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和她说吧。”他坚持道。
“不,你……”
“哟,我的天!”塞林挪一跃而起,把双手伸过去:“你们干嘛不一起对我说?”
他们眼睛闪着骄傲的目光,冲口而出:”我们就要又有个孩子了!”_
她最初的反应是本甚赞同的,但当她看见父母的脸上都挂着担心的神色,便为自己的自私而感到羞耻,当即列他们说:“这是好消息!我一直渴望有个弟弟或妹妹:”
母亲几乎要哭了,父亲温和地看了他一眼,把她抱在怀里轻柔地责备道:“是吧,我不是告诉你塞林挪会和我们一样高兴l”但是在以后数月里,当出生日子逼近之后,欢喜逐渐变成担忧。他们的家庭医生成了越来越勤的来客,直至后来不得不坦自地说出自己对病人健康的担心。他们应该对最后的可怕结果作好准备,但是没人会想到死神会降临,因为母亲总是露着幸福的笑脸,即使她的疼痛非常厉害。
打击终于落下来了,塞林娜和她父亲完全给震动了。他们终日守候在医院里,烟灰缸里堆满了父亲只抽了半截的烟蒂,桌子上乱放着盛满了茶的没有动过的杯子。一位灰色脸孔的医生终于走了进来,悲哀地告知他们:
“很抱歉,佩恩先生,——佩恩太太,我们尽了一切力量,可是,……,或许会有一丝安慰,我们设法救活了孩子。”
在葬礼之后的数星期里,塞林娜的父亲一直处于麻木状态。他一声也不吭,除非塞林娜硬逼着他说话,但从他心不在焉的表情看,她相信他根本不知道她说什么。数月之后一天,一位警察带来了吓人的消息:她父亲丧生于车祸了。她哭泣了,但没有为这位一心只念着妻子的男人而过分哀伤。确实,她没有时间来哀伤,她的小妹妹那么需要她,不让他有喘口气的余地。
问题成堆地出现和逼人,原先的房子不得不抵押出卖了,获得的钱也只够她重新找住处的应急之用。她在离她工作地点不远的地方租了个单人房。
塞林娜轻轻地把睡着的孩子放回她的小床。得算一算,无论如何得从她已经够紧张的预算中挤出一英镑。她把椅子拉到桌前,用铅笔划了一张费用开销单子。她已经取消了理发、补鞋、化装等项。她午餐吃的汤和面包是必不可少的,她十分清楚,要是她在这上头再紧缩一下,那么工作时便会天旋地转的。
她瞧了一眼熟睡的孩子,她那滚圆面颊和壮实的手脚。也许温迪可以不要她惯常买的巧克力?可是所有的孩子都得宠一宠,这只是那么少的一点享受。她极不愿意地用铅笔划去单中巧克力这个词。但即使去掉了巧克力,她还差五十便士。
她用嘴咬着沿笔,紧皱眉头。她没有注意到小床传来的几声呜咽,几秒钟之后,房子里便再度充斥着婴儿的嚎陶大哭,吓得塞林娜赶忙站起身。
“呵,不要再哭!”她抱起温迪,但孩子怎么弄也不停一下,直嚷了十分钟才把大哭减为抽泣。
打雷般的敲门声把孩子吓得又大哭起来,塞林娜抱着孩子急急走去开门,只见发怒的大房东站在门槛上。塞林娜衣衫凌乱,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道歉道:
“很抱歉,柯林斯太太。”
“我也一样抱歉,佩恩小姐,”这位脸孔冷漠的女人打断说,“很抱歉地告知你,一礼拜之内你就得搬离这间房。我已经很耐心的了,但是隔壁简特先生威吓说要离开,因为他不能忍受这孩子的哭声。我很抱歉,但我不想听任何解释,我准备下礼拜大租出这房间!”
她一转身离去,留下塞林娜默默地站在那里。塞林娜慢慢关上门,把脸贴近孩子,她,象嘲讽地,此时正安宁地睡去了。
她抽泣了半个小时,尽情地发泄她无望的情绪。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命运不断给予她无情的打击,要是别人早折服了,而她挺了过来!但是现在,她必须承认失败。保娜曾经建议她把孩子交给别人养,这主意使她震惊不安,然而,此时她得强迫自已考虑这一可能性。
她努力把思想往这方面集中,但即便是一想到要采取这一行动,便马上引起一阵晕眩。她慢慢抬起头,扫一眼家俱稀稀落落的房间—一磨破了的地毯,一张快要散架的椅子,一张床,一个残旧的煤气罐。一间空空如也。暖气条件极差的小房间,然而对于温迪和她自己来说,那代表着安全和团聚。她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和她家庭留给她唯一的小东西分离。
一她失神的眼光落在摊在桌上的报纸上。她无精打采地把它拉过来,毫无兴趣地打量着上面的字。用谜一般的措词写成的广告再次吸引了她,其中一句尤其突出:
欢迎携带随属!
她没有停下思索,猛地撕下报纸上印着的电话号码,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走到走廊里的公用电话跟前,按照号码拨号。对方接电话了,她要求与匿名的广告人会晤。
电话在挂上之前简洁地给出了时间与地点。
她把记下内容的纸条撕了下来。
星期六,下午2:30。帝国饭店,1005房。
那是明天!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改变主意了,真是个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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