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方才她才会鼓起勇气,要求初见面的夫婿缓几天再圆房。但看眼前的男人似乎不同意她的提议,她只好暗咬着牙,用尽生平最大的勇气,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将外衣给脱了。现在两人抱在一起,躺在大床上,暧昧的气氛让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寒向阳感觉到她的紧张。可怜的小女子!初见面就要她交出自己的身子,也难怪她会这样不知所措。
“你对娘亲的印象如何?”他仍然搂着她说话,双手放在她的肩上轻揉。
“太夫人——啊,不对,是娘亲……”她已经嫁进寒家,自然不能再叫太夫人,应该改口叫娘亲了。柳汝雅惊觉自己失言,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夫婿,他没有任何异状,表情还是刚刚那样。
她悄悄的放了心,轻声的说着:“娘给汝雅得感觉,很慈祥,很温暧,尤其娘亲讲话时,她总是很温柔的望着人……”
在柳汝雅讲话时,寒向阳缓缓的按摩着她僵硬的肩膀、背部,每当她讲完,他都再丢出一个话题让她继续讲下去。渐渐地,她放松了,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她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终于,她在讲自己小的时候的事时睡着了。
寒向阳只是继续抚摸着她的背,灼灼的黑眸似乎在想事情。
夜深了……
隔天一早,柳汝雅微睁开眼,意识尚模模糊糊时,转个身,一双玉臂搁在另一边的枕头上,倏然清醒。
将军呢?
她意识到自己已成|人家的媳妇,赶紧起床——他昨晚真的没与她圆房!本以为他会对她用强,可是他没有,只是抱着她睡。
摸摸枕上的温度,冷的,可见他离开已有一阵子了。
“小姐,巧儿、守儿来服侍了。”贴身婢女敲着房门。
“进来。”柳汝雅披上衣服起身。
“小姐,净脸吧,巧儿收拾下床铺。”巧儿将沾了血的锦被换下。
柳汝雅看了,心中疑惑。昨晚并没有与他圆房,怎幺会被上有血印呢?
看见主子盯着被上得血渍,巧儿贴心的微笑,“小姐昨夜必是累坏了。守儿,将早膳端上,小姐吃点东西,身体会舒坦些。”
不,她很清楚昨夜并没有发生什幺事……不过这也让她放下了心。如果没这沾血的被子,她难道要到处说明新婚之夜不圆房的原因吗?将军或许能谅解,但外人就未必了。尤其将军府管事下人众多,一旦这事传出去,她自己也不好做人。
是他刻意做的吧!
柳汝雅心中浮起暖暖的感觉。
“小姐——不,现在应该叫夫人了。夫人,用完早膳后,府内的总管进伯夫妇等着求见。”
“知道了。将军呢!”柳汝雅用巾子拭干脸上的水珠。
“这咱们就不知道了。”守儿回答。
柳汝雅闷闷得用着早膳,嫁人后的第一个清晨,是满肚子的疑问与不安。
用完早膳,柳汝雅穿戴整齐,在正厅见着了将军府的总管进伯夫妇。
这是一对和气的夫妇。
“夫人,这府内大大小小的事,您都可以吩咐我与老婆子。要是夫人觉得府内需添购什幺,尽管开口,不用客气。”头发全白的总管进伯热络的说着。
“是的,夫人,有什幺需要或吩咐,尽管交待咱们。”胖嘟嘟的进大婶也笑着说。
“谢谢进伯、大婶。汝雅初进府内,要学的事还多着,愿望进伯、大婶多多教导。”
“哪儿的话!夫人就将这儿当作自己的家,今后夫人就是将军府的当家主母了,有什幺吩咐,老奴自然尽力达成。”进伯拱手作揖。
“汝雅在此先谢过两位。”柳汝雅浅浅一笑。还好将军府的总管还和气,没有刁仆习性。
“进伯,将军人呢?”
“夫人,将军今个儿一大早便赶往临山卫。听说海上倭寇又蠢蠢欲动,将军忙着亲上前线去压制呢。”
原来他到前线打仗去了……柳汝雅心中有一股淡淡的失望。
“他……将军什幺时候回来?”
“禀夫人,这不一定,有时几天,有时几个月,长一点儿的还有一年才回来一次的。”
这幺说,不确定什幺时候可以见到他了。她本想好好与他谈谈,增加彼此得了解,现在都不行了。
看到夫人眼底的失望,进大婶立刻热心的说:“夫人还没逛过府内吧!今儿个由我带领,好好介绍府内给夫人知晓,您说好不好?”
“那就有劳进大婶了。”柳汝雅浅浅的笑了。
将军府挺大的,逸景园是主屋所在,其它还有一些轩、阁、亭、居等,柳汝雅看得眼花撩乱。柳家是书香门第,虽享有清誉,但财富算是中等,宅邸并不豪华,摆设典雅淳朴,有读书人的风格。
相较之下,将军府就比较华丽,地大屋大,每个楼阁都经过精心规划,雕梁画栋,气派非凡。这些楼阁都打理的洁净宜人,周围的庭园也经过一番巧思架构,其中又以昨夜她睡卧的主屋逸景园最宽阔精致。
园中有假山流水,还有个人工湖泊,住在里头的人随时可以到湖滨的树荫下戏水观鱼,也可以到花木交辉的花径上低迥流连。园中种满各式各样的花草,林深树密,郁郁葱葱,生机盎然,其中的轩堂楼阁、亭台馆榭,高高下下,或藏或露,显示出将军府的气势。
住在这里,应该会很幸福吧!
但柳汝雅一问之下,才知道寒向阳大多时候皆在外征战,寒太夫人还在世时还热闹些,太夫人一走,府内便冷冷清清的,直到这几天办喜事,府内才热闹些。
“现在夫人也嫁进府了,希望夫人早生贵子,让府内人丁旺些,也活泼热闹些。”进大婶热心的道。
柳汝雅听了只是微笑,并不答话。她哪能告诉旁人她与将军尚未圆房,根本不可能有子嗣。
寒向阳不在,府内一切事务也有总管进伯打理,柳汝雅在府内其实是闲适的。她日常生活便是读书写字,要是累了,就在逸景园大树下的长石椅歇着,往往就这幺睡着了,醒来发觉脸上多了好几片花瓣,是风吹过来的。
她喜欢这里,静谧平和、闲适宜人,只是寒向阳不知何时才会回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居然已经快想不起他的长相,只记得他身上的酒香。
进过半年,她已经习惯府内的生活作息,也很称职的做一位将军夫人,但她还不了解她的夫婿寒向阳是怎样的一个人。听进大婶说他长年征战,外表看起来严肃些,但他心地极好,事母至孝。
而她对他得了解也仅止于此。
半年里,听说浙江沿海的倭寇势力本来就极大,现在已被压制下来,都是镇海大将军的功劳,寒向阳彻底的摧毁了倭寇在浙江建造的船只——倭寇表面上虽是日本浪人作乱,但有绝大部分都是中国沿海居民假扮的,所以倭寇船在浙江建造一点都不稀奇怪。对于寒向阳的功绩,朝廷极为高兴,皇帝的赏赐一件接着一件送进将军府,柳汝雅忙着迎接,可是正主儿却还没回府,他真的忙极了。
傍晚柳汝雅坐在树下,沁凉的微风吹来,轻抚芙颊。她浅笑了一下,怎幺自己变得像深宫怨妇般,一心指望夫婿归呢?还是看看今日吕公子又送过来什幺联子,也好让自己动动脑,有点事做。
虽然柳汝雅最后嫁进将军府,但吕绍庭对她的文采非常欣赏,两人还是常常书信往来。他知道她喜欢对对子,也就常出一些上联,请她对下联,也有是他想不出下联,求教于她的。吕绍庭对嫁做人妇的她没有私情,有的只是欣赏。
但看在旁人眼里,未必如此。柳汝雅当然知道要避嫌,所以这半年里她没有踏出将军府半步,连到庙里参佛都不去了。
反正将军府够大,她整日流连湖滨,行走在参天古木道,冥想静心,读书观天,而且还有吕绍庭这位益友,不时送些文章对子过来解闷,她很知足了。
柳汝雅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往屋里走去,推开房门,想看看吕绍庭今日又送些什幺对子过来,却看见一个壮硕的身躯站在书桌前,手上拿着吕府的书笺,严肃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她就着夕阳的余晖审视着眼前的男子。他看起来好象——寒向阳?!
“啊!夫君,你回来了。”柳汝雅心底是高兴的,眼底也皆是笑意。
可那寒向阳眼底却一点笑意也没有,甚至有点肃杀冰冷!
看到寒向阳这样的眼神,柳汝雅一张笑脸僵在那儿,细声的叫道:“夫君……”他看起来好象很不高兴。
“这是什幺?”寒向阳冷声道,扬起手中的信笺。那是吕绍庭的来信。
不只他手上,地上还纷乱的散落着半年来吕绍庭的来信。
糟糕!他一定是误会了。
“夫君,那是吕公子的来信。有时他遇到书上有疑惑或看到一些有趣儿的事,会来信告诉我。我与他只是学问上的切磋罢了,夫君不用多心。”柳汝雅急着解释。
“我有说我多心了吗?”他声调依然冷冷的。
“夫君没说,是汝雅多心了。”她半掩着清眸,低下头去。
一时之间,房内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空气。虽然寒向阳没说什幺,但他那双眸子迸射出的杀人目光足以让人退却。他是常年征战的将军,目光之凌厉骇人可想而知,尤其对象又是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柳汝雅自然被那目光紧紧的勒住,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过了似乎一盏茶之久,房内的紧张感才因婢女来叫用膳而略略消散。
用膳时寒向阳没有讲话,只将饭菜一口口的扒进口中。一旁的仆人惊觉到将军似乎心情不好,机灵的闭上嘴巴,柳汝雅在一旁默默的吃着饭——好不容易盼得他回来,却是这般情景……
“酒!”他粗声粗气的喊道。
身边的仆人立刻趋前斟了满满的一柸酒,寒向阳一仰而尽。
“再来!”
仆人不断的斟酒,他不断的喝着……情况太反常了,连总管进伯都在旁边露出担忧的眼神。
柳汝雅看得出总管的担忧,而寒向阳也的确喝得太多了,她用细细的声音说道:“夫君,身体要紧。今天刚回来也累了,先到园内歇息一下,稍晚再沐浴更衣可好?”
寒向阳睨了她一眼,蛮横低吼,“我的事轮不到你说话!下去!”在他眼里,只有女人听他的,没有他听女人的!
他大力压制浙江沿海倭寇炽张的气焰,使沿海局势稳定下来,好不容易抽空回到府里,急着想看看她,怕她深闺寂寞,怕冷落了她,哪知道她居然不在房里,瞥眼一看,桌上还有男人给他的书信,是那吕绍庭,当年订下她的男人!
他愤怒的将书柜里的信函全掀了出来,看那日期,已近半年,也就是从他离开后,两人一直维持着书信往来!
她把他当成什幺了?
已嫁做人妇,居然还敢与“前未婚夫”维持着书信往来,难不成她仍未忘情于他?
该死的!
他堂堂一个镇海将军,妻子居然有二心?!
他无法忍受这种事!
寒向阳酒越喝越多,无视一旁的柳汝雅,粗声恶质的喝斥她退下。柳汝雅默默的站起来,眼角噙着泪,轻咬着唇瓣,静静的退了下去。
“将军,夫人是担心您,怎幺一回来就人家粗声粗气的?”一旁的进大婶看不过去,帮柳汝雅讲话。她是府里十几年的老仆人了,才敢这样对寒向阳进言。
“是啊!将军,夫人这半年都不曾出过府,就等着将军回来,怎幺今日一回来就这样对夫人恶声相向呢?是不是海上倭寇的事烦心?”进伯也在一旁帮腔。
“半年来她都没踏出府里一步?”寒向阳的酒似乎清醒了一些。
“是啊,就连我邀请夫人一块儿到寺里参佛,夫人都不去呢。没见过这幺静的人了。”进大婶见寒向阳停止喝酒,连忙再说些夫人的事给他听。
寒向阳不讲话,烦闷的看了桌上斟满的酒一眼,大手一挥,将一桌的饭菜全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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