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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在那张大办公桌后面,正对着我站着的春花,浑身湿漉漉的。

湿漉漉的凌乱的长发贴着湿漉漉的脸颊。湿漉漉的脸颊上不知是水滴还是眼泪无声的下滑。滑向湿漉漉的高领白毛衣,滑向湿漉漉的职业黑西装。西装胸前的扭扣已少了一颗,衣领凌乱的敞开,露出里面湿漉漉的白毛衣挺拔丰满的两团。

在办公桌前面的地上,一个打开瓶盖只剩下不到一口水的矿泉水瓶,正轻轻的骨碌碌的滚动。

地上,也湿了一大片。

而春花胸前那颗没了的西装扭扣,正孤独的躺在地上的那滩水中,仿佛那滩湿湿的水是它泛滥成灾的泪。

显然,娟子和春花抓扯过,还把一瓶满满的矿泉水泼向了春花。

望着静静的站着的春花。虽然白净的脸上没有伤痕,却是那么楚楚可怜的春花。我眼睛有些潮湿。

我轻轻的弯腰,捡起地上那颗扭扣。

在站起身来之前,借着办公桌的遮挡,我悄悄的轻拭掉了眼里的泪水。

我轻轻的站起来,我把扭扣握在手里,我轻轻道:“春花,去宿舍换下衣服。”

我不要春花知道我对她的好,不要春花知道我的心正怎样的痛着,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但我的声音听上去却那么不听话的在明显的颤抖。

春花依然那么站着,静静的,仿佛没听见我的声音。

我轻轻的哽咽了下,抿了抿嘴­唇­,道:“春花宿舍换下衣服。”

春花这时才抬起头来,仿佛才知道我已到来一样望着我。

但我这次分明的看出,她湿漉漉的脸颊上亮晶晶的无声下滑的不是水滴,而是来自眼中的伤心的泪水。

我心更加明显的痛,我几乎都要控制不住自己走过去,伸出我白净细腻如女子般的手,一遍遍轻轻的为她把脸上的眼泪和水滴全都擦­干­。

但我终于还是咬咬牙,控制住了自己。

既然疼她,就要对她好。

既然不能给她,就不要安慰她一时而让她永远受伤。

望了我好一会儿,她点点头,轻轻道:“好的,你能不能陪我?”

我没有拒绝,在她这么伤心无助的时候,如果我连她这点小小的请求都拒绝,只怕我的冷酷绝情会让我恨自己一辈子。

我跟着她一前一后,默然的离开人事部经理办公室。

过道空荡荡的,依然寂静无声。

我却还是和她一前一后,没有并肩而行。

尽管如此,我还是在帮她按电梯的时候,看到了拐角处的楼道口,站着藩经理。满眼愤恨,嫉妒和伤心的藩经理。

我如之前一样,没有理会她的眼神。她那天生的风­骚­妖媚­性­格,让我知道,她对我动什么都不可能真动感情,她无非是一种本能的攀比和占有欲。

这跟我为了要报仇雪恨,立志把她弄上床,最好还在我们最疯狂最**时,被那个轻辱过我的男人撞见,没有什么两样。

春花没看到藩经理,她已默然的走近电梯,脸上的泪水和水滴不知什么时候已被她拭­干­,只有长长的头发和高领的毛衣还有毛衣外面的职业西装依然湿漉漉的。

我也默然的跟着她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电梯门缓缓的关上。

在电梯轿厢小小的空间里,我们分站在草绿­色­地毯两边,谁都没有说话。

对着轿厢两边光可鉴人的不锈钢板,我看到春花那楚楚可怜的白净的脸,若有所思。

回到宿舍,因为是上班时间,宿舍楼也是空荡荡的,我们一前一后伤心而默契的脚步愈加显出宿舍的寂寥。

打娟子的门前经过的时候,我心狂跳了下。

尽管门紧紧的掩着,里面寂静无声,我还是好想猛地将门一脚踢开娟子是不是已回到里面。

春花忽然停下,轻声道:“我忘了拿钥匙。”

我柔声道:“我去帮你拿。”

然后转身就急急而去。

她在我身后,伤心而感动,道:“在我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屉没有锁,你拿了钥匙记得帮我锁上,还有办公室门。”

是的,还有办公室门,她出来的时候正伤心着并且若有所思,只轻轻的掩上也给忘记锁了。

我上气不接下去的跑回办公楼,坐电梯上楼,又急急的赶向她的办公室,轻轻推门进去,轻轻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我看到了那串明晃晃的钥匙。

我更看到了在钥匙旁边的抽屉内侧的木板上,贴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几个小小的字“一定不辱使命!”

字迹娟秀有力,竟是春花的字迹。

她是在把一句誓言,用尽全身力气写在纸上,并贴在抽屉内侧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时时鞭策激励自己。

只是,她一定不辱的是谁的使命,又是什么使命呢?

联想到她到分公司后判若两人的改变,我不由得心头一寒,她的这些改变一定与这我不知是谁更不知是什么的使命有关了,只怕她会被这谁的使命害了自己。

我拿起钥匙,急急的锁了抽屉又锁了办公室门,再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回宿舍时,春花已到了她的宿舍门口,孤独的站着。

暖暖的春风无限温柔,她却不胜风力,在春风中用手隔着湿漉漉的衣服,抱住自己。

我心疼的道:“让你久等了。”

她微笑着温柔的摇头。

我试了几次钥匙,才将她的门打开。

我没进去,我帮她推着门。

她打我身边经过时,湿漉漉的长发有几丝轻触在我脸上,尽是那么冰凉。

我由她的发丝联想到她湿漉漉的衣服下的身子。她的身子一定也正冰凉着。

她那么柔弱,怎经得起这冰凉的侵蚀?

我欲轻轻的掩上门转身离开在过道里等她,我不能再耽搁她换衣服的时间。

她没有回头看我,却听到了我站在门外为她轻声掩门的声音,她道:“改之,其实你不用回避。”

声音无限温柔,却半点也没有妖艳的藩经理不只一次流露出来的暗示,反是仿佛外面的阳光一样温暖而磊落。

我愣了愣,她背对着我,道:“进来。”

比先前还要无限温柔。

我听话的进去了,我如果不进去,反显得自己心怀不轨不敢与她面对。

她道:“把门关上。”

依然背对着我,柔柔的声音,如故乡跳跃的山泉,清澈而没有杂念。

我轻轻的将门掩上。

但我没有看她的背影,甚至没看她的房间。

我只嗅到房间里悠悠而来的香气。

我绕过床,打她身边经过,去向那边的窗台。

窗帘没有完全拉开,她要换衣服,我也不便拉开。

我只是站在窗前,从窗帘没有完全遮挡住的小小的一角看向外面。

春花的房间的位置和我的不同,我那边可以看到的是远山是落日的方向,而她这边看到的却是城市的高楼和高楼上方露出的一片不太宽广的天空,太阳就是自那片天空的后面升起来的。

但是,现在早已过去了冉冉初升的时刻。

它高高的挂在东边的半边天空上。

远不及初升和最后西沉时那般美丽,却把温暖和光明最大限度的洒向了人间。

时光如此美好,春花的遭遇却如此痛苦!

我对着太阳。我让阳光自窗帘没遮挡住的小小角落洒在我的脸上。

我要自己也如太阳一般光明磊落,不在这并不宽敞的寂静的只有我和春花孤男寡女的房间里,对就要于我身后一件件默然退去衣服的春花有着丝毫邪恶的幻想。

然而,春花没在我身后换衣服。

我只听到她打开衣柜拿了衣服便去洗手间的声音。

她轻轻的掩上洗手间的门,我听到她在里面将水笼头拧开后的哗哗声。

其实,春花那样美丽温柔的女孩,我又怎么可能真的不对她有丝毫的幻想呢?我不是圣人不是柳下惠,在那方面更没有缺陷。我是一个男人,一个风华正莽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我亦多情。

尽管太阳那么明亮那么温暖那么磊落的照在我的脸上,我的心还是慢慢的开始狂跳。

我管不住自己的脑子里,是春花淋浴在由喷头喷出的腾着热气的水帘下一丝不挂不可方物的白净身子。

尤其是她肌肤胜雪的胸前高耸而丰满的双峰,还有……

罪过啊,罪过,我不断在心里忏悔,并且咬紧嘴­唇­,让那轻微的疼痛使自己清醒,仿佛被美丽的女妖纠缠勾引的唐僧。

可是,温柔多情的春花,并没有纠缠我勾引我,她只是深深的爱我,用自己光明磊落的方式深深的爱我。尽管这爱注定没有结果。

好在,不太久她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改之,别那么严肃,我已经好了。”她一边走向我旁边的梳妆台,一边对我轻笑。

我不好意思的回头看她。

她果然好了,不但换上了新衣服,而且白净的脸上也没了忧伤。

体香和发香悠悠而来,美人新出浴,她巧笑倩兮,更加妩媚动人。

她在梳妆台前轻轻的坐下,一手拿起吹风,另一手轻轻的揉搓着湿湿的长发。

长发在呼呼的吹风声中飘洒的扬起。

多么芳香的长发,多么柔顺的长发,我想起了电视里某位为高档洗发水打广告的超级女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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