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没被歹人劫持,也没被野兽叼走,她支开陈履常,便挣扎起身,
一头钻进了深山密林之中。
情为何物?爱是什么?她自认的标准已经颠倒。
贾涉喜欢的是她美的躯壳,而今她美的躯壳已经千疮百孔,他还会爱她吗?为了不影响他庸俗的名誉地位,他面对情人的生死而畏首畏尾,怕狼怕虎,这样的“情”还能够经得起风吹雨打吗?何况只要那恶妇与她共同存在,这风雨是绝对避免不了的!
她看透了贾涉,看透了史氏,看透了那个官宦之家。她的泪已流干,心已破碎。她只想死,只想离开这势利的、虚伪的人间。
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该往哪里走?母亲早丧,父亲赌尽了家产,将她也当一个物件输给了另一个赌徒。如此父女之情,她早已不再留恋。为了追求真情真爱,她背叛了粗俗的赌徒丈夫,可真情真爱在哪里?自己的结果是什么?
她不知道饥,也不感觉渴,只鬼魂似的在荒山密林中游荡着。
她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直到两眼一黑,倒在了地上。
——漫天皆白,没有一棵树,没有一点绿。
地上厚厚的是雪。
她躺在雪地上,感觉身体像块冰,冻僵了。
身上冷,心中更冷,她觉得整个心就是一个冰砣。
一丝暖意像一只小虫,在她喉间爬着,爬着,爬到了她心中,慢慢地,慢慢地,心的冰砣化开了。
她心中一热,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先看到的是一片烟熏火燎过的黑黑的苇簿——那是一片茅棚的屋顶。她转动眼珠,看见了一张丑陋的人脸。
那张脸黑红黑红,像烟熏的陈年腊肉;很瘦,鹳骨很高,像骷髅头上贴了一层皮;头发、胡子乱蓬蓬的,像盐碱地上的两片荒草,并且是独眼豁嘴。
那人坐在她身边,手里端着一只缺口的粗磁碗,正用小勺向她嘴中灌着什么。
“我命好苦,临死还要被个丑汉脏了!”
她下意识地向下处摸了摸,小裤穿得好好的,好像还没有被脱过。
她想到了跑。这念头升起,她下意识地动了一下腿,剧烈的疼痛便发作起来。她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右腿大概在跌倒的时候摔坏了,只能无奈地又闭上了两眼。
“妹子,你可醒了。”那人虽是一只眼,视力却好,胡氏眼帘的瞬间开合并没逃脱他的捕捉。
“我是在这里做工的石匠,名叫石成,家就在山下马虎屯。你大概是一脚踏空,跌下了高坎。大腿上有外伤,不知道骨头怎么样。右脚脖肿得很厉害,伤了筋骨是肯定的了。你晕倒在山沟里,我去选磨石,正好看见了,就把你背回来了。你怎么了?怎么会一个人跑进这深山里?”
胡氏闭着嘴,什么也不说。
石成好像明白了什么,长叹一声,“唉,看你这一身伤,是日子不平安吧?是和家里人生了气?还是受歹人挟制了?”
胡氏两眼滚出了泪。她翻了个身,躲开了石成送到她嘴边的汤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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