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并未圆。却有一只歇斯底里的狗,这时候也不知道是在哪一条街,突地朝天直直仰着头,发出一声怪异无名的长鸣。
“笃笃笃……”一条静寂无人的小巷,黑暗之中,传来一阵轻轻的敲击声响。
这声音,好象夜行的盲人手上拄的一根长棍,正抵着地面发了出来,又好象庙中的和尚,在不停手地敲案上的木鱼。却更像有人用一只手捏成了拳头,在用力地叩着门板!
巷中有人。
一身黄衣,正在不停敲门。
有一股熏天的臭气,在他身边一条无水的阴沟里面、那潮湿的污泥之上,四下散发着。臭气的来源,有可能是几条浑身腐烂的小鱼,正在衍生虫子,也可能是几只死去的老鼠于此长眠。
黄衣人用衣的袖子掩着鼻,作扇子一般用力拂动。过了一会,才又继续用一只手去敲门。
红漆的门又窄又低,门上的灯笼犹如明月,四周显得更加阴暗。
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来,被拉出一条不大不小的缝儿,一个身穿黑袍的老人把头从里面冒出来,眯着一双老花的眼睛企图看清来人。
他的脸色本来苍白,似乎常年不见阳光,所以,在灯下就变成了死灰。那一身黑袍却黑漆漆的,比旁边的夜色更黑,使这人在门中的出现,好象只有一张白脸。
黄衣人对他笑笑,浓浓的笑意,已如醇酒香甜。那一张瘦削的脸上居然现出了一对酒窝儿,柳叶一般的眉毛下双目如水,脉脉地凝视。
而他的鼻子好象一块晶莹剔透的白玉,鼻下小巧的嘴上两片薄薄的唇,在昏暗的灯光之下,看上去十二分性感,也不知是否已搽上唇膏。
门内,那黑袍老人只是不住地傻头傻脑的打量黄衣人,最后终于迟疑地把门全部打开来。
进了门,脚下是一条用碎石头铺成的小道。两人在悄无声息地行走,老人的手上不知在何时已提着一盏小型的灯笼。
黄衣人在黑暗之中又令人难以觉察地,在嘴角绽出了一丝笑意,他的心情似乎特别愉快。走到一棵树下的时候,他就顺手从一截微微垂向地面的树枝条上,捻了几片嫩绿色的叶子下来,放在手心独自把玩。
一阵阵酒香,还有一阵阵的人声在喊叫。
走在一旁的黑袍老者,这时候嘀咕了一声:“这一会儿,厅里的人该在的全都在呢!”
黄衣人在黑暗中似乎轻点了点头,表示已知道,意会了。
“老管家呢?老管家又去哪里了?”屋子里有一个人在大声的招呼。
“快快现身!”另外一人。
黄衣人与老管家,不慌不忙地走上厅前的台阶。
可能是有人的耳力不弱,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和呼吸的声音。原来紧闭的厅门忽地打开了,正敞开着,犹如新妇人总是思念着丈夫身体的滋味,卸去了外衣,在等候他们进去。
十几级的台阶,他们走完了,很快地走完。
黄衣人看到门口冒出了一条一脸通红的汉子,双手抱着一坛竹叶青,喝得醉醺醺的。
“在下小蓬!蓬莱仙岛的蓬,天蓬元帅的蓬。”他粗起舌头,好象一定要跟黄衣人做一对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黑袍老人走过去:“小蓬小蓬,你一天到晚上都在独自的醉酒,而且也不知道是在何时就醉上的,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清醒地交一个朋友呢?”
小蓬大笑:“朋友?我小蓬与朋友何处不相逢?天下男儿谁都能做我的朋友。”“交朋友的态度可要端正呐!”
“我以酒会友,敬人美酒。”
“但是你从来都喝得一塌糊涂的,无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不能再喝了,还怎么以酒会友?”
小蓬每逢与人斗酒,别人才喝了一瓷碗,他自己便已经喝了老大的一坛子,酒量的确如海水不可以斗量。突听“咚”的一声响,小蓬刚刚叫了一声:“我能喝,一定还能喝……”却不知被一股什么邪力一下摔倒在地上,起不来只得迷糊过去了。
屋里面,还有两个脸色奇怪至极的汉子。黄衣人一直都在门口打量他们,这两人一个黑脸,一个红脸。
黑得很特别,而红的红得诡异。
“老管家,快过来继续输钱吧!”黑脸叫,好象一只牛头在放声地鸣叫。
“应该说是再来送钱。”红脸好象是被人用一块石砖在头顶大力敲了一下,变得血流不止、血流满面了……
“来了,我来了。”
难道这位老管家,已在心下打算甘心地送钱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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