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袭击李渊时的那一幕幕不断在杨林的脑海里闪现,辗转反侧之间,他已无心睡去,只有再次点起烛火,坐在案边。
“小林子,你怎么了?你已经很久没有阖眼了……”蓝兰关心地问,继而出现在他身边。
“哪里有心思睡去……”杨林唉声叹气道:“如果秀秀真的死了,那么现在一定是她魂未散去……为什么每每想起那个李馨,心里就乱乱的呢?”
“也许吧,不知道神策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李馨被你所伤的事情,如果知道了,以她的脾气,说不定人已经在赶来长安的路上了。”
“所以我感觉到时间很紧迫,我与神策之间只有彻底翻脸了,本来就有误会,如今又伤了李馨,估计她是不愿意放过我的……”杨林说到这,忍不住苦笑起来,“也好,我说过我们迟早是要兵戎相见的,反正是躲不过,所以还是趁早来个痛快吧。”
“小林子,你不觉得自己完全可以避免和她发生冲突吗?你身上的担子太重,没有必要和她硬拼。”蓝兰阻止道,“你说呢?”
“这……”
杨林暗叹,蓝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计谋有了些许的了解,以她的思维速度,也许成为第二个秀秀并非难事。
“小林子,也许你可以借助你哥哥的力量来制衡神策,毕竟神策效忠于李阀,如果李阀有事,她自然会有所顾忌。”蓝兰继续道。
“我懂了,嘿嘿,对于恶人先告状这种事情,我还是有所把握的……”杨林坏笑道。
“何止是你,你们杨家似乎都擅长这个,看来是骨子里有这种骗人的基因。”
“怎么说?”杨林觉得她话中有话,“我以为咱们杨家是没人会把我的特点发扬光大的,难道还有谁?”
“呵呵,你不要太自夸了,其实你只是坏在表面,但是骨子里还是善良的,不像你的那几个侄儿,简直是……”蓝兰嗤之以鼻。
“你难道在哪里听说了什么?”杨林忙问。
“不是。是我在秀秀整理的线索里发现了一点关于你侄儿杨广的记载,看上去秀秀挺憎恶他的,当然也包括皇后。”
“皇后就不用说了,以秀秀的性格,恨她已经算是包容了,至于我侄儿杨广,他哪里得罪了秀秀?莫非是受她母亲牵连了?”
“有部分的原因是,但是杨广似乎针对太子而捏造出了种种假象,来迷惑你哥还有你嫂嫂,所以秀秀对他越发厌恶起来……”
杨林想到那夜杨勇的拜访,再联想到他所说的一些话,不由地心颤起来:“看来杨勇所言并非捏造啊……何苦呢?为了一个太子之位闹得骨肉反目……”
“小林子,还有一点,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这点也只是秀秀的猜测,没有什么实质的根据。”
“说吧,杨家里出大乱子是迟早的事,我已经麻木了……”杨林话到嘴边,还是猛吸了一口气。
“杨勇和杨广肯定是互不相让,而且要争个你死我活的,他们现在各自有一批势力在背后支持着,你不得不多加小心点,一不注意就会被卷进这个漩涡里面去,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真可怕。”
“依我看皇后肯定是支持杨广的,宇文家也是和杨广走得很近,那杨勇背后是有谁在捣鬼呢?”杨林不解地问。
“李阀。”
“你是说杨勇和李阀……”杨林心中顿起惊涛骇浪,万般的愤怒顷刻间涌上了心头,“这两个东西,如果说杨广狡诈贪心的话,那么杨勇就简直是头脑简单……”
“小林子,你冷静点,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你,你又会怎么样?有时候我真的觉得秀秀的话是对的,她说杨家两代人都是可悲可怜的……”
杨林心中唏嘘不已,也许蓝兰的话是对的,杨勇看样子是被逼急了,所以才头脑发热与李家暗中合作。
而李阀就的确太可恶了,利用这个机会渗入到了杨家的私争中去,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蓝兰,还记得杨勇对我所说的话吗?”杨林神色凝重。
“他说如果杨广当政,肯定要杀你……”
“是的,现在看来,他的话并不是什么离间之计,唉……一切晚矣。”
“什么意思?”
“很简单的事,但是杨勇却没有看明白。皇后心狠之极,再加上宇文和独孤家的暗中帮忙,我相信哥哥偏向杨广也只是时间问题。”
杨林顿了顿,深叹了口气,“至于李阀,完全是在利用杨勇,等到时机成熟,杨勇对他们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所以说他们两人斗来斗去,最后都只是为别人扫清障碍,可悲……”
“小林子,你也想太多了,你所能做的就是无愧于心,你说我说的对吗?”蓝兰柔声道。
“也许吧……”杨林怅然。
他想了想,问:“蓝兰,我明天想去宫里一趟,得想个理由。”
“很简单,你不是说要去恶人先告状吗?”
“单单这个理由还不行,让我想想……对了,我把妮妮带给我哥看看,顺便提下引见妮妮一行的事情。”
“好,那你快睡会吧。”
“陪我。”
“我不会填补秀秀的空缺的……”蓝兰瞬即消失。
“蓝兰……”杨林苦笑。
夜色迷人,杨林渐渐熟睡。
在沉沉的梦里,蓝兰依然思索着,因为她也觉得自己思维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一不小心丢下了。
她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能够让自己有新的发现。
“莫非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直觉?”她心道。
继续往下想去,当时赶回长安城的一幕幕接连出现,而且久久盘绕在她心间。
一个个细节似乎在转瞬即逝后又不停地出现了,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那是半个多月前的早上。
初春依旧有点寒冷,嫩绿的野草长满了灰色的城墙,墙转角的缝隙处,嫩叶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摆,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下来,让人不忍伸手触及。
一纸悼文随风飘落,残损的边角上依稀可见杨坚的御笔,笔锋苍劲有力,但是收笔处却显出了些许的不安与震颤。
杨林岿然坐在踏雪睛禽兽背上,黝黑的皮肤与略显削瘦但依然健壮的身材让人已经不易辨认,布满血丝的双眼含着沉沉的悲伤,干裂唇上卷起一层干皮,面容憔悴。
“猛子,把悼文给我看看。”他低声道,似乎只有他一人可以听见。
“少爷……我们还是先走吧,你已经五天没有阖眼了……”杨猛泣声道。
“不要废话,拿来。”杨林瞪了他一眼。
杨猛一征,退向墙边拾取悼文。
当他颤抖地举手递上悼文时,只见杨林已泪满眼角,看上一眼后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少爷……”杨猛不忍见此情景,叩首跪拜。
这时,城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疾驰在前的正是殿前总侍官杨安。
“王爷……”杨安老远便下马跪下,激动得声音颤抖不止。
杨林慢慢地睁开眼睛,许久方才说道:“起来吧,无需多礼。”
“奴才有罪,没有帮王爷好好保护公主殿下……”杨安久跪不起,十指深深地嵌在地里。
杨林见状,只得下马扶起杨安:“与你无关,不要这样自责了。”
“王爷,皇上已经等你很久了,你怎么不通知一声就进城了?”
“急,我要报仇。”杨林丝毫不掩饰地道,眼神里尽是杀气,“你可曾打听到什么消息?”
“没有,自从出事以后,皇上就下令限期破案,可是时至如今都没有半点进展……臣也暗中查探了,行凶者似乎大有来头……”杨安低声道,自责得不敢抬眼。
“为什么说大有来头?告诉我。”杨林说罢,捏紧了拳头。
“因为依我之见,对方似乎很熟悉靠山王府的情况,所以行凶后很快便脱身了,而且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事发后城门很快就封闭了,凶手居然可以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太蹊跷了些……”
“你是说有人在暗中庇护凶手?”杨林惊问,不由地觉得这偌大的长安城内散出一股阴冷之气。
“是,我的确这么看,希望王爷回来后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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