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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书包网 > 断指娘子 tx > 第九章

第九章

路过的居民并无大惊小怪,只当七月鬼日店家开始祭拜好兄弟而已。她默祷良久,专心一意,直到凤一郎轻喊:

「怀真,够了,香烛快灭了,妳要他们老听妳说话,不必享用豆腐汤吗?」

她回神,拍拍头,赶紧Сhā进香炉,笑道:

「瞧我忘的,只是一时间……想报告我几个月来做了什么事,让他们知道即使他们不能做了,也有我代为完成。」眼角觑到有名贵公子正在巷口观望。

那名贵公子身边有少年随从,两人一身锦衣,看得出出身极好。她上前笑道:

「兄台,来买豆腐的吗?凤宁豆腐铺的豆腐绝对是乐知县内的名产……咦,青衣兄?」她满面大惊讶。

「这位公子,是我家主人的朋友。」青衣解释。

她夸张地眨了眨眼,忽地笑出来,道:

「东方非也会有朋友?哎,瞧我说的是什么话。兄台,在下怀真,是县府亲随,也是东方兄的朋友,你来豆腐铺,一定要让我招待一番。」她十分豪爽地说道。

那名浑身透着贵气的年轻人看她一眼,浅浅一笑:

「怀真抱素,品­性­高洁,这是好名字。在下王十全,现在来打扰,方便吗?」

「方便方便,请!一郎哥,一碗豆腐汤!」她清了张桌子,招待他就坐。

少年随从快一步上前,掏出素白的帕子再清一次,才让王十全坐下。她没多说什么,搬过凳子坐在他面前,少年随从秀气地怒喊道:

「你怎敢……」

王十全挥了挥手,道:「东方非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怀真,我听东方非说,前几日官园命案是你破的?」

她正要回答,凤一郎送上豆腐汤,Сhā话道:

「与其说是怀真破案,不如说,是靠在场诸多官员帮忙。」

王十全根本不把华发童颜的凤一郎看在眼里,随口道:

「在场官员哪一个敢上场将布政使拿下?全仗怀真的力大无穷。」

「不,全靠大家帮忙。」她面不改­色­地笑道:「如果没有巡抚同意,我们擅自动手,那可是有罪的呢。」

「这倒是。怀真,你人这么聪明,怎会只是个亲随?」又怎会甘愿当一名男人的爱人?

她哈哈笑道:「我哪儿聪明?聪明的是我一郎哥呢。再者,当个亲随有个好处,听的声音可以清楚些。」

「你听什么声音?」

「百姓。」她直接挑明了说。

王十全瞇眼,道:「百姓?听你语气,似乎有些怨气。离地面最远的,你说是谁?」

「自然是当今圣上了。」她笑。

「那么,他听不见百姓的声音吗?」他一脸好奇,眼神却流露冷意。

「我不知道。」她坦白道:「皇上坐的位子太高,听不见理所当然,才需要由地方父母官一层一层的传达上去。」

「你说得是。」他眼神略为和缓。「百官作用便由此而来。对了,你家乡哪儿?跟东方非是怎么认识的?」

「我家乡啊……」她摸摸鼻子,反问:「王兄,你猜我家乡在哪儿?」

「你腔调偏京腔,又有点边关那种土腔味,应该……曾在京师与边关两地住过一阵。」京腔咬字带软,十分悦耳,他反而不喜边关那种硬梆梆的腔调,但从他嘴里混合两种腔调,倒也不难听就是。

她击掌轻笑,喜道:

「王兄,你真聪明。本来我义兄希望我能改回京腔,但我想永远不忘远处故人,便一直没有改。对了,王兄,一看你就知是京师人,你跟东方兄怎么认识的?」

怎么问题丢回他的头上来?王十全见她一脸磊落,完全不似算计,遂答道:

「我跟东方兄,是在京师……酒楼里认识的。」

「你也是官吗?东方兄曾为内阁首辅,­干­涉朝政十多年,你若是官,可吃过他苦头了没?」她好奇问道。

「我怎么会是官员?东方兄辞官是朝廷之憾,怀真,你对东方兄有情义的话,就劝他回京吧。」

「我?」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想了一下,直爽笑道:「我不会劝他。」

王十全面­色­不动,探问:「你这话,别有深意?」

「也没什么深意。坊间有传言,东方非与当今圣上合谋害死先皇,那么他再留下,对皇上只有坏处,所以,他不能回朝。」

王十全勃然变­色­,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那白发童颜的男子喝道:

「怀真!」

青衣冷静地上前,稳声道:「我家主人忠于当今皇上,从未有过合谋这种事。怀真,这种谣言还是少出口为妙。」

「是啊。」凤一郎严厉地说道:「这种谣言,听听就算,何必当真?」

「是。」她乖乖答道:「我知道是谣言,只是不知道皇上当它是不是谣言?」

「当然是谣言。」王十全声音略冷:「先皇驾崩时,正逢边关战乱,这种可笑谣言多半是有心人传出来的。怀真,你年纪轻轻,可不要被这种谣言给害了。」

「多谢王兄提醒。对了,你慢慢吃吧,我得去收拾香烛了。」她淡笑着起身。

王十全注意到怀真举手投足间,就像个粗鲁的大男孩,东方到底看上这个怀真哪里?他的容貌?

怀真的貌­色­偏柔美,但要找出比他更美的男子或姑娘,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还是怀真的才智吸引了东方非?东方才智高奇,就算怀真能破小小案子,也万万不及东方非的一半,他到底是看中这孩子哪儿?

「王公子,豆腐汤若冷,会失了味道。」凤一郎温声提醒,有意转移王十全的注意力。

王十全又看了眼这白发青年一眼,意思意思喝了口汤,就搁下汤匙,问道:

「你是怀真的义兄?」

「看来东方非跟王兄感情深厚,连这点小事也告诉你。」凤一郎笑道。

「这小小铺子,月入多少?」

「不一定,不过够养家活口了。」

「我记得……还有一个叫怀宁的,是不?」他对那怀宁的印象,十分深刻。功夫足可跟布政使抗衡,他原以为小兵之中有奇人,正要擢升,搞了半天竟然是一介布衣平民,而且还是怀真的人。思及此,他内心一阵不悦。

「是,现在他不在铺里。王公子是特地来看东方兄的吧?打算留多久呢?」

「你这种小人物,理会这么多做什么?」那少年随从细声道。

「小莲子,我在跟凤兄说话,你Сhā嘴做什么?」王十全不耐道,又看向正在收拾香烛的阮冬故,他一怔,看见这男宠的左手好像少了什么。

他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忽然道:「怀真,你少了根指头?」

她诧异抬眼,潇洒笑道:「是啊,还好断的是尾指,做起事来还算不碍事。」

王十全闻言,若有所思,又看向桌上香烛,忽地道:

「我想起来了,去年京军大败蛮族,边关将士死伤惨重。皇上亲自下旨,将士尸身同日并葬在将士坡一带,正是一年前的今天,是不?」

「……是。」她轻声道。

「凤兄、怀真,可否借香烛一用?」

「王兄,你尽管用。」她笑,替他捻香送上。「你要祭拜边关军魂?」

「正是。如果没有他们,怎会有今天的太平盛世呢?」

她点头称是,指着西方,柔声道:

「燕门关在这方向。」

王十全多看她一眼,朝天祭拜。过了会儿,那少年随从恭敬接过,放进香炉。

「边关将士并未枉死,他们死得十分有价值。有圣明皇帝、有不怕死的战士们,才有现今的盛世。」王十全感慨叹道:「可惜,人生如浮云朝露,最多不过七、八十岁,当今圣上今年二十多,就算有心一统四方天下,生命也实在太短暂了。」

阮冬故闻言,内心一震,美目倏地出现薄雾。

「王兄,一将功成万骨枯,一统四方天下,需要的是数万,甚至数十万数百万条人命,值得吗?」她沙哑问道。

王十全不以为然地笑道:

「怀真,你这是­妇­人之仁了。任何事情都需要牺牲,若真有那么一天,能够一统天下,金碧皇朝永世留传,万载太平,那么现在战士的牺牲都是有价值的。」

「王兄,我曾住过边关几年,明白边关百姓的心态。你可知,每当有战争风声自京师传来,边关学堂里夫子最常吟的是什么吗?『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千云霄,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她愈念愈激愤,无所惧迎向他杀气十足的眼神。

「够了!」凤一郎骂道:「怀真,王兄是贵客,妳念『兵车行』做什么?妳年纪小不懂事,这只是王兄随口揣测圣意,妳激动什么?」

「确实如此。」王十全脸­色­无比难看。「我只是揣测,怀真你不必火大。」

「我并未火大,只是……」她咬牙:「无法从皇上的角度去看这件事。」

「你能从月光角度判定一个人有没有罪,却无法从皇上的角度去看天下,那是因为你只是个身分低微、思量不周的愚民,怎能明白九五至尊的心思?」王十全连笑容也不勉强给了,随意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请王兄见谅,我家小弟是­性­情中人,一时冲昏头而已。」

「你这义兄好好管他,别污了东方非的名。」

「我定会管教。不送了,王兄。」

直到确定他们远去不再折返,她才低声喃道:

「一郎哥,一个人自命十全,野心由此可见,是不?」

「妳太冲动了,冬故。」他叹道。

「先皇渴求长生道,但求万晋年号永不结束。他才二十五岁,就已经开始希望长生了,为什么每个当皇上的,都是如此呢?」

「人命宝贵,谁也想多活些时候。」凤一郎柔声道。

「如果我只有五十岁的寿命,那就活五十岁吧。」她微地哽咽:「一郎哥,当年我十八岁,只盼有一天,能够站在皇上面前,推举人才,求他别再信奉长生道;现在,我有了机会,却发现,他连自家战士的忌日都忘了。」

「他是日理万机的一国之君,只能往前看的。」凤一郎抹去她的眼泪。「等初五那天,我们再祭拜一次就是。」

她擦擦眼泪,振作起来,朝他微笑:

「我是不是很不会作戏?当年我在东方非面前默写试卷时,一郎哥得仗着我不会作戏来骗过东方非,但现在,我却要在皇上面前装模作样。一郎哥,我辜负了你的计策,惹火了他。」

一郎哥­性­温,但擅于先下手为强,与其让皇上找时机探她,不如利用东方非那头择定日子。青衣在旁,固然是保护皇上,但同时也有带皇上来此的功用。

思及此,她暗自叹了气。她多想直截了当求他聆听百姓的声音,偏偏世事总是如此,不拐弯抹角先讨好对方,对方是听不见忠言的。

凤一郎明白她有点沮丧的心思,安慰道:

「妳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当然,如果不念『兵车行』更好。」平常要她背诗,她能背五句就令他感动了,但遇要讲理时,她简直倒背如流……这样的­性­子,对她真的不是件好事。

她苦笑,走到祭拜的桌前,怀念地遥望西方。

「一郎哥,他想将天下纳为皇朝版图,我可以理解,只是我真是­妇­人之仁吧,如果为了家围,将士头可抛,血可流尽,但只为威名传世,我无法认同。」

「冬故,妳应该明白事有一体两面。他擅于铲除异己,不表示他没有政绩功劳,他想一统天下留名青史,但同时也能为后世带来万载太平。只是,妳太贴近百姓了,他则站在高处,无法与百姓平视。」

她沉思一会儿,点头。而后,她朝他展颜,温声道:

「一郎哥,如果真的无法避免战争,真能带来永世太平,我愿当第一个从军的先锋。」

凤一郎闻言,心底凉寒,但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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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

九根指头……断指,在哪儿听过呢?世上断指不少,但……

「公子……」跟在他身边少年小声叫道。

王十全下意识地瞟了少年太监一眼,忽地想起--

「是了!断指程将军!」他脱口道。

燕门关战事,一开始由先皇国丈的亲信程皓接帅印,没多久户部阮东潜派人密报程将军已死,虽有人为稳定军心已冒充程皓,但绝非长远之计,那时他佯装久病太子,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先皇再度听信老国丈,派出王丞领军远赴燕门关,从此败绩不断。

他记得,战争胜利后的论功行赏,由东方非一一过目,划掉程皓的功,将功劳归给阮东潜的谋策,从头到尾没有提过是谁冒充断指程将军的……

当时是谁冒名顶替的?

是……阮东潜?

他瞇眼。户部侍郎阮东潜长年不在京师,但东方非为他一手掌控晋江工程,两人间的断袖之情传得沸沸扬扬,连黄公公也曾目睹他俩在七里亭当众吻别……

说起来,他一直没有看过阮东潜这号人物,只听黄公公说是个面貌上佳的少年郎君,气质爽朗又随和,一点也不像是朝官,倒有点像这个叫怀真的男孩……

「不对啊,如果当年阮东潜冒充程皓,稳定军心,东方非理当挑明归功,这功劳远胜一个小侍郎的谋策之功,足够加官进爵,为何他只字未提?就算阮东潜在最后一役时已为国捐躯,让他大名留在史册上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如果阮东潜冒充程将军,那阮东潜就是断指,而这怀真也是断指,未免太巧合,只是,这三人要画上等号,那也得阮东潜诈死才行。

为什么诈死?

朝中荣华富贵在等他,就算与东方非有暧昧不清的感情,朝中也无人敢说话,他诈死是为什么?

直至回到东方府里房内,他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公子……奴才刚才……」

「刚才怎么了?瞧你结结巴巴的,朕要你跟在身边,是看中你的灵巧,不是要你的胆怯无用。」

「是,先前在豆腐铺,奴才近看那个叫怀真的……」

他扬眉,总算赐给少年太监一个正眼。「怎么?」

「奴才总觉得他有点古怪。」

「怪?哪儿怪?」不就是一个口没遮拦的男孩吗?

少年迟疑一会儿,细声道:

「奴才七岁入宫,周遭的都是跟我同样身分的公公们……老实说,那个叫怀真的,动作比咱们粗鲁太多了。」

王十全诧异看向他。「小莲子,你拿怀真跟宫里太监比?」

「奴才只是想说,明明怀真的身骨纤细,肤细柔美,五官也是女孩相,就算动作再粗鲁,那也是个姑娘家吧。」

王十全闻言,想起她的长相,立即拍案而起。

他被怀真的力大无穷、说话方式给蒙去了心眼,加上东方非将她收为男宠,他自然而然,以为怀真就算有点女态,也不足为奇了!

好个东方,先将她收作男宠,来迷惑众人的眼吗?

他终于找到阮东潜非得诈死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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