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深宅大院。
青砖门楼飞檐走兽,门口很阔,能走过最大的马车;红漆大门足有四指厚,癞蛤蟆似的布满乌黑的铁钉钉帽;门口守门的两个石狮子呲牙咧嘴,足有一人多高。
马车驶进门楼,停在宽阔的院子里。那女子把胡氏拽下车,领进后院,走到一座厅堂前,让胡氏停下,走进去向坐着的一位少妇报道:“奶奶,您要的人带到了!”
“让她进来吧!”那少妇望着茶杯,像是在欣赏茶叶的舞蹈,头也没抬地说道。
那女子走回门口,向胡氏挥下手:“这是我家少奶奶,上前拜见去吧!”
胡氏跨过门槛,抬头观看,见那少妇一身锦绣,戴着金戒指,金耳环,在丫环的服侍下,一手端茶碗,一手捏茶碗盖,慢慢地饮茶,虽粉面含春,却让人感到有一种冷嗖嗖的阴冷。
胡氏虽然聪明灵巧,但仍然猜不透这个夫人为什么高价买她。
礼多人不怪。她双膝跪倒,说道:“贱妾拜见夫人。感谢夫人将我从强人手中救买出来。”
那夫人将茶杯递给身边的丫环,抬起眼皮,将胡氏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起身走到胡氏面前,用手捏着胡氏的下颏,抬了抬,阴冷地笑道:“好漂亮啊,怪不得男人见了神魂颠倒!你叫什么名字?”
“姓胡。”
“姓胡,是骚狐狸的‘狐’吧?果然名如其人,你真像一只小狐仙啊!”那夫人奚落道。
既然到了这一步,只有先打工了!
“贱妾虽丑,可有力气,会干活。贱妾一定勤谨做工,让夫人满意!”胡氏乖巧地说道。
“你会干什么?”夫人笑着问道。
“裁剪、缝衣、绣花,针线活我都会干的!”胡氏说。
“你绣的鸟会叫不会?绣的鱼会游不会?绣的八哥嘴巴有没有你巧?”夫人尽情地奚落着。
胡氏以为是对方嫌自己挑轻活,急忙改口:“做饭烧菜小女子也是会的。”
“呵,还真是个人才!烧骆驼有几道工序?炖活驴怎么做的?虎鞭如何烹饪,猴脑如何取的?”
胡氏以为对方嫌她干活挑肥拣瘦,急忙强调道:“夫人,您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什么粗活我都是能做的!”
“什么是粗活?我这里没有粗活,什么活都得精细地做。你刚进门就想马虎应付,真是缺少调教!”
说你对你就对不对也是对,说你不对你就不对对也是不对,强权就是理,胡氏不敢顶撞,只能闭嘴。
“刚进门,你就使刁;说你两句,你又耍孬!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熊样,除了贱,哪一点好?一对狐媚眼,一把水蛇腰;皮滑如油,胸凸臀大;站着身偏,跪着头摇;生就贫穷像,一副**形,少见的克夫妨子贱女人,还傲得不得了!你自己说说,你那一点好?”
那夫人对胡氏贬作辱骂够了,方才向领胡氏的女子吩咐道,“芹儿,这狐狸精交给你,你给我好好调教调教,若让她跑了,拿你是问!”
“让她干什么?”
“她不是很能干吗?能者多劳,该给她点脏活累活才对。让驴歇歇,让她管推磨碾米,外加洒扫庭院、涮马桶、掏阴沟,若有半点偷懒,家法处置!另外,只准她老实干活,不准她乱走乱问!敢出院门一步,腿给她打断!”说罢,背手而去。
胡氏听言观色,隐隐觉得自己被买到这里亦有蹊跷之处,出了厅堂,便试探着向芹儿问道,“芹姑娘,这是什么地方?家主姓甚名谁?”
芹儿厉声斥道:“奶奶刚才安排,不准你乱走乱问,你耳朵塞驴毛了,没有听见?”
胡氏辩道:“我是强徒从淮东掳来,既使被人贩子转卖,但卖身并非我愿,亦未画押立约。强抢民女、非法买卖妇女,私自监禁,都是犯法的呀。”
芹儿把眼一瞪,打断胡氏的话:“你被抢被卖是你的运气不好,能怨哪个?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还想上告官府,理论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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