衣盯着霍姝冷笑道。霍姝坐着她站着,原本她就比对方要有优势得多。但是却依然被对方几招就打退了回来,只能说明那黑衣女子的武功比她高。握了握有些隐隐作疼的手,薛彩衣侧首看向霍姝旁边的沐清漪。
二楼上一片寂然,众人望着那面纱下显露出来的清丽容颜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位号称是云隐公子夫人的女子显然远比薛彩衣更适合穿白色的衣衫。白衣若雪,青丝如云,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琼鼻星眸,沉静如月温雅幽静,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觉得心中莫名的少了几分烦躁多了几分宁静和喜悦。
如此美人…薛彩衣的江湖第一美女的头衔果然要保不住了吧。不少人有些同情的看向薛彩衣,人家不给看非要看,现在看了果然是自取其辱吧?
“明泽公主果真是绝色无双,云隐公子好福气。”魏无忌淡淡的赞道。
沐清漪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唯恐天下不乱的魏无忌。魏无忌却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他并不全是想要看好戏,这一句赞叹也是当真的。眼前的沐清漪虽然容颜未变,但是风采却似乎远胜当初在京城总是光华内敛的明泽公主。之前在华国京城的明泽公主,美则美矣,但是大多数时候总还是让人觉得少了些什么。但是眼前的少女一颦一笑却都带着无可比拟的优雅气韵。这样的气质,绝不是江湖,普通的豪门或者是皇室能够培养出来的。必须是真正的世代簪缨的书香门第才能有的底蕴和气质。只是,肃诚侯府能养出这样的女子,却也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
魏无忌一声明泽公主,更是让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沐清漪的身上。江湖中人不理朝堂是,所以明泽公主是谁知道的人并不多。但是公主总还是知道的,帝王之女,果然当得起一句身份尊贵。
沐清漪嫣然一笑,挑眉道:“魏公子谬赞了,不过…若是知道魏公子如此盛赞别的女子,之前千凌姑娘难免要伤心了。”
魏无忌无奈的苦笑,这女子当真是半点亏也不肯吃的,“千凌性子有些敏感,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
沐清漪笑道:“无妨,魏公子不介意就好。”她跟千凌无亲无故的,看得顺眼就看看不顺眼就算了,只要魏无忌觉得没问题就行了。
被晾在一边的薛彩衣脸上的神色变幻不定,回头看向莫问情,却见莫问情似乎并不急着走,反而也在打量着沐清漪。心中不由得更怒,冷笑一声道:“云夫人跟魏公子的关系倒是不错。”
沐清漪凝眉,淡淡道:“几面之缘,何谈不错?另外,就算我跟魏公子关系不错,又与薛阁主何干?更何况…。”沐清漪朝着薛彩衣嘲弄的一笑,道:“其实我跟莫谷主的关系也不错。莫谷主,别来无恙?”
一直神色冷漠的莫问情脸上的寒意居然淡了两分,淡淡点头道:“姑娘救命之恩,莫问情没齿难忘。”
看到薛彩衣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沐清漪心情却更好了几分。她一般不愿跟女人计较,女子生在世上本都不易又何苦再相互为难?但是像薛彩衣这样自己感情不顺便迁怒与旁人的女人却很难不让她心生厌恶。
薛彩衣咬牙,手指微微一动却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就已经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侧首看到莫问情冷漠的容颜,“你若是不想要这只手了,就尽管动手试试。”
“你…莫问情,我不会放弃的!”在满口的人幸灾乐祸的戏谑眼神下,薛彩衣终于经受不住咬牙冲下了楼去。
莫问情皱了下眉,不以为然。看了一眼坐在那边的沐清漪,莫问情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下楼去了。他现在麻烦缠身,并不宜与人太过接近,特别是沐清漪还不会武功的情况下。
沐清漪自然也明白莫问情的意思,领情之余更加觉得莫问情这人绝不是与慕容煜同流合污之辈。想了想,沐清漪问道:“莫问情和华国恭王慕容煜是什么关系?”
在座的三人都是一怔,有些不明白沐清漪问的是谁。霍姝摇了摇头,天阙城的消息还没有细致到这种程度。魏无忌挑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沐清漪道:“沐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沐清漪淡淡道:“随便问问。”
魏无忌摇头道:“老实说,这个在下也不得而知。药王谷对外向来神秘,非谷中弟子不得入内,所以能知道药王谷的所在之处就很了不起了。至于莫谷主和慕容煜的关系…姑娘怎么会认为他们有什么关系?”
沐清漪挑眉道:“他们若是没关系,以莫问情的性子怎么会救慕容煜?”
莫问情救了慕容煜的事情魏无忌自然知道,当初就是他将慕容煜从宫里就出去的,岂会不知道慕容煜当时的情况?但是他没想到,沐清漪居然也会知道其中的内勤。
旁边,太史衡沉吟了一下,淡淡道:“莫谷主跟慕容煜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不过…药王谷的前代谷主,也就是莫谷主的父亲曾经在华国待过几年。而且…论年龄算,莫谷主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另外,前代药王谷主终身未娶。”
“莫问情是华国人?”
“莫谷主的母亲很可能是华国人。”太史衡耸肩道。他只负责他知道的,至于其他的猜测那是他们自己想象的,跟他没有关系。
魏无忌扬眉,笑道:“有趣,那么。莫问情有没有可能跟慕容煜有什么血缘关系?表兄弟…或者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朱妃医术不凡,甚至连九阳散魂草那样的毒药都能够找得到,足以证明她绝对不是自学成才,至少有一个神医级别的人教导过。如果这个人是前代药王谷主的话那么朱妃的医术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谁能想到药王谷主莫问情会有这样的身世?
虽然沐清漪的猜测也基本与魏无忌相差不多,但是沐清漪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道:“魏公子,无凭无据的事情…没有意义。”
魏无忌挑眉,似笑非笑的看这沐清漪道:“看来沐姑娘对莫谷主的印象不错。”相交几次,魏无忌怎么会看不出来沐清漪对自己暗藏的警惕。如今却肯替莫问情说话,显然在这位明泽公主眼中,本该是跟她敌对的莫谷主的印象比他要好得多了。不知怎么的,这个想法让魏公子略感到有些不悦。
因为莫问情的离去,楼上有不少人也跟着离去了。他们自然是为了莫问情或者说是为了九霄仙芝的下落去的。对此沐清漪并没有什么想法。说到底,她跟莫问情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而已,更何况若是药王谷主这么容易就陷入了绝境,也是他命该如此。
“莫谷主走了,魏公子不去看看么?”沐清漪挑眉笑道。
魏无忌不疾不徐,淡然笑道:“何必急于一时。”
“魏公子随意。”沐清漪也不在意。魏无忌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她道:“似乎,沐姑娘对此并不感兴趣?”沐清漪道:“此事有云隐打点便是,我何必多费心思?”
魏无忌有些无奈的摇头,彻底放弃了想要从沐清漪这里套话的想法。
“无忌。”千凌走上楼来,站在楼梯口怔怔的望着与沐清漪正相谈甚欢的魏无忌。
见到她幽怨的眼神,沐清漪顿时便觉得兴致全无。魏无忌此人行商行走天下见多识广,对许多事情也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最重要的是,他不会像容瑾一样没几句正经话就开始东拉西扯,是在是个不错的谈话对象。但是再不错的谈话对象也经不起有一个醋香横溢的未婚妻啊。沐清漪觉得,对于这种别人的男人最好还是保持一些距离比较好。
看到沐清漪的表情,魏无忌立刻便明白了她在想什么。有些无奈的摸摸鼻子起身扶着千凌过来,柔声道:“不是在休息么?怎么出来了?”
千凌轻咬着唇角,低声道:“我醒来没看到你,所以才出来找你的。这位是……”魏无忌笑道:“这是云隐公子的未来夫人,沐姑娘。之前你们见过的。”
云隐公子四个字对千凌的影响显然是出乎意料的大,有些惊恐的往魏无忌身边靠了靠,才看向沐清漪,“沐…明泽公主?”任谁被人当胸一剑刺了个对穿,大约听到那个名字都会很恐惧,千凌的反应应该说已经很克制了。
沐清漪抬眼,笑容温雅的看着她,“千凌姑娘,又见面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喝道千凌姑娘和魏公子的喜酒,到时候可千万得告诉我跟云隐一声。”
千凌俏脸微红,微微低下了头,羞涩的道:“多谢沐姑娘…应该快了吧。也恭喜沐姑娘和云隐公子……”
看着眼前娇羞无限的女子,沐清漪戏谑的朝魏无忌挑了挑眉。魏无忌无奈的摇了摇头,告别了沐清漪等人扶着千凌转身下楼去了。
楼下的大街上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沐清漪扬了下眉,能在城中跑马的,想必是身份不凡。
太史衡探出窗口望了一眼,笑道:“看来九霄仙芝的大名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连皇家的人都来了。”沐清漪站起身来,走到窗口望过去,果然是容璜和容瑄各自带着一群侍卫策马而来。一般江湖中人虽然不待见朝堂上的人却也不愿与皇家为敌,这两人带着侍卫直接策马京城,倒也没有人出来跟他们为难。
太史衡皱眉道:“这两位…应该是质王和庄王吧?”西越帝的皇子年龄相差颇大,大皇子的长子年纪都比九十十一几位皇子的。符合眼前这两个人身份的也只有皇长子质王和皇次子庄王了。
沐清漪点头道:“确实是这两位。”
太史衡皱眉,看着两人在门外慕华楼的门口停了下来,皱眉道:“这两人不是应该去彭城的太守府歇息,为什么会跑到客栈里来?”
沐清漪笑道:“客栈里人多。”
慕华楼的掌柜也不知今年应该是叫吉星高照还是霉运当头。平日里求都求不来的大人物这几天源源不断的往他楼里住。高兴之余,掌柜的也不由得胆战心惊,要知道,这些人可是一个都不好惹的。今天来的这两位就更不得了了,当朝皇子,而且还是最有实力的那两位皇子。
小心翼翼的见两人引到楼上,就要往雅间里请。容璜剑眉微皱,淡然道:“不用了,咱们坐外面就行了。”
掌柜连忙陪笑道:“这怎么好,外面嘈杂,万一冒犯了两位王爷。”
容瑄不耐烦的道:“废什么话?本皇子在边关什么样的环境没见过,害怕这点吵闹?”不管本性怎么样,西越帝的皇子倒很是鲜少有吃不了苦的,因为成为西越帝的儿子本身就已经很苦了。所以,无论是容璜还是容瑄,都不是那种非要锦衣玉食不可的娇惯皇子。
“是,小的这就去。”
掌柜无奈,只得连忙将两人请到相对最安静一些的桌上,然后亲自去准备差点去了。
客栈里本就是人来人往的嘈杂之地,容璜和容瑄自然也不会在这里谈什么机密的事情,只是坐着喝茶一边闲聊几句罢了。对于坐在他们身后不远不近的沐清漪等人却是半眼都没有多看。这两位论年龄也已经过了年轻小伙子喜好美色的时候,重新带上了面纱看不清容貌的沐清漪自然也不会引起他们太多的注意力。
等到消失了一片的容九公子带着天权慢悠悠的晃上楼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口位置的容璜和容瑄。毕竟这两位虽然不挑地方,但是那身为皇子的骄傲却也没有跟着放下,依然是一身金碧辉煌的亲王袍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天家皇子。
挑了挑眉,容瑾看向不远处朝自己浅笑的沐清漪。沐清漪抿唇一笑,淡淡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容璜和容瑄。
容九公子这样的人,原本就是无论走到哪儿都是注定要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的。即使带着面具根本看不清容貌,但是只那份令人窒息的气势就足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了。
原本还相谈甚欢的容璜和容瑄也停了下来,打量了容瑾片刻,容瑄方才笑道:“这位公子,不如过来一起喝杯酒如何?”
容瑾扬眉,淡然道:“多谢,不必了。”说完,大摇大摆的走到沐清漪身边坐下,柔声问道:“清清今天可还好?”
沐清漪点头笑道:“看了一场好戏,还不错。”
容瑾眼眸一闪,含笑道:“哦?什么样的好戏让清清如此高兴?”
沐清漪轻哼一声,没打算跟他解释。旁边,霍姝收到容瑾的疑惑的目光,连忙低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禀告了一遍。容瑾皱眉,冷笑一声道:“原来是薛彩衣那个女人。”
沐清漪笑道:“彩衣阁主倒当真称得上是江湖第一美人,怎么?云隐公子和她有交情?”
容瑾嗤笑,“她若是早些嫁人,儿子都能跟本公子差不多大了。本公子怎么会跟她有交情?”
“是么?”
“清清这是在吃醋么?”容瑾笑眯眯的问道。
“吃醋?”沐清漪挑眉。容瑾愉悦的笑道:“难道不是么,不然清清为什么那么关心本公子跟薛彩衣有没有交情?”
沐清漪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嗯,确实是有点酸,云隐公子要陪我一起吃么?”容九公子顿时觉得心旷神怡,欢快的道:“这是自然。”清清吃的都是些莫须有的醋,梅映雪,薛彩衣什么的,一个不堪一击一个本就是无中生有。但是清清身边的人,无论是那个顾秀庭还是慕容熙,还有那个讨厌的南宫羽,哥舒翰和救命之恩什么的莫问情,一个个都是那么的讨厌啊。容九公子心里还当真是有些酸酸的。
沐清漪点头,“很好,霍姝,去取一碗醋过来。公子渴了。”
呃……
渴了…需要喝醋么?太史衡同情的看着云隐公子,这位沐姑娘难怪能成为云隐公子的未婚妻,这也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啊。
霍姝看了看容瑾有些呆滞的眼神,在看看自家沐姑娘含笑的眼眸,掩唇偷笑着起身而去。
不过片刻功夫,一碗又香又浓的醋便送到了容瑾的跟前。
沐清漪微笑道:“喝吧。”
“清清,可不可以不要?”容瑾哀怨的道。沐清漪微笑,“这么说,云隐公子是不吃醋了?”
容瑾磨牙,“吃!谁说本公子不迟!”容九公子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抄起桌上的醋碗,直接就一口往嘴里灌去。
嘶——
周围的众人不由得对这位凶残的云隐公子升起了几分同情和钦佩。整碗醋有多难喝,没喝过的人绝对是不能够明白的,但是只要想想就可以领略其中的三两分滋味了。
“清清……”容瑾苦着脸,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他的俊脸,但是那双眼睛里却清清楚楚的写着委屈和控诉。
沐清漪轻叹了口气,亲手递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容瑾连忙接过簌了口,再狠狠地灌上了两口,才感觉那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好过了一点儿。舒服点儿了的容九公子立刻想起来自家刚刚的摸样被这些人都看到了,立刻危险的眯起眼丢过去威胁的眼神:看什么看?再看本公子把你们的眼睛全挖出来!
云隐公子还是那么凶残,明泽公主,赶紧带回去使劲调教吧!刚刚同情某人的众人深深地觉得自己是傻子。
“两位的感情当真是让人羡慕。本王容璜,敬这位公子一杯。”另一边,刚刚被容瑾拒绝了的两位王爷亲自出现在了他们跟前,容璜含笑看着容瑾笑道。
容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你也想喝醋?霍姝,却给这位…端一碗来。”
容璜嘴角一抽,连忙笑道:“不必劳烦了,在下不爱吃醋。不知可否坐下交给朋友?”
这桌子本就是四人坐的,太史衡看看容瑾似乎没有反对的意思,立刻站起身来对霍姝笑道:“霍姑娘,咱们去那边吧,你不是说有些问题想要跟我讨论么?”
霍姝无所谓的点点头,起身让出了作为。
“不知这么公子高姓?”容璜笑道:“在下容璜,家里排行第一。”
“云,云隐。”
“容瑄。”容瑄刚刚被容瑾拒绝了,气还是有些不顺,只是淡淡道。
容璜有些惊讶的道:“公子就是名震西越的云隐公子?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对于他的吹捧,容瑾不以为然。容璜不知道他是容瑾很正常,若是不知道他是云隐那他就是傻子。眼眸一转,沐清漪看看容瑾突然有些明白容瑄和容璜为什么会选择在慕华楼落脚了。只怕还是冲着云隐来的。
特别是容璜,说到底九霄仙芝的事情也还是江湖中的事情。而容璜本身只是粗通武艺而已,想要从一大群江湖高手手中夺得九霄仙芝,可谓是难上加难。论战力,他甚至还比不上有军功在身的容瑄,如果能够拉容隐这样级别的高手入伙,自然就大不一样了。
见容瑾如此傲慢的姿态,两位王爷脸色都有些僵硬了。他们本是皇孙贵胄,骨子里就有些看不起江湖中人。如今肯屈尊降贵的来跟容瑾打招呼,对方居然还如此倨傲,早呢能让人心中不怒?
“听闻云隐公子武功高强,本王想要领教一二,不知可否?”容瑄冷声道。
容瑾怔了一下,抬眼望着容瑄定定的道:“你想要跟我比武?”
容瑄傲然道:“不错,本王确实想要领教一番云隐公子的武功。”有一个绝代高手的舅舅南宫绝,容瑄的武功理所当然的成为所有的皇子中最高的一个。虽然云隐公子名震江湖,但是在容瑄看来也不过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的名声罢了。
容瑾咧嘴一笑,愉悦的道:“好啊,正好,本公子也想领教一下,南宫将军的绝招。”
容瑄轻哼一声,起身道:“既然如此,请。”
“请。”
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偷听太史衡摇头叹息,这位王爷真是自找罪受,云隐公子跟他比武,还不是等于虐着他玩儿一样的容易?不过话说回来,云隐公子应该是所有的高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但是武功却未必是最差的一个。至少比起魏无忌来应该是丝毫不弱的,按理说,即使云隐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没这么厉害啊。
☆、126.秋日品菊,风雨前夕
慕华楼后面又好几个院子都是属于慕华楼的,一直是作为慕华楼最上等的客房存在。这一日,这唯一还剩下的院子却成了云隐公子和庄王的战场。容瑾和容瑄谁都不是有耐性的人,自然等不及跑到城外空旷地再交手。但是如果直接在大街上打起来,人来人往的未免不太痛快。于是,掌柜的这慕华楼就遭了秧了。
看着掌柜的苦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霍姝没好气的道:“你怕什么,难道庄王还会赖你这点钱不成?回头庄王自然会赔给你的。”
站在旁边的容璜有些诧异的看了霍姝一眼。霍姝只当没看见,当然是庄王陪,现提出要打架的是庄王啊,而且…他们天阙城可是穷着呢。
宽阔的院子中间,容瑄眯眼冷然的看着一脸闲适的闪着扇子的容瑾,心中万分不悦。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是容瑄的脾气依然不太好,被一个一看就知道年纪不大的江湖中人如此轻视,容瑄更是满腔怒火。
“云隐公子请。”容瑄道。
“你先。”容瑾淡淡道。虽然跟容瑄动手怎么看都像是他在欺负人,但是容瑾还是觉得自己应该有几分高手的风度才是。功夫差的先动手么。
可惜容瑄却是一点儿也不领情,沉声道:“本王想要领教一下云隐公子的修罗刀。”
容瑾微微皱眉,他还没打算在这个弄死容瑄,所以…“本公子的修罗刀出鞘必定见血,而且…如果你能逼得本公子出刀,就算你赢了。”
“狂妄!”容瑄怒吼一声,手中长剑一挺就朝着容瑾刺了过去。南宫绝出身武将世家,他的武功多事大开大阖,而且招式大气平和,一看就是名门正派的招式。而得他亲自教导的容瑄的武功同样也是一招一式都是一丝不苟,没有半点差错的模仿了南宫绝,只可惜同样的招式到了容瑄的手中却是连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没有。并不是因为内力强弱和招式精妙与否的问题,而是容瑄缺少了一颗跟南宫绝一样的武者之心。
同样的招式,如果南宫绝使出来容瑾必定觉得备受威胁,但是容瑄的招式看在他的眼中却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但是容瑾并没有急着击败容瑄,只是随着容瑄的招式如一朵黑色的云朵一般随风游走,偶尔容瑄真正威胁到他的时候才漫不经心的抬手挡一下。大多数时候却都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容瑄的招式将人当成猴子一般戏耍。
容瑄被他这样轻忽的态度气得怒吼一声,手中的招式更加凌厉起来。唰唰唰三剑直攻容瑾面门。容瑾淡淡一笑,轻而易举的侧首避过,身形一晃已经到了容瑄的身后。这一刻容瑄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和容瑾的诧异。当下不敢在分神,将舅舅教导自己的武功全力施展,总算没有让局面变得更加难看。
“云隐公子…是在观察庄王的招式?”看了一会儿,太史衡终于看出了一丝门道。他自然也知道容瑄的身份,扬眉道:“原来,云隐公子的目标是南宫绝?”
也是,云隐这样的绝顶高手怎么会有兴趣陪着容瑄比武?容瑄的武功在西越皇室子弟中或许是最好的,在战场上也算得上是高明,但是在江湖上却顶多算是一个二流高手罢了。当真是糟蹋了南宫绝的武。
霍姝仰着下巴,傲然道:“够资格与我们公子切磋的自然也只有数一数二的高手,南宫绝自然也算是其中之一。”至于容瑄,顶多不过是个顺手就能放倒废材罢了。
等到容瑾看够了,便飞快的抽身退到了一边。容瑄脸色铁青的瞪着依然一派悠然的容瑾气喘吁吁。
“看来南宫绝也没有叫你什么东西。”容瑾有些失望的道,“既然你已经打完了,下面就该本公子了。”
容瑄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想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见一道黑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然后砰的一拳打在了脸上,容瑄连反抗都来不及,容瑾手中的扇子又抽了过来,啪的一声在他脸上抽出了一条红印。
“二弟…。”容璜皱眉,想要上前,却被太史衡和霍姝一左一右挡住了。虽然他心里也恨不得这个弟弟早死早超生,但是如果当着他的面容瑄被云隐给怎么样了的话,自己回到京城只怕也讨不了好。
霍姝淡淡道:“王爷若是不想被连累的话,还是不要上前的好。我们公子一比武就会兴奋,若是不能让他过瘾了,他抓着谁打谁。”
看看地上被云隐公子揍得避无可避都快要缩成一团了的二弟,容璜暗中抖了抖还是觉得算了。他可是文人出身,比不得二弟皮粗肉厚耐打。
“住…住手!”平生第一次,庄王容瑄终于领会了什么叫做不自量力。他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在皇兄弟中足以傲视所有人,但是在眼前这个比他年轻许多人面前却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容瑾揍得正兴起,怎么肯如此轻易住手?还是沐清漪看着若是弄得太过分了不好收场,方才轻声唤道:“云隐,够了。”
容九公子意犹未尽的收回了拳脚,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地上已经爬不起来了的容瑄,挑眉道:“庄王么?以后还想要切磋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本公子。”
容瑄咬牙切齿的站起身来,还没开口就听到容瑾继续悠悠然的道:“当然,你要是气不过,也可以叫南宫绝来帮你报仇。本公子…一向就喜欢跟人切磋。”
容瑄几乎气绝,他一个年过四十的人,在外面被人揍了还要找舅舅办他报仇?说出去还不被京城那一群冤家兄弟给笑死?至于舅舅…是他先开口提出要比武的,只怕舅舅听说了也只当他是活该。以前舅舅总是说他的武功只得其行未得其神,遇到了真正的高手只会不堪一击。他并不以为然,这一次遇到云隐他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原来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只怕从前在南宫家,两个表弟也都是让着自己的多一些。
“云隐公子武功高强,容瑄佩服。”虽然被揍得灰头土脸,但是容瑄却并没有暴跳如雷的放狠话要对云隐如何如何。他是上过战场的人,自然知道战场上能力就等于生命。技不如人虽然让他觉得没面子,但是至少也证明这个云隐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本。
“客气。”容瑾看了看他,总算是赏脸的吐出了两个字。
丢了这么大的脸,还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同,容瑄也无意久留,“告辞。”
“不送。”
目送容瑄和容璜离开,容瑾拉着沐清漪回自己的院子,一路上都是神清气爽神奇非凡。沐清漪无奈的道:“揍容瑄一顿你就那么高兴?”
容瑾挥手,大度的表示,“不是揍谁的问题,活动一下心情总是会好一些的。清清为什么要阻止我?”
沐清漪无奈的翻白眼,“你还真想打死容瑄不成?”
容九公子震惊,“我怎么会打死他?他离死还远着呢,本公子下手有分寸,再揍个二三十拳也死不了。”
好吧,我等凡人没那个眼力。在围观的众人眼中,容瑄的性命真的是岌岌可危仿佛下一拳就能断气了。不过挨完打还能直接爬起来寒暄,说明确实是伤得不重吧?
容瑾哼哼,“当然伤得不重,最多明天爬不起来而已。他若是真的不能动弹了,彭城的好戏还真是有些不好开场了呢。”
回到院里坐下,沐清漪端着茶杯好奇的看着容瑾问道:“一整天都出去干什么了?”
容瑾笑道:“自然是去查查药王谷的事情了,倒是没想到清清没出门反而在慕华楼就直接遇到莫问情了。”
“有什么结果?”沐清漪直接忽略掉他有些酸酸的语气问道。容瑾挑眉道:“药王谷的人也已经到了彭城,不过…并没有住在客栈里。药王谷在彭城也是有产业的。不过,莫问情并没有跟他们一起,显然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药王谷里有人想要叛乱了。”
“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些人搞出来的?意义何在?”沐清漪挑眉道。
容瑾淡笑道:“意义么?逼死莫问情算不算?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九霄仙芝在莫问情身上了,就算莫问情再怎么解释他没有,你觉得这些江湖中人会相信么?”
别说江湖中人不相信,皇室派来的容璜和容瑄都不会相信。就西越皇室就足够逼得莫问情在西越没有容身之处了。
“药王谷里想要反莫问情的是谁?别说你没有查到。”
容瑾笑道:“当然查到了。药王谷谷主之下设有两位长老,一为灵枢,一为素问。莫问情刚好比较倒霉,这两位长老一起反了。对了,素问现在就在彭城里。”
沐清漪揉了揉眉心,问道:“药王谷的人想要干什么?”
容瑾悠然道:“药王谷的说法是,九霄仙芝是药王谷的镇谷之宝,任何人不得清漪动用,包括谷主在内。但是莫问情却带着九霄仙芝出门去了华国,现在药王谷要讨回他们的镇谷之宝。同时,代替老谷主惩处莫问情这个不孝之子。”
早已经知道九霄仙芝真相的沐清漪一脸无语,“镇谷之宝?亏他们想得出来?”
容瑾淡淡道:“他们编的也不算离谱。毕竟,这世上如果真有九霄仙芝的话,最有可能的也确实是药王谷。所以,现在全天下只怕都要准备追杀莫问情了。”
沐清漪凝眉道:“今天莫问情还在外面行走。”
“莫问情不仅医术高明,毒术更是离开。一般的人拿他没什么法子,冲上去也只是送死的料。而且那些名门正派大约也不好意思这样光明正大的追杀人家。不过应该还是会有不少人去尝试的。我猜…药王谷的那些人想要杀莫问情是假,想要破坏他的名声让他成为武林公敌才是真的。素问那女人跟莫问情到底有什么仇,真是最毒妇人心啊。”容九公子感叹道。
“素问长老是女的?”沐清漪有些惊讶的道。
容瑾笑眯眯的道:“不仅是个女人,还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我猜一定是莫问情始乱终弃才让素问这么恨他。没想到…莫问情看上去跟个不解风情的大木头似的,却还是很能招惹姑娘家的。清清,你可要离他远远的,省得糟了池鱼之殃,嫉妒的女人是没有理智的。”
沐清漪一头黑线,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问道:“那么容九公子你有什么打算?”
容瑾撑着下巴,淡淡道:“本公子不用打算。如今离开彭城的路四面八风都被人给截断了。以莫问情的武功是绝对离不开彭城的。而且…以莫问情的性格也绝对不会东躲西藏,所以…彭城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
以莫问情冷心冷情的个性,确实是很有一点宁折不弯的气势。人们若是找不到他必然是因为他不想见人,而不是他怕别人找他麻烦才躲起来的。只是这样,倒是更加麻烦。沐清漪心中不由得有些为莫问情担心起来。
彭城是个花城,对于城中的百姓来说每年的各种花会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即使今年来赏花的文人雅士可能里寥寥可数,但是原定的品菊会却也不能就此耽搁了。
这几天,彭城内外简直是好戏连台,不过所有的戏码都是围绕这一个人上演的——药王谷主莫问情。
莫问情先后遭遇的各种刺杀,围攻数不胜数。不仅是一些没什么名气的小帮派和绿林众人,甚至有不少名门正派也暗中Сhā了一脚。但是莫问情的武功虽然不算绝顶却也是一流,更兼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术,死在他手里的人已经不知凡几。只怕彭城之事过了之后,药王谷主的头上又要多出来一串什么魔之类的头衔了。
连日的腥风血雨,就连本该是风雅怡人的品菊会也让人无端的觉得多了几分血色。
品菊会当天,风和日丽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城中的百姓们早早的将自己家里养的各种掬花搬出来放到大街两侧供人们观赏。更有不少远道而来的爱菊雅士也带着自己精心培植的掬花来共襄盛举。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彭城都被淹没在了掬花的海洋之中。举目望去,无处不见各种妖娆多姿的花中隐者。
城中太守府外面的一条街上正好是整个彭城最中心的位置。所以最优秀最好看的掬花都被送到了这里参加评选,最后选出其中的花中魁首,将会得到城中富商们联合募集的优厚奖励。这也是许多养花人千里迢迢赶来的原因。
沐清漪和容瑾并肩而行走在满是鲜花盛放的街道两旁,有些惊讶的发现许多江湖中人居然也往品菊会的方向而去。
看到她的神色,霍姝上前一步低声解释道:“今年有不少应邀而来的名士都提前离去了。所以彭城太守改变了主意邀请了现在在彭城中有名望的江湖中人参加。公子昨天也收到了帖子。”
沐清漪看容瑾,这事容瑾并没有跟她提起。容瑾不在意的笑道:“谁要去傻乎乎的住在那里品鉴什么掬花?咱们自己到处逛逛不是更高兴么?”沐清漪想想也是,这些所谓品菊赏花会,她从前也参加过不少。还真如容瑾说的有些傻乎乎的。一群人围着一盆花非要讨论出个子丑寅末来,非要说这朵花儿怎么不如那朵花儿,却是有些无聊。
“这彭城太守倒是很会随机应变。”沐清漪含笑赞道。品菊会被江湖中人破坏了,他就干脆请江湖中人来参加。花会关系着彭城百姓的生计,这些江湖中人来了走了是丝毫没有干系,但是如果这次品菊会取消了,整个彭城百姓的营收都会少一大截。从这一点来说,这位太守大人还是很值得称赞的。
容瑾挑眉道:“就怕到时候花会直接被砸锅了。”江湖中人可没有几个爱花之人,一言不合打起来,只怕那位太守大人连哭都来不及。
“这位可是云隐公子和云夫人?”正说笑间,几个穿着官差服饰的男子走了过来,朝着沐清漪和容瑾恭恭敬敬的拱手一揖。或许是那句云夫人取悦了某人,容瑾难得好心情的挑眉道:“何事?”
男子恭敬的道:“太守大人已经为夫人和公子准备好了最好的赏菊位置,免得让两位扫兴,还请两位赏脸移驾。”
容瑾侧首去看沐清漪,沐清漪浅笑道:“有劳太守大人费心,如此,就请这位大人领路吧。”
男子连忙道不敢,侧身请两人先行。
这位彭城的太守大人果然了得,沐清漪和容瑾到达会场的时候只见整个会场都掩映在各色娇艳的花海之中了。在会场的正前方的看台上,已经坐了不少人。放眼望去,魏无忌和千凌,容瑄和容璜,还有一位身着战袍一看就是武将的中年男子,另一个空位置自然就是留着给容瑾和沐清漪的。就连那些江湖中的名门豪杰以及一些有名望的文人雅士都要往下一些坐在次一等的位置了,果然是好位置。
沐清漪暗叹这位太守大人心思过人。有两位皇子一位天下首富一位绝顶高手和一位将军坐镇,这些江湖中人想要闹事只怕也要掂量一下了。
容瑾附在沐清漪耳边,低声道:“那个…是镇守彭、渝、青三州的平戎将军孙泽陵。手下统领着二十万兵马,可比南宫绝那个被皇帝架空了的建威大将军有实权得多。”
南宫绝确实是名震天下,甚至还兼着西越兵马大元帅的命好。但是除非是战事紧急,这几年南宫绝几乎都是被西越帝留在京城。连兵权的边儿都碰不到,哪里有这些真正手握重兵的将军自在?南宫绝名声太盛,遭西越帝忌惮也是难免的事情。
这个孙泽陵看上却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眼眸蕴含精芒,气势磅礴,一看便知道能力不弱。只怕再过个十年半年,又是西越的一代名将。
沐清漪看着容瑾挑了挑眉:九公子想拉拢他?
容瑾摸摸鼻子,含笑不语。
“在下彭州抬手步玉堂见过云隐公子,见过云夫人。”穿着一身太守官服的彭州太守上前见礼,倒是不卑不亢。这位彭州太守同样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一脸儒雅的读书人气质,看上去倒是让人凭空生出几分好感。
容瑾把玩着折扇,笑道:“步大人好心思。”
步玉堂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实在是迫不得已,还请云隐公子看在彭城百姓的份上,给在下几分薄面。”这些江湖中人个个桀骜不驯,官府的面子他们未必也肯买。云隐公子却是他能够找到的唯一一个镇得住这些人的高手了,所以步玉堂才想方设法要将容瑾请到现场坐镇。
容瑾挑了挑眉,笑道:“大人客气了,不过是赏花而已。”
“多谢云公子,两位请上座。”云隐公子脾气古怪步玉堂也早有耳闻,现在见他如此好说话,也在心中松了口气。
整个花会上,果然是江湖中人就占了一半。寻常江湖中人虽然不会对花会有什么兴趣,但是能够接到官府的帖子对这些江湖中人的身份地位也算是一种肯定。所以一般接到帖子的各派掌门世家家主都来了,这些人来了,其他的一些还上不得台面没接到帖子的人自然也就跟着他凑热闹了。
如今到了会场在一看最高的看台上坐着的几位,这些人再多的不满也押下去了。两位皇子自不必说,天下首富的魏无忌,产业遍布各国,江湖中人也是要穿衣吃饭的。名门大派江湖时间更是少不了有许多产业要和魏无忌打交道。平戎将军孙泽陵,手握二十万大军,在西南一带也算是战功赫赫。最重要的是,再强大的门派再多的高手,在数万大军面前也是无能为力的。而另一位最后到场的云隐公子,更是个惹不得的煞神。前几日惹到他的那个莽汉,这会儿尸骨还扔在城外没人埋呢。
所有人都有志一同的决定了,无论有什么事,都不能再今天闹出来了。于是,原本让人觉得惶惶不安的品菊会竟然意外的显得十分的平和。
“云隐公子,沐姑娘。”容瑾和沐清漪的位置碰巧在魏无忌和孙泽陵的中间,与容璜容瑄隔开。知道不能指望容瑾主动招呼自己,魏无忌也不在乎,主动含笑跟两人打招呼。
千凌一如既往的惧怕着容瑾,纤弱的小脸白了白,笑容有些勉强的朝沐清漪点了点头,“沐姑娘,云隐公子。”
沐清漪含笑道:“魏公子,千凌姑娘。”
魏无忌笑道:“两位倒是来晚了一些。早些知道两位也会过来,咱们就一起走了。”
沐清漪笑道:“虽然来迟一步,倒也还不算晚。倒是千凌姑娘气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不适?”
千凌沉默的摇摇头,沐清漪心中莞尔一笑。有容瑾在身边,果然连千凌都变得不那么讨厌了啊。因为在融进面前,千凌根本就不敢说话。至于她那幽怨的眼神,沐清漪表示不痛不痒爱看就看吧。
“这位公子便是闻名西越的云隐公子?”坐在旁边的孙泽陵突然开口道。容瑾侧首看了他一眼,挑了下眉没说话。倒是沐清漪回头淡淡一笑道:“孙将军,久仰大名。”
孙泽陵扬眉,似乎有些挑剔的看着沐清漪道:“哦?云夫人也听过在下的名字?”言语间,显然是有些不信的。
沐清漪面不改色,淡淡道:“孙将军镇守西南边境,大小数十战从无一败,西南百姓受将军庇佑才能安然度日,谁人不知?”
孙泽陵原本是有些看不上沐清漪的,身为女子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若是真有本事倒也无妨,但是若像千凌那样黏着魏无忌一味的缠腻撒娇就太让人腻味了。之前沐清漪和容瑾没到,孙泽陵一个人坐一桌,就只能听着千凌以那楚楚可人的嗓音跟魏无忌腻味,听得这位战场上拼杀出来的粗汉子满身的疹子。
刚刚看到容瑾也带着一个娇弱美丽居然不输千凌的姑娘过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宁愿换个位置去忍受质王和庄王的各种试探!
不过等到沐清漪开口之后,孙泽陵便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虽然看得出来这位姑娘跟那个叫千凌的一样手无缚鸡之力,但是气质神态却是截然不同。另外,这姑娘说话的声音虽然轻柔却也从容淡定,让人听了只觉得心中沉静而不是心头发麻。在听到沐清漪称赞自己的功绩,并不刻意吹捧却让人觉得十分受用。立刻对沐清漪的印象完全扭转了。
“姑娘谬赞了,都是在下分内之事罢了。如此如花美眷,云隐公子好福气。”虽然两个都是当世俊杰,但是这云隐公子的眼光明显是比魏公子好得多啊。孙泽陵在心中暗赞道。
沐清漪也有些心虚,说什么久仰确实是有些胡扯。她也不过是在刚刚上看台之前听容瑾大概的说了一遍孙泽陵其人罢了。不过只要少说自然少错,倒也容易掩饰过去。
“多谢孙将军,能得清清相伴,确实是本公子的福气。”容瑾望着沐清漪,含笑道。
如此爽快倒是让孙泽陵更多了几分好感,哈哈笑道:“云隐公子好爽快,将来两位大婚之日,在下可要来讨一杯水酒。”
“这个自然。”容瑾举杯轻轻与孙泽陵碰了一下,淡笑道。
原来容九公子正常起来还是有几分正常人的样子的。看着这一幕,沐清漪不禁在心中感叹。
孙泽陵是个武将,并没有文人那么多的弯弯肠子,他觉得容瑾是个江湖中人没有什么利益瓜葛,正好两人也算投缘就兴致勃勃的跟容瑾聊起来。最后甚至直接将凳子挪到了容瑾和沐清漪这一桌来拼桌。横竖他一个人坐着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也有些无味。
沐清漪也不在意,容瑾和孙泽陵说话,她便安静的坐在一边听着,为两人斟酒,偶尔也能Сhā上两句,倒是让孙泽陵更加惊讶。寻常女子若说诗词歌赋可能还有几分天赋,但若是说到行军打仗,治军理事上面确实一脸茫然词不达意。沐清漪显然也是个外行,但是她偶尔说出的话却依然很有见地。极不急于表现自己,也不会畏畏缩缩不敢说话,不知道的也不耻于下问,这样的女子倒是世间少见。
旁边一座的千凌望着这边脸上柔弱的笑容更多了几分僵硬。魏无忌与容瑾说不上什么话,只得侧首到另一边跟容瑄和容璜闲聊。但是千凌却无法向沐清漪一样自在的参与到男人的交谈中去。不仅是因为千凌本身并没有沐清漪那样丰富的学识和能力,更因为身为皇子的容璜容瑄远比孙泽陵这个将军更加看不起女子,岂会给千凌Сhā话的机会?
于是,看台上四桌七个人,六个人都聊得开心只有千凌一个人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又怎么会不感到万分尴尬和委屈?
“无…无忌。”千凌低声道。
魏无忌低头,看着眼中泪光闪动仿佛快要哭出来了的千凌,轻声道:“怎么了?”
千凌咬了咬唇角道:“你…能陪我出去走走么?”
魏无忌微微皱眉道:“品菊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会儿离开恐怕是不太好。你是哪儿不舒服么?我让人先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千凌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哭腔了。旁边的容瑄皱了皱眉,千凌的身份来历他们自然是知道的,一个魏无忌身边从小侍候的丫头,居然越过无数想要嫁给魏无忌的名门千金郡主公主,会成为了未来的魏夫人。若是千凌当真有那个能力气度也就罢了,但是这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分明是酒楼歌姬的手段罢了。
魏无忌叹了口气,侧首看向旁边的沐清漪道:“沐姑娘,可否劳烦你…照顾一下千凌?”
魏无忌说这话,其实并未有什么意思。这里只有沐清漪和千凌两个姑娘,自然是她们更能说到一起去,魏无忌也并非没有看出千凌的不自在。
但是容瑾却是脸色一沉,“魏无忌,你什么意思?让本公子的清清照顾你的丫头?你若是嫌自己没空照顾,本公子替你解决了就是了。没气儿了就不用人帮忙照顾了!”
☆、127.花中墨妖
容九公子冲冠一怒为佳人,顿时吓得千凌躲在魏无忌的怀中不敢动弹了。容瑾却犹嫌不够,冷冷的扫了千凌一眼,道:“真是命大。”
千凌吓得一颤,“无…无忌……”
魏无忌皱眉,有些无奈的苦笑,看向沐清漪道:“沐姑娘,在下考虑不周,还请见谅。”沐清漪抿唇淡笑道:“魏公子不必多礼,不过小女与千凌姑娘确实是话不投机,还请见谅。”
魏无忌叹了口气,低头轻轻拍着千凌的背心安慰着。旁边孙泽陵看着他这般柔情似水的模样,不由得撇了撇嘴唇,举起酒杯笑道:“云隐公子,在下再敬你一杯。”
容瑾垂眸,在沐清漪的示意下重新坐了下来,仿佛将刚刚的事情完全忘记了一般重新和孙泽陵把酒言欢。但是从他偶尔瞥向某人不善的目光里,沐清漪知道容九公子绝不会是这么宽宏大量的人。
看台下,太守终于宣布品菊会正式开始了。正如容瑾的说,这样的花卉确实是很无聊,特别是当你坐在嘉宾席上的时候。只能等着别人讲评选出来的花儿送到你面前来点评,还不如在人群中自由走动,赏菊来的快意。
虽然这次江湖中人就占了半数,却也还是有不少温文雅士的。何况江湖中人也不乏文武双全的名门子弟,看台下已经有人开始吟诗作赋赏花品菊一副歌舞升平之象。
容瑾含笑看着沐清漪问道:“清清喜欢什么样的掬花?”
沐清漪看了看容瑾,想了想道:“墨荷吧”其实原本的沐清漪更喜欢的是名贵的绿牡丹,雍容华贵却不是清雅脱俗,正是掬花中的名门。但是现在沐清漪却觉得那绝艳多姿的墨菊更加的妖娆动人。
容瑾望着她美丽的容颜愉悦的一笑,便突然腾空而去在所有人的惊讶的目光中朝着看台下摆放着最名贵的掬花的地方扑了过去。众人的惊呼声中,之间一个黑影翩然掠过,再回过神的时候容瑾已经重新站在了看台上。手中却托着一盆墨色妖娆的掬花。
寻常墨菊名为墨菊,其实花朵大多数深紫色,但是容瑾手中这盆墨菊却更加不同。同样是深紫色却更加接近与黑色,花瓣也普通的墨菊更加的细长多姿。少了几分普通墨菊的端庄,却更多了几分华贵和妖娆姿态。与托着它的一身黑色锦衣的云隐公子交相辉映,一时间到让人不知是看花还是看人,美丽的像是一幅名家勾勒的水墨名画。
“清清,好看么?”容瑾小心的将墨菊放到沐清漪跟前的桌上,含笑问道。
沐清漪微微点头,低头看着桌上的墨菊,唇边掀起一丝浅浅的笑容。
容瑾这神来一笔却让下面的会场上一片混乱。原来容瑾选中的这盆墨菊正是今年品菊会上夺魁呼声最高的一盆。这盆墨菊的主人更是一位爱菊成痴在彭州也颇有名望的老人,一见自己精心培植的墨菊被人这么轻飘飘的拿走了,这还得了?当场就跟太守大人急了。
步玉堂一看那高高在上的看台上那一盆墨菊,不由得头痛起来了。他虽然是彭城的一方父母官,但是这些人他却是一个也惹不起。但是老人家的宝贝心肝命根子被人抢走了,也不能不给个说话啊。只得亲自陪着老人家上去找云隐公子理论了。
“别碰我的花!”老人家一上看台便看到坐在一边的孙泽陵正打算拿他那蒲扇般的大手去碰他娇滴滴的花儿,顿时就怒吼一声冲了过去。
那速度快得让步玉堂都为之一愣,老人家真是脚下如风啊。
“叫你别碰!”看到孙泽陵的爪子还要往前招呼,老人家立刻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拍了一下打开孙泽陵的手。孙泽陵顿时也怒了,自己堂堂一个大将军,被这个干瘦的老头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呵斥,面子都丢光了!
“凭什么本将军不能碰?本将军偏要碰!”说着,就直接伸手去掐花瓣儿去了。孙泽陵是武人,对花花草草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之心,今天说是来参加花会,不如说看在步玉堂的面子上过来压阵来的。
“孙将军。”沐清漪连忙抬手格开他的手,浅笑道:“孙将军息怒,这位老人家也是好意。”
孙泽陵不乐意的皱眉道:“什么好意?这老头分明是看不起本将军!”
沐清漪微笑道:“这墨菊有毒,孙将军若只是稍微碰一下倒是无妨,若是这一下掐一下只怕大大的不妙。这位老先生只怕也是担心将军下手没有轻重才急着阻止的。”
“有毒?!”孙泽陵变色,怒瞪着那老人家道:“老头,你拿一盆毒花来是想要干什么?”
老人不屑的瞥了孙泽陵一眼,傲然道:“毒花难道不是话?何况老夫早已经注明了这花只能远观,谁让你们招呼也不大就拿走了的。”说完便不理会孙泽陵愤愤不平的母亲,反而转身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沐清漪道:“你这丫头倒是有些见识,你怎么知道这话有毒?”
“晚辈曾经有幸见识过一株这样的墨菊,据说此花名为”墨妖“,如今这模样还不算全盛之时,全盛之时大如牡丹,姿态妖娆世间罕见。另外,这花儿全株皆可入药。而花瓣却是蕴含剧毒的。”沐清漪轻声道。
老人上下打量了沐清漪半晌,方才点头道:“你这个小姑娘能有如此见识,也算是不凡。”
沐清漪笑道:“前辈谬赞,云隐无礼,还请老先生见谅。”说着,将整盆墨菊恭敬的送到老人跟前。容瑾有些不悦的撇撇嘴道:“清清不喜欢么?”
沐清漪温和的笑道:“这盆墨菊培植不易,必定是这位老先生的心头之宝。何必夺人所爱?”
容瑾轻哼,“他放到花会上不就是来卖的么?”
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小子狂妄,谁说老夫是拿来卖的?老夫还不缺这点钱,就算是缺钱…也不卖!”
“那就是拿出来显摆的?”
老人得意的笑道:“是又如何?这世上除了老夫,还有谁有本事养出如此好的墨妖?小丫头,你说是不是?”沐清漪含笑点头,“老先生说的是。”这倒不是恭维,这掬花本就不好养,而这墨妖比一般的掬花难养何止十倍。当年顾家也有过一株墨妖,在顾相精心的照顾之下,却依然没等到花朵全开就凋谢了。还惹得顾相伤心了一场,只叹这名花与自己无缘。
“爱显摆被雷劈。”容瑾冷冷的吐出。
沐清漪无奈的叹了口气,暗地里拉着容瑾的衣袖扯了扯示意他适可而止,万一把老人家气出个好歹来不好收场。
旁边,一直依偎在魏无忌怀里的千凌突然开口道:“无忌,这株花儿好漂亮啊。”
魏无忌微笑道:“确实是风采非凡。”
见他没有丝毫表示,千凌咬了咬唇角,柔声道:“无忌,我…我想要这盆墨菊,可以么?”
魏无忌犹豫了一下,还没开口,老人已经回头狠狠的道:“不可以!”以为小声说话他老人家就听不见么?
魏无忌有些为难的低头看向千凌,“千凌…不如咱们再看看别的?”魏无忌虽然是天下首富,却并不愿意再大庭广众夺人所好,特别还是以为年过花甲的老人家。
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千凌这一次却显得惊人的固执,摇头道:“不…我只想要这盆墨菊。无忌…求你了……”说着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而且眼中隐隐有急切之意。显然这一次并不是撒娇博取魏无忌的注意力,而是这盆墨菊当真对她十分重要。
魏无忌皱眉,有些不解一向善解人意的千凌为什么如此固执的在这种情况下非要从一位老人家手中抢东西。千凌却仿佛丝毫没有看到他的为难,只是定定的盯着桌上那盆墨菊,轻声低喃道:“这就是墨妖么?真的…好美。”
另一边,容瑄和容璜都事不关己的看着这边的情形,容璜还好心情的戏谑道:“魏公子,不过是一株掬花罢了,难得少夫人喜欢,何必如此为难?”
魏无忌苦笑了一下,抬手轻柔的拍拍千凌,起身朝着那老人恭敬的一揖道:“老先生,还请你割爱一次。若有什么要求,在下一定竭力而为。”
老人家冷笑一声,指着千凌道:“割爱,那老夫问你,你喜欢这个丫头么?”
“这是自然。”魏无忌道。
“那你能杀了她么?”
“老先生说笑了。”
老人家翻了个白眼,道:“那老夫也不能割爱。”
魏无忌哭笑不得,“老先生,这花如何能跟人一样?”老人家冷笑,“老夫眼中,那丫头还不如老夫的墨妖呢。”
魏无忌叹了口气,低头看着千凌道:“千凌,墨妖虽然稀少但是却也不是没有,回头咱们再买一株可好?”
千凌连连摇头,“不,我就要这一株。”
魏无忌皱眉,千凌虽然爱花,但是却对掬花并没有太多的偏爱,更不用说从未见过的墨妖了。怎么突然就对一朵花如此执着起来了?
老人家不屑的扫了一眼魏无忌二人,小心翼翼的抱起自己的墨妖要离开这里。
“老头,本公子劝你还是将这株墨妖留下吧。别一会儿回去了却落个花落人亡啊。”容瑾靠着椅子,迷眼看着老头儿手中的墨菊懒洋洋道。
“你什么意思?”老人家瞪大了眼睛。
“云隐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魏无忌沉声道,云隐的话分明是含沙射影的暗指他事后会杀人夺花。
容瑾轻哼,“没什么意思,随便提个醒。”
听到魏无忌的声音,那老人家怔了一下,显然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拒绝的人是天下首富。虽然说为了一盆花杀人有些荒谬,但是这世道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老人家活了一个多甲子,心里自然不会没有半点的算计。一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后悔自己一丝得意将这盆墨妖送到外面来参加品菊会了。
千凌站起身来,走到老人家跟前盈盈一礼道:“老先生,小女子真的很喜欢这盆墨菊,求你割爱相让可好?以后若是我们再找到别的墨菊,也可以再送还老先生一盆。这墨菊…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老人皱眉道:“这墨菊虽然可以用药,但是药用价值并不大,用别的药材也可以替代药效。唯一最大的不同便是它的毒,你这丫头不是想要用它害人吧?”
千凌连忙摇头道:“千凌可以发誓,绝对不会用它害人,求老先生成全。”
看着一个娇滴滴的萧姑娘在自己面前哭得泪眼朦胧,老人家也不是铁石心肠。但是奈何这墨菊是他花费了好几年心血培育出来的宝贝,着实是他的心头之宝,是多少钱也不能换的。
容瑾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悠然道:“老头儿,选吧,你的花儿到底卖给魏无忌还是卖给本公子?横竖今天这花儿你只怕是搬不走了。”
老人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这个人突然抢走了他的花,哪儿会有这么多的麻烦。朝着千凌摇了摇头,老人道:“这位魏公子是天下首富,就像魏公子说的,墨妖虽然难得却也不是独一无二,以魏公子的能力想必过不了几日姑娘就能见到了。这盆墨菊,还是小老儿自己留着吧。”
千凌显然是没见到老人居然会拒绝她,先是愣了一愣,见老人抱着花盆转身要走,不由得一着急伸手便去拉那老人家。老人将已经年过花甲,抱着一盆不小的花盆本就有些吃力,被她这一拉一个不妨身子往一边的桌上撞了过去。
“小心!”
距离老人最近的孙泽陵低吼一声,飞快的上前一步一把扶住了将要撞到桌边的老人家。但是老人手里的花盆却掉到了地上砰的一声碎了。
千凌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去查看地上的墨菊。孙泽陵扶住了被吓了一跳脸色有些难看的老人家,再回头看看罪魁祸首顿时没好气的道:“你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一盆花难道比人命还重要么?”
千凌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斥责,依然低头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地上的墨菊,生怕一不小心就将这株名贵的墨妖给弄死了。
如此态度,即使千凌是一个难得的美女也未免太过让人寒心了。毕竟是一个年事已高的老人家,就是容九公子说话再嚣张也没有碰那老人家一个手指头。但是这看似娇滴滴的善良柔弱的姑娘,却在推了人家之后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只是一味的关注着地上那株墨菊。当真是人命不如花。
老人家被孙泽陵扶住,也吓得不轻。他刚刚被拉了一下没有站稳就直直的朝桌子的方向撞了过去,如果真的撞实了只怕当真是凶多吉少。
“老先生,你可还好?”看到千凌如此作为,魏无忌也跟着皱了皱眉,但是眼下却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善后。
老人扫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千凌,冷笑道:“多谢魏公子关心,老头子命大,还没死。不怕死的话,尽管用手去碰吧?”
原本有些焦急的想要伸出手将墨菊送回盆里的千凌手一僵,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望着魏无忌,“无忌……”
魏无忌有些不悦的皱眉,沉声道:“够了,千凌。君子不夺人所爱,你喜欢墨菊回头我让人卖给你就是了。”
千凌含泪道:“我只想要这一株。”
旁边沐清漪微微皱起了秀眉,打量起地上那株墨菊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墨妖确实是十分罕见,但是诚如魏无忌所言,以魏家的才是只要他想要绝对不会找不到。千凌为何执意想要这一株。如果说千凌之想要借此向世人宣誓魏无忌对自己的重视的话,未免太过愚蠢。而且,千凌眼中的焦急也不是假的,这株墨妖是真的对她非常重要,而不是往常一般的作态博取魏无忌的怜爱。
“千凌。”魏无忌淡淡叫道。虽然声音依然柔和,但是对他知之甚深的千凌却明白他已经生气了。但是…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混在泥土中显得有些萧瑟的墨菊,千凌难得的倔强的不肯说话。
“这株墨菊,我要了。”一个冷漠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在众人的注目下一身白衣的莫问情出现在了看台的边缘,看着地上的墨菊微微皱眉。
“莫问情!”这几天,彭城内外血雨腥风不断,只怕药王谷这十几年来杀的人加起来都没有这几天莫问情一个人杀的人多。一见他现身底下的江湖中人自然都坐不住了。若不是上面有一个同样也不好惹的云隐公子,还有一位手握重兵的大将军,这些江湖中人只怕已经冲上来了。
沐清漪暗暗的有些后悔之前跟容瑾说喜欢墨菊的事了,谁能知道一盆墨菊能引出来这么多的风波?
莫问情似乎丝毫不在意底下恨不得将他给撕了的人群,走上前来看了看沐清漪沉声道:“这株墨菊让给我,当我再欠姑娘一个人情。”
莫问情堪称天下第一神医,这样的人物的人情自然是欠得越多越好。但是容瑾却不以为然,挑眉笑道:“欠人情?莫谷主还是想想有没有命走出彭城吧?否则,我们清清不是白做人情了?”
莫问情抬眼看着容瑾,眼神如古井无波,“云隐公子是在提议,我将彭城所有的人都毒死么?”
闻言,众人不禁变了颜色。底下的江湖中人耳力好的自然也都听到了,更是大骂莫问情邪魔外道。可笑,曾经被视为救命活神仙的药王谷谷主,仅仅是因为一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九霄仙芝,就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邪魔外道。
旁边看热闹的容瑄和容璜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身为皇子他们自然是最惜命的,江湖中人素来是我行我素,万一这叫莫问情的真的下毒毒死满城的人,那岂不是死得冤枉?
两人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本就是为了九霄仙芝而来的,不如趁早设法拿下莫问情。当然这不能他们自己来做,下面那些愚蠢的江湖中人就是很好的棋子。
见沐清漪不应,莫问情微微蹙眉,想了想道:“这株墨菊已经伤了根茎,除了我,没人救得回来。”
沐清漪浅浅一笑道:“莫谷主恕罪,这株墨菊并非我所有。老人家,你怎么看?”对于这位老人家,沐清漪着实是有些愧疚。若不是容隐拿走人家的话,大概也就没有这事儿了。当然沐清漪怀疑自己那番关于墨妖的话也是跟导火索。毕竟一开始千凌并没有表现出对这株墨菊有兴趣。
老人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墨菊,露在外面的根茎确实是已经折损了一些。这墨妖十分娇贵,稍有损伤便会枯死,也正是因此他花费数年功夫也不过才培植出这样的一株开花的。虽然交给别人十分心疼,但是总比就这样枯死要好得多吧。
有些心灰意冷的点了点头,老人家摆摆手道:“罢了,你要就那去吧。只是…望公子看在小老儿的面子上莫要以此毒害人。”
莫问情神色虽然冷硬,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多谢。”老人显然也不想久留,摇摇头便转身下台起了,背影看上去很是萧索。
步玉堂叹了口气,吩咐身边的官差护送老人家离去,有些感叹的道:“这位老人家爱菊成痴,独身一人住在彭城外不远的一个小村子里。房前屋后和庭院之中都种满了各色掬花,附近许多花农都专程向他请教种花的技艺。”原本以为一株墨菊当在品菊会上夺魁,谁知道却弄成这样?
沐清漪微微蹙眉,自然也听出了步玉堂的不满。只是步玉堂再如何不满,眼前这几个人却也是他一个都得罪不起的。
一身白衣胜雪的冷峻男子俯身小心的将泥土中的墨菊扶起,旁边早有机灵的人送上了新的花盆。莫问情也不挑剔,小心翼翼的连着突然一起小心的将墨菊扶正放入花盆中。然后取出一个精巧的小瓷瓶,将里面的不知名的药水全部到了进去。
然后将花盆放在桌上,从怀里取出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戴上。轻巧的从掬花的花蕊只能中取出一些浅紫色的花粉。在场的众人也看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只得安静的看着。等到莫问情做完了这一切,皱着眉又取出一瓶药水倒了进去。然后才将花盆推向沐清漪道:“多谢姑娘。”
沐清漪挑眉道:“莫谷主这是?”
莫问情道:“此花虽然依旧有墨妖之态却已经不再有墨妖之毒,姑娘若是喜欢的话,可以尽管留下玩赏。”言下之意,莫问情不仅取走了墨妖一部分的花粉,而且连整株墨妖的毒都给清除了。
沐清漪沉吟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多谢莫谷主了。”
莫问情收起自己需要的东西,看也没有看其余人等一眼,直接拂袖而去了。他身后,千凌看着桌上那盆妖娆依旧却已经全然无害的墨菊,脸色苍白如纸。
品菊会便在众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中结束了。最后多亏的是一株同样十分名贵而且美丽的绿牡丹。墨妖虽然还在,但是花瓣到底还是有些损伤比起那以精致的白玉花盆妆点的绿牡丹看上却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虽然今年的品菊会并不如往年盛大愉悦,但是身为太守的步玉堂还是暗暗松了口气。只要没出事就已经不错了,他也不敢再奢求别的了。
告别了步玉堂,沐清漪一行人离开会场与霍姝和太史衡回合。沐清漪和容瑾坐在看台上很是无聊,霍姝和太史衡却在花会上玩的十分尽兴。两人手上各自拉着一束掬花,显然是在花市上看着喜欢买来的。霍姝原本沉静的容颜也多了几分愉悦和明媚之色。
“咦?墨妖?”看到容瑾手中的花,太史衡有些惊讶的道:“彭城花会果然名不虚传,竟然连这样的名贵品种都有。”
容瑾轻哼一声,随手将花盆扔给太史衡。太史衡连忙接住,这可是墨妖啊,一盆花就足够一家子寻常人家富足的过两辈子了。
后面,魏无忌带着千凌也跟了上来。千凌娇弱的容颜上,双眼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一场。看到太史衡手中的墨妖神色复杂难辨,倒是让太史衡很是不自在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招惹了这位姑娘,竟用如此幽怨的眼神望着自己。
容瑾轻哼了一声,挑眉笑看着千凌道:“魏无忌,你的丫头还想要这盆花么?本公子宽宏大量也不是不可以割爱。”反正这话现在算是莫问情送清清的,他看着正不顺眼呢,回头再找一株更好的送给清清。
魏无忌凝眉还未说话,千凌就前先一步开口道:“不必了,多谢云隐公子。我们…还是自己另外去找吧。”
容瑾扬眉道:“不必?魏无忌看来你的女人有点意思啊?没有毒的花就不想要么?她该不会是想要拿墨妖来谋杀亲夫吧?你可要…小心一点哦。”
魏无忌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淡淡道:“多谢云隐公子提醒,在下会好好保重的。至于这墨妖,既然是莫谷主送给沐姑娘的礼物,千凌自然不好横刀夺爱。”
容瑾脸色一沉,虽然戴着面具根本看不清他脸色的变化。但是那一身突然变得危险的气息却还是让人清楚的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的。
“魏无忌,看好你身边的女人。”容瑾冷冷道。
魏无忌将千凌护在怀中,有些不悦的皱眉道:“千凌可是有什么地方的罪过云隐公子?”这个问题也困扰了魏无忌不少时间,似乎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云隐对千凌就十分的有敌意。开始他只当云隐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迁怒千凌,但是渐渐地也发现云隐可能是很讨厌他,但是却更加的厌恶千凌。按说,她们两个私底下绝对不会有什么交集才对。
容瑾浑不在意的道:“本公子看她不顺眼。”
魏无忌沉下脸道:“云隐公子身为男子何必与一个姑娘计较?当初阁下伤了千凌,在下是否也应该还在沐姑娘身上?”
“你试试看!”容瑾冷声道,一股凛冽的杀气铺天盖地的朝着魏无忌涌了过来。魏无忌自然没有大碍,但是站在魏无忌身边的千凌却遭受池鱼之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顿时脸色如纸气息微弱。
“云隐!”魏无忌怒极,容瑾一手将沐清漪拉到自己身后,指间的修罗刀一闪,淡淡道:“你敢动清清半根毫毛,本公子保证让你看到这个女人在你面前被一刀一刀的削成肉片。”
“无忌……”千凌依靠在魏无忌怀中,虚弱的叫道。不怪千凌惧怕云隐公子,魏无忌实力高强,每次云隐跟魏无忌对峙,最后受伤的差不多都是千凌。三年前被一剑当胸险些就命丧黄泉就不说了。像今天这样倒霉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偏偏,云隐就是喜欢跟魏无忌作对,而魏无忌却一直不肯全力对付云隐。
魏无忌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抱起千凌,侧首对容瑾淡淡道:“此时回头咱们再了结,告辞。”
“随时奉陪。”容瑾淡淡挑眉,显然是丝毫不见魏无忌的话放在眼里。
“魏公子果然对千凌姑娘一往情深啊。”看着魏无忌走远的背影,容瑄和容璜才慢慢走了过来,挑眉笑道。刚刚这里发生的事情他们显然也都看在眼里,只是没有上前来Сhā一脚罢了。
容瑄皱眉,不屑不屑的道:“那种女人随便一抓就一大把,为了那种女人的罪人,值得么?魏无忌真是徒有其名。”若真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也就罢了。在容瑄看来千凌那种姿色皇城里多得是,而且保证各个都是出身名门聪慧多才。
容璜抚着短须笑道:“这个么…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魏公子钟情你我如何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何况据说这千凌姑娘还是跟魏公子一起长大的,也算是青梅竹马吧。”徒有其名才是好事,魏无忌富甲天下,为了一个女人到处得罪人,总比到处拉拢人心要好得多吧。虽然皇家素来不见一般的江湖中人和商人看在眼里,但是有的时候却也不得不防。
沐清漪同样看着魏无忌抱着千凌远去的身影,秀眉微蹙:魏无忌真的爱千凌么?
☆、128.借刀杀人
魏无忌真的爱千凌么?原本沐清漪觉得自然是爱的,毕竟魏无忌对千凌的好可说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羡慕在心中的。为了千凌甚至连华国公主和皇后的面子都不给,但是现在,她却渐渐地有些怀疑了。
一个男人若真是将一个女人放在了心上,是不忍也不愿她受到任何的伤害的。不说容瑾对千凌的态度从来都收不上有礼,就是三年前那当胸一剑险些要了千凌的命,还有刚刚被容瑾刻意施压的内力威压所伤。魏无忌虽然对容瑾撂下了狠话,但是其实态度可算是相当平稳了。
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跟容瑾之间到底算什么,但是沐清漪知道如果今天换成自己被魏无忌所伤的话,容瑾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罢休。魏公子富甲天下,首席还有这天下第一的杀手组织寒雪楼。这样的势力魏无忌若真的倾尽全力的话,容瑾未必讨得了好。但是魏无忌对于三年前容瑾险些杀了乾隆的事情却一直都没有什么表示。这至少证明…魏无忌并不怎么在乎千凌,至少,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在乎。
看着沐清漪若有所思的神色,容瑾吃味的伸手将她的小脸给偏了回来,“魏无忌有什么好看的,清清看我。”
沐清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好看的?”
容九公子气结,本公子至少也算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吧?什么叫有什么好看的?!
“清清看我…”容九公子气嘟嘟的道,非要让清清将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位置。沐清漪无奈,只得抬头看着他戴着面具的脸,有些敷衍的安抚道:“嗯,云隐公子很好看。”
“扑哧。”身后容瑄和容璜都忍不住低头闷笑起来,容璜笑道:“云隐公子跟夫人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
这云隐公子对着外人总是一副傲气轻蔑的姿态,总是让人觉得高高在上难以接近,但是对着这位未来夫人,却是一副仿佛小儿女的姿态,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
容瑾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拉着沐清漪的手转身便走,“清清,咱们回去吧。”
“两位留步。”后面容瑄和容璜快步跟了上来,容璜笑道:“云夫人,本王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夫人。不如一道回慕华楼如何?”
沐清漪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心中对于容璜想要问的事情也有了个底,“王爷想要问什么?”
容璜笑道:“是这样的,在下刚刚见云夫人跟莫谷主似乎颇为熟悉?”
沐清漪摇头道:“也算不上熟悉,说起来,今天才是我第三次见莫谷主。”
容璜自然是不信的,药王谷主性格冷漠不近人情的名声他们并不陌生,一个之前只见过两面的女子岂会那么容易让莫问情另眼相看?
沐清漪也不在乎他信不信,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加上这一次,这的确是她和莫问情第三次见面。上一次在京城只是她看到了莫问情,莫问情并没有看到她,自然是不算。
“之前听莫谷主说,姑娘与他有救命之恩?”容瑄怀疑的问道。这沐清漪就算是华国皇帝亲封的公主,也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何德何能可以救了药王谷谷主?
沐清漪笑道:“不过是碰巧和莫谷主一起遇到一些事情,只能算是自救罢了。何况,那也是我的侍卫的功劳,若是我独自一人的话,只怕就只能等死了。”
容瑄点点头,对于沐清漪的解释勉强算是接受。看来这个沐清漪确实是跟莫问情没有什么关系了。容璜和容瑄对视一眼,眼底都有些失望的神色。
“这位便是沐姑娘么?”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之间街道的另一头,几个男女簇拥着一个白衣女子漫步走了过来。
沐清漪揉了揉眉心,诡异的觉得那女子身上的白衣模样有些眼熟。犹豫了一下,侧首看这容瑾问道:“我是不是应该还一个颜色的衣服。”只要闻着微风中飘过来的淡淡的药味,沐清漪就有些明白来人的身份了。似乎钟情于莫问情的女人都喜欢穿着一身白衣。这样…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衣,很容易误伤啊。
“我是沐清漪,这位姑娘是?”沐清漪上前一步,淡淡问道。
白衣女子傲然的看了沐清漪一眼的,沉声道:“我是素问。”
如果是几天前,这女子这么回答沐清漪必然要在心中为难半晌:素问是谁?但是此时却已经知道了,素问正是药王谷的两位长老之一,也是这次带头陷害莫问情的人。莫问情才刚刚送了她一盆花这会儿就找上门来了,看来这次所谓的叛乱也不过是因爱生恨罢了。
只是沐清漪倒是没想到,药王谷的长老居然会如此年轻。
看出了他的疑惑,太史衡机灵的闪到她身后压低了声音道:“药王谷里管医术的是灵枢长老,素问长老管的事药王谷的日常事务,对医术要求并不严格。”事实上历代素问长老医术都是平平,试问若是一代名医谁还有闲心去打理什么日常琐事?
沐清漪微微点头,含笑道:“素问长老,有何指教?”
“莫问情在哪里?”素问沉声问道。
沐清漪有些惊讶的扬眉,道:“素问长老这话问的奇怪,在下和莫谷主不过是点头之交,怎会知道药王谷主的下落?”
素问扫了一眼沐清漪身后太史衡手中捧着的墨妖,眼底闪过一丝嫉恨的神色。莫问情从小到大连一根草都没有送过给别的姑娘,居然会送一盆名贵的花给一个萍水相逢的姑娘,当她是傻子么?
“莫问情盗走了药王谷至宝九霄仙芝,沐姑娘若是不想自找麻烦,最好还是快些说出莫问情的下落。”素问冷声道。
沐清漪抬手拦住想要开口的容瑾,冷笑一声道:“原来药王谷就是这样不讲理的,难怪莫谷主如今百口莫辩了。我倒是不知道,身为谷主居然还能被属下如此逼迫的。竟然想要以下犯上,又何必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素问脸上一红,狠狠地瞪着沐清漪咬牙道:“沐姑娘不要血口喷人,什么以下犯上…信口胡言!”
“哦?难道莫谷主不是药王谷的谷主?药王谷历代谷主不是姓莫的?莫谷主是药王谷唯一的继承人,现在却被什么盗走谷中至宝的理由满江湖的追杀,真是好笑,药王谷难道不是莫谷主的东西?莫说到底有没有所谓的九霄仙芝,就算是有…就算真是他带走的,那也是他的权利吧。”
素问冷哼一声道:“任何人都不得擅动九霄仙芝,是前代谷主留下来的规矩,莫问情擅自将他带走就是不孝,怎么还陪做药王谷主。”
沐清漪有些哭笑不得,“药王谷是莫家的先祖辛辛苦苦建立的,原来身为属下的说一句不配,药王谷就要改姓。照素问长老的意思,若是皇帝随便用了祖先都舍不得用的东西,是不是全天下人都要揭竿起来造反了?”
“沐姑娘,慎言。”容璜脸色有些难看的道,只是看向那素问的眼神也有些阴沉。沐清漪嫣然一笑,对容璜歉然道:“抱歉,一时失言。”
素问被她问的哑口无言,也不愿再与她纠缠,轻哼一声道:“本长老不想听你这些胡言乱语,你只要告诉我莫问情在哪里就行了。”
“我不知道。”沐清漪淡然道。
“你!”素问瞪着沐清漪清理脱俗的容颜,眼底满是嫉妒的光芒,“敬酒不吃吃罚酒!”一抬手,一道淡青色的粉末从她袖中冲出,直扑沐清漪的面门而来。旁边,容瑾抬手一把将沐清漪揽入自己怀中,手中折扇一张,劲力轻吐,那些粉末还没有沾到扇面就被一道劲风给刮了回去。幸好那素问身手还算敏捷,飞快的闪开了。只是他身后的一个青年男子却遭了秧,抱着脸倒在地上哀嚎起来。
“药王谷的长老就这点本事?还敢出来丢人现眼。”搂着沐清漪,容瑾淡淡的盯着素问,眼中满是杀机。
素问脸色也是十分难看,她身为药王谷的两位长老之一,药王谷谷主一下说一不二的人物何曾受过如此羞辱。药王谷素来独立于世外,别说是一般的江湖中人,就是名门世家的掌门家主甚至是皇室中人对他们也是恭恭敬敬的,何曾有过如此难堪的时候?
“你是什么人?敢如此说我?”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同时对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枉费这女人还是个美人,居然如此的孤陋寡闻,孤陋寡闻也就算了,可以当成她是常年呆在药王谷里不知世事么。但是她居然连人的脸色都不会看,云隐这样的明显就是属于不好惹的那一类么。其实即使素问会看人脸色,也不会将容瑾看在眼里的,因为在她的心目中这世上敢得罪药王谷的人还没有几个。云隐公子这样的,虽然江湖上名声不小但是独来独往的一个孤家寡人又岂会让她忌惮?
听了她的话,容瑾却奇异的并没有生气。眼珠子一转,唇边反而勾出了一丝微笑,“我是谁不重要,你不是想要知道莫问情的下落么?”
素问眼睛一亮,道:“你知道?”
容瑾挑眉道:“这世上没有多少本公子不知道的事情,不过,我恐怕你现在过去要来不及了。”素问一愣,有些不解的问道:“什么来不及了?”
容瑾问道:“薛彩衣你知道是谁么?”
素问皱了皱眉,药王谷谷规森严,她更不是那些需要时常外出的医者,这一次还是她平生第一次出谷,就连江湖中大名鼎鼎的云隐公子都不清楚何况是薛彩衣。容瑾笑容可掬的道:“薛彩衣是彩衣阁的阁主,江湖第一美人。容光绝艳,堪称绝色。更重要的是,对莫谷主痴心一片,此次虽然各大门派都跟莫谷主不对付,但是这位薛阁主却依然对莫谷主不离不弃…此时,这两位说不定……”看着素问脸色随着他的话变幻不停,容九公子更加愉悦起来了,“说起来,昨儿咱们还见过薛阁主了,白衣翩然容光照人,跟莫谷主当真是堪称壁人。”
“你知道他们在哪儿?”素问声音有些紧绷的问道。
容瑾道:“素问长老只要找到彩衣阁,自然就能知道莫谷主在哪儿。就算不知道,只要彩衣阁主有事…嗯哼,彩衣阁主对莫谷主痴心一片,莫谷主总不会视而不见的。”
“多谢。”素问拱手道,看了一眼被容瑾护在怀中的沐清漪。虽然对沐清漪的容貌和莫问情送花给她的事情很有些嫉妒,但是显然云隐口中的那个江湖第一美人更加要紧一些。素问只得匆匆的带着人走了。
看着呼啸而去的药王谷众人,在场的所有人都一副见鬼的模样望着云隐公子。这也太记仇了吧?借刀杀人原来还可以这样用!
这个素问身为药王谷的长老,就算本身能力不济身边的能人绝对不少。而薛彩衣身为女子能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也不是什么易于之辈。翩翩这两个人还都是钟情于莫问情的,这两人要是打起来,只怕当真是不死不休了。很多时候,女人对付女人的手段其实远比男人对付女人更加的狠辣。
“清清,你猜薛彩衣和素问谁先死?”容九公子仿佛没看见众人惊恐的眼神,笑眯眯问道。
沐清漪眯眼沉吟了一下,道:“应该是薛彩衣吧。”薛彩衣武功是不错,但是还没有好到可以跟药王谷抗衡的地步。
太史衡Сhā嘴道:“那可不一定,薛彩衣能在江湖上闯荡这么多年,也有她的独门绝技的,素问要是就这么冲上去,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容瑾含笑盘算道:“不管谁死谁活都是一件好事,当然如果两个人一起死了就再好没有了。嗯…清清,你说这样算不算莫问情欠了本公子一个大人请?”
沐清漪有些无力的道:“你说算就算吧。”只是九公子你真的不是因为除了梅映雪再也没有姑娘钟情于你而嫉妒莫问情的艳福么?
没有在理会容九公子的一番胡言乱语会引出多少的争斗,容瑾心情愉悦的拉着沐清漪无视了欲言又止的容瑄和容璜二人回慕华楼去了。如今彭城的品菊会落幕了,剩下的就是九霄仙芝的事情了。江湖中人的事官服管不了,反正死的伤的也不是彭州治下的平民,步玉堂也就不打算拿自己麾下的手下的命去对付这些江湖中人了。只是隐晦的暗示只要不伤及平民,官府不管江湖争斗。
有了官府的表态,各门各派更加摩拳擦掌起来。事到如今已经不莫问情或者九霄仙芝的事情了。各门各派都死伤了不少人在莫问情手里,若是不给出个交代,谁都别想就这么轻易的了结此事。
慕华楼后清幽的院子里,书案后面,沐清漪正执笔挥毫,神色平静淡定,却给人一种挥斥方遒的大气和名门士族的风雅。这样的气度无疑是只有如顾家这样的名门望族才能够培养出来的名士风度。
容瑾靠着书案,低头看着沐清漪作画,眼底满是赞赏之色。
想了想,容瑾伸出手来握住沐清漪握笔的手,悠然的在纸上移动。沐清漪怔了一下,也就放松了任由容瑾握着她的手作画。一朵妖娆却又诡异的透着几分霸道的墨菊慢慢的在纸上呈现出来。两人的画风并不相同,沐清漪的画风俊秀清雅,带着文人的端凝和洒脱。而容瑾的画风却是十分的霸道嚣张,两种不同的风格在薄薄的宣纸上诡异的融合,竟让这纸上的墨菊比放在不远处的窗台便的墨妖更多了几分邪魅的吸引力。沐清漪望着手下刚刚落成的画卷也不由得怔住了。
容瑾从她手中取下笔放到一边,好心情的将人圈入怀中满意的打量着桌上的墨菊图,笑道:“清清果然跟本公子心有灵犀。”
沐清漪嫣然一笑,有些惭愧的道:“九公子若是以画为生,必定成为一代巨匠。”这话却不是恭维,从前没见过容瑾的墨宝沐清漪也只当他并不擅长作画。毕竟画画这样的事情其实还是需要名师指点,很难无师自通的。但是如今才知道,单论笔力他们或许不相上下,但是若论气势她差容瑾还远得很。
容九公子丝毫也不谦虚,笑道:“本公子做什么都是一代宗师。不过本公子画得最好的还是美人图。回头给清清画几分可好?”
“九公子经常给人画美人图?”沐清漪挑眉。
“才没有,除了清清谁还有资格让本公子画?”这个必须澄清,他才不是喜欢到处拈花惹草的纨绔公子。
“那请问容九公子从哪儿得出你追擅长画美人图这样的结论的?”沐清漪淡淡问道。
容九公子眼睛一转,“本公子画自己。”
沐姑娘再一次拜倒在容九公子强大的自恋和厚脸皮之下。
“霍姝。”摇摇头,沐清漪轻声传来了外面的霍姝。
“沐姑娘。”霍姝很快出现在书房的门口。沐清漪小心的将画递给她道:“将这个裱好了送到城外去给那位老先生,另外,再送两千两银票过去。另外,转告那位老先生,等到我们寻到墨妖,定会派人再送一株给他。”这株墨妖价值不菲,他们这些人倒是不在意一点半点的银两,拿走了人家的花儿竟是谁都没想起要付钱。
“沐姑娘如此有心,何不将那盆墨妖直接还给老先生?”门外,太史衡走进来一边含笑道。
沐清漪摇头道:“虽然这墨妖已经没有了花毒,但是此时再送回去给老先生只怕也只会给他惹祸。”墨妖名贵,又在花会上除了那样的风头,此时再还回去只怕那位老先生才更加的不得安宁了。
太史衡点点头,有些钦佩的道:“是在下思虑不周。”一个美丽的女子心底纯善是好事,难得的是还心细如发而且并不天真。这世上原本就有许多人,自以为善良却不顾后果,反倒是引来无视的麻烦。
再看看霍姝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的画,即使是文采横溢的太史公子也不得不赞一声好画。含笑看着霍姝道:“霍姑娘只怕不熟悉这城中的裱画的地方,不如在下陪同姑娘一起去?”
霍姝也不在意,她确实是不太清楚这些,而且对于书画这些也并不太懂,有人愿意带路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太史衡看看房间里的两人,有些感慨的摇了摇头,跟着霍姝出门去了。
看着两人出去,容瑾看看重新做下来有打算看书的沐清漪,皱了皱眉,笑道:“清清,咱们去看戏吧。”
“看戏?”沐清漪扬眉。
容瑾笑道:“如今这彭城里可是好戏连台,错过了那一场都可惜了啊。”沐清漪凝眉问道:“你知道莫问情如今在哪儿?”
容瑾顿时垮下了脸,“清清果然看上莫问情了么?那个面瘫冰块儿哪儿有本公子长得好看?清清看他还不如看我呢。”
“九爷……”沐清漪有些头痛的看着眼前楚楚可怜的男人,一天不作你会死么?
容瑾哼哼了一声,拉起沐清漪道:“那咱们走吧。”不就是冰块面瘫脸么?没有莫问情比较怎么会更加衬得本公子姿容绝代呢?
彭城里靠近城边一处不抬起眼的客栈,是彩衣阁暂时落脚的地方。薛彩衣虽然是江湖第一美人,但是她性格倨傲,除了几年前见过莫问情从此一见倾心以外对谁都不爱搭理。何况一群女人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产业,彩衣阁的日子过的也并不十分的宽裕,自然不能住在城中的昂贵客栈中。只是找了一家不抬起眼的客栈包了下来落脚。
“薛彩衣,你给我出来!”薛彩衣正坐在二楼的房间里梳妆。身为一个绝色美女,容颜渐渐老去是她无法避免的悲剧。虽然在外人看来她依然艳光四射,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那美丽的容颜上需要施的脂粉越来越多,原本白皙如玉吹弹可破的肌肤也渐渐地开始变得黯然无光。她再也不能入十五六岁刚出江湖的是时候一般不施粉黛骄傲的出现在人前了。
“什么人?”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薛彩衣脸色一沉,厉声道。
身后侍候的女弟子连忙出去看了一眼,急匆匆的来禀告道:“启禀阁主,是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几个人。说是药王谷的素问长老。”
薛彩衣轻哼一声站起身来,有些厌恶的道:“素问?她怎么来了?”当初她去药王谷求莫问情治病也是见过素问的,不过那个时候素问还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却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处处刁难。没想到那个丫头居然成了药王谷的谷主?
将手中的簪子往桌上一方,薛彩衣起身整了整衣衫,转身便出去了,“走,去看看!”
楼下,素问冷着脸与彩衣阁的众人对峙着。楼上蓦地传来一声妖娆的浅笑,“原来是药王谷的素问姑娘,怎么又时间大驾光临我彩衣阁?”
素问抬头望去,却见一个姿态妖娆的白衣女子从楼上款款而下,神采美目间俱是她这样的年纪所没有的风情。只是…“是你?”她见过这个女人,虽然已经好几年了,但是她还记得这个女人当初在药王谷想要勾引谷主的事情。没想到她就是江湖第一美人,早知道,当初在药王谷就该杀了她!素问眼底划过一丝杀意。
薛彩衣抿唇笑道:“可不是我么?听说素问姑娘求爱不得就勾结外人背叛莫谷主,真是让本阁主叹为观止啊。”
素问脸色一黑,沉声道:“莫问情在哪里?”
薛彩衣一怔,冷笑道:“莫谷主的下落,我怎么会知道?”
素问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这个女人一直恬不知耻的缠着谷主,怎么会不知道她在哪里?”
薛彩衣怒极反笑,咯咯的笑声如银铃般动听,“我再怎么恬不知耻也不会恼羞成怒,得不到人家的心就伤害人家吧。小小年纪心肠狠毒至此,幸亏莫谷主没瞎了眼看上你,不然娶了这么一个毒妇,夜里该如何安枕?我便是知道莫谷主的下落又如何?凭什么告诉你?”
“你找死!”素问怒斥道。
“怕你不成?”薛彩衣扬起下巴,冷冷道。一言不合,两个女人立刻就动起手来了。两人身边都有不少的属下,看到主子打起来了自然也不能闲着,也跟着动气手来。整间客栈顿时乱成一团,血光四溅。
女人对付起女人来果然比男人更狠,薛彩衣武功比素问高,招招往素问的要害招呼。素问身上稀奇古怪的毒很多,虽然手法不及但是却一次一次的都往薛彩衣的脸上招呼,一时间也弄得薛彩衣手忙脚乱。
剩下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直接混战成一团。
嘶——薛彩衣手中的长鞭毫不怜惜的在素问身上留下一道血痕,同时辫梢的倒刺也将素问身上的白衣拉出一条口子。薛彩衣得意的扬眉道:“药王谷长老?也不过如此?你这个长老之位是上一代长老徇私的吧?”药王谷上一代掌管日常事务的长老正是素问的祖父。
素问沉着脸,毫不犹豫的换衣颜色。一个精致的瓷瓶摔碎在地上,溅起的药水却狠狠的灼伤了薛彩衣手臂伤的皮肤,痛得薛彩衣脸色一阵阵的发白。
“你也不怎么样,半老徐娘的老女人,脸上要施多厚的粉才能掩盖住你的皱纹?要不要本姑娘施舍你一粒养颜丹?”素问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臭丫头!找死!”薛彩衣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提自己的年纪,这个素问显然是正好戳中了她的痛楚,手中长鞭一扬,鞭影铺天盖地的卷向素问。
对面不远处的房顶上,容瑾一手搂着沐清漪,一只手心里放着香脆的瓜子供一起看戏的清清磨牙。大白天的,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坐在房顶上还是相当显眼的,只是如今彭城内外的江湖中人都行色怱怱,倒是没有人对闲着的两人报以奇怪的目光。
“清清,怎么样?雪菜一手鞭子使得还不错吧?”更不错的是抽在了素问的身上。
“嗯,素问的毒术也不错,如果能再准一点就好了。要是这些毒在莫问情手里,十几个彩衣阁也早已经灭门了。”所以说,素问简直是个废物。武功不行,连使毒都不行,难怪莫问情看不上她了。
沐清漪靠着容瑾坐着,听着容瑾滔滔不绝的点评时不时的低头往下看一眼。她对女人打架没有兴趣,只要知道个接过就可以了。但是容九公子显然很有兴趣看着两个美人在他面前渐渐凋零。
“彩衣阁要灭门了吧这一次?”沐清漪蹙眉道。
容瑾不在意的耸肩道:“应该是吧,彩衣阁总共也不过几十号人。而且,如果薛彩衣死了,就算没灭门也差不多了。”惹上了药王谷,彩衣阁想要全身而退都不行。不过,薛彩衣临死前弄死素问应该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很多时候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容九公子满意的看着薛彩衣一鞭子劈向素问脑门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蓦地响起,“薛阁主!手下留情!”
只见一道青影晃过,原本应该打向素问的鞭子被人硬生生的抓在了手里。一个青衣女子神色平静的站在薛彩衣和素问之间,修长如玉的素手被辫梢的刺扎出了点点血迹。
“表姐,你怎么来了?”素问逃过一劫,看着来人脸色一变,惊讶的问道。
“都住手!”青衣女子看着眼前到处是血的模样,皱眉沉声道。
这青衣女子在药王谷显然也很有威望,素问带来的人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飞快的退到了两人身后。彩衣阁的人自然也不好再穷追猛打,只是原本好几十人的彩衣阁现在只剩下不到十个人了,而药王谷那边也折损了七八个人。
“见过灵枢长老!”
原来,这女子竟是药王谷中二长老之一的灵枢。
房顶上,预期的好戏被人破坏,容九公子顿时大怒。面具下俊美的容颜满是阴鸷之气,咬牙切齿道:“本公子讨厌这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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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姚柒柒文名:风华之庶女嫡妃
重生庶女,备受欺凌,她要踩着刀尖一步步往上爬,看谁能笑到最后。
嫡母狠毒,且让你笑着自食其果,悔不当初!
庶姐蛮横,我让你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渣爹自私,我让你失去一切自生自灭!
她不屑看到那些阿谀奉承的嘴脸,带着生母远离纷争,却自有麻烦跟着上门
来!
夺权立威非我意,全是你们逼得!
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被你们灭,那就只能灭你们了!
不过,她宅斗斗的挺欢乐的,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人前腹黑冷漠,人后装楞扮可怜,紧追不舍,装疯卖萌,只为讨她欢颜。
尼玛,是谁说他是个瞎子的?看这健步如飞的样子,我看说这话的人肯定是个瞎子。
☆、129.质王的合作
却说,下面被容九公子讨厌的女子正是药王谷的两位长老之一的灵枢长老。也莫怪安稳了数百年的药王谷如今这般怪事连发。上至谷主莫问情,下到两位长老灵枢素问,尽都是不满三十的青年男女。
虽然许多年轻人不喜长辈掣肘,但是俗话也说得好,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药王谷几百年来大概都从未出过如此年轻的谷主和长老,而谷主莫问情冷心冷情除了研究医术和毒术,几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这样的情况下岂能不乱?
见到灵枢,素问却是松了一口。她从小几乎没有出过谷,怎么知道外面的险恶。彩衣阁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帮派,这一番交手自己险些就送了命了,“表姐,你快杀了她!”
素问武功毒术都不济,但是灵枢却不一样。灵枢早几年也城在江湖上行走过,武功自然不差。而能够成为药王谷另一位专门掌管医者的长老,灵枢的医术更是仅次于莫问情,可说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天才。早些年在江湖上的时候还得了一个素手观音的美称。
“放肆!”灵枢看着眉眼清秀慈眉善目,但是对着素问却一点儿也不客气,一个耳光狠狠地甩了过去,怒道:“你还没闹够?!”
素问被她者一耳光甩过来顿时给打懵了,捂着脸怔怔的望着灵枢。灵枢怒道:“你还是小孩子么?为了一点小事便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还是你有那个本事善后?刚刚若不是我来得快……”
素问显然也想起来,刚刚若不是灵枢来得快,薛彩衣那一鞭子就落在自己脑袋上了。以薛彩衣的功力,只怕就将她的脑袋打个四分五裂。顿时也后怕起来,望着灵枢哇的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教训完了表妹,灵枢又回头看向薛彩衣道:“薛阁主,都是舍妹不懂事,今天的事情还请见谅。”
薛彩衣看着自己死了一地的属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紫,这样的局面彩衣阁几乎被打了个七零八落,还要怎么见谅?彩衣阁和药王谷分明已经是不死不休的解决了。“
看着薛彩衣的神色,灵枢淡淡道:”薛阁主难道还想要让人看笑话么?素问虽然素来冲动,但是却也绝不是这样无缘无故就喊打喊杀的人。此时只怕是有人暗中挑唆。“
薛彩衣不屑的轻哼一声,素问从来就看她不顺眼。带着她冲过来喊打喊杀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
却见灵枢并不动怒,反倒是转身看向身后的房顶,脆声道:”云隐公子,何不下来一见?不知舍妹什么地方得罪了公子,公子要这样算计她?“
容瑾轻哼一声,手中还剩下的十几粒瓜子齐齐的飞出,朝着灵枢的方向射了过来。灵枢并不动容,青色的衣袖一扬,卷起一朵青色云彩一般,将那十几颗瓜子都卷在了衣袖里,在望外面一掷,齐刷刷的定在了顶上。
虽然灵枢也被震得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却并没有失态。容瑾挑眉,啧了一声道:”武功不错。“
”很厉害?“沐清漪看不明白武功高低,但是却能看明白人的表情姿态。容瑾淡淡道:”比莫问情武功高。“
那就是很高了,莫问情武功算不上绝顶高手那一行,但是也堪称一流。这个灵枢比莫问情还要高,身为女子殊为不易。
容瑾搂着沐清漪轻飘飘的从房顶上落了下来,挑眉道:”灵枢长老好眼力。“
灵枢苦笑道:”是云隐公子根本没有想要隐藏罢了。“以云隐的功力,真的想要躲起来灵枢自知自己是绝对找不到的,”不知舍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云隐公子,还请公子念她年少,恕罪。“
”本公子看她不顺眼。“云隐淡然道,”还有,这个老女人年纪比本公子还打,算什么年少?“容瑾今年才十九岁,素问身为长老虽然年轻,但是年龄却已经二十出头了,灵枢也有二十五六了,在场的除了沐清漪,倒是都当得起他一句老女人了。
”你们怎么在这里?!“素问怒道,才分别不久,她自然不会忘记这个让她嫉恨的沐清漪和扫她面子的云隐。
容瑾也不在意,淡定的道:”路过,看着挺热闹的就来看看戏。“
素问还想要发脾气,却被灵枢给拦了下来。灵枢有些无奈的苦笑道:”之前想必是舍妹无礼得罪了两位,灵枢在此给云隐公子和夫人赔礼。药王谷和云隐公子的恩怨,还望能就此了结。“
说完又转身看向薛彩衣道:”薛阁主,此事是舍妹冲动了。药王谷愿意赔偿薛阁主一切损失,希望能化干戈为玉帛。“
薛彩衣冷笑一声,半点也不领情,”本阁主记得药王谷是姓墨的,难不成现在是灵枢长老做主了?“
灵枢沉吟了一下,道:”之前的事情都是素问胡闹,灵枢之前闭关一时失察,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并且迎谷主回谷的。至于素问…等找到谷主之后再行处置。“
”表姐……“素问一呆,显然是没想到自家表姐来这里竟然不是帮自己的。灵枢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闭嘴,还嫌你惹得麻烦不够多么?等谷主回来了看他如何惩罚你!“
容瑾淡淡的扫了三人一眼,对沐清漪挑了挑眉道:”看来是没戏看了,清清,咱们走吧。“
沐清漪也不在意,本就是容瑾非要拉着她来看戏的,现在戏没得看了他有不高兴。
”这位便是沐姑娘?“灵枢含笑拱手道。
沐清漪不得不承认,这位灵枢长老跟素问完全就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虽然容貌只能算是中上,但是一身温润的气质却比素问让人觉得顺眼了千百倍。谈吐也是大方得体,进退有度,还有一手决定的医术和高明的武功,处理起事情来同样的十分有分寸。若是换一个身份遇到沐清漪也很难不对这样的人产生好感。
”真是,灵枢长老有礼了。“
灵枢笑道:”不敢,姑娘竟然和谷主是朋友,便是灵枢的朋友。只是素问年少气盛不懂事,还请姑娘见谅。另外,姑娘若是再见到谷主,还请转告谷主一身,属下恭候谷主降罪。“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长老客气了,若是有缘,我会转达的。“
”多谢姑娘。“
”清清走了。“容瑾没耐性的拉着沐清漪就往街道的另一头去了,将满是尸体血腥的地方留给三个女人自己处理。
离开了那血腥气极重的地方,沐清漪深深地吸了口弥漫着花香的新鲜空气,心情也好了许多。容瑾看着她挑眉问道:”清清很喜欢那个女人?“
”女人?你说灵枢?“沐清漪一怔,反应过来才问道。
容瑾轻哼了一声。沐清漪笑道:”也算不上喜欢,不过在江湖中见到这样一个女子总是觉得不容易的。“江湖中的女子无论是普通的江湖侠女还是世家千金,总是免不了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傲气和江湖中人特有的戾气。向灵枢这种让人觉得宁静温婉的女子到更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闺阁千金,特别是她还有这一身不弱的武功。
容瑾嗤笑,”本公子倒不觉得她有什么特别的,看看那看着满体尸体面不改色的模样就知道,是个狠心的女人。“
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九公子是再怪人家破坏了你的好戏吧?“被人说中了心思,容九公子没好气的扭过了脸去。
沐清漪无奈的将她的脸转回来看着自己,问道:”灵枢说这次的事情都是素问一个人搞出来的,你相信么?“
容瑾冷笑道:”你看那个素问就差没把我是白痴写在脸上的模样,像是能设计莫问情的人么?除非莫问情比她更白痴。“
沐清漪皱眉道:”若是如此,药王谷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容瑾道:”不管药王谷的人想干什么,很显然他们都不想要莫问情做药王谷主了,最好是,能弄死莫问情。那个灵枢,他现在出来说是一场误会有什么用?莫问情杀的那些人能活回来么?各门各派能就这么算了放弃九霄仙芝么?“
沐清漪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好好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清清头痛了?“容瑾笑道。
沐清漪摇头道:”只是总是被人打乱了计划让人觉得很不舒服。看来这一次药王谷的事情,幕后还有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方高人。“
容瑾扬眉道:”本公子也好奇到底是何方高人。“
”九公子的意思是?“
容九公子养着下巴,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道:”本公子知道清清舍不得莫问情…的医术,就大发慈悲救救他吧。“
”……“
因为灵枢的到来,药王谷很快改变了口风,称之前的事情都是一场误会,莫问情依然是药王谷的谷主。
但是事情到了这样的地步,却也不是灵枢出来说一句话就能够解决得了的了。正如容瑾所言,被莫问情杀了的那些江湖中人也活不过来了,这些事情想要和平解决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何况,即使药王谷放出了话,莫问情依然没有出现在人情,摆明了态度对于灵枢的话并不领情。
”启禀公子,质王求见。“书房里,沐清漪和正闲聊着,门外霍姝进来禀告道。沐清漪阁下手中笔墨,挑眉道:”质王?他来这里干什么?“
容瑾悠然的斜倚在椅子里,懒洋洋的道:”还能有什么,自然是为了容瑄。“
沐清漪凝眉道:”难道质王也动了心思?想要在此地就……质王未免太过心急了。“质王身为嫡长子,即使并不受宠却也远比寻常的皇子占有更多的有优势,至少他先天就占着嫡长子这个名分的,除非西越帝真的越过他立太子,否则这些皇子们怎么蹦跶也跳不到他头上去。
容瑾不屑的勾唇一笑道:”西越陛下年轻时文武兼修,智谋武功都可称得上是当世豪杰。不仅治国上某有手段,就是军功也同样卓著。这些年,陛下杀伐渐重,自然表现的更喜欢武将一些。偏偏,质王本身就不擅军事,他背后的皇后母族也是文人出身。几年前国丈过世之后皇后的势力更是一落千丈。即使南宫绝被皇帝压制着,毕竟…南宫绝还没死,南宫家的兵权还在,南宫翼也不是易于之辈。若是就这么下去,就算将来皇帝将皇位传给他,只要容瑄还在他也未必登得上皇位。“
武将看似比文臣地位略低了一些,但是那些改朝换代的事情从来就不是文人能够做得到的。哪一国的开国皇帝不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所以才有文人造反三年不成的话,所以历朝历代的皇帝们才死命的压制武将。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比文人低,而是他们远比文人更加危险。
”那他怎么会想起来找你合作?“沐清漪奇道。
容瑾笑道:”不然他还能找谁?魏无忌?还是药王谷?还是那个江湖名门?“云隐公子简直是太合适的不是么?武功高强,性格桀骜,独来独往没什么实力攀附。无论是想要控制还是将来想要灭口,都比别的什么人方便的多。若是选魏无忌,凭容璜的资本能不能拉拢人家还未可知呢。
”见么?“沐清漪笑问。
容九公子弹指,微笑道:”怎么能不见?请他尽力吧。“
霍姝不着痕迹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中对客厅里用茶的那位王爷有些同情起来了。还没见到人就已经被人家猜透了所有的心思,还有什么指望啊。
不多时,容璜便在霍姝的带领下走进了书房。看了一眼书房里的两个人,那一身白衣的据说是始终依旧的华国明泽公主的沐姑娘端正的坐在书案后面写着什么。反倒是身为主人的云隐公子软趴趴的趴在一边,若不是他脸上还带着面具,容璜怀疑自己是不是会看到一副半睡半醒的懒怠模样。
这样的人…真的可以合作么?容璜心里有些怀疑。
”质王此来,可是有什么事情?“容瑾好不容易坐正了身子,懒洋洋的问道。
容璜有些谨慎的看了旁边正提笔疾书的沐清漪一眼。容瑾摆摆手道:”王爷不必担心,本公子与清清是一体,没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
容璜点头,看着容瑾问道:”九霄仙芝的事情,不知云隐公子怎么看?“
云隐扬眉笑道:”九霄仙芝?自然是无价之宝,若是能得到如此宝物,想必也是一番没事。“容璜直觉的从容瑾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意味,有些惊讶的道:”公子似乎对九霄仙芝不以为意?“
容瑾笑道:”怎会?既然外面将九霄仙芝的功效传的神乎其神,拿来给清清养颜也是不错的。“
容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世人抢破了脑袋的东西,在容九公子眼中就只是一个养颜圣品而已?
容瑾笑道:”有什么不对?若说武功,便是没有九霄仙芝,本公子的武功想必天下也没几个人敢前来试锋,若说延年益寿,王爷应该知道内功修为到了一定的程度,只要不被人杀了长命百岁也不是难事。难不成服用了九霄仙芝,别人砍了你的头你还能活过来不成?“
容璜不由得干笑两声道:”云隐公子果然是心性高远,本王不及。“
容瑾淡淡的哼了一声,本公子自然不是你能够望其项背的。
容璜打量了容瑾片刻,迟疑了一会终于开口道:”竟然云隐公子对九霄仙芝并不在意,本王想要跟云隐公子合作一番,不知云隐公子意下如何?“
容瑾嗤笑道:”谁说本公子对九霄仙芝不在意?不在意本公子来这里做什么?“
容璜连忙道:”当然,事成之后本王会补偿云隐公子与九霄仙芝价值相等的东西。“容瑾一怔,这才侧首正眼看向容璜,似乎有些兴趣的样子。容璜见他心动,连忙道:”在下只想要云隐公子相助,替本王夺得九霄仙芝即可。事后,本王可以给云隐公子黄金万两以作补偿。“
”看来…质王是当本公子是要饭的了?“黄金万两,什么玩意儿?还不够他晒牙缝呢。
容璜脸色微沉,显然是没有想到云隐公子的胃口不小,不过若是真的能得到九霄仙芝的话,别说是黄金万两,就是十万两也是值得的。
”那么,云隐公子想要如何?“容璜问道。
容瑾挑眉笑道:”黄金十万两,先付一半的定金。“
”云隐公子未免太过狮子大开口!“容璜霍然起身道。虽然心中早有了算计,但是云隐一出口就要十万两黄金还是让容璜十分愤怒。十万两黄金他不是拿不出来,但是拿出来的话几乎要掏空他大半个王府了。
容瑾冷笑一声,也不在意道:”既然如此,请便。本公子拿到九霄仙芝再去叫卖也是一样的。想必,庄王会对这个价码有兴趣。“
容璜咬牙道:”你凭什么确定你一定能拿到九霄仙芝?“
容瑾笑道:”就凭我知道莫问情的下落,还是说,王爷你也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他知道的话就直接让人杀过去了,容璜咬牙切齿。最后犹豫了半晌终于道:”好…本王先给你五万两,但是如果你失言……“
容瑾笑眯眯的道:”在下不过是一届江湖浪子,如何敢于西越皇室对抗?王爷放心,到时候咱们银货两讫各不相欠。“
”最好如此!“说定了此事,容璜一颗也不想多呆匆匆告辞而去。他还要为自己突然的大出血而安安心痛吐血。就算最后拿到了九霄仙芝,甚至父皇一时龙心大悦封他为太子这十万两黄金也不补回来了。但是…如果成为了太子,将来要什么没有?!
送走了容璜,想到将要进账的五万两黄金,容九公子顿时龙心大悦。沐清漪将手中的笔放在一边,含笑道:”九公子真会做生意,不知道到时候你打算拿什么给容璜换另外那五万两?“
容瑾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另外五万两咱们只怕是拿不到了。或者可以去容瑄那里看看?“
沐清漪没好气的扫了他一眼道:”你还是消停一些吧。若是玩露馅了你就知道轻重了。剩下的事情我来,过几天你就启程回京。“
容瑾不悦,”为什么?“
沐清漪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到底是谁想要弄死容璜?若是容璜死的时候你这个九皇子却下落不明,你以为将来不会有人怀疑到你身上?还是你真的以为你家那位皇帝陛下是个什么善茬?“西越帝远比华皇难对付的多。
”那清清可千万要小心,别忘了容琰也认识你的。若是你在这边闹得太大了,将来到了京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有麻烦了。“容瑾轻声嘱咐道。
看着他眼中的焦躁和不安,沐清漪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莞尔一笑抬手拍拍他的手道:”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你知道的,我不爱打打杀杀的。“出身所限,沐清漪从来都不是那个喜欢一马当先的冲锋陷阵的人。她只喜欢做那个在身后布局运筹帷幄的那一个。”
容瑾点点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不我还是将天枢和开阳都叫来吧。”有天枢开阳天权和霍姝天阙城四大高手保护,就是魏无忌亲自动手一时半刻也别想伤清清一个汗毛。
“胡闹!别人不用做事了么?”沐清漪无奈的道。这世上又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打打杀杀的解决,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一照面拔刀便砍的疯子。
见清漪如此,容瑾也不在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在离开之前还需要将清清身边的护卫重新安排妥当一些。他不想离开清清,只要一离开她他就会觉得烦躁甚至是暴戾,就想之前的那么多年一样。但是他们都清楚,他们能够走到一起并不是因为什么天长地久朝朝暮暮的念头。而是为了权势,为了野心,为了复仇,为了让自己更加强大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谁都不是那种拖拖拉拉儿女情长的人,受了容璜派人送来的五万两黄金的金票之后,容瑾当晚就启程离开了彭城回皇城去了。因为不放心沐清漪也是为了让容璜安心,容瑾只是孤身一人回去,天权霍姝还有那几十个从天阙城带出来的精兵完全留了下来。
送走了容瑾,沐清漪并没有太多的离愁别绪,而是重新反悔了书房平静的翻看着手中的书卷,一边在心中思索着后面的事情。她既然答应了容瑾要帮他对付容璜,那么这一次容璜就势必不能活着回京。但是容璜必定是中宫皇后所生的嫡子,想要他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天权和霍姝都有些好奇的看着神态娴静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沐清漪,城主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他们以后听沐姑娘的命令然后就挥挥衣袖走了,让两人难免都有些不安。但是看沐姑娘如此淡定的模样,却又莫名的觉得平静了下来。
天权心中对这位城主信任有加的未来城主夫人更多了几分好奇。彭城的事情才刚刚开始城主却抽身离去了,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沐姑娘处置。这代表着城主不仅仅是信任沐姑娘更代表着城主对沐姑娘的能力的绝对信任。天权见过的女子并不多,但是无论是无理取闹如梅映雪,还是懂事能干如霍姝,都跟沐姑娘是完全不一样的。因此,天权也更加好奇沐姑娘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静坐看书的沐清漪自然也察觉到了两人对面两人时不时打量她的目光,有些无奈的放下书卷抬起头来问道:“你们有什么话要说?”
天权和霍姝对视一眼,霍姝小心的问道:“沐姑娘,城主怎么突然走了?”沐清漪淡淡笑道:“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这边也没什么大事,他不走来呆在这里干什么?”
没有什么大事?这边的事情才刚开始好么?
天权问道:“如果质王问起城主的下落,咱们该如何回复?”
沐清漪凝眉思索了片刻道:“直接告诉他,不用理会城主的下落。我们保证他十天之后拿到九霄仙芝就是了。”
“他会相信?”质王花出去的可是十万两黄金不是十两银子。
沐清漪挑眉笑道:“他不信又能怎样?”
天权摸了摸鼻子,半晌无语。确实,他不信又能如何?有庄王在质王根本就不能轻举妄动。只听沐清漪悠悠道:“回头没事,可以给庄王也送个消息,两位都是王爷咱们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了。”
“是。”天权沉声应道。
霍姝问道:“沐姑娘,咱们现在该干什么呢?”
沐清漪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莹润晶透的飘花冰种玉镯,道:“要九霄仙芝,总要先找到莫问情吧。”
莫问情难找么?自然是难找的。彭城内外并不算大的地方,这些日子江湖各派认识几乎都快要翻遍了也没找出莫问情的下落。就连最了解莫问情的药王谷众人也找不到他更何况是别的什么人。
唯一让众人不死心没有离开的理由就是据说莫问情还没有离开彭城。即使有不少人已经在暗暗怀疑这个消息到底可不可靠。沐清漪自然也不会学那些江湖人士城里城外的到处找人,她没那个人力也没那个耐性,药王谷主精通易容之术,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易容成任何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当然,沐清漪认为以莫问情的高傲是不屑于此的。
沐清漪包下了彭城最好的一家酒楼楼顶,四面的窗户大开坐在楼中正好可以望尽整个彭城的景色。但是外面的人却永远也别想看到这里面的景致,因为这个酒楼本就位于整个彭城地势最高之处,楼高三层,整个彭城再也没有比这里更高的地方了。
往日里本该人来人往的顶楼上今日却是宁静悠然的。沐清漪坐在窗口的位置往下眺望,果然是居高临下,看尽满城风光。
“若是春天到这儿来,景致定然更甚百倍。”沐清漪轻声叹道。
霍姝恭敬的站在沐清漪身后笑道:“沐姑娘喜欢,到时候尽管来便是了。”
沐清漪淡淡苦笑,“到时候只怕没有如今的闲情了。你一直站着做什么,过来坐下吧。”霍姝摇头道:“属下要保护姑娘的安危。”
沐清漪笑道:“这里能有什么危险?”整个酒楼附近都已经被他们的人控制住了,寻常人想要接近这里都不容易。何况,今天一早不知从哪儿传出莫问情在城外出现的消息,那些江湖中人一股脑儿的往城外去了。
霍姝犹豫了一下问道:“姑娘觉得莫谷主回来么?”今早听到莫问情的消息,他们本来也该往城外去,谁知道沐姑娘却带着他们跑到这里来等人。
沐清漪沉吟了片刻道:“这个么…五五之数吧。或许回来或许不会来。不过,莫谷主总归不会在城外就是了。”
“咦?姑娘说那个消息是假的?”
沐清漪笑道:“这些日子除了莫问情主动现身,你看到谁找到过他的下落,偏偏这个时候传出来他在城外。只怕是…真正有事的,应该是在城里才对。”
“沐姑娘还智谋。”淡淡的男音在身后想起,霍姝猛然回头凌空便是一剑挥了过去。
不远处的窗口,莫问情神色默然的负手而立,只是看着沐清漪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探究和打量。
看到霍姝的剑刺来,莫问情连动也没有动一下的意思,沐清漪却连忙开口道:“霍姝,住手!”
霍姝皱眉,却还是听命收回了手中剑,重新站到沐清漪的身后警惕的盯着莫问情。莫问情皱眉道:“沐姑娘好眼力。”
一挥手,一道清风拂过,之间放在窗台上的一株秋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诡异的凋零尘泥。顿时霍姝吓出了一身冷汗。若是她那一剑刺过去了,是不是也跟那盆花一样的化成泥了?难怪莫问情武功不算绝顶,却能在短短这么些天里杀那么多人自己却连个伤口都木有。
武功高强算什么?毒术高明才是真正的大杀器啊。
沐清漪含笑道:“不,我没看见。我只是想提醒霍姝小心谷主的毒而已。又见面了,莫谷主。”
☆、130.莫问情的抉择
莫问情神色淡定的打量着眼前言笑晏晏的白衣少女,半晌才淡淡的点了下头道:“沐姑娘,别来无恙。”
沐清漪含笑道:“清漪自然是很好的,只是我看莫谷主仿佛不太好。”莫问情淡然道:“不过是些许杂事,无妨。”显然,无论是药王谷叛乱还是被各门各派追杀这些事情,在莫问情的眼中都是可有可无的小事罢了。
见他如此担心,沐清漪倒是有些好奇了,“药王谷的事情,莫谷主可有什么想法?”
莫问情冷然道:“她们想要,拿去便是。”他原本就并不在乎药王谷谷主这个位置。
沐清漪眼眸流转,笑道:“那么,九霄仙芝的事情呢?”
莫问情看着沐清漪,道:“我上次跟姑娘说过,我并没有九霄仙芝。”沐清漪点头,道:“我相信莫谷主,但是…别人似乎并不相信莫谷主的话。江湖中人素来莫名其妙的很,为了一本武功秘籍,一把宝剑,甚至一个捕风捉影的藏宝图就能弄得血流成河,想要让他们相信莫谷主没有九霄仙芝,何其困难。谷主应该也不想被人追杀吧?虽然谷主并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但是若是时间久了也烦人的很。”
莫问情在靠窗户的位置慢慢坐了下来,打量着沐清漪问道:“我素知姑娘才智无双,姑娘想要说什么?”
沐清漪笑颜浅浅,“我帮莫谷主解决九霄仙芝的事情,还请莫谷主将来帮我救一个人。”
莫问情剑眉微挑,“什么人?”
“一个…中了九阳散魂草的人。”沐清漪盯着莫问情冷峻的容颜,漫声道。
莫问情一怔,垂眸沉吟了片刻道:“慕容熙么。”
沐清漪也不否则,半晌莫问情方才点头道:“一言为定。”
沐清漪有些惊讶的挑眉,莫问情跟慕容煜和朱妃的关系应该不浅,没想到莫问情会如此轻易的答应帮她救大表哥。莫问情冷漠的容颜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道:“慕容熙与慕容煜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救慕容煜不过是为了对别人的承诺罢了。沐姑娘竟然能帮我解决如此大的问题,帮你救人又有何妨?”
沐清漪放下心来,莫问情能这么说证明他对慕容熙并没有敌意,也不是站在慕容煜那一边的。同样的也证明,九阳散魂草之毒并非无药可解。
轻轻吐了口气,沐清漪真诚的道:“多谢莫谷主。”
莫问情也不客气,只是问道:“沐姑娘有何打算?”莫问情自知沐清漪说要替自己解决九霄仙芝的事情绝不是一件小事。他生性冷漠,对所谓的功名利禄权势并没有什么兴趣,二十多年来也只是一心研习医术和毒术。即使药王谷属下叛乱,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药王谷主的位置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无上的荣耀,但是对他来说却只是一种束缚。
原本莫问情并没有将九霄仙芝的事情放在心上,只要他想要别人找不到他,那么这世上就绝没有几个人能够找到他的。但是,当眼前这个少女跟他说可以帮他解决这些琐事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到了口中的拒绝却被他给咽了回去。
沐清漪莞尔笑道:“其实也并不麻烦,只要九霄仙芝从这世上消失了,自然也就没有人再为了这个找莫谷主麻烦了。”
莫问情扬眉,沐清漪淡淡笑道:“莫谷主不妨拭目以待?只是到时候还要请莫谷主配合一二。”
莫问情淡然道:“在下拭目以待。”
“姑娘,属下天权求见。”门外,天权沉声禀告道。
沐清漪道:“进来说话。”
天权推门进来,看到坐在窗边的莫问情也是一怔。虽然之前姑娘确实说过来这里等药王谷主,但是却没想到药王谷主竟然真的能来。
看着天权出神,不轻易挑眉道:“天权,何事?”
天权沉声道:“启禀姑娘,药王谷灵枢长老召集各派掌门和家主,说要就这段日子的事情给大家一个交代。”
沐清漪有趣的挑眉,侧首看向莫问情道:“莫谷主没有现身,灵枢长老打算如何给大家一个交代?另外,各派的长老如何会听她的?”
跟在天权身后进来的太史衡笑眯眯的看着沐清漪悠然道:“沐姑娘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这位灵枢长老早几年在江湖上有个素手观音的命好。救人无数,几乎要被人称为活菩萨了。莫谷主若不是顶着药王谷主的名号,只怕在江湖中的名声还没她响呢。”
莫问情即使少年时行走江湖磨练医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救的。虽然救过不少人更多的却都是患了疑难杂症的普通人,至于那些高高在上一点小痛就无病呻吟的江湖名门,莫谷主素来时候懒得理会的。所以,莫问情的名声在江湖中人心中除了药王谷主的身份以外只怕还真不如素手观音好用。
沐清漪秀眉微蹙,“灵枢想要怎么给江湖中人交代?”
霍姝冷笑道:“只怕药王谷是想要以这番手段逼莫谷主现身吧?”
沐清漪侧首笑看着莫问情问道:“莫谷主会去么?”
莫问情沉默两句,才终于淡然道:“会。”
沐清漪盯着他,沉声道:“这可能会是个陷阱。”
“我知道。”莫问情道。
“知道你还要去,要知道此去你可能会送命。我说过,九霄仙芝的事情我可以解决。”沐清漪皱眉道。莫问情冷漠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淡淡的波动,缓缓道:“有些事…一定要做。”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不错。”
沐清漪微微叹了口气,起身道:“我明白了,但是还是请莫谷主顾惜自己的性命,莫忘了…你我之间的交易。”
莫问情起身道:“我知道,告辞。”
白衣一闪,莫问情的身影在窗口消失。看着空荡荡的窗口,霍姝有些不解的道:“莫谷主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去?”
众人齐齐的望向太史衡,太史衡莫名其妙的摸摸鼻子道:“都看着我干什么?莫问情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他只是江湖史家不是江湖神棍随时可以掐指一算好不好?
沐清漪淡淡一笑,道:“不管怎么样,莫谷主这样的人…总还是不错的。”
天权和霍姝沉默以对,虽然他们也觉得莫问情很不错,但是绝对不能承认。若是城主知道沐姑娘称赞别的男子他们还附和的话,说不定回头就要拔了他们的皮了。
慕华楼庄王的小院里,容瑄正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后面出神。当初听说九霄仙芝的下落他便自告奋勇的要出京为父皇寻找。但是真的出来之后才知道,即使他贵为王爷想要从这些江湖中人手中取得九霄仙芝是何等的困难。别说是取得了,这些日子一来竟然连九霄仙芝的影子都没有看到,反倒是手下的人折损了不少。
容瑄渐渐地开始怀疑,这一次抢下这件事情到底值不值得。若是真的能够得到九霄仙芝自然是千好万好,但是如果无功而返,父皇的怒火自然是免不了的,这一趟离京这么久只怕京城里发生了什么也不好控制。九弟…还有那个九弟,明明父皇已经同意他上朝听政了,他却一转眼赌气跑出了京城,害得他们这些皇子被父皇骂的灰头土脸。而这些日子他也派人暗中寻找了,竟然丝毫也没有找到九弟的踪迹。
“王爷,刚刚有人送来一封密信。”门外,侍卫小声禀告道。容瑄抬头,不解的道:“密信?呈上来?”
一封平平无奇的密信,信封口用火漆封印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不同寻常之处。容瑄小心的检查了一番,确定并没有什么异常,方才打开了密信。但是心里面的内容却让他脸色顿时阴沉了起来。
“容璜!”
“王爷,怎么了?”送信的侍卫将他如此,小心意义的问道。
容瑄冷笑一声道:“没什么,是本王的大哥坐不住了。”不但请了江湖高手夺取九霄仙芝,还想要暗杀本王?容璜,你好胆子!
“给本王派人好好听着容璜!”容瑄沉声吩咐道。
“属下遵命。”侍卫应声道。
容瑄低头沉吟了片刻,扬眉道:“替本王给与舅舅有交情的几位掌门和江湖高手递帖子,本王有事跟他们商量。”南宫绝身为西越第一高手,即使身在朝堂统领大军,也还是有不少江湖朋友的。容璜想要借助江湖中人的势力置他于死地,简直是自寻死路。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南宫绝的朋友确实是很靠得住的,不到一天时间容璜就两次遇刺。虽然并没有生命危险,却也吓得不轻。当天夜里便忍不住直接冲到沐清漪所在的小院求见容瑾。奈何等到的答案却是云隐公子为了九霄仙芝的事情外出布置未归,此时根本不在院中。
容璜无奈,即使他知道自己遇刺到底是谁人所谓,但是却没有丝毫的证据。无奈之下只得离开了慕华楼躲进了彭城的太守府里。
沐清漪听到容璜搬走的消息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多做理会。她现在更关注的是莫问情和药王谷的事情。
素手观音的名声和人缘果然不是虚名,不过两天时间江湖各派都表示愿意罢手听药王谷的解释,但是条件是莫问情必须亲自出面向各大门派赔礼道歉。否则他们也不会顾念素手观音的颜面,必定要跟药王谷不死不休。
议事的地点定在彭城五里外的一处空地,沐清漪带着无心霍姝天权和太史衡早早的便到了。果然见到各门各派的江湖中人陆陆续续的都过来了。这场面热闹的只怕就是开武林大会也不遑多让了。
沐清漪虽然极少再外面走动,但是这些日子在小小的彭城却是很有些名声了。一来是她传说中华国公主的身份,而来是她丝毫不逊于薛彩衣甚至有过之的美貌,都是许多人关注的焦点。只是一想到她的另一重身份,云隐公子的未婚妻,没有相当实力的少侠们便是心动也只能暗暗在压抑了下来。连魏无忌都轻易不愿招惹云隐公子,何况是他们这些人?
所以,沐清漪在会场走动虽然引得无数目光关注,真正敢上前来跟她搭讪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不多时,灵枢与素问便相携到场了,最让人惊讶的是跟她们一起的竟然还是前两天还打得恨不能捏死对方的彩衣阁主薛彩衣。而且看薛彩衣的神色,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悦和仇恨,竟像是那几十个彩衣阁的弟子都没有死伤,当真跟灵枢和素问交情不浅一般。
沐清漪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灵枢,只见她正拉着素问的手与一个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者侃侃而谈。老者看着她的面上也满是赞赏和愉悦,仿佛她不是药王谷的长老,仿佛这些江湖中人跟药王谷没有血海深仇一般。
这个灵枢,果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沐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灵枢已经摆脱了跟她说话的众人来到沐清漪跟前。霍姝和天权一左一右挡在了两人中间,警惕的盯着灵枢。灵枢莞尔一笑,有些无奈的道:“沐姑娘,幸会。”
沐清漪挥手让两人退下,淡淡笑道:“灵枢长老,幸会。”
灵枢哀叹道:“沐姑娘何必如此郑重,长老长老的叫的我都觉得自己老了,沐姑娘若是不嫌弃,我本姓陈,沐姑娘叫我一声陈姑娘就是了。”
沐清漪笑道:“只怕江湖中还没有人有幸如此称呼姑娘。”
灵枢苦笑道:“灵枢也不过是凡人罢了,若论医术拍马也赶不上谷主。不过是经常在江湖中走动,长得也还整齐一些,便被人吹捧了几分而已,让沐姑娘看笑话了。”
这个灵枢实在不是个容易让人讨厌的女子。沐清漪在心中轻叹道,“竟然如此,清漪便恭敬不如从命。陈姑娘。”
灵枢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轻声道:“不知道可否跟沐姑娘私下谈谈?”
沐清漪也不在意,示意灵枢带路。城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地方,两人也不过走到偏僻一些人少一点的地方而已。霍姝和天权依然跟在后面,灵枢也不在意,看着沐清漪有些歉意的道:“其实灵枢刚刚上前来,确实是别有用心,还请沐姑娘勿怪,”
沐清漪淡笑道:“陈姑娘不用客气,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
灵枢叹了口气,道:“我是到,沐姑娘之前是见过谷主的。实不相瞒,今天灵枢在这里召集各派人士聚集,只怕是…要有些对不住谷主了。”
沐清漪神色微变,眼中的笑意却淡了一下,平静的看着灵枢。灵枢苦笑道:“我与素问从前更谷主一起长大,这次的事情虽然是素问这丫头鲁莽行事所致,但是…老实说,只怕就是没有此事,药王谷的平静也维持不了多久。如今我却是骑虎难下,如果以我跟谷主的情分说,我自然是希望谷主不要前来的。可是若是为了药王谷…谷主如果今天不来,药王谷…就完了。”
“那么陈姑娘觉得莫谷主会来么?”沐清漪淡淡问道。
灵枢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会。”
“所以,陈姑娘故意再次设下这样的阵势,就是为了让莫谷主自投罗网?”沐清漪淡声道。
灵枢抬眼望望向远处,眼中带着一些不知道为何的虚无和空洞,“我们陈家和我表妹蓝家世世代代都是药王谷的长老。是从第一代药王谷主建立药王谷开始,我们就发誓要效忠莫家的。我们陈家的先祖本就是第一代药王谷主的地入室弟子,我们如何不希望…药王谷更好?”
沐清漪不解,“既然如此,陈姑娘和素问长老的所作所为岂不是自相矛盾?”
灵枢转身看着她,淡然道:“只因为…现在的谷主,根本不是莫家的血脉,也不是前代谷主的儿子。药王谷只能由嫡系血脉继承,所以,谷主继位…谷中众人根本就无法心服口服。这才是药王谷内乱的原因。素问她…还是个孩子,不过是被人挑拨的罢了。沐姑娘应该知道,这样的事情,就算这次没有也会有下次的。”
沐清漪道:“陈姑娘已经想到办法了?”
灵枢轻声道:“这次我说是闭关了,其实也是离开了药王谷去寻找一个重要的人了。谷主本身并不在意什么谷主的位置,这些事情本来可以波澜不惊的便解决了的,只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等到我回来的时候,已经闹得不可收拾了。药王谷几百年来避世不出,决不能因为谷主一人而与江湖各派对立。更何况…如今谷中众人,还有谁肯为了谷主出力?不在背后捅刀子便算是不错了。”
“那么陈姑娘找我又是所为何事?”沐清漪不解。灵枢咬了咬唇角,有些殷切的望着沐清漪道:“我知道云隐公子武功绝顶。如果…如果有什么意外,还请沐姑娘看在与谷主相识一番的情分上,出手相救。”
沐清漪眼神微闪,半晌才缓缓道:“姑娘说这个只怕是有些晚了,云隐他…只怕是没空来这里。”
灵枢脸色一白,也不知在想什么怔怔的站着出神。沐清漪抬眼望去,却见她眼角已经划出了一行清泪。许久,有些干涩的声音才慢慢想起道:“我自诩才智出众,筹划周到,难道这一次…当真要害了谷主么?”
“不能停下么?”沐清漪问道。
灵枢脸色苍白,神色却透出了继续坚定,“陈家立誓世代效忠莫家,百死不回。为了药王谷,就是我自己也可以牺牲,何况其他?”
话已经说到这里,沐清漪也知道无法再劝,只得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很快,便有人过来请灵枢过去,她是这次聚会的召集人,自然是片刻也不能远离。灵枢歉然的朝沐清漪点点头,便跟着来人转身而去了。
“姑娘,这灵枢长老是什么意思?”霍姝有些不解的问道。
沐清漪侧首看向旁边的天权,问道:“天权,你说呢?”
天权沉吟了片刻,道:“听这灵枢的意思,应该是她已经找到了药王谷真正的血脉了。只怕是想要趁这个机会让真正的药王谷血脉正位。到时候莫谷主就真正完全和药王谷脱离关系了。如此一来,莫谷主杀的人自然也不能再算到药王谷身上。到时候…药王谷是没什么事了,但是莫谷主的处境反倒是更危险了。灵枢长老似乎又碍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忍心莫谷主身陷险境,想要求城主帮忙。”
霍姝轻哼一声道:“若是不想,那就别这样做吧。”
天权淡淡道:“你没听见么,为了药王谷,连她自己都可以牺牲,何况是莫谷主?如果单以药王谷的立场来看,这位灵枢长老做的并没有错。要知道,药王谷在外面行走的医者并不少,也不是每个人都武功高强擅使毒药的。许多本就是普通的大夫,如果药王谷跟江湖各派交恶,难保这些江湖中人不会将怒气发泄到这些普通的医者身上。这…应该也是莫谷主明知道可能是个陷阱,还坚持要来的原因吧。”
沐清漪淡淡点头道:“天权说的没错。只是对莫谷主来说,未免有些……”灵枢做的或许并没有错,但是对于莫问情来说却未免有些残忍。
霍姝皱眉,有些犹豫的道:“我觉得,莫谷主…应该不会在意吧。”莫问情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全天下人都死光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一样。
沐清漪摇头叹息道:“若是不在意,他就不会来了。”
太史衡挑眉,把玩着手中折扇含笑打断了这有些凝重的气氛,“你们不好奇药王谷的下任谷主是谁么?”
沐清漪扬眉浅笑道:“我已经猜出来了。太史公子呢?”
太史衡笑道:“我也猜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我们所想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不如…咱们写出来看看?”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字。
太史衡写着一个恭字,沐清漪写着一个煜字。太史衡愉悦的笑道:“果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抬脚随意的抹去了地上的字,两人转身望向不远处的会场,沐清漪清丽的眼眸中更多了两分冷意。
“灵枢姑娘,你请咱们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要说的?说是要跟咱们一个交代,还请现在就说个明白吧。”一个衣着华贵气势不凡的中年男子看着站在跟前的灵枢,沉声道。他身后,一众江湖中人起身附和。
“莫问情杀我各派弟子近两百人,药王谷若是不给出咱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就算是灵枢姑娘的面子,咱们只怕也不能给的。”另一个五十来岁的枯瘦老者眼眸闪动着精光高声道。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喧闹起来。江湖门派不比朝廷军队,动辄成千上万。有上百人便已经算是江湖大派了,能有上千人的更是江湖巨擘。自古便有侠以武犯禁之说,虽说江湖朝堂各不相干,但是皇家也不会纵容江湖门派太过壮大。而这一次被莫问情所杀的更是各派弟子中的精英,如何能不让这些各派掌门们痛心疾首。
若是不能从药王谷讨回这些损失,又怎么能让人心头的怒气消融。
灵枢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众人,微微叹了口气,少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双眼通红的素问,深吸了一口道:“各位,请听灵枢一言可好?”
素手观音的面子,大多数人都还是会买的。人群渐渐的安静了一下,“灵枢姑娘请说。”
灵枢沉声道:“莫问情…并非前代谷主的血脉骨肉,因此…现在已经于药王谷没有关系。另外,药王谷已经寻到了前代谷主的亲子,不日便会正式继承药王谷谷主之位。”
人群了沉默了片刻,众人显然是没想到药王谷居然会不承认莫问情跟药王谷的关系。好一会儿,人群里才传出来一个声音,“之前灵枢姑娘说九霄仙芝的事情是个误会,现在却说莫问情与药王谷没有关系了。药王谷说话出尔反尔,如何能信?”
灵枢沉声道:“灵枢可以对天发生,所言句句属实。莫问情本就是前代谷主从外面带回来的义子。药王谷先祖有言,非莫家血脉不得继承药王谷谷主之位。”
人群中有人嗤笑道:“谁知道是不是药王谷为了推脱责任才心口胡说的?莫问情杀人的时候可没有人说过他不是药王谷主。”
灵枢俏脸微沉,薄怒道:“莫问情杀人确实是不对,但是莫问情为何杀人?”
在座众人脸色都是一僵,一时之间都有些尴尬起来。莫问情为什么杀人,自然都是因为他们想要抢九霄仙芝。但是谁知道从来不曾以武功闻名的药王谷,杀伤力居然会如此惊人。只怕是一等一的绝顶高手也没有莫问情这么惊人的杀伤力。
“灵枢姑娘这么说,可是再怪我们多管闲事?咱们也是为了帮药王谷取回九霄仙芝啊。”有人干巴巴的道。
灵枢也知道不能真的将这些人得罪,神色缓了缓,沉声道:“此事确实是因药王谷而起,只要药王谷能够做到的也愿意尽力赔偿诸位。今日灵枢在此,只是想要宣布,莫问情与药王谷再无关系,还请诸位做个见证。”
“灵枢姑娘,非是咱们不相信你,但是此时还是要当事人亲口说了咱们才能相信不是么?”
“既然之前灵枢姑娘说九霄仙芝的事情是个误会,那么真正的九霄仙芝又在哪里?”有人高声问道。
灵枢还未来口说话,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九霄仙芝在我这里,你们有本事便过来拿。”
莫问情依然是一身胜雪白衣,丝毫不染尘埃的漫步而来。神色漠然冷若冰霜,仿佛根本没有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只是一尊精雕细琢的冰雕一般。
“莫问情!”
“莫问情,你还敢来?!”
会场顿时乱成一片,不少亲友死于莫问情之后的江湖中人已经拔出了刀剑,若不是估计莫问情的毒,只怕立刻就要扑上去了。
莫问情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漫步走到灵枢对面不远处停了下来。
“莫大哥…谷主…”灵枢身边,素问红着眼睛望着莫问情,若不是有灵枢在身边只怕立刻就冲上前去了。
“莫…谷主……”薛彩衣看向莫问情的眼神也满是痴恋。只可惜,郎心如铁,莫问情看着众人的眼神却依然古井无波,仿佛眼前的不是两个绝色美人,而是两个平平无奇的木头一般。
“莫师兄。”灵枢轻声叹道。
莫问情目光扫过在座的众人,淡然道:“我跟药王谷早已经断绝关系,有什么仇怨,不妨来找我算。”
“莫问情,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草菅人命,你枉为医者!”立刻有人破口大骂起来。莫问情却并不动怒,冷然道:“你想骂,怎么不出来?”
那人顿时便萎了,他也只是仗着人多打打嘴仗罢了,若是站在莫问情面前对峙却是万万不敢的。
众人沉默了片刻,为首的中年男子方才站出来道:“药王谷当真从此与莫问情再无瓜葛?莫问情无论死活药王谷都不会干涉?”
灵枢犹豫了一下,点头道:“是。”
“既然如此,新任谷主又何在?灵枢姑娘这么说,总要让我们知道新任谷主在哪里吧?”
“有请谷主。”灵枢侧身吩咐道。
不多时,在药王谷众人的簇拥下,一个俊美的白衣男子缓缓的走了出来。与莫问情一样皆是一身白衣的,但是穿在他身上却并没有莫问情那样如冰似雪的耀眼和冷漠。而是更多了几分温文尔雅和尊贵气势。看上去不像个江湖中人,倒更像是一位王孙公子。
灵枢淡然道:“这位便是药王谷的新任谷主,也是前代谷主唯一的公子——朱煜,朱公子。”
“莫谷主的儿子怎么会姓朱?”
“莫谷主一身未婚,从母性也未可知。”
底下的众人议论纷纷。那中年男子点头道:“有何证据?”
灵枢淡然道:“几位老前辈总有见过老谷主的,新谷主虽然长得没有十分像老谷主,却也应该有六分像才是。”
前代药王谷主过世的时间并不久,见过他的人自然也还有不少。仔细看那白衣男子,虽然神态气度没有半点像江湖中人,但是那模样确实是跟前代药王谷主有几分相似。至少比起完全不像的莫问情,谁都相信眼前这一位才是前代谷主的儿子。
“在下朱煜,以后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朱煜,慕容煜拱手笑道。
“既然如此…请问朱谷主,九霄仙芝…是否还在药王谷主中?”中年男子问道。
慕容煜侧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莫问情,朝着他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之前是灵枢顾念同门情谊,九霄仙芝…确实被莫问情带走了。莫问情,你竟然已非药王谷的人,还请将九霄仙芝交还药王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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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哒姑娘们,七夕快乐。身为一个木有爱滴倒霉孩纸,伦家居然忘了今天是七夕节,幸好看到大家的祝贺。嘤嘤。感觉有点凄凉。拔过也要祝贺亲们七夕节快快乐乐哟
☆、131.修罗菩萨
刚刚莫问情也确实承认了九霄仙芝在他的手里,现在又有了药王谷新任谷主的证实,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落到了莫问情的身上。
莫问情平静的注视着慕容煜,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是他早料到慕容煜会这样做,又或者是无论他怎么做莫问情都不在意。对上这样如古井无波的眼神,慕容煜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心虚,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莫问情的眼神。
在众人的叫嚣声中,莫问情慢吞吞的解下了身后的一个包袱。众人这才注意道白衣胜雪的莫问情背后原来还被这一个同样颜色的包袱。也许是颜色太相近,也是是莫问情的身形太过挺拔,之前竟然一直都没有人注意。
一只手慢慢的拉来了包袱的结,一股奇异的幽香慢慢的弥漫开来。然后众人惊讶的发现那包袱中是一个模样素雅的玉盒,玉盒中放着一只红色的灵芝状的东西。虽然是红色的灵芝,但是却又不像是血芝。血芝绝没有这样让人一闻之下便觉心旷神怡的香味,血芝也没有这样美丽夺目如火焰一般的眼色。
只见那洁白无瑕的玉盒中那多红色的灵芝仿佛被火焰包围着一样的美丽动人,还有那仿佛无处不在的幽香,靠的近的人们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平稳的内力开始有了波动。如果只是靠的近一些就能够影响到内力,那么传说中韩问天只是吃了它就成为绝代高手的事情也不是假的了。也就是说…这当真就是九霄仙芝。
莫问情看着这些人贪婪的神色,露出一丝极冷的笑意。
“九霄仙芝只有一个,你们…谁要?”冰冷的声音将众人拉回了现实中,没错,九霄仙芝只有一个,那么他是属于谁的?
看着蠢蠢欲动的众人,莫问情道:“既然你们都不知道,那就听天由命吧。”手一样,竟然连着玉盒和九霄仙芝一起抛了出去。
“哎呀”不知是谁惊叫了一声,在场的人几乎都飞身而去去抢那还在空中的玉盒。只是武功差点自然被武功好的踩在了脚下,武功好的自然还有更好的。甚至有些人眼看着就要抢到了,却被身边原本是亲朋好友同门的人们给一剑刺穿了心脏。
从一道雪光闪现之后,整个会场立刻更加疯狂起来。稀世珍宝和鲜血的刺激让在场的人都有些狂乱起来。那白玉的宝盒从一个人手中落到另一个人手中,最后雪白如玉的盒子上已经沾满了鲜血。
临时搭建的简陋的台子上,莫问情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打成一团的江湖中人,唇边勾起一丝冷酷嘲讽的笑意。侧首淡然的看向灵枢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江湖豪杰么?”
“你……”灵枢同样也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她没想到莫问情竟然会造成如此大的动乱。或许…她从来就不曾了解过莫问情。
“真是肮脏。”莫问情淡然道:“该我做的,我都做完了。以后…我与药王谷再无相干。至于你……”莫问情冷然的盯着慕容煜道:“别让我在看到你。”
慕容煜脸色顿时铁青,但是即使现在明明他处在强势他却依然不敢对莫问情动手。或许他的武功并不比莫问情差多少,但是就连药王谷中毒术和医术最好的灵枢也要承认她远不是莫问情的对手。只有莫问情才是真正继承了前任谷主衣钵的传人。
“师兄,你一定要如此无情么?”灵枢有些艰难的道。
“莫大哥,都是我不好,你别走……”素问红着眼睛叫道。她真的没有想要害莫问情,她从十二三岁起便一心一意的喜欢着他,他怎么会害他?但是他的眼中却从来都看不到她,她只是想要他看到他而已啊。
素问的哀求却丝毫都不能打动他冷漠的心,莫问情的答案便是转身离去。
“灵枢,九霄仙芝…我们…”慕容煜皱眉道。看着一个江湖中有名的掌门夹带着染血的玉盒朝树林中奔去。
灵枢淡然摇头道:“药王谷,从来就没有什么九霄仙芝。”
慕容煜脸色微沉,道:“你说那是假的?”
灵枢并不回答,只是道:“谷主,现在这里已经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你尽快接掌药王谷。”
慕容煜半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依然是一片温和,道:“你说得对,灵枢,若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灵枢漠然道:“陈家世代效忠莫家,这是属下应该做的,谷主不必多礼。”灵枢如此冷漠无礼的态度,若是在从前,即使恭王礼贤下士,必定也是要发怒的。但是到了西越之后慕容煜才才知道自己处境的艰难。西越帝虽然封了他一个郡王,但是却只是将他当成一个闲人一般的养着,任何事情都不让他Сhā手。甚至连端王跟他接触过多都被西越帝训斥了一回。如此一来,西越满朝文武岂会还不明白皇帝对这个华国来的郡王的态度?
孤身一人远在西越,华国也不能回了。如果慕容煜安于从此籍籍无名的过一辈子也就罢了。但是偏偏慕容煜从来都不是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所以当灵枢找来的时候,他没有犹豫太久就答应了。之前他极力反对跟莫问情回药王谷,是因为看莫问情的态度去了药王谷他只怕一辈子都出不来了。而且他也没有能力跟身为药王谷主的莫问情抗衡。但是如果成为药王谷主就不一样,他掌握着天下大半的名医,同样也就掌握着许多人的生老病死。这对于目前没有任何势力的慕容煜来说,却是一股极大的助力。
“也罢,你准备一下咱们就回药王谷吧。”慕容煜到底是当过二十多年皇子王爷的人,端出来的气势还是颇为可观的。看着他如此模样,灵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侧身道:“谷主请。”
等到药王谷一行人全部离去,树林里又走出一群人来,正是之前消失不见的沐清漪等人。站在树下,沐清漪优美的樱唇勾出一抹浅浅的笑意,“慕容煜…居然会变成药王谷主。当真是…祸害遗千年么?”
太史衡挥动着折扇道:“我猜到了慕容煜和药王谷有些瓜葛,却没想到莫问情居然不是前代谷主的亲生骨肉。”
药王谷的规矩他也是略知一二的,但是既然有这样的规矩当初莫问情继位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反对,现在却才来反对莫问情甚至将他逼得几乎无处容身?从这方面来说,即使药王谷对莫问情有教养之恩,也未免太过无情了一些。
沐清漪把玩着胸前的发梢,若有所思的道:“但是…我怎么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呢?”
“不对劲儿?”太史衡怀疑的道。这几日下来,他对沐清漪的才智已经不怀疑了,但是他也没看出这事情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不就是药王谷的人过河拆桥么?养子再厉害总是不如亲子的。
沐清漪摇摇头,一时半刻她也想不明白这些。转身道:“咱们也走吧,别来不及了。”
霍姝低声笑道:“姑娘放心,有无心和天权在,趁乱夺下九霄仙芝是绝对没问题的。”何况他们还有六十个精兵护卫,这些人只要随意装扮一下,就跟真正的精兵没有任何差别。如今这彭城里,带着朝廷精兵的可只有两位,到时候怀疑也怀疑不到他们身上来。
浑水摸鱼什么的,实在是太让人感到愉快了。
这一天,整个彭城附近几乎都是腥风血雨不断。身为彭城太守的步玉堂自然是勃然大怒。这些江湖中人也太过分了,这段时间闹得整个彭城鸡犬不宁不说,好吓得整个彭城的百姓惶惶不安。当下向还没离开的孙泽陵借了一千兵马并着原本驻守彭城的兵马直接锁城。整个彭城江湖中人准出不准进,敢在城内动武的一律就地格杀。
大怒之下的步玉堂连两位皇子要求他出兵相助都拒绝了,当晚一封折子送往京城告两位皇子参与江湖争斗,搅得地方腥风血雨鸡犬不宁。
黑夜里,一个满身是血的黑衣人抱着一个玉盒仓皇的奔跑着。一双原本正气浩然的眼睛里满是疯狂和警惕。野兽一般的光芒仿佛任何人物敢挡在他面前都会被他无情的撕咬。
等到终于跑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才喘息着停了下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九霄仙芝…九霄仙芝……”闪烁着疯狂的喜悦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的渗人。他颤抖着手想要打开手中的玉盒。看到玉盒上的血迹时原本就颤抖着的手抖得更厉害了。这是他从他的亲表弟手中抢下来的,这玉盒上面染着的就是他表弟的鲜血。
“九霄仙芝…。”他终于得到他了,只要吃了它从此他就可以成为如韩问天那样的绝世高手。从此名利权势金钱美女要什么有什么。
但是越是着急,那盒子却仿佛跟他作对一般越是打不开。焦急之下他甚至想要往旁边的石头上砸去,却又害怕将里面的九霄仙芝砸碎了。正在记得满头是汗的时候,一个戏谑的笑声在幽暗的山林中响起,“你看不出来那上面是七窍玲珑锁么?”
男子大惊,猛的站起身来将玉盒护在身后,警惕的望向声音的来处,“谁?!出来!”
“武林史家,太史文华。”不远处的大树上,太史衡背靠着树干笑眯眯的看着底下的人。
“文华公子?”男子一眼认出了太史衡,冷笑道:“你也想跟我抢?”他能够在最后得到九霄仙芝还摆脱了那么多人的纠缠,自然不是个没本事的人。至少对付太史衡那边三脚猫功夫还是够得。
太史衡仿佛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杀意,偏着头有些怜悯的看着他道:“名剑山庄的庄主薛建。没想到最后的人居然是你。”江湖中比薛建武功高的人自然不少,薛建能拼到最后大概是因为他足够卑鄙。因为他的表弟,正是江湖上新一代的一流高手之一,武功远比他更高一些。
“想要找你的不是我,是他们。”太史衡指了指周围。
男子,薛建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所在的地方已经被人围了起来。一个穿着黑衣带着面具的男子靠在不远处的树下神色默然的看着他,另一个方向的一块大石头上一个穿着书生衣衫的青年男子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个小算盘。但是从他能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那里,就足以证明他绝不是个寻常的书生。
在他身后更远一点的地方,一个黑衣女子俏生生的站着,黑衣女子的身后站着一身白衣带着面纱的女子。最重要的是,这两个女子的周围站着七八个手持弓箭的黑衣男子。所有的弓箭都已经拉弓上弦,明晃晃的箭头直指着他的方向。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薛建颤声道。
霍姝淡淡笑道:“我们是什么人阁下管不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
“休想!”薛建惊恐的护着怀里的玉盒,他杀了那么多人,又杀了自己的亲表弟,如果得不到九霄仙芝他就算活着出去了也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了。不,他会比死了更惨。
焦急的想要打开盒子,但是玉盒上的七巧玲珑锁显然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让人打开的。
太史衡忍不住闷笑一声,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他自诩看尽了江湖事。但是知道今天他才真正看清楚,这些江湖中人到底有多么的肮脏和卑鄙。为了一个九霄仙芝,杀师杀徒,杀父杀子,杀兄杀弟,几乎没有什么做不出来。而造成这一切的真正的幕后之人却依然白衣无瑕,笑容浅淡。纤细如玉的双手上,连一滴血也没有染上。
叹息着望了一眼不远处大树下的白衣女子,太史衡在心中暗叹道:“云歌,你的表妹可比你心狠多了。不过这样也好…这世道,心狠才能活得下去啊。”
“别费劲了,那是千年寒玉打造的盒子,七巧玲珑锁当今天下没够在事先不知道顺序的情况下解开的人不足五人。你还是将盒子放在地上,离开这里吧。”回去准备自己的后事吧。看着那薛建恐慌的几近疯癫的模样,太史衡还是忍不住劝道。
可惜薛建却并不领情,“不…你们休想抢我的宝贝。”薛建也并没有完全疯了,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所以他转身猛的向在场的最弱的太史衡扑了过去。
好心出言相劝却遭此横祸,太史公子也怒了。他的武功虽然不济,但是轻功却是当真不错。一看薛建朝自己扑来,脚下一点立刻便朝着天权扑了过去,“救命啊,天权兄。”
天权似笑非笑的看了太史衡一眼,手中的算盘一扬,便朝着薛建飞了过去。本来天色就不算明亮,那算盘来的又急又快,薛建本能的举起手中的玉盒一挡,只听嗖的一声一只羽箭射穿了他的手腕。薛建啊的一声痛呼,玉盒便从手中落了下去,以前人影一闪,那满是鲜血的玉盒已经被天权抄到了手中。
“不…还给我!还给我!”薛建目眦欲裂,疯狂的想要扑向天权。嗖嗖两道劲风刮过,两支羽箭带着警告之意射到了他的脚边,箭身正好交叉挡在了他跟前。
天权淡定的擦干净了盒子上的血迹,托着玉盒走到沐清漪跟前,恭敬的呈上,“姑娘。”
沐清漪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拿着。天权身后,因为不肯消停又挨了两箭的薛建怒吼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九霄仙芝是我的,你们休想!休想拿走!”
沐清漪神色淡然的看了一眼地上狼狈不堪的人,转身道:“走吧。”
“是,姑娘。”经过了今天,天权和霍姝对沐清漪可说是彻底的臣服了。局外之人看不明白,但是他们站在沐清漪身边的人却看得一清二楚。眼前这个白衣少女,神色从容笑语嫣然,然而只是弹指之间,一株假的九霄仙芝便跳动了整个江湖厮杀成一边。今天在彭城内外折损的,几乎是整个西越甚至是华国北汉江湖中近六七成的势力。
而天阙城,也可以趁着这个江湖大乱的时候趁机进将势力融入江湖中。
“天权,过两日我跟霍姝回京,江湖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漫步在山林中,沐清漪淡淡吩咐道。
天权恭敬的点头道:“是,属下遵命。”
沐清漪点头,侧首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三个人。最后目光落到太史衡身上,淡笑道:“太史,你怕我?”
太史衡一怔,摸了摸鼻子,笑容有些发苦。他不得不承认,他是当真有些怕这个白衣少女。明明跟云歌长得那么像…但是…。
沐清漪也不管他,只是道:“若是不想留下,随时可以离开。”即使现在他告诉太史衡她是顾云歌,太史衡也不敢相信了吧。沐清漪早就已经回不到当年的顾云歌甚至是萃红阁的挽云姑娘了。
太史衡沉默着看着越走越远的沐清漪,突然轻笑了一声快步追了上去,笑道:“本公子觉得,跟着沐姑娘肯定比我在江湖中游荡更有意思一些。说不定,哪一天本公子当真能够写出一本空前绝后的史书呢?”
霍姝忍不住赞道:“姑娘真是好手段,那些江湖中人现在肯定没有力气找莫谷主麻烦了。”
太史衡神色有些诡异的瞥了霍姝一眼,这丫头到底得多单纯才能相信沐姑娘做这些只是为了不让人找莫问情麻烦啊?
沐清漪轻声叹了口气,抬眼忘了一眼星辰黯淡的天空道:“今天…到底是有伤天和。看来以后得多做几件好事了。天权,把东西送去给质王吧。小心一点,别被质王给算计了。”
天权将玉盒收好,恭声道:“属下遵命。”
彭城里,一缕阳光撒入了楼中。莫问情沉默的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酒。若是前些日子,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悠闲在慕华楼这样的地方喝酒的。但是今天却不一样,整个彭城里没有一个人找他的麻烦。即使是这个原本住满了江湖各派名人的慕华楼也显得格外的宁静。这些人昨天便出城去了,莫问情知道,他们不会在回来了。
一点点追踪香和一点点能够挑动人心绪的药,一盒流光溢彩的“九霄仙芝”,整个江湖的名士丧命于此。
抬手饮下一杯酒,莫问情想起那个提出这样的建议的白衣少女。即使是说着这样关系许多人生死的话,少女的眉宇眼神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杀气。甚至在那清澈的眼眸流转之间,他看到了一丝不为人所知的悲哀和怜悯。
菩萨貌,修罗手,念善天下生,念恶天下亡。
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从楼下而来,沐清漪漫步走上楼来,看到莫问情似乎也半点都不惊讶。只是笑道:“莫谷主好闲情。”
“莫问情。”莫问情淡淡道,他现在已经不是药王谷的谷主了。原本冷凝的眉宇间倒是多了几分从前没有轻松和平静。显然,药王谷这个位置对他来说并不是荣耀而是累赘。
沐清漪扬眉浅笑,从善如流的道:“莫问情,沐清漪。”
莫问情点头道:“你要救的人,若是遇上了我会帮你救,若是遇不上,你可以派人找我。”
沐清漪点头,“多谢。”
“九霄仙芝的事情……”沉吟了片刻,莫问情还是开口问道。
沐清漪笑道:“从今天起,世上再也没有九霄仙芝了。”
莫问情点头,他对那个假的九霄仙芝的下落并不在意,只要以后不会再引起自己的麻烦就好。
沐清漪笑道:“莫…问情就不想知道九霄仙芝的下落么?”莫问情摇头,“那与我无关。既然你说没事了,我该走了。”
放下酒杯,莫问情当真起身便走了。
“保重。”
莫问情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下楼去了。
刚下楼了,结过账。刚出了慕华楼的大门,门外的大街上就传来一阵杂乱的喧闹声。一个满是浴血的皇家侍卫装扮的男子冲向城中的太守府,一边走一边呼叫着,“质王殿下薨了!”
莫问情微微一怔,抬眼忘了一眼二楼上半开的窗户,窗边坐着的白衣女子容颜清丽,神态温婉,笑颜如花。
莫问情转身,往城外的方向而去。原本…就不是一路人。
望着楼下渐渐远去的白衣身影,沐清漪在心中无声轻叹。问情,本是难得一见的风雅缠绵的名字。莫问情…却是一个让人觉得有些冰冷又黯然的名字。却也正和了莫问情这样的心性。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他这样的心性才有了这样的名字,还是有了这样的名字才养成这样的心性?
“姑娘。”天权和霍姝上楼来,看了看空荡荡的显得有几分寥落的慕华楼,轻声道。
沐清漪回过头来,含笑道:“善后的事情已经收拾好了。”
天权淡笑道:“姑娘尽管放心便是。绝对不会牵连到咱们身上。”
沐清漪满意的点头,“天权你办事,我自然放心。只是不知道…这消息传回京城,要引起多大的震动了。”
天权道:“质王是西越帝长子,又是嫡子,皇后娘家如今虽然没落了,只怕也不能消停。不过。这都是庄王需要烦恼的事情了。”
其实,事情原本就很简单。天权将“九霄仙芝”交给容璜之后,容璜自然是想要杀人灭口。不过天权早有准备自然是顺利逃脱了。容璜也不愿纠缠,正打算立刻起程暗中返回京城,将“九霄仙芝”献给父皇。容璜几乎可以想象父皇得到这样的宝物龙心大悦的情景了。只是她却忘了,暗地里还有个已经跟他纠缠了好些日子的容瑄。
容璜还没来得及离开彭城,就被容瑄带人给截住了。这其中,天阙城自然是帮了不少的忙。双方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最后不知怎么的整个装着九霄仙芝的玉盒突然碎裂炸开,容璜当场丧命。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将容瑄吓呆了,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跟这件事摆脱关系。容璜身边的侍卫固然是一个不留全部灭口。容瑄身边的侍卫最后也只剩下了容瑄的几个心腹了。容瑄本人同样身受重伤被人抬回了彭城。两个皇子一起离京,一个皇子身死另一个却丝毫未损,就算是容瑄自己也没法相信这事跟自己无关。何况如今容瑄摆明了心虚,只得施展苦肉计将自己也弄个半死不活。但是容瑄心里清楚,即使如此,就算父皇相信了自己,皇后那边的仇只怕也是结定了。
听完了天权的禀告,沐清漪淡淡一笑,一切基本上还在掌控之中,“魏公子这几天有什么动静?”这几天的事情,魏无忌居然都没有掺一脚,让沐清漪实在是有些不习惯。特别是在她专门腾出来了人手放着魏无忌的时候,魏无忌却丝毫不为之所动的情况让她觉得仿佛一拳打进了棉花里。魏无忌若是真对九霄仙芝没兴趣,他还来彭城干什么?除非…他已经知道了,药王谷根本没有九霄仙芝,或者说…莫问情的九霄仙芝假的。
连药王谷都能够伸得进手,这位魏公子还要重新估量才是。
“罢了,天权一切小心。明天我跟无心和霍姝去京城。”摇摇头,将这些没有头绪的事情放到一边,沐清漪道。
天权点头道:“姑娘放心便是。”
“沐姑娘,又见面了。”刚刚下楼准备回院子里收拾行装,却见灵枢素问和慕容煜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灵枢含笑打招呼。
“沐清漪!”站在灵枢身边的慕容煜一眼便认出了那沐清漪的身份,咬牙切齿的道。
沐清漪淡淡抬头,微笑道:“原来是恭王殿下,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好一个别来无恙!”慕容煜再也无法维持外表的风度,神色阴郁的盯着眼前笑如春风的女子。慕容煜到现在都还不能相信,父皇居然为了这个女人就降罪于他。一直以来他居然被这个女人的假面目所欺骗!
旁边,素问有些不耐烦的道:“谷主认识这个女人?”
慕容煜轻哼一声,盯着沐清漪道:“沐清漪,落到本王手里,你还想走?”
沐清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恭王殿下,我建议你还是问问你旁边的灵枢姑娘再大放厥词,免得待会儿丢脸。你…现在能奈我何?”
灵枢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劝道:“谷主,沐姑娘是云隐公子的未婚妻,咱们不宜得罪。”
灵枢的声音虽小,但是这楼下的地方本就不大,沐清漪自然还是清清楚楚的听到了。看着慕容煜挑眉笑道:“看来恭王…啊,不是慕容、朱谷主是改变主意,那么清漪就先行告辞了。什么时候朱谷主若是改名姓莫了,记得发张帖子了,我和公子也好准备一份贺礼。”
慕容煜脸色铁青,曾经华国京城呼风唤雨的恭王。曾经何时连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挤兑她了。沐清漪的话,更是戳中了他心底的伤疤。他虽然接受了药王谷主的身份,却并不代表他就接受了自己的血统。在他内心里,小小的江湖中人的血脉怎及得上高高在上的皇室血统尊贵?但是他自己…竟然不是皇室子孙,而只是一个江湖大夫的儿子!
此时慕容煜只觉得沐清漪的眼底写满了轻蔑和嘲讽。
“放肆!”慕容煜怒斥一声,朝着沐清漪一掌拍了过来。一道暗影掠过,无心飞快的Сhā入两人之间截住了慕容煜这一掌。同时霍姝拉着沐清漪急退,煞那间便出了慕华楼站在了门外的街道上。
双掌相接,慕容煜和无心各自退了几步。等到慕容煜站稳了,门外的沐清漪已经被十几名侍卫围在了中间。而这些侍卫手中都握着上了箭矢的弩,齐刷刷的对着门里的人。
“谷主,不要轻举妄动。”灵枢沉声劝道。
慕容煜哼了一声,无话可数。门外,沐清漪浅笑嫣然,“既然没事了,朱谷主,灵枢长老,咱们后会有期。”
灵枢并不动怒,低眉浅笑,“沐姑娘,后会有期。”
☆、132.清漪回京
彭城太守府中,太守步玉堂烦躁的在偏厅里踱步,里面的房间里,大夫正在为容瑄治伤。
步玉堂深刻的觉得,今年肯定是自己这辈子最走霉运的一年。好端端的来了一群江湖中人打打杀杀,将彭城延续了上百年的传统花会弄得个草草收场。现在就连陛下派来的两个王爷也一死一伤,而且伤的还是身份最贵重的那个,他几乎都能看到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摇摇欲坠了。
一个大夫从里面出来,步玉堂连忙起身一把抓住他问道:“大夫,里面的人伤的怎么样?”
大夫犹豫了一下道:“没什么大碍,养个半个月应该就没事了。不过留的血有点多,所以看起来才有些严重。”
步玉堂松了口气,点头道:“多谢大夫,麻烦你了。”大夫点点头下去煎药了,步玉堂在偏厅里转了两圈,心中暗暗骂娘。两个王爷一起出去,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一个王爷死了,另一个却只是受了一点不轻不重的伤,这里面若说是没有什么猫腻,谁信啊。
步玉堂没有兴趣管这些皇子之间的斗争,但是现在人是在他的地盘上死的伤的,他是怎么也脱不了干系了。深深地吸了口气,步玉堂闭了闭眼转身去书房写请罪的折子了。
这一回,能留着一条命是运气,要是没命了也只能怪自己命苦了。
质王薨逝的消息传回京城的时候容九公子正悠然的半躺在书房里的椅子上发呆。不远处的书桌上放着一副刚刚画好不久还没来得及装裱的美人图。画中一个清丽脱俗的白衣少女眉眼含笑抱着一方古朴的瑶琴坐在河边。少女的四周开满了奇异而妖娆的花朵。跟前的河流上也漂流者血红色的莲华,绚丽而夺目的眼色却丝毫没有夺取白衣少女的风采,反而更加让人觉得一眼望去便无法移开眼眸,仿佛那白衣少女便是那繁华喧闹的世界唯一的纯净和清宁。
白衣少女自然便是沐清漪,只是与沐清漪不同的是,少女的眉心有一朵金色的云纹。更显得她飘渺出尘宛若仙人。
容瑾怜惜的看着桌上的画卷,幽幽的叹了口气,“好多天没有见到清清了啊。”
“王爷,王爷......”薛任急冲冲的进来,连通报一声都忘了。好在容瑾对身边信任的人还是颇为宽容的,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薛任喘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王爷,刚刚外面传回来消息,质王殿下...质王殿下薨了...”
容瑾把玩着折扇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淡淡道:“死了便是了,与本王何干?”
“王爷慎言。”薛任苦口婆心的劝诫道:“王爷已经开始上朝听政,便不是小孩子了。这些话可千万不能在外面说,质王殿下...是王爷的亲大哥,是当朝嫡子啊。”
容瑾皱了皱眉,懒懒道:“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薛任一愣,连忙道:“王爷,虽然质王殿下的遗体还未运回来。但是质王府已经设好了灵堂。按道理,王爷是要前去祭奠的。”薛任也不知道这该怪谁。王爷小时候该是学礼仪的时候一个人被关在梅园里,也没人理会。等到大一些了身体不好,陛下又宠溺,更没人敢管了。以至于王爷如今根本就不见许多礼节放在眼里。按说王爷如此聪明的人,就算是看也该看明白了啊。果然,这有的东西当真是得从小教起。若是王爷因为礼数上的问题被陛下厌弃,他以后下了黄泉可怎么跟梅妃娘娘交代啊。
看着薛任又有想要念经的架势,容瑾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道:“闭嘴!本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这老头总是喜欢说顾总管如果知道了云云...拿着跟鸡毛就当令箭,回头等清清回来了就打发他回家养老去!
看着容瑾一脸阴郁的起身,薛任还想要再劝,想了想还是算了。脸色阴沉就阴沉吧,若是去祭奠质王九殿下脸上却满是笑容,那才是糟了。
虽然消息传回来还不太久,但是质王府里却已经是一片哀声震天。到处都挂上了白幡,王府的下人们也披上了丧服,大堂里灵堂也已经布置妥当,一副金丝楠木的描金四爪金龙的棺材放在灵堂里,只等着质王的遗体送回来就好入殓。
“豫王殿下到!”
一声有些尖锐的通传声,灵堂里无论是正呜呜咽咽的哭着的,还是轻言轻语的劝着的都不由得窒了窒,有些惊恐的望向大门口。质王都死了,难不成豫王还要上门来闹腾?!
已经年过四十的质王妃还不到一天的时间便老了不知十岁的模样,听到这声音本就难看的神色更加难看起来。扶着质王世子的手站起身来,面带怒气的望着门口走进来的黑衣皇子。
“九弟,留步。”质王妃深吸了一口气,还是上前拦住了容瑾。王爷已经死了,虽然遗体还没有回来但是灵堂之地却也不容人扰乱。
容瑾有些疑惑的看着质王妃,“大嫂,这是做什么?”
质王妃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道:“王爷已经薨了,还请九弟让王爷安安心心的去吧。”说道这里,质王妃又忍不住抹泪了。虽然自家王爷并不是陛下宠爱的皇子,但是却始终占着嫡子的名义,只要他在,质王府就谁都不敢小觑。而如今,剩下他们孤儿寡母......
容瑾皱眉,道:“我来给大哥上柱香,怎么救不让大哥安心的去了?”真是莫名其妙,都是薛任非要让他来,人家根本就不让他进嘛!
“上香?”治王妃有些反应不过来。
容瑾木着脸道:“不然我来干什么?”大闹灵堂?他跟容璜还没有那么深的血海深仇好么?
九爷...弄死了人家跟大闹灵堂比起来,到底哪个更加像是血海深仇啊?
质王妃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才有些呆滞的让开了大门。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只见容九公子恭恭敬敬的上前捻了香,上香祭拜。在场的所有人都敢发誓,九殿下从前就算是祭天也没有如此正经过。
上完了香,容瑾本来打算挥挥袖打道回府。但是看了看站在一边一脸古怪的望着自己的众位皇子,还是决定不要太过的不合群了的好。便跟着走到八皇子和十皇子之间的位置,淡淡一笑,“八哥,十弟,你们来的真早。”
“九弟...也不晚。”八皇子有些呆呆的道。
“九哥。”虽然十皇子跟容瑾一向有些不对付,但是看到容瑾这样直勾勾的盯着自己,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头发凉,“九哥...你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你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容瑾淡淡道:“往后面站点。”身后将十皇子往后面拨了拨,容瑾毫不客气的占据了原本十皇子的位置。本来么,皇子们都是按序齿站的,看到他站在面前了还不让位置的老十礼貌真是有待加强。
质王容璜今年已经有四十八岁了,他的长子几年也三十一岁了,比起容瑾还要大整整十二岁。质王膝下一共有四子三女,如今都跟在质王妃身后,一个个哭得跟泪人一般。
因为质王的遗体还没有运回来,前来祭奠的大臣们都是上过香便纷纷告辞了。但是身为兄弟的皇子们却要在质王府里陪着嫂子和侄儿侄女迎接来祭奠的宾客们的。一直等到下午,来祭奠的人渐渐少了,众人方才向质王妃告辞。
循王一向是没什么存在感也不爱说话的,而且他身体也不好所以露了个脸就离开了。所以这些皇子们领头的倒是四皇子端王容琰。
质王妃去送王妃们了,容琰便对一直陪在灵堂的质王世子道:“淮儿,节哀。”
质王世子,也算是西越帝的嫡长孙容淮,看着眼前几位叔叔,恭敬地点了点头道:“多谢四叔,多谢各位叔叔。”
容琰拍拍他的肩膀道:“以后质王府就要靠你支撑了,好好劝着大嫂,莫要伤了身子,先比大哥在天之灵也是不愿意看到如此的。”
质王世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道:“侄儿知道。”
容琰这才点点头道:“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府中琐事繁多,侄儿就不留各位叔叔了。”质王世子道。
其他人也纷纷安慰了质王世子几句跟着容琰告辞离去,只是到了容瑾这里的时候,容九公子平生就没有好声好气成功安慰过谁。何况容璜的死本就是他的手笔,这会儿还要去安慰人家的儿子,即使是心狠手辣的容九公子也觉得有些没趣儿。只是淡淡的扫了质王世子一眼,便走出去了。
对于他这样的态度,质王世子也不在意。九殿下能安安分分的在灵堂前待了大半天没有闹事,就已经出人意料了。若是他还开口安慰人,说不定质王世子才会被吓得不轻。
送走了宾客,质王世子挥退了灵堂前侍候的下人和庶弟庶妹,独自一人跪在灵堂前默默出神。
质王的薨逝不仅仅是意味着他失去了父亲,质王府失去了主人这么简单。同时也意味着原本跟庄王和端王明里暗里斗得势均力敌的势力在瞬间可能土崩瓦解。这无论是对皇后的娘家还是对质王妃的娘家,世子妃的娘家,甚至是所以依附质王府的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质王世子虽然已经年过而立,但是在朝堂上,一向是没有皇孙们说话的余地的,所以一时之间,即使他是皇嫡长孙,也很难替代父亲的作用将这些势力稳定下来。难道...质王府要就这么衰落下去?
“淮儿。”质王妃送完了客人回到灵堂,便看到儿子孤身一人跪在灵堂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丈夫的去世,带给质王妃的打击也是同样巨大的,但是幸好,她还有儿子。
“母妃。”质王世子起身,恭敬的道:“母妃千万要保重身体。”
质王妃眼泪忍不住有流了出来,“你父王就这么去了,只剩下咱们孤儿寡母,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今儿你也看到了,你那些王叔...你以为他们当真是真心来为你父皇祭奠上香的么?”
“孩儿知道。”质王世子道,就算他再怎么不经事到底也是皇家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些叔叔的想法?特别是四皇叔容琰!原本在朝堂上能够与父王抗衡的就只有二叔和四叔,现在二叔赶不及回来,容琰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拉拢质王府原本的势力,“孩儿不会让他们得逞的!”质王世子咬牙道。
质王妃含泪道:“咱们能有什么法子...你皇祖父的态度你是知道的,素来是不理会皇孙们的。虽然你是嫡长孙但是这些年也跟别的皇孙一样无所事事只能给你父皇打些下手。如今...就连你九叔十叔十一叔都进入朝堂了,你皇祖父还是每个表示。”
若是不能参与朝堂的事务,再有能力心计又有什么用?
质王世子扶着质王妃坐下,安慰道:“母妃放心便是,有孩儿在咱们质王府不会败的。何况咱们宫里还有皇祖母。”
“若是让本妃知道是谁害了你父王,本妃定要将他碎尸万段!”质王妃抹着眼泪咬牙切齿的恨道。
质王世子咬牙道:“谁害了父王?还有猜么。自然是我那个好二叔!”
“淮儿!”质王妃一惊,震惊的望着质王世子。质王世子看着母妃,道:“难道不是么?平常的江湖人物谁会没事去害一个天家皇子?碰巧那么多人一起出去,都死的干干净净偏就他还受了些不轻不重的伤?何况,母妃你想想,父王不在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大?”
自然是庄王容瑄,嫡长子死了,身为二皇子的容瑄便是长子,生母南宫氏如今也在宫中贵为德妃,身份高贵,又有南宫家支持,还有这军功在身。这样的皇子就算是端王容琰跟他比起来也还要差一些。
“庄王...果真是他?他欺人太甚!”质王妃咬牙切齿,听了着儿子这样说,即使没有确切的证据质王妃心中也认定了不定时容瑄搞的鬼。心中更是恨极了他和南宫家。
“本妃要进宫,就父皇和母后做主!”说着质王妃转身就想要进宫去。质王世子连忙拉住她道:“母妃,难道皇祖母会想不到这些么?咱们现在根本没有证据,就算闹到了皇祖父跟前,他也绝不会相信的。何况...父皇对南宫家可比对皇祖母娘家看重的多。”
“那要怎么办?难道你父皇就这么白死了?”质王妃跌坐在椅子里,掩面哭泣道。
“总会有办法的,母妃你放心,孩儿一定会为父王报仇。”质王世子望着眼前空荡荡的灵堂,低喃道。
此时皇宫中也同样乱成一片,皇后一听说质王的死讯当场便晕了过去,醒过来之后连仪容都来不及整理就直接冲到了容瑄的母妃南宫氏德妃的寝宫。还未进门便已经厉声叫道:“南宫娴,你还我皇儿命来!”
德妃宫中的宫女太监哪儿敢拦盛怒之下的皇后,只得任由皇后一路冲进了德妃的寝殿。
德妃如今也已经年近六十,在后宫中可算得上是高龄。只是她年轻时便美貌如花,出身将门之后身体也不错,如今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出头的模样。举手投足间倒是比一般的宫中嫔妃多了几分大气。
听到皇后的声音,德妃也跟着站起身来看着从外面怒气冲冲的冲进来的皇后拧眉道:“皇后娘娘这么怎么了?”
“南宫娴,你别装蒜!容瑄杀了本宫的皇儿,你还我儿命来!”唯一的儿子突然死去,皇后几乎立刻便崩溃了。往日还维持着的尊贵仪态也早已经当然无存。刚刚从昏睡中醒来,衣衫未整的模样看上去更多了几分老态。
德妃脸色微变,沉声道:“质王薨逝的事情臣妾也很难过,但是瑄儿也是受了重伤的,皇后娘娘将这件事推到瑄儿身上未免有些过分。”谋害皇子杀害兄长是什么样的罪名,足可以毁了自己的儿子,德妃自然不能任由皇后将这个罪名按在容瑄身上。
皇后双眼泛红,厉声骂道:“皇儿跟庄王一起出门,却只有庄王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活着,你以为本宫是傻子么?南宫娴,本宫一定要你们呣子为我皇儿偿命!”
德妃咬牙道:“那是瑄儿身边的人拼死护主!难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瑄儿应该陪着大皇子一起死在彭城么?瑄儿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皇后娘娘还如此咒他...本宫还要跟陛下讨个公道呢!”容璜死了她心里固然是高兴的,但是德妃也不是什么无知女子,自然知道这件事自己的儿子即使是无辜的也很难洗脱关系,只怕最后还会便宜了别人。心中更不相信容瑄会这么愚蠢的对容璜出手。
“好!咱们就去陛下跟前说个清楚!”皇后高声道。
“陛下驾到!”正说话间,门外已经想起了皇帝銮驾到来的声音。显然是西越帝听说皇后冲到了德妃宫里就立即过来了。皇后恨恨的瞪了德妃一眼转身往外面迎驾去了。
华皇大步走了进来,扫了一眼脸色同样难看的皇后和德妃,语气冷淡的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皇后和德妃心中不由得一阵苦闷。虽然她们如今早已经过了争圣宠的年纪,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丈夫几十年来从未对自己有过片刻的柔情,没有女子能够心平气和的下来。这些年才上来的宫妃还好说,毕竟西越帝年纪也大了,但是皇后和德妃却可说是从最初就陪着西越帝走过的。
年轻的时候两个女人争得死去活来,但是西越帝却从未对她们任何一个有过丝毫偏爱,甚至连孩子都是一人一个就再也没有了。原本只当皇帝天生冷血无情,然后又过了二十年后,自己已经人老珠黄了才看到皇帝对另一个女子呵护备至柔情似水,怎么能不恨?
“恭迎陛下。”德妃收拾了心绪,恭敬地上前见礼。
“陛下!求陛下为皇儿做主!”皇后跪倒在西越帝跟前,哀哀切切的哭泣道。
西越帝皱眉道:“做什么主?质王薨逝了你不在宫中好好打理事务,跑到德妃这里来干什么?”
皇后脸色一白,尖声道:“陛下!明明是容瑄害死了咱们的皇儿啊。”
“绝无此事,求陛下明察!”德妃连忙上前一步也跪倒在了西越帝跟前。
看着眼前跪着的两个女人,西越帝不悦的皱起了眉头道:“够了!质王和庄王都还没回来,胡说八道什么?此事朕自然会派人去调查!回你的宫中去。”
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了,看到德妃隐含得意的眼神,心中更加认定了陛下是在偏袒德妃呣子,不读的叫道:“不!陛下...皇儿也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如此狠心?难道你当真想看着他死不瞑目么?”
西越帝不耐烦的抬手揉了揉柔眉心,这次拍了容璜和容瑄两个皇子去彭城,足可见西越帝对九霄仙芝的重视。现在,九霄仙芝没了,两个皇子还一死一伤,这让西越帝的心情也是十分糟糕。偏偏皇后还在他耳边叨叨嘘嘘的哭闹不休,让西越帝心中更加烦闷,“够了!朕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
皇后凄厉的哭声顿时一窒,西越帝冷然的扫了两人一眼道:“质王和庄王的事情朕自会处置,皇后立刻回自己宫里去,还有德妃,也给朕好好地在宫里待着!”
德妃脸色一僵,知道这是陛下在警告她不得与南宫家联系。很明显,对于容璜的死,西越帝也不是全然信任容瑄的。
“是,陛下。臣妾遵旨。”德妃连忙道。
看着西越帝不善的眼神,皇后也只得咽下心中的怨恨,幽幽道:“臣妾遵旨。”
西越帝轻哼一声,拂袖而去。
出了德妃的宫中,西越帝漫步走在宫中金碧辉煌的宫廷殿阁之间,好一会儿方才叹了口气皱眉道:“质王今年四十八岁了吧?”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总管蒋斌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连忙恭敬地答道:“回陛下...质王殿下是腊月生的,还有一个多月便整四十八岁了。”
“你说...这是跟庄王有没有关系?”
蒋斌的头埋得更低了,战战兢兢的道:“这...奴才不知。”
西越帝轻哼一声,跟在自己身边即使您的人他自然知道蒋斌的行事。难得的一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蒋斌心中却是暗潮汹涌。陛下竟真的疑心起了庄王,不管庄王跟质王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只要陛下心中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庄王的日子只怕是不好过。做皇帝的最厌恶的莫过于皇子们自相残杀。今天皇子们能杀兄杀弟,明天就有可能会杀君弑父。
“瑾儿去了什么地方?”西越帝问道。
蒋斌心中一惊,没想到陛下连九殿下都疑心上了。小心翼翼的道:“启禀陛下,侍卫们没跟上九殿下,不过...九殿下似乎是从北边儿回来的。”
西越帝点点头,瑾儿好些天前就回来了,方向也不对。他回京来的时候彭城那边还什么事儿都没有呢。其实西越帝也不是怀疑容瑾,只是身为帝王他习惯了将所有的疑点都要考虑进去罢了。
“罢了,明儿一早你去质王府传旨,追封质王为悼恭太子。
蒋斌怔住,望着西越帝漫步而去的身影连忙摇了摇头快步跟了上去。质王薨了,这质王府就算是完了。但是...陛下却追封了质王为太子,如此一来...皇长孙......陛下这当真是为了抚慰质王妃和质王世子,还是想要逼死质王府啊。
豫王府书房里,容瑾正坐在书案后面低眉思索着什么。下方的椅子里天璇和冯止水一左一右坐在底下看着低眉苦思的容瑾。
“城...王爷,你这是在想什么?”天璇有些不解的道。
容瑾皱了皱眉,看向冯止水道:“凤章先生可能猜到本王在想什么?”冯止水在心中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原本他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但是小姐已经掺和进来了他又岂能置身事外?特别是这位九殿下,平日里看起来漫不经心,但是使唤起人来却是毫不手软。
沉吟了片刻,冯止水道:“王爷可是在猜测陛下对质王府的态度?”
容瑾微微的点了下头,没有说话。冯止水笑道:“其实王爷不必考虑的太多。陛下对质王府无外乎两种态度,一是置之不理,二是安抚加封。无论是哪一个对殿下来说都没有坏处不是么?”
容瑾扬眉淡笑道:“不错,质王府的势力并不下于端王,甚至不弱于庄王。父皇若是置之不理,必成大乱。所以...本王才父皇是要加恩了。”
冯止水道:“质王殿下乃是当今的嫡长子,又高居亲王之位,本已经封无可封。若是陛下加恩...就只能追封为太子了。”如此也不算过分,质王的生母是皇后,他是西越唯一的嫡长子。早年朝中叫着封太子的呼声也是不小的,只是这些年被西越帝的铁血手段镇压下去了。现在一个追封的太子倒是不关大局。
“如果是如此的话,皇长孙的身份就有些麻烦了。”冯止水凝眉道。太子的儿子...按说当是皇太孙。以这个名义若是质王世子有野心一争储位的话,也还是能吸引不少人的。不过从未参与过朝政的质王世子能不能斗得过庄王和端王这两个叔叔就不太好说了。
容瑾轻哼一声道:“确实是有些麻烦。”这就是先杀容璜的坏处。若不是实在不想招惹南宫绝,容瑾也不会先对容璜下手。
冯止水想了想,道:“以在下拙见,质王世子只怕不是端王和庄王的对手。若是殿下在适当的时候出手相助,未必不能收复质王一脉的势力为己用。”
容瑾想了想,还是摇头道:“质王的势力就先不用考虑了,容淮那小子野心也不比他父王小,只怕不拼个头破血流是不会轻易退却的。”
冯止水不知道质王的死正是容瑾和沐清漪的手笔,所以才会提出这样的提议。但是容瑾却知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敢杀容璜就已经做好了有一天会被人揭穿的准备,所以他跟容淮也从来都不可能是一路人。至少皇后一族,质王妃一族的势力,就算送给他他也不会用的。找个机会清楚干净才是正理。
冯止水虽然不知道容瑾为什么拒绝,却也不在意。他现在还不是豫王府的人,不过是看在小姐的面子上提出自己觉得合适的建议罢了,九皇子不愿意采用他也不以为意。
“王爷,顾总管回来了。”门外,下人恭敬的禀告道。
“清清回来了!”容瑾大喜,虽然清清的许多事情冯止水也能做,但是没有清清在身边他总是觉得格外的不舒服。若不是极力忍耐,只怕是无时无刻都想要处在发火的情绪中。
容瑾才刚刚站起身来,沐清漪却已经出现在门口了。一身白色衣衫,俊美出尘,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奔波也丝毫不见风霜,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倒是更添了几分清俊。
“清清!”
于是,天璇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家英明神武的城主对着刚刚走进大门的白衣少年飞扑过去。然后心情愉悦的拉着人家走回上首的椅子里坐下。再联系到城主刚刚叫的清清,天璇睁大了眼睛,才终于看出来这白衣少年居然与他们未来的城主夫人沐姑娘有几分相似。
“沐...沐姑娘?”
沐清漪回头看着目瞪口呆的天璇淡淡一笑,道:“天璇堂主,幸会。我是顾流云,豫王府大总管。”
天璇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更加头晕了。他也拿不定眼前这少年到底是不是沐姑娘,虽然有几分相似看似看起来确实是一个俊美出尘的清俊少年啊,而且也没有像到会让人觉得是同一个人的地步。但是如果不是,城主怎么可以...还有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容瑾笑眯眯的看着天璇眼睛里转着圈儿的晕乎模样笑道:“清清,你别戏弄天璇了,他生的笨,别弄傻了。”
☆、133.美人如花隔云端
容九公子此话一出,天璇虽然是一脸黑线,但是也立刻明白了眼前这白衣少年果然便是天阙城里的白衣少女,他们未来的城主夫人沐姑娘。
天阙城虽然避世几百年,但是城中的许多规矩与外面却相差并不大,霍姝那样能文能武的女子已经算是凤毛麟角了,何曾见过沐清漪这样的。在打量了一番坐在城主身边,神态自然,举止洒脱气度天成的沐清漪,不由得在心中感叹,难怪城主看不上梅映雪呢。
容瑾神色淡然的看着天璇道:“以后称呼子清顾总管便是,天璇,你可明白?”
蓦地,天璇只觉得眉心一凉,心中也是微微一震。他本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容瑾的意思。沐姑娘现在这个身份对外界来说是个秘密,除了自己知道,就算是天权天枢等人也不可以提起。至于霍姝…跟着沐姑娘、顾总管回来的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属下明白!”天璇立刻起身,恭敬地道。
沐清漪微微挑眉,含笑看着容瑾道:“王爷别吓天璇了,刚刚一进城就发现城里的气氛似乎很是不寻常,有什么事么?”
容瑾挥挥手示意天璇坐下,笑眯眯道:“出了什么事,子清猜不到么?”沐清漪不用猜也知道,“质王?”
容瑾点头,“子清真聪明,想必我那二哥也快要回来了吧?”沐清漪摇头道:“应该没那么快,据说庄王殿下伤的不轻。”
“不,在外面拖得时间越长,对他就越不利。何况…等上都好了再回来,那他受伤的意义可就不打了。”容瑾笑道。容瑄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可不仅仅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这种嫌疑其实是很难完全洗刷掉的,何况容瑄也真心不算冤枉。若是他带着重伤回来,父皇看了就算原本有十成的怒火,至少也还是要消下去个五六成的。
“这段时间辛苦冯先生了,城中可还有别的什么事?”沐清漪看向坐在一边正微微蹙眉看着他们的冯止水道,同时还淡淡的扫了容瑾一眼。她记得她可没有让冯止水进王府来帮忙。不过,竟然她已经进了豫王府,身为顾家目前的大总管的冯止水只怕早晚也要被牵扯进来的。而冯止水的才华,只是用来做一个小小的顾家总管,确实是大材小用了。
冯止水恭敬地道:“公子客气了,府中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南宫将军府上的二公子来找过公子一回。”沐清漪点头表示明了,“天璇在过些日子当可独当一面了吧?”
冯止水扶着胡须含笑道:“天璇公子天资卓越,再过不久必然可以独当一面。”虽然之前天璇也早就已经独当一面,但是作为一个成功商人,在冯止水的眼中天璇还是远远地不合格的。冯止水能以一介儒生的身份掌握着顾家内外这么多的产业这么多年丝毫不见衰败甚至还有更甚之势,若不是顾家不愿出风头,自从顾家出事之后也没有在扩张,只怕如今天下首富到底是谁还未可知。如此才能,自然是看不上天璇这样还有些手生的青年。
天璇这些日子也见识过冯止水的能力,连忙拱手道:“多亏了冯先生教导。”说起来,若论人才,容九公子手下真正能够拿得出手独当一面的人才还当真不如顾家。顾家毕竟是数百年的大家族,即使是如今已经衰败,但是又冯止水这样的人便胜过了许多人了。
而容九公子虽然贵为皇子又继承了天阙城,但是身在京城处处被人盯着,天阙城几百年避世不出,城中的人早已经闲散老朽不堪,年老的人不能用,年轻的人不堪用。这几年容瑾好不容易从一堆人中拣出了那么几个可看造就的着实不易。
也就难怪了容九公子趁着沐清漪不在将冯止水怪到王府里来帮自己干活了,实在是羡慕嫉妒恨啊。
容瑾看着沐清漪,犹豫了一下,还是道:“等到天璇能够独当一面,子清手下,凤章先生若是只做一个管事,是有些屈才了吧?”
早在看到冯止水出现在书房里,沐清漪就明白了容瑾的打算。不过冯止水应该也是愿意的吧,若是不愿,冯止水自然有的是办法避开。何况,冯止水虽然做了几十年的顾家大总管,到底是一介文人,理想抱负必然是在家国天下而不是算盘和金银中间。
“冯先生?”
冯止水道:“单凭公子吩咐。”
沐清漪轻叹了口气,看向容瑾道:“王爷有什么打算?请凤章先生留在王府么?”
容瑾笑眯眯道:“凤章先生大才,王府有子清在就足够了,至于凤章先生…本王猜测不日彭城太守之职将会空缺出来,先生若是有兴趣的话……”
冯止水一惊,太守之职并不低,以冯止水的能力虽然绝对能够胜任,但是他成为彭城抬手的条件确是不足。一来,他并非西越人,二来,他也并非朝堂上人。西越帝怎么可能会任命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作为一方太守?“
容瑾挥手笑道:”一开始便是太守肯定不行。所以,还要先生在彭城委屈一段时间。如今一个皇子死在了彭城,接下来彭城太守之位绝对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先生不如先到彭城做一段时间的幕僚如何?“
冯止水顿时明了容瑾的打算,西越的官员并不全部都是通过科举上位的。如果他在彭城期间能够有大的作为,趁着彭城之后这段时间必然的混乱状态,再加上豫王府和顾家的财力在母后推动,彭城太守之位未必不能落入囊中。
”有把握么?“沐清漪蹙眉道。
容瑾笑道:”彭州并非什么战略要地,步玉堂在那里原本做的也不错,只是如今……虽然本王没什么势力,不过区区一个太守之位还是不妨事的。“如果不是不想要冯止水被人忌惮从此贴上了豫王府的标签,以容瑾的身份直接向西越帝要了彭城太守这个位置西越帝多半也不会拒绝。只是到时候冯止水大概也就别想要清清静静的做官了。
沐清漪想了想,对冯止水道:”那以后就辛苦冯先生了。“
冯止水连忙起身一拜道:”王爷和公子对属下信任有加,属下必不敢辜负公子的信任。“
看着天璇和冯止水退下,容瑾方才欢喜的凑到沐清漪跟前,如同小狗儿一般的在她乌黑的青丝上蹭了蹭,眼巴巴的望着她,”清清……“
沐清漪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她男装的扮相连天璇都看不出来破绽,证明现在外表看起来确实是个少年,九公子你就不觉得别扭么?
抬手拍拍某人的脑袋,沐清漪问道:”九公子怎么想起来让冯先生做彭城抬手的。“
说起正事的时候容九公子多半是不怎么抽的。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端正了看着沐清漪笑道:”凤章先生那样的人才,区区一个太守算什么。不过…彭城么,是个好地方。“
沐清漪明了,彭城就在天阙城附近,而且看容瑾对孙泽陵的态度显然也是有拉拢之心的。只要能够拉拢了镇守三州的平戎将军孙泽陵,彭城太守又是自己人,不需要几年时间,彭、渝、青三州实际上就等于已经在容瑾的控制之下了。只不过…孙泽陵只怕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就是了。
”步玉堂怎么样了?“在彭城的时候,沐清漪对步玉堂这个太守很有几分好感。不拘于小节,灵活机变,而且确实是实实在在的为一方百姓着想的。为一方父母官,能够做得比步玉堂更好的并不多。这一次步玉堂算是被他们连累了,糟了池鱼之殃。
容瑾挑眉,淡淡道:”父皇已经下令,连着质王的尸体一起被押解进京。太守之位暂时由郡丞暂代,稍后在派合适的官员前往。太守是正五品的官员,而郡丞却是八品,除非有天大的功劳能够连跳数级,否则也只能是个暂代。
沐清漪点点头道:“那么就让冯先生尽快赶去彭城吧,最少是在正式的太守上任前在彭城立住脚跟。步玉堂…有法子救他么?”
“清清怎么对步玉堂这般关心?”容九公子不悦的道。
沐清漪赞道:“是个人才,就这么死了可惜。”步玉堂这一次被押解进京,绝对是凶多吉少。死了一个皇子,总要有人来担起责任,步玉堂这个当时离得最近的官员自然就是最好的替死羔羊了。不说别的,就一个保护皇子不力,也足够步玉堂翻不了身了。
现在皇后一族和质王府一党的人肯定饶不了他,庄王和南宫家只怕也巴不得步玉堂快些死了好将这件事抹过去。
容瑾点点头,清清说的没错,步玉堂确实是个人才。在彭城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动过心思,不过没时间而且身份也不合适。正好容九公子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才,救一救步玉堂倒也无妨。
“我知道了,回头想想看。”容瑾道。
沐清漪淡笑道:“不要勉强。”若是为了救步玉堂,而将自己搭进去了,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容瑾笑道:“清清放心便是,本公子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漏子?”容九公子这么多年来在皇子和云隐公子两个身份之间自由转换,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谨慎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沐清漪弟妹一想,也是莞尔一笑,“九公子这些天不是已经上朝听证了么?可有什么收获?”
容瑾懒洋洋的趴在椅子扶手上翻了个白眼,“无聊死了。”
皇子虽说参政,却并不想普通官员那样有着具体的职务,平时上朝也多事旁听而已。有时候西越帝会随机的分配下来一下事情由皇子们去办,若是没有事情做,还当真是有些无聊。
只不过,这样的无聊也总算还有一些好处的。至少朝中官员的接触开始多了起来。从前朝中的官员几乎人人都对九皇子避之不及。如今容瑾开始上朝了,渐渐地也开始有一些大小官员上门拜见了。虽然比起之前的质王府庄王府和端王府的络绎不绝还有些凄凉,但是也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不是么?
很快沐清漪便拿到了一张这些日子所有上门来拜访的官员的名单。一眼看去人数果然还不少。上至丞相下到五品小官都有,丞相自然是不用考虑了,当朝左相是质王的舅舅,右相是端王妃的亲爹,这两个过来纯属试探而已。
从这方面来说,西越帝确实是比华皇要大方的多。看看华皇底下那些皇子妃们的家世,再看看西越帝这些皇子妃的家世,当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清清把天阙城的人安置在哪儿了?”容瑾趴在椅子里看着沐清漪认真的看着名单思索的模样,慢悠悠的问道。
沐清漪抬眼看了他一眼,道:“城外的几个别庄里,过些日子就能够放一些进城来。就算王爷想要将他们调到豫王府来也无不可。”这个别庄自然是指顾家的别庄而不是容九皇子手下的皇庄。豫王府手下的产业沐清漪虽然整顿了一番,不过还是难免有些抓不出来的小虫小虾,想要完全放心还要过些日子。
“不用,豫王府的人够用。”容瑾挥挥手道。豫王府的侍卫不少,自从出宫建府之后九皇子脾气暴戾的名声不减反增。这些日子一来被容瑾弄死弄伤弄残的侍卫丫头没有上百也有几十。虽然名声不好,但是王府里确实是干净了不少。现在豫王府一切都已经基本上路了,别人再想要往里面安Сhā人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至于收买府里的人,看看王爷腰上那条精致的长鞭,只要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的,都得要掂量一下。于是,在不知不觉间,人们恍然发现,豫王府的消息原来没那么好探听。虽然他们原本就探听不出什么有意义的消息,因为九爷从来不做有意义的事情。
京城里,虽然因为质王的薨逝而显得有些沉郁,但是到底还是皇室和朝中大臣的事情,一个皇子薨逝还用不着全天下的百姓为他服丧。所以京城的百姓们日子还是照样过。
清风阁是京城一家还算不错的茶楼。此时清风阁的二楼上,穿着一身月白色衣衫的南宫家二公子南宫羽正住在窗前发呆。
“南宫。”一个含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南宫羽一怔猛的回头便看到沐清漪披着一件淡青色的薄披风站在自己身后。
“流云!”南宫羽站起身来笑道:“我还以为你没空出来呢。”沐清漪挑眉,抬手解下身上的披风放到一边,露出里面一身白色的锦衣,白衣裳袖中银色的云纹暗绣,不细看仿佛只是一件普通的白衣一般,但是仔细一看便会发现着竟是京城里便是权贵之家也少见的暗绣云锦。
沐清漪笑道:“南宫在这个时候约我我才比较奇怪呢。”这几天容璜的尸体快要运回来了,皇子们更是必须每天到质王府祭奠一次。而支持庄王的南宫家和支持质王的左相府周家更是隐隐有水火不容之势,这个时候南宫羽还有空闲在外面跑才是管事。
南宫羽有些无奈的苦笑道:“这些事情都是父亲和大哥在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可不是闲着么。倒是流云,你现在可是豫王府的大总管,应该不轻松才对。”
在南宫羽对面坐下来,沐清漪不以为意的笑道:“豫王府能有什么事儿?只怕整个京城就没有比豫王府更闲的地方了。”
南宫羽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沐清漪面前道:“上次的事情,多谢流云。”
沐清漪一愣,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容瑾坑了南宫羽的。虽然后来容瑾将银票还了回去,现在看到南宫羽一脸郑重的将银票还给自己,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南宫羽笑道:“流云不必如此,豫王在京城里行事素来如此,何况上次的事情也跟流云无关。”
沐清漪也不推脱,也不看银票的数目直接收了起来,笑道:“南宫急着找我,就是为了这事儿么?”
南宫羽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笑道:“你我也算是朋友,难道没事还不能出来聊聊么?”
“豫王府大总管和南宫家二公子?”沐清漪挑眉笑道。
南宫羽轻声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望着沐清漪。如果只是南宫羽和顾流云,自然是可以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但是如果是南宫家的二公子和豫王府的大总管,谁会相信他们之间的交情当真没有别的什么?就连他的大哥也……
摇了摇头,南宫羽道:“我想要跟陛下请求,驻守边关。”
沐清漪没有接话,她能够看出南宫羽本身确实不是一个适合权谋算计的人。但是身在南宫家却注定了他不能逃脱这些。驻守边关,也算是一种变相的逃避吧?只是,不知道西越帝会不会答应?
“南宫不想要待在京城里?”沐清漪轻声问道。
南宫羽苦笑道:“说我懦弱也好,说我愚笨也罢。但是比起京城里的这些勾心斗角…我当真是宁愿在战场上一刀一枪的搏杀。如今质王死了,京城的局势只怕是…要乱了。”即使皇后的娘家已经渐渐没落,但是到底还有一个左相在朝中,南宫家的势力却一直偏向军中。而南宫翼虽然已经高居尚书之位,但是跟一直都是文官的周家比起来只怕还要略逊一筹。若是周家执意反扑,到时候只怕南宫家损失也不会小。虽然南宫羽也不放心自家父兄,但是留在京城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南宫喜欢驰骋沙场的话,不妨去陛下跟前试一试也好。说不定陛下会同意呢。”不管西越帝如何防备南宫家,却也改变不了南宫家在西越军中的影响。何况,如今西越跟华国的情况也相差不多,文官当道武将凋落。朝中除了南宫绝这个名将还能拿得出手的将领其实并不多。如今北汉国力渐强,而北汉国主同样是正当盛年,西越帝却已经年迈老朽,西越离不开南宫家。
闻言,南宫羽不由得脸色一亮。他想要驻守边关的事情就连自己的父兄都不同意,倒不是说南宫家要摈弃兵权转作文官,而是如今朝中局势复杂,大哥想要他留在京城帮忙。而父亲则认为这个时候就算他想要驻守边关陛下也根本不会赋予他太多的兵权,到时候只怕也是受人节制的份儿。
“多谢流云。”南宫羽真诚的道。
沐清漪淡淡微笑,也不再多言。南宫羽的事情毕竟还是由他自己决定的好。或许他是为了逃避眼前让人烦乱的争斗,但是南宫羽这样的性子和志向,本身就不适合这些事情,被拘在京城就了,只怕原本就算是一员名将的胚子也要被毁了。
“不谈这些,我请流云喝一杯如何?”南宫羽笑道,“上次便说请流云喝酒,不想流云却一直忙的不见人影。今天我正好带来了父亲珍藏的好久。”
沐清漪无奈的道:“我虽然不甚酒力,不过喝上一两杯还是可以的。”
南宫羽笑道:“爽快!”立刻叫人上来换上了就被。南宫羽果然带了一坛好酒来,一打开封泥淡淡的酒香四溢。
沐清漪闭眼闻了闻空中弥漫的酒香,赞道:“华国产的香雪酒号称华国名酒第一,果然是醇香四溢。”
南宫羽笑道:“没见到流云年纪轻轻,看来也是会饮酒的。说起来,若论酒的话还是咱们西越的酒味道更好,不过华国这香雪酒倒也味道独特,我知流云是华国人,所以特意带来的。”
沐清漪笑道:“早知道南宫嗜酒,我府上倒是藏着几坛三十多年的西越青竹酒和碧玺梅花,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咦?”南宫羽眼睛一亮,青竹酒是西越西南的名酒,素来以清冽著称,但是因为只产自一个叫做青竹的小镇,每年所产的也不过三百坛而已,三十年的陈酿就更是少见了。至于碧玺梅花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沐清漪苦笑道:“家中长辈兄长原本也好品酒,这些酒原本是要送回华国去的。如今…也只好拿来送人了。”
南宫羽也知道顾家几年前几乎被灭门的事情,也不知怎么安慰沐清漪只得捧着酒杯发呆,沐清漪扑哧一笑,端起酒杯朝他微微一举道:“我当真是不胜酒力,只饮这一杯,其他的南宫随意。”
南宫羽与他一碰杯,笑道:“你放心,我从不劝人喝酒,劝别人喝了自己岂不是喝的越少了。那我就先谢过流云了。虽然咱们才认识没几天,不过我却觉得流云比京城里的这些人更像是朋友。”京城里的世家子弟,每个人身后都有着自己的背影和势力,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抱负和想法,哪儿那么容易将谁真心当成是朋友?说是朋友也不过是随手便可卖罢了。
沐清漪淡淡一笑,心中也有些愧疚。南宫羽这人在京城里是永远不会活的快乐的,因为他心中太过干净,容不得一丝的尘垢。虽然她也不是因为什么才与他相交的,但是将来若是有什么时候可以利用到他,很难说她会不会利用。这样的人,若是生在寻常百姓家想必要幸福的多。
楼外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沐清漪好奇的抬眼从窗口望去。南宫羽倒是不怎么好奇,道:“今天是质王的遗体还有庄王回京的日子。得,看来想要好好喝酒也不行了,我还的去一趟质王府。”
质王追封的旨意虽然还没有下来,但是皇城里的人知道的却也差不多了。想必等到质王收敛了追封的旨意也就该下来了。这个时候他若是还躲着不去质王府上柱香,回头大哥说不准就要打断他的腿了。
沐清漪也不在意,笑道:“酒可以以后再喝,别耽误了正事。”南宫羽点点头,起身道:“流云答应送我的酒,可别忘了。”沐清漪无奈的笑道:“忘不了。”
除了清风阁沐清漪正准备转身回府,便看到容九公子晃晃悠悠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南宫羽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容瑾,原本应该上前打个招呼,但是想起上回九皇子眉眼都不动一下就坑了他几万两银子,还是忍不住觉得心头发憷,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遁了。
等到容瑾走近,南宫羽早消失在人潮中了。容瑾不悦的道:“那个南宫羽是怎么回事?看到本王跑什么,真是没礼貌。”
沐清漪没好气的道:“九公子自己还不知道别人为什么一看到你就跑么?”
容瑾理直气壮的道:“欠收拾,回头便让南宫翼好好的调教调教他弟弟。”
“你消停一点吧,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质王府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沐清漪无奈的道。质王遗体运回来,按理说所有的皇子王爷都要在质王府等着迎接的。
容瑾翻翻白眼道:“不是来找我的大总管么?现在可以走了,还来得及。运送灵柩的队伍没那么快。”说罢,拉着沐清漪就往质王府的方向而去。
“我…也要去么?”沐清漪不解的道。
一边走,容瑾一边道:“干什么不去?本公子堂堂皇子中不能走到哪儿都孤家寡人的一个人。”
沐清漪挑眉笑道:“明白了,九爷需要排场嘛,回头我便给九爷弄个华丽有气派的排场。”
“本公子有清清就已经最气派了,还需要什么别的排场?”容瑾挑眉道。却是,一黑一白两个俊美青年和少年站在一起,当真是十分的赏心悦目。一瞬间几乎就可以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谁还在意九殿下有没有排场?
到了质王府,果然灵柩还没有到。但是京城里的众皇子权贵朝臣却几乎一个不落的都到了。因为这几天九殿下前来祭奠的时候一直很规矩很安分,众人看到他的时候表情也没那么惊悚了。但是看到他身边带着的一个白衣如雪的俊美少年却还是忍不住眼神恍惚了一下。
容瑾亲自上前上了香,便拉着沐清漪做到一边的偏厅里喝茶去了。虽然有不少琐事需要各位王爷帮忙,但是大多数脑子正常的人也不会想到要九爷帮忙,所以容瑾还是在场的最闲散的一位。
“九哥,这位就是你府上新任的大总管?”一个穿着褐色锦衣的少年跑过来,趴着桌边好奇的望着沐清漪打量。
容瑾眯了眯凤眼,抬手将少年直接从桌子掀了下去,还不忘拿扇子往下拍了一下,才看向好奇的沐清漪道:“靖远侯的儿子东方旭。”
叫东方旭的少年自己爬起来,也不生气。拍拍身上的灰尘,风度翩翩的对沐清漪拱手笑道:“在下东方旭,是九哥的表弟。”
沐清漪淡淡一笑,拱手道:“原来是襄城公主的爱子,在下顾流云,见过小侯爷。”襄城公主是西越帝的长女,十八岁下嫁靖远侯东方飞,生下一子今年年方十七。只是沐清漪倒是没想到,东方旭看起来跟容瑾的关系竟然像是不错。
“倒是没想到王爷和小侯爷关系不错。”沐清漪笑道。东方旭也是被大公主娇养长大的,只看神情就知道也是个脾气娇纵的主儿,这样的人能跟容瑾合得来,真是十分的不容易。
容瑾不屑的道:“谁跟他关系不错,是他死皮赖脸的非要贴上来。”东方旭看看容瑾,有看看沐清漪,眼睛一转笑道:“以后本公子可不用跟你玩儿,本公子以后要跟流云玩儿。真是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能够跟九哥相提并论的绝色啊。真是美人如花……”
碰!东方旭的诗还没吟完,就被容瑾一脚踹飞了出去,直接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地上。
沐清漪忍不住眼角抽搐,美人…如果东方旭是因为这个原因贴上了容瑾,还没有被容瑾给抽死,果然是本事不小了。
趴在地上的东方旭抬起头来,晃了晃脑袋,有些幽怨的望着居高临下的两人,叹息道:“果然是…美人如花…隔云端啊。”
☆、134.接二连三的圣谕
“美人如花…嗯?”容瑾公子俊美非凡的容颜上染上了一丝冷冽的杀气,危险的盯着趴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某人。
幸好东方旭公子能够在九皇子跟前晃悠这么多年还活着,至少证明他对于危险的感应能力是一等一的。所以他立刻就地一个打滚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以令人叹为观止的速度跃到了沐清漪的身后。
“九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东方旭一边躲在沐清漪身后,一边求饶。
“错了?你哪儿错了?”容瑾眯眼,淡淡的问道。
哎?哪儿错了?他怎么知道他哪儿错了?但是九爷不高兴,肯定就是他错了啊。一直不都是这样的么?现在他为什么要问哪儿错了?有些委屈的望了容瑾一眼,东方旭可怜巴巴的道:“我哪儿都错了,从来就没对过。”
“扑哧。”沐清漪忍不住低头闷笑,
容瑾收回盯着东方旭的眼神,望向沐清漪,“子清你笑什么?”沐清漪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有些好奇的转身看看东方旭,问道:“小侯爷不是大公主的公子么?怎么会……”怎么会叫容瑾九哥?按理说应该称一声舅舅才对。
东方旭养扬着下巴,理所当然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按辈分九哥应该叫本公子的祖母一声姑姥姥,不叫九哥叫什么?”
话说怎么说没错,寻常人家也是按照父系这边来论辈分的,但是请问…皇家是寻常人家么?怎么算也不可能按照靖远侯那边论辈分吧?
“更何况,九哥今年十九岁,本公子十七岁。舅舅什么的…还有,虽然本公子是公主的儿子,但是陛下也不可能封本公子做郡王,封我姐姐做郡主啊。”所以…为什么要按照母亲那边算?东方公子的道理也是很充足的。
沐清漪了然的点了点头,皇家的辈分无论在哪国都是乱的令人发指的。不过,“这样称呼总是不太好的。”如果是一般情况下大概也没什么,毕竟也说得过去只当小孩子胡闹了。但是容瑾这个可不是一般情况,在西越帝做贼心虚的情况下,任何事情都很可能被无限放大。
东方旭挥挥手不在意的道:“这个本公子当然知道,本公子懂规矩的。”当着外人的面他当然知道要叫什么了。不过,这不是没有外人么…平生没有什么嗜好,独爱美人的东方公子是在不能想象美人哥哥变成没人救救是什么样的情形。
容瑾毫不客气的道:“子清不用管他,本王跟他不熟。”
“九哥好狠心。”东方旭伤心的道,不过在看到坐在自己跟前比自家美人舅舅更加赏心悦目,更加粉嫩青葱的偏偏白衣少年之后,原本伤心的大眼睛立刻开出了朵朵花儿,“这位…嗯,公子叫子清么,真是好名字。呃…不是叫顾流云么?怎么又叫子清了,子清这个年纪应该还没有取字才对啊?”看着眼前的白衣若雪的翩翩少年,东方公子万分嫉妒,上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九哥自己就长得不错了,居然还有这么多美人在他身边,他想要看美人不会自己照镜子么?
“子清,你要不要来咱们靖远侯府?我也请你做大总管怎么样?”东方公子殷切的道。
沐清漪淡然微笑,颔首道:“承蒙东方公子看得起,在下顾流云,字子清。”
“原来子清是你的字啊,那我也叫你子清好不好?”东方公子趴在沐清漪跟前的桌子上,偏着头眼巴巴的望着沐清漪。沐清漪正想要回答,却见对面的容瑾公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起身来,然后抄起桌上的茶水直接倒在了东方公子的脸上。
幸好三人在这里说了半天话,天气也有些冷,茶水早就变得温凉了。不然东方公子那张俊脸只怕要遭殃了。
“容瑾,你欺人太甚!”东方公子一跃而起,怒吼道。
“你想怎样?”容瑾冷笑。本书由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
东方公子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跺了跺脚泪奔而去,“长得好看了不起啊,容瑾你这个妖孽!本公子一定会把子清抢回家的!子清,你等着…本公子一定会来救你的!”
偏厅里,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沐清漪才道:“我觉得…他刚刚其实是想要揍你来着?”她确定自己没看错,东方旭明明是想要扑过去暴揍猛人一顿的,但是下一瞬却变成了楚楚可怜的泪奔,这情绪变化也太大了一点。
容九公子傲然冷笑,“那也要他敢。”
沐清漪顿时悟了,“他知道你…”会武功?
容瑾轻哼一声,虽然没说话脸上的神色却说明了答案。沐清漪理解的点头,知道容九公子武力值还想要扑过来打架的除了真正的绝顶高手,就是脑子有问题的。这位东方公子看起来倒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才。
“启禀豫王殿下,王爷的灵柩回来了,世子请豫王殿下一起出门迎接王爷的灵柩。”门外,质王府的下人恭敬的禀告道。
容瑾淡淡的应了一声起身出门去了。
一群平日里玉带紫蟒,富丽堂皇的皇子权贵们换上素净的衣服,带着哀戚的神色跟着质王妃和质王世子一起将容璜的灵柩从府门外面迎回来安放好,然后再一次一一上过香,蒋斌便在这个时候带着华皇的旨意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皇长子容璜,为中宫嫡子。肃敬诚敏,忠孝勤慎,而今蒙难,朕甚哀之。追封为皇太子,谥号悼恭,钦此!”
随着蒋斌有些尖锐的声音,容璜终于等到了他盼了一辈子的属于中宫嫡子的尊荣,可惜…确是在他已经死了之后。
灵堂前的人们同样也是心思各异,面上却丝毫也没有表露。起身称道:“陛下圣明。”
质王妃含泪谢恩,“多谢父皇隆恩。”
蒋斌亲手扶起质王妃,道:“太子妃,世子,还请节哀。”
质王妃连连点头,道:“多谢蒋公公。”节哀二字说得容易,但是做起来何其困难?她终于成了太子妃,但是太子却已经薨了。这样的太子妃有什么意义?一个没有太子的太子妃,还不如质王妃来的风光。
质王世子也跟着上前谢恩,“多谢公公,还请公公代质王府向皇祖父谢恩。多谢皇祖父垂爱,也请皇祖父…保重龙体。”
蒋斌点了点头,看着没多少日子不见却明显沉稳了许多的质王世子。若是质王…悼恭太子还在,说不准这位将来也是个人物,但是现在看起来…难了。
蒋斌只是来传旨的,传过西越帝的旨意也不敢多留便起身告辞了。一时间灵堂前的气氛有些古怪起来,许多人也不知道是该恭喜质王妃还是劝质王妃节哀。做了太子妃固然是只得恭喜的,可是太子已经躺棺材里了,想必哪个女人也高兴不起来吧?
皇子们的心情就更复杂了,他们为了个太子之位争了半辈子,如今却还是老大先一步抢到了。虽然已经是个死人,但是…他的儿子却还是说着的。太子的儿子…怎么听着也不像是什么让人愉快的称呼啊。
“大嫂,臣弟对不起大嫂和侄子,还请大嫂降罪。”在众人众目睽睽之下,容瑄带着一身的伤推开了身边的人的扶持,有些蹒跚的走到质王妃和质王世子跟前,往地上一跪沉声道。
质王妃怔怔的望着跪在跟前的容瑄,如果可以,她当真想要那把刀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她却什么都不能做。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将严重的怨毒和痛恨全部收了起来,质王妃声音有些干涩的道:“二弟言重了,是我们王爷…命苦。怨不得二弟,二弟还请起来吧。”
容瑄跪地不起,咬牙道:“兄弟同去,臣弟却没能保护好大哥,便是臣弟的不是。请大嫂责罚。”
质王世子放开了扶着质王妃的手,亲手扶起容瑄,道:“二叔言重了,二叔能平安回来想必父王在天之灵也是十分欣慰的。怪罪的话也请二叔不要再说了,此时怎么怪得了二叔。”
“淮儿……”容瑄眼睛通红,仿佛十分感动。
质王世子垂首而立仿佛当真无怨无尤,好一副宽厚和睦的皇室亲情图。
“二哥,你伤的重着呢,还是快些回去歇着吧。免得…一不小心当真跟着大哥一起了…”旁边,十皇子看不过眼,有些阴阳怪气的道。当谁是傻子呢,在整个时候来演出这么一场骨肉情深的戏码。
容瑄也不生气,抬头看了一眼十皇子,淡淡道:“多谢十弟,二哥的伤不碍事。”
“庄王殿下,十殿下说的不错,你还是回去歇着吧。毕竟,你伤的也不轻。”另一边朝臣中南宫翼走了出来,恭敬地道。
容瑄叹了口气,“多谢表弟关心。罢了…大嫂,淮儿,节哀。有什么用的着我的直接派人到庄王府找我便是。”
质王世子恭敬的道:“是,二叔慢走。”
目送容瑄被南宫翼扶着离去,质王世子刚刚转过身面对灵堂,门外就传来了下人的惊呼,“庄王殿下晕倒了!”
质王世子闭了闭眼,深深地吸了口气掩去了眼中的戾气,侧身对质王妃道:“母妃,儿臣出去看看。”
质王府里,庄王灵堂前下跪赔罪,刚出门便晕倒在了院子里,不出半日便传遍了整个京城。那些老谋深算的朝臣们似乎怎么想的不得而知,但是寻常百姓对庄王的怀疑倒是去了大半。原本几乎是一面倒的说着庄王谋害亲兄的说法渐渐也有了别的说辞,甚至各家激烈的辩论起来。
皇宫里
西越帝看着回来复旨的蒋斌,问了质王府的情形。蒋斌自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西越帝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淡淡道:“淮儿倒是个好的,蒋斌,再去传旨,册封悼恭太子世子容淮为秦王。”
“奴才遵旨。”
蒋斌没有任何迟疑,立刻领旨退下。
质王府后院里,众皇子依然没有离去。皇帝追封了容璜为太子,现在论尊卑太子是君,他们是臣。即使是太子死了,他们这些做兄弟做弟弟的也必须在质王府里料理丧事守着灵堂。
只是因为太子还不是皇帝,他们也不是侄子辈,所以不必跪在灵堂前守灵罢了。但是几个年长的皇子如容瑄容璜五皇子都派了自己的嫡长子陪着质王世子在灵堂里一起守灵,而这些皇子王爷们也在王府里带着随时等着接待前来悼念祭拜的朝臣。
只是看皇子们落座的位置也能看出其中的差别了。容琰跟五皇子七皇子十皇子坐在一起,八皇子和十一皇子坐在一起,六皇子却是独自一个人明显的有些尴尬。六皇子跟容瑄的关系一向很好,如今容瑄的处境有些微妙,自然六皇子也隐隐的被众皇子排斥了。
另一边,容瑾同样也是一个人坐,但是却比六皇子要自在得多。因为他身边还坐着一位白衣翩然的顾大总管。也没有人去计较总管和王爷同桌而坐到底合不合规矩,跟九皇子讲规矩素来都是对牛弹琴。
沐清漪抬手娴熟而优雅的烹茶,如今已经是初冬,烹煮的茶远比热水沏的茶更具风味。
容瑾悠然的靠在身后的大树,欣赏着清清的动作。即使是穿着男装清清看上去依然是如此的优美夺目。烹茶的时候比少女的装扮少了几分婉约柔美,却更多了几分文人的风骨和儒雅,当真是赏心悦目。美人如花…东方旭说的也不算错。
“没想到顾总管烹茶的手艺也非同一般,不知本王可否讨一杯茶喝?”容琰走过来含笑道。
对于容瑾这个弟弟,容琰从未有过轻视之心。因为他自己就是从一个手中没有一丝助力的普通皇子爬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所以他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兄弟的能力和野心。何况容瑾还有着别人没有的优势,父皇的宠爱。
另一方面,容琰对这个顾流云也有一些疑惑。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个顾流云,就是他在华国曾经见过的张清。如果张清是跟顾家的人,那么他出现在西越成为容瑾府中的总管,到底是巧合还是容瑾刻意安排的?
容琰不会小看自己的弟弟,也不会小看一个出了多位丞相的顾家,即使顾家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
沐清漪含笑看了一眼俨然有些不悦的容瑾,淡淡笑道:“端王客气,请坐便是。”
容琰在沐清漪对面坐了下来,赞赏的看着沐清漪修长如玉的双手轻巧的添水烹茶。笑道:“如此细致的技艺,果然是华国的才子。”如今三大强国之中,衣食住行当属华国最为精细,就连品茶也分了许多的讲究和门道。相比之下,西越和北汉就没有那么复杂了,特别是北汉,比起在他们何来苦涩无味的茶水,他们更喜欢将茶加在奶里面煮了来喝。
沐清漪浅笑道:“附庸风雅,让端王见笑了。”
不一会儿,淡淡的茶香便飘了出来。倒了三杯茶,一杯送到容瑾跟前,一杯放到容琰跟前,一杯留给自己,“端王,请。”
容琰端起茶杯浅浅的浅酌了一口,赞道:“好茶。竟然带着淡淡的竹叶清香。”
容瑾闷闷不乐,“自然是好茶,这煮茶的水可是子清亲自收集的清晨的竹露。”最重要的是,其中大半还是本公子收集的。容琰喝一口就足够本公子辛苦大半天了。
看着容瑾牙疼的模样,沐清漪心中暗笑:谁让某人要显摆风雅的,来人家府上料理丧事还要带着自己的好茶好水。若是别的皇子敢这么干,早被御史一本折子告到御前去了。
“想不到顾总管还有如此雅兴。”容琰看向沐清漪的目光倒是更平和了一些。收集露水这样附庸风雅的事情,果然还是华国那些吃撑了没事干所谓才子佳人能干出来的事情。这样的人…能有多大的心计本事?
沐清漪淡淡淡然一笑,也不反驳这是某位皇子王爷吃撑了没事干的杰作。
其他几位皇子虽然没有过来,却还是大多分神关注着这边的情形的。身为西越帝最宠爱的皇子,容瑾进入朝堂这件事可是触动了不止一位皇子的神经。幸好这些日子一来西越帝也没有表现出想要赋予容瑾大权的意思,不然只怕此时这些皇子也无法如此淡定了。
容琰一边喝着茶,一边叹息道:“这次大哥出门的时候,当真没想到竟是永别…九弟这次出门,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容瑾心中冷笑一声,扬眉道:“危险?谁不长眼敢来得罪本公子?何况,本公子也不是那么好凑热闹的人,哪儿热闹往哪儿钻。”
容琰也不觉得被容瑾刺了有什么不悦的,含笑道:“九弟说的是,不过以后出门还是小心一些的好。这外面终究是不如京城里安全。”
虽然容璜的事情可能跟容瑾没什么关系,但是对于容瑾一出京就不见人了人影,容琰心里还是有些疙瘩的。皇室中人总是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偶尔有什么超出控制的事情便会觉得格外的不对劲。
容瑾冷笑道:“多谢四哥关心,本公子也不是吃饱饭没事震天往外跑的?”
众皇子脸色不由得有些古怪了,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容瑾离京的时候西越帝责骂他们的话。父皇言里言外的意思竟都是因为他们这些做兄弟的挤兑容瑾,才让他一怒之下跑出去的。众皇子顿时觉得格外的冤枉,就算他们有心挤兑容瑾,但是当天容瑾还没来得及让他们挤兑就跑了吧?等到他们收到消息的时候京城里各种流言已经议论纷纷,而九皇子却已经挥挥手走的不见人影。倒是他们这些做兄弟的枉做小人。
“启禀各位王爷,宫中的使者来了,王妃请各位王爷出去接旨。”质王府一个管事急匆匆的前来禀告。众人一怔,不由对视一眼心思各异。蒋斌刚刚穿过旨意回宫去了,怎么这会儿又来了?还是父皇又有什么想法?
顾不得多想,众人连忙整了衣冠出门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悼恭太子嫡长子容淮,朕之嫡长孙,人品贵重,慧敏诚孝,今太子薨逝,朕心怜之,晋为亲王,号秦……钦此!”蒋斌念完了圣旨,将明黄的卷轴一合,恭敬的送到质王世子和质王妃跟前,笑道:“秦王殿下,恭喜。”
质王世子捧着旨意泪流满脸,“孙儿多谢皇祖父垂怜。谢陛下隆恩。”
蒋斌连忙扶起他道:“陛下说了,太子虽然薨逝了,但是秦王殿下却还有祖父和叔父们在。殿下当好好孝顺太子妃,为陛下和西越分忧才是。”
“孙儿谨遵皇祖父教诲。”质王世子,这一刻起便该称为秦王,恭敬的答道。
蒋斌也不敢久留,说了几句恭贺的话便转身告辞了。
质王府里,一时间一片寂静。众皇子脸上的神色都有些难看。一个已故的太子的儿子,而且还是众皇孙中名正言顺的嫡长孙。孙辈中的第一个亲王,这样的身份已经足够容淮与任何一个叔叔相提并论了。要知道,别说是皇孙,就是皇子里,十皇子和十一皇子还没封王呢。
离了质王府,容瑾和沐清漪并肩而行走在已经有些空荡荡的大街上。沐清漪侧首看了容瑾一眼,含笑道:“怎么了?心里不高兴?”
容瑾轻哼一声。沐清漪笑道:“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十九岁就封了亲王,容淮三十多了才封亲王。他爹是太子,你爹还是皇帝呢。”这些皇子,就是想要的太多了,别人比他们多一点儿就觉得不乐意,其实他们明明得到的比别人多得多啊。
容瑾轻哼,不悦的斜睨着沐清漪道:“清清以为本公子是在为这件事不高兴?”沐清漪耸肩笑道:“难道不是?你不是从质王府出来了才不高兴的么?”
容瑾不悦道:“本王才不管他封容淮什么呢,本王是在想…果然不该抱有什么幻想!”沐清漪沉吟片刻,微微叹了口气。难怪容瑾自个儿暗中养着兵马想造反呢,从一开始西越帝就没有见容瑾算到可能继位的人选中去,连个机会都没有想要给他。所以即使容瑾已经进入了朝堂,即使容璜死了西越帝需要人出来平衡局势,却也没有想过容瑾,而是选择了扶持本来应该要倒下去的容淮。
容淮,容瑄,容琰,依然是三足鼎立的局面。从一开始,西越帝就将容瑾排斥在了权利之外。
“权利真的这么重要么?”沐清漪忍不住轻声问道。
容瑾毫不避讳的拉着她的手,淡笑道:“当然重要,如果权利不重要的话…清清,顾家怎么会没了?你我怎么会如此的步步小心不得自由?”如果有权利的话,当初母妃怎么会入宫?怎么会芳年早逝?如果有权利的话,他不会七八岁之前连话都说不清楚,他不是八岁以后一次一次的挣扎在生死边缘,而此时,他也不会委屈清清只能改名换姓易装为男子留在自己身边。
容瑾不是虚怀若谷,视权势如粪土的人。他是天家皇子,权利二字早在他懂事的时候就已经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没有权利,他什么都不是,他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护不住自己自己想护的人。终有一日,他会站在这个天下的最顶端,将所有的人都踩在脚下。
沐清漪眼神微闪,轻声叹了口气。容瑾说的不错,即使没有容瑾,她也不会跟大哥一样放开仇恨之后便从此云游天下不染俗世。从来,顾云歌都是一个俗人,所以她才会跟容瑾走到一起。想起自己在彭城对那些江湖中人对容璜的狠戾,沐清漪霎间也觉得自己突然而起的怜悯有些可笑。
“清清后悔了么?”容瑾问道。
沐清漪摇头,低声道:“不,你助我复仇之恩,我佐你盖世功勋,成全你不世野心。”容瑾不是甘于平淡的人,他若是甘于平淡的人就不会有现在的豫王,天阙城主和云隐公子。这世上也出了父母兄长,也没有比容瑾待她更好的人,她愿意成全他的雄心壮志。
大街上本就没有什么人,沐清漪说话的声音极低,若不是容瑾站得近也未必能够听得清楚。但是沐清漪所说出的内容却让他无比的愉悦,就连刚刚因为西越帝突然册封容淮打乱了布局的郁闷也荡然无存了。
“清清说什么恩,本公子听不懂呢。”容瑾笑眯眯的道:“本公子是清清的,清清也是本公子的,自然是要跟本公子一起的了。”
沐清漪也不反驳,只是淡淡一笑。有些暗淡的夜色下,黑衣青年俊美的笑颜和白衣少年精致出尘的容颜让有些萧瑟的街头更添了几分清雅景致。
“豫王殿下请留步。”身后,有人急匆匆的追了上来。两人回头,却是宫中的太监和侍卫。领头的人恭敬的道:“豫王殿下,陛下召殿下进宫。”
容瑾皱眉,不悦的道:“天都要黑了,还进什么宫?不进!”
来人有些为难的道:“这…这是陛下的旨意,还请殿下体谅。”容九公子冷哼一声道:“爷累了,身体不适!”说完,也不理会身后的人是什么表情,直接拉着沐清漪快步往豫王府的方向而去。留下身后一众人一脸无语:身体不适九殿下你还能跑这么快,真的身体好了岂不是能飞了?
但是对于这位九皇子他们却也不敢用强的,只得转身会宫里复命去了。
御书房里,西越帝正坐御案后面看着奏折,听着侍卫回来禀告的话,淡淡道:“朕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众人连忙恭敬地退下,同时也在心中暗暗感叹陛下对九殿下的宠爱。像这种陛下召见居然敢推脱的事情可算是抗旨不尊的大不敬罪名了,但是陛下居然连半点怒意也没有,就这么算了。
看着众人退下,西越帝怔怔的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也有些出神。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声叹了口气道:“蒋斌,瑾儿这是在跟朕赌气?”
蒋斌看了看西越帝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答道:“陛下多虑了,九殿下自小身体便不好,想必是当真身体不适了。想必明天九殿下必定会进宫来向陛下请安的。”
西越帝轻哼一声道:“你也不必替他说好话,瑾儿的脾气朕还会不知道?想必是朕封了秦王他不高兴了。”蒋斌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默默腹诽着:您若是担心九殿下不高兴,有何必封秦王?您若是打定了主意要封秦王,又何必理会九殿下高不高兴的问题?
西越帝搁下笔,叹息道:“不管怎么说,朕还是希望瑾儿能够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要搀和到这些纷争中来啊。”只是做儿子的却很难理解老父的想法,年纪到了自然免不了惦记权势了。
摇了摇头,西越帝将此事抛到脑后,问道:“庄王怎么样了?不是听说在质王府昏过去了,醒了么?”
听着西越帝不以为然的语气,蒋斌便知道陛下只怕是对庄王有些不满了。虽然是为了打消外面的传言,但是在质王府里又是下跪又是晕倒的,戏演得太过了,也难怪陛下不高兴。
蒋斌恭敬的道:“启禀陛下,庄王府的人来禀告过了,庄王殿下已经醒过来了。伤势也没有什么大碍。”
西越帝点点头道:“朕猜他也该没什么大事。对了,南宫家那个小子…叫南宫羽的,之前听说是想要驻守边关来着?”
南宫家南宫绝膝下又儿子,长子南宫翼今年已经三十二岁,却并不随父亲南宫绝反而进入靠了科举进了官场做了一名文官。次子南宫羽才二十多岁,倒是从小跟着南宫绝习武,只是性格倒是跟南宫家的人有些不太像,应该说是,比较像南宫绝年轻的时候。
想了想,西越帝道:“回头着吏部拟旨:封南宫羽为三品参将,驻守…青州吧。”青州的守将是孙泽陵,却不是南宫绝的部下,将南宫羽扔到那里去磨练正好合适。若是成了将来西越也多一员名将。
“是,奴才遵旨。”
☆、135.难以消受的帝王爱
悼恭太子的葬礼,在整个皇城的权贵们各异的心思中便过去了。但是以皇后娘家周家为代表的质王一党,现在应该说是秦王一党,和以南宫家为首的庄王一党却没有这么容易就将事情给摸了过去。太子的葬礼之后,才是真正开始掐架的时候。
因为西越帝补救的快,又是追封太子又是封秦王的,质王府的势力基本上没有收到太大的打击,而新任的秦王也在西越帝跟前领了差事,足见西越帝对秦王的看重。相比起来,之前闹的众人有些人心惶惶的九皇子豫王反而没有那么惹眼了。虽然也上朝听政但是却一直没有什么具体的差事,就连上朝都是隔三差五的请假。西越帝也不在意,该赏九皇子的时候依然毫不手软,有人以为九皇子要失宠了,试探着弹劾了一下,没两天功夫弹劾的御史就回家吃自己了。
另一方面,皇后失去了唯一的儿子,皇宫里也开始不平静起来。皇后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刁难德妃南宫娴,但是南宫娴出身将门,也不是吃素的,一时间无论朝堂还是后宫都是一片暗流汹涌。
对此,容瑾自然是了的看戏顺便浑水摸鱼。
皇宫御书房里,西越帝看着站在底下的儿子和孙子们,眼神冷淡疏远的仿佛那不是自己的儿子一般。只是那样的眼神被掩藏在金色的旒紞下,让人根本看不清楚他真正的表情。
“彭城太守歩玉堂的事情,你们说该当如何处置?”原本歩玉堂区区一个五品的太守,也用不着专门拿到朝堂上来讨论。但是歩玉堂年纪轻轻在彭州为官数年却是颇得民心,这次被押解进京之后便有不少彭城的百姓名流亲自赶到京城为歩玉堂喊冤请愿。皇室虽然富有天下,却还是不能不顾及百姓的民心的。所以本该被立即处斩的歩玉堂倒是一直活到了容璜的葬礼结束。
站在最前方的容瑄闭口不言,他现在立场尴尬,无论怎么说都是错。为歩玉堂求情,外人只会当他跟歩玉堂是一党的,合伙害死了容璜。要求严惩,别人只怕也要当他是想要杀人灭口。
秦王容淮先一步站出来,朗声道:“歩玉堂保护皇子不利,害得父王在外薨逝,本就是失职。孙儿请求皇祖父立斩歩玉堂,以慰父王在天之灵!”
秦王刚刚失了父亲,对于歩玉堂的事情,就算他说要将歩玉堂千刀万剐,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西越帝并不作答,扫了一眼底下的皇子们,问道:“端王,你说。”
容琰想了想,恭敬地道:“启禀父皇,儿臣认为歩玉堂失职固然有错,但是这几年治理彭城也确实是有功。虽然功不能抵过,但是还请父皇看在彭城百姓的份上,饶他一命。”
秦王顿时不悦,咬牙道:“三叔,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父王就这么白死了?”这也是秦王最气不平的地方,他的父王,皇祖父的嫡长子堂堂质王,陛下追封的太子殿下,死在了彭城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为此负责。仿佛他父皇当真就是意外而死的一般。虽然质王府也得到了不少好处,但是这些好处跟父王的死比起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容琰看了看秦王,又抬头看向西越帝正色禀告道:“父皇,儿臣并无此意。但是歩玉堂本就是文官,治理地方素来也是有功的。这次的事情若是非要扣到他头上,未免有些不公,只怕也不能让天下人心服。”
秦王有些愤愤不平的瞪了容琰一眼,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西越帝揉了揉眉心,沉声道:“既然如此,歩玉堂…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将他流放西疆吧。”站在众皇子中一直没有说话的容瑾突然轻哧了一声,懒洋洋的道:“启禀父皇,儿臣觉得您还是直接判歩玉堂斩首示众吧。”众人齐齐看向容瑾,歩玉堂连见都没见过九皇子,应该没仇啊。
西越帝挑眉道:“这是为何?”
容情轻哼道:“歩玉堂一介文弱书生,西疆那样的地方就是身强体壮的人流放过去也未必有几个能够活下来。父皇既然看他还有几分功劳,何不直接赐死算了,也免得受那些零碎之苦。”
西越帝并不生气,但是饶有兴致的问道:“瑾儿喜欢歩玉堂?”
容瑾翻了个白眼,“本皇子又没见过那种笨蛋,为什么要喜欢他?”
“笨蛋?彭城上下的百姓可都称赞歩玉堂为官英明公正,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呢。”西越帝道。容瑾冷笑道:“本皇子若是歩玉堂的话,知道有皇子驾临彭城,就该躲得远远的,越远越好。实在不行让家里爹娘自挂东南枝回家丁忧都可以。”
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嘴角抽搐,西越帝没好气的轻叱道:“胡说八道!什么自挂东南枝!看来瑾儿是当真对这个歩玉堂印象不错。”不然也不会开口为他求情。西越帝看的明白,容琰为他求情不过是图个宽厚的名声罢了,或许还有想要联合庄王打压秦王的意思。也只有容瑾才是真正想要保下歩玉堂的命。
容瑾挑了挑眉,既不承认也不反对。
西越帝微微皱眉,道:“瑾儿为何替歩玉堂求情?”容瑾扬眉道:“儿臣什么时候替他求情了?儿臣只是说,父皇与其将他流放西疆,还不如直接杀了算了。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免得华国人一直说咱们不尊重读书人。”
“……”难道直接杀头比起流放更最终么?
西越帝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这次的事情也确实是…传朕的旨意,将歩玉堂夺取官职,变为庶人吧。此时到此为止。”
说罢,西越帝也不再理会众人的神色,直接挥挥手起身离开了。
西越帝一走,书房里气氛就有些古怪起来,秦王先救忍不住发难了,“九叔,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包庇歩玉堂?!”这已经不是歩玉堂该不该杀的问题了,而是留着歩玉堂简直就是让人嘲笑秦王府无能。
容瑾扬眉,懒懒的看着眼前怒发高张得侄子,“封王了,胆子就大起来了么?想要为父报仇有本事你去找凶手啊,跟个五品小官为难就算你能耐了?你父王我大哥和花钱请歩玉堂护驾了,还是父皇亲自将他托付给歩玉堂保管了?”
“他身为臣子,本来就该保护皇子!”秦王怒道。
容瑾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本王还以为身为臣子应该是为父皇尽忠,好好治理地方呢。不如明儿本王禀告父皇让左相大人当秦王的贴身侍卫如何?免得哪天秦王出了什么意外,整个京城的官员不都是失职了?”
“你简直胡搅蛮缠!”秦王咬牙切齿。
在场的众人习以为常,豫王什么时候不胡搅蛮缠了才是不正常。
“豫王殿下,陛下有请。”蒋斌急匆匆而来,看到容瑾还在立刻松了一口气。自从九殿下出宫建府之后似乎越加的不爱在外面走动了,平日里除了上朝和偶尔出门走走几乎都是待在府里闭门不出。有时候陛下宣召不高兴也不肯出门。蒋斌深深地觉得每次去豫王府传旨都是一种折磨。幸好豫王府的大总管倒是十分懂事,每次被豫王殿下憋屈之后总是很快就会得到大总管的精神和物质上的安抚。
容瑾眯了眯眼,这次倒没有多说什么,在众兄弟子侄的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挥挥袖往西越帝的宫中而去了。
身后,看着他离去的身影众人神色各异,年纪最小的十一皇子忍不住低声抱怨道:“真不知道父皇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容琰有些无奈的苦笑,“父皇的想法咱们怎么猜得到?”跟后面那些年纪小的皇子不一样,像容瑄容璜这些年纪大的皇子自然知道一些其中的缘由。就是秦王容淮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容瑾出生的时候容淮也已经十二岁了,在皇家,十二岁早就已经不是孩子了。容淮轻哼道:“不就是因为梅妃么,不过是个……”
“秦王慎言!”旁边五皇子淡淡的道。梅妃的事情是宫中的禁忌,现在他们还在父皇的御书房外面就说起这件事看,若是让父皇知道了谁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秦王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了,到底是没有真正在朝堂上历练过,还是显得有些稚嫩。
秦王也容淮也自知失言,梅妃的事情连他父王也不敢轻易说起,只得讪讪的住了口。
容瑄淡然道:“罢了,九弟年纪还小,自幼丧母。父皇疼他一些也没什么,咱们回吧。”容淮和容瑄不对盘,轻哼一声朝各位叔叔拱了拱手便转身走了。其他皇子也跟着除了宫门各自离去,走到最后的倒是只剩下容瑄和容琰了。
容琰含笑道:“秦王年轻气盛,二哥莫要放在心上。”
容瑄摇头道:“他恨我也是应该的。”容瑄很清楚,容璜的死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除非他能够找到凶手,但是这么多日子过去了各方调查也没能查出什么问题来,他还能如何。他知道问题绝对出在那个突然炸开的装着九霄仙芝的盒子上。但是那个盒子一整天不知道转了多少到手,之后抢过盒子的人也大都死光了,那药王谷的莫问情也不知所踪,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四弟,这些日子似乎都没有见到过顺宁侯?”容瑄淡淡的问起,他当然知道慕容煜去了药王谷接掌药王谷主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容琰知不知道这件事。容琰笑道:“顺宁侯?二哥有所不知,这顺宁侯原来竟是药王谷前代谷主的子嗣,已经禀明了父皇回药王谷接掌谷主之位去了。二哥问他是……”
“原来如此。”容瑄若有所思的道:“那日在彭城正好也看到顺宁侯了,才顺口一问罢了。既然没事,我先回府了。”
“二哥慢走。”容琰恭敬地拱手,目送容瑄离去。温和俊雅的脸上淡淡的露出一丝冷笑。
清和殿里,容瑾进来的时候西越帝还在批折子。虽然西越帝可算是一个不择不扣的暴君,但是他绝对不是一个昏君。容瑾也不在意,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发呆。
好一会儿,大殿里也没有半点声音。等到西越帝抬起头来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某人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西越帝轻轻咳了一声,很快容瑾便睁开了眼睛。其实已容瑾的武功和警惕又怎么可能真的在这种地方睡着?就算真睡着了别说咳嗽了,只要有目光落到他身上他也能立刻就清醒过来。只不过实在是无聊的很,又不想没话找话跟老头子说,所以才假装闭目养神罢了。
“父皇召见儿臣,可是有什么赐教?”容瑾淡淡的道,看上去倒是无比的恭敬又态度端正。
只是西越帝看他这模样却十分不过眼,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搬出宫去之后倒是懂事了不少。”这话若是让别的皇子听到了,掐死容瑾吃了的心都有了。容瑾这样的就是懂事了,那他们那样小心翼翼在父皇面前伏低做小的算什么?千古难寻的大孝子么?
容瑾很是宠辱不惊,神色淡定的看着西越帝。西越帝也只能叹气,虽然他宠了容瑾十多年,但是这个儿子可从来没有听话孝顺过。不过那又如何?这孩子是夕儿留在世上唯一的孩子了啊,不宠着他还能宠着谁?如果连他都不见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些什么才能留住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
这些年来,西越帝不是不知道容瑾顽劣,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胡闹,但是那又如何?他是皇帝,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但是即使他能与天下为敌,却也留不住自己最爱的女子……
“父皇有什么话说?”容瑾有些不耐的道。
西越帝叹了口气道:“没事别和你二哥他们搀和在一起胡闹,缺了什么派人进宫来跟父皇说便是了。父皇什么时候还委屈过你不成?”
容瑾冷笑一声,倒是也不客气,掀唇冷笑道:“我倒是不想跟他们胡闹,只是不知道将来我要怎么办?还是说,父皇打算乃天你龙驭归天了,带着儿臣一起去跟母妃团聚?”他不争?他不争将来只能死!
西越帝握着笔的手不由得一顿,脸色微变怒斥道:“胡说什么!”
容瑾勾唇冷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皇帝就算对他再好,今年已经六十七八的西越帝还能活几年?他还没满二十呢,可没有打算留下清清独自一人便宜了别的臭男人。
西越帝沉默良久,神色也是有些黯然。许久方才轻声道:“瑾儿的放心,父皇最疼的便是你。就算将来父皇走了也定会替你安排好的。”
容瑾面上纹丝不动,心中却只是不屑的一笑:本公子真是好感动。
“父皇如果是为了跟儿臣说不要干涉朝堂事务,儿臣听到了,儿臣遵旨。”容瑾淡淡道,但是很轻易便能听出其中带着几分火气,“如果没什么事,儿臣告退了。”
西越帝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容瑾冷峻的神色,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罢了,你先回去吧。”
看着容瑾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西越帝深深地叹了口气。身为皇子,根本不可能对权力没有任何*。但是瑾儿的身体还有…根本就不适合啊。
“陛下,九殿下只是一时气话,陛下千万别放在心上。”看着西越帝阴晴不定的神色,蒋斌连忙低声劝道。即使他跟着陛下几十年了依然看不明白陛下对九殿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是现在陛下肯定还没有放弃九殿下就是了。
若说宠,是真的宠。但是九殿下八岁前扔在梅园里那也是真的不闻不问。而且即便是以他一个太监的见识,陛下对九殿下如今的宠爱也算不得是为九殿下好。如今对九殿下这样好,哪个皇子不看在眼里恨在心中?等到哪一天陛下龙驭上宾了,只怕当真如九殿下说的,只能跟着陛下一起去跟梅妃娘娘团聚了。也难怪九殿下心气不顺了,这种事搁谁身上也顺不了。
西越帝摆摆手,蒋斌也知趣的立刻不再多说什么。西越帝起身道:“去梅园走走吧。”|
“是,陛下。”
容瑾出了宫回到府中,脸色难看的让府中的下人看到他都忍不住远远的避开了。沐清漪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跟前一连阴郁的某人,挑眉道:“这又是什么了?”
容瑾咬牙切齿,“本公子要杀了那个老家伙!”
“谁?”沐清漪有些茫然。容瑾恨恨的道:“本公子一定要杀了那个老家伙!宫、里、的、那、个!”
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这又是怎么了?”杀父弑君的话是可以随便说的么?虽然某人确实是一直在盘算着谋反什么的,但是他现在不是实力还不够么?容瑾咬牙道:“那死老头居然专门警告我,不要Сhā手朝中的事务。本公子看出来,他就是想要等到他死的时候一起弄死本公子!本公子要先杀了他!”谁想要他死都得死!
沐清漪上前拉着容瑾坐了下来,亲手倒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看着他喝了下去才柔声道:“来,先将今天宫里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容瑾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她,还是顺从的开口将清和殿里西越帝所说的话都说了一遍。沐清漪微微蹙眉,事情确实是有些不好办,西越帝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容瑾参与朝政了。这些日子以来容瑾虽然也上朝听政,也有一些朝臣往豫王府靠拢。但是沐清漪也清晰的发现,凡是对容瑾示好过的大臣,很快都或贬或调,或明升暗降了。
皇子之争,说白了挣的是帝王的心。如果帝王从一开始就不许你进入朝堂的核心的话,再多的权谋诡计都是没用的。难怪容瑾气得连要弑君的话都说出来了。也许在外人看来,西越帝对容瑾是百般娇宠,但是对于一个皇子来说,不许接触朝政,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微微叹了口气,看着容瑾眼眸中红光若隐若现,沐清漪心中微微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抬手轻柔的贴在他额头上柔声道:“别着急,咱们一起想办法。九公子怕过谁?是不是?”
有些微凉的手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容瑾舒服的轻叹了一声。原本心中的烦躁似乎都随着这份凉意慢慢的消散了。容瑾靠在椅子里抬手握住沐清漪的手,帖子自己的额头轻声道:“清清,我有点不对劲对吧。”刚刚那一刻他是真的想直接冲进宫去杀了西越帝的。
沐清漪含笑道:“原来九公子你还知道你不对劲?不过…你有过对劲儿的时候么?”
容瑾低声轻笑,抬手将沐清漪揽入怀中,将头埋在她肩膀上蹭了蹭道:“只要在清清身边,我就觉得清醒多了。”沐清漪柔声道:“没事,一切都会好的。”只是在容瑾看不见的地方,清丽的眼眸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虑。如今的容瑾,就像是一个随时都会爆发的危险,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病甚至是完全失控。这个问题若是不解决,就算容瑾真的登上了皇位只怕也长久不了。
“启禀王爷,大总管,陛下命人送了一个人过来。”门外,下人小心翼翼的禀告道。虽然这些日子王爷的脾气好了很多,但是今天看到王爷怒气匆匆的回来,还是吓坏了不少的人。
“人?什么人?”容瑾坐起身来,没好气的道。
“说是叫什么歩玉堂,陛下说王爷既然喜欢此人,就交给王爷处置就是了。”下人禀告道。
容瑾不屑的轻哼一声没有说话,沐清漪淡淡道:“带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功夫,一身白色布衣的歩玉堂便出现在了书房门口。不久之前还是一方父母官,一城太守年青有为的歩玉堂,如今却是一身白色的粗布衣裳,整个人也消瘦苍白了很多。显然是在牢房里的日子不太好过。
沐清漪打量着歩玉堂的同时,歩玉堂也在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一身黑衣锦衣懒洋洋的撇着自己的人自然便是当今豫王,九皇子容瑾,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原本歩玉堂以为自己这一次绝对是死定了,毕竟是一个皇子死在了自己的治下。却没想到竟然还能逃过一劫,只是歩玉堂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九皇子为什么要救自己。
再看看坐在豫王旁边的白衣少年,不过十五岁上下的模样,容颜精致俊美比豫王更甚几分。容颜含笑气度悠然的模样也显示了他在豫王府的地位不低。歩玉堂本就不是京城里的官员,这一次进京也是个阶下囚的身份,自然不知道眼前的白衣少年的身份,只在心中猜测是哪位皇子还是宗室王孙。
“步大人,委屈你了。请坐。”沐清漪淡淡笑道。
歩玉堂连忙道不敢,“草民如今不过是一介庶民,不敢当大人二字。多谢豫王殿下救命之恩,这位…嗯……”
沐清漪笑道:“我姓股,顾流云。豫王府总管。”
歩玉堂心中一惊,王孙贵胄身份是天生的,但是这王府总管的身份却是需要能力的,眼前的少年看上去也不过才十五岁的模样,竟然已经是豫王府的总管,实在不能不让人惊讶。
沐清漪也是从善如流,含笑道:“步公子不必多礼,坐吧。”歩玉堂看了看旁边的容瑾,容瑾淡淡道:“坐吧。”
歩玉堂这才小心地谢过坐了下来。他本不是那么拘束的人,但是这一次无妄之灾,好不容易逃过一劫让他不得不小心行事。
看着歩玉堂如此拘谨的模样,沐清漪也不由在心中暗叹一声,这一次他们倒真是将歩玉堂害得不轻。
“步公子不用如此紧张,王爷…不是什么不好相处的人。”这话说的沐清漪自己也有些心虚,看着歩玉堂隐晦的“你在说笑么”的神色,沐清漪也只能无奈的摇头一笑,直接问道:“步公子以后有什么打算?”
歩玉堂苦笑,“在下如今不过是一介草民,哪儿还能有什么打算?蒙王爷相救,在下侥幸逃得一命,以后只打算回乡做个教书先生罢了。”
沐清漪垂眸,淡淡道:“倒是个不错的想法,胜在清净自在。不过…在下建议步公子最近还是不要离开豫王府的好。”
歩玉堂一怔,“这是为何?”
沐清漪道:“步公子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了么?须知…悼恭太子虽然已经入土为安,但是秦王还在呢,皇后娘娘也还在了呢。”
歩玉堂顿时明了,微微变色道:“难道亲王殿下……”说质王的死不关他的事?皇家的人什么时候讲过理了?
沐清漪微微点头道:“不错,朝中的事情步公子想必也听过一些,还有秦王的态度。一旦步公子离京,只怕是……”秦王如今刚刚封王,正是意气奋发的时候。质王突然薨逝,秦王上位接手质王的所有势力也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容瑄一时半刻肯定是动不了,但是杀个歩玉堂却不是个什么难事。就算歩玉堂真死了,只怕西越帝也不会多说什么。
歩玉堂脸色有些难看,犹豫了一下才道:“还请股总管指教。”他还年轻,还有理想有抱负,好不容易逃过一劫,他自然是不想就这么死了。
沐清漪浅笑道:“哪儿什么指教,步公子若是不介意不妨在王府里多留一些日子。秦王就是再胆大,也绝不敢在豫王府里杀人的。”
歩玉堂有些犹豫,他总不能一辈子都躲在豫王府里不出去。最重要的是,歩玉堂是个聪明人,豫王救了他就是得罪了秦王,做这样的事总是要有代价的,总不至于是豫王一时兴起了想要做好事吧?
打量着歩玉堂的神色,沐清漪淡淡微笑道:“我也不瞒步公子,豫王府刚刚建府不久,尚缺以为管事。步公子若是有兴趣的话不放留在王府,当然,如果步公子不愿意的话,豫王府也不会勉强。”
“这……”歩玉堂犹豫的看向容瑾。从头到尾豫王除了说了一句坐吧就什么都没说,一直都是这位少年总管在开口说话。
坐在一边闭目养神的容瑾蓦地睁开眼睛,冷淡的看了歩玉堂一眼道:“子清的话就是本王的意思。”
与容瑾一对视,歩玉堂不由得在心中吸了一口凉气。这豫王的眼睛冷漠而空洞,一眼望去眼睛里仿佛什么都没有一般,又仿佛深不见底随时可以将人吸进去一般。但是那冷淡无波的眼眸底下,歩玉堂却清楚的感受到其中的危险和冷酷。
这真的是据说顽劣不堪,肆意胡闹的九皇子豫王么?
容瑾冷淡的看着歩玉堂,道:“想死,就自己走出去。不想死,就留下来做管事。”
歩玉堂脸色一僵,神色有些古怪的看着眼前的俊美青年。容瑾冷哼一声,道:“本王救了你,难道你不用报恩的?”
不是…有句话叫施恩不望报么?一瞬间,歩玉堂觉得这么想的自己简直是个白痴,皇室之中其会有真正施恩不望报的大善人?
“不知…王爷想要让在下怎么报答?”歩玉堂有些艰难的道。
容瑾理所当然的道:“你们读书人不是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歩玉堂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救命之恩,大概得用整个大海来报才够。果然,只听到容瑾道:“你的命尽然是本王就回来的,以后自然就要帮本王办事。好好的鞠躬尽瘁吧。”
歩玉堂默默地擦了擦额边的汗珠,看向坐在旁边看戏的沐清漪,心中默默道:“多谢王爷你没有说死而后己啊。”
看着歩玉堂窘迫的模样,沐清漪忍不住低头闷笑。轻声道:“王爷就爱开玩笑,步公子不必在意。步公子不必想得太多,不如现在王府里住着,仔细想想,过段日子再做打算如何?”
歩玉堂连忙谢过,逃也似得跟着王府的管事去了客房。心中却已经有了几分觉悟,以后只怕真的就要卖身给豫王府了。
☆、136.顺宁王府
一转眼便已经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整个西越皇城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节日气氛,丝毫看不出来一个多月前还是悼恭太子的葬礼全城缟素的模样。这当然也是西越帝实在是不太重视皇子造成的,而且毕竟皇帝还在,就算是为太子服孝,过了七七之期便已经足够了。
沐清漪披着一件雪白的雪狐披风,抱着一个精致的紫金雕花暖炉,柔暖的白狐毛轻轻的在玉一般白皙细致的颊边摩挲着,更衬得肤白如玉精致绝伦。抱着暖炉的一双玉手修长纤细,晶莹如玉,看上去仿佛柔弱的没有丝毫的力道,但是府中来来往往恭敬的行礼的下人们方才知道,这看上仿佛弱不禁风的贵公子一般的少年处事是如何的老练狠辣。
“大总管。”走廊的尽头,步玉堂恭恭敬敬的站在,看着眼前漫步而来的白衣少年。曾经治理地方,为一方父母官的日子早已经一去不返,虽然才短短一个多月步玉堂竟然已经飞快的习惯了豫王府的生活。渐渐地竟然也觉得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了。
“玉堂不必如此客气。”沐清漪淡淡笑道。
“大总管身体可好些了?”步玉堂有些关心的问道。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叹气,她当真没有什么病,只是华国地处东南,一年四季说不上四季如春却也鲜少有真正寒冷刺骨的时候。而西越却处于西南靠近西北的地方,虽然还不至于“胡天八月即飞雪”,但是十一二月的时候飞雪却是常事。
沐清漪这种曾经生活在一场小小的雪雨都要感到惊喜的地方的人,一下子到了这一个冬天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雪里的地方,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受不住。
所以,当容九公子依然穿着那一身潇洒无比的黑色锦衣在府里晃来晃去,当步玉堂这样的文官只是穿上了厚一些的棉衣的时候,即使在府里沐清漪也只得披着厚厚的雪狐披风,手里随时随地的抱着暖炉,竟是比常年生病的豫王殿下还要矜贵的多。
“原本就没什么事,让玉堂见笑了。”沐清漪笑道。
步玉堂淡淡摇头,他可不敢笑眼前这位。虽然顾大总管来到京城还不到半年,但是皇城里原本豫王殿下的西越第一美男子的名号却已经保不住了。皇城里谁人不知,豫王府的顾大总管容貌俊美如天上的仙人,气质温雅,性情儒雅和善,能力更是卓著。比起除了一张脸能看,脾气大的出奇,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的容九公子,谁更像是第一美男子自然是不言而喻。
而皇城的人们不知道的事,其实这位顾大总管发起火来,比豫王殿下也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就连豫王殿下也要避其锋芒。只是披着一张洁白无瑕善良无害的外皮蒙骗世人罢了,俗称——笑面狐狸。
“玉堂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事?”与不鱼塘并肩而行,沐清漪含笑问道。步玉堂恭敬的后退了半步,跟在她身边,取出一张紫金色的帖子呈到她跟前道:“这是顺宁郡王府的帖子,请王爷前去赴宴。”
自从步玉堂成为了豫王府的管事,沐清漪就轻松了许多。能够胜任一方太守的人能力自然不差,不到一个月,步玉堂就已经能完全的接手豫王府那些大大小小的琐事。沐清漪只需要捡着大概的内容听一听就就可以了。有着这样的好处,即使是沐清漪也不得不称赞步玉堂这个人救得实在是值得。
“顺宁郡王?”沐清漪接过帖子,挑眉笑道:“慕容煜回来了?是了…他若是不会来那才是奇怪了。”与慕容煜的野心怎么会紧紧满足于一个药王谷谷主之位而放弃西越的顺宁郡王之位?
步玉堂有些好奇的道:“顾总管跟顺宁郡王很熟?”步玉堂也见过顺宁郡王一面,但是对此人没有什么好感。西越皇城里谁不知道顺宁郡王原本是华国的六皇子恭王?对于叛国的人,即使是对自己的国家有利的,人们潜意识里依然会感到轻蔑和不屑。
沐清漪含笑点了点手中的帖子道:“他是华国六皇子,我姓顾,你说我们熟不熟?”
步玉堂恍然大悟,就算不熟也是深仇大恨,更何况慕容煜还曾经是顾家大小姐的未婚夫。
“那顾总管你看?”步玉堂有些迟疑的问道。逢年过节各种应酬总是少不了的。这几日王爷被迫出席各种宴会已经快要抓狂了。若是一个正经皇子或者皇室宗亲的帖子还不好拒绝,但是顺宁郡王这种帖子,步玉堂怀疑自己送过去会不会被某人直接拍回脸上去。
沐清漪浅笑道:“去,怎么不去?总要看看顺宁郡王回京之后想要感谢什么。何况,王爷闲的都要在树洞里挖蚂蚁了,出去走走也好。”府里的管事太废柴了是个麻烦,但是太能干了也是个事儿。自从有了步玉堂以后,容九公子就光明正大的将原本被沐清漪分给他的那份杂事全部丢给了步玉堂,于是嫌弃无聊的豫王差点没把整个豫王府给翻过来了。
想起某人抓狂又反抗不能的模样,步玉堂唇角也不由得勾起了一个幅度。人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才短短不到两个月,步玉堂发现自己的心肠坏了不止一点两点,“那就劳烦顾总管了,属下还有事,先下去忙了。”
沐清漪了然的扫了他一眼,笑道:“不送。”
走进书房,容瑾正坐在书案后面看书。看到她进来立刻便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清清怎么来了?有什么事情本公子过去说不成么?冷着了可怎么办?”
抬手替她拢了拢本就披好的披风,又伸手试了试她手中的暖炉的温度,才稍稍放下心来。同时唤了门外的丫头进来将书房里的炭火燃的旺一些。上好的银丝炭放进火盆里没有半点的烟雾,整个书房里的温度却暖和了很多。
沐清漪无奈的叹气,挥手让丫头退下方才道:“我的身体真的没那么差。”
容瑾点点头,赞同她的话,同时凉凉的道:“只是清清你怕冷。”
沐清漪只得道:“我只是还不太习惯。”
容瑾伸手握住她被暖炉暖的温和的双手,轻声道:“没关系,以后咱们也住到暖和一点的地方去。清清还没说有什么事呢。”沐清漪含笑取出帖子道:“刚刚路过碰到了玉堂,就顺便帮他送过来了。”
容瑾疑惑的挑了挑眉,从她手中取过帖子扫了一眼,有些厌恶的皱眉道:“慕容煜,他又回来了?他的帖子也值得清清亲自送过来?”
沐清漪靠着椅背,有些慵懒的笑道:“慕容煜如今在西越自然算不得是个入流的人物,但是正是这种小人,才要格外的小心。说不准哪一天你就栽在他手上了。”是这一次在彭城遇到慕容煜的事,才让沐清漪真正明白了,慕容煜不仅是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的混蛋,而且还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无论莫问情对慕容煜怎么不客气,莫问情救了慕容煜的命总是不争的事实。但是慕容煜做了什么?前一刻夺了莫问情的药王谷主之位,下一个便翻脸不认人想要置莫问情与死地。这样的人,不是枭雄,而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卑劣小人。
容瑾轻哼一声,不以为意。无论是从豫王还是从云隐公子的角度看,慕容煜都不过是个随手就可以捏死的虫子而已。
沐清漪浅笑道:“难道你就不好奇,他做药王谷主之后还跑回皇城里来干什么?你别忘了,药王谷从不与皇室交往,但是他现在的作为……”慕容煜明显是打算废除这一条药王谷的铁律。只是不知道,废除了这样的限制,药王谷到底是会一飞冲天,还是会从此淹没在俗世的争斗之中。
容瑾继续哼哼,面无表情的撇着沐清漪。沐清漪看着他明显是不快的神色怔了怔,不由得莞尔一笑,“九公子,你在想什么?”
容瑾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偏过头去,“本公子才没有想什么,不就是一个宴会么,本公子去就是了。清清跟本公子一起去。”
沐清漪无奈的叹息,“知道了,一起去就是了。”这些日子一来不只是沐清漪,就连皇城的权贵们也都习惯了。豫王殿下参加宴会,必然是要带着顾总管的。对此,各家的当权者们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欢迎之至。如果有人能够让九殿下安安分分的参加完一场宴会,只是在上席的位置多留出来一个位置有什么关系?何况顾大总管风姿还如此卓绝,赏心悦目。
容瑾满意的点点头,偏着头看了看沐清漪的脸色,道:“清清都瘦了,有什么事情就交给步玉堂去办,清清别太辛苦了。”
沐清漪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道:“玉堂也很辛苦,你也差不多一点。何况我如今哪儿辛苦了?”
步玉堂一个人接手了整个豫王府大部分的事务,堂堂彭城太守如今沦落成豫王府里的小管事,实在是让人不忍心在压榨他太多。
容瑾不以为意,挥挥手道:“清清不知道么,让他多干点事情他才会觉得安稳。交给他的事情越多,说明本王越信任他。”
沐清漪秀眉微蹙,不得不承认容瑾说的也没错。步玉堂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多做点事情总比胡思乱想要强得多。不过…“步玉堂到底曾经是一方太守,放在豫王府里做官是实在是有些屈才。”
容瑾淡淡道:“步玉堂年少得志,难免有些骄傲。先放在府里压一压,以后再放出去自然就会稳当得多了。”步玉堂以后自然是要大用的,但是这次彭城的事情虽然说不管步玉堂的事情,但是却也未必完全没有错。若不是步玉堂太过清高孤傲,一般的官员遇到这种两位亲王亲自驾临的情况,必定会小心翼翼的派兵保护皇子的安慰,但是步玉堂别说做了,连想只怕都没有想过。完全是当容璜和容瑄只是普通人一般对待。
所以,步玉堂这人聪明,能力出众是真的,但身在官场能够一路升到太守也只能说明他运气好了。
沐清漪轻叹了口气,点头道:“你心里有数便行了。”
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朝臣们自然也得了一年中唯一一个时间颇长的假休。于是一年中大多数的宴会便都在这段时间举行了。可以说,整个过年从腊月底封印,到正月初八开印办差,甚至延续到元宵节以后,整个皇城里的打光贵人们每天都在不停的赴宴。
还有两日便是过年了,这一日正好是顺宁郡王府的宴会。身为一个从华国来的皇子,顺宁郡王府的宴会原本是没有多少人会买账的。但是现在,顺宁郡王更多了一个身份,药王谷主。这样的身份看似不比亲王郡王尊贵,但是这世上没有人是从来不生病的。而天下名医有大半以上都出在药王谷,天下排名前十的神医,更是有七八位都是药王谷的人。这样的人物,自然没有人会不给面子了。所以一大早,顺宁郡王府便已经热闹了起来。
容瑾和沐清漪到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正午的时候,昨夜刚刚下过一场雪,整个皇城都被一片茫茫的白雪覆盖。豫王府的轿子听在顺宁郡王府门外,原本在门口迎客的慕容煜立刻便迎了上来。虽然跟容瑾没有什么交情,甚至在华国的时候还有些不愉快,但是容瑾身为西越帝最宠爱的皇子,却不是慕容煜想要得罪的。
“豫王殿下大驾光临,本王和顺宁王府真是蓬荜生辉。”慕容煜笑道。
轿子里传来一声轻哼,容瑾淡然道:“顺宁郡王言重了,谁不知道顺宁郡王如今才是这皇城里的红人。”帘子被揭开,先一步走出来的却不是豫王容瑾,而是披着白狐裘,眉目雅致,笑容优雅的白衣少年。
虽然都在皇城里住了不少时间,但是这却还是慕容煜第一次在皇城里看到沐清漪。
“你……”慕容煜皱眉,眼前的白衣少年,眉眼间与某个人很有几分相似,也勾起了慕容煜心中很不好的回忆。
沐清漪却是淡然一笑,点头道:“见过顺宁郡王。在下顾流云。”
慕容煜心中一震,“顾、流、云。”
他落得如今这个地步,最开始…不就是因为那个劫走了朱明嫣自称是顾流云的人么?
“你是张清!”慕容煜咬牙道。虽然眼前的顾流云和张清并不完全相似,但是也还没到完全认不出来的地步。
沐清漪敛眉淡淡一笑,道:“顺宁郡王要这么认为,也可以。”怀疑她是张清的也不知慕容煜一个人,他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的。
“这是怎么了?顺宁郡王怎么跟子清聊上了?”轿子里,容瑾不悦的道。微微低头从轿子里他了出来。外面是遍地苍茫的皑皑白雪,从轿子里出来的青年却是一身墨色的袖中暗色龙纹的锦衣,玉冠挽起三千青丝,却并不如一般人规规矩矩的,反而有更多随意的披散在脑后,寒风吹来,黑发便在风中与墨色的衣袂放肆的翻飞。
一黑一白的两个人,明明是完全两个极端的色彩,却在这白天的白雪中格外的相容。也同时将身边的所有人物都映衬的黯然无光。
身后,盈儿和霍姝齐齐上前在两人身后撑起了两把纸伞。慕容煜微微蹙眉,原本就没有多少人会在意丫头的容貌,慕容煜虽然曾经也见过盈儿一两次但是稍稍换个装束打扮,便也只能当成是陌生人了。
而换下了一身肃杀的黑衣,穿着浅绿色丫头的服侍,梳着简单却美丽的发髻,点上淡淡的妆容,焕然一新的霍姝就连天璇看了也要称赞了一声仿佛换了一个人。自然也没有人认出这就是当初在彭城跟在云隐公子的未婚妻身边的黑衣女子。
慕容煜看了看有些不耐烦的容瑾,再看看旁边悠然含笑的沐清漪,知道现在是没办法找这个顾流云的麻烦了。只得一笑,拱手道:“本王失礼了,豫王殿下请。”
容瑾低头对沐清漪道:“子清,咱们进去吧。”
沐清漪点点头,跟着容瑾并肩走进了顺宁王府。
身后,慕容煜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眉头皱得更紧。脸上的神色也是变幻不定,这顾流云长得确实是难得一军的俊美绝伦,皇城里一些似是而非的传闻慕容煜自然也听过,再想起自家七弟当年对顾秀庭的心思,不由得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皇城里排行第一第二的俊美你那只同时并肩进门,自然立刻引来了无数人的注意。原本还在一边招猫逗狗的东方公子立刻就扯着嗓门大叫起来,“九……舅舅…”东方公子差点咬到舌头,这能怪他不知道辈分乱叫么?九舅舅这特么叫起来到底有多别扭啊。
欢快的朝着容瑾扑了过去,不过却在快要靠近容瑾的时候,东方公子狡黠的一笑,一扭身反而朝沐清漪扑了过去,“子清,好久不见,本公子好生想…。”还没有碰到沐清漪的一片衣角,一柄白色的绘着红梅图案的纸伞横在了东方旭的跟前。
“呃…这位姑娘,本公子不需要伞。”东方旭摸摸鼻子,看着神色不善的霍姝彬彬有礼的道。
霍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默默将手中的纸伞收了回去。
感受到旁边传来的阵阵寒气,东方旭机警的往沐清漪身边靠了靠,方才笑道:“这个…子清,你们今儿可来晚了。”
容瑾淡淡道:“来这么早做什么?”区区一个异姓郡王的家宴,有人肯来就不错了。难不成还要一大早登门,那也太给慕容煜长脸了吧。
东方旭隐晦的扫了一眼济济一堂的大殿里,低声道:“听说朱煜带了四个药王谷的神医回来,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顺宁王府这么多人了吧?”
京城里,这些位高权重的老头子还有皇室宗亲,谁不怕死?年纪大了保养得再好也难免有个病痛,平日里千金难求的神医一下子来了四位,也难怪这些平日里连亲王都未必能轻易请动的老头子倾巢而出了。
就连西越帝身为帝王不也是怕死的么?不然的话为什么要派两个皇子出门去找什么九霄仙芝。
东方旭啧啧赞道:“说起来,药王谷的医术还当真不错,定国公的腿痛了几十年,一道严冬连路都走不了。宫里的太医素手无策,听说前儿个朱煜带回来的大夫里一个女的,只是随手扎了几针,定王公就觉得病痛减轻了许多。”
循着东方旭的眼光望去,不远处一个穿着一身浅紫色衣衫的女子正在跟几个老者侃侃而谈,只看这些老年人脸上的笑容也知道气氛极为融洽。很显然,这些手握重权身份贵重的老头对紫衣女子的印象十分不错。
灵枢?
沐清漪秀眉微挑,侧首看向容瑾。容瑾挑了挑眉,随意的扫了灵枢一眼便将目光看向了别的方向。
只是这一眼,灵枢却已经注意到了这边,快步走了过来,浅笑道:“想必是豫王殿下,民女失礼了迎接来迟,还请恕罪。”
容瑾挑眉道:“你怎么知道本王的身份?”
灵枢微笑道:“豫王殿下气势逼人,尊贵无俦,民女岂会不实?”
容瑾点点头,把玩着手中的玉扇问道:“既然如此,你又是谁?”灵枢道:“民女灵枢,药王谷长老。初次见面,若有失礼还请豫王见谅。”
容瑾皱眉道:“本王为什么要见谅?”
灵枢一怔,显然是没有见过这么不客气的人。她说的话原本就只是一句客套而已,容瑾这么一脸认真的问出来反倒像是她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一般。
幸好灵枢并不是一般女子,面对着如此不讲理的人面色也丝毫不变,只是淡淡一笑道:“是灵枢最笨不会说话,这位公子…想必是顾总管?”
沐清漪浅笑颔首道:“见过灵枢长老,在下顾流云。”
灵枢看了看沐清漪,微微蹙眉道:“顾公子脸色有些不好,似有畏寒之症。可否让灵枢为公子把把脉?”
沐清漪微微后退了半步,摇头道:“些许小事,就不劳烦姑娘了。”虽然她的外表易容的可说天衣无缝,但是到底还是个女子。脉象是改变不了的,像灵枢这样的高手,只怕是一把脉便能猜出她的身份了吧。
虽然被拒绝了,灵枢也不强求,“既然如此,顾公子当好好保养。畏寒虽不是什么大毛病却也有些不好过。不过若是有地焰珠随身佩戴的话,想必会不妨事。”
容瑾微微眯眼,淡然问道:“何处可得地焰珠?”
灵枢笑道:“地焰珠乃是火山熔岩中蕴藏的宝石,天生火气便重。乃是十分稍有的宝石,药王谷中素来没有这个用处,也不曾收藏。不过民女倒是听说,魏公子府中收藏着一串地焰珠串成的手链。”
容瑾垂眸,“多谢相告。”
灵枢莞尔一笑,“不过是举手之劳,豫王殿下客气了。民女还有事,先行失陪。”灵枢恭敬地朝容瑾一福,又朝沐清漪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沐清漪轻声叹道:“好一个八面玲珑的女子,若不是见识过她的武功,只怕还要以为她才是素问长老呢。”比起性格直接了当的素问,灵枢才更像是打理着整个药王谷事务的那一个人,而不是潜心研究医术的医者。
两人找了一个僻静一些的位置坐下,看着灵枢神色自若的周旋在前来赴宴的贵妇闺阁千金们中间,身上丝毫没有拘束和无措的感觉,仿佛她天生就该在那里一般。沐清漪也发现了,灵枢总是有本事让自己出现在任何环境中都显得自然而融洽。在江湖豪杰面前,她就是优雅和善却不失高高在上的素手观音,面对这些名门贵妇,她又是温婉大方的仿佛名门贵女。
容瑾撑着下巴靠在桌边,闭着眼睛仿佛在闭目养神一般。半晌才淡淡道:“药王谷…有点意思。”
木清漪微微挑眉,容瑾笑道:“子清难道不觉得么?”
沐清漪笑道:“因为药王谷的谷规么?”
药王谷谷规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得参与俗世纷争,更不得结交皇室权贵。这一条虽然看似不近人情,却见药王谷从此独立于诸国和各方势力之外,只是作为单纯的医者存在的。这也是这几百年来药王谷一直平静安稳的原因,而如今,药王谷显然是打算放弃这条规矩了。碰巧这个时候,出了一位如此…长袖善舞的女神医。只怕这一次,到底是慕容煜利用药王谷,还是药王谷利用了慕容煜,还真是不太好说。
再看看坐在前面闲聊着的几位王爷,容瑄,容琰,容淮,如今朝堂上争得最厉害的几位王爷一个不落的全来了。即使没有了九霄仙芝,药王谷的吸引力依然惊人。
容瑾懒洋洋的靠着柱子问道:“子清,你说…灵枢问什么要告诉本王地焰珠的事情?”
沐清漪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正在为一位夫人把脉的灵枢,淡淡笑道:“可能是…灵枢姑娘真心想要帮我呢?”
容瑾轻哼一声,悠悠道:“不管怎么说,这个情本王还是要承了的。”沐清漪蹙眉道:“你当真打算问魏无忌要地焰珠?用不着,我也不过是有点怕冷而已,习惯了就好了。”
容瑾轻声道:“以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了岂能再让清清受苦?”
沐清漪轻叹一声,道:“我当真没事。”
容瑾含笑不语,沐清漪便知道他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
“九哥……”东方旭偷偷摸摸的摸了过来,小声叫道。
容瑾抬手一扇子拍在他脑门上,“堂堂靖远侯府公子,看看你跟做贼一样想什么样子。”东方旭摸着脑袋一副见鬼的模样的望着容瑾:九哥脑子坏了,什么时候会说这种话了?而且…难道他还会比他更不像样子么?
仿佛看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容瑾轻哼道:“本王无论去哪儿都用不着鬼鬼祟祟。”
东方旭嘿嘿一笑,笑眯眯的在旁边坐了下来,道:“怎么样,那位女神医漂亮吧?听说在江湖上还有个什么素手观音的雅号。”
“不过尔尔。”容瑾淡淡道。
东方旭赞同,跟九哥和子清的美貌比起来,这位女神医的容貌当真也只能称得上尔尔了。但是身为女子年纪清清的便是一代神医,还能有如此秀美的容貌,也算是十分不错了。
东方旭笑道:“听说四舅舅想要娶这位女神医做侧妃,不过被拒绝了。”
“容琰?”容瑾挑眉道。
“嗯哼。”东方旭得意的挑眉,不是他还能是谁?容瑾冷笑道:“他的胃口倒是不小,只怕是肚子塞不下那么多的东西。”
东方旭笑道:“你以为只有他打着这个主意么?谁家不希望自己家里有一个随时随地可以用的神医?更重要的当然还有神医背后的药王谷。”虚虚一指,便划拉了在场的大部分男人。
“无聊……”
“魏公子到!”门外,想起一声高亢的声音。看来药王谷主的面子当真是不小,不只是这些权贵皇亲们,就连魏无忌也赶来了。
不多时,果然看到一声紫色锦衣的魏无忌走了进来。毫无意外的身边跟着的正是千凌,千凌披着一件浅紫色的披风,神色有些憔悴的跟在魏无忌身边,看上去更多了几分弱不禁风,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一般。
魏无忌进门,扫了一眼大殿里的众人,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往最偏僻的角落里走了过去。正好便在距离沐清漪和容瑾不远的位置,不过搁着一张桌子的位置坐了下来。
跟在千凌身后的丫头上前,为她取下了身上的披风。露出里面一身淡紫色绣着芙蓉花的衣衫,衣衫的领口和袖口都镶着白狐毛。冬日的装束当时让千凌少了几分轻盈柔弱多了几分沉静之意。
一串红色的手链从千凌垂下的手腕上滑下,一颗颗晶莹的宝石透露出莹润的光泽,让人一看便觉得心中暖洋洋的。那显然正是刚刚灵枢提起的东西——地焰珠。
☆、137.顺宁王府的刺客
千凌那病怏怏的身体,在这寒冬腊月之末穿得可算是单薄了却也并不见她感到寒冷,可见那地焰珠居功至伟。
容瑾淡淡的瞥了那雪白的皓腕上鲜艳夺目的手链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低头盯着沐清漪捧着暖炉的纤细玉手。
沐清漪叹了口气,不着痕迹的抬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不要乱来。就算真是想要千凌手上那串珠子,也没有必要在这顺宁王府中闹起来。容瑾轻哼一声道:“子清戴起来一定比她好看。”
沐清漪哭笑不得,“我不适合。”她如今是男子的身份,带着一串女子的手链算个怎么回事?
东方旭好奇的左右看看两人,问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呢?”
沐清漪笑道:“没什么,真是哪儿都能看到东方公子,襄城公主和靖远侯可好?”
东方旭挥挥手道:“他们能有什么不好的。有什么不乐意干的事情都有我这个做儿子的替他们出面了。”襄城公主和靖远侯确实是皇城中一对难得的佳偶。襄城公主虽然身为西越帝的长公主,却半点没有出身皇家的傲慢骄横,与靖远侯成婚二十多年也算是相敬如宾。从不参与皇室中的这些纷争。
东方旭笑眯眯的看着容瑾,低声问道:“九…舅舅不喜欢魏公子?”东方公子能够在容瑾跟前打混这么多年,眼光何等毒辣,虽然容瑾只是往魏无忌那边淡淡的看了一眼,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不善的目光。
容瑾也不否认,挑眉道:“是有如何?”
东方旭耸耸肩,表示他也无能为力,“不如何,陛下对魏公子可比对我这个外孙要客气的多。所以…外甥我也不能拿魏公子如何。”
这话倒不是推脱,西越帝对皇子皇孙们素来是不怎么样的,就更不用说已经嫁出去的女儿和外孙了。但是魏无忌这样的天下首富却显然是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怠慢的人物。即使是西越帝再如何的唯吾独尊,只要还不想彻底撕破脸也是不会轻易得罪魏无忌的。
虽然人们一边轻谩商人身份低贱,但是又有多少人能不羡慕魏无忌这样游走各国都被皇家奉为上宾的商人。不过同样的,这样的人原本也不会多就是了。
原本他们坐在这角落里也还算清净。就算有人不知死活的想要跟豫王套近乎,但是只要瞄一眼豫王那不善的脸色也就望而止步了。但是有了魏无忌的加入却不一样了,不说一半的权贵盯着这边,就连原本坐在最前方的几位皇子也过来了。而作为主人的慕容煜自然也不能缺席。
“魏公子和豫王殿下怎么坐到这里?本王招待不周,还请两位见谅。”慕容煜走过来,含笑拱手道。一句话,原本各做各的两桌人齐齐望向慕容煜的同时也不由的扫了对方一眼,魏无忌含笑道:“顺宁郡王言重了,在下喜静,此处甚好。”那模样,仿佛慕容煜当真就只是西越的顺宁郡王,从来都不是华国恭王一般。
慕容煜歉然道:“这怎么行…公子还是…。”
容瑾轻嗤一声,懒洋洋的道:“你是真听不出来,还是装着听不出来,魏无忌的意思是让你快点滚好么。”
整个大厅里一片寂静,慕容煜脸上原本还端着的笑意也瞬间僵硬了。倒是魏无忌变色丝毫不变,笑容依旧,“豫王爱说笑,顺宁郡王切勿在意,在下绝无此意。”
慕容煜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道:“魏公子客气了。”魏无忌笑道:“在下坐在这里就可以了,顺宁郡王事务繁忙,不用特意招待在下。”
“不还是让他滚么?”旁边响起东方旭刻意压低了,却绝对听得清楚的疑惑。
慕容煜咬牙,脸色僵硬的道:“在下失陪。”魏公子笑容温雅,“郡王请便。”慕容煜虽然野心勃勃,到底还没到不要脸面的地步,被容瑾如此奚落即使此时满殿宾客也有些呆不住了。只得告了一声罪转身出去了。
虽然慕容煜如今身份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顺宁郡王,虽然药王谷主的位置让许多人不得不给他几分颜面。但是在西越皇城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们心中,从骨子里他们还是看不起慕容煜的。虽然西越不及华国礼法十分严谨,但是也不是什么塞外蛮夷,无论是对人的出身还是品行都是十分看重的。
慕容煜原本是华国的皇子,现在却说是药王谷前任谷主之子而继承了药王谷主之位。如此说来,他华国皇子的身份就只得商榷了,因此,出身绝对是慕容煜一个无法磨灭的污点。若是慕容煜手中握有相当的势力,他是绝不会承认自己是药王谷主之子的身份的。只可惜他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只能紧紧的抓住药王谷了。
见慕容煜被容瑾和东方旭奚落的跑了出去,众人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中却也不乏幸灾乐祸的。
魏无忌看了看坐在另一边的容瑾,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沐清漪身上,俊朗的剑眉微微皱起。
顾流云有如今京城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平日里无论走到哪儿看她的人自然不在少数。但是当魏无忌的目光落到沐清漪身上的时候,却让容瑾感到十分的不悦。抬眼冷冷的扫了一眼魏无忌并没有说话。
倒是魏无微微一怔,似乎有些不解豫王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豫王殿下,东方公子,这位…是顾总管?”魏无忌起身走上前,含笑打招呼,仿佛完全没有看出来别人不待见他一般。魏无忌身为天下首富,消息自然是灵通的,即使在皇城还是第一次见到沐清漪,却也早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只是……“顾总管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沐清漪含笑道:“见过魏公子,刚刚顺宁郡王也称呼在下张清呢,可见魏公子觉得熟悉是应该的。”言下之意,在魏无忌看来这顾流云是已经承认了他就是张清。不过如今是在西越,到底是顾流云还是张清其实已经不重要了。毕竟,无论是顾流云还是张清,做的所有事情都是针对华国的,对于西越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只是魏无忌却不得不在心中暗暗重新估计眼前这看似纤弱的白衣少年的能耐了。
看着魏无忌半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沐清漪含笑道:“魏公子若是不嫌弃,便请坐吧。”
魏无忌也不拒绝,“那就打扰了。”
东方旭看了一眼旁边孤零零的坐着的千凌,干咳了一声笑道:“那什么…本公子就不打扰了。子清,有空到靖远侯府来玩儿吧。”说完便起身遛了。
魏无忌含笑扶着千凌过来坐下,看着沐清漪笑道:“看来靖远侯公子跟顾总管交情也是不错。”
沐清漪含笑道:“东方公子性情率真,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朋友。”魏无忌心中一哽,总觉得眼前这少年在暗示些什么。
一桌人都不再说话,一时间气氛就有些冷凝下来了。容瑾靠着柱子懒洋洋的闭目养神,沐清漪神色淡定的饮茶,魏无忌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沐清漪,倒是只有千凌一个女子坐在那里无所事事。即使是和三人同坐一桌却依然仿佛孤零零的一般,看着有些可怜。
魏无忌打量着眼前的白衣少年,剑眉微皱。眼前的少年容貌俊美如玉,深身上穿着一身胜雪的白衣分明是皇家专用的贡品的缎子,只怕比容瑾自己身上的还要名贵几分。保养的极好的一双玉手捧着一个精巧的紫金雕花暖炉,如此矜贵的模样就算说他是宫里的哪位皇子只怕也有人相信的。
“不知顾公子什么时候来的西越?”魏无忌好奇的问道。
沐清漪淡淡道:“已经有三四个月了。”
魏无忌道:“这么说…是华国的事情一结束,顾公子就离开了?”沐清漪挑眉一笑,“结束?魏公子所指何时?”
魏无忌淡笑不语,聪明人不必将话说的太过清楚。魏无忌话锋一转,奇道:“倒是没想到顾公子居然会做了豫王府上的总管,若是早知道顾公子有次意,在下倒是也缺一位大总管呢。”
意料之中的得道原本闭目养神的某人一记冷眼,魏无忌也不在意笑容淡然的看着沐清漪。沐清漪莞尔笑道:“承蒙魏公子看得起,一切乃是机缘巧合,只得说,顾某没有福分为魏公子效力。”
魏无忌笑道:“如此,实在是魏某的遗憾。既然无缘,交个朋友有如何?顾总管不会嫌弃在下吧?”
魏无忌实在不是个容易容忍讨厌的人,即使是沐清漪也无法轻易找出他有什么足以让人讨厌的地方。只得淡淡道:“多谢魏公子看得起,是在下的福分。”
“无忌……”一直坐在旁边有些百无聊赖的千凌脸色有些不好,幽幽的望着魏无忌。魏无忌侧首对她淡淡一笑,安抚的道:“千凌怎能了?若是不舒服的话咱们一会儿早些走?”
千凌慢慢的垂眸,低声道:“没什么。”
听着身边与别人谈笑风生的声音,千凌半垂的眼眸划过一丝幽怨和伤心。这世上无数的女子都羡慕她,以一个原本是丫头的身份堵的魏公子的宠爱。但是谁又知道她到底付出了多少。她从小便陪着无忌长大,照顾他吃穿住行。当初为了他险些被云隐公子一剑穿心当场死亡,虽然后来活了下来却留下了无法医治的心病。
外人只看到了无忌对她的千依百顺,却从来没有人看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像现在,她永远都无法像那些名门贵妇们一样长袖善舞的去应酬,但是无忌却宁愿跟一个刚刚见了没两次面的少年谈笑,也不愿意抽空陪她多说几句话。就是平日里两人私下相处,也仿佛她还是他的侍女一般的照顾服侍着他,有什么心事无忌也从来都不肯跟她多说什么。
其实千凌不知道,这并不能完全怪魏无忌。魏无忌才能卓著,心怀大志。跟千凌这样丫头出身连琴棋书画都是后来才慢慢学了一些的女子根本就没有共同语言可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在魏无忌看来,千凌跟他从小一起长大,千凌救过他的命,又是他的未婚妻,对她千依百顺保护她是应该的。但是若说是跟她说心事,谈理想,说计谋却是完全没必须要的事情。若是作为聊天的对象,沐清漪这样才华卓越见识广博又自有一番看法的少年自然比个什么都不懂的闺中女子更聊得来一些。更何况,顾流云如今是豫王的人。
“豫王殿下,魏公子,顾总管。”魏无忌与沐清漪聊的正兴起,一个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什么时候,灵枢已经站在了不远处含笑看着他们这边。
魏无忌有些遗憾的看了看沐清漪,虽然之前也见过张清一两次,但是与这少年正经的交谈却是第一次。真是因为这番交谈,原本还有些客套以为的话,此时再魏无忌心中倒是真的更多了几分遗憾和碗洗了。这顾流云年纪轻轻便有如此的见识和能力,若是能够收为己用必然是如虎添翼。只可惜却是晚了一步……
“灵枢姑娘。”魏无忌点点头,淡然道。
灵枢悠然一笑,道:“可是灵枢打扰了魏公子?”
魏无忌笑道:“不过是随意聊聊罢了,倒是没想到会在皇城里见到灵枢姑娘。”灵枢浅笑道:“灵枢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这位…千凌姑娘一向可好?”
千凌看了看灵枢,柔美的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道:“多谢灵枢姑娘关系,我…自然是极好的。”
灵枢目光在她手腕上停顿了一下,不由笑道:“当真是巧了。”
魏无忌挑眉,“灵枢姑娘这话何意?”
灵枢笑道:“之前灵枢还跟豫王殿下说起魏公子府上应该收藏了一串地焰珠,没想到这会儿就见到了。”
魏无忌眼神一闪,含笑看向容瑾和沐清漪笑道:“不过是一串珠子罢了,灵枢姑娘怎么会说起这个?”
灵枢含笑指了指坐在旁边的沐清漪,笑语嫣然,“魏公子没看到么,顾总管天生畏寒,看起来竟有几分不足之象。若是能佩戴地焰珠调理,过上几年想必不会再有如此烦恼了。”
魏无忌自然早就看到了,只看沐清漪的装扮和手中随时捧着的暖炉便能知道她肯定还不能适应西越皇城的气候。只是地焰珠也不是随手可得的珍珠玉石,即使是魏家也不过只有千凌手上这一串,却是不能轻易送人的。
沉吟了片刻,魏无忌笑道:“虽然府上已经没有了地焰珠,不过却有几块暖玉另有几匹从北汉极北之地带回来的冰蚕雪缎,若是顾总管不嫌弃回头在下派人送到豫王府上如何?”
暖玉虽然也有调理身体保暖之效,但是却也只是微乎其微罢了,至于冰蚕雪缎,自然是极为难得的东西。生于雪蚕的冰蚕吐丝织就,却是冬暖夏凉。但是这些都只是外在的作用,天生体寒的人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天生蕴含着火热的地焰珠更具神效了。只是这地焰珠却已经送给了千凌,无论如何,魏无忌也做不出来将送给未婚妻的东西再要回来转送给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年的事情。即使这个少年再如何让他欣赏甚至觉得相逢恨晚。
沐清漪淡笑道:“灵枢姑娘不过是随口一说,魏公子如此客气倒是让顾某汗颜无地。”
魏无忌淡然一笑,灵枢看看沐清漪,再看看魏无忌,有些歉疚的笑道:“这么说来,倒是灵枢多嘴了。千凌姑娘,勿怪。”
千凌沉默的看了一眼灵枢并不说话。
旁边的容瑾却站起身来了,同时也拉着沐清漪起身道:“子清,我想起来了有话要跟东方旭说,咱们去找人吧。”
“嗯?”有话跟东方旭说,刚刚不是恨不得东方旭快点滚的模样么?
将沐清漪看向魏无忌等人,容瑾淡淡的扫了一眼灵枢,淡然道:“你们看到灵枢长老想要跟魏公子说话么?咱们坐在这儿岂不是要让灵枢长老一直站着?嗯…这也算是本王还了灵枢长老人情了,咱们走吧。”
沐清漪有些同情的看着难得的脸上有些窘迫之色的灵枢,突然也悟了。含笑对魏无忌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告辞了。魏公子,失陪。”
不等沐清漪说完,容瑾已经拉着沐清漪走了。只留下身后幽怨无奈尴尬的神色各异的三人面面相觑。
“灵枢喜欢魏无忌?”漫步在顺宁王府里,沐清漪回望了一眼依然热闹非凡的顺宁王府正殿一眼,好奇的问道。
容瑾轻哼一声,道:“这又什么奇怪的,灵枢当年行走江湖的时间不短,认识魏无忌也不奇怪。不过,这个女人的心机倒是不差。”
“怎么说?”沐清漪挑眉。
容瑾道:“那个千凌就算有十条命也斗不过灵枢,不过灵枢自然不能自己出手对付她了,否则魏无忌也不会放过她的。那个千凌…好像最近中过什么寒毒的样子,身体比你还差得多。离了地焰珠就只有死路一条。”千凌死不死容瑾自然不会在意,但是灵枢想要利用他他还没那么蠢。
沐清漪深吸了一口气,想起那笑语嫣然素有观音美誉的灵枢也不由得心寒。摇了摇头道:“我不要地焰珠,至少…绝对不要千凌手上的那串。”她只是有些不适宜西越的气候而已,如果只是为此就要害了一条人命的话,沐清漪实在是难以接受,即使她并不喜欢灵枢。
容瑾侧身,认真的打量了沐清漪许久。确定她是非常认真地在说这件事,每当清清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的时候,就表示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即使他将地焰珠取回来了,她也不会用的。
“知道了。”容瑾点头道:“又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绝世珍宝,本公子自然会为清清找到更好的地焰珠。”不就是稀少的宝石么,既然是宝石就不可能这世间只有这一件,不过是多费些功夫罢了,而且千凌那个病秧子戴过的东西他也不想给清清用。
容瑾虽然爱胡闹,但是一旦认真答应下来的事情必然会信守承诺。沐清漪浅浅一笑道:“不用担心,我原本就没什么事。倒是那个灵枢…她居然会为了魏无忌来算计你……”
容瑾冷笑道:“谁不知道豫王最爱胡闹,她在本王跟前提起地焰珠,本王自然是会不择手段的去拿到手了。到时候无论成功与否对她来说都没有损失。”
沐清漪摇摇头道:“魏无忌和灵枢表现的很生疏,但是灵枢那样的女子可不是薛彩衣,绝对不会为了一个对自己根本不假辞色的男人去做这种事情的。”
容瑾一怔,挑眉道:“你是说,灵枢和魏无忌的关系,并不像我们看到的那么生疏?”沐清漪浅笑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魏无忌应该是提前知道药王谷根本没有九霄仙芝的事情?我们还怀疑魏无忌连药王谷里都能安Сhā细作。现在看来……”这个细作只怕不是别人,正是药王谷的灵枢长老本人。
闻言,容瑾的脸色也跟着有些凝重起来了。沐清漪当然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如果魏无忌和灵枢真的有这么密切的关系的话,那么一手推动了莫问情被废慕容煜上位成为药王谷主的灵枢…现在药王谷到底是在谁的掌握之中…
对此沐清漪并不惊讶,只是淡淡道:“魏无忌这人,不像是商人。”至少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没有哪个普通的商人会有魏无忌这样的绝世武功而隐藏起来,更没有哪个商人会在幕后掌控着一个江湖第一流的杀手组织。会做出这些完全不合常理的事情,只说明一件事,魏无忌所图者大。
容瑾冷笑道:“本王倒也想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两人正说话间,顺宁王府后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声,“有刺客!”
此时所有的人都在前面的大厅里,喧喧闹闹的或许没有人听见,但是沐清漪和容瑾却是站在清静空旷的院子中,自然将这声尖叫听得一清二楚。顺宁王府的侍卫立刻都纷纷朝着后院的方向奔了过去。容瑾挑眉笑道:“有趣,居然还有人回来刺杀慕容煜?”
沐清漪抿唇笑道:“为什么没有人刺杀他?现在才来我都有些心急了呢。”
“咦?跟清清有关系?”
沐清漪淡淡笑道:“华皇总算也册封我为公主一场,为他做点小事也是应该的。既然慕容煜不是华国皇家的血脉,此时总该让他也知道一声。”以华皇的心性,慕容依叛国或许还能顾忌这西越皇室而忍着,但是如果知道慕容煜根本就不是他的血脉还能忍着,那就不正常了。
两人正说话间,一道暗影从后院掠过正朝着两人的方向冲了过来。容瑾轻描淡写的扶着沐清漪的腰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让那黑影从他们面前一掠而过。沐清漪连拿黑衣人的模样都没有看清,那人影便只剩下一个黑点消失在远方了。
“刺客?”沐清漪惊道。
容瑾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黑色的血迹,淡淡笑道:“熟人。清清,咱们也走吧,看来顺宁王府的宴会要办不成了。”
沐清漪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反对,点头道:“那就走吧,不过重要跟主人告辞一番。”容瑾点头道:“也好,顺便看看慕容煜死了没有。总感觉…这种人就像是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没那么容易就死了啊。”
一弹指,一缕微风掠过地面,卷起地上的白雪。片刻间,原本地面上的一个极淡的脚印和几滴黑色的血液都消失无踪,容九公子看着远处那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顺宁王府大白天的出了刺客,宴会自然是举办不下去了。而正如容瑾的猜测,慕容煜确实是没有那么容易死。慕容煜绝不是不怕死的人,而自从他公开叛国之后就已经在时刻提防着刺客了。更不用说在成为药王谷主之后,药王谷那些千奇百怪的毒更是随便他用,药王谷的高手也是时时保护在侧,想要杀他还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一次并不是慕容煜来到西越之后遇到的第一场刺杀,但是觉得是最危险的一次。沐清漪和容瑾见到慕容煜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有些发白,眼神惊疑不定显然是还没有完全从刚刚的危险中缓过神来。
确实由不得慕容煜不怕,若不是身边有着药王谷的高手,他身上更是带着药王谷的许多毒药和暗器的话,只怕今天他就真的没命了。即使是这样,药王谷的几个高手也都身受重伤,其中一个甚至当场被杀。现在回想起来,慕容煜甚至还觉得那把寒光熠熠的剑就在自己跟前。
“顺宁郡王没事就好,在下和王爷便先行告辞了。”看着惊魂未定的慕容煜,沐清漪淡淡道。
灵枢站在慕容煜身边,神色也有些不好看,却还算十分镇定。朝着沐清漪点点头,有些歉疚的道:“今天让豫王殿下扫兴了,还请豫王海涵。明日顺宁郡王必定亲自上门赔礼。”
沐清漪起身淡笑道:“不必了,顺宁郡王看上去脸色不太好,还是好好歇歇吧,身体要紧。”闻言,慕容煜脸色更难看了,只是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思理会沐清漪的话,只是看着灵枢亲自将容瑾和沐清漪送走,一言不发。
出了门,灵枢亲自将两人送出了大门。看着两人上轿离去,秀美娴静的脸上才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但是很快又消失无踪转身回王府里去了。
回到豫王府,容瑾便拉着沐清漪往自己的院子而去了,一进了院门便叫道:“无心,无情。”
无心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两人跟前,“王爷,公子。”
容瑾瞥了他一眼,问道:“人呢?”
无心道:“快死了,无情在看着。”
溶剂微微皱眉,道:“去看看。”
无心沉默的带路,往容瑾的房间走去。整个王府里做好藏人的地方自然便是容瑾房间里的那个石室了。
一进门,便看到石床上躺着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虽然没看到容貌倒是沐清漪立刻便明白了这是刚刚在顺宁王府的那个男子。不由上前几步,才看清了男子隐藏在有些絮乱的发丝下的容颜,果然是个熟人——聂云。
虽然惊讶,却也可以理解。聂云是华国第一高手,如果华皇想要在西越皇城杀一个郡王的话,聂云确实是最可能一击成功的人。只可惜,这一次聂云显然却只能功败垂成了,毕竟药王谷的毒术也不是摆着看的。像聂云这种心情耿直不善计谋的人,只怕是更容易中招。
“他怎么样了?”沐清漪问道。
无情站起身来,有些无奈的道:“药王谷的毒…虽然给他吃了清毒丹,但是只怕效果不大。”如果清毒丹都能够解掉药王谷研制出来的毒,那么药王谷医毒双绝的命好大概也只能拿来逗小孩子玩儿了。
沐清漪皱眉,看着容瑾,“那现在要怎么办?京城里只怕不容易找到能解药王谷的毒的大夫。”能解毒的人八成都是药王谷的人,还有两成是宫里的御医。
容瑾挑眉道:“解不了毒也没关系,死不了就行了。至于毒么,以后再想办法也不迟。”
“死不了?”众人怀疑的看向容瑾,没听说容九公子也会解毒啊。
容瑾挥挥手,淡然道:“你们都出去,本公子叫你们再进来。”无情脸色微变,道:“公子想要以内力替他逼毒?”这没问题,容瑾的内力也足够身后。但是问题是,容九公子是普通的武林高手么?他那是不是就会出问题的身体很难让人放心将这种需要耗费极大的内力的事情交给他来办。
容瑾挑眉,“难不成你来?”
无情羞愧,他内力浅薄。
容瑾满意的轻哼一声,“出去出去,好不容易抓到一个不那么废材的人,死了多可惜。”要不是看在聂云这一身绝世武功的份上,聂云就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138.深宫赐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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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漪有些担忧的看着容瑾,虽然她不知道运功逼毒到底有多么麻烦,但是会让无情感到不放心的,危险必定还是有的。沐清漪从不吝于承认自己自私,人都有亲疏之分。她固然担心聂云的生命,但是如果要用容瑾的安危来换聂云的话,她自然是选择容瑾的安危更重要一些。
容瑾含笑将沐清漪推了出去,笑道:“清清放心便是,这点小事本公子还能搞不定么?一会儿就好。”
石室的门当着他们的面慢慢合上,沐清漪坐在房间里盯着紧闭的石室们秀眉微蹙,心中隐隐觉得有些心慌意乱。
“无情,会不会有问题?”
无情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沐清漪,这还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看到沐小姐如此不安的模样。从前无论什么时候,沐小姐似乎都是从容自若的让人惊叹,有时候无情都会暗暗怀疑这个才十五六岁的少女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担忧什么叫恐惧。这么看来,沐小姐也未必当真对公子没有感情吧?
不过…想起平日里这两人相处的情景,无情干脆的放弃了这个问题。也许对王爷和沐小姐来说什么是亲情什么是爱情什么事友情根本不重要,真正重要的只有,他们永远会在一起。
无情沉声道:“顾公子不必担心,虽然运功逼毒破费内力,但是公子武功高强,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何况聂统领也是当世强者,只要稍加清醒便可以自己自行运功,不会有事的。”
沐清漪点了点头,坐在一边只觉得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她平生当真还从未有过如此度日如年的感觉。叹了口气,叫无心去书房将书房里需要她过目的账册和折子都拿过来。
有事情做了,就不容易胡思乱想了。
“顾总管,步玉堂求见。”门外,步玉堂的声音响起。
沐清漪抬手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依旧紧闭的石室门示意无情在里面守着,起身走了出去。外面的花厅里,步玉堂正恭敬的站在厅中等待着她的到来。沐清漪有些无奈的道:“玉堂,不用如此拘束,坐吧。”
步玉堂淡淡一笑,完全没有看到沐清漪从容瑾的房间里出来的以外和惊讶,仿佛一切都再自然不过了。步玉堂笑道:“上下有别,玉堂不敢逾越。”
沐清漪挑眉道:“玉堂这是在提醒我么?”说起来,她跟容瑾相处起来当真是有些上下不分,肆意而为。倒不是她不想做个恭敬合格,幕僚,而是某人总是有办法撩拨的让人想要以下犯上。至于吃穿住行更是完全比照着容瑾自己的规格来的,在某些方面,容瑾的霸道和固执确实是跟他的雄心很相合。
以至于现在,她甚至听说过京城里流传着一些关于豫王和顾大总管的奇怪的小道消息。而皇城里一些老学究每次看到她的时候那模样,俨然就是在看一个以色媚主的佞臣。让人不由觉得好笑又好气。偏偏某人对此还得意洋洋,丝毫不知道收敛。
步玉堂连忙笑道:“不敢,顾总管这么说回头王爷还不拔了玉堂的皮?”相处这几个月,步玉堂自然了解眼前的少年的能力。若不然,步玉堂同样也是颇为自傲的人,即使是豫王府对他有活命之恩,他也不会甘愿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手下办事。如今两人能相处的如此自然融洽,自然是步玉堂认同了沐清漪的能力。
沐清漪忧心着容瑾,也不跟他闲聊了,直接问道:“玉堂这会儿过来可是有时?”
步玉堂有些无奈的抬手敲了敲脑门,笑道:“差点忘了正事,魏公子府派人送来了东西,我去清宁轩没找到你所以才过来的。”
沐清漪想起来之前在顺宁郡王府魏无忌所说的送他暖玉和冰蚕雪缎的事情,倒是没想到这么一会儿工夫魏无忌就已经命人将东西送来了。沉吟了片刻,沐清漪道:“既然已经送来了,退回去也没意思。就手下吧。回头送一份回礼过去,就送…前几日不是刚刚送过来了一些首饰么,送过去…给千凌姑娘。”
步玉堂也知道千凌便是魏无忌的未婚妻,点了点头起身办事去了。
沐清漪坐在花厅里垂眸沉思良久,听到里面传来响动才连忙起身奔了进去。
石室里,聂云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原本乌青的嘴唇已经多了几分血色,最重要的是人已经醒了。看到快步进来的沐清漪,聂云眼神微闪了一下,并没有开口说话。
容瑾坐在旁边,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耗损颇多。
“容瑾,你怎么样?”知道容瑾的毛病不喜人接近,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允许有人来把脉,沐清漪只得亲自上前轻声问道。
容瑾微微扬眉,道:“些许小事能有什么事儿?休息一会儿就好。”
沐清漪执起他的手腕把了把脉,确定却是没有什么问题才放心下来。问道:“聂统领怎么样了?”
容瑾斜睨了依然躺在床上的聂云一眼,道:“毒已经逼出来大半了。剩下的…要不去找解药,要不他自己慢慢来,花个一年半载再不济三年五载总有一天能全部除尽的。”
沐清漪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对聂云道:“既然不急于一时,聂统领先歇着吧,回头咱们再商量怎么解读的事情。”药王谷的解药也不是那么容易拿的,若是莫问情再次倒是容易多了,只可惜……
聂云有些困难的点了点头道:“多谢。”
容瑾警告的扫了聂云一眼,将自己靠在沐清漪身上,懒懒的道:“本公子累死了,本公子要去休息。这儿就让给他了,本公子要去清宁轩休息。”
“好,能起来么?”沐清漪好脾气的道,反正清宁轩那么多房间,哪一个塞不下容瑾?
容瑾也知道自己跟沐清漪的身高体型相差甚大,即使是想要耍赖也很有分寸,靠着沐清漪身上却没有丝毫的压力,“扶我。”
沐清漪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无言的扶起他往外走,一边交代了无情和无心照顾聂云。
回到清宁轩,刚刚一坐下一丝血红便从容瑾的唇边溢出。
“容瑾?!”沐清漪顿时脸色有些发白。
容瑾摆摆手,拉着她的手笑道:“没事,一时真气逆行而已。”看到沐清漪还是不放心的盯着他,容瑾无奈的笑道:“清清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总不至于…为了救聂云,反而要搭上本公子自己吧?本公子没那么傻。”
沐清漪叹了口气,淡淡道:“你心里有数就成,回头还是找个信得过的大夫过来瞧瞧吧。”
容瑾也不在意,道:“我确实要修养几天,这几天要是还有什么宴会清清都推掉吧,就说我病了。过两天就该宫里赐宴了。到时候…一并推了也可以。”反正谁都知道九皇子身体时好时坏,有的时候就连祭天的大典他都不会参加何况区区一个过年的夜宴。
沐清漪点头道:“你安心养着吧,有什么事情我会处理的。”
王爷进了顾总管的院子就再也没出来,豫王府里也没人在意。经过这几个月的调教,豫王府的下人们总算是有了一些样子,主子做什么没有他们说话的余地,何况王爷和顾总管关系素来亲厚,清宁轩也是按照豫王府的主子的院落规格修建的,王爷暂住两天也没什么问题。
京城里,还因为顺宁王府闹刺客的事情而有些人心惶惶,秦王府和庄王府依然无时无刻的不在暗地里明争暗斗,这个冬天,西越皇城看似平静,私底下却也相当热闹。
转眼间,却已经到了大年夜。每年的大年夜西越帝都会在宫中赐宴,能够参与宴会的都是京城的皇子皇孙,王室宗亲,有爵位的权贵以及四品以上的朝中大臣极其眷属。
容瑾和沐清漪到达的时候,整个宫中已经十分的热闹喧腾了。大部分能够来参加宴会的人们都已经来了。这样的宴会,原本沐清漪是不必跟着来的,身为一个王府总管,她自然是没有资格与这些王爷皇子们共座出席宴会的。而如果是跟着豫王随身侍候的话,一个堂堂的大总管亲自跟着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一些。
但是沐清漪却与一般的王府总管不一样,她不仅仅是容瑾亲自请的王府总管,而且还是豫王的朋友。当初也说的清楚,只是暂代总管之职而已。九殿下的知交好友,就是客人,只要有豫王邀请自然是有资格的。
于是,豫王殿下便一脸理所当然的拉着沐清漪进宫来了。
举行宴会的在宫中专门用来赐宴的清和殿。金碧辉煌的殿内十分宽敞宏大,地上铺着厚厚的毡毯,地龙也烧的暖暖的,整个宫殿里温暖如春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外面漫天飞雪的寒冷。同时也不由得让人羡慕起皇家的权势财力,以天下之力供养一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也难怪那么多人想要那把椅子了。
“豫王殿下到!”
十分难得的容瑾换上了一身绛紫色绣着四爪龙纹的锦衣,锦衣外面罩着一层淡淡的淡紫色纱衣。与容九公子平素喜好的装扮截然不同,却是皇子王爷出席正式场合必穿的礼服。
原本有些随意挽起的长发规规矩矩的以一顶青玉冠挽起,要将缠着精致的玉带,整个人身上少了那份让人不安的阴鸷和邪气,更多了几分添加皇子的尊贵。
走在容瑾身边的沐清漪依然是一声白衣寻常的白色锦衣,她本就是一介庶民,以豫王好友的身份前来,自然也用不着什么正式的袍服。一身白衣神色淡然,即使在一群玉带锦袍的权贵之中也丝毫不减风采。
沐清漪抬眼望去,倒是还有一个人跟自己一样——魏无忌。
魏无忌显然来了不少时间了,坐在庄王的下首,看到他们进来含笑朝沐清漪举了举被。魏无忌也是一身常服,月白色的云纹锦衣,与坐在他旁边的一声浅红衣衫的千凌倒是相得益彰,俨然是一对璧人。
宴会的座次安排也很有些意思。皇子中年纪最长的容瑄坐在右边第一位,他对面左边第一位坐的却不是三皇子容璋,而是皇长孙容淮。容瑄后面坐着的自然就是魏无忌,而容淮的下面坐的却是容瑾。再往后才是容琰,容璋等皇子们按照序齿各自落座。于是沐清漪和容瑾就正好坐在了魏无忌的正对面。魏无忌的左右两边是容瑄和容璋,沐清漪和容瑾的左右却是容淮和容琰。
对于年纪小了自己一半的弟弟和自己的侄子却坐在自己前面,容琰似乎也没什么不满,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甚至还不忘含笑和沐清漪打了声招呼,倒是端王妃的脸色有些郁郁,倒是也没有说出什么失礼的话来。
沐清漪坐在容瑾身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大殿中的人。这还是她来到西越之后第一次完全的看清楚西越皇室中的众人。旁边的容瑾早就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了,稍微还有些苍白的脸色倒也正符合他刚刚生病了的传言。
“子清……”不知什么时候,坐在后面一些的东方旭摸到了两人身后。沐清漪莞尔一笑,“东方公子怎么来了?”
东方旭毫不客气的一ρi股坐在了沐清漪旁边的位置。前方皇子王爷的本就是可坐三人的长桌,大多数的人都是带着嫡妃和嫡长子落座的。也幸好沐清漪跟着容瑾过来了,不然的话,容九公子只怕就要成为全场唯一一个孤零零的王爷了。
“九…他怎么一副没睡饱的模样?”东方旭望着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某人,再看看那俊美无俦的睡颜不由得心中痒痒的。眼前这要不是恶名在外的九皇子殿下,说不准东方公子就要伸出罪恶之手在那白皙如玉的脸上恰两把了。
沐清漪淡笑道:“王爷这几天身体不太好,东方公子怎么在这里?”
东方旭皱眉道:“你不知道,宴会还要好一阵子才会开始呢。陛下现在也不会这么早过来。若是中秋什么的还可以出去逛逛,这大雪天的谁出去啊。我原本说晚一些再来反正也不会迟到,偏偏家里老头子和我娘不同意。喏,那是我爹娘。”
循着东方旭的目光望去,靖远侯和襄城公主的位置也算是靠前,自然是看得清清楚楚。靖远侯本就是武将出身,本身也才四十多岁看上去倒像是三十来岁的中年人一般。襄城公主一看便知道是一位外柔内刚的美丽女子,察觉到他们的目光还含笑对沐清漪点了点头,顺便狠狠地瞪了东方旭一眼。
东方旭脖子一缩,叹气道:“果然是别人家的儿子都是好的,我娘喜欢你呢。”
听着他哀怨的声音,沐清漪不由摇头浅笑。
东方旭是一刻都不能安静,戳了戳沐清漪的手臂问道:“子清,那个…顺宁郡王是不是跟你有仇啊?他在瞪你。”
沐清漪瞥眼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慕容煜,淡定的道:“他嫉妒我长得比他英俊潇洒。”
东方公子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果然是好大的仇恨。”嫉妒什么的,确实是个好理由。
旁边被他唧唧咋咋吵得睡不着的容瑾懒懒的睁开了眼睛,“东方旭,没事就滚远一点。”
东方旭苦着脸,幽怨的道:“本公子不是在等王爷你醒来么?谁知道我伸手去戳你你会不会把我给拍飞啊?”
容瑾坐起身来,淡定的盯着他,“你为什么要戳我。”
“……”东方旭默然,“你听错了,我是说如果我叫醒你的话。”
“继续说废话。”容瑾淡淡道。
东方旭脸色微变,连忙靠近容瑾压低了声音道:“今晚小心一点。”然后以飞快的速度朝自家公主娘亲的方向奔了过去。九哥发火什么的,实在是太凶残了,他一点也不想再领教一次。
听了东方旭的话,容瑾皱了皱眉。抬眼扫了一眼大殿里的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到了魏无忌身上。
“怎么了?”沐清漪低声问道。
“我给你的暴雨梨花钉带着么?”容瑾问道。
沐清漪一怔,“出什么事了?”暴雨梨花钉确实是很厉害,但是其实不适合在这种地方用。闲杂人等态度,一不小心便死伤大片。沐清漪含笑道:“不用担心,我带着这个。”
沐清漪是个很惜命的人,所以她身边带着的防身的暗器其实从来都不少。修长的玉手上带着一只不起眼的玉指环。上一次容瑾给她的玉指环用掉了之后,沐清漪便又找人做了几个。远没有容瑾给的那个那么厉害,不过出其不意对付一两个人却也足够。更何况,之前聂云教她的暗器她也并没有落下。
容瑾抬手轻抚了一下她指间的玉指环,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小心一点。”
“会有什么事么?”沐清漪悄声问道。
容瑾冷笑一声,淡淡道:“有什么事,也不关咱们的事儿。本公子头晕着呢。”说罢,容瑾便一脸无力的模样靠在沐清漪的肩头。沐清漪无奈的看了看他也是无可奈何。
反正容九公子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败坏他的名声就是了。
只听容瑾公子小声的哼哼道:“本公子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女人敢跟本公子抢清清。”
沐清漪一怔,抬眼望去果然看到不少名门贵女都惊怔的望着他们这边。一张张美丽的俏脸上还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愕和失望。沐清漪无奈的抚额,只剩下苦笑了。
“顾总管。”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沐清漪回头便看到站在身后含笑而立的灵枢,在回望了一眼另一边坐着的慕容煜,沐清漪淡笑道:“灵枢姑娘怎么会在这里?怎么没跟顺宁郡王在一起?”
灵枢嫣然笑道:“灵枢跟顺宁郡王只是主仆,可不是顾总管与豫王殿下这般的知交好友,哪儿有资格跟着顺宁郡王进宫来赴宴。”
“那姑娘这是?”沐清漪挑眉,有些不解灵枢来找自己做什么。
灵枢道:“灵枢之前进宫为皇后娘娘诊脉,得皇后娘娘和陛下隆恩,才有机会来参加今晚的宴会。方才看到顾总管也在,所以才过来打个招呼罢了。”
看着眼前一身淡紫色罗衣,笑容温婉的美丽女子,沐清漪不由的想起了那日在顺宁郡王府她想要利用容瑾害千凌的手段,不由得叹了口气,“药王谷多年来幽居世外,逍遥自在。如今这般…灵枢长老当真觉得好么?”
灵枢一怔,半晌才淡淡的笑了起来。神色带着几分惆怅和无奈,“逍遥自在固然是极好的,可惜…有的人却注定了不得逍遥。谷主…顺宁郡王是药王谷唯一的血脉,自然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沐清漪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姑娘觉得好便好了。”
“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尖锐的呼声,西越帝的銮驾带着皇后以及后宫的一些高位的嫔妃们缓缓而来。
“恭迎陛下,恭迎皇后娘娘!”众人连忙起身,齐声参拜。
“众卿平身。”西越帝在高高的龙椅上落座,一挥手朗声笑道。
“多谢陛下。”众人齐声称谢。
西越帝满意的扫了一眼殿中的群臣,最后目光落在了容瑾身上更多了几分暖意,含笑道:“前几日瑾儿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些了?”容瑾淡然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没事。”
西越帝仔细看了看,道:“脸色还是有些不好,回头让灵枢姑娘看看。”
灵枢既无封号也无高贵的身份,虽然医术高明被皇后看重却也只能坐在靠后一些的位置。听到西越帝的话,连忙起身道:“灵枢遵命。”
容瑾轻哼一声,并不领情。只是道:“不劳父皇操心,儿臣习惯了。”
闻言,西越帝脸上的笑容微微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愧疚。淡淡的叹了口气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道:“罢了,好好坐着吧。”
见容瑾在大殿上竟然对西越帝如此无礼,殿上的皇后已经众嫔妃眼中都掠过一些不忿。却终究谁都没有发作。无奈任由容瑾如何无礼,西越帝就是乐意宠着惯着。别的皇子再怎么恭恭敬敬,西越帝依然看他们不顺眼。
每年的大年夜赐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照例都是西越帝说一些免礼大臣的话,大臣和皇子们再恭祝一番天下承平皇帝长命百岁之类的,然后便是笙歌漫舞,美酒佳肴。今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改变,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今年的宴会多了几个外人——魏无忌、慕容煜,当然还有顾流云。
宴会之后,还有在御花园里准备的焰火表演。虽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但是积了几寸厚的雪还是让沐清漪觉得格外的寒冷。那点对焰火的欣赏一面对外面的冰天雪地就顿时消散无遗了。
于是容瑾也借着自己身体不适没有跟着出去,而是带着沐清漪道清和殿的偏殿歇息。
坐在温暖的偏殿中,看着窗外面的皑皑白雪,听着外面传来一声声的爆竹和焰火的声音,沐清漪舒服的叹了口气,随手拿了一本杂记靠在椅子里看了起来。即使是精心修建的豫王府,论起暖和来跟皇宫还是大有不如的。豫王府也有地龙,但是耗费甚巨不说还远没有清和殿这么舒服。无论正殿偏殿随时随地都是温暖如春的。
看到她惬意的模样,容瑾挑眉笑道:“早知道清清这么喜欢皇宫,当初本公子就不搬出去了。”
沐清漪淡淡的瞥他道:“你若是还在宫里,我就不进来了。”皇宫的华丽壮观确实是让人羡慕,但是若要长久的住在这宫里,就没有那么舒服了。与其被禁锢在宫中言行举止都不得自由,多穿点衣服抱个暖炉算得了什么?
“说起来,九公子不是最喜欢凑热闹么?今儿怎么不去了?”她说的凑热闹自然不是指看烟火。而是说得东方旭提醒他们可能会出事的事情。比起赐宴的时候戒备森严等级严谨的大殿,如果要出事确实是这个时候更容易出事。
容瑾笑眯眯的看着她并不说话。沐清漪眨了眨眼睛顿时了然,轻声道:“你不用担心我,在这皇宫中就算要出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是冲着我来的。”容瑾不肯离开,自然是怕她独自一人呆在这里会有危险。
容瑾也不在意,笑道:“这些什么宴会焰火年年都有,早就看腻了。本公子还不如在偏殿里多躺一会儿呢。”
“启禀九殿下,陛下召见。”门外,有西越帝身边的太监急匆匆的过来禀告。
容瑾微微皱眉,有些不悦的道:“什么事?”
那太监道:“刚刚顺宁郡王先上了一些药王谷的珍品,陛下龙心大悦。让九殿下去选两件得心的小玩意儿。”
“慕容煜?”容瑾微微皱眉,想了想道:“子清,你想去么?”
那太监刚刚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沐清漪便已经站起身来了,点头道:“走吧。竟然是陛下召见,也不好不去。”
容瑾挑了挑眉,从一边取过沐清漪的雪狐披风为她披上。修长的手指灵巧的一翻,在披风的领口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才得意的朝沐清漪扬了扬下巴。
沐清漪摇摇头,示意他自己披好披风。虽然容九公子本身并不怕冷,但是在外面面前还是要做出一个不会武功且身体不好的娇贵皇子的模样的。
“子清帮我系。”九公子披好了披风,却不肯再动手了。沐清漪无奈只得抬起手替他系好披风的带子,容瑾比她高处一大截,站在容瑾跟前就更显得她身形娇小的有些不像个男子。幸好现在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模样,倒也没有人怀疑什么。
容瑾满意的一笑,俯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沐清漪的唇边落下一吻。沐清漪一怔,飞快的看向门口。幸好门口来传旨的小太监还是十分规矩的低着头等候着,若是一抬头看到刚刚那一幕还不被吓死。狠狠地瞪了容瑾一眼,沐清漪没好气的道:“走吧。”
看到容瑾和沐清漪携手而来,西越帝也是微微愣了一下。让小太监去传旨要容瑾过来其实他本身也没有抱多大希望觉得容瑾一定会过来的。这个小儿子被自己宠坏了,很多时候他不高兴起来就是圣旨也照样违抗。看着眼前漫步而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高兴模样的儿子,西越帝恍惚想起来,似乎自从这个顾流云来了之后瑾儿就比往常听话多了。
在想起皇后在自己身边提起的一些关于容瑾和顾流云的传闻,西越帝并不以为意。容瑾是天家皇子,他喜欢怎么样都可以。喜好男色又如何?只要不影响他将来成婚生子便可。而且,西越帝为帝几十年,眼光还是有的。这个顾流云神态谦和气质从容,温文尔雅,秉性却是纯真,绝不是那种心怀叵测以色媚主之辈。
这么多年难得瑾儿看一个人这么顺眼,西越帝并没有如一般人所想的那般去为难顾流云。不过是个少年人而已。
“瑾儿,快过来瞧瞧。”西越帝含笑朝容瑾招手道。
暖阁中,众皇子心中又是一阵酸涩。看了这么多年了,也还是不习惯冷酷无情的父皇对九皇子如此宠溺纵容的模样。
容瑾拉着沐清漪走过去,西越帝跟前的桌上果然放着不少东西,“之前在殿上不献宝,这会儿又拿出来显摆什么?不知道天儿冷么?”
西越帝没好气的道:“人家顺宁郡王送上来的宝贝都不心疼,让你来挑两件你还觉得累了?”
容瑾走到一边坐下,打了个呵欠道:“子清,你去挑吧。本王懒得看。”
“是,王爷。”
沐清漪走上前去,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慕容煜倒真是舍得下血本,认识莫问情之后,沐清漪对药王谷还是了解了一番的。眼前的桌上放着的果然都是药王谷的一些有名的珍宝。
沐清漪只选了一块雕琢精美的冷玉,一入手便觉得一股凉意直沁心脾,更重要的是这块冷玉竟然带着淡淡的药香让人一闻之下便觉得心神安定。对于容瑾是不是就心烦意乱甚至隐隐失控的毛病,这块玉自然最是有效。
手刚刚碰到玉,就被容瑾先一步拿走了。容瑾拿在手中看了看,道:“子清觉得这个不错?本王也觉得不错,就这个吧。”
沐清漪收回了有些凉意的手指,桌上这么多东西,他能看中的也就是这一块玉而已,其他的纵然稀罕有趣,却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便又随手点了一柄透着药香的檀木折扇便退下了。
☆、139.宫中遇刺
西越帝有些赞赏的看了沐清漪一眼,倒是难得的有眼力,而且不贪婪。桌上的这些东西都是慕容煜送给西越帝的新年贺礼,每年朝中权贵官员们送上的贺礼总是大同小异,反倒是药王谷的东西显得格外的奇特有趣一些。桌上的这些东西,有价值连城的奇珍,同样也有只是看着新奇的小玩意,这个白衣少年看上去却神色从容淡定,眼中没有丝毫的贪婪之色。果然不愧是华国顾家的人,世代书香,相门世家,教养品行果然不同。
至此,西越帝对顾流云留在容瑾身边也更放心了几分。
在众人的注目中,沐清漪淡然的退回容瑾身边,把玩着手中的刚刚得到的檀木雕花折扇。容瑾挑了挑眉,含笑看了一眼道:“到不愧是药王谷的东西,这扇子子清拉着玩儿倒是不错。”
确实是一把很不错的扇子,不过其价值却不在扇子本身,而在那看似不起眼的扇坠上。扇坠是两颗碧绿如翡翠的珠子串在一起的,带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容瑾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药王谷的清宁香,传说可解世上大多数迷|药。”
旁边灵枢含笑赞道:“豫王殿下果然见多识广,正是药王谷的清宁香。”
沐清漪有些好奇的放在鼻尖轻嗅了一下,果然是淡淡的香味宁神醒脑。沐清漪本身也是调香高手,不过片刻间便已经辨出了其中大部分的香料,只是药王谷的香料里面只怕也加了有特殊的药材,倒是需要请教一下医术高明的医者,说不定她就能够自己调制出清宁香了。
容瑾显然打得也是这个主意,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灵枢便偏过头去将沐清漪拉到自己身边了。
西越帝看着眼前一脸羡慕的众皇子皇子妃,道:“罢了,你们也过来各自选一件喜欢的吧。”
众人大喜,连忙谢过父皇。倒不是他们有多看重这些东西的本身的价值,他们看重的是皇帝赏赐东西这件事所代表的意思。
“昏君,纳命来!”一声厉吼,之间一道黑影从外面一跃而起如一道箭一般的冲进了暖阁,朝着坐在桌子后面的西越帝自从而来。
容瑾正拉着沐清漪到自己身边,刺客从他面前经过他却连眼睛都没有动一下。眼看着刺客就要冲到西越帝跟前,众人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大声惊呼起来。容琰容瑄等几个皇子更是奋勇的扑上前来想要救驾。
那刺客的武功似乎不弱,很快便跟几个皇子打了起来。其他人帮不上忙只得躲到一边,有人往外高呼有刺客。一时间,原本一片和乐融融的皇宫顿时混乱起来。
不知从何处用处许多的黑衣人,纷纷扑向小楼上的暖阁和在楼下走廊各处观赏焰火的朝中大臣与家眷们。
本就不大的暖阁里惊叫声四起。容瑾拉着沐清漪往后退去,混乱中,沐清漪有些惊讶的发现被行刺的主要目标的西越帝竟然依然十分淡定的坐在桌子后面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显然是笃定了那些刺客根本就伤不到他。
这一刻,沐清漪不得不承认西越帝不愧是西越建国以来最厉害的几位帝王之一,就只是这份临危不乱的功力便不是一般人所能及的。
很快,便有宫中的侍卫冲进来救驾,随便将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妃们一起送出了暖阁,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而同样手无缚鸡之力的顾流云和豫王殿下自然也被归入这其中。只是此时,整个皇宫里一片混乱不堪,又有哪里是真正安全的?刚刚一出门,一个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女眷就被迎面而来的一剑砍刀在地,又是引起一阵惊呼。
容瑾从容的拉着沐清漪心安理得的被侍卫们保护着除了暖阁,便找了一个人少不起眼的地方停下来了。
“停在这里干什么?”沐清漪皱眉。容瑾淡淡道:“暖阁太小了,他们一会儿也会出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原本在暖阁里打斗的人们都纷纷冲了出来,继续在雪地里打斗起来。
“九哥!”东方旭身上月白的锦袍也染上了不少鲜血,提这样一柄染血的长剑冲到两人跟前来,笑道:“子清,你们没事就太好了。”
容瑾轻哼一声,“我们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不去保护襄城公主,在这里干什么?”
东方旭笑道:“母亲自然有父亲保护,哪儿有我什么事儿啊?九哥不是不方便么?我来保护你们啊。”沐清漪知道他是指的容瑾不便展露武功的事情,看来东方旭和容瑾的关系当真是不错。居然知道容瑾这么多的秘密还没有被灭口,“那就有劳东方公子了。”
东方旭长剑一扬,笑眯眯道:“子清不用客气。保护美人是本公子应该做的事情。”
三人靠着花园中的假山石后面,因为是晚上倒也不容易被人注意到。看着白茫茫的花园中刀光剑影交错,淡淡的血腥味将原本大年夜的喜庆抹的一干二净。
很快,宫中的侍卫纷纷赶到,将这些刺客团团围住。刺客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之后更有了南宫绝的加入之后,更是一面倒的崩溃。这还是沐清漪第一次见到南宫绝,只见苍茫的雪地上一身银灰色锦衣须发灰白的精瘦老者手中一柄大刀舞的虎虎生风。
南宫绝手中的刀显然是随手从别人手中夺过来的,南宫绝本人擅长的也并不是刀法。但是即使如此,一柄普通的长刀在他手中也舞出了一代宗师的风范,即使是沐清漪这样不会武功的人也不由得看的赞叹不已。
“你不如他。”半晌,沐清漪在容瑾耳边低声道。
武功高下沐清漪不懂,但是那种玄之又玄的气势沐清漪却是能够感悟到的。无论是容瑾还是哥舒翰和聂云,都不如南宫绝。不过以容瑾的年纪也却是不必与南宫绝比。南宫绝在十*岁的时候绝没有容瑾如今的武功修为。
容瑾轻哼一声也不辩驳,俨然是承认了自己不如南宫绝。
有南宫绝出手,也不过片刻之后场面便已经彻底控制住了。当南宫绝的刀架在了最后一个此刻的脖子上的时候,南宫绝沉声问道:“什么人,胆敢入宫行刺!”
却不料那刺客只是冷笑一声,瞪向西越帝厉声道:“昏君,这一次杀你不是,下一次便是你的末日!”话音刚落,那刺客竟然主动将脖子往南宫绝的刀锋上一撞,当场身死。
花园里一片寂然。
西越帝扶着梁斌的手走了出来,看着雪地里遍地的血色面沉如水。身为帝王,一生中不遇到几次刺杀简直是说不过去。而西越帝因为这些年的倒行逆施,遇到的刺杀自然是更不少。今晚的阵势显然还不被他看在眼里。
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沉声道:“拖下去。”
立刻又宫中侍卫上前,有条不紊的将尸体拖下去,打扫雪地,等到众人重新回到大殿的时候外面的血色也早已经重新被雪掩埋了。
“瑾儿。”西越帝扫了一眼满殿的群臣和皇子,沉声唤道。
容瑾慢悠悠的拉着沐清漪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提着剑的东方旭。看到容瑾没事,西越帝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没事就好。”
东方旭笑道:“陛下,有旭儿在,九舅舅怎么会有事呢?”说着还得意的扬了扬手中带血的剑。看得下面的靖远侯脸色一沉,“旭儿,放肆!谁准你带剑入殿的?”
东方旭一怔,这才想起来连忙将手中的剑一扔,摊摊手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反正剑也不是他的,扔了自然也不可惜。
西越帝不以为忤,笑道:“看来旭儿武功不错,靖远侯也算是后继有人了。”靖远侯没好气的瞪了东方旭一眼,谢过西越帝的夸奖。
在座的众人却都明白,东方旭带剑入殿的罪名是可大可小,但是西越帝看在他保护容瑾的份上,必然是不会责罚他的,不仅不会责罚还会大大的嘉奖,“好孩子,靖远侯之子东方旭文武双全,保护皇子有功。嗯…赏黄金千两,宝剑一柄。明儿去御林军报到吧。”
东方旭眼睛一亮,“多谢陛下。”御林军不同于宫中侍卫,那是正规的西越军人,而且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就是他的父亲靖远侯甚至是南宫绝这些名将曾经都在御林军里待过,可说是西越帝的心腹中的心腹。
西越帝这话一出,众人纷纷羡慕不已。同时暗暗扼腕早知道陛下的赏赐这么容易,他们拼死也要去保护九殿下啊。
刚刚遇刺,即使没什么大乱子,西越帝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冷淡的扫了众人一眼,留下了庄王端王秦王等几个王爷和南宫绝,就让其他的人都回去了。
出了宫上了马车,马车刚刚启动准备回豫王府一个人影便飞快的串了上来。东方旭讨好的看着容瑾道:“九哥……”
容瑾斜歪着靠在马车上,淡淡的扫了东方旭一眼道:“不跟着靖远侯回家,跑来这里干什么?”
东方旭有些扭捏的笑道:“这不是…想谢谢九哥么。要不是九哥,我怎么能进御林军呢?”西越帝对那些功勋卓著的将领防的很严,南宫绝一代名将武功盖世,除了战事起的时候在外领兵打仗,其他时候连一步都出不了京城。美其名曰是在京城伴驾,实际上却是将他跟西越的百万大军分割开来。
东方旭的祖父,前代靖远侯曾经也是一代名将,名气也未必输给现在的南宫绝对少。自从前代靖远侯去世之后,西越帝将大公主下嫁东方家,东方旭的父亲却是连兵权的边儿都摸不到。虽然也打过一次仗,颇有些建树,这些年却基本上等于赋闲在家。
长此以往,南宫旭即使是皇帝的外孙,也只能沦为京城中无所事事的纨绔。今天却因为保护九皇子有功,西越帝一时龙心大悦而将他编入御林军,虽然以后可能还是会受到打压,但是又机会上进总比真的天天在京城里到处先皇看谁家的姑娘公子更漂亮好一些。
容瑾轻哼一声,似乎不屑说话。
沐清漪有些惊讶的挑眉道:“你知道今晚会有刺客?”
容瑾道:“皇宫里的事情不就是那么几件,有自然是好,没有也不亏。倒是你……”容瑾斜眼看了一眼东方旭,“怎么会知道今天宫里会出事的?”
东方旭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个么…九哥你知道我有不少朋友么。这个…有的地方消息最是灵通,不小心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东方旭纨绔之名满京城,平日里也最爱结交那些三教九流的人物,更喜欢混迹于茶楼酒肆烟花之地,自然能听说不少的小道消息。
“风言风语?”容瑾挑眉,有人要进宫行刺这种事情原来在东方公子心中只是一些风言风语?
东方旭为难的道:“我说的是真的啊,只是听说最近京城里来了不少人么,我估计着…这一年半载的宫里总是要闹上一两次的,我要是跑进宫去跟陛下说有人要行刺,若是真的有还好说,要是没有我可就完了。”
容瑾挥挥手,不在意的道:“算了,有没有人要行刺跟本公子也没什么关系。以后……”
东方旭讨好的凑上前,“以后有什么消息我一定立刻禀告给九哥。”
容瑾扬眉,“我只是想说以后别往那些地方乱跑。既然你这么有心,本公子就笑纳了。回去吧,免得靖远侯担心。”说完,容九公子毫不客气的挥手赶人。
东方旭无奈,只得自己掀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清清在想什么?”马车里一时间有些安静,容瑾睁着眼看着靠在马车上沉吟不语的沐清漪问道。
抬眼看了他一眼,沐清漪微微蹙眉道:“在想今晚的事情。”
容瑾轻哼道:“这些年,宫里有刺客的事情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连老头子自己都不想了。”老头子杀的人太多,想要他命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想也没用,还不如多抓几个刺客通通杀了。
沐清漪扬眉道:“你没听到那个刺客死之前说的话么?这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那些人显然不是普通的刺客,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暗中拥有一个如此大的势力,九公子你居然一点儿都不担心?”
容瑾若有所思,“清清的意思是这些人不是那些看老头子不顺眼或者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
沐清漪道:“不共戴天之仇可能是真的,但是…只怕也不完全是为了报仇。若是要报仇,绝不会选在昨晚那种时候以那样的方式出现。”昨晚几乎整个京城的文官武将都在,单说一个南宫绝就很可能让那些刺客的计划功败垂成。
容瑾轻叩着手边的马车坐垫,淡淡道:“刺客只是想要让老头子在文武百官面前丢脸?或者说…是想要给老头子找不自在?”
沐清漪抿唇笑道:“很有趣的人是不是?”
“那又如何,只要不来招惹本公子,本公子才懒得管他呢。”容瑾扬眉笑道。沐清漪叹息,看得出来容瑾对西越帝这个父亲当真是感情少的可怜。之前那刺客从容瑾跟前冲过的时候他别说是担心了,连眼神都没有变。仿佛那刺客不是想要杀他的父亲,而是要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般,
容瑾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声笑道:“清清不用担心,老头子年纪虽然大了,身手却还不弱,只不过这些年没有需要他动手罢了。怎么可能被那种程度的刺客杀了。”
沐清漪莞尔一笑,她倒是忘了西越帝年轻的时候可是出了名的文武双全之辈。只是当了皇帝之后渐渐的收敛起来了。这些年来,也没有人知道西越帝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或者有多底。但是既然容瑾提起,想必是不弱的。
“所以…想要刺杀老头子是不行的。”容瑾有些遗憾的叹息道。
“……”
回到豫王府中,步玉堂薛任等连忙迎了出来。宫里出了刺客的事情现在宫外的人自然都已经知道了,看到两人平安回来才纷纷松了口气。
容瑾看看天色,竟然已经将近子夜,挥挥手让步玉堂等人退下,拉着沐清漪笑眯眯的道:“咱们这也算是守岁了吧,不如清清陪本公子一起守岁如何?”
沐清漪看着时间果然已经差不多了,莞尔一笑道:“既然王爷有此兴致,自然是奉陪。”
两人守岁,也只是在清宁轩里小院中的一处凉亭里。凉亭四面都被封上了,里面燃着暖暖的炭火,倒也是暖意浓浓。命人送来了几个小菜点心和一副好久,就着外面的雪景倒也别有一番趣味。
沐清漪浅酌了一口酒,一股热气顿时扩散到四肢百骸。原本还有的一丝寒意也跟着消失无踪。容瑾愉悦的靠着椅子望着外面的雪景,一手端着酒杯懒洋洋的喝着酒感叹道:“本公子还没有跟人一起过过年呢。”
沐清漪有些惊讶,“往年九公子怎么过年?”
容瑾淡淡道:“心情好便去宴会,心情不好就在梅园里睡觉呗。”
沐清漪想起那面积颇大的梅园,梅园中此时所有的梅花早已经盛开。还有那园中孤零零的一座小楼,想象着这样一个冰冷的夜晚,本该是万家欢庆的日子,一个小小的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小楼里,闻着那寒冷的幽香入睡,一年又一年……
心中不由得一酸,轻声道:“以后我陪你过年。”
容瑾点头,“以后本公子也陪着清清过年。”
沐清漪浅笑,容瑾虽然父亲兄弟诸多,在这偌大的皇城里却仿佛永远都孤身一人一般。而她除了表哥和大哥,在这世上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两人做伴倒也不显得那么孤单。
“清清可要听本公子弹琴?”容瑾笑道。
沐清漪含笑道:“能听九公子弹琴,自然是我的福分。洗耳恭听。”容瑾皱眉道:“本公子弹得没有清清好听。我先给清清弹,然后清清再谈给我听?”
沐清漪点头,容瑾起身翩然而去,不多时便抱着一具素琴走了进来。也不挑剔随意的坐下,双手请拨了琴弦,悠悠的琴声自指间流出。
以沐清漪的水准来看容瑾的琴弹非常的不错,甚至比她更好。这让沐清漪不得不感到惊讶,要知道容瑾与普通的皇子是不一样的。可以说,容瑾基本上没有接受过什么正规的皇室教育。八岁之前的容瑾甚至连认字都是薛任教的,薛任只是个普通的太监,自然也交不了他太多的东西。比起才三四岁之前就开始启蒙的天家皇子来说,八岁才开始启蒙的容瑾起步就比一般人晚了不少。而八岁之后西越帝对容瑾的溺爱也从不要求他学业要多少,容瑾能有如今这样的能力和成就,确实是要归功于他天生聪慧了。
对上沐清漪惊讶的目光,容瑾淡淡笑道:“梅园里有一具母妃留下来的古琴。小时候没什么事就经常玩儿。”沐清漪也发现了容瑾弹琴的指法不顺十分的规范,可见却是不是什么名师教授而是无师自通的。
“弹得很好,比我好。”沐清漪轻声道。曾经有人点评过她的琴声,在她是顾云歌的时候,说她的琴声技法高明悦耳动听却难以入心。顾家大小姐即使性格温婉大气,琴声却总是不可避免的带着一丝丝的高高在上。
后来顾家剧变,挽云的琴同样也号称京城一绝。但却伤于幽恨,令人闻之心酸,有失琴作为乐之礼器的悠远、平和、大气。再之后,她的琴声竟渐渐地染上了一丝锋利和杀气,倒是距离当年先生教授的琴之一道越来越远了。
容瑾的琴声更加让人惊讶。因为他的琴声里什么的没有,并不是说他的琴音毫无感情。而是所有的感情都是他自己的,与旁人无关。而容瑾弹琴的时候心中却是无情的。旁人听了只觉得回味悠长难以自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体味出弹琴者的心情,也就更加的想要继续听下去了。
悠悠的琴声在子夜的夜空中回荡着,沐清漪靠着椅子迷迷糊糊的陷入了沉睡。失去意识之前,她有些迷糊的想着,容瑾的琴声和他的心一样,都是虚无。一种比寂寞更寂寞,比怨恨更怨恨,比痛苦更痛苦的感觉。寂寞到了尽头便忘记了寂寞,怨恨到了极点,便没有了怨恨,痛苦到了极致就忘记了痛苦。容瑾的心中…什么也没有…
看着眼前沉睡中的宁静容琰,原本拨动琴弦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如果沐清漪此时醒着的话必然会听出琴声中的变化……
“碰!”
琴声骤停,容瑾起身轻轻掩住了沉睡中的人儿的双耳,让外面喧天动地的抱住声无法打扰到沉睡中的人儿。容瑾低头看着沉睡中秀眉微蹙的沐清漪,低低一笑在她眉心落下了一个浅浅的吻,“清清,新年快乐。本公子很高兴呢。”终于不是一个人了,只要有她在身边,即使是睡着了,即使她什么也不说,他也感觉到无比的欢喜和满足。仿佛只要有她在,这世界便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能觉得满足而安乐。这一刻,仿佛那些野心抱负算计都不在那么重要了,只要她一直在他身边即可。
“清清,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容瑾…的命都可以给你。”淡淡的雪光照在凉亭里,黑衣的俊美青年俯身亲吻这椅子里熟睡的白衣少年,竟仿佛一副无比美丽的画卷。
凉亭外,步玉堂举着伞默默地站着,抬头有些茫然的望着又开始飘雪的天空。皇城的冬天似乎总是下雪。
“进来,何事?”容瑾自然早就察觉了外面的人,也不在意只是神色冷淡的看着亭外的步玉堂。
步玉堂并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低声道:“启禀王爷,刚刚城中正在各家各户搜寻刺客。”虽然容瑾和沐清漪并没有告诉他,却也没有刻意隐瞒,以步玉堂的聪明和细心怎么会没有发现容瑾的院中的异常。王爷和总管带了一个重伤的人回来,不管怎么说现在自然要来禀告一声,只是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
容瑾却没有理会步玉堂的误会,轻轻抱起沐清漪往外走去,只是淡然道:“不必理会,本王倒要看看谁敢来搜豫王府。”
“是,王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步玉堂终究还是叹了口气。罢了,这也不管他的事。
清晨,沐清漪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床上了。昨晚竟然听着容瑾的琴声不知不觉便睡着了。自从顾家巨变之后,她从来都无法安眠,像昨晚那样轻易地入睡的情况十分少见。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华国京城肃诚侯府的时候容瑾带伤夜闯肃诚侯府那次。不得不承认,她内心深处已经十分相信容瑾了。所以在他面前才会那么容易就放松。
坐起身来,一个放在枕边的小盒子让她微微一怔。沐清漪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一只雕工精致的缠枝兰花玉手链。并不是一般人常带的镯子,而是雕出精致小巧的花朵,然后不知用什么法子连在了一起,看上去浑然天成却不似玉镯那般浑圆,显得更加的柔软和精致。
想起这两天容九公子总是一个人悄悄摸摸的做些什么不肯让人看,沐清漪不由浅浅一笑。九公子雕工极佳,还要多亏了他那一般的玉雕师根本不会有的深厚内功。能够做出那么精巧的指环暗器的人,这个精巧的收敛自然更加不在话下。
清清拿起来,果然花瓣的后方还吊着俊秀的字迹——清、清、永、安。
新年礼物啊,沐清漪有些遗憾的想着,她也准备了新年礼物呢,既然某人没有叫醒她一起守岁,那么礼物晚一些再给也无所谓吧?
“小姐,你醒了。”盈儿端着热水进来,含笑道。
沐清漪起身下了床,盈儿连忙取来衣服服侍她穿好,一边笑道:“正好,王爷也让人过来看看小姐醒了没有,说是醒了就过去一起用早膳。”
沐清漪点点头,穿好了衣服才走过去净脸,一边问道:“昨晚王爷送我回来的?”
盈儿道:“可不是么,王爷亲自送小姐回来的。小姐不是和王爷在院中守岁么,怎么睡着了?奴婢还听到琴声来着。”
沐清漪不由得有些脸红,总不能告诉盈儿她听着容瑾弹琴听睡着了吧?
梳洗过后,沐清漪便出门往外面的花厅而去。如今容瑾依然住在清宁轩里不肯挪窝,倒也免了大清早出门的寒冷。盈儿跟在她身后,连忙抱着厚厚的雪狐披风追出来,为她披好,“小…公子若是病了,王爷可扰不得奴婢。”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这些日子一来,盈儿倒是对容瑾言听计从起来了。看着她的神色,盈儿掩唇偷笑,“因为奴婢知道,王爷都是为了公子好啊。”王爷脾气虽然不太好,府里上上下下都怕他,但是盈儿却知道王爷对小姐却是真的好,比王爷自己还要好。
一进了花厅,果然看到容瑾已经等在那里了。端坐在花厅中的桌边,含笑看着进来的沐清漪笑容愉悦而干净,“清清,新年好啊。”
沐清漪想起昨晚自己睡着了的乌龙,莞尔一笑道:“王爷,新年好。”
容瑾眨眼,“本王的礼物清清收到了么?”
沐清漪笑道:“王爷是在提醒我该送你礼物么?”
容九公子淡笑不语。沐清漪笑道:“原本想要昨晚给你的,谁知道我睡着了…所以就只得晚一些了。”
取出一块玉佩轻轻放到容瑾手中道:“虽然昨晚从宫中拿到了那块冷玉效果更好。不过这一块儿既然已经准备了,你就将就着收下吧。”
容瑾拿在手里一看,果然是一块难得一见的寒玉,与昨晚得到的那块不同的大概就是没有药王谷的东西所带有的药性了。玉佩后方刻着几个秀挺的字迹“宁心静安”一看便知道是沐清漪的手笔。虽然不是亲手所刻,容瑾却也十分欢喜。更何况玉佩上还有一个精巧的红色丝线打成的吉祥结,下方留着几缕红色丝绦,不仅喜庆配上容瑾黑色的锦衣也相得益彰。
容瑾明白清清会送自己一块寒玉必然是因为他的身体的原因,希望能帮助他清心宁神。明知道他很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清清却从未想过离开他而是细心的为他寻找解决之道……
容瑾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玉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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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鞭打秦王
握着手中的玉佩呆立了半晌,容瑾似乎才回过神来。将玉佩往沐清漪手中一塞,随手扯下了昨晚从宫中的得到的寒玉,望着跟前的人道:“替我挂上。”
沐清漪玩儿一笑,抬手将玉佩轻巧的系在他腰间的玉带上。
容瑾满意的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玉佩,心情愉悦的点点头。看了看沐清漪问道:“我送你的东西呢?”
沐清漪无奈的白了他一眼,“自然是放在房间里了。”那手链美则美矣,却是太过幽柔,本就是女儿家喜爱之物,她现在一身少年的装束待在手上不伦不类不说,还惹人疑窦。
容瑾有些闷闷不乐的盘算着下次送清清东西一定要送双份的。现在清清大多数时候都是穿着男装的,送女孩子的东西岂不是根本没用?
只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写什么,沐清漪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拉着他过去桌边坐下准备用膳。
也许她曾经有过喜欢华服美饰的时候,但是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对于现在的沐清漪来说再如何华美的钗环首饰都比不上现在身着男装在外面自由自在的行走,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所以容瑾完全没有必要因为她现在只能穿男装而有什么愧疚的想法,如果让她选她也宁愿是现在这样生活而不是隐藏在深闺里装扮自己无所事事。
刚用过早上,府中的管事就来禀告说秦王和庄王求见。两人对视一眼,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既不用办差也不用上朝,容淮和容瑄来豫王府干什么?沐清漪伸手在侍女送上来的清水中净了手,一边拿帕子擦手,一边挑眉道:“陛下将昨晚的事情交给秦王和庄王办了?”
昨晚的刺客虽然全部死了,但是皇帝遇刺的事情也没有这么容易就了结了,自然还是要查的。只是让容淮和容瑄这两个人负责此事倒是有点意思,西越帝就不怕这两个人趁机排除异己么?
容瑾冷笑道:“这两个人平时暗地里斗得死去活来,老头子派他们两个负责此事正好可以互相监视,谁也别想在其中动手脚。老头子当了几十年皇帝,这点平衡之道岂会不懂?”
沐清漪点点头道:“那就去看看吧,他们想要干什么。”想起还放在容瑾房间石室里的聂云,沐清漪微微迟疑了一下。虽然聂云肯定跟昨晚的刺客没什么关系,但是万一被发现了,可是有礼也说不清的。
容瑾淡然道:“不妨事,咱们走吧。”
豫王府大厅里,容瑄和容淮坐在厅中喝茶,却是谁也没有说话。虽然悼恭太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在秦王一系的人心中早已经认定了是容瑄杀死了容璜。而对于容瑄来说,最大的障碍同样也是容淮。容璜死了,容瑄就是长子,但是他是庶子而容淮却是嫡长孙。容淮虽然才进入朝堂不久,但是又西越帝的扶持,又有皇长孙的名头,容淮的声势甚至一度掩盖住了曾经也被容瑄视为劲敌的四皇子容琰。这样的情况下,两人共处一室自然不能指望气氛又多好了。
步玉堂神色平静的站在一边,任由两人打量着自己文风不懂。
容淮盯着步玉堂越看脸色越难看,他当初一心想要杀了步玉堂,步玉堂却被容瑾带进了豫王府。事后他也暗中派人暗杀过步玉堂几次,但是那些杀手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不得不让他怀疑父皇是不是暗中还派了人保护容瑾,也就不敢在轻举妄动了。虽然父王的死可能跟步玉堂没有关系,但是容淮一直觉得这件事西越帝处理的太过偏心了,看着死里逃生的步玉堂自然是无论如何也看不顺眼的。
容瑄对步玉堂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打量了一番,挑眉道:“步大人在豫王府可还好?”
步玉堂谨慎的道:“玉堂如今不过是一介草民,大人二字实不敢当。多亏了豫王殿下收留在下才有一口饭吃,在下甚好。”
容瑄点头道:“九弟倒是好眼光,。”只看这豫王府上下的人都规规矩矩的,还有各路人马安Сhā的细作在不知不觉间都被清楚的干干净净就知道豫王府上必然是有能人的。容瑄也没想到,九弟胡闹了这么多年,看人的眼光倒是一绝。无论是那个白衣少年顾流云还是眼前的步玉堂,都是难得的人才。
容淮冷笑道:“什么人才?藏污纳垢还差不多,不是从别国流落过来的落魄公子,就是从大牢里捞出来的囚犯,也只有他才这么无聊。”
“淮儿。”容瑄皱眉,淡淡道:“顾总管连父皇都称赞有加,你说话慎重些免得九弟生气。”而且,顾流云可不是什么落魄公子,这些日子以来他不相信容淮没有让人查过,顾流云手底下的产业绝不比他们这些依靠皇帝赏赐的皇子王爷差。也正是因此,众皇子王爷们才接受了顾流云是容瑾的朋友的说法,而不是单纯的将他当成一个豫王府的下人。试问一个坐拥百万家产的人,有必要投身王府做一个下人么?即使是大总管,在皇家看来也同样是下人。
容淮冷哼一声,倒是不在口出恶言,同时对西越帝对容瑾的偏爱而更加不满。
旁边的容瑄也不去管他,唇边勾起一丝淡淡的冷笑。虽然容淮已经三十多岁,到底还是没有怎么经历过朝堂上的倾轧,太嫩了一些。父皇不过是才对他看重了一些,就敢开始嫉妒起容瑾的宠爱了。容瑾若是那么好对付,父皇的宠爱若是那么好夺,这些年容瑾早不知道死到哪儿去了。
“王爷到!”
门外,容瑾一身黑色带风,冷着脸快步走进大厅。身后跟着面带笑容漫步而行的白衣少年。
“见过王爷,顾总管。”步玉堂连忙上前行礼。
容瑾一挥手,淡淡道:“退下吧。庄王秦王,一大早来本王府上有何贵干?”容瑾坐在主位上,扬着下巴傲然的睨着两人。神态高傲的让人想要揍他一顿。
“子清,坐。”容淮不忿的想要开口,就被容瑾给打断了。沐清漪淡淡一笑,走到容瑾下手边的位置坐下。容瑄和容淮不由得对视了一眼,看来容瑾当真是将这个顾流云当成是至交好友而不是总管的了,或者说…这些日子京城里的一些传闻只怕也不完全是谣言而已。
容瑄轻咳了一声,道:“九弟,你也知道昨晚的事情。父皇将这件事交给我和淮儿处理了。所以……”
容瑾冷笑一声,道:“明白了,不就是要搜刺客么,尽快去就是了,难不成本王还怕你们搜不成?不过你们最好吩咐清楚一些,谁若是弄坏了本王府上的什么东西,就拿命来赔!另外…既然要搜本王府上…庄王和秦王府上搜了么?正好本王今天没什么事,就陪着两位走一趟好了。”
容淮冷声道:“这件事皇祖父交给了本王和庄王,与豫王似乎没什么关系。”这京城里特别是皇子们府上,谁敢说没有一点两点的见不得人的东西或者人物?若说起来,只怕还是容瑾这府上最干净了,他手中本就没什么势力也没什么权利,建府的时间又短,自然需要隐藏的东西也就少了。
容瑾懒懒的靠着椅子,勾唇笑道:“这么说,就是没有了?秦王和庄王这是打算排斥异己公报私仇呢,还是单拿本王逗乐子?若是不给本王一个说法,今儿别说搜查了,你们就给本王在育王府里带着吧。顺便也看看、本王府上到底有没有不该有的人!”
容淮和容瑄神色不由得一变,“九弟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容瑾还想要软禁他们不成?一般人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但是容瑾是一般人么?
容瑾招招手,唤来门口侍候的一个侍卫,道:“去,查查看庄王和亲王都搜查了哪些人家。”
“九弟。”容瑄连忙开口道:“九弟误会了,二哥并不是这个意思。”容瑾挑眉道:“那是什么意思?”
容瑄叹气道:“这几年刺客十分猖狂,父皇也是十分震怒。咱们过来只是想要跟九弟说一声要加强府中的侍卫警戒。堂堂皇子府邸,哪里是说搜就搜的?”
容瑾却并不领情,冷笑一声道:“刚刚本王听着可不是这个意思。还是本王猜对了,庄王和亲王根本就没有搜查别的王府,单单是想要搜本王的王府?看来是二哥看本王不顺眼了,无妨,本王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让你搜便是。只是搜完了之后…咱们就顺便走一朝三哥四哥五哥他们的王府,当然,还有二哥和秦王。”
容瑄没好气的瞪了容淮一样,若不是他坚持要惹这个煞星,怎么会弄到这个地步?如果真的搜了所有皇子的府邸,这些兄弟还不恨死他们?
容瑾冷冷的看着气得脸色通红的容淮。容淮咬着牙恨恨的与容瑾对视。他是皇长孙,但是从小到大皇祖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却对这个比他小十几岁的九叔宠爱有加,容淮怎么能不讨厌容瑾。更不用说容瑾故意救走了步玉堂的事情,这次的事情他就是想要给容瑾一个颜色看看,却没想到他一向看不起只会胡闹的容瑾说话居然如此犀利。
“容瑾,你别太过分!本王就是怀疑你窝藏刺客了,如何?!”容淮忍不住拍案而起。
“如何?”容瑾勾唇冷冷一笑,慢慢的站起身来。
刷!一道黑影夹带着厉风狠狠地劈头盖脸的打向容淮。容淮感觉不好,连忙发到一边躲了个一鞭子。啪的一声鞭子抽在容淮原本坐的椅子里,上好的紫檀木椅子上留下一道重重的痕迹。
“容瑾,你……”容淮又惊又怒,话还没说完刷的一鞭子又抽了过来。无奈,容淮只得继续躲闪。容瑾俊美的容颜上挂着冷厉的笑容,不管不顾的一顿鞭子就劈头盖脸的打了过来。
“九弟息怒…淮儿不懂事……”容瑄闪到了一边,没什么诚意的劝道。这段日子容淮处处跟他作对,将他膈应的不轻。这会儿看到容瑾那鞭子抽他,他心里只会觉得舒坦哪里会想要真心去劝?
“再废话,连你一起抽!”容瑾冷冷道。
容瑄识趣的闭上了嘴,闪到了一边沐清漪的旁边叹息道:“原本以为九弟的脾气已经好了,没想到还是这样……”
沐清漪淡淡道:“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容瑾,你别以为本王不敢还手!”
容淮虽然伸手利落,但是却还是免不了被抽了几下,身上的伤痕火辣辣的疼,脾气也更加暴躁起来了。不再处处躲闪容瑾的鞭子,而是揉身扑上来想要躲容瑾的鞭子。
容瑾却没有打算跟他大打出手,一看到容淮还手立刻就收起了鞭子。容淮眼神一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掌向容瑾身上拍去。一道灰影飞快的Сhā入其中,挡在了容瑾身前与容淮交手了几招,一掌将他拍了回去。
“王爷。”无情淡淡的扫了一眼容淮,沉默的道。
容瑾盯着容淮看了许久,看了容淮浑身不对劲,正想要说话的时候,却见容瑾连续猛烈地咳嗽了几声之后,砰的一声倒了下去。
“王爷…王爷…”无情连忙反身扶住容瑾,朝外面叫道:“快去请太医,王爷发病了!”说完,也不顾容淮的脸色,直接扶着容瑾飞快的走了出去。将偌大的大厅留给沐清漪三人。
沐清漪轻咳了一声,看看沉默的两人叹了口气道:“在下也去看看王爷。两位王爷…若是要搜查的话,尽管搜便是了。”
说完,也快步走了出去。
这…这真是太无耻了!
容淮愤怒的盯着自己身上的几道口子,虽然冬天穿的衣服厚并没出血,但是衣服还是被容瑾鞭子上的倒钩给扯得破破烂烂,而且痛还是一样的痛的。要知道,容九公子是有过用鞭子将人抽死了的记录的。让容淮痛个几天简直是小菜一碟。
这世上哪有被打的人还没叫,打人的先出问题的?他绝对是装的,真是太无耻了!
“二叔……”容淮忍着身上的伤痛,沉着脸看向容瑄。容瑄心中暗暗叫好,面上却是一片沉重的叹了口气,道:“淮儿,你太冲动了。九弟身体不少你也是知道的,这事…只怕一会儿父皇就会知道了。”
“他那鞭子打我难道还是我理亏不成?”容淮咬牙道。
容瑄无言,孩子你真是太天真了,父皇对老九的事情从来都不看谁有理没理,将老九气病了你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是一样要倒霉的。
“算了,原本也没什么事,咱们去看看九弟的病情便走吧。”容瑄道。
容淮心有不甘,“难道就这么走了,刺客……”
容瑄摆摆手道:“你若是真觉得九弟府上有刺客,你留下搜查便是。”容淮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跟着容瑄走了。只可惜,两人刚刚去容瑾的院子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容瑾,连豫王府都没来得及出宫里就来了人,宣秦王和庄王进宫。
容瑾房间里,挥退了太医和下人,沐清漪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没好气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道:“九爷今天闹得又是哪一出啊?”就算不想要人搜查,也用不着这样不是么?
原本还闭着眼睛昏睡着的某人轻哼了两声,舒服的在被子里蹭了蹭,懒洋洋的道:“没什么,本王看他不顺眼,早就想抽他了。一时手痒……看到容淮那小子看你的眼神,本公子就想要将他的眼睛挖下来!”
沐清漪一愣,“他看我的眼神?”她怎么没发现容淮看他的眼神有什么异样?
容瑾轻哼一声,那是因为清清根本没有注意容淮这个人。比起容瑄和容琰,容淮确实是不值得太过注意的。现在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三十多岁才开始上朝的容淮怎么可能比得过已经在朝堂上混迹了十几二十年的皇子们。就算他们不出手,容淮迟早也会被容瑄和容琰整死。
但是容淮竟然敢拿看男宠的误会眼神看清清,即使只是一瞬间的变化他也要他生不如死!
沐清漪叹了口气,轻声道:“既然没事,就起来吧。容淮和容瑄被西越帝召进宫了,想必会受到训斥。”西越帝对容瑾的态度,即使沐清漪琢磨了几个月还是没能够完全想明白。毫无疑问西越帝肯定是疼爱容瑾的,但是这种疼爱却是将容瑾推向了所有皇子的对立面。若是西越帝能长生不死这也可以说是一种疼爱,只要有西越帝在谁也动不了容瑾。但是西越帝已经快七十了。而且还不肯给容瑾权利,这样的疼爱又无疑是一种伤害。
“不起,本王病了。”容瑾理所当然的道。沐清漪耸耸肩也不在意,横竖这几天也没什么事,就当某人想要睡懒觉好了。抬手替他盖好被子,沐清漪笑道:“既然如此,我去看看聂云?”
“本王跟你一起去。”容瑾嚯的从床上坐起来,淡定的起床了。
养了好几天聂云的气色好了一些。但是体内许多未清,看上去却脸色还是带着灰蒙蒙的暗青色。大约是怕慕容煜根本就不懂毒药不小心毒死自己,慕容煜手中的毒倒是都不算特别的见血封喉的那种,又有聂云深厚的内力压制着,暂时倒也没有什么危险。
看到容瑾和沐清漪进来,聂云也立刻从床上坐了起来。见他想要下床,沐清漪连忙阻止了,道:“聂统领身体不适,坐着吧。”
聂云看着沐清漪,沉默了一下方才道:“多谢九皇子和公主救命之恩。”
沐清漪一怔,有些惊讶的看向聂云。办男装这么就基本上从无破绽,却没想到竟然被聂云给看透了。总不可能是因为他武功高的原因吧?那岂不是魏无忌也一样可以看透他的身份?
看到沐清漪惊讶的模样,聂云叹了口气有些尴尬的道:“那次在华国京城见到张公子的时候…我便猜到公主的身份了。”淮阳公主大婚的那一次,他无意中握住了张清的手,当时便知道张清是个姑娘。只要知道了这一点,再稍稍一想许多事情便都清楚了。
沐清漪叹了口气,难怪上次在华国都城外,聂云那么轻易就放走了他们,原来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聂统领当初放我一条生路,今日不过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聂云沉默以对并没有再说什么。沐清漪看着聂云微微皱眉道:“华皇要聂统领来刺杀慕容煜?”
聂云点了点头,华皇的旨意是杀了慕容煜,否则就带他的头回去。
沐清漪轻声叹息道:“之前聂统领也去试过了,应该知道慕容煜如今成了药王谷主,老实说…虽然聂统领武功高强,但是想要杀了慕容煜全身而退,只怕没有什么胜算。”
慕容煜从叛国那一刻开始就知道华皇绝不会放过他的,身边的侍卫高手也从来没有少过。成了药王谷主之后,药王谷的高手和毒术更是任他用,想要杀了慕容煜全身而退,实在是难如登天。
聂云这一次的失败或许有轻敌的原因,但是经过了这一次之后慕容煜又岂会不更加加强身边的侍卫?
聂云淡然道:“陛下对聂云有恩,杀了慕容煜就算是报答了陛下对聂云的恩情。杀不了也要杀。”而且,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他总会找到就会的。若真是因此而死了,就当将命还给华皇了。
旁边抱胸而立的容瑾冷笑一声,道:“原来在聂统领心中,只有华皇的恩情才是恩情,别人的就不算了么?”
聂云微微蹙眉道:“九皇子这是什么意思?”
容瑾挑眉道:“那日若不是本王替你掩盖行踪,你以为你讨得了么?若不是本王让无情将你带回王府,你也是死路一条。若不是本王花费内力为你逼毒,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你欠了本王三条命。”
沐清漪惊讶的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九爷你真是太会算账了。
聂云沉默了片刻,淡然道:“九殿下,聂云只有一条命。”显然,聂云并没有被某人绕晕,从头到尾他都只有一条命,死了就没有了,他不可能一次欠容瑾三条命。
容瑾却不在意这个,满意的道:“行,你承认自己欠本王的命就行了。”
聂云了然的点点头,“九皇子想要聂云如何报答?”
看着聂云正直的神色,沐清漪在看重暗暗叹了口气。现在明白为什么南宫绝,哥舒翰,容瑾和魏无忌都成就非凡而聂云却只是一个侍卫统领了。不仅是因为这四人的身份不一样,更是因为聂云实实在在的是个厚道的好人。
容瑾道:“本王不要你你赔本王一条命,只要你…保护清清十年。怎么样,这个买卖划算吧?”
聂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原本以为容瑾是想要让他效忠于他的,却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容瑾?”沐清漪也有些迟疑,道:“我身边有无心和霍姝……”天下五大高手之一这样的绝世高手作侍卫,当真有这个必要么?而且沐清漪对聂云很有些好感,也不想见他限制在这里。
容瑾扬眉一笑道:“怎么?聂统领想不认账?”
聂云摇头道:“我还有事情要办。”
容瑾点头道:“知道,杀慕容煜么。你现在杀不了他,杀了他你一辈子都要被药王谷追杀。你帮本王保护清清,本王替你杀慕容煜。”俊美的眼眸的掠过一丝杀意,反正他早晚都要杀慕容煜的,现在用来换一个绝顶高手实在是太划算了。
聂云犹豫了一下,问道:“时间,九殿下多少时间能杀了慕容煜?”容瑾淡淡道:“一年之内。如果明年这个时候慕容煜还活着的话,你随时可以离开,救命之恩一笔勾销。”
聂云侧首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沐清漪,终于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容瑾满意的点头,“一言为定。”有了聂云保护清清,他就真的不用担心清清的安危了。而像聂云这样武功高强还实实在在的知道该怎么做一个侍卫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太难找了。
说定了此时,聂云反倒是放松了一些,淡淡一笑道:“在下也没有想到,西越的九皇子殿下竟然也是一名绝顶高手。”从那日容瑾替他逼毒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位九皇子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还未及弱冠的年纪,一声内力竟丝毫不逊色于他。他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武功只怕还没有九皇子一半高强。这样的奇才堪称绝世了。
容瑾微微眯眼,盯着聂云道:“那么现在,聂统领想到了什么?”聂云并不笨,聂云若是个笨蛋就不会那么快猜到沐清漪的身份,也不会练成绝世武功。他只是心性正直不喜尔虞我诈而已。
聂云盯着容瑾,半晌才道:“在下也没想到,西越九皇子竟然就是名震天下的云隐公子。”
“知道的太多…。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么?”容瑾的眼神有些危险的道。九皇子和云隐公子这两个身份一旦被人连接到了一起,许多事情很快就会被人猜出来,对容瑾来说无疑是一种巨大的危险。
聂云淡笑道:“九皇子若是怕聂云知道这个,又何必亲自为聂云疗伤?”从容瑾打算动手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他的身份会被聂云看破,容瑾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容瑾轻哼一声,道:“本公子自然也相信,聂统领是言而有信的人。”
聂云沉声道:“聂云既然答应了九皇子,绝无返回。”
容瑾微微点头,这世上除了沐清漪以外,若说还有什么人说话能让容瑾相信,大概也就是聂云了。不过他相信沐清漪是对她的感情和了解,而相信聂云是对他的人品的信任。聂云确实是这世上难得的正人君子,只可惜这种人的日子从来都是不好过的。
看着聂云如此,容瑾满意的点头道:“看你如此识相,本公子回头助力将毒全部逼出来。”
聂云一愣,有些意外的道:“九公子有办法?”
虽然他体内的毒被逼出了大部分,剩下的部分以内力压制着。但是完全逼出来这种事情其实是很难办到的。否则内功高手也可以完全不觉毒药了。所谓内功逼毒,跟放血放出一部分毒的道理差不多。你总是不能将自己全身的血放完的,所以也不可能完全将毒逼出体内。
容瑾轻哼一声道:“本王自然有办法,不过需要准备几天。”
聂云也不多问,拱手道:“如此多谢九皇子了。”
“不必,你知道记得你的承诺,保护好清清便是了。”容瑾淡然道。
“公子,端王殿下来了。”门外,无情沉声禀告道。
容瑾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挥手道:“本王去看看,清清有什么话要跟他说就说吧,他还要在这里呆几天。”说完,也不再管聂云直接转身走了。
石室里,一时间有些宁静。
好一会儿,聂云方才叹了口气道:“没想到今生还会再见到公主。”沐清漪淡淡微笑道:“聂统领不必如此称呼我,所谓公主本就是一个权宜之计罢了。我现在叫顾流云。”
聂云一笑,道:“顾…公子也不必叫我什么聂统领,叫我聂云便是。”想了想,聂云又道:“聂云这个名字以后怕是不能用了。”华皇若是知道他留在西越做了别人的侍卫,只怕跟他有关的人例如赵子玉等人就要倒霉了。横竖他对华国的生活也厌倦了,不如就此舍弃这个名字罢了。只要以后杀了慕容煜,他对华皇的承诺也算是完成了。
“我母亲姓夏,以后顾公子叫我夏修竹便可。”
沐清漪莞尔一笑,“夏修竹,这名字倒是雅致。”
聂云淡然一笑,神色间却有几分惆怅之意。他虽然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却并不是出身草莽。聂家在华国京城虽然比不上曾经的顾家声名显赫,却也是名门世家。身为聂家的长子,他自然也不是不同文墨的粗人。
如今,连聂云这个名字都放弃了。也算是彻底与从前的一切了断了吧?只是不知道父亲在知道他的死讯之后会不会有一丝半丝的难过?
☆、141.二王合计
豫王府大厅里,端坐着喝茶的容琰看到懒洋洋的走进来的容瑾半点也没有惊讶的神色。只是在心中暗暗的为刚刚被父皇狠狠地骂了一顿的容淮鞠了一把泪同情之泪。据说被容淮气得病发昏迷的容九公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厅里,丝毫也没有要装一装样子的打算。
懒懒的看了容琰一眼,容瑾挑眉道:“四哥大驾光临有什么是?”
容琰淡淡笑道:“没什么大事,奉父皇之命给你送些东西过来,另外看看九弟身体可是无恙了。”
容瑾挑眉道:“多谢四哥关心,本王好得很。”
容琰垂眸道:“是么,父皇听说九弟晕过去了可是着急万分,刚刚在宫中还将淮儿训斥了一顿呢。”容瑾小小的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道:“昏倒了难道就不会醒过来么?本王醒了,没事了。”
容琰也不以为意,笑道:“九弟说的不错,没事就好。只是九弟以后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容瑾挑眉,疑惑的看着他,容琰道:“这些日子父皇颇为看重淮儿。你也知道他是皇长孙,大哥又追封了太子,身份自然是格外不同。这些日子…倒是被父皇宠得有些不知道分寸了,万一不小心冲撞了九弟……”
其实在这些皇子们看来,西越帝对容淮当真算不得有多宠爱。顶多是看重一些罢了,若是什么时候西越帝对容淮的宠爱有对容瑾的一半了他们再着急也还来得及。
只可惜容淮却不知道这个道理。太子嫡子的身份,还有西越帝这些日子一来若有若无的捧着,甚至不惜打压容瑄和容琰的行为都给了容淮一种错觉。他的父亲是太子,他身为太子嫡子自然是皇太孙,无论身份还是别的什么都比他的那些庶出的叔叔们要高的多。
如果是华国,容淮这样的身份或许确实是好比容瑄容琰等人要多几分机会。毕竟嫡长子总是比庶子要高贵一些的,但是要知道西越帝本身从来就不是一个按理出牌的人。在他眼中只怕根本就没有什么嫡子庶子的道理。要不然也不会打压了容璜这么多年,身为皇后的嫡长子却始终被了两个输出的弟弟压住抬不了头。
容淮被西越帝的行为冲昏了头,所以他才敢兴冲冲的跑来要搜查豫王府,还敢叫着容瑾的名字大声呵斥。而这些,到了西越帝跟前却都是无可饶恕的大错,就连容瑾劈头盖脸的那一顿鞭子到了西越帝的嘴里也变成了叔叔教训侄儿的正常行为。一番责骂不仅是容淮灰头土脸就连在一边陪着挨骂的容瑄和容琰都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老头子偏心。要是他们这些叔叔拿鞭子抽容淮一顿,只怕老头子立马翻脸说不准就让容淮再那拿鞭子抽回来了。
就连现在,明明已经听太医说了容瑾没事,还非要他亲自跑一趟送一些东西来宽慰九皇子一趟。原因么,九皇子年幼,被年长的哥哥和侄儿欺负了,心里肯定有气,必须安抚啊。
容琰在心中无数次的想要喷他偏心无止境的父皇一脸。但是…现实却是眼前这个一脸懒洋洋的,俊美的让人嫉恨的弟弟依旧不能得罪,最好还要尽力拉拢。
容瑾挑眉淡定的看着容琰,“多谢四哥关心。本王会小心的。”冲撞他?容淮敢再来挑衅他会考虑再赏他一顿鞭子的。老头子不是要展现对他的宠爱么?那么相比不会介意他随手抽几个不肖子孙的。在本公子被你害死之前,本公子先弄死你那些皇子皇孙!容九公子在心中咬牙切齿的想着。
看着容瑾的神色有些不对,容琰也识趣的压下了口中想要示好的话。容瑾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讨好的人,随意这一次即使没有成功他也不在意。只要容瑾不给他添麻烦就可以了。至于是不是会去给别人添麻烦,容琰自然也没有那么在意。
想到此处,容琰便起身春被告辞了,“既然如此,九弟便好好养病吧,四哥先告辞了。”
容瑾挥挥手,招来门口的步玉堂送容琰出去。
看着容琰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容瑾脸上原本还有的一丝笑容也渐渐消失。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一个二个都以为本王真是傻子们?”
容淮想要挤兑他也就罢了,容琰还想要拉拢他甚至是借刀杀人。容九公子突然有些好奇,如果有一天他的真面目展现在这些兄弟面前,他们的脸色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秦王府里
原本清净肃然的书房里此时一片狼藉,容淮喘着出气双目赤红的瞪着一片混乱的书房,眼中竟是狠戾之色。书房外面的小花厅里,几个幕僚模样的男子或坐或站,沉默的等待着容淮发泄完自己的怒火。
过了好一会儿,容淮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众人连忙起身行礼,“王爷。”
容淮冷哼一声,挥挥手免了礼。里面的书房早已经无处落脚,众人便直接坐在了花厅里说话。看着容淮依旧阴郁的脸色,为首的一个男子沉声道:“王爷,陛下素来宠爱豫王,在豫王手里吃过亏的皇子也不在少数,王爷实在是不必放在心上。”
确实是,这几年容瑾年纪越大脾气越古怪,哪个皇子没有在九皇子面前吃过亏受过气那简直就是不正常。也正是因此才造成了容瑾不可救药的坏人缘。即使原本想要拉拢这个受宠的皇子的人们在吃了几回闷亏之后也纷纷偃旗息鼓了。
容淮重重的一拍扶手怒道:“皇祖父也太过偏心了!”
“殿下慎言。”底下的幕僚连忙劝道。其中有人看着眼前气眼睛赤红的秦王更是担心不已。身份和地位的变化带给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从前秦王也不是没有被豫王整过,虽然没有像今天这样被直接抽鞭子,但是也没好到哪儿去。那时候的秦王尚且可以容忍,而现在正是应该隐忍的时候秦王反倒忍不了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容淮扫了一眼花厅里的众人,冷笑道:“慎什么言?这里不都是自己人么?难不成本王发几句闹骚还能传到皇祖父那里去了。就算传过去了……。”容淮恨恨的吞下了后面的话。就算传过去了又怎么样?难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么?
幕僚无奈,人心都是偏的,帝王也不例外。陛下愿意宠爱九皇子,其他人嫉妒也是嫉妒不来的。
容淮咬牙切齿道:“本王一定要容瑾好看!”
为首的幕僚一惊,连忙劝道:“殿下,不可。现在绝对不可以动豫王殿下。”
容淮微微眯眼,盯着他父王生前最信任的幕僚道:“不可?为何?就算父皇宠爱她,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罢了,难道堂堂秦王府还对付不了他?若是如此…你也不用跟本王吹嘘你有多厉害了。质王府第一幕僚?”
那人脸色不由得一白,张了张嘴终究叹了口气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他们这些做幕僚的也是一样。质王生前信任他但是秦王却同样也有自己的心腹,有怎么会看重他们这些质王留下来的人?豫王虽然无权无势,但是他却又陛下的宠爱。更不用说还有庄王和端王虎视眈眈,一旦秦王对豫王殿下做了什么,只怕下一刻倒霉的就是秦王了。
但是他知道,此时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秦王听不进去他的谏言了。
容淮无法不愤怒,只要一想起之前在宫中那些叔叔看他的眼神,他就恨不得将容瑾碎尸万段。他是嫡长孙,而不过是一个连母妃都来历不明的庶子而已,凭什么敢这么对他?凭什么明明是容瑾的错皇祖父却只是一味的责骂他?当着所有的叔叔的面责骂他?
如果此时他的父亲还在的话,就会告诉他她实在是太缺乏磨砺了。被皇帝骂几句算什么?西越帝膝下活着的十一哥皇子,除了容瑾意外哪个皇子没有被骂过?西越帝真正骂起人来的时候能难听的让你恨不得没出生过。那又如何?骂完了这些皇子们不照样活蹦乱跳的折腾?所以,皇孙这一代都没上过朝,见识也少,根本就经不起风雨。
“都滚下去!”容淮没好气的道。
幕僚们对视了几眼,纷纷叹了口气起身告辞了。
花厅里一片宁静,好一会儿容淮才沉声道:“本王就不信了,容瑾就这么金贵动不得!”
身后侍候着容淮的侍从小心的道:“殿下息怒,别为了豫王气坏了身子。”容淮冷哼一声,怒道:“本王能不怒么?父王不在了…悼恭太子一脉就要靠本王支撑了。今天这件事传出去,京城里还有谁不看本王的笑话?”
侍从叹了口气,小声道:“豫王殿下被陛下宠爱惯了,但是一言不合就对王爷动鞭子,实在是……”
“是啊,实在是过分是不是?”容淮咬牙切齿,“可惜皇祖父不怎么认为。本王若是还让容瑾一直这么嚣张下去,本王这个皇长孙的颜面何在?”
“王爷是想要……”
容淮冷然道:“本王一定要给容瑾一个教训!”
侍从担忧的道:“但是…陛下宠爱豫王。若是殿下对豫王动手,陛下知道了之后一定会大怒。还请殿下三思。不如……”
容淮心中一动,侧首看向身后的人,道:“不如什么?”
侍从犹豫了一下道:“京城里都传说…豫王殿下对府里的顾总管十分看重,不如殿下设法将顾总管教训一番,也算是给豫王一个教训。就算被陛下知道了,陛下总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王府总管责罚殿下。”
容淮挑眉,沉吟了片刻脸上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这个主意不错,你去……”容淮低声吩咐着。那侍从连声称是,在容淮看不见得地方,脸上也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二哥倒是好算计,不过淮儿会上当么?”
庄王府后花园里,容琰端坐在凉亭里望着外面的雪景淡声赞道。外面虽然是冰天雪地,凉亭四周却是遮得严严实实,角落里的银丝炭静静地燃烧着,更是让小小的凉亭多了几分春日的温暖让人薰然欲睡。
容瑄握着酒杯望着外面的雪景,冷笑一声道:“容淮虽然不算笨,可惜却被他父王给养废了。自以为得了父皇的看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却不知道,在父皇的眼中,咱们这些皇子皇孙…只怕加起来也不如一个九弟。”
这是他们这些皇子们绝对不会犯的错误,就是容淮的父亲容璜在世的时候也绝不敢以嫡长子的身份去欺压容瑾,因为他们都知道,在父皇的眼中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儿臣,只有容瑾,才是父皇的宝贝儿子。但是容淮却不知道这些,皇孙一辈其实从未真正的接触过西越帝,所以即使知道皇帝宠爱豫王,理解和感受的也不如他们这些皇子这般直接,也正是因此才给了容淮去挑衅容瑾的勇气。
“二哥说的是,淮儿到底还是年轻人。年轻人总是难免冲动一些的。”容淮扬眉淡淡一笑,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带着心照不宣的笑意。他们确实是对手不错,但是没有人规定对手就不能合作。他们都是庶子,竟然如此,自然是先合力将占着名分的嫡子扫到一边儿去,再来一决雌雄也未尝不可。
“只是不知道…。淮儿会怎么做?”容琰有些好奇的道。
容瑄淡然道:“无论怎么做都跟咱们没关系,是他自己想要去挑衅九弟的。不是么?”
“二哥说的是。”
新年刚开始便是几场连续不断的大雪,虽说是瑞雪兆丰年,但是若是和这雪下的太多了也未免让人心烦。
温暖的书房里,沐清漪垂眸听着下面的管事禀告城外的一夜之间几处庄子许多房屋被大雪压塌,百姓无处容身等等,一时间面沉如水。
坐在一边的步玉堂看了看沐清漪的脸色,沉声道:“此乃天灾,顾总管不必如此……”
沐清漪叹了口气,看看旁边的容瑾,道:“传令下去,尽量收容城外的流离失所的百姓,豫王府和顾家名下的米粮铺全部到城外,开仓放粮吧。”
“总管,此事不妥。”步玉堂连忙阻止道。
沐清漪挑眉,“何处不妥?”
步玉堂犹豫了一下,方才道:“开仓放粮本该是朝廷的事情,总管虽然是一片散心,但是…豫王府行此时只怕在外人看来有沽名钓誉之嫌,与豫王府不利。”
沐清漪定定的望着步玉堂,半晌方才幽幽的叹了口气,道:“玉堂,你曾经也是一方父母官。”
步玉堂年轻的脸上划过一丝惭愧。他曾经是一方父母官,自问所作所为问心无愧。但是他现在却是豫王府的副总管,自然也要事事为豫王府打算,不知不觉间竟将百姓排在了后面。这却是大违当初他学习经世治国之道的初衷的。
沐清漪摇摇头,其实步玉堂并没有做错什么。他如今为豫王府做事,自然是应该事事以豫王府为先的。所以她并没有纠结于这个话题,只是沉声道:“就算是沽名钓誉,也总比没有人去做要好得多。何况,以豫王府如今的名声,还有什么誉可言?”
别的皇子可能还要担心会不会被人认为是沽名钓誉,但是豫王府却完全不用担心。因为豫王的名声本身就已经差到无以复加了。做什么大约也只会被当成是心血来潮罢了。但是有的时候,潜移默化的效果其实也是非常大的。
“那些百姓…跟皇城里这些人不同…”沐清漪轻声叹道。那些寻常的百姓,温顺,善良,软柔,无力与天与人抗争。除非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否则他们永远都会逆来顺受。有人对他们好他们就会感恩,随意这些人跟皇城里这些贪得无厌,野心勃勃的权贵们是不一样的。
看着座上神色清冷的白衣少年,步玉堂低头叹服,“总管说的是,是玉堂想叉了。”该说不愧是相门之后么,即使生于富贵之中,小小年纪便经历了灭族之祸,但是对百姓的怜悯和仁慈却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容瑾看看两人,轻咳了一声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子清说的去办吧。”
沐清漪看向容瑾,轻声道:“我想出城去看看。”
容瑾蹙眉,有些不赞同的道:“朝廷自然会派人放粮赈济,咱们也派人去放粮了,子清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沐清漪含笑看着他道:“豫王殿下虽然不涉足朝堂事务,但是官场上那些事儿我可不信你不明白。”
步玉堂心中一动,沉声道:“顾总管说的是……”
沐清漪点头道:“贪腐。朝堂每年放出赈济百姓的钱粮也有上百万,但是…真正能够落到老百姓手中的,只怕还不足三成。华国如此,西越…想必也差不多吧。”
两个土生土长的西越人沉默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从古至今贪官从来不绝,即使西越刑罚严厉也依然禁止不了。看着他们的神色,沐清漪拿起放在一边桌上的一叠卷宗,翻了翻道:“刚好…赈济百姓的事情应该是归户部和京城府尹管的吧?这两位…看看吧。”
将手中的卷宗递过去,步玉堂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户部素来都是油水极大的地方,说是无官不贪可能有些过分但是也差不了太多了。而京城府尹本就是原本质王的门人,现在自然是归于秦王,居然也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
容瑾倒是没有看,他从小就身在京城,怎么会不了解这些人物。有些无奈的看着沐清漪叹了口气道:“既然子清一定要去,那就…本王陪你一起去吧。”
看着容瑾坚持的神色,沐清漪也知道反驳不能只能任由她去了。
城外的村庄果然是损失惨重,京城方圆百里之内的房屋被压他的竟然是十之七八,远比王府的管事报上来的要严重的多。看着许多百姓在雪地里冷的簌簌发抖的模样,沐清漪只觉得心中一酸,无声的叹了口气。
“清清,这些事与你无关。”容瑾握着沐清漪的手轻声道。他早已经发现了,清清对那些手握财富权贵的人心肠极硬,无论是什么人都下得了手。但是面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百姓时心肠却又软的不可思议。
沐清漪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马车在一处较大的村庄停了下来,一下车便看到眼前押在大雪中的残垣断壁。还有许多百姓在寒风中哭泣着,也有许多人在废墟中忙碌中,但是一张张的朴实的脸上却都带着木然而空洞的绝望。
看到他们的到来,百姓们都有些茫然和怯弱。他们虽然生在皇城附近,但是许多人依旧和寻常百姓一样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什么贵人。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消瘦的老者杵着拐着走了出来,颤巍巍的道:“几位贵人…这是有什么事情么?”
看着眼前的七旬老人在寒风中颤抖,沐清漪抬手想要取下身上的披风,却被一只手轻轻的压住,“又想生病么?”
随手拉下自己身上的黑色披风披到老者身上,问道:“这里怎么样了?”
那老者望着自己身上精致名贵的绣着祥云暗绣的披风,愣了一愣,直到容瑾有些不耐烦的皱眉才连忙道:“多谢贵人,小老儿不碍事,还请贵人收回……”这样名贵的东西,他们这样的人就连见也是没见过的。
容瑾皱眉道:“少罗嗦,一把年纪了瞎客气什么?”
“九公子。”沐清漪无奈的道,看向呆滞的老人道:“老人家莫怪,他脾气不好。这村里的情况如何了?”
老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废墟,含泪道:“劳贵人过问,一夜之间这村里的房屋都倒塌了七八成了。还有几个人也被埋在了下面,咱们正想法子救人呢。”
“无情,带人去帮忙。”沐清漪连忙吩咐身后的无情。出来的时候倒是带了不少侍卫,无情沉默的点点头,一挥手带着几个侍卫走了。
沐清漪秀眉微蹙,她虽然对朝堂上明里暗里的事情了解的不少,但是对民间的事情知道的其实未必比容瑾多。比如她想到了百姓无家可归,无衣无食的事情,却忘了房子塌了很可能会有人被压在下面。
“霍姝。”容瑾先一步开口,随手扔给霍姝一块黑色的令牌道:“去调人过来帮忙。分成十队前往各处处庄子救人。步玉堂,去看看京城府尹死到哪儿去了!顺便将府里那群废物也带出来!”
霍姝和步玉堂连忙上前应声,快速的转身离去。
看着容瑾有条不紊的命令,沐清漪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老者道:“老人家,不妨请庄子里的成年男子一起,先将被大雪埋了的粮食找出来,能找到多少找多少。这一夜只怕大家都饿了,先做些粥暖暖身子,之后很快便会有朝廷的大人们来处理此事的。”
老人连连点头道:“多谢两位公子,小老儿这就去。”说完也不再跟两人寒暄,颤巍巍的被晚辈扶着走了。
沐清漪看了一眼身后的侍卫,和依然在不远处胆怯的围观着他们的百姓,道:“你们也去帮忙吧,先将车里的食物分给他们吃一些吧。”
“是,公子。”
看着原本还一片惨淡的庄子似乎恢复了一丝生气,容瑾低头看着沐清漪笑道:“这样清清满意了?”
沐清漪抬手将容瑾的脸转向废墟中的人们,正色道:“容瑾,你有得到天下的野心,但是…你有治理好天下的信心么?她们不是无关紧要的蝼蚁,如果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他们是你的子民。如果你没有这个心思,我劝你,打消你的念头。”
容瑾轻声哼哼,不着痕迹的捏着她隐藏在披风下的手,轻声道:“清清生气了?”
沐清漪摇头,浅笑,“虽然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但是…我希望我辅佐的人是被万世称颂的英雄。”
“英雄?”容九公子皱眉,他…全身上下没有一条是符合英雄这个词的含义的啊。他也不喜欢当英雄,英雄都死得早。
沐清漪握住他的手,沉声道:“为人者,光明磊落忠肝义胆便是英雄,为君者…造福万民,四海归心便是英雄。”
容瑾怔了半晌,突然低低一笑道:“清清还说劝我打消念头,但是清清明明对本王很有信心么?不然怎么会想到四海归心什么的?”
沐清漪平静的看着他,“你想太多了。”我知道担心你真的得到这天下的一天却不知道如何爱惜,倒行逆施还不如从头到尾就没有的好。容瑾的心性一直让沐清漪很是担忧,他对别人如何冷漠无情沐清漪并不在意,但是沐清漪却不希望他将这份无情用在了黎明百姓身上。作为一个有志君临天下的人,这样的心思太危险了。这才是沐清漪为什么一定要坚持自己亲自出城来的原因。
容瑾笑道:“清清放心便是了,本王跟这些人没仇。”虽然没有多喜欢,但是也还没有到视之如草芥的地步。至少这些人比起皇城里那些人还是要让人顺眼得多的。
如今豫王府和顾家在沐清漪的打理下,效率十分地高。不过一会儿工夫,豫王府名下的粮庄,医馆,甚至是布庄都带着各自的物资匆匆的赶到了。清理出没有倒塌的房子安治受伤或重病的人,雪地里避风的地方生气了篝火,不一会儿便飘出阵阵的热粥的味道和药香。
许多的衣服都被压在雪里不能穿了,顾家也送来了许多旧衣服和棉布,许多女子围着火堆赶制粗糙的可以暂时避寒的衣服。虽然依然冷着,虽然对眼前的一片狼藉感到茫然,但是总算是有了一丝淡淡的温暖可依偎。
庄子里的祠堂内,这也是整个庄子里目前保存的最完好的一处地方了。许多百姓和伤员都安治在这里。祠堂内的火堆旁,沐清漪和容瑾也不在意地方简陋,随意的坐着。
那颤巍巍的老者是这庄子里年纪最长的老人,此时也披着容瑾的披风坐在火堆旁,带着感激和惊讶的目光望着眼前这两个长得比画里的神仙还要俊美的贵人。
容瑾自然不耐烦应付这些,直接闭目养神起来了。倒是沐清漪好脾气的任由老人打量着,还回以淡淡的微笑。
老人看着眼前笑容可掬的白衣少年,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两位贵人是从京城里来的?”
沐清漪笑道:“老人家不必如此客气,我姓顾,他…叫他九公子就行了。”
老人笑道:“两位贵人帮了咱们如此大的忙…小老儿真不知道该如何感激才好…”别的不说,那些被雪压到的伤员若不是有大夫即使过来诊治,十之*都是活不了的。寻常百姓生病本就是跟天争命,如今这种时候就更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沐清漪淡笑道:“举手之劳罢了,老人家不必介怀。只后朝堂想必会来人帮助庄子里重新安置修建的。无论如何…总会过去的。”
老人叹了口气,点头道:“公子说的是。”只是却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老人家到底是活了七八十岁的人,经历过的事情自然更多。这地方距离京城并不遥远,但是都这么久了朝廷却依然还没有派人来过问,只怕也指望不了朝廷什么了。
“公子,属下有急事禀告。”门外,一个穿着寻常布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是容瑾从天阙城带出来的六十个士兵之一,之后被沐清漪安排在了顾家名下的庄子里暂住。
沐清漪心中一凛,起身道:“进来说。”
那男子进门,沉声道:“据此四十里外的翠云山下有一个小镇,昨晚翠玉山山体突然崩塌,小半个镇子都被埋了!”
沐清漪深吸了一口气,旁边的容瑾也豁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
沐清漪侧首对老人道:“老人家,咱们先行告辞了。”
老人也知道事情紧急,也不敢多留,“两位恩人千万小心一些。”
一行人飞快的除了庄子,正好步玉堂也赶了回来。容瑾脸色阴沉,怒道:“京城府尹死了么?”
步玉堂一脸黑线,擦了擦额角因为赶路而生出的汗珠,道:“还…还没有。不过…府尹昨晚赴宴,喝醉了还没醒。”
“半个时辰,若是还没见到他,本王亲自帮他醒酒。”容瑾冷声道。
☆、142.鞭打府尹
小镇是一个距离京城六七十里外的一个不起眼的镇子。距离距离京城不远不近,却也已经算不得天子脚下了。如果连京城附近的村庄都无人问津的话,这样的地方自然更加没有人去理会了。何况现在才刚刚过年,年还没过完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报上去简直就是触西越帝的霉头,下面的官员本自然也是能掩就掩。
小镇在翠云山的山脚下,因此就叫翠云镇。往日这里因为靠近京城,来来往往的客商不少,镇上的百姓日子过的还算不错,但是这一次却是天降横祸。一日一夜的鹅毛大雪,小镇上许多不怎么牢固的房屋纷纷倒塌,这也就罢了,小镇背靠着的的翠云山竟然大面积的坍塌,带着厚重的寒冷的大雪一起压向了这些毫无尊卑的百姓们。
沐清漪和容瑾到达翠云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整个镇上果然如报信的人所说的一半,半个镇子都被埋在了淤泥和雪下面,身下的一半也被大雪压垮了大半。整个镇上哀鸿遍野,哭声震天。
沐清漪皱眉道:“为什么官府还没有派人来?”
身后,步玉堂低声道:“顾公子有所不知,这种镇子上一般是没有官服的人的,出了事要报信…然后再层层上报……”
这世上,朝廷最小的官员便是县令了。所以有皇权不下县的说法。再往下,便都是各地的乡绅耆老们负责了。沐清漪皱眉道:“就算如此,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还没有人来看看?”
步玉堂有些无奈的苦笑,距离京城近的地方尚且顾及不上,何况是这隔了六七十里的地方。
沐清漪也知道这怪不得步玉堂,轻叹了口气道:“你去忙吧。”步玉堂朝着两人拱拱手,转身快步离去了。
两人走在小镇凌乱的街道上,许多无家可归的孩子都躲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在寒风这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衣着不俗容貌同样俊美惊人的两个人。步玉堂已经去将那些壮年的男子阻止起来去救人去寻找粮食去接应从京城送来粮食的队伍,剩下的这些年幼的孩子和柔弱无依的妇孺却是没有人有空理会。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粒粒的小雪,看着在寒风中簌簌发抖的孩子,沐清漪怜的叹了口气。走到一个站在路边手中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儿的男儿面前,沐清漪柔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男孩儿看起来也不过七八岁的模样,但是看着沐清漪的眼神却充满了警惕和防备。见他不说话,沐清漪也不在意,抬手摸摸那小小的女孩儿的脑袋,微笑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儿长着一张明亮的眸子,虽然依然懵懂无知却也因为无知而显得更加纯澈干净。抬头看了看哥哥,小女孩儿才抿着小嘴道:“我叫云儿,四岁了。”
沐清漪浅笑道:“真是个好孩子。”沐清漪取出身上仅剩的一块糖塞进了小女孩的嘴里,轻声道:“乖孩子,好好听哥哥的话。很快就没事了。”从早上出来,这一路走下来沐清漪和容瑾身上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来的东西了。到这会儿,连午膳都是在之前那个庄子里随便喝了一碗粥。
“子清。”容瑾抬头看了看下的越来越大的雪剑眉微皱。雪花落在沐清漪身上雪白的狐裘上,将原本温暖而白狐毛弄得失去了原本的光泽和柔软。
想了想,容瑾一把拉起沐清漪道:“子清,咱们找个地方避一避。”
沐清漪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容瑾轻哼一声,居高临下的盯着那男孩问道:“这镇上那座房子最大,也没有倒塌?”
男孩儿愣了一下,犹豫了一下才道:“是…西边儿的陈员外家。他们家的房子修得最牢固也最大。不过…他是不会让你们去避雪的,陈员外的女儿是皇城里府尹大人的小妾。”
容瑾不屑的冷哼一声,下巴微扬道:“想挨冻就在这里站在,不想冻死就跟本公子来。”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直接拉着沐清漪往城西而去。
被容瑾拦着快步而行,容瑾高大的甚至虽然并不宽厚却将沐清漪娇小的身形挡住了大半,自然也挡住了身后袭来的风雪。
沐清漪有些无奈的笑道:“九公子不是当真打算鸠占鹊巢吧?”容瑾冷笑道:“本公子看去是看得起他。”
沐清漪点头,“确实,九公子你想要去,别说是暂时避一避了,就算是想要那陈员外也要拱手相送的。只是…他却未必会让别人进去。”
他们衣着不俗,只要拿陈家的人还没有真的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借个地方避雪是不难的。但是若是想要将那些百姓也都带进去,却是不可能的,除非容瑾亮出身份。
容瑾冷笑,“不就是个京城府尹的小妾娘家么?本公子肯来是看得起他!正好…顺便也见一见这个父皇委任的京城府尹,到底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沐清漪回头,便看到那个男孩儿牵着自己的小妹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们身后。看到他回头,小小的女孩儿立刻对沐清漪露出了纯澈的笑容。
男孩儿对上她的眼睛,有些不自在的骗了过去,逞强道:“我是怕你们迷了路。”沐清漪笑道:“多谢你,那你来带路如何?”
男孩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牵着妹妹走在前面。
陈员外的府邸果然是十分壮观,就是比起京城里的富家宅子也不遑多让。这样的一处宅子坐落在这样的一个小镇上也就显得更加的恢弘了。无论是外面的积雪还是山体坍塌哀鸿遍野,似乎都丝毫没有影响到陈家的人。成家大门口还有护院倚在那里打瞌睡。虽然有不少无家可归的百姓们徘徊在这附近,却没有人敢真正的接近。
容瑾拉着沐清漪漫步走了过去,刚走到门口的台阶下就被护院拦了下来,“什么人?”
容瑾道:“借个地方避雪。”
那护院不耐烦的挥手道:“去去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谁都能进去避雪的么?还不快走!”容瑾俊眸微微一眯,冷然道:“哦?还有别的人想要来这里避雪么?”
护院不屑的轻哼道:“这是自然,那些贱民也配?踏进来岂不是污了咱们老爷的院子。看你们穿的还算是不错,还不快走省得咱们赶人。”
沐清漪低头闷笑,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容瑾。容九公子在京城里嚣张惯了,还真没见过敢比他更嚣张的人。有趣的打量了那护院几眼,勾唇笑道:“有趣…来人!”
“见过公子!”身后几个侍卫悄无声息的出现,恭敬的道。
容瑾一挥手,“将这几个狗东西给本公子扔到雪里面去冻着,留一口气就行了。”刚说完,门口刚刚还嚣张不一的侍卫就被人制住了,转眼间已经点住了|茓道扔进了雪地里。容瑾身边的侍卫都是西越帝从大内侍卫中选出来的一等一的高手,虽然比不上无心无情,但是也绝不是这些寻常富绅家里的护院能够比得上的。
容瑾拉着沐清漪回头扫了一眼在他们身后张望的百姓,淡然道:“想避雪就进来。”
原本还有些胆怯的百姓们看到两人走了进去,小心翼翼的对视了几眼,终究还是赖不住风雪阴寒,跟在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陈府里,陈员外正坐在烧着炭火的大厅里将手中的小算盘拨的啪啪作响。下雪好啊,山坡榻了更好。陈家是做木材生意的也有几家粮行,等到雪晴了就正好该他好好地赚一笔了,这个年果真是一个好年。
“你们是什么人?!”门外响起下人惊讶的声音,陈员外皱了皱眉,还没说话门口就走进来了一百一黑的两个男子。应该说是一个黑衣男子,而那个穿白衣的只是一个长得精致俊雅的少年而已。
陈员外皱眉,有些不渝的道:“你们是什么人?”
容瑾淡然道:“路过的人,借个地儿歇歇脚。”
陈员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白痴,这两个人能够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肯定是有几分本事的。于是也收敛了怒容,陪着笑道:“这还不简单?两位远来是客,在下马上让管家送两位去客房便是。”
容瑾漫不经心的把玩着要将的寒玉,淡淡道:“这样恐怕还不够,还要借个地儿安治一些别的人。另外…听说陈员外的铺子里堆积了不少粮食,本公子全满了。”
陈员外先是一皱眉,很快又笑了起来,“公子要卖粮?这个好说好说。米价是一升二十文,不知道公子要多少?”
“二十文?”旁边沐清漪淡淡挑眉,“陈员外有多少?”
陈员外心中暗暗窃喜,有些傲然的笑道:“只要有钱,粮食多得是,两位公子要多少便有多少。”
沐清漪点头笑道:“很好,先要一万石。这是银票。不过…价钱我们是不是要另外再谈谈?”
看着从白衣少年袖袋中取出的一叠银票,陈员外更是双眼发光,陪着笑道:“两位公子,老夫给的可是个公道价?”
沐清漪冷笑一声,“公道价?陈员外以为我们是傻子么?如今的米价一升才不过七八文,陈员外一口气就要二十文,还是看着我们像是冤大头?”
陈员外脸色也是一边,他确实是看这两个人衣着富贵,一看便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公子,一时脑子发热看到这些百姓困苦就想要做好人。所以才狮子大开口的,现在被沐清漪揭破了脸上也有些难看,轻哼一声道:“既然两位嫌贵,就到别处去买。老夫的米就是这个价。”
沐清漪眼眸一转,淡淡一笑,“也罢。银票你拿去,粮我让人搬走了。陈员外你说的…要多少有多少?”
陈员外大喜,心中暗笑着两个人果然是傻子。连忙接过银票一看,果然全是一张张一千两的银票,立刻心满意足,“不错!你让人去搬吧。”
只见沐清漪脸色一沉,冷笑道:“来人,将陈府所有的粮食全部搬走,一颗米也不许留。陈府的所有人…不许离开半步!”
门外,一个侍卫朗声应道:“遵命!”
陈员外不由得一愣,“你…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沐清漪淡然笑道:“陈员外不是说要多少有多少么?既然如此…你有多少我便要多少。还是说,你手里的银票不够?”
当然够,别说是他铺子里和家里的粮食了,就是连铺子一起卖给他都够了。沐清漪满意的点头道:“够了就好。那么…陈老爷就好好的在府里带着吧。”
握着刚到手的银票还没有回过神来,等到陈员外。
回过神来发现陈家所有人都被软禁了,而府上却一粒米都没有的时候,陈员外终于明白那个白衣少年想要干什么了。
陈家的铺子里果然囤积了不少的粮食,有了粮食一切都好办了。很快无家可归的人们都被安置在了还完好的房子里,受伤的百姓也有了大夫救治,从陈家铺子里运出来的粮食让大家可以填饱肚子。所有的人们对镇上突然到来的那两位神仙一样的公子感恩戴德不已。然后,朝廷却始终没有动静。陈府里,沐清漪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起来。
赶不及回京城,两人便在陈府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起来外面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过镇上的百姓已经没有了昨日的惶恐不安。废墟里,依然有人在不死心的想要寻找自己的亲友,有人开始清理废墟,从里面找出来能够使用的东西。有人开始清理房子,准备重新开始生活。
而陈府里,除了从昨天开始一直在饿着肚子的陈家众人以外,一切都还很美好。
“子清,吃早膳。”沐清漪走进大厅,容瑾找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桌上放着一盅热腾腾香喷喷的粥,跟外面那些百姓们煮的粗糙的大锅粥完全不同。沐清漪挑眉道:“哪儿来的?”
容瑾笑道:“这陈家的厨子还不错。”陈家上下,唯一不用挨饿的大概就只有厨子了,因为容九公子需要厨子来煮饭。
含笑坐了下来,吃着容瑾递过来的粥,沐清漪望着外面的白茫茫的雪地皱眉道:“到现在还没有看到踪迹,官府的人真是胆大妄为。”
容瑾慢悠悠道:“清清不用生气,昨晚我已经叫无情回去让人禀告了老头子,一会儿总该有人来了。”
沐清漪叹气道:“如果这点小事都需要陛下亲自下旨才有人来办,若是出了什么大事,实在是难以想象会是什么局面。”
容瑾淡然道:“这些人确实是都该修理一番了。”
用过了早膳,两人并肩出了门,昨天那个男孩儿依然牵着妹妹等在门口,似乎是专门等着他们的模样。沐清漪有些奇怪地道:“这么早,你在这里做什么?”
男孩儿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容瑾道:“你们帮了我们,我要报答你。”
沐清漪忍不住莞尔一笑道:“哦?你要怎么报答我?”
男孩道:“为奴为仆,无论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沐清漪叹息着抬手摸摸他的脑袋笑道:“我不需要你做什么,你还小呢。你父母呢?”
男孩儿脸色一黯,低声道:“他们都死了。”
沐清漪哑然,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带着一个才四岁的妹妹……
沉吟了一会儿道:“我有一个庄子,里面养了一些牲畜,我需要有人帮我牧羊,你能做到么?”
男孩儿眼睛微亮,“我会牧羊,但是…我能带着我妹妹么?”沐清漪笑道:“当然可以,如果你想的话,你还可以去跟人学些武艺或者去念书。等你长大以后再把欠我的钱还给我。”
“好,一言为定!”男孩儿朗声道。
沐清漪笑道:“一言为定,你先在这里待着,到时候便会有人来接你过去。好好照顾妹妹。”拍了拍男孩儿的肩膀,沐清漪才转身对容瑾道:“咱们走吧。”
容瑾低头瞥了一眼那眼睛明亮的男孩,默然的往外走去。
身后,男孩儿叫道:“谢谢你,我叫卫怀。”
沐清漪回头淡淡一笑,“我叫顾流云。”
容瑾说得果然没错,还不到正午的时候朝廷就派人来了。而且来的人来不少,不止是一个京城府尹,还有几个皇子王爷——秦王容淮,庄王容瑄,端王容琰。翠云镇这小小的地方一次能出现四位皇子皇孙,以后也算得上是福泽宝地了。几个皇子脸色都不太好,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被西越帝给骂了。
那位府尹大人更是脸如土灰,看到迎面而来的容瑾也顾不得是在大街上,直接一头跪倒在了地上,“小臣…小臣叩见九皇子豫王殿下。”
周围围观的人们震惊,显然是没有想到昨天突然出现帮了他们的贵人居然会是皇城里那位据说声名狼藉的九皇子。
容瑾冷笑一声道:“不敢,府尹大人好本事,本王昨天就派人通知你了,你现在才出现,真是好大的架子。”
府尹脸色惨白,颤声道:“小臣…小臣知错。”虽然容瑾派人去通知了他,但是他确实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最重要的是,新年还没过问就闹雪灾还死了人,若是传到陛下那里只怕陛下也要动怒。所以下面的人下到小官小吏,上到容瑄容琰这些皇子,其实都是想要粉饰太平的。却没有想到这是居然被从来不管政事的容瑾给捅到了皇帝的跟前。
果然,西越帝听到之后又是一顿大发雷霆,当成将几个皇子骂的晕头转向。至于京城府尹,若不是还用得着他只怕这会儿已经住天牢里去了。
“昨儿听说府尹大人宿醉未醒?现在醒了么?”容瑾眯眼,俊美的容颜上带着危险的冰焰。
“醒…醒了…王爷恕罪……”
容瑾冷笑道:“本王看你还没有醒!昨天本王就说了,你若是一个时辰没有赶到,本王亲自帮你醒酒。这会儿…也还来得及。”
说完,不等府尹辩驳,容瑾已经抽出一条鞭子,刷的朝着府尹的身上就挥了过去。旁边的容淮脸色一沉,他清楚的看到这条鞭子正是前些天容瑾抽他的那一条。脸色微沉,上前一步就想要说话。
他身边,容瑄和容琰一左一右拉住了容淮。容琰淡淡道:“这个狗东西确实是该打,淮儿就不要管他了。”隐瞒是隐瞒,但是完全不闻不问就是另外一回事。如果这件事暗中处理好了,就算事后父皇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就是因为这个混账东西,居然完全当没有发生过一样。难道他不知道纸包不住火吗?这样的人不打他打谁?
容淮咬牙道:“随便殴打朝廷重臣,他未免太嚣张了。”
容瑄淡淡道:“区区一个府尹,算个什么重臣?打了便打了。”
容淮咬牙,其实他也不是偏袒那个府尹。府尹又不是他的人,爱打爱杀都不管他的事,但是看到被容瑾用鞭子抽的满地打滚的人,容淮心里就万分的不舒服。仿佛那个在地上打滚的人不是京城府尹而是他自己一般。
“豫王殿下,饶命啊!”满是冰雪的街道上,原本还冠冕堂皇的府尹此时却是一声狼藉,容瑾那一手鞭子耍的十分不错,即使是不用武功也同样绵密的无处不在。无论他往哪里躲都躲不开那如毒蛇一般的长鞭。
一阵阵火辣辣的刺痛即使隔着厚厚的锦衣也依然能够感受的道。府尹除了哀嚎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了,“王爷饶命啊…秦王殿下,救命啊…庄王,端王殿下,救救小臣啊,小臣知道错了…”
等到觉得容瑾的气差不多笑了,容瑄方才开口道:“九弟,够了。饶他一条狗命吧。”
容瑾原本就没打算把人打死,冷哼了一口气总算是收住了鞭子。一脚将人踢开,道:“给二哥一个面子,下次再让本王遇到这种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废物,本王直接抽死他。”
那府尹跪在地上,颤抖着不敢动弹,“是…小臣知错,多谢王爷开恩,多谢王爷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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