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喜在窗户外头都忍半天了,虽说知道万岁爷只要一宠幸三娘,那动静儿就小不了,可今儿前半截儿,陈二喜这窗户根儿听的,还真有些囧,心里说自己伺候万岁爷这么些年,就不知道万岁爷喜欢扮强盗,还扮的有来道去兴致十足。
虽说有些囧,总的来说,陈二喜松了口气,别管扮不扮强盗,至少今儿听着还算正常,至于动静大点儿,陈二喜也习以为常的直接选择无视,可到后来听到鞭子声儿,陈二喜那脑袋嗡的一下,两腿儿都有些发软,伸手扶住廊柱子才没栽倒,心说怎出了鞭子的声儿了,忙开口询问,可吐出皇上两个字,后头真就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横是不能直接问:“皇上您是不是被鞭子抽了?”这不纯属活腻了吗。
因此,陈二喜吐出两个字之后就卡壳了,可就陈二喜这两个字,把三娘直接拽回了现实,三娘知道自己冲动了,许是压抑的太久,今儿爆发了一回,也顾不上后果了,更或许,她心里存着的侥幸,小说里那些穿越女紧着折腾也没咋滴,一个个不仅活得好好,还混的风生水起,自己就算倒霉了点儿,也不至于才穿过来几天就丢了小命吧!
三娘的性格里有一定赌性,而且,经过她几次试探的结果,发现自己的赌运不差,根本上说,三娘还没真切认识到文帝这个封建王朝的帝王,到底握着多么恐怖的权利,这些权利恐怖到只文帝一句话,别说她的小命,一刀刀凌迟了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所以三娘才敢这么毫不顾忌的作,一次作的比一次厉害。
可要说三娘胆儿大吧!骨子里她还特别怕死,哪怕她自己安慰自己无数遍,死有什么可怕的,反正又不是没死过,说不定死了自己就穿回去了等等,但事到临头,三娘还是怕了。
尤其文帝此时的目光,又阴又冷,三娘感觉自己的小命受到了威胁,这是一种人在危急时刻的直觉,不过三娘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软能硬,作的时候玩命儿作,眼看要作到头了,她还有些急智,反正置死地而后生,豁出去了,也就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所以,在陈二喜还在犹豫下头怎么问的时候,三娘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应,她的反应是,也不管手里的鞭子了,俯□下直接堵住文帝的嘴,然后下死力的亲,就算上回有意勾引他的时候,三娘都没亲的这么热烈而主动,简直是用一种亲完了这回儿就没下回的精神儿再亲。
起先的念头就是为了堵住文帝的嘴,所以技巧一时没想起来,可堵住嘴之后,发现文帝并没有拒绝,三娘瞬间满血复活,这意思就是她过关了呗!至少他没推开自己,这就说明他没想把自己咋滴。
三娘很清楚,要是文帝真想要她的小命,哪还能容她啃这么久,这人一旦大难不死侥幸存活之后,就会更惜命,三娘也如此,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之后,下一步想的就是得取悦文帝,争取过后他不秋后算账。
对于取悦文帝,三娘还是挺有自信的,说白了,这厮就是个淫,棍色,情狂,只要床上做爽了,什么都能过去,所以三娘也没犹豫,小屁,股一挪直接就坐在了文帝的龙根儿上,一坐上就开始动了起来……
动作要领,跟骑马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下的马背上Сhā了根儿粗长的棍子,要说文帝也真算天赋异禀,那物事儿长得粗壮狰狞,便是软啷当的时候,也不见小多少,一旦精神起来,瞬间胀,大的程度,有时三娘瞅着都有些发憷,心话儿,怪不得回回开头都不舒服,这么老粗的一根儿,生生杵进肉里头,能舒服的了吗。
更何况,三娘这身子也不知是不是在武家受欺负受的狠了,导致身子没长开,就算有胸有屁,股的,可里头的零件没准发育不良,后果就是做起这事儿来,只要男的狠点儿就不大舒服,赶上文帝这个特大号的,且是个变态,一干上这事儿,根本就别指望什么温存啦前,戏啦,直接就上,上了还不过瘾,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那狠的跟对待仇人似的。
可惜遇上自己,他也没落下什么好儿就是了,不过这会儿三娘也顾不上舒服不舒服了,骑在文帝身上,跟Сhā了电门似的,所以说,这人都有潜能,跟命比起来,别的都是小菜一碟。
三娘的潜能一发挥,把文帝弄的险些爽上天了,虽说对三娘很是宽容,可毕竟是皇上,有些事即便三娘做来,也是犯上的大罪,前头那些挠啊,咬啊,滴蜡油什么的,文帝还真没当回儿事,因为三娘做这些的时候,是他折腾的正爽的时候,这时候要是给他点儿刺激,那滋味儿,比什么都销魂,即便冒犯,他也当成情趣儿了。
今儿三娘两鞭子抽下来的时候,跟前几回可不一样,况且是专门抽畜生的马鞭子,使在他这个真龙天子身上,文帝能消受的下就怪了,刚那一瞬他是真动了杀机,不用费事儿,只刚他一出声儿,三娘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有时候,文帝觉得这丫头异常莽撞,做出的那些事儿根本就是胡作非为,可有时候,文帝又觉得三娘很聪明,或许真是个有福的命,关键时候总能转危为安,若不是她堵住自己的嘴,估计这会儿她已经完了,就算不身首异处,下场绝对凄惨无比。
可她堵住了自己的嘴,并飞快的把这种杀机转化为男女之间的云,雨j□j儿,且异常卖力,说起来,在床上卖力气的女人,他后宫里比比皆是,可力气卖到让他身心俱爽了,至今也只一个武三娘,你说文帝能舍得弄死她吗,就算她犯上,就算她刚才的行径,足以杀头灭九族,可文帝愣是让她混过去了。
只不过适当的警告还是得有,文帝的警告也没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儿,就在这床榻之上,把三娘折腾了不知多少个来回,各种姿势换来换去,有时候,文帝使出的姿势,三娘这个现代人领教之后都觉难以置信,可文帝就使出来了,这厮果然是个天生的淫,棍变,态……
总之,躺着,侧着,背着,跪着,立着,折着,弯着,盘着,散着,只有你没想到的,就没死变态折腾不出来的……三娘都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就是一团面,任他揉过来捏过去,弄成各种形状……
三娘最后的印象停留在自己趴着,文帝站着,手臂架起她的两条腿儿,跟推车似的,一下一下往前推,折腾到这个姿势的时候,三娘已经连喘气都没力了。
她没反抗,因为她无比清楚,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可还是惹到了死变,态,所以今儿他要是不折腾痛快了,这口气就出不来,出不了气,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就要跟自己倒后账,为着小命着想,三娘强撑着任他折腾。
支撑到最后的力量,就是刚抽文帝的那两鞭子,虽说小命险些没了,可想想刚才,三娘还是觉得特爽,这里就死变,态最大,可着全天下,谁敢抽他鞭子,就是想想都得杀头,可自己不仅想了,还实现了,虽说后果有点儿惨,但值了。
后来是实在撑不住了,三娘又昏了,不过这回昏的,三娘挺庆幸,要是不昏,死变,态还不知要折腾多久呢,自己这一昏,跟个死尸没两样儿,就算文帝是个变,态,也不可能对奸,尸有兴致吧,昏了正好解脱。
文帝倒是没想到三娘能坚持这么久,还真不像她的性子,自己的体力文帝相当清楚,若是有意控制,夜御数女不再话下,他是想等三娘受不了的时候,软着身段儿说两句中听的,求自己一求,他也就顺着饶过她算了。
可刚还十分精明的三娘,这会儿偏成了哑巴,那张小嘴跟蚌壳儿似的,就是哼哼都是从嗓子眼儿挤出来的,要是她像刚在外间屋那般叫几声儿,没准自己心早软了,偏她不叫,文帝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折腾上了。
刚入夜他就来了,这一场云,雨直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算完事,不过文帝倒是折腾爽了,心里那点儿气一宿过来,也消了个七七八八,唤人进来梳洗更衣,忙着往宫里赶。
就算再赶,也迟了朝,皇上第二回迟朝,满朝文武都炸了营,开始私下寻自己的门路扫听原委,就怕慢上一步错过天机。
陈二喜这个御前大总管自是成了块最大的香饽饽,都知道万岁爷的事儿,能瞒住前朝文武,能瞒过后宫的嫔妃,可唯一不可能瞒过陈二喜,您想啊,陈二喜成天跟在万岁爷身边儿伺候,就连万岁爷一天放几个屁都门清,更何况这么大的事儿,加上都知道陈二喜贪财,只要舍得了银子,陈二喜这条门路真不难走。
尤其,这些京城里的官儿,隔三差五就给文帝叫来议事儿,跟陈二喜打头碰脸的,好处平常就没少给,总有几分情面在,有银子,有人情,这门路还不好走吗,因此,这两天儿给陈二喜送礼的多了去了,可都给陈二喜打了驳回。
满朝文武却更疑心上了,心说,陈二喜这个看见银子就走不动道的阉货,都不要好处银子了,可见是真出大事了,可是什么事儿,怎么也扫听不出来。
一时间,满朝上下的文武大臣,个个抓耳挠腮的难受,唯有邹瑞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可惜他一向谨慎,断不会私议皇上之事,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一个武三娘呢。
现在邹瑞是越想越后悔,当初把三娘救回来,若是不安置在府里就好了,下头庄子那么多,随便安置在哪儿不成,若安置在别处,自不会给万岁爷撞上,也不会有这后头这些糟心的事儿了。
要是万岁爷瞧上别人,邹瑞也不用这样了,或万岁爷幸过三娘就丢开手,邹瑞也不用着这么着急,可就冤家路窄,万岁爷偏就瞧上三娘了,且幸过一回之后,就跟上了瘾儿似的,隔三差五的往宫外头跑,为了三娘都迟了两回朝,这么下去怎么得了,要是万岁爷真成了为女色误国的昏君,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更何况,三娘还是武家的女儿,万岁爷与她有杀父之恨,自己是瞧在三娘父亲当年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不忍见武家一门死绝户了,才救下三娘,说到底,是自己的一片善心,可这善心若是误了国,就他的罪过了。
为着这个,邹瑞这些天是吃不香睡不着,成天唉声叹气跟猫蹬心似的,他夫人柳氏瞧了他几日,这日终忍不住问他缘由。
邹瑞倒也不没藏着,跟柳氏原原本本说了来去,说了之后,对着天又唉声叹气了半天,看的柳氏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自己这儿正着急呢,他夫人还能笑得出来,邹瑞哪还能不急,脸一沉:“夫人笑什么?”
柳氏道:“我笑老爷杞人忧天,这才几天儿的事儿,谁就能知道以后了,不怕老爷不爱听,武家这个三丫头,生的那姿色,真真寻常的不能再寻常了,又是那么个不讨喜的性子,便有些运道,得了圣恩,哪里是误国的材料儿呢,举凡这误国的女子,从古数到今,哪个不是绝代佳人,或性子机敏,或身怀绝技,总有一样儿赢人的本事,三娘可有什么呢,我听柳婆子道,连女孩儿家最应该会的针线都拿不出手呢,当年进宫得宠的玉嫔,虽是三娘的亲姐姐,可两人无论品格,相貌,性情,才艺,可都是天壤之别,玉嫔尚且失了宠,三娘哪里就能误国了,老爷想这些,可不是杞人忧天了吗。”
邹瑞给柳氏这么宽慰几句,也觉自己大约多虑了,许是万岁爷贪着三娘新鲜,毕竟宫里的美人虽多,可像三娘这般平常姿色的,还真不多见,邹瑞自己也是男人,男人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纵贤妻美妾在堂,也断不了尝鲜儿的心思,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虽说粗俗不堪,认真想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吗。
一想开了,邹瑞却又想起了武三娘,不禁叹口气道:“若日后三娘失了宠,她一个女孩儿家,无依无靠的,又去哪里去寻个妥帖的结果。”
柳氏自来知道他是这般性子,便劝道:“有道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将来如何?那是她的命数,无论怎样下场,比起沦落成罪奴总要强些。”虽说仍是放不下,邹瑞也只能这般想了。
且不说邹瑞的心思,回过头再说文帝,这日散了朝,沐浴过后,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鞭痕,心说,那丫头下手真狠,这两鞭子抽的一点儿未留情,亏了就是寻常的马鞭子,这要真是审犯人的牛皮鞭,这两鞭子抽下来估计就皮开肉绽了。
顺子拿了药来与他擦在身上,文帝瞧了他一眼,淡淡吩咐了一声:“不许给外人知道,若露出半个字,朕要你的脑袋。”
顺子吓得手上的药盒子险些掉在地上,忙着跪下领旨,站起来腿儿还有点儿打颤儿呢,文帝没再理会他,瞧着自己的伤,想想三娘,不禁暗叹,到底自己心软了。
纵然今儿早上饶过了她,这事若传出去,她的小命也难保,可自己怎么就心软了呢,她一无姿色,二无才艺,那性子就更不消说了,这般泼的女子莫说自己是一国之君,便嫁与平常的汉子,也难有好日子。
三从四德,她是一样儿都没占,只炕上那手段,又岂是一般汉子能消受起的,也就自己罢了,换第二个人都忍不得。
这么想着文帝却忽然有些想三娘了,想瞧瞧她在昨儿夜那般之后,会如何待自己,又想起昨夜里她骑在自己身上的情形,青丝披垂,香汗淋漓,那两团跳动的雪,|乳,儿,纤软如蛇的腰肢,两条白生生的腿儿,还有她闭着眼的神情,完全就是女子最动情的样子。
平心而论,三娘在床上大胆儿的有些惊世骇俗,文帝至今都想不透,一个闺阁里长大的千金小姐,怎会如此善云,雨j□j,若不是初次幸她的时候有落红,文帝都以为她不是处子了,按理说,三娘这般,便不降罪,也该冷着她才是,可那种极致的畅美,着实令文帝丢舍不下。
文帝靠在暖阁的炕上,还在纠结,该怎么安置三娘,原先他没想过这些,因为觉得自己宠不了三娘几天儿就腻了,今儿却生出此念来,可怎么安置三娘才妥当呢。
文帝忽觉,前门大街还是有些远,自己来来去去的不大方便,若是就在身边儿,兴致一来招她伺候一场,岂不自在,省得还得变着法儿的往外跑了,可进宫,她毕竟是武老头的女儿,不妥不妥。
文帝还在纠结怎么安置武三娘的时候,陈二喜脚步轻快的进来道:“回万岁爷,安亲王在外求见。”
说起来,朱晏虽是文帝的叔叔,情份却更像兄弟,且因朱晏生母郑太妃的缘故,比起文帝那些恨不能你死我活的兄弟,文帝跟朱晏更为亲近,举凡朱晏若说出什么话儿来,文帝也能听进耳去。
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些犯了事而的官员,便会变着法儿来寻安亲王说人情,只安亲王从不参与朝廷政事儿,倒是开铺子做起了生意,且做得有来道去,纵那些人求上门去也无济于事,久而久之,那些人变也断了此念。
宗师亲贵之中,安亲王是实实在在一个闲散王爷,宫里都不长来,陈二喜算着,上回安亲王进宫是什么时候,貌似是中秋宫宴,这一晃半个多月未进宫了。
却他一来万岁爷便欢喜,万岁爷一欢喜,他们这些下头的人就好当差,故此,陈二喜一见安亲王,忙着就来回了。
果然,文帝立马丢开手里的折子道:“快着宣皇叔进来,好些日子不见进宫了。”
朱晏进来就要磕头,给文帝拽住道:“这里也不是朝堂,咱们叔侄之间不论君臣。”
说着拉他坐在炕边儿上打趣道:“皇叔倒比朕这个一国之君还忙不成,怎这些日子不进宫来?”
朱晏道:“皇上取笑了,我哪有什么正经事,不过跟几个相交好友每日吃酒闲逛罢了,未进宫,也是想着南边闹灾,皇上不定要忙着赈灾,我来了倒给皇上添乱。”
文帝道:“皇叔说哪里话来,便再忙跟皇叔下盘棋的时候还是有的。”说着便唤挪了棋墩在炕上,两人一边儿吃茶一边儿对弈,下了三局,朱晏输了两局,文帝摇头笑道:“皇叔又让着朕了。”
朱晏道:“是皇上的棋艺又进益了才是。”略说了几句家常话儿,朱晏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退。
他刚站起来,不防袖子里的扇子滑了出来,文帝眼疾手快的拿在手里道:“甚好扇子,值得皇叔这般藏在袖子里。”
朱晏顿时俊脸通红,忙道:“不过平常之物罢了,上月我倒是得了几把竹丝川扇儿,皇上若喜欢,回头遣人送进宫来供皇上赏玩。”
他若不说这句,文帝还就不好奇了,他越这般说,文帝越想瞧瞧这扇子到有什么稀罕之处,且他这个皇叔,难有这般局促慌张之态。
文帝记忆里朱晏总是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何曾见他这般形于外的急躁,可见这扇子却有古怪。
想到此,文帝未还与他,反而拿在手里底细瞧了几眼,楠木的扇骨,虽难得,与皇家来说,也算不得稀罕之物,那么就是扇面子有古怪了,莫不是皇叔情动之时,写给哪个红颜知己的情词,怕自己瞧见,故才这般藏于袖中。
却越发要瞧瞧,想到此,文帝唰一下打开扇子,待他瞧见扇面上所绘的画儿,不禁愕然,竟是一幅十分香艳的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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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自然知道朱晏开的安记里有春,宫刻本,当初陈二喜神秘兮兮的从外头弄来一册,起先他是瞧着新鲜,瞧了两册后就丢开了,因这些东西宫里也是有的,画的比安记精致许多,宫里除了春,宫图册,他还有一套玉雕,是他登基那年柱州进贡上来的,一套十二组,十二个式样。
柱州产玉,因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暇、如同凝脂,故得名羊脂玉,虽产玉,能称得上羊脂的却少之又少,贡上的东西自然是少中掐了尖的,且是南工精雕细刻数年而得,活灵活现,更因玉的水头足,若在灯下瞧,那女子的皮肉肌肤情态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般,故此文帝甚爱,藏于自己的私库之中,那些年时常拿出把玩。
近几年,对女色失了些兴致,便忘了这件宝贝,今儿给扇面子上这幅春,宫倒勾了起来,皆因,这幅春宫跟以往的不同,绘的画工不见得多精细,却胜在一个真字上,不然,文帝也不可能想得起自己那套玉雕来。
且意境不凡,你说春,宫讲究什么意境,可这幅扇面上愣是有了,这春,宫添了意境之后,忽生出股子艳而不淫的味道来。
这么想着,文帝又忍不住去瞧,还未瞧底细,不防手一空给朱晏夺了过去,文帝忍不住蹙了蹙眉,抬头瞧着朱晏,眸色有些沉。
朱晏也知自己这一夺莽撞了,虽说文帝是他嫡亲的侄子,可也是皇上,只朱晏着实无法儿了,此时倒万分后悔,一时动意把三娘的春,宫绘在扇面上。
这幅是三娘绘的那幅秋千上合欢图,正是昨儿三娘新拿给他的,男子坐与秋千之上,女子罗裙委地,衫儿半卸,坐与男子上面,纤手住着秋千索,两条白生生的腿儿分开左右,随着秋千荡将起来,粉面微扬,红唇轻启,那满脸遮不住的春,情,映着墙头开的正盛的杏花,说不出的勾人。
勾的朱晏一时动意,提起笔来,比照着三娘的绘在了自己的扇子上,朱晏的画可是经过名师点拨的,且善工笔,自是比三娘不差,虽画技高过三娘,却不知为何,意境韵味都差了一些,自然,其实这只是朱晏的想法儿,要是三娘看了,肯定觉得比她画的强,进而立马就会产生危机意识,合着美皇叔自己也会,那她还狮子大开口的跟人家谈个屁条件啊,人家自己画不得了。
话题远了,拉回来接着说朱晏,画了这样的扇面也不妨事,举凡那些风流才子文人墨客在家与妻妾欢合,兴致一来也有不少自己绘了春,宫,戏耍玩乐的,只私藏于家中,不传将出去也不妨事。
偏偏朱晏绘过之后,脑袋一抽就搁在袖子里了,搁在袖子里要说也没事儿,横竖旁人瞧不见,自己没事儿时候偷着瞅瞅,也方便,可他脑袋又一抽,带着扇子进了宫,偏扇子就从他袖子里滑了出来,给文帝瞧了去,朱晏心里头一急就去夺了扇子,夺了之后,朱晏顿时醒悟,作为臣子,如何能在君王手里夺东西,哪怕那东西是自己的也一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一把小小的扇子。
醒过神儿来,朱晏急忙跪下请罪:“臣万死。”他一这般,文帝倒不好恼他了,再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不过一幅作耍的春,宫罢了,哪里就真能治他的罪呢。
文帝伸手扶起他道:“皇叔这是作甚,你我叔侄,什么大事值得这般,快起来吧!”
朱晏这才起来,却再不敢逗留,急忙告退,迈出门槛,给外头的冷风一嗖,朱晏才觉知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一番事自是瞒不过陈二喜,陈二喜暗暗打量朱晏一遭,心说,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平日里瞧着这位皇叔最是个正经人,虽说是个闲散王爷,可并不跟旁的宗室子弟一般眠花宿柳风流放荡,除了喜欢做买卖开铺子,没见她往烟花柳巷里头溜达,府里虽有几个侍妾,正经的王妃却没了,偌大的安亲王府连个承继爵位的世子都没有,好歹儿的,万岁爷这都有俩皇子呢,偏又生了一副好皮囊,招一招手,估摸京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能上的都恨不得黏上,却未听着什么韵事。
要说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若不好色,除非不喜欢,既不喜欢女子,自然就是喜欢各色的呗,故此,外头的人私下里都说,这位王爷弄不好有断袖之癖,可今儿却从袖子里掉出了春宫的扇子来。
陈二喜刚在里头伺候着,瞧得可是一清二楚,万岁爷展开扇面的时候,他还偷着瞄了一眼,那一眼就算陈二喜早断了这档子事儿,那颗心还是忍不住蹦了蹦,真真的香艳,谁能想到一派正经的安亲王,会随身带着这样的扇子,外头那些人可不都是瞎猜呢吗,说不准就是心里头嫉妒人安亲王,才编排人家有断袖之好,瞧见过哪个好那撇儿的男人随身带春,宫的,便带春,宫,也不该是这样的,所以说人家正常呢。
只不过在外头没露出来,回了王府,进了二门,不定怎么折腾呢,瞅瞅这一个秋千都能折腾出花样儿了,可见王爷这心里头成日琢磨的什么,况这表里不一在皇家也不算个事儿了,安亲王这个叔叔是假正经,皇上何尝不是。
陈二喜想想万岁爷跟三娘在炕上整的那些,就忍不住打了个颤儿,亏了万岁爷能忍下,换个第二人,估摸都得你死我活了,所以说,这什么稀奇事儿到了皇家都不算事儿了。
想到此,陈二喜极力控制了一下面部表情,以免让安亲王瞧出他的心思来,陈二喜奉文帝之命送朱晏出乾清宫,要说,朱晏不来不来的,这一年也得进宫好几趟,更何况,人小时候就是在这儿生在这儿长的,成了年才分封出去见府,这是人家的家,比起陈二喜这个半截钻进来的奴才,可熟多了,还用送什么。
可这送跟他熟不熟没一点儿关系,代表着万岁爷一个态度,是圣恩,故此,陈二喜多次一举的送着朱晏出了乾清宫。
一出宫门,陈二喜就躬身道:“王爷走好,奴才就不远送了。”
朱晏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却想起什么,忽又折了回来,陈二喜这还没转身儿呢,见朱晏又回来了,忙一躬身:“王爷还有吩咐不成?”
安亲王是想起三娘来了,心里头着实好奇,虽一惯不喜陈二喜,却也想探听探听底细,故此又折了回来,貌似唠闲话的说道:“我那府邸倒过的去,只后头的花园子小了些,有几分不如意,我便想着整修整修,扩出去一些,把花园中间那个水面弄大些,入了夏也好下去荡舟消暑。”说着顿了顿。
陈二喜给他说的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却带着笑,嘴上一叠声道:“整修好,整修好。”
可心里暗道,横竖是你自己的府,莫说修你府里的花园子,就是你想把府里的房子都拆了,也犯不着跟我一个御前的太监说吧,要找能工巧匠,去工部不就得了,要是缺银子,不对,陈二喜暗暗摇摇头,这位可是财神爷,谁缺了银子,他也不可能缺,所以说,这事儿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说这些啥意思啊!
正纳闷呢,却听朱晏接茬儿续道:“我那花园子西面儿临着倒是有个宅子,小一年不见有人住,我原想着寻了主家买在手里,待明年开春,正好扩出去,不想那天管家来说,那宅子住了人,我也使人扫听了,说是个内官的外甥儿,想必是来京谋功名前程,投奔亲娘舅也是有的,也不知是哪位公公的亲戚,若是知道,寻了他舅舅买下宅子倒省了本王不少事儿,喜公公说是也不是?”
陈二喜都给他说懵了,根本没砸吧味儿,就一叠声道:“可不是吗,回头奴才帮着王爷扫听扫听。”
朱晏一见陈二喜不拾这个茬儿,心说倒是真能装,不着痕迹的上下瞧了陈二喜两眼,心里不禁暗暗摇头,青弟那般惊才绝艳,怎有个这般一上不得台面的舅舅。
其实,朱晏完全是给三娘调戏傻了,他也不想想,三娘哪就惊才绝艳了,画春,宫又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才能,所以说,这人啊!不管多精一旦傻上来能傻出圈去,眼前这俩都算在内,平常都是人精儿,这会儿一个比一个傻。
安亲王没探出啥来,只好转身走了,眼瞅着安亲王没影儿了,陈二喜砸吧了砸吧滋味儿,这位爷说的那宅子,不就是他前门大街那处吗,什么内官的外甥儿,莫不就是武三娘,想到此,猛地一拍大腿,哎呦喂!可坏事儿了,安亲王爷怎会知道武三娘,两人别说八竿子,十六杆子也打不着啊,要说也不对,两人还真有点干系。
万岁爷跟安亲王是叔侄儿,三娘是万岁爷外头的女人,若搁在老百姓家里,勉强算侄儿媳妇儿吧,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安亲王怎会提起这个来,难道真像他说的,要买哪个宅子,可要买宅子还不容易,那宅子的底细旁人许不知道,可怎瞒得过安亲王,便不想寻自己,随便提溜儿个大臣出来在中间垫句话儿不就得了,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的费力气吗。
再说,怎么还提起了武三娘,莫不是他见过武三娘,不,不可能,陈二喜摇摇头,三娘一个妇道人家,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要安亲王不跑到那宅子的后院里,如何见得着三娘。
想明白了,陈二喜舒了口气,大冷的天儿可不带这么吓他的,陈二喜这一路回去都在琢磨,这事儿是跟万岁爷说呢,不说呢,还是说呢……
到了乾清宫暖阁外,陈二喜最终决定不说,因为他瞧出来了,如今万岁爷对三娘可不跟刚头一般了,刚开头那就是觉着新鲜,拽进石头洞子里爽利一回,如今可越来越上心了,不说炕上那档子事儿越折腾越上瘾,就是私下里,也时不时惦记着,要不然刘方那老不死的能得意吗,不就是因为万岁爷心里头惦记着三娘,刘方对症这么一下药,就得了好儿,要是万岁爷心里头没有三娘,刘方那老不死的,就算做一百盘椒盐蛇段也没用。
而且,万岁爷那脾气霸道着呢,上心的女人要是跟别的男子有了什么牵扯,万岁爷岂能干休,就算把武三娘灭了,跟他陈二喜也没干系,可今儿这事儿,没听见安亲王说吗,说那位是他陈二喜的外甥儿,别管这句从哪儿出来的,那就实打实跟自己拴一块儿了,三娘要是给万岁爷灭了,自己能有好儿吗,这事儿他可得谨慎些。
再有,也不见得安亲王跟三娘就照过面,想那宅子就在安王府旁边儿,那些下头看门的,赶车的,进进出出,跟王府里的下人打头碰脸说上一两句话也寻常,亦或是,安亲王想买那宅子,使了人去扫听,那看门的顾忌王府,又不能实言,扯了个谎说三娘是他的亲戚也可能,便如此,也该是外甥女儿,怎么成外甥了,算了,琢磨这些做什么,横竖把这事儿隐下也就是了,便日后万岁爷问起来,也只说安亲王想买哪个宅子,把武三娘撇出去,这事儿就大不了。
打定主意,陈二喜便不着急了,想着进暖阁回了话儿就能回去歇歇腿儿了,从昨儿晚到今儿他眼睛都没闭一下呢,一会儿回去让小太监给他打盆热水,好好烫烫脚,吃上两杯儿酒暖暖身子,往炕上一倒儿,不比神仙还舒坦。
可还没等他出暖阁呢,就听万岁爷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皇叔在前门大街开的那个铺子是不是叫安记?”
陈二喜愣了愣,心里迅速转了几个弯,暗道,万岁爷好端端怎问起安亲王的铺子来了,忽的想起刚那把扇子,陈二喜立马就明白了,万岁爷这是瞧上那个扇面子的春,宫了,满朝文武可都知道,安亲王那个铺子里有春,宫刻本,莫不是万岁爷想弄一册来瞧。
前些年自己也不是没给万岁爷弄来过,可万岁爷新鲜两天就丢开了,这是又勾起心思来了呗,只要万岁爷想瞧,他就得弄去,因此话音一转道:“听见安记近日出了不少有趣儿的话本,明儿奴才使人去安记走一趟,寻些来给万岁爷解闷。”
文帝没吱声儿,陈二喜心说儿,得,给自己猜着了,陈二喜回到自己屋子还在想,万岁爷这是中了三娘的毒吧,怎么一沾上就跟魔怔了似的,这连春,宫都瞧上了,以后还不知道整出啥事儿来呢。
不过整出啥事儿,自己都是个当差的,好好保着命,多存几个银子,赶明儿也就不怕了。
要不说,陈二喜能得宠呢,办起差事来,旁人拍马都赶不上,第二天一早,陈二喜就出宫了,到前门大街的时候,安记的伙计刚把门板下来。
伙计自然不认识陈二喜,可人机灵啊,一打眼只瞧衣裳气派就能分出贵贱,见这陈二喜面白无须,身上的袍子瞧着可不想街面上能见得料子,再加陈二喜一张嘴,那公鸭一般的嗓子,不用说也知道是宫里头的人。
虽一时猜不出是哪儿个宫里头伺候的,却异常清楚,但凡宫里头能出来的太监,都不是一般人,不得意的,小命儿都保不住,进了宫门就是死地,可能出来的就都是熬出头的,更何况这位指名儿就找方掌柜,伙计哪敢怠慢,莫转头,进了里头去寻掌柜的。
也是赶巧,平日这个时候,方文成还在家呢,因今儿出新刻本,方文成怕耽误了正事儿,昨儿夜里就没走,在后头囫囵的睡了,这会儿刚起身,正洗漱呢。
刚擦了脸,就见小伙计从外头慌慌的跑了进来:“掌柜的,您老快出去瞧瞧,从宫里头来了位公公,指着名儿要见您呢。”
方文成一听就猜出是谁了,方文成可不是个没来历的主儿,有大学问的主儿,方家可也是数百年的大族,往前倒的话,祖上当过前朝的宰相,后国灭了,祖上却立了规矩,凡是方家子孙不侍二主,世代绵延下来,到了方文成这一辈儿,早不见昔日昌盛,家世没落,就算方文成满腹经纶,却连个秀才都没混上,后还给人陷害下了大牢。
本来必死无疑,可正好遇上安亲王游历,打他家县里头过,瞧见他写的一首诗,便要见人,扫听了才知道,被人陷害下了大狱,使封书信给府衙,救了他出来。
方文成出来后才知道短短两个月,儿子病死了,妻子上了吊,就剩下他一个人儿,哭了一场,感念安亲王救命之恩,便随他进京,当了安记的掌柜,这一晃也有不少年儿了。
虽如此,可能指名见他的公公也只有一个陈二喜,他来做甚?方文成丢下帕子,忙迎了出去,奉了茶,拐弯抹角的唠了会子闲话儿,方文成才明白陈二喜的来意,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安记那册刚刻印出的春,宫。
且他一个太监要这东西自不是给他自己瞧的,他后头可是皇上,方文成哪敢打驳回,忙着让伙计去后头取了一册春,宫来,递在陈二喜手里,并亲送了出去,还多嘴的说了一:“过两日还有一册新的,比这回的更有趣些。”那意思就说,皇上要是还想看,还有更好的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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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喜把春,宫册塞在怀里,听了方文成这话儿,不禁回头瞧了他一眼,心说这老家伙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要是有个功名在身,谋个前程也不是甚难事儿,只可惜跟了安亲王竟成了个卖书的掌柜,真真的大材小用。
虽这么着,陈二喜也没多此一举管闲事,更何况,安亲王可是当今皇叔,这皇家的事儿没他个奴才掺合的份儿,再说,自己便有心,人家无意也是白搭,笑着拱拱手去了,方文成忙着使伙计去给王爷送信儿不提。
且说陈二喜揣着春,宫回来,一进了乾清宫,他徒弟小德子就忙迎了上来:“师傅这一大早去哪儿了,御膳房的大福做了师傅爱吃的疙瘩汤,我给您老端过去的时候,您老就没影儿了,问了小太监才知道您老一早就出宫了,可惜那疙瘩汤,大福做的甚用心,搁到这会儿指不定早凉了。”
他不提大福还好,一提周大福陈二喜这气都不打一处来,伸腿儿踹了他一脚道:“刚进来那会儿瞧着倒是个机灵的,也不知是不是乾清宫的伙食太好,倒把你养成了个缺心眼的废物,平常也还罢了,若灌了猫尿,狗肚子里存不住三两香油,那周大福把你卖了,你还云里雾里当他是个好人呢,杂家用得着他上赶着做吃食,就是他师傅刘老头,也得瞧杂家心情好不好,心情不好一点儿,也不赏这个脸儿,你倒好,一碗疙瘩汤就买了你的腿儿,巴巴的替他上好,傻不傻啊你。”
小德子跟了陈二喜几年了,早被打骂惯了,心里知道,师傅这是跟御膳房的刘方不痛快了,寻自己出气呢,怪不得大福那小子今儿一早就端了碗疙瘩汤来,这是让自己替他师傅圆呢,自己今儿挨的这几下子,就当替了那小子挨的,回头让他加倍补给自己。
心里这么想,小德子就着陈二喜的脚,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起来嘻嘻笑道:“师傅教训的是,回头我就收拾大福那小子。”
“你收拾他?”陈二喜哼了一声:“可得了吧!别回头把你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倒怨上师傅的不是了。”说着也不再搭理他,迈脚进了里头,一边走还一边琢磨,当初瞧着大福那小子傻愣傻愣的,真让人瞧不上眼儿,可这才跟了刘方几年,倒给j□j出来了,那心眼子密实的都跟藕眼儿差不离了。
再瞧自己收的这个徒弟,刚来那会儿是真灵,可养着养着就成实心的了,让御膳房的周大福卖了还给人家数银子呢。
陈二喜刚还没进乾清宫,就知道万岁爷又把户部几位大人给提溜进宫了,要说万岁爷也真不容易,遭了灾给了银子,还得眼巴巴盯着,别让这些官儿半道儿给中饱私囊了,防贼似的防着,这还是万岁爷手段狠辣,底下的官儿心里头惧怕,可也没挡着贪,要是赶上个糊涂的皇上,这天下还不知什么样儿呢。
说起来陈二喜喜欢吃疙瘩汤还是从闹灾上来的,小时候真给饿怕了,一闹灾,连树叶树皮都能啃光了,都恨不得吃人了,天天儿盼着朝廷赈灾米面粮食,大多都是盼不来的,那年赶上个青天大人,真就盼来了粮食,一家好几口人就那么一捧棒子面,蒸窝头都不够,他娘就兑了点儿井水。
那时候他娘在自家院里种了几颗南瓜,这一闹灾没等结瓜就都进了肚子,剩下点儿瓜秧儿还当宝贝一样藏着,那会儿他娘把藏得瓜秧拿出来切碎了,煮上了一大锅,等瓜秧煮熟了,把那一捧兑了水的棒子面洒进锅里,做了满满一锅疙瘩汤。
要说南瓜秧可是牲口都不吃的东西,能好吃的了吗,也没盐没滋味儿的,可就这儿,他愣是吃了好几碗,到现在都记着那味儿,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好吃,就算如今有的是吃的,他还是最想这一口,这大约就是天生穷命。
想着这个,陈二喜倒是也惦记了刘方点儿好儿,正想着呢,听见里头告退的声儿,陈二喜忙躬身而立,候着几位大人出去,才走了进去。
文帝正在案头批折子,眼睛都没抬,陈二喜也识趣儿,从怀里拿出那册春,宫来,拿捏着脚儿上前轻轻放在御案一角。
正巧奉茶的小太监进来,陈二喜转身接过,就这一回身儿功夫,再转回来便不见了那册春,宫,陈二喜眨眨眼,暗道,就说皇家的人都是表里不一型的,安亲王那般,万岁爷也如此,这得急成啥样儿了,自己转个身儿的功夫就藏起来了,自己还是甭耽误万岁爷用功了。
想到此,悄悄打了个手势,让暖阁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跟自己退了出去,要不说文帝离不得陈二喜呢,二喜的毛病他是知道,可若论把握自己的心思,还得是二喜。
文帝一边儿想一边儿拿出春,宫来打开翻了翻,要说也算有趣儿,只是比安亲王扇面上那幅略差些,却也很过的去眼儿了。
文帝翻来覆去的研究了两遍儿,不知是不是自己有点儿眼花,还是这才一天一宿的功夫二,又想那事儿了,怎么瞧着这春,宫里的人儿有些像三娘呢,不是说眉眼儿,这般画法儿,底细的眉眼儿根本瞧不清,他说的是这感觉,总觉着里头的女子有几分三娘韵味儿,至于三娘啥韵味,真让文帝说,他也不一定说得出来,可就是能勾魂,至少能勾他的魂儿。
这么想着,文帝就又想起朱晏那副扇面儿了,心里头真有些痒痒,便把陈二喜唤进来道:“倒是有些日子未去皇叔府里走动了,听见说他家园子里掬花开的好,朕倒想去瞧瞧。”
陈二喜心说,万岁爷这话儿说的可不是掩耳盗铃吗,如今这都过了重阳,那掬花就是养的再好,也差不多败了,有什么可瞧的,这明明白白就是又惦记三娘了,就说万岁爷魔怔了,平常没事儿就惦记着,今儿看了这春,宫就更不消说了,定是又挺不住了呗。
说起来,陈二喜真替后宫的嫔妃冤得慌,都干的拔裂儿,万岁爷这甘露也没想着去布施布施,反倒三娘哪儿没名没份,还是个罪奴之身,三天两头就得雨露浇灌一回,这涝的涝,旱的旱,真真到哪儿说理儿去啊。
可他就是奴才,在体面也是奴才,万岁爷想干嘛,也不是他能管的了的,忙顺着文帝的话音儿睁眼说瞎话:“奴才也听说王府的花匠本事大,养的掬花儿好,奴才也想见识见识呢,只可惜一直没造化,今儿跟着万岁爷可是开眼了。”
虽知道这是睁眼儿的大瞎话,可这几句还是说的文帝分外舒坦,道:“既这么着,今儿朕就去走一趟。”
就这么话赶话儿,还没到晌午呢,文帝带着陈二喜出宫了,骑着马从安记门口过的时候,文帝瞄了一眼,瞧着门庭冷落,连个人儿都没有,忍不住问陈二喜:“都说皇叔这个铺子买卖好,赚了不少银子,莫不都是误传,怎么连个上门的客人都没见,要天天都这样儿,莫说赚银子,本儿不都赔进去了。”
陈二喜听了,凑到轿前小声道:“万岁爷不知这里头的门道,您瞧那边儿的几个书铺子,倒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却都是虚热闹罢了,王爷这里卖一册,顶上他卖几十甚至上百册的利了,哪里人虽多可大多是逛庙的,真拜菩萨的没几个,就是逛庙也不敢往安记凑合,能来安记的不是达官显贵,也是巨富豪绅,便是那些举子读书人,也是家道不差,有的是闲银子使,才敢来安记,您别瞧着没人,来一个是一个的。”
几句说的文帝醒过味儿来,心说,可不是吗,穷人吃饭都费劲儿了,谁还有闲钱买书,更何况,皇叔这春,宫,听说少说也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搁在百姓手里,省着点儿花都能过两年了,指望老百姓买书,根本是妄想,倒是那些达官贵人,有闲有银子,花十几两银子也不当什么,可见皇叔闲散归闲散却是个精明人。
说着话儿,眼瞅就到了宅子跟前儿,看门的在里头听见马蹄声,就知道宫里头来人了,忙着开门出来,果然,就望见街口往这边儿走的一行人,两边儿骑着马的侍卫,中间一顶软轿,旁边儿正是陈二喜。
看门的愣了一下,还道是打前站的,这阵势,莫不是皇上直接来了,看门的不及进去通报,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心说这可还没到晌午呢,怎么万岁爷就来了,亏了姑娘今儿没出门,要不然,这脑袋就真保不住了。
可他跪他的,陈二喜瞄都没瞄他,也没进门,一行人就这么从宅子门前过去了,看门的跪在地上,愣了大半天,眼瞅着轿子停在了前头安亲王府门前,看门的忙着爬起来,莫转头就往里头跑。
刚跑到二门边儿上,迎头正巧撞上守财,看门的忙把守财扯到一边儿,跟他把事儿说了一遍,守财也纳闷了,却不敢耽搁,回去给三娘报信。
三娘这两天儿有点儿恹恹的没精神儿,也不知是不是给死变态打击了信心,或许终于认清楚了,自己这条小命之于死变态根本不算啥,弄死自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省力气,自己以前想的那些计划是不是太想当然了啊,那以后改怎么着啊,三娘头一次迷茫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年了,今儿大年二十九,明儿除夕,后初一,大后初二,作为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已婚妇女,过年就意味着忙上加忙,故此这几天实在没多少时间码字,但会坚持日更,这四天先三千,初三开始继续六千或更多,亲们体谅体谅,最后,祝亲们新春快乐,马上发财,要是上学的妹子,明年不挂科,找不着对象的妹子,明年一开年就整个高富帅,结了婚的妹子,过了年就生个大胖小子,要是跟我一样上有老下有小的苦逼妇女,那就让咱们彼此珍重,虽任重道远,却要保持快乐的心态,相信即便有困难也会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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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情不好,三娘连画春,宫都提不起劲儿来,靠在炕上动都不想动,也就更没出去的心思了,她一这样儿,赵婆子倒是松了口气,要跟前两天儿似的,总惦记往外头逛,自己这条老命可就真悬了,这般倒安稳。
又怕她无趣,赵婆子寻了五彩丝线,陪着她打络子,赵婆子这也是实在没法儿了,要说姑娘家绣个花做个针线,都是本分事儿,可偏三娘啥都不成,绣那花儿,莫说牡丹芍药,就是一瞎疙瘩,可就这么着,柳婆子还跟夫人说姑娘的针线寻常,这哪是寻常,根本就不会啊,三娘拿绣花针儿那姿势,赵婆子都以为捏着铜锤呢。
做针线绣花不成,姑娘倒是会画画,可这有啥用啊,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与其画画还不如把针线学起来呢,可姑娘不肯听她的,上回姑娘那几句冷话儿,赵婆子心里就明白了,姑娘这是嫌自己管的多了,自己也莫讨嫌了,好歹如今这日子比邹府里强多了,回头姑娘真恼恨上来,把她送回去,府里那些老婆子不定要怎么笑话自己呢,这个脸她可丢不起。
有了这个念头,赵婆子便不敢在唠叨三娘了,见三娘心情不好,还寻了个不惹三娘讨厌的法儿给三娘解闷。
三娘一个现代人,让她在一个地儿绣花做针线,还不如杀了她快点儿,可打络子还成,她觉得,就像编中国结一样,不过要复杂一些,也更好看,最主要,一看见赵婆子几下打成的如意结,三娘忍不住就想起了朱晏给自己系的腰带,那如意结打的,三娘回来都没舍得的拆,用剪子直接剪了下来,如今还搁在她床里头收着呢。
一想到美皇叔,三娘对打络子就来兴致了,弯弯总说,三娘这人看似精明厉害,实则没心没肺,只要看见帅哥,就什么都能忘了,可说她色吧,还挺有原则,基本上,能比得过帅哥的就剩下钱了,这把三娘总结的绝对到位。
因此三娘打的还挺认真,不大会儿功夫,就打出了个如意结,可自己端详端详,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打了几个也好,三娘终于失去了耐性,琢磨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儿,再说了,自己费这力气干嘛,赶明儿自己发了财,弄了八个帅哥伺候自己,从洗脚到侍寝,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别说打如意结了,就是让他们给打成花儿都没问题。
想到此,一甩手丢开:“不打了,没意思。”
赵婆子想着是不是鼓励她两句,就这功夫儿守财蹬蹬的跑了进来,刚迈进外间屋就急道:“万岁爷来了。”
三娘一听,险些没从炕上蹦下来,接着就觉头疼,腰疼,屁,股疼,总之浑身没一处儿不疼的,给文帝上回折腾的,三娘都产生阴影了。
再说,这才几天儿啊,怎么又来了,他这个皇上当得也太轻松了吧!南边儿不是还闹灾呢吗,他不想着赈灾救老百姓,没事儿总往她这儿跑什么,就不怕哪天民不聊生,群雄并起,把他这个皇上给咔嚓了,昏君啊!昏君,简直就是纣王。
三娘就没想要是文帝是纣王,她自己可不真成狐狸精了吗,守财一见三娘的脸色儿都变了,还以为姑娘是欢喜傻了,忙又道:“可万岁爷没进咱的门儿,往安亲王府去了。”
这大喘气的守财,真能把人吓死,三娘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想,就说死变态没这么闲儿,可转念又一琢磨,不对啊,安亲王府可不就在前头吗,跟她这儿就隔着一条胡同,实打实的近邻,就算死变态去了王府,说不准就是幌子呢。
三娘虽不大明白规矩,可也知道作为皇上有事没事儿总往宫外头跑不合适,给言官知道,估计得三天两头上折子,虽说死变态那样儿不像个好相与的,可这会儿不是现代,那些读书人从小儿四书五经念着,忠孝礼义仁毒害着,要是没当成官儿还好点儿,说下大天儿来,就是一酸儒,可要是当了官儿,有事儿没事儿就忧国忧民一把,就算是皇上,只要行差了,也得管一管。
这种官儿虽不多,可也有,说白了,就是个皇上添堵的,弄不好就成了倒霉蛋儿,远的不说,现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武三娘的爹,就属于这种类型,有事儿没事儿就给皇上添堵,最后自己脑袋掉了不说,还连累了一家老小。
所以说,即使是皇上也甭想着为所欲为,死变态这大清白日的,跑到安亲王府做什么,为了表示他这个侄儿对叔叔的看重,还是说安亲王府有什么佳人勾着他,要真这样就好了。
三娘现在恨不得文帝把自己给忘了,可那死变态不知抽什么风,越发来的勤,要是跟以前似的,能找补回来,还有点儿乐趣,如今三娘真有点儿不敢了,她还是得惜命啊,啥事儿要是跟死放到一块儿,就真不算事儿了。
而且,死变态要来自己也挡不住啊,三娘琢磨要不自己顺着他点儿,一顺着他,没准他就觉得没劲儿了。
这事儿三娘想过好几回了,可没一回整成功的,主要她忍不住啊,死变态一折腾就下黑手,她疼了不爽了,就忍不住脾气,脾气一上来,她都恨不得咬死他,让她躺在哪儿装死,比杀了她还难受,可不忍要跟文帝纠缠到什么时候。
就算文帝想,三娘可不想,她还等着享受以后的好日子呢,想到此,便吩咐守财继续去大门外头望着风,文帝一出来立刻来报给自己。
等守财出去了,三娘转过身问赵婆子:“宫里那些嫔妃见了皇上是什么样儿的,妈妈可知道?”
赵婆子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心话儿,姑娘终是开窍了啊,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着了呢,这意思是要比着嫔妃的样儿伺候皇上呗。
其实赵婆子也不知道嫔妃怎么伺候皇上,她又没在宫里头待过,虽不清楚,可想着百依百顺准没错,便跟三娘道:“要顺着万岁爷,万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万岁爷要是渴了,没伸手呢,姑娘就得把茶递过去等等,另外,万岁爷起来的时候,姑娘可不能还睡,得伺候万岁爷更衣,这才像话。”三娘忍不住撇嘴,心说,她倒是想起来,可起得来吗,这不废话吗。
虽然这么预备着,三娘还是抱了那么一丝丝希望,希望死变态就是去安亲王府溜达溜达就回宫了,不会来自己这儿穷折腾。
眼瞅到了掌灯时分,守财跑进来道:“皇上从安亲王府出来,过了咱们的门儿往宫门方向去了。”
三娘听了,真好比久旱逢甘霖一般,顿时活了过来,刚活过来,还来得及高兴呢,陈二喜就来了。
三娘才知道文帝哪是回宫,是为了掩人耳目,做个回宫的样儿,绕个弯子,等会儿还得过来,三娘最后的希望破灭,心说也不嫌折腾,就算想干嘛,回宫找他那些老婆干去呗,还光明正大,非这么偷偷摸摸的,不是有病吗。
心里这么想,却也只能打起精神来,三娘叹口气,抬头瞅了眼铜镜内,刚刚精心装扮的人,有一瞬愣怔,就仿佛再瞧一幅古旧的仕女图,粉面朱唇,青丝鸦发,头上的钗环珠翠,耳边金镶玉的坠子,倒显得眉眼儿都模糊了,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只觉陌生。
这一愣就愣了好一会儿,知道赵婆子小声提醒道:“姑娘,皇上眼瞅就进来了。”三娘才回过神儿来,自己瞎捉摸什么呢,先应付了眼前的死变态再说。
想着,三娘站了起来,参详着后宫嫔妃的样儿,恭顺温婉的走了出去,赵婆子跟她身后瞧着这样的三娘,虽觉不似姑娘的性子,却真正顺眼多了。
三娘还未出院门呢,文帝就到了,三娘心话儿,这么一会儿到宫门了吗,估计就在前头直接掉头了,瞄见他手里捏着把扇子,真恨不得翻白眼,大冷天儿的还拿把扇子装逼,不是有毛病就是脑子不正常。
三娘这纯粹是对人不对事儿,就在上回朱晏拿着扇子,她还觉得倜傥呢,到了文帝这儿就成脑子不正常了,三娘这心都偏的没边儿了。
回头再说文帝,这会儿心情极好,虽说把这把扇子从皇叔手里要过来费了点儿功夫,到底弄到手了,刚在轿子里文帝都瞧半天了,越瞧心里头越痒痒,心里一痒痒,就越发惦记三娘,可惜如今天儿凉了,要是不凉,就在院子里栓一架秋千,自己跟三娘比照着扇面儿上折腾一回,该是何等畅美。
却又想起刚皇叔那割肉挖筋一样的样儿,文帝心里头着实有些纳闷,皇叔自来不是个小气之人,怎如今一把扇子却瞧得这般要紧,莫不是有什么缘故?
文帝未想明白呢,就到地儿了,一想三娘,哪里还记得皇叔,下了轿,脚下飞快,几步便进了里头,文帝是想着见了三娘先按在身下弄一回再说,哪想刚进院三娘就迎了出来,且如此妆容整齐,姿态卑微,再无原先的鲜活,一时间,倒令文帝有些错觉,这是进了自己的后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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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伸手便要去抓三娘,不想给三娘避开,规规矩矩又是一福,文帝愣了一下,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却又一想,莫不是三娘想跟自己玩什么新鲜的游戏,故此才这样儿。
这么想着倒不恼了,眼睛都亮了,安安稳稳在外间炕上坐了,笑眯眯瞧着三娘,那笑的浪,荡极了,一看就知道心里琢磨什么呢。
他一这样,三娘倒有些虚上了,心话儿刚头瞧他那脸色还有些沉,只当自己这一招儿奏效了,这会儿怎么又缓过来了,无论如何今儿可不能半途而废了。
想到此,三娘越发拿捏着自己,说起来,这事儿还真算为难三娘了她哪知道那些嫔妃怎么对待皇上的,不过就像赵婆子说的,百依百顺总没错。
可就算百依百顺也有个头儿吧,这厮就这么瞅着她,下一步该怎么着啊,搁以前,哪有发愣的时候,早被死变态按在炕上折腾上了,现在想想,三娘忽然发现自己跟死变态根本连熟都不熟,一见面除了滚床单,根本没有别的交流,身体倒是熟的都快烂了,可别的,也就勉强算脸熟吧,且是那种彼此死不对眼的脸熟,至少死变态对不上自己的眼,总之瞧着就别扭。
所以,这一不滚床单了就开始冷场了,三娘揣摩文帝的表情,心里头琢磨要是自己这招儿不好使了可怎么办,所以不知道该说啥,文帝哪儿还等着三娘给他上新鲜招儿呢,也不说话,屋里倒是出奇的安静。
两人在外间屋里一坐一站,半天儿都没动静,整的窗户外头的陈二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文帝跟三娘一进门,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就没一个跟进去的,不禁没跟进去,他还把明间的门从外头带上了,立在窗户下候着吩咐。
这也不能怨陈二喜,每回万岁爷来武三娘这儿,都跟几年没幸过女人似的,见了面拽到炕上就是那事儿,有时候还不及上炕,在外间屋就把事儿办了,且那动静一回比着一回大,虽说太监伺候这事儿也寻常,要不宫里还设敬事房干啥,可从头一回两人折腾起来那意思,陈二喜琢磨了,就算万岁爷好这口儿,估计也不喜让下人眼睁睁瞧着,故此自己还是得避讳着点儿,别等以后万岁爷想起来,把自己咔嚓了,岂不冤死,所以每回陈二喜都没跟进去,也没让别人进去伺候。
可今儿怎么这大半天了,连点儿动静都没有呢,要说万岁爷不想那事儿,打死陈二喜都不信,今儿往安亲王府走这一趟,可不就为了那把绘了春,宫的扇子吗。
想起安亲王,陈二喜不禁摇头,平常瞧着可是个人精儿,那圆滑的,处处都甭想挑出错儿来,可今儿却不知咋了,一把扇子都舍不得,万岁爷先头j□j,就差说在明面儿上了,王爷呢只作没听明白,一会儿让万岁爷赏什么掬花,一会儿请万岁爷品他那什么松露茶,跟万岁爷这儿打了一下午太极,就是不提那把扇子的事儿。
白等末了万岁爷直接道:“王叔,你今儿那把扇子朕瞧着喜欢,若王叔割爱,朕用松雪道人的鹊华秋色图与你换如何?”
陈二喜在一边儿听了,真有些傻眼,想那幅鹊华秋色图却是皇上的爱物,好不容易得的,自打得在手里,时不时就会拿出瞧一瞧,那喜欢的,说爱不释手一点儿都不夸张,可就这么个爱物儿,如今却舍得拿来换安亲王一幅绘了春,宫的扇子面儿,陈二喜这个啥都不懂的,都觉着冤,可万岁爷就舍得了,安亲王这才把那扇子给了万岁爷,这算什么档子事儿啊。
他不知道的是,朱晏也真是被逼无奈,陈二喜知道鹊华秋色图是皇上的爱物,他又怎会不知,因此皇上开口要拿鹊华秋色图换他的扇子,朱晏就知道皇上这是志在必得了,朱晏现在悔的,恨不得倒回去才好,自己怎么就抽风临摹了三娘一幅春,宫在扇面儿上,还偏带进了宫给皇上看在眼里,到这份儿上他不想给也得给了。
而且,朱晏比谁都知道自己这个皇侄儿的脾气,他是这么说用画换自己的扇子面儿,可那画儿是他的爱物,自己有几个脑袋敢夺皇上的爱物,所以说,皇上算的清楚着呢。
文帝这画儿没失又得了扇子,能不高兴吗,可朱晏却郁闷呢了,朱晏一郁闷,也不知抽了什么风,文帝前脚出他的府,后脚朱晏就把自己关在半闲堂里,晚上饭儿都没吃,把福庆给急的,差点儿没上房,可就是没辙啊,一直等到了夜里,朱晏才让他进去。
福庆一进去就有点儿傻眼,好家伙,爷这是着了什么磨啊,炕上,桌上,案头,地上,都是爷画的扇面子,这么多扇面子爷这是要弄到南记卖不成,可朱晏却让他全收了起来,且仔细收着,不许外头人瞧见,弄的福庆越发想不明白,却暗暗怪了三娘,心说都是姓周小子闹的,爷这都着魔了。
其实三娘这会儿也不好过,跟文帝两人单独待在一间屋里,三娘就浑身别扭,三娘这会儿忽然觉着还不如干那啥呢,至少不爽了可以咬他两口,这倒好,自己这百依百顺得装到什么时候啊,一会儿要是破了功,可就前功尽弃了。
她没别扭太久,陈二喜在外头听着没那儿动静,心想莫非那扇面儿上的春,宫没撩起万岁爷的火气,倒破了兴不成,要不都这会儿了怎么也没见干事儿呢。
虽说不知万岁爷今儿咋了,也不能让万岁爷这么干着,忙让赵婆子送了两盏茶进去,三娘这正难受呢,一见赵婆子跟看见救星似的,忙接了她手上的茶递在文帝跟前,还拿捏着声儿道:“万岁爷请吃茶。”
这句话说出来,三娘自己都险些吐了,心说这后宫嫔妃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至少自己就不成,这偶尔装一回,都把自己恶心的够呛,要是成了真的……
三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都有点儿不敢往下想了,可她一哆嗦倒让文帝会错意了,文帝伸手把她手里的茶盏接过去却没吃,转手放到炕桌上,没等三娘缩回去呢,伸手握住了她的腕子往怀里一带就带进了怀里,搂的死死。
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儿道:“三娘今儿是打算跟朕玩什么游戏呢?你这扮的是谁?”说着又低笑了两声道:“三娘莫说,待朕来猜上一猜可好?若猜不中,罚朕亲三娘一口,若朕猜中了……”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更凑近了些,还特轻浮的冲着三娘的脖子吹了口气:“若朕猜中了,三娘可要好生伺候朕一回。”
三娘听了,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心说自己这算不算自作虐不可活,跟死变态玩了几回,他倒上瘾了,以为自己今儿也是跟他玩角色扮演呢,他这语气神情,就是一不折不扣的色,狼淫,棍,心里头惦记什么都不用费力气想就能知道,指不定如何龌龊呢。
三娘挣了挣,却发现给文帝扣的死紧,而且自己一挣,文帝更来劲儿了:“在朕怀里不好吗,可知道宫里那些嫔妃恨不得朕这般抱着她们呢?”
三娘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真有心说一句,你特么就是一贱种,有上赶着的不要,非跑自己这儿找不痛快。
三娘还在哪儿琢磨是不是又弄巧成拙了,文帝已经兴致盎然的猜上了:“让朕猜猜,你这是扮丫头呢是也不是?若三娘是丫头,朕就是老爷了,若得三娘这般个**的丫头,红袖添香也是老爷的造化。”
说着大手已经探将下去摸到腰上去解三娘的腰带,三娘哪想到事儿成了这般,急忙伸手去挡,文帝更起了兴儿,抱着三娘一转把她按在炕沿边上,三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撕拉一声,下半截直到大腿儿都冷飕飕的,别说裙子,里头的亵,裤儿都给文帝撕成了两半,接着便觉身,下胀,痛,自己一条腿儿就给死变态抬了起来……
三娘恨不得踹死他,可真使不上劲儿,给这厮死死看在炕沿儿边上,下死力的弄,一边儿弄还一边儿跟她道:“老爷弄的好不好,怎的连个声儿都不吱,莫不是嫌弃老爷没使力气,丫头心里头不乐意了,跟老爷使小性子呢,莫急,莫急,老爷这会儿先松松筋骨儿,待会儿活动开了,让丫头知道老爷的本事……”
三娘这会儿是真纠结了,继续装百依百顺横是不成,可不装了岂不又前功尽弃,自己这是遇上了个什么变态啊,装死人吧,他一个人也能整的有来道趣儿,连情节都能自己往下编,并且十分投入,自己这么装下去,还有个屁用,净剩下吃亏了,还不如就跟他硬碰硬的肉搏呢,没准还能找补回来点儿。
想到此,三娘也不去纠结了,手脚动不了,不还有嘴呢吗,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咬死他都不解气,她张开嘴还没找地儿下嘴,文帝的嘴倒先凑了上来,三娘也没客气,嘴也照样,一口就咬在了文帝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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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这一口咬的真狠,咬住了就不撒嘴,不是觉着恶心,三娘都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活嚼了,这下可真咬疼了文帝,这疼点儿是爽,可过了,文帝也受不住,腾出手来捏住三娘的双颊,比力气,三娘自然不是个儿,终是撒了嘴。
文帝半天才缓过来,一缓过来就又开始折腾上了,比刚头折腾的还狠,一边儿折腾,一边儿道:“还是个烈性的丫头,都到了这会儿还跟老爷拧着,莫不是外头有相好的情郎,趁早给老爷死了这条心,老爷瞧上的人,谁敢近身,老爷剁了他的手脚喂狗。”
三娘真恨不能扒开他那脑袋仔细瞅瞅,到底是啥结构的,自己连声儿都没吱一下,他自己一个人儿就能把情节脑补的曲折离奇。
三娘算是看出来了这厮不仅变态还有妄想症,三娘就纳闷了,这么个皇上治理国家,怎么还能坚持这么长日子,这明明白白就是个昏君的料儿啊!
三娘这神儿一走,文帝不乐意了,他自己虽然能脑补,可也得三娘配合才有意思,三娘这一走神儿了,简直就是侮辱,一想到此,文帝便有两分真恼,一恼起来,那力气就更收不住了,撑着三娘两条白生生腿儿,恨不得都使上吃奶的力气,一气儿往里头入,一下比一下狠,三娘给他弄的又酸又疼又涨,忍不住哼唧了两声。
三娘这一出音儿,文帝瞬间阴转晴,对着三娘呵呵笑了两声:“这里是老爷的屋子,任你随便叫,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用,倒不如留着些力气,一会儿叫给老爷听,丫头叫的越欢,老爷越欢喜……”
三娘忽然有点儿绝望了,就算自己是个穿越女,可碰上这么一个臭不要脸的死变态,能怎么着,这厮根本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跟他拧着劲儿,他觉得刺激,顺着他,他又觉得自己跟他玩游戏,更来神儿了,这么下去,啥时候才能摆脱这厮,过上自己向往的滋润小日子啊。
三娘心里头一绝望,自然就更不会配合文帝了,她越不配合,越符合文帝自己脑补的老爷抢占丫头的情节,所以就算三娘像条死鱼一样,文帝自己也能玩的欢乐无比,从外间炕上折腾到里间寝室,没上床就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折腾了数个来回……
末了,完事之后,身心俱爽的文帝心情极好的让人备了热汤,抱着三娘洗了一把鸳鸯浴,三娘上回是昏了,文帝抱着她没得折腾,今儿来的早,折腾一溜够后也才二更天,有的是时间,所以文帝也没客气,不仅这回的足了还把上回的都找补了回来。
从浴桶出来的时候,三娘觉着自己就跟剥皮抽筋儿的鱼一样,浑身软哒哒就剩下的喘气了,她刚还琢磨要是晕了多好,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养得太好,这么折腾就没昏,不仅没昏这会儿还觉得饿。三娘都开始佩服自己,都这回儿了还能想得起吃来。
文帝比三娘更饿,晌午饭是在安亲王府吃的,皇上驾临,朱晏自然不敢怠慢,山珍海味,佳肴美酒,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上了一桌子,朱晏亲执壶相陪,还怕皇上无聊,特意唤了府中养的家乐陪着唱了两个新式的曲子凑兴,要说绝对够级别,够周到了,且安亲王府里的厨子,可是从扬州请来的,虽比不得宫里的御厨,也有自己几道私房菜,拿出来绝对上得了席面。
可文帝那会儿一惦记着扇子,二惦记着三娘,恨不得立马要了扇子去寻三娘折腾一回,哪儿有心思吃饭,别说美馔佳肴,这会儿就是把王母娘娘蟠桃宴上的席面给他挪下来,他也吃不下。
也就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子了事,来了三娘这儿又是一通狠折腾,想这**枕席之欢,可是最耗费体力的,弄到这会儿都半夜了能不饿吗,那方面饱了就该填肚子了,没等三娘说什么,文帝已经先开口吩咐:“让灶上掂量几个菜烫一壶酒进来。”
文帝话音刚落,三娘接了一句:“我要吃面,就按昨儿晚上的法儿给我煮一大碗。”
文帝低头瞧了她一眼,刚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三娘连眼睛都闭上了,他心里还有些许愧疚,想这回是不是折腾的有点儿狠,可这会儿再瞧,就算三娘还软趴趴在自己怀里,可眼睛已经睁开了,而且光闪闪的,分外有神。
热得文帝稀罕上来,俯头就咬了三娘一口,这一口咬在三娘的脸上,就是一个清晰的牙印,疼的三娘,狠狠瞪着他。
文帝倒是笑了一声道:“朕就咬了这么一小口,都没使力气,三娘就受不得了,可你刚把朕咬的肿成这般,疼还罢了,你让朕明儿如何上朝,给那些满朝文武瞧去,朕这个一国之君成个甚体统?”
三娘撇撇了嘴,心说,上回弄个满脸花,不一样上朝了,也没见怎么着,估摸那些大臣嘴上不说罢了,心里不定早就知道,这家伙别看人模狗样儿的坐在宝座上,其实就是一变态。
文帝见她不言语,只一双眼一闪一闪的,仿似有些怯意,还道她怕了,又安慰道:“一会儿回宫擦点儿药,就瞧不出来了,三娘不用担心,便有事儿,朕都不降罪了,旁人能把三娘治罪不成。”
三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谁特么担心了,最好有个看不过眼二的,给死变态上个折子,就算整不出啥大事儿,添点儿堵也是好的。
文帝要是知道自己破天荒对女人体贴一回,却换来这种结果,估计能直接切腹自杀,好在三娘还是怕死的,即使心里恨不能把文帝整死,可嘴也闭的紧紧,毕竟干系她的小命不是闹着玩的。
三娘现在越来越体会到,文帝手里头握的权利有多恐怖,同时,三娘也终于顿悟,自己跟文帝这么搅合下去,她向往已久的滋润日子,估摸永远也盼不来了,事到如今,貌似也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跑。
要跑也不能盲目的跑,得有周密的计划,三娘这几回男装扮过后,还是挺有信心的,这个时候的人,不说傻有点滞是真的,根本就不会往女扮男装那方面琢磨,想想也是,这个破朝代封建的要死,别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平常百姓家的姑娘,也没见往大街上溜达的,那些女扮男装中状元的事儿,都是戏文里胡说八道瞎编的,根本就不可能。
这也给了三娘机会,只要自己扮成男的,往人堆里一扎,就算死变态是皇上,她还就不信,能把自己找出来,躲个一年半载,死变态把自己忘了的时候,再出来就彻底自由了。
三娘这个跑的念头不是一两天儿了,只不过以往总还存着点儿侥幸,盼着文帝把自己给抛弃,然后名正言顺得个自由身,也有点儿顾忌三娘罪奴的身份,跑了挺麻烦,可今儿这意思,不是三娘自恋,可她心里头就是觉得,让文帝抛弃自己的想头,趁早收了的好,别管文帝抽什么风,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就这么招他喜欢,总而言之,这事儿没戏,想过好日子,除了跑没别的道儿。
都想着跑了,谁还耐烦搭理他,三娘就说了一句:“我饿了。”文帝听了吃吃笑了两声,笑的要多淫,荡有多淫,荡,笑完了低头又亲了三娘一口:“小没良心的丫头,还饿呢,都快把老爷榨干了,再这么来几回,你家老爷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三娘心里说,活该,就该不举,也省得没事儿就发,情。三娘真挺佩服这厮的,怎么啥事儿都能往那事儿上联系,这本事当皇上都屈才了,应该唱大戏去,这角色一扮上就出不来了,特入戏。
三娘懒得搭理他,三娘越这么代答不理儿的,文帝越觉得新鲜,长这么大也没遇上一个这样儿有事儿没事儿就跟自己甩脸子使性子的,能不新鲜吗,也或许是哪方面一满足,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看什么都顺眼,总之文帝瞧着这样的三娘也挺好,好到都有那么点儿爱不释手的意思,没舍得放下,就抱在自己怀里,在外间炕上坐了。
三娘也没反抗,事已至此,让他多抱会儿就多抱会儿呗,反正也抱不了几回了,想着这些,三娘倒难得乖顺的缩在他怀里,**之后慵懒的情态堆积在眉梢眼角,晕出一股子别样风情,文帝更舍不得放开手了,抱着三娘,觉得就想小时候抱着母妃养的那只猫儿,乖巧的时候也是这般让他抱着,让人舍不得放下,舍不得这个词儿在心里闪过,文帝不由挑了挑眉,他竟然也有了舍不得东西。
这一舍不得,先头那些想法儿不知不觉就变了,文帝开始琢磨是不是能把三娘弄进宫去,不过怎么弄进去,什么身份弄进去,弄进去后安置在哪儿,倒也费些思量。
他忽然想知道三娘的想法儿,就在三娘刚把面夹进嘴里的时候,文帝抽风的问了一句:“三娘想不想进宫?”
47
三娘刚吃进嘴还没砸吧出味儿来的面,差点全吐出来,要不是怕糟蹋了这碗鸡丝面,三娘一准忍不住。
这鸡丝面可是她前儿亲自指挥灶上婆子做成功的,别看就是碗挺平常的鸡丝面,那功夫费大了,面还好说,灶上婆子擀面的手艺颇精到,就吊汤的水平就不咋滴了,偏偏三娘是个挑嘴的,又有闲工夫,就想起了现代时跟弯弯在五星酒店里吃的鸡丝面。
当时恰巧有个高中同学在酒店后厨任主管,她跟弯弯得以进去参观了一回,参观完之后,三娘终于知道人家这一碗看似平常的鸡丝面为啥这么好吃了,秘诀都在汤里,光吊汤就得两天。
先挑老母鸡,猪五花肉、猪瘦肉、猪排骨洗净汆去血水,再把金华火腿用温水浸泡切块搁葱姜放在笼屉中蒸了备用,然后把这些一起放在垫着竹篦子的汤锅里,放葱姜陈皮,再放泉水,大火烧开撇净浮沫,小火顿24小时,这熬出来也就算上汤,要弄成顶汤得等凉了之后用细纱布一遍一遍的过,直到过的汤色清亮如水才称得上顶汤,用这个下了细细的银丝面,再切点儿小葱花儿,撕一块鸡胸脯子肉放在上头,别提多香了,三娘一顿能吃一大碗。
一想到这汤得来不易,三娘哪舍得糟蹋,强忍着吞了下去,这才抬头去看文帝,就算三娘掩盖的再迅速,文帝也瞧出了她眼里的惊吓。
文帝刚还纠结怎么安置她呢,问出这话儿,心里便有些后悔,可三娘这明显不乐意的表情,倒让文帝脸色阴沉了下来:“怎么?你不想跟朕进宫?”
“鬼特么才想进宫?”三娘在心里撇嘴暗道,舒坦的小日子还在前头等着她呢,要是进了宫不全黄了,她现在宁可逃跑都要摆脱死变态,要进了宫不全毁了吗,给死变态圈进后宫,就彻底成了他的禁脔,没事儿叫过去想干就干,跟特么妓,女有啥两样儿,说的再好听有个屁用,整个后宫还不就是死变态一个人的妓,院,真进去了这辈子还有个啥指望,她金手指开的再足,就算能混成皇后,跟死变态当两口子,还不如自杀爽快点儿呢。
再说,她还想当古代土豪,弄七八十个帅哥伺候她呢,要是遇上个美皇叔那样儿温柔体贴,性格讨喜的,让她放弃自己这远大的理想,也勉强说得过去,就文帝这个死变态,她没这么想不开。
不过三娘也不傻,好歹跟文帝在炕上折腾了好几回,多少摸清了他的性格,说白了,这厮就是个见不得别人舒坦的,你越顺着他,他越别扭,你越不顺着他,他越来神儿。
想到这个,三娘把筷子放下,立马换了个谄媚的笑在脸上,还嫌不够,人往文帝怀里蹭了好几下,纤手在文帝胸口一圈一圈的揉,小脸儿扬起来,脸上笑的异常灿烂,开口道:“既让人家进宫,万岁爷想封三娘什么位份?嫔还是妃?要不贵妃?”
文帝听了眉头便皱了起来,低下头定定看了三娘良久,眸色阴沉不定,嘴唇都崩成了一条直线,本来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愈显凌厉,让人看了都怕。
三娘却不怕,在心里反把这厮骂了个臭头,心说,什么东西,想让自己进宫的是他,自己一顺着他说又怒了,这也就是在古代,要是在现代,老娘大耳刮子早甩过去,跟老娘甩脸子,老娘还不知跟谁甩去呢,当自己是个人儿了,就算他龙驹凤撵迎老娘进去当皇后,老娘都不赏他这个脸儿。
不过三娘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真给死变态弄进宫,就全完了,所以一见文帝恼了,三娘故作不知的还往上凑了凑,手从他的襟口伸了进去,在他胸口揉了两把,声儿越发娇糯:“万岁爷怎不应人家,不是说要让三娘进宫伴驾吗,皇上如此恩典,三娘自是一千一万个乐意。”
嘴里这么说,三娘自己都忍不住抖了几抖,差点儿恶心死自己,又怕脸上露出痕迹,小脸低下,一头扎进文帝怀里,揉啊揉,蹭啊蹭,把嘴上刚吃鸡丝面那点儿油花儿都蹭文帝身上了。
要说三娘演的真挺到位,文帝这个人还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他自己怎么着都成,想起来宠女人了,宠一把是乐子,可女人要是蹬鼻子上脸的要封赏,文帝心里就不爽了,一不爽也就再没调笑的心情,伸手拽出三娘的手,略一推把三娘从怀里推到了边上,立起来道:“来人。”
陈二喜早在明间外候着呢,刚三娘跟文帝这一来一去,他一句没落下,一听万岁爷问三娘想不想进宫,陈二喜心里便道,得,就说万岁爷上心了,先头哪有这样的念头,这是想跟武三娘弄成长久的不成,谁能想到武三娘这么个姿色秉性,反倒比她两个姐姐还有造化。
正这么想呢,就听见三娘要位份,陈二喜不禁摇头,心道,也不知这武三娘是精明还是呆傻,这种时候就算后宫里的嫔妃都知道,别管心里头怎么想,嘴上也得说一句,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万岁爷,这皇上听了心里头多舒坦,你这儿哪儿没到哪儿呢就要位份,还嫔,妃,贵妃,傻不傻啊!
就不琢磨琢磨,莫说三娘如今一个罪奴之身,便是那些世家大族里的千金小姐,进了宫,也没立刻就封嫔妃的,更别提贵妃了,万岁爷登基到如今可都十多年儿了,也没封一个贵妃,当年武三娘的二姐,那般受宠,不也就封了一个玉嫔到头了,三娘倒好大胃口,一张口就要嫔,妃,贵妃,这不正戳中万岁爷的逆鳞吗,即使前头伺候的再好,这会儿也没戏了。
果就听见万岁爷叫人,且那声气儿,一听就冷得人心颤儿,陈二喜哪敢怠慢,忙躬身进去,文帝道:“时候不早了,该着回宫了。”
陈二喜忙把跟着的小太监叫进来,服侍文帝换衣裳,一边儿偷着瞄了眼炕上的三娘,见三娘有些怔愣的瞧着皇上,仿佛给万岁爷吓着了,眼里的泪花还闪啊闪的,身子没动劲儿,更没下炕来伺候皇上更衣,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样儿,身上只穿了小褂儿绸裤,满头青丝披散在脑后,虽姿色寻常,这般瞧来也颇惹人怜。
可这样惹人怜的美人,宫里头多了去了,基本上都是这款儿的,要不万岁爷能没事儿就往宫外溜达吗,不就是腻烦了这类美人,想跑出来找点儿不一样的乐子,才宠幸了三娘,所以说,三娘这回的路子差了,想凭这个惹万岁爷一顾,莫说三娘这等姿色,就算是个绝代佳人也没戏唱了。
陈二喜估摸这会儿万岁爷是真腻了,换了衣裳,连一眼都没扫三娘,迈脚就出去了,赵婆子急的忙推了三娘一把:“姑娘这是怎么了,该着恭送皇上才是。”
三娘仿佛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下了炕,也未及穿鞋,光着脚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嘴里还软软怯怯的叫了几声:“皇上,皇上……”
等她追出去,文帝已走到院门口,听见三娘的叫声,头也没回的去了,见他没影儿了,三娘才松了口气,心说这演戏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儿,从文帝把她推到一边儿,三娘就觉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一步一步揣摩着演了这么一出。
就刚才文帝出去,她下地踉踉跄跄往外跑的时候,都在计算着时间,之所以踉踉跄跄就是为了磨蹭,省得追出去太早,文帝还没走远,回头一抽风又留下来,自己找谁哭去,见文帝都走到了院门口,三娘才接茬儿往下演,总之自己头一回出手,还是蛮成功的,就算文帝没腻烦自己,估摸这一回去了,短时间内想不起自己来,自己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筹备逃跑计划,然后找准机会一走了之。
想着这些,三娘顿时精神百倍,觉得头上的天儿都不黑了,仿佛能看见前头不远的光明,光明过后就是阳光灿烂,不过这会儿还是挺冷的,都初冬了,为了力求真实,三娘就穿着轻薄小褂绸裤光着脚跑了出来,刚才净顾着演戏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给夜里的寒风一搜,三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忙莫转头进了屋,跳上炕让赵婆子把里屋的被子抱出来裹在自己身上,瞅了眼炕桌,那些酒菜她倒不稀罕,可这碗鸡丝面真可惜了,摸了摸不凉,拿起筷子来稀里胡噜吃了个底儿朝天,漱了口,三娘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气,折腾到现在别管是那事儿还是演戏,可都是力气活儿,这会儿吃饱喝足,早困的睁不开眼了,进去里屋爬上床就睡了。
赵婆子那气叹的一口接着一口,从文帝一走就没断过趟儿,刚赵婆子也在明间候着呢,自然也听了个满耳朵,说起来也不能怪三娘,想来三娘不知道妃嫔贵妃的品级有多大,万岁爷一说让她进宫,一欢喜就说了出来,不想惹的万岁爷恼怒而去。
只不过刚姑娘那样儿瞧着真真可怜,可这一转过眼儿的功夫,怎就变了个样儿,不是亲眼瞧见,赵婆子都以为自己瞧差了,这前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不管怎么说,姑娘这回弄不好真失宠了,自己是不是也就早寻个旁的出路,如今算是瞧出来,在姑娘身边儿不是个长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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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阴着一张脸回了宫,回宫后还跟自己生气呢,好端端怎么就想起让武三娘进宫了,莫不是真给她迷惑了不成。
这么想着,眼前嗖一下闪过三娘的脸,文帝忽然发现,即使姿色寻常,可瞅着就是那么顺眼,就是这会儿,心里恼着也没觉这张脸腻烦,文帝有点儿不淡定了,心说莫非三娘真是狐狸精变化来勾引自己的,不然自己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离不开了呢,说起来,不就那点儿事儿吗,天下的女子多了,怎么就偏她不行了,倒把她宠的越发忘了本分,嫔,妃,贵妃,竟敢要这般封赏,是该冷她一冷,省得她恃宠而骄。
虽这么想,脸色却越发阴沉,弄的陈二喜都跟着战战兢兢的,心说万岁爷这是恼狠了,瞅这意思武三娘的宠是真到头了,这也是活该,谁让她这么不长眼色,专挑万岁爷的腰眼儿往上捅,今儿万岁爷跟前的差事可不好当,自己可得小心着点儿。
可再小心也得睡觉,再这么熬下去,自己这条老命都快搭进去了,等文帝散了朝,陈二喜猫着空儿,让他徒弟小德子盯着,自己去后头屋里眯了一觉,也就觉着刚躺下没一会儿,再睁开眼天都黑了。
陈二喜唬了一跳,一咕噜爬了起来,提上鞋就往前头跑,刚到暖阁外,迎头正碰上福海,手里端着绿头牌,一张脸笑得眼都快看不见了。
自打万岁爷跟武三娘染上这一腿,本来就旱的后宫都拔裂儿了,上回幸了慧妃,半截就给送了出来,没得丁点好儿不说,反惹得皇上不爽快,从哪儿起,福海这张脸愁的啊,跟死了亲爹老子娘差不多,成天怎么举着来的怎么举着回去,赶上万岁爷心情不好,说不定还得挨上一记窝心脚。
本来是宫里最肥的差事,如今当的福海都恨不得丢给别人,可又舍不得,万岁爷龙兴不定,谁知道哪天儿就顺当了,回头让别人捡个便宜,自己找谁哭去。
福海心里头明白着呢,知道自己手下那几个小太监没一个省油的灯儿,都眼巴巴盯着他呢,得个机会就恨不得爬到自己头上去,因此,硬着头皮也得往上上。
今儿也一样,数着时辰到了,福海跟上断头台似的捧着绿头盘进了乾清宫,到了文帝跟前,说话儿都有点儿不利落,本来还琢磨着今儿怎么端来怎么端回去呢,哪像皇上就翻了牌子,翻的还不是旁人,正是在慧妃宫里头住着的棠贵人。
说起这位,福海都忍不住叹息,就算福海见的美人多,也得说,棠贵人是个拔了尖儿的,那有红似白的小脸儿,软的跟柳枝儿似的身段儿,腰细的,系紧了裤腰带都怕给勒折了,满头青丝梳个追云髻,走起道儿来摇摇摆摆,裙底小脚若隐若现,脸上那双眼这么一瞥,哎呦喂,活脱脱比那画里头画的美人儿还勾人呢,就算自己个早断了这一门儿,瞅一眼心里头都得紧扑腾几下,要是个正常的汉子能扛得住吗。
可万岁爷先头就扛得住,这么个大美人就封了个贵人往慧妃宫里头一丢,便不搭理了,偏这位是太后的人,福海就是长八个胆儿,也不敢给小鞋穿,绿头牌搁的地儿都特显眼儿。
要说这位棠贵人也属于生不逢时的,要不是太后给万岁爷的,哪怕是个宫女呢,估摸这会儿早进龙帐承恩多少回了,偏偏是太后的人,这前朝后宫谁不知万岁爷跟太后前些年那场争斗下来,本来就不是亲生呣子,如今可还有个什么情份儿,都跟仇人差不多了,别瞧面儿上还是一副母慈子孝,心里头还不知道琢磨什么呢。
这举凡一沾了太后的事儿,万岁爷那儿就甭想得好儿,所以说,这位棠贵人算得上,成也萧何败萧何,福海还道这位一辈子就糟蹋宫里了,谁想今儿万岁爷就翻了她的牌子,这可真是那句话,万岁爷的心思就跟天边儿飘的云一样,谁也别想琢磨明白了。
别管怎么着,万岁爷今儿这一翻棠贵人的牌子,自己在太后哪儿就好交差了,赏赐自然也少不了,这般一举两得的好事儿,福海能不乐吗。
见了陈二喜,偷着扯到一边儿道:“万岁爷今儿的心情倒好,翻了棠贵人的牌子呢。”
陈二喜楞了一下,这才明白福海这小子乐什么呢,伸手给了他一下子道:“别乐混了头,这么快就忘了慧妃的事儿了,翻了牌子不见得就是好事儿,得把万岁爷伺候好了才是本事,再说,棠贵人可是太后的人,就算翻了牌子,这以后的事儿可难说。”
福海自然知道陈二喜话里的意思,可他觉着就凭棠贵人那姿色,要是炕上把万岁爷再伺候舒坦了,就算是太后的人,估摸万岁爷也扛不住,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何况这么个大美人,以后的事儿谁能料的准去。
再退一步说,自己如今棠贵人跟前上点儿好,以后要是真得了宠,自己跟着得好儿,不得宠,自己也没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呢,这么想着忙去慧妃宫里报信儿去了。等他走远了,陈二喜还纳闷,万岁爷今儿怎么想起棠贵人了,那可是太后的人。
说起这个,也是文帝一时兴起,从三娘哪儿回来,想着得好好冷冷三娘,可心里头不知咋了,时不时就冒出三娘的脸来,或嗔或喜,或笑或恼,还有那炕上的情态,悍时像一头小母狼,狡猾时似一只小狐狸,难得乖起来却又像一只猫儿,分外惹人疼。
依着文帝,这会儿不想惦记三娘,可三娘的脸就一个劲儿往脑子里钻,弄的文帝愈发心烦意乱,暗道自己莫非真受了她的迷惑不成。
撇不开三娘的影儿,正赶上福海进绿头牌,他低头一眼就瞧见了棠贵人的牌子,其实文帝这会儿早记不清棠贵人长什么样儿了,但有一点他记的,棠贵人是个难得的大美人,虽说是太后的人,文帝也没当回事儿。
这些年太后送过来的人不少,大多他都幸过,只要不让她们留下子嗣,送多少来也成不了气候,且,自己幸了棠贵人,太后那两个兄弟一得意没准就露出把柄来,若让自己捏住把柄,这回彻底斩草除根,也省得太后一族再动心思,她不烦,自己都腻了,没那么多空儿陪他们玩这些把戏。
两下心思一对,文帝就翻了棠贵人的牌子,到了晚间,棠贵人光溜溜进了龙帐伺候,一瞅见脸,文帝由自主又想起了三娘,两下里一比,文帝都得承认,三娘连人家一个角儿都比不上,要说差不离的,也就那身皮肉还勉强能比一比,旁的真比到脚后根儿去了,再说炕上这事儿,就算文帝知道海棠是太后的人,可作为男人真给她伺候的挺舒坦。
别的先不说,就她那张小嘴儿,别看着小,却能把他硕大的龙根儿整个的吞进去,文帝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Сhā在她嗓子眼里的感觉,文帝知道这是媚,术,未登基前,去过两回江南,江南烟柳繁华,最多的便是青楼妓馆,他也没少溜达,那些名,妓,模样儿才艺自不必说,这媚术也是必修的功课,横竖是男人的玩意儿,怎么把男人伺候舒坦了怎么来。
这海棠不用说,定是太后那俩兄弟使大银子从江南淘换来的,就为了能迷惑住自己,想到此,文帝脸一沉,一伸手拽住海棠头发,按在龙榻上,把两条腿儿劈开,就顶了进去……
那海棠虽说修习媚术,却还保着处子之身,给文帝这么硬生生劈开,直接弄,着实有些受不住,哼唧了一声,想起自己得取悦皇上,极力忍着疼,开始款款摆动腰肢。
她一动,那白花花两团软,肉,就跟着一晃一晃的,倒让文帝更想起三娘来,也不知是火遮了眼,还是怎么着,文帝一想起三娘,心里憋了一天的燥火就更忍不得,把身下的海棠就当成了三娘,那狠的,恨不能把海棠的身子捅穿了,而且,海棠越配合,文帝越觉着不爽。
一抬头瞧见烛台,开口道:“今儿怎这般乖,倒没意思起来,莫不是嫌朕太温柔,你心里头恼恨呢,莫急,朕与个有趣儿的,管保你舒坦到天上去……”
海棠一边忍着疼,一边还得扭动着身子配合文帝,根本没听清文帝嘴里嘟囔的什么,可眼睛却瞧见文帝抬手拿了烛台,海棠怕的身子一缩,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烛蜡一股脑倾在自己身上,海棠疼的一激灵。
哪想到皇上这般手段,虽疼却不敢反抗,反而哼哼唧唧叫唤起来,一声儿比着一声荡,她这么一叫唤,文帝忽然就失了兴致,丢开烛台从她身上翻下来,喊了声:“来人,送棠贵人回去。”
陈二喜早在外头听着动静呢,听见万岁爷叫人,心说,得,这位棠贵人前头伺候的还成,后头不知怎么又不对万岁爷的心思了。
等小太监把棠贵人从里头扛出来的时候,陈二喜偷着瞄了一眼,就见刚进去时候还有红似白的一张小脸儿,这会儿就剩下白了,连点儿血色都没了,心说这是给万岁爷折腾残了怎么着,莫不是心里还惦着武三娘呢,要不咋这么个大美人都送了出来。
要说惦着武三娘,后头几天也没见提一声儿,更没往宫外去的意思,连那春,宫扇子面儿都收了起来,陈二喜才略放了心,暗道等过些日子,自己拐着弯探一探万岁爷的意思,若果真想不起来,就往邹府里一送,万事大吉。
想到此,就盼着日子,这一日两日,三日四日,转眼儿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万岁爷就跟变了人儿似的,后宫里的嫔妃几乎都给幸了一遍,弄的福海那小子乐的,嘴都快咧到脑袋后头去了,这一个月没见提武三娘一个字。
陈二喜正想着怎么试探试探皇上,不想这天,皇上先开口了,这天一大早,外头就下了雪,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下的不小,没一会儿,地上,屋檐上,树上就积了一层,银白银白的,瞧着就喜人。
陈二喜伺候万岁爷用了早膳,就听皇上道:“把武三娘挪邹府去吧!”
陈二喜一听心里别提多欢喜了,心说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这不没等自己开口呢,皇上先办了,却又听皇上道:“让守财跟着她去,伺候的那些人,留不留也都依她的意思。”
陈二喜领了旨,出宫就奔了前门大街,路上还琢磨呢,到底儿万岁爷对武三娘有些情份,虽说送回邹府,听那语气仿似还有些舍不得,自己也不能把事儿做绝了,万一后头万岁爷又想起这位,自己这会儿得罪了人,过后可就倒霉了,这人情还是得留一些的好。
想到此,跟赶车的道:“去邹府。”
再说这邹瑞,虽给夫人柳氏宽了心,到底不安生,上月里一听说皇上出宫去了安亲王府,邹瑞就知道,弄不好又瞧三娘去了,这么下去,万一三娘真成了祸国女色,自己这一世英名可毁了个干净,有心上道折子,却想起三娘的亲爹武家老头的下场,邹瑞着实也有些怕,到底骨头没有武老头硬。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陈二喜到了,跟他把皇上的意思一说,邹瑞那颗悬了好些日子的心,啪嗒一声落到了实处,皇上既这般,三娘放回邹府,这忠君,重义,一下子就两全了,能不高兴吗。
邹瑞一高兴给了陈二喜足五十两银子的好处,说不用陈二喜再多费心,自己明儿就去接三娘,陈二喜一听,这差事邹瑞揽了过去,乐不得交给他回宫了,反正万岁爷这都丢开手了,谁还耐烦管武三娘的事儿。
掉过头再说三娘,那天文帝一走,三娘还琢磨,别过两天儿又来了,还想他再来自己怎么对付他等等,可一天两天,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也不见影儿,三娘那颗心放了一半,怎么是一半呢,上回不也是半个多月不见,谁想一转眼又来了。
因此三娘这回又等了半个月,到了一月头上,三娘算彻底放了心,这回真让自己歪打正着了,那滋润无比的小日子,终于又看见了点儿希望,而且,这么一来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逃了,反正死变态也忘了自己。
可就在这里住着总不踏实,再说,跟美皇叔也不得来往,这一个月,三娘就没出门,任朱晏下帖儿请了七八回,都给她托病推了出去,每次推美皇叔的约会,三娘都唉声叹气半天,心说,这大好调戏帅哥的机会就给浪费了,可她现在也着实整不出啥实事儿来,这里的眼线太多,三娘觉着,自己要想跟美皇叔那啥,怎么也得先离开这儿才成,这儿是离着王府近,可惜咫尺天涯,看得见摸不着,更难受。
三娘正琢磨怎么搬出去呢,邹瑞就来了,昨儿陈二喜来了之后,邹瑞在家琢磨了一晚上,怎么安置三娘,把三娘放在邹府不大妥当,皇上虽不是常来邹府,可抽冷子也来一回,要不上回怎么幸的三娘呢,回头三娘住在府里,皇上一来勾起旧情,不又完了,再说,他的夫人柳氏也不大待见三娘,府里的婆子丫头们势利起来,若三娘受了委屈,自己便对不住武老头。
左思右想,邹瑞忽的想起自己以前住的那个小院,距离前门大街不远,坐车的话儿,也不过一盏茶时候就能到,就在惠泉寺旁边的胡同里有个小院,当年自己进京赶考,赁了那院里的两间屋子落脚,后来就把小院置在手里,却一直空着,倒不如把三娘安置在哪儿,一个是这挪来挪去的不惹眼儿,二来那个小院也清净,自然就少了外头的烦扰。
就是这跟前使唤的人,颇有些费心思,先头邹瑞倒想赵婆子仍跟着过去,毕竟伺候了这么些日子,也使唤的熟了,乍不愣换个人,怕三娘使不顺手,可他这一提,三娘脸色却淡了淡,瞧了眼赵婆子道:“赵妈妈年纪大了,跟我过去恐不妥当,还是回去府里的好。”
赵婆子那头低的都快扎裤腰带里头去了,可就是不吭声,邹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三娘早瞧出赵婆子的心思了,自打上回自己给了她几句冷话儿,她就走心思了,再加上,死变态一个月不来,院里人的心早散了,本就各有各的打算,这一来正好各寻门路。
三娘正想摆脱这些人呢,这么一来正好,反正手里有银子,以后都弄成自己的人更好,干点儿啥也踏实,也不用跟现在似的瞻前顾后。
倒是灶上厨娘是她一手j□j的,有点儿舍不得,便叫过来问了问,那厨娘倒是不想回府,跟邹瑞磕头道:“愿意跟着去伺候姑娘。”
这一比,邹瑞更瞧不上赵婆子了,把厨娘的身契与了三娘,又把外头庄子上两个稳妥的老实汉子叫了来,一个赶车一个看门,本还想给三娘两个婆子,三娘坚持说不要,心说,好容易把赵婆子弄走,再来两个不一样吗,她要自己找人。
就这么着,三娘从前门大街挪到了惠泉寺旁边儿的小院,一进小院三娘就喜欢上了,前后两进的小院,收拾的清爽干净,三娘最中意是院子不大,她一个人住,要那么大有啥用,现在可真是过自己的日子了,这满院的费用,日后都该着自己出,开源节流才是大事。
而且,她也不想欠邹瑞的人情,虽说这个人情一早就欠下了,可三娘总觉着,前头的三娘跟自己不是一个人,这前头的人情,她也没必要承着。
因此唤了新来的婆子进来,这个婆子姓周,是灶房厨娘孙婆子的亲戚,说起来跟武三娘还有点儿缘分,先头是武家郊外庄子上当差的,后武家坏了事儿,发还回家,跟着儿子住到现在,吃闲饭的老婆子,自然不得媳妇儿待见,她那儿子又是个怕婆娘的,在家倒受了不少气。
孙婆子有时回家瞧见她那样儿,都觉腌心,这般不孝子如何指望的上,正赶上三娘这儿缺使唤的人,孙婆子就想起她来,周婆子的年纪才四十二,手脚勤快人,也干净,做起事来底细,这些且不论,单论她是武家庄子上使唤的旧人,就没这么合适的了。
跟周婆子一说,周婆子眼泪都快下来了,都差点儿给她跪下,就这么着领着周婆子来见三娘,周婆子人实在,见了三娘扑通跪在地上,叫了一声三姑娘,眼泪就下来了。
这声三姑娘正叫到了三娘心里,先头那些人一口一姑娘叫着,可不都是瞧着死变态的面子吗,哪有一个真心的,周婆子这声儿三姑娘,才是实打实的叫她呢,且周婆子这人不大爱说话儿,更不管三娘的事儿,只一门心思伺候,三娘要的正是这样的人,因此便留了下来,搭着守财,里外妥妥当当的。
话题远了,拉回来接着说,三娘唤了周婆子到跟前问她:“这个小院若买要多少银子,你可晓得?”
周婆子想了想道:“底细的倒不知,只去年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子做买卖发了财,在城南那边儿买了个院子,他娘喊着我们去帮忙收拾,大小跟咱们这个院子差不离,他娘说使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呢。”
三娘一听心里有了数,第二日便使守财把二百两银子送去了邹府,特意交代守财什么也不用说。
邹瑞下了朝回来,管家就忙着回了,邹瑞一听就明白了,挪过去的那天,三娘就说要把那个小院买在手里,他没应,邹瑞也是一片好意,想她一个姑娘家,便有几天宠,积攒了些体己,以后还有老长的日子要过呢,纵有几个银子也该省着些,哪肯要她的钱,如今一瞧,才知她定要如此不可。
邹瑞也琢磨,夫人柳氏对三娘瞧不上,自己在时不说,日后若自己不再了,三娘一个姑娘家,若住的房子都不是自己的,可该如何。
便收了银子,不止把那小院的房地契,连带那看门的,赶车的身契一并送了过去,想那小院满打满算也值不了二百银子,三娘既送这么些来,自不用说了,这是不想承自己的人情,要跟自己分清楚呢,这份骨气倒像足了她爹。
三娘见邹瑞使人送过来的东西,不禁乐了,心道,怪不得能当大官儿呢,倒真是个聪明人,三娘又用了几天才把小院里外调理明白了。
调理明白之后,三娘就想朱晏来了,真是应了那句话,饱暖思淫,欲,这日子一过舒坦了,三娘就想起美皇叔了……
49
朱晏这两天儿比谁都闹心,足有一个月没见着三娘了,自己下了七八回帖儿,可无论是邀赏花还是吃酒,甚或谈三娘最感兴趣的生意,都没用,一概托病拒了。
朱晏先头还说莫不是真病了,想着去探探病,可虑到那宅子到底是陈二喜的,自己堂堂安亲王当今皇叔,出入一个太监的私宅,着实不像话,也真不想跟陈二喜扯上干系。
后来让福庆送去分红的银子倒是收了,并带出话儿来,这几日身上不好,过些时日好了便来安记,朱晏后来想想,到底是个姑娘家,身子娇弱些也是有的,自己倒不好催她,只心里头着实惦记。
自打得了三娘的话儿。朱晏成日在安记后头待着,不落晚不回府,看的福庆都替爷不值,就说那小子有什么好,不就会画春,宫吗,除了这个,福庆真没瞧出那儿让爷这般瞧重,瞅这架势,要不是知道那小子是个男的,福庆都以为自家也是瞧上那小子了,眼瞅就到万寿节了,爷也不思量着如何置办寿礼,成天在安记失魂落魄,跟得了相思病似的,这么下去可怎么好,可见那是个害人精。
福庆心里头虽骂着,可还是巴巴守在大门口一个劲儿往街头望,下了好几天雪沫子,今儿刚放晴,小北风一刮,冷的福庆连着打了好几个哆嗦,可就是不舍得回去,盼着能瞧见守财的影儿,瞧见守财,那小子也就来了。
别说,福庆今儿真没白挨冻,刚等了一会儿,就见那边儿吱呀呀过来一辆车,福庆揉了揉眼,欢喜的一拍大腿,可是来了,车边上跟着的正是守财。
守财先头还怕自己得回宫呢,后来邹大人说皇上让他跟着三娘,守财的心才落到实处,他早就想好了,这一辈子就跟着姑娘了,姑娘去哪儿他去哪儿,所以,三娘说他实心眼儿一点儿都没错,就因为实心眼,才有这般造化,三娘不拿他当外人,就算奸诈贪财的陈二喜都特意让小德子来跟他说,若想回宫,就说一声儿,回宫也不用去旁处,就在乾清宫里头当差,没人敢再欺负他。
小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酸的,跟喝了一缸醋差不离儿,小德子就想不明白,守财这么个傻货,怎么就入了师傅的眼了,还有,小德子这回终于发现,以前那个被自己欺负的声儿都不敢吭的守财变了,变的有主意,胆儿也大了,敢跟自己顶着,只可惜还是没活明白,情愿跟着个失了宠的罪奴,也不回宫,不过,换句话儿说,他要是应着师傅进了乾清宫,以师傅如今对他这意思,自己往哪儿摆呢,不回宫正好。
这事儿三娘是知道的,不禁知道,还跟守财说过:“你不用顾忌我,想回宫就回,赶明儿等你从宫里出来再跟着我也一样。”
这话可真是三娘说过最虚的一句话,想宫里那些太监,总归到一起也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混出头,就如陈二喜这样,得了圣意,有的是人给送好处,积攒j□j己,剩下的就是保命,若能保住命,等老了出宫回乡置宅子,过继个儿子养老,死了也有个养老送终的。
这是好的,再有,就是一辈子没混出头的,最后老死在宫里,尸体拉出来,乱葬岗子一扔,连个坟头都找不着的。
以守财的性子,十有八,九是第二个结果,所以说,回去了再想出宫就甭想了,可三娘也不能拦着他回去,那样不厚道,要他不是个太监还好说,回头给他娶个媳妇儿生个孩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还有些盼头,偏是个太监,在宫外伺候自己怕他委屈。、
可守财就一句不回去,要伺候她一辈子,三娘真给他感动的够呛,三娘觉着自己挺现实的,能让自己感动的人不多了,可守财有事没事儿就让自己感动一回,经过这番事儿,三娘更把守财看成了亲近人,到哪儿都带着他。
车一拐过街角,大老远守财就望见了福庆,守财隔着车帘对三娘道:“福庆在安记门口,想是望着姑娘呢……”话音还没落下去,就见福庆莫转头跑了进去。
守财愣了楞挠了挠头,心说,怎又进去了,三娘刚想探出头瞅瞅,给外头的冷风扑的又缩了回去,这大冷的天儿,要不是想着美皇叔,她都恨不能整天都躺在被窝儿里,她那小院什么都好,唯一一样不好就是冷。
许是有年头没住人的缘故,即便之前烧了外屋的炕,又用炭盆子烘了半日屋子,仍觉不大暖和,三娘又不想晚上点炭盆子,怕煤气中毒,门窗都关那么严实,好容易摆脱了死变态,回头死在这上头,岂不冤枉。
三娘现在是真怀念地暖啊,记得这会儿是有地龙的吧,她在故宫见过,就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弄,回头扫听扫听弄一个,至少比炭盆子安全,忽的想起朱晏来,貌似他该知道怎么弄吧,或者,他能直接帮忙就更好了,趁机还能跟美皇叔套套近乎。
三娘越想越有点儿迫不及待,到了安记门口,一下车就看见了朱晏,今儿的皇叔又让三娘惊艳了,因落了几日雪沫子,屋脊房檐上的残雪都积在上头,一阵北风过来,吹的雪粒子,纷纷扬扬洒下来,有那么点儿如梦似幻的意境,而朱晏就立在这样的情境里立着。
想是匆忙出来,未穿外头的衣裳,身上只一件朱红的袍子,映着头上金冠,看上去似有些清瘦,却更飘逸清俊的令人惊艳,一双眼不着痕迹扫过落在三娘脸上,半晌儿,忽的向前一步握住三娘的手道:“好容易病好了,快着进去才是,今儿天儿冷,回头若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牵着三娘走了进去,三娘先是愕了一下,继而心里都快乐开花了,看来自己这一个月不出来,也是有好处的,这闷骚的帅哥都主动来跟自己牵手了,忽又想起文帝来,暗道,这就是差距啊,跟这么个帅哥搞搞小暧昧,比跟死变态滚床单滋润多了,只可惜美皇叔把她牵进屋就放开了,弄的三娘还挺遗憾。
却瞄见朱晏有些暗红的脸色,才稍微平衡了点儿,人间红脸了,三娘也没半点回避的意思,直眉瞪眼的欣赏了一会儿,她越盯着朱晏看,朱晏脸上的暗红越深,都快延伸到脖颈子去了。
三娘现在是没照镜子,一照镜子估摸都能把自己吓着,就她现在这样儿像极了调戏小男生的老妖婆。
不过还没整成事儿呢,怎么也得收着点儿,想到此,才不大情愿的收回目光,跟朱晏在炕上坐了。
炕烧的热,炕下拢着炭火,熏的屋里暖融融的,三娘身上的衣裳就有些穿不住了,三娘怕冷,前些日子还过得去,一入冬就有点儿受不了了,好在赵婆子临走前,不知是出于弥补还是愧疚,给她做了两件冬天穿的棉袍子,还是男装样式的,穿在身上,外头再罩一件斗篷,就能过冬了,反正就算她出来也是坐在车里,太冷不到哪儿去。
可屋里一暖就不成了,卸了头蓬,穿着里头的袍子都冒汗,可见赵婆子给她做的棉袍子多扎实了。
三娘忍了一小会儿,实在没忍住,瞅了朱晏一眼:“那个,你这屋太热了,我能把身上的袍子脱了吗?”
朱晏那张俊脸顿时又红了,目光闪烁的都有点不敢看三娘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若,若实在热,叫人把炭盆子撤了就是。”
说着,不等三娘应声,唤福庆进来把炭盆子端了出去,屋里是不热了,三娘却开始叹了,保守成这样,让自己从哪儿下手呢。
却听朱晏轻问了一句:“到是哪儿不好?可瞧了郎中不曾?说是甚症候?我倒是识的几个脉息好的,回头让他们再瞧瞧,莫留了病根儿才是。”
三娘哪有什么病,不过帅哥这般关心,三娘还是挺舒坦的,一张脸笑的分外灿烂:“多谢王爷关心,本不是甚大病,不过是着了些风寒,略吃两剂药便好了,对了,我搬到惠泉寺旁边儿住了,回头王爷再寻我,莫去前头那个宅子了。”
朱晏如何不知陈二喜那宅子空了,先头没想到三娘会搬家,也就未让人盯着,谁知一转眼的功夫,昨儿福庆回来就说那宅子空了,人都没了,就剩下个看门的了,还不是原先那个,是一个生脸儿老汉。
朱晏一听就急了,这挪出去也不给自己个信儿,可去哪儿再寻她,急的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福庆见了忙劝道:“爷莫急,那,呃,周公子不是跟爷签了契约吗,自然不会寻不见的,不定是挪的急些,未及知会爷,过两日不定就寻上门了。“
福庆是一点儿不担心三娘会跑了,就凭那小子爱财的劲儿,谁跑了她也跑不了,爷这是关心则乱了。
朱晏听了,想起三娘跟他签契约时的样儿,倒真松了口气,虽如此,心里还是有些急,今儿见她来了,那颗心才彻底落到实处,刚还想着怎么询她搬家的事儿,不想三娘自己先说了。
朱晏便顺着问道:“怎搬了,莫不是有什么事儿,可用我帮忙吗?”
三娘抬头瞧着他,目光闪了闪,露出一个笑来,身子前倾,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一直凑到朱晏跟前小声道:“你要怎么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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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知道朱晏的反应,还忍不住要调戏他一下,三娘就是想看他露出那种类似羞涩的情态,红着脸的样子,让三娘想起中学时情窦初开的小男生,这种恶趣味,从第一次见到朱晏就开始了,忍都忍不住。
可三娘这会儿却料错了,朱晏那张俊脸红是红了一下,也只一下便恢复正常,恢复之后并没像三娘预料的那样闪躲,而是抬眼与她对视,眼里的目光温柔似水,却也似水一般深不见底,竟让三娘瞧不透他。
对视良久,先扛不住的反倒变成了三娘,三娘想错开目光,却不想朱晏伸手过来,那只异常好看的手轻轻按在她的手腕上,虽轻,但三娘还是能清晰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
他这一主动,打了三娘个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愣了半天都没回神儿,末了,耳边儿仿似听见朱晏轻叹了一声,柔声道:“只青弟说的,愚兄哪有不应的,青弟托病拒了愚兄的贴儿,可知愚兄都急的如何了,想去探病又怕你不便,不去心里又着实惦记,愚兄这心心念念可不都是青弟,却不想搬家这样的大事,青弟连知会愚兄都不曾,可见还当愚兄是个外人了……”
朱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篇子话,三娘是越听越激动,心里头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真把美皇叔勾上手了。
三娘底细琢磨琢磨,还真没琢磨明白朱晏是怎么看上自己的,就凭自己画的春,宫,还是说,自己女扮男装的行径,亦或是,给自己调戏上瘾了,貌似这些,在这个时代都算是叛逆的,叛逆是好话儿,应该说伤风败俗,估摸可着全国,也没一个女的靠画春,宫赚钱,所以说,朱晏看上自己相当难理解。
不过三娘想起他那个虐待加受虐的侄儿,也就理解了,有死变态当例子,这皇家的人有什么个别点儿的喜好,也不算稀奇。
再说,自己不就是为了勾搭他才出来的吗,如今他自己凑上来,自己还装个屁,帅哥就在眼前啊眼前,他那好看的嘴唇一个劲儿在自己嘴边上张张合合,三娘心里痒痒的,跟一百个蚂蚁爬一样。
痒痒到极致,三娘也就顾不上客气了,往前略一凑,两人的唇便碰在了一起,刚一碰上,三娘还没来得及品品滋味呢,就听福庆在外头急慌慌的咳嗽了一声道:“爷,爷,宫里的王保儿公公来了。”
依着三娘,管他张保儿王保儿,先亲完了再说,可朱晏已经撤了,她再追上去便显得不矜持,其实三娘也不想想,她这行径还矜持?简直都能称作淫,荡了,这会儿才想起矜持,可不都晚了八村了。
虽遗憾,可是重新看到朱晏那张大红脸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尤其经过刚那一碰,明显朱晏对自己不一样了,瞅着自己那目光柔的,一掐都能掐出一汪水来。
见三娘不爽的表情,朱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与她道:“王保儿是乾清宫御前伺候的太监,既他寻到这边儿来,不好不见。”
三娘先头一听宫里的还没怎样,这会儿一听乾清宫的,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琢磨要是认出自己回去一汇报,回头死变态脑袋一抽,又想起自己来,这好容易消停的日子可不又毁了。
想到此,她身子动了动就要站起来,寻思自己先找个地儿躲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谁知却给朱晏按住道:“不妨事。”说着大手还在把她的小手攥了一下。
给美皇叔这么一攥,三娘心都酥了,暗道,这算不算郎情妾意,这么发展下去,想整成实事儿还不容易吗,说不定今儿晚上就有戏,自己要是把死变态的皇叔给睡了,也算找补回来一大半了,而且,就凭皇叔这温柔劲儿,做起来肯定比跟死变态享受多了。
色心一上来,三娘哪还顾上别的,想想乾清宫里见过自己的,有个陈二喜跟他那个徒弟,还有两个叫啥名儿记不得了,可不叫王保儿,这是个挺耳生的名儿,也就是说,这个王保儿是没见过自己的生人,还有自己现在这打扮,就算见过,估摸也认不出来,只要不是陈二喜师徒,别人她怕什么。
想着也就安稳的坐了回去,朱晏瞥见她神色定了,才唤人进来,福庆在窗户外头急的抓耳挠腮都恨不得上房了,就说事儿不对,真让他猜着了,刚姓周那小子一进屋,爷就冲自己使了眼色,那意思让自己跟守财出去,福庆虽不大情愿还是出去了。
出是出来了,可没走远,就在窗户下头听着呢,越听越不对劲儿,姓周那小子明明白白就是跟爷调笑呢,若他是个女的还罢了,可偏偏是个男的,如今全京城私下里可都猜王爷有断袖之好,莫不是真给猜着了,要不怎不亲近府里侍妾,倒跟这小子近乎上了。
福庆伺候爷有些年头了,爷女色上虽淡,隔三差五却也去后院走走,可就算跟后院里的几位主子,也没见爷这般上心过啊,福庆先头再不信,这会儿由不得他不信了,隔着窗户纸看的一清二楚,爷跟姓周那小子的脑袋都快叠成一个了,明明白白是亲在一处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呢,爷这是让姓周的小子给迷昏头带沟里去了啊,这么下去,要是爷真好上这口儿,可出大事儿了。
福庆正急呢,正好王保儿就来了,福庆眼睛一亮,急忙咳嗽一声冲里头回了话儿,这才打断了里头的事儿。
带着王保儿走了进来,王保儿先给朱晏见了礼,才说正事儿:“听见说有了新书,喜公公使奴才来寻第二册。”王保儿也精,一见朱晏这屋里有客,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春,宫来,打了个马虎眼,反正彼此都明白就得了呗。
心里头也有些纳闷,便是客,怎也不知避讳避讳,可见是王爷的亲近人,故此王保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三娘几眼,这一打量,王保儿倒愣了楞,心里暗道,怎瞧着有些面善呢,到似哪儿见过似的,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也就歇了心思。
朱晏猜着就是为这个来的,略瞄了眼三娘,吩咐福庆把第二册的春,宫刻本取来,交给王保儿,又给了一两银子的赏钱,使福庆送他出去了。
福庆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一边儿往外头走,一边儿用眼睛挖三娘,那小眼神儿仿似怕他一走了,三娘就把朱晏给吃了似的。
三娘心里知道,定是他刚在外头瞧见自己跟朱晏亲嘴了,所以才这般,可也犯不着跟看仇人似的吧!
三娘忽的想起这时候的男人大多有龙,阳之好,举凡跟前儿伺候的小厮,都是两用的,有事儿的时候办事儿,没事儿的时候让主子按住去去火也寻常。
想着这些,三娘瞄了福庆两眼,见他十五六的年纪,生的倒也白净,尤其瘦溜溜的,骨架儿小,要是天黑儿,瞧成个女的也不新鲜,莫非朱晏跟福庆那啥,福庆一见朱晏跟自己亲嘴,心生嫉妒,才这般瞪着自己。
这么想着,三娘脑子里自动脑补起,朱晏把福庆按在卓子边儿脱裤子猛干的场景,福庆在朱晏下边儿,哼哼唧唧叫着:“爷轻点儿,爷慢点儿……”真真好不香,艳。
三娘自己这儿正脑补的欢乐,忽的朱晏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青弟,青弟,可是琢磨什么呢,人都傻了,愚兄这儿跟你说话儿都不应了。”
三娘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跟我说什么了?”
朱晏笑看着她,半晌儿不语,过了会儿才道:“到了这会儿,青弟还要瞒着愚兄不成?”
三娘眨眨眼,一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想起刚王保儿来拿的春,宫,貌似是第二册,便跟朱晏道:“这第二册的样书我还没瞧过呢?”
朱晏笑了一声,伸手从炕里侧拿出个精致的小匣子来打开,取出手掌这般大的一个册子递在三娘手上道:“那些刻本到底粗了些,倒是这个与你把玩正好。”
三娘打开一瞧,莫一看是自己画的,底细一瞅,却比自己的细腻许多,且旁边儿提的词儿,香,艳之外缠绵之意更甚,册子最后还有一枚小印,只有两个字“青若”
三娘还未想明白,怎么自己的名字印在上头,朱晏从怀里寻出一枚印章来:“也不知青弟可有雅号,若有告诉愚兄知道,与你重刻一枚来,若无,倒是你这名字甚好,愚兄便亲刻了这枚小印,你瞧瞧可喜欢吗?”
自己的名字能不喜欢吗,只不过,三娘真没觉得自己的名字多雅,至于这印章,她瞧着自然极好,不说刻着自己的名字,就是这通体透亮不见一丝杂质的材质,三娘也打心眼里喜欢,不止材质好,造型也漂亮,印纽是个小小的梅花儿,拴着一条杏黄的流苏,精致好看。
三娘心里开始寻思,这材质瞧着像白玉,加上这可是堂堂安亲王刻的,这要是拿出去卖一准能卖上天价,这可比真金白银值钱多了。
三娘越看越喜欢,偏朱晏是个死心眼儿的,没得她的话又问了一句:“青弟可喜欢吗?”
“喜欢,喜欢,谢谢王爷了”
朱晏却不乐意了,不满的道:“青弟还唤愚兄王爷吗?”那语气像极了闹别扭的小男生,三娘眨眨眼,嘿嘿一笑:“那该唤什么?”
三娘不是矫情是真不知道,横是不能叫他皇叔吧!直接叫名儿,貌似挺不合适的,他叫自己青弟还过得去,自己叫他朱兄,总觉着别扭,索性这个难题丢给朱晏。
朱晏望着她的眼光更柔了,柔的三娘都有点儿起鸡皮疙瘩:“不若青弟唤为兄长卿可好?”
“长卿是个什么东东?”三娘挠了挠头心里想不明白,长卿跟朱晏有什么联系,朱晏轻笑一声,与她解惑:“长卿是为兄的字。”
三娘才想起古人是挺麻烦的,一般有学问有地位的人不止起名,还得有字,反正叫什么都一样,三娘点点头,瞥见朱晏一副期待的样子,三娘颇配合的叫了声:“长卿。”这一声叫出来,三娘都觉得有股子缠绵暧昧的味儿。
弄明白彼此的称呼,三娘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里的春,宫册上,问朱晏:“我怎么瞧着跟我画的有些不一样呢?你另寻画手修的吗?”朱晏摇摇头:“青弟的画何用修,这是愚兄比照着青弟的画临摹的,倒失了几分青弟画里的神韵。”
神韵?三娘又瞅了瞅,说实话她瞧着比自己画的强多了,不过他说不如就不如呗,只要银子到手,管他呢,却听朱晏又道:“青弟还未跟愚兄说,怎搬到惠泉寺那边儿了?”
三娘心里暗道,这事儿可怎么告诉他呢,实话说肯定不成,估摸他一听自己是他皇侄儿的女人,即便是不要的,他也不敢碰了,好容易他对自己有了意思,可不能让自己弄砸了,不说实话,貌似瞎话也不大好编。
这么左不是右不是的,三娘脸上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朱晏一见,倒是挺体贴的道:“若有难处,也由着青弟,何必为难自己。”
三娘见他这般大度,倒不好不告诉他了,只的现编了一个道:“不瞒长卿,我与那院子的主人虽勉强算舅甥儿,实打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这一番来寻他,也实属无奈,住了这些日子不好再住下去,到底儿不是自己的家,正巧手里得了银子,便买了惠泉寺边儿上一个院子安身,也是个长久之计。”
三娘本是临时编的一番谎,不想朱晏却认了实,把三娘女扮男装画春,宫赚银子这些事儿,前后联在了一起,心里不禁更是怜惜,怪道她女扮男装,绘春,宫,想是家里头遭了难,不得已来投亲,那陈二喜最是个贪财的,如何肯白白照顾亲戚,况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想来不定是受了那阉货的闲气,才另置了院子,想她孤身女子,一人在外头住着如何妥当,且那边儿离自己的王府毕竟远些,便道:“不若青弟住进王府来,也跟愚兄做个伴儿。”
三娘听了,眼睛嗖一下就亮了,心话儿要是真能住进他府里,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朝朝暮暮的在一块儿,想不成事儿都难,而且,三娘心里明白,这是朱晏给自己送的梯子,三娘自是一万个乐意,可自己那个院子刚收拾好,真有点儿舍不得。
转念又一想,那院子虽说让自己买在手里,到底儿原主是邹大人,邹大人这般帮她是为了给文帝擦屁,股,还是看在三娘那个死人爹的份上,真难说,况自己在那院子里住着,也踏实不了,回头文帝抽风想起自己来,顺着邹大人这根儿线儿,都不用费劲儿就能找到自己。
要是自己把身边儿的事儿处理干净了,搬到朱晏府里,岂不彻底摆脱了死变态,就算他想找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躲到他亲叔叔家里,这叫灯下黑。
等跟美皇叔混腻了,银子也赚差不多了,到时还不想去哪儿去哪儿,再说,人皇叔都这么盛情相邀自己不去岂不可惜。
想到此,三娘还特假的客气了一句:“就怕搅扰了贵府?”
朱晏先头还道她不愿意,没想到她就应了,顿时喜上眉梢:“你我兄弟之间,莫说这般外道话才是,既如此,就早不就晚,不如今儿就搬过去,屋子都是现成的,若有不凑手的,等你搬过来再置办也一样,我让福庆带几个小厮帮你过去收拾也快些。”
三娘倒不想他是这么个急性子,却也琢磨他说的有理儿,自己早点儿搬过去,也就意味着早一天彻底摆脱死变态,只福庆帮忙可不成,她那屋里的东西有些着实见不得人,福庆见了可就露馅儿了。
三娘婉拒了朱晏的主意,只说不用朱晏费心,略收拾收拾,自己过去他府就是了,朱晏无法儿也只得依着她。
既要搬家,自然不能再耽搁,反正以后住在一起,有的是机会,也不急在这会儿了,倒是自己那些东西,还有使唤的人,要好好安置妥当才好,因此三娘带着守财回了小院。
等三娘上了车,走过了街口,守财才道:“姑娘,刚哪儿王保儿可是乾清宫的,奴才与他在宫里照过面儿,刚怕他认出奴才,他刚进来,我就躲柱子后头了,他可瞧见了姑娘?”
三娘知道守财的意思,道:“不妨事,他不曾见过我,照了面也不认识。”守财心里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可姑娘都这么说了,也就放下了。
到了小院,三娘就跟守财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守财这会儿也算彻底明白姑娘的心思了,姑娘就没想过得万岁爷的宠,这是恨不得能躲多远躲多远呢,自己既打算好伺候姑娘一辈子,自然姑娘去哪儿他去哪儿,根本没二话的跟着三娘。
然后就是灶上的孙婆子和刚来自己跟前的周婆子,这俩人不能带去王府,三娘又舍不得放她们回去,孙婆子是自己一手j□j出来的,如今这手艺虽不算多好,可顺自己的口,那周婆子本就是武家的老人儿,就是瞧在这个份上,三娘也不好让她家去。
看门赶车的倒容易,身子契给了他们,欢天喜地的磕头去了,可见谁都想过自在日子,实在没辙了才给人当奴才。
三娘略想了一会儿,倒让她想出一个主意来,把孙婆子周婆子叫到跟前道:“我今儿在外头听见说,南边儿有个叫武宜春的,我思量着,莫不是我那弟弟,大难不死,若真如此,自当寻回来,也使武家的香火得续,纵我死了,也对得起武家的列祖列宗了。”
三娘这是没招儿了,才想起那天邹瑞跟她说的,若宜春还活着,倒能延续武家香火的话来,虽对此嗤之以鼻,香火有个屁用,就算武宜春真活下来,也是个罪奴,跟自己不一样,以前可是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这人上人当惯了,怎么受得了当奴才,依着她,死了到好,活着也是受罪。
她是不信,可这些古人信,孙婆子还好些,周婆子到底是武家老人,一听说这个,扑通跪在地上,说要跟三娘一处去寻少爷等等。
这不过是托辞,三娘怎么可能带着她,只得好言劝她道:“南边儿刚闹了灾,这一路不知怎样艰难,妈妈年纪大了,不宜远行,你跟孙妈妈就好生看顾着家,不至于荒了这院子,等我们姐弟家里,才好过日子。”一番话说得周婆子连连应声。
处置好人,就是自己那些东西,三娘想来想去,这些东西还是不带走的好,文帝赏的那些不用说了,卖也卖不出,当也当不得,说白了,就是没用的废物,至于别的,老重的东西,带着累赘不说,还惹眼,反正这院子也是自己的,就搁这儿也跑不了。
至于银子,前次赚的那些都在柳婆子手里呢,三娘现在也不想动,总觉着搁在那儿是自己条后路,给邹瑞的二百两是前两天朱晏使福庆送来的分红银子,送来了五百两,使了二百,还剩下三百,封好包在包里让守财背着,过去使剩下的碎银子称了称,有二十两交给了孙婆子,支撑这院子的日常花用,怎么也够使半年的了吧!
估摸半年后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回来了,到时再想后头的事儿,里外处置妥当,三娘就出了小院,出去小院的时候,已经天色有些暗了,开始往下飘小雪,走了几步,她回头望了望,细细的雪粒子打在门前的灯笼上,那灯笼上连个字儿都没有,这是因为武三娘罪奴的身份,即便是自己的院子,也不能挂上一个武字。
从现在起,自己就跟武三娘算彻底没干系了吧!她是周青若了,想想都可笑,短短的几个月之间,她的身份变来变去,终于回归本位了,却又有点儿不习惯了……
51
赶车的回家了,三娘跟守财自然只能步行,惠泉寺这边儿要说离着安亲王府也不远,可那是坐车,要真指望两条腿儿可不近。
三娘走了没一刻钟就累了,而且,天都黑了,这边儿也没什么商铺,远不如前门大街热闹,入了夜两边儿黑黢黢,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好在下了雪,映着雪光,还能瞧见道,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好走。
自打穿越过来,三娘还没受过这罪呢,她脚下那双周婆子新给她的青缎子棉鞋,平常穿着是挺暖和,可这一踩了雪,雪水侵了进去,又湿又寒,别提多难受了。
三娘停下脚往前头望了望,问守财:“冷不冷?还得走多长时候?”
守财倒是不当什么,在宫里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别说踩雪,一到冬天,手上冻的口子跟小孩儿嘴似的,就这么着,还得天天得给大太监洗衣裳,灶上烧的热水,主子们使不了的,还有下头的大太监,大宫女,嬷嬷呢,哪轮的上他们,无冬历夏都是凉水,夏天还好过,到了冬天,凿开冰给上头的大太监洗衣裳,一双手侵在冰水里,冻得都没知觉了,手脚上都是冻疮,到了晚上缓过来,痒的受不住,跑出去,用雪擦擦回来接着睡,今儿这点儿雪哪当事儿。
便道:“不冷,奴才估摸再往走两刻钟,拐过前头两条街,就望见王府的院墙了。”
三娘一听心都凉了,闹半天还没走一半呢,这要是走过去,自己这双脚还要不要的了,都得两说,想到此,三娘索性不走了,琢磨着是不是让守财去雇个车轿什么的。
守财见姑娘停下不走了,映着雪光,瞧了瞧姑娘脚下,顿时明白过来,想是姑娘脚下的鞋给雪侵湿了,这会儿冷呢。
守财便道:“要不姑娘在这儿等会儿,奴才去雇顶轿子来。”三娘左右瞧了瞧,心说这黑黢黢的,要是守财走了,再来个流氓啥的,自己找谁哭去。
这会儿三娘头一回意识,到自己胆儿真小,还不如守财呢,要说守财也不大,可没见害怕,也没闹冷闹累的,自己怎么就这么娇气,这才去安亲王府就这样,还琢磨往远处跑呢,做梦吧。
想到此,三娘跺了跺脚道:“这么晚了,去哪儿雇轿,走吧,不说两刻钟吗,咱们走快着点儿,早点儿到不就结了。”
三娘话音刚落,守财忽然指着前头道:“前头像是王府的马车,奴才瞧见车角上挂着的风灯了。”
三娘忙抬头,可不是,前头踢踢踏踏过来一辆马车,近些瞧得更加清楚,正是安亲王府的车,三娘真是松了口气,也就不走了,原地等着马车过来。
三娘瞧见赶车的福庆,还道朱晏让他来接自己呢,不想到了近前车门打开,朱晏从里头跳了下来。
朱晏是等急了,自打三娘从安记一走,朱晏就回了府,吩咐人赶着收拾半闲堂旁边儿的小院,这半闲堂虽是他的书房,大多也宿在这里,半闲堂旁边儿有个小跨院,原是朱晏藏书的所在,后在府里建了藏书阁,这里便空了下来,因是半闲堂的跨院,便没什么东西,平日也没断了打扫,倒颇干净,这一说住人,只挪进些家具摆设便成了。
要说府里比这儿现成的院子多了去了,之所以选在这儿,自然是朱晏的私心,这个小跨院就在自己的半闲堂里,说是一处院子,也有对外的角门,说是两处,却只隔着侧面的月洞门,进出往来便利非常。
其实,今儿在安记,朱晏就想把三娘女扮男装的事儿揭破,如今两人的情景,彼此心里早都清楚了,还打着这个幌子作甚,可三娘却不想揭开,朱晏先头猜疑三娘顾忌身份,觉着她一个孤女配不上自己的王爷之尊,落后一想,三娘何曾有半分自轻,一行一动惊世骇俗,礼教规矩在她眼里如粪土一般,若不是如此,怎会绘春,宫来卖。
且,想起她对自己毫不作伪的言行,哪会是个自轻的女子,或许旁人瞧了会觉得伤风败俗,可在朱晏眼里,却分外可爱,比起那些做作的闺秀,不知道强了多少。
朱晏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叛逆青年,不然也不至于好好的王爷不当,非去做什么买卖,对于礼教规矩也不怎么当回事儿,遇上三娘才觉的她可爱,若是换了个正常点儿的王爷,估计这会儿三娘已被侵猪笼了,所以,三娘说皇家的人都不正常,还挺靠谱的,至少她遇上的这俩都算不上正常。
一个是狂躁虐待加受虐狂,一个是闷骚加识人不清,叔侄俩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说朱晏闷骚,也真有点冤枉他,先头是闷骚,这会儿瞧意思,渐渐往明骚发展了。
就收拾这个小跨院,差点儿没把福庆折腾死,不止福庆,管家,底下的小厮,洒扫的婆子,就没一个消停的,里外打扫了不下十遍,窗户纸都是新糊的,其实原先的窗户纸是入秋刚糊上去的,这才几个月,爷就说旧了,让撕下来重新糊。
再说屋里头,书架子是现成的,原先有张酸枝儿的罗汉榻,先头爷在这里看书累了,就在这榻上睡,爷都睡得,怎姓周那小子就睡不得了,合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比爷还金贵不成,偏偏爷非让管家把库里那张紫檀月洞门罩的架子床挪了进来,这便罢了,还寻出一顶鲛纱帐来挂上,这鲛纱帐还是王爷大婚时,皇上赐下的,王妃都没用上呢,这会儿倒好,给姓周的小子使上了。
更别提屋里其他的摆设了,凡是库里有的,爷想的起来的好东西,一个时辰之内都挪这屋儿来了,瞧着比爷那屋还体面呢,令福庆最不能忍的,爷竟还让挪进来个妆台,先不说这妆台如何稀罕,这物件儿,可不都是女子梳妆使唤的,姓周的小子可是男的,这么下去,后院那些主子们可不都成了摆设,别说世子了,估摸以后连王妃也盼不来了。
想到此,福庆度着爷的神色道:“爷旁的还罢了,这妆台周公子使唤恐不合适。”
谁知朱晏却轻道:“只管挪过来,再若废话,小心爷的板子。”
福庆再不乐意也不敢劝了,不然他的屁,股就得遭罪了,福庆琢磨等姓周小子住进来,自己可的看好了爷,爷虽说给姓周的带歪了,毕竟还没成事儿,这没成事儿就还有救,自己看严实点儿,等爷过去这阵新鲜劲儿,没准就丢开手了。
福庆这里暗下决心,朱晏那边儿却越发迫不及待,屋子收拾妥当,瞧着天也黑了,让福庆去门口望了三趟,也没见三娘的影儿的。
最后着实等不及了,索性自己亲过去接,远远就瞧见了三娘主仆,朱晏忙吩咐福庆快些,到跟前一下车,就把三娘的手攥在手里,这一攥,朱晏不禁皱起了眉头:“我说来接你,青弟偏不依,大冷的天儿,又下着雪,怎也不坐轿子,若再冻病了,可怎么好。”
说着牵着她的手上了车,把手炉塞在她怀里让她抱着,把她两只小手扣在掌心捂着,等捂热乎了,却瞥见三娘脚下的鞋湿了半截,弯下腰刚要去给她脱鞋,却忽想起这般着实不妥,又缩了回来,柔声与三娘道:“你这鞋都湿了,脚难道不冷,还不把鞋脱了,在这脚炉上暖和暖和。”
三娘倒没他这么多事儿,反正现在两人也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只三娘不想揭破而已,三娘压根就没想跟朱晏有什么结果,皇叔美是美,到底儿是死变态的叔叔,睡了就睡了,可要是皇叔一抽风,非要给自己整个什么名份,这好事可就弄成坏事了。
三娘自己十分清楚,就算死变态把自己抛弃了,她想找男人,也得偷偷摸摸的来,找不起眼的男人,还能过消停日子,反正见不着,也就没大事儿,可朱晏不成,虽说成了死变态的婶婶挺过瘾,可小命还是比较重要的,为了过一回瘾,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太不值了。
所以,三娘现在就是想跟皇叔风流快活几天儿,过后自己一走,两人一刀两断,谁也碍不着谁,所以现在最好,男人的身份,赶明儿传出去,也只会说朱晏是个断袖,谁也不会往武三娘身上联系。
这会儿,车里就他们俩,三娘更无所顾忌了,不止把鞋脱了,袜子都扯了下来,光溜着两只白嫩的小脚,踩在脚炉上。
朱晏哪想她这会这般,瞥了眼三娘的脚,迅速避开,俊脸红成了块大红布,呐呐了半晌儿不知道说什么。
三娘见他那样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恶趣味上来,刻意往他身边儿挪了挪,身子几乎都靠在他怀里了,抬着脸凑到他耳边儿道:“长卿你说我的脚生的好不好看?”
现代的时候,三娘在网上看过一篇古代女人的脚对男人的性暗示功能,里头提过古代男人对女人的脚有特殊的癖好,从那些春,宫里也能瞧出端倪,哪怕全身都脱得j□j,脚上的袜子也还穿的好好,就没一幅春,宫是露脚的,自己画的那些,及到印成刻本发行,脚上也都添了袜子,可见女人的脚有多重要,某种意义上说,脚是女人最私密的部位。
所以三娘这一句说出来,已经算相当轻浮露骨,简直可以说自荐枕席了,而朱晏也并不是什么纯情少年,虽说时不时脸红,可女人着实不少,以前在外游历,也短不了应酬,虽不算浪荡,也是见过世面的,即便如此,给三娘这般调戏,也忍不住血气翻涌,明明大冷的天儿,倒出了一头热汗。
且三娘还嫌不足,轻轻在他耳边儿吹了口气,道:“长卿怎不说话儿,莫不是嫌我的脚生的难看……”三娘的话儿未说完,就给突然而落的唇封住,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这回可是扎扎实实的亲,三娘给他扣在怀里,挺享受的闭上了眼,跟她想的一样,朱晏的吻很温柔,即便自己这般勾引,他也并不急躁,或许该说,一开始有些燥,可亲上之后就开始温柔了,他的唇软而温热,轻轻贴在自己唇上,辗转的亲了又亲,很是缠绵,从她微张的唇间,探了进去……亲的三娘浑身绵软……
良久朱晏才放开她,三娘睁开眼,望着朱晏的目光跟吃了鱼儿的猫一般,惹的朱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伸手点了点她的唇:“这下满意了?”
就说他什么都明白,三娘身子一缩缩进他怀里,心里说,不满意,要是直接来个车震就好了,不过今儿这般,估计已经突破了朱晏的底线,毕竟美皇叔是个古人,而且,没他侄儿变态,要是文帝,估计这会儿早把自己按在身下了,哪还有空儿问自己满不满意,怎么想起他来了,三娘摇摇头,暗道一声晦气。
不过这种事儿慢有慢的乐趣,反正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儿勾呗,早晚把皇叔勾上炕,朱晏把她往旁边挪了挪,三娘不满瞧了他一眼,朱晏笑道:“我给你把袜子跟鞋烤暖了,一会儿好穿。”
说着又与三娘调笑了一句:“若青弟不介意,愚兄抱你也使得。”
三娘颇有些意外的看着朱晏,琢磨这个闷骚的王爷,是不是真让自己给带歪了,还是说,他本来根儿上就不正。
她俩在里头这番来去,哪儿瞒得住外头的福庆跟守财,守财倒还算镇定,因为一根儿筋儿的性子,认了三娘当主子,就觉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主子欢喜怎么都成,可福庆却不行。
这一路上有事没事儿就咳嗽一声,虽说不见得有用,可好歹也能提醒爷一下,心里头也开始怀疑,两人这热乎劲儿,在车上都能这样,进了屋自己能看得住吗。
眼瞅前头到了王府,福庆急忙大声回了一句:“爷,前头到府门了。”
三娘一听到了,却忽的道:“那个,从你府里的角门进去好不好?”
朱晏挑挑眉,瞧了她一会儿,意味深长的道:“莫非青弟是为了愚兄的名声,怕愚兄这断袖之名传将出去?”
三娘心话儿,谁管你的名声儿,她是为了自己,这灯下黑要黑的无声无息才算高明,好歹是堂堂的安亲王府,不定多少人盯着呢,自己这么大喇喇的从大门进去,不定就落在谁眼里,不过朱晏这般,倒惹的三娘又想调戏他。
三娘瞥着他,吃吃笑了两声道:“如今这般,长卿还想要甚好名声?”
话里的意思就是你明明白白就是个断袖,三娘这话儿清楚的传到外头福庆的耳朵里,福庆也暗暗点头,心说,就是,都这样了,爷还想要名声,岂不可笑。
福庆侧头瞧了眼旁边儿的守财,见守财死死抱着怀里的包儿,跟没听见里头的调笑一般,遂没好气的戳了他一下:“什么宝贝,瞧你抱的这紧,不知道的,还以为包袱里藏着你媳妇儿呢?”
守财脸红了红:“什,什么媳妇儿?”
福庆见他那样儿,心情倒好了些,与他道:“恼什么,媳妇儿怎么了,谁不想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身边儿有个知冷着热的人儿,来年再抱个大胖小子,这辈子就齐了。”
福庆这几句说的音儿不小,里头的三娘跟朱晏听得真切,朱晏知道,福庆小子这是拐着弯说给自己听呢。
朱晏摇摇头,侧头瞧了眼三娘,三娘倒是没在意,侧头撩起车窗的棉帘,要往外头瞧,朱晏急忙把她拉了回来道:“刚暖和了,回头冲了冷风?”
与她把袜子和鞋穿了,又把她身上的头蓬拢好,这才吩咐福庆停在角门,下了车,牵着三娘进了府。
到了半闲堂旁边的小院,三娘一坐在烧的暖热暖热的炕上,就不想动了,至于朱晏费心布置的屋子,三娘真没大在意,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走了也带不走,再奢华也没用,就跟现代时住五星级酒店的心情差不多少,偏跟前儿有个急于获得肯定的男人。
朱晏见她的反应,问道:“有甚不和心意之处,只管与我说。”
三娘抬头才意识到,这男人是想看到自己表态,差点儿给忽略了,想到此,三娘随即绽开一个笑:“长卿如此待我,哪会有不合心之处,只不知,如何报答长卿这番心意才好。”
朱晏显然异常满意三娘的反应,脸上的笑更加温柔,眸光也亮了起来,声音低了几度却更显暧昧:“若青弟知愚兄的心意,何用报答,只青弟长住在这里,为兄便再无所求了。”
长久?她疯了都不可能,跟朱晏弄长久,他那个变态侄儿能答应吗,故此,三娘未应他的话儿,岔开话题道:“是不是该吃晚上饭了。”
朱晏明显有些失望,却仍吩咐摆饭,王府厨子的手艺让三娘想起上回御膳房做的那个口味蛇,对于她这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来说,王府的厨子就算比不上御膳房,也足够三娘解馋了。
三娘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了一番,吃饱了,还特没形象的打了饱嗝儿,惹的福庆好几个大白眼,朱晏却笑看了她,让把饭菜撤下去,吩咐了一句,不大会儿,上来一碟水晶山楂糕,推到三娘跟前,三娘本来吃不下去了,可闻到这酸酸甜甜的味儿,就吃了一口,吃了一口,觉着好吃,就吃了半碟子。
吃完山楂糕,三娘就开始打哈气,看的福庆又翻了几个白眼,心说这小子就是猪投胎的,吃饱了就困。
三娘是困了,可还没是舍不得帅哥,扯着朱晏不撒手,嘴里说:“咱们一处里说说话儿……”可眼睛都快闭上了,看的朱晏怜意大起,挥挥手把伺候的人遣了出去,搂她在自己怀里,轻声应着她:“好,说什么?”
三娘哪知道说什么,反正就是不舍得帅哥就是了,朱晏也不催她,抱着她,过了一会儿觉着怀里人呼吸匀称,低头一瞧,早睡着了,不禁摇头失笑,把三娘抱起来,放进里屋帐子里,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自己坐在炕边儿上,瞧了她半天,才起身。
刚拢好帐子,就听窗户外头管家的声儿道:“爷,不知怎了,外头满大街都是衙门里的人,奴才瞄了一眼,带头的是宫里的陈二喜,急匆匆从咱们府门前过去了,瞧着像是寻什么要紧的人。”
朱晏听了,快步走出去,问管家:“你没瞧错,果真是陈二喜?”
管家道:“奴才没瞧错,真真就是陈二喜。”
朱晏沉吟半晌,心说,能找什么人呢,自打皇上登基,也没见这么折腾过,朱晏做梦也想不到,他皇侄儿满大街找的人,就是屋里睡得呼哈呼哈的三娘。
文帝可也没想到,自己也就一个月没来找三娘,好端端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没了。
那天三娘一句要嫔妃贵妃的封赏,文帝拂袖而去,过后是有意冷着三娘,可满后宫的嫔妃都睡过来,也没一个对心思的,过了一个月,心里头惦记的还是三娘。
末了,文帝是想通了,既然离不开就把她弄进宫来吧,身份不合适可以变啊,不是武老头的闺女不就得了,给她认个爹,进宫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文帝给三娘挑的爹就是邹瑞,一个邹瑞是自己的蒙师,二一个,根儿上说,三娘也是从邹府里出来的,邹瑞膝下也没女儿,把三娘认过去正好。
只不过,到底不是多露脸的事儿,文帝没明说,琢磨着以陈二喜的精明,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哪知平日挺精明的陈二喜,偏这回领会差了,人送回去,连个话儿都没提,只当三娘这档子事儿过去了呢。
文帝今儿一说要出宫去邹府,陈二喜才傻了眼,万岁爷这是又惦记起三娘了不成,这么想着,暗暗抹了把汗,心说,亏了自己当初没做太绝,要不这回自己这条老命可就悬了。
跟着皇上到了邹府,邹瑞迎进去,扯东扯西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提三娘一个字儿,白等文帝不耐烦的问起来,邹瑞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万岁爷这一趟还是为了三娘,便把三娘搬去惠泉寺那边儿的事儿说了。
文帝听了,站起来就奔着惠泉寺去了,邹瑞忙在后头跟着,心里也疑,不都丢开了吗,怎又想起来了,一边疑一边瞅陈二喜。
陈二喜比他还想不明白呢,可别管怎么想不明白,这回陈二喜是彻底明白皇上的意思了,根本就没想丢开三娘,这是想着拐个弯弄宫里头去呢,自己这差事儿办走了,回头皇上追究起来,这顿板子躲不过,想着心头凉了半截,哪还顾得上搭理邹瑞。
到了惠泉寺的宅子一看,陈二喜凉了半截的心,彻底凉了个透,文帝那张脸立时就黑了,问邹瑞:“人呢?”
邹瑞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磕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心说,他哪儿知道啊!前儿还好好的,给了自己二百两银子,买下这院子,瞅那意思是想在这儿安家落户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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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见邹瑞不说话,脸色更阴,冷声道:“莫不是邹卿家年纪大了,耳朵背,没听清朕的话,二喜你给邹卿家再说一遍。”
陈二喜这会儿真恨不能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才好呢,身子一个劲儿往后缩,可就是再缩也缩不出院去,心里慌得跟装了十五桶水一般,七上八下的,没个消停,大冷的天儿,立在院里,后脊梁都冒汗,不是热的,是吓的。
本来还想万岁爷就算惦记起三娘也没事儿,反正人就在邹府呢,万岁爷去邹府不就结了,自己虽未看顾三娘,也未使坏不是,要是三娘重新得了圣宠,自己再上好也能混过去,可前提得找着人啊,谁想到好好的大活人,就没了。
要是这人找不回来,自己跟邹瑞……想着陈二喜不由自主打了颤儿,心里头正慌的什么似的,文帝一唤他,陈二喜腿一软,不是身后头小德子搀了他一把,差点儿跪地上,勉强稳了稳心神儿,哆嗦着往前走了两步,到邹瑞跟前道:“皇上问大人武姑娘人呢,去哪儿了?邹大人说出来不就结了。”
邹瑞听了,抬起头瞪了陈二喜一眼,心说,呸,你个阉狗,到这会儿了,想往他一个人身上扣屎盆子,想的美,老夫就是死也得拉着你垫背。
想到此,邹瑞倒有了主意,陈二喜见他那脸色,后脊梁那热汗嗖一下就凉了,这邹瑞可也不是什么好鸟,别看这把年纪了,有时候蔫坏蔫坏儿的。
他这念头刚起,就听邹瑞道:“回皇上话儿,不是老臣耳背,老臣是刚想起来,前头喜公公,跟臣道,万岁爷厌了三娘,不好再住前门大街的宅子,要送回老臣府里,老臣得了喜公公的话儿,真有些为难,三娘虽是罪奴之身,却蒙皇上青眼,宠幸了这些日子,便未得位份,到底也是皇上的人,老臣府里平日人来人往,若给人撞见,恐不妥当,有心安置在后宅,又怕她委屈了,这才想起惠泉寺这边的院子,询了三娘的意思,才挪到这边儿来,满打满算的才挪过来三天,老臣正说今儿过来瞧瞧她,可巧万岁爷驾临,便与万岁爷一道过来了,至于三娘如何不见踪影,老臣着实不知。”
邹瑞这话一出口,陈二喜一口牙差点儿咬碎了,心说这老匹夫真够阴的,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是没摘楞出去,却把自己给捎了进去了。
陈二喜也知自己领会差了皇上的意思,要是真知道万岁爷还想着三娘,给他一百个胆儿,也不敢这么办啊,再说,他哪想才一个多月人就没了呢,陈二喜都开始琢磨,是不是邹瑞这老不死的把人藏起来了,就为着嫁祸给自己。
当然,陈二喜也知道这不可能,就算邹瑞想给你自己穿小鞋,也没说拿他一家老小性命当儿戏的,他没这么大胆儿,真有胆儿,当初武老头推出午门斩首的时候,也不至于声儿都不吭一下了,他这么说,纯碎就是见不得自己好儿,损人不利己,这会儿先记着,等回头瞅杂家怎么收拾你。
再恨,也得先把眼前你这关过去,想到此,陈二喜扑通也跪在了地上,那头咚咚磕在地上,他身后的小德子都忍不住摸脑门,心说师傅这头磕的真坐实,自己都替他疼。
陈二喜心里知道,先得把自己整的惨不忍睹,皇上瞧顺了气儿,才容易混过去,这会儿要是惜了皮肉,等皇上收拾起来,那可不是惨不忍睹能完事儿的,所以陈二喜这几个头磕的,几乎使了吃奶了力气。
磕完了,抬起头来,那血顺着额头淌了下来,看着触目惊心,他自己却仿佛没感觉一般,并未辩解,而是一叠声道:“都是奴才疏忽,没办好万岁爷交代的差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要不说陈二喜能在御前得意这么些年呢,文帝的心思就没人比他摸的更透的了,到了这会儿人没了,说什么都晚了,他要是推脱,皇上一恼,自己这条命说不定就交代了,不如先认罪。
三娘这事儿,万岁爷当初未直说,不就是虑着三娘的身份,不好明着来吗,虽说过后等三娘进了宫,仍是免不了诟病,可那时候人都进了宫,皇上说三娘是邹瑞的闺女,谁还敢说不是,跟武家脱离开干系,皇上想怎么宠,怎么稀罕还不都随着性子来,谁管得着。
陈二喜这会儿是彻底想明白文帝的意思了,可也晚了,他这一磕头,文帝脸色略缓了缓,文帝也知道这事儿说到底谁也不怨,就怨自己,三娘这么个姿色寻常的女人,还想要位份,当时恼怒之下,文帝是真想丢开手了,可就没想到,自己想丢却丢不下。
后宫那么些女人,别说似三娘的,连得三娘的些许神韵的都没一个,光皮囊生的好有个屁用,在床上一个个都跟个死人似的,没半分活气儿,十足得倒胃口。
其实,文帝还真有些冤枉他后宫的女人了,就算有几个不解风情的,大多数却都得过嬷嬷教授,在床上伺候起文帝来,绝对到位,是文帝的要求太古怪了,谁也琢磨不透,自然得不了他的意。
远的不说,就说他亲封的棠贵人,论起伺候男人的功夫,十个三娘也没戏,可这男女之事也跟吃饭似的,讲究个对口,就算是龙肝凤胆,要是不爱吃的,也跟吃糠咽菜没区别,换句话说,要是对了口儿,就是吃糠咽菜也比龙肝凤胆强,这就是个人的口味。
文帝折腾那些嫔妃什么样儿就别说了,就算给那些嫔妃吃了熊胆儿,也没一个敢折腾他的,偏偏文帝就好那一口,以往没三娘折腾他,他还不觉着,三娘一开了口子,文帝再干事儿的时候,不由自主就往上头想,可想也没用,他后宫没一个三娘这样儿的。
文帝忍了一个月,忍的心里没着没落儿的,末了,着实忍不得才出来找三娘,琢磨自己冷了三娘一个多月也差不离了,哪想根本没见着人。
便文帝再狠辣,是非清白也得分清楚了,为着这事儿,横是不能把邹瑞跟陈二喜推出去斩了,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三娘,好好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定有缘由。
想到此,文帝哼了一声:“暂且绕过你们,若寻不回人,一并处置,跪着作什么,还不给朕问清楚。”
陈二喜跟邹瑞同时松了口气,知道眼前算过去了,站起来,这才瞧周婆子跟孙婆子,两个婆子哪料想会出这种事儿,先头不说姑娘失宠了吗,怎皇上又来了。
孙婆子虽伺候三娘些日子了,可皇上一来,她一个灶上的哪敢靠前儿,那可是真龙天子,到今儿,文帝长什么模样儿都不知道呢,所以跟周婆子也差不多少。
文帝一进院,两人趴跪在地上,头都没敢抬,在边儿上,跪了大半天,耳朵里听着,是越听越糊涂,等陈二喜跟邹大人起来,一块儿望着她们俩的时候,两人还迷糊着呢。
陈二喜这一肚子委屈,恨不得找个人发出来,看见这俩婆子可算找着了主儿,脸色一沉:“姑娘都能伺候没了,这样的奴才要来何用,先拖下去打二十板子长长教训再说。”
俩婆子一听要打板子,忙不迭的磕头讨饶,倒是邹瑞见这俩婆子也有些年纪了,真要是挨上二十板子,老命都悬,遂起了怜老之心,伸手道:“且慢,还未问清楚,如何就打。”
跟两个婆子道:“我来问你二人,这院子原先伺候的人呢,你们姑娘又去了何处?”
那孙婆子胆儿小,一听要打,话儿都说不出了,哆嗦了半天,没说出半个字来,倒是那周婆子口齿伶俐些,道:“姑娘今儿出去了一趟,回来与我二人道,在外头听见我们少爷的信儿了,说是在南边儿,姑娘说武家就剩下少爷一个根儿,若能寻回来也能承继武家香火,纵死了,九泉之下也对得起武家的列祖列宗,老奴说要跟去,姑娘只是不应,说南边刚闹了灾,恐路上不太平,怜老奴年老,让在这里守着家,等姑娘跟少爷回来,好过日子,把看门赶车的身契给了他们,遣回家去了,就留着我们二人在这里守着院子,大人若不信,瞧瞧姑娘的东西,现都在屋里呢,西边屋里还有姑娘养的小花儿。”
这婆子说完,别说陈二喜跟邹瑞,就是文帝都有些意外,想来想去,就没想到是三娘自己走的,这婆子嘴里的少爷,莫不说的是三娘的弟弟武宜春?
文帝皱了皱眉,自己正想招儿把三娘跟武家拆开呢,她倒好,自己跑出去寻她兄弟去了,她一个罪奴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管她兄弟,可见是自己对她太过纵容,这都忘了天高地厚了,守财怎么也不见,莫非跟她一块儿去了。
文帝问道:“她几时走的?身边儿带的什么人?”
那婆子一见皇上开口,咚咚又磕了两个头才道:“落晚儿姑娘才走,算着时辰,这会儿走了半个时辰,身边儿跟着守财,没坐车,两人走着出的门儿。”
周婆子话音儿刚落,文帝立马道:“二喜你去城门把人追回来。”
二喜哪敢耽搁,忙着奔了出去,叫上侍卫就往城门跑,半个时辰,若三娘没坐车,这会儿也就刚到城门口。
可四个城门二喜跑了个遍,别说人了,鬼影子都没有,问了守城门的官儿:“半个时辰内可见了什么人出去?”
城门的官儿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可陈二喜是御前总管,他亲带着人来盘问,自是要紧之人,哪敢怠慢,忙道:“若平日,小的还不敢打这个包票,今儿却真没见着什么人,一入了冬,等不到关城门的时辰,天一黑就没人出城了,莫说半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小的都没瞧见人。”
不是他一个,四个守城门的官儿都这么说,陈二喜只得回来,给文帝回话儿,文帝根本就没回宫,也没去邹府,就在三娘这个小院里待着呢,陈二喜走了之后,文帝就叫邹瑞回去了,这事儿跟邹瑞也没啥干系,岁数也不小了,大冷天让他在自己跟前儿立规矩,文帝有点儿不落忍。
能让文帝不落忍的人,真没几个,文帝手段虽狠辣,却也是个知道知恩图报的,邹瑞是自己的蒙师,当年在宫里没少护着自己,那位说了,他堂堂一个皇子,用得着一个大臣护着吗,还就真用得着,在宫里,别说皇子就是太子也没用,好不好得看皇上,且,当年太后一族嚣张,外戚专权,先帝都要忍让一二,更何况,当时年纪幼小的皇子。
上书房里,除了他们这些皇子,还有从太后一族选出的伴读,那些伴读虽是大臣之子,却常欺负他,皇子之尊根本就是笑话儿,亏得邹瑞时常相护,还有安亲王朱晏,虽是自己的叔叔,却没少替自己挨黑招儿,念着这番事儿,文帝头一个对安亲王呣子不落忍,二一个就是邹瑞。
邹瑞走了之后,文帝把小院里外瞧了一遍,那婆子说的没错,这院子虽收拾的粗了些,却也见心思,而且,三娘的东西都在呢,就是自己赏的那匣子宝石花儿都好端端收在箱子里,更别提衣裳首饰了,一样都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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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三娘最是个贪财的,若是她自己想跑,断然不会把这些东西留下,到了这会儿,文帝才算松了口气,在外间屋的炕上坐下,想到自己竟觉三娘会跑,不觉好笑,莫说她还是罪奴之身,就算是个寻常闺秀,一个妇道人家能跑哪儿去,可着天下,又怎会有这般胆大妄为的女子,即便是出去寻她兄弟,想也是冲动而为,未曾深思熟虑,虽这么着,这般出去也违了规矩,待她回来绝不可轻饶了她,该好生的罚她一罚,免得她日后越发恃宠而骄。
至于如何罚她,文帝想了想,忽得了个主意,就罚她好生伺候自己一宿吧!这么想着,文帝便觉有些燥意上涌,文帝压了压觉得口渴,拿起炕桌上的茶,刚吃了一口,陈二喜蹬蹬的跑进来,到跟前把城门官儿话回了。
文帝那刚涌上的燥意,嗖一下就下去了,手里的茶盏啪一声放在炕桌上,沉着脸问陈二喜,:“当真吗?”
陈二喜头都不敢抬只道:“四个城门官儿都这般说,莫说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都没见着人出城,姑娘根本就没往城门去。”
文帝道:“把两个婆子带进来。”
孙婆子跟周婆子从刚才就一直在外头跪着呢,可都有把子年纪了,又是大雪天儿,这一跪跪这么大半天,腿都跪木了,这会儿一说让两人进去,两人起了半天愣是没站起来,两个侍卫不耐,一人拽着一个拖了进去。
到了文帝跟前哪敢抬头,趴在地上,身子都哆嗦成了一个,文帝的声儿倒是缓了下来:“你二人莫怕,只把首尾说清楚,果真跟你们不相干还罢了,却……”说道这里,声儿陡然冷了八度:“却,不可打谎,若有一字虚言便是欺君大罪,莫说你们这条命,便是你们的九族,也别想留一条活口,可听明白了吗?”
孙婆子跟周婆子两人忙磕头,连声应着,文帝才道:“朕且问你们,姑娘平日可常出去走动?”
周婆子刚来两天,怎知道过往之事儿,不过瞧三娘男装扮的那般自在,想是常出去走动的,只这些毕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不好妄言,故此只瞧着孙婆子。
孙婆子倒是伺候的三娘长些,却常日在灶房里头,虽知道她出去过几趟,底细的也不知,更怕这事儿祸及自身,便把赵婆子招了出来。
半盏茶的功夫,莫说赵婆子,原先在前门大街伺候的人,一个不落都带了来,齐刷刷跪在院子里。
文帝召了赵婆子进来问话,赵婆子一听万岁爷问三娘出去的事儿,脑袋嗡了一下,身子晃了几晃,好悬没晕过去,哪想自己这走了走了,还没逃过去这一难,虽怕的要死,赵婆子倒也知道,有些事儿不当说的死也不能说,真说了,想死都不容易,这头一桩就是三娘跟安亲王来往的事儿。
想到此,赵婆子便隐下此事,战战兢兢的道:“万岁爷不常来,姑娘闷的狠了,就说要出去走走,老奴也曾拦着姑娘说,妇道人家不好出去走动,可姑娘只是不听,让守财去街上买了两套男人穿的衣裳,扮成男人模样儿,跟守财出去了,却未走远,只在前门大街逛会子就回来了,统共也只出去了三趟,再往后,姑娘便搬到了这边儿,老奴便不知了。”
又问了原先看门赶车的,也都一样说辞,文帝却道:“姑娘才多大,知道什么,便你们拦不住她,难道也不知道往上回一声儿,可见你们这差事当得不经心,与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侍卫上来拖了下去,不大会儿只听院里噼里啪啦的板子伴着就是鬼哭狼嚎,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陈二喜却暗道,活该,二十板子都便宜这几个了,依着自己打死都不冤,连个人都看不住,活着有什么用。
忽听文帝道:“二喜你去把兵马司的指挥使给朕叫过来。”
陈二喜愣了一下,心说把兵马司衙门的官儿叫这儿来,万岁爷这是想怎么着啊,三娘这身份可见不得光,万岁爷莫不是想光明正大的找人,就算人找回来,朝堂上还不炸了锅。
二喜是不知道,文帝这会儿真有些急了,他想着若是三娘出去寻她兄弟,怎连城门都没出,若没出城定是遇上了歹人,莫非瞧出她的行迹,拐去卖到人贩子手里,这会儿不定在哪儿受罪呢。
一想到三娘可能落到人贩子手里,文帝能不心急吗,那脸色也越发阴狠上来,暗道,若那些人敢动三娘一根儿头发,他会让那些人知道动皇上女人的代价,只不过,要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三娘,就只能找兵马司。
这兵马司的指挥使姓吕,叫吕范,说起这吕范,还真有些来历,不是科举出仕,却是捕头出身,当年无意中救了告老还乡的陈阁老,得阁老举荐,一步一步升上来。
虽得阁老举荐,一路能当到兵马司的指挥使,可见这人的能力,这吕范有能力,有野心,却这些年只熬上了个五品兵马司指挥使,说实话,真有些屈才了,可也没辙儿,面上他是陈阁老举荐的人,根儿上他就是个没枝没叶儿的,就算再有能力,没人赏识还罢了,时不时还被人打压一下,就是这小小的指挥使也当得不顺遂。
正是如此,这吕范日思夜想都琢磨,怎生得个机会扬眉吐气才好,这机会就让他等来了,一听乾清宫大总管陈二喜到了,吕范先是一愣,心说他怎么来了,这陈二喜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平常就是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自己这小小的兵马司衙门,估计连他的眼角都进不去,今儿这是怎么了。
虽疑惑,却忙着迎了出去,陈二喜也知道皇上那儿急了,就没跟吕范逗咳嗽,直接把事儿说了。
吕范一听,不禁暗喜,心道,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这机会可不就来了,这差事要是办妥帖了,自己还愁什么。
想到此,立马接了二喜手里的三娘的画影,让手下人照着画了几幅,把兵马司下头的人都派了出去,挨着街一户一户的找,跟过筛子眼儿似的,但有一丝可疑的,没二话先抓起来审了再说。
这么一整,简直把京城翻了个,满朝文武没个不知道的,都暗暗猜疑,这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怎自己没听着信儿呢。
陈二喜跟着吕范,整整找了个一宿,直找到谯楼打了五更鼓,满城里的人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抓了起来,审了个底儿掉,可就三娘连根儿头发都没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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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到天亮人是没找着,京城里可炸了营,兵马司这一出动,就什么都捂不住了,文帝既让兵马司出来找人,也就没想再捂着,而吕范跟陈二喜拿着三娘的画影图形找了一晚上,京城里谁还能不知,找的就是武三娘。
前头那两次迟朝的事儿翻出来,前后一联系,心里都明白了,皇上这是瞧上武家的闺女了,这事儿搁谁都想不明白,先不说武家落到今儿这般地步,都是皇上的旨意,就说前几年武三娘进宫阅选的时候,给皇上羞辱的事儿,天下不都传遍了吗,怎可能又入了万岁的眼,且瞧这意思,早不是入眼这般简单了,大晚上,惊动兵马司翻天覆地的找人,若不是要紧的心尖子,断不会如此折腾。
照这样儿下去,莫不是武家又翻身了,可好端端的人,又得了圣宠,怎会没了,能去哪儿呢,听说兵马司把全城的人贩子都抓了起来,难道是人贩子把人拐走了,不能啊,这不上赶着找死呢吗。
就这么折腾都没找着人,依着皇上的秉性,还不知要找谁撒气呢,这当口,可别往上头撞,撞上去准没好儿,故此今儿在朝上,满朝文武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个个躬着身子缩着脑袋,跟哪儿装孙子。
要不怎么说,这官儿当的日子长了就当油滑了呢,这一个个都成|人精了,没找着三娘,文帝这气儿能顺的了吗,把吕范骂了一顿不解气,到了朝上,恨不能找个茬儿口,心里还盼着哪个大臣出头拿着三娘的身份做做文章,他好接机出出气,顺便也警告警告别人,自己想要幸谁幸谁,后宫女人的事儿,跟他们前朝的大臣屁干系没有。
谁知这帮大臣都学精了,别说提了,连声儿都不吭,明明刚他上朝的时候,还听见王保儿私下说,这些大臣在班房里候着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群情激奋,怎么一上朝都成哑巴了。
文帝心里头憋气,没找着茬儿,就把户部吏部两位尚书大人揪出来,指着南边水灾的事儿,把两人骂了一顿,两人低着头一个劲儿:“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就没第二句话,弄的文帝也没招儿了,只得散了朝。
下了朝,一眼瞥见陈二喜,脸色一阴,算找着人了,陈二喜见皇上那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完喽,自己这顿板子是甭想躲过去了。
战兢兢跟这文帝进了西暖阁,一进来,陈二喜忙亲捧上茶来,文帝接过去,吃了一口,缓缓开口道:“二喜你在朕身边儿伺候有五六年了吧!”
陈二喜一听皇上这话儿,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皇,皇上,奴,奴才该死……”
舌头都捋不直了,文帝瞧都没瞧他,又吃了口茶道:“在朕身边儿伺候的日子长了,便有了体面,朕跟前儿奴才奴才的,外人眼里你这个奴才可了不得,那些大臣见了也得称一声喜公公,有了体面,腿脚儿难免懒些,朕交代的差事,也敢轻忽了。”说到这儿声儿陡然冷下来:“二喜你胆儿不小啊!”
陈二喜那张脸白的都没人色了,一个劲儿的磕头,昨儿额头磕出的伤刚上了药,包上,这会儿一磕,那血顺着眼眉滴滴答答落下来,跟门帘子似的,嘴里就剩下一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他一这般,文帝脸色倒是缓了缓:“死也不至于,倒是该让你长长教训,免得日后让外头的人说朕连个奴才都管不好,好歹你伺候了朕这些年,朕也给你留些体面,自己去内侍省刑司领二十板子吧!”
陈二喜一听,暗暗松了口气,打了这顿板子,自己这差事还能保住,万岁爷要是不赏板子,他这条老命可就真悬了。
谢了恩,下去奔着刑司领板子去了,内侍省本来都归陈二喜管着,哪个敢打他板子,他徒弟小德子还拿了个密实的棉垫子来,赶着上好:“师傅,您把这个垫屁,股上,一会儿他们打,您应付着叫两声儿,也就混过去了……”
小德子这话刚说完,迎头就挨了二喜一嘴巴:“少跟杂家这儿出馊主意,万岁爷让打板子,杂家垫上这个,回头万岁爷知道,杂家这脑袋还要不要,滚。”
小德子挨了一嘴巴,心里虽委屈,却再不敢上前儿了,陈二喜还交代两边儿太监:“一会儿谁也别给杂家留情,平常打别人板子用多大劲儿,在杂家身上只能更重,若留着力气,你们可都知道杂家的手段。”
边儿上打板子的两个小太监,一见陈二喜这么说了,哪敢留情,等陈二喜往板凳上一趴,噼里啪啦板子就落了下来,一下比一下狠,陈二喜那叫的跟杀猪差不多。
二十板子打完了,下半截血肉模糊都没法儿看了,小德子跟王保儿两人一左一右搀着陈二喜回了屋,剪开屁,股上的布料,上了药,陈二喜哼哼了半天,心说,武三娘简直就是他的扫把星啊,遇见她,自己就没落上好儿,瞧万岁爷这意思,以后还不知什么样儿呢。
陈二喜这会儿忽然想,要是找不着人就好了,皇上便恼怒一阵,发作过去也就完了,真把那位弄进宫来,自己这条命真不知能不能熬到老了。
不说宫里外头这番折腾,回过头再说三娘,外头折腾的再热闹,跟她也没干系,她是吃得饱睡得着,高床暖枕,三娘都恨不能永远睡下去才好。
可就有烦人的,三娘是给琴声吵醒的,要说琴声挺好听的,且穿房越脊过来,更多了几分隐约唯美的意境,可再好听大青早弹也是噪音,三娘捂着耳朵都遮不住,最后实在熬不住,一翻身坐了起来。
她这一动,帐子就拢了起来:“公子醒了。”是个白净清爽的婆子,生的慈眉善目的,这是昨儿朱晏特意叫来伺候三娘的刘嬷嬷,原是太妃跟前的使唤宫女,后太妃去了,朱晏便求了皇上,把她接进王府来,一是念旧,二也是知道她底细,让她管着内府的事儿。
这安亲王府里若论体面,她是头一份的,昨儿朱晏把她唤来,叫她伺候三娘,刘嬷嬷先头还有些讶异,若是王爷相交的朋友,府里自有年轻的丫头们,怎也轮不到自己头上啊,遂私下询了福庆,福庆一听扯着她道:“嬷嬷您千万可看住了爷,姓周那小子就是个狐狸精,您老千万别让他把咱爷给祸害了。”
刘嬷嬷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胡说,什么狐狸精,不是位公子吗?”
福庆嘟囔了一句:“那狐狸精也有雄的,这雄的勾起人来,比雌狐狸还厉害呢,您回头见了就知道了,总之,看好了爷要紧。”
朱晏收拾小跨院可把满府都折腾了过子,刘嬷嬷没个不知道的,原先还道爷是在外头瞧上了什么人,这安置在半闲堂的小跨院里,定是爷心上的人儿,可进了府才从管家嘴里得知是位公子,这会儿又听福庆说了一通,对三娘更好奇了。
只昨儿夜里,她来时三娘已经睡下,她也只进屋来瞧了瞧便出去了,未跟三娘照面,虽未照面,可这屋里的摆设,帐子,窗前的贵妃榻,妆台,一样一样儿,哪是个公子住的屋子,合该就是个姑娘的闺房。
刘嬷嬷是真惊了,想着莫不是真让福庆说着了,爷这些年不娶王妃,是有了龙阳之好,这如何对得住九泉之下的太妃娘娘啊!倒也瞧瞧是个怎样人,怎就迷了王爷的魂儿。
故此一大早让人备下洗漱用具,在外间屋里候着三娘起身,哪想日头都老高了,连点儿声儿都听不见,刘嬷嬷这才进了屋,隔着帐子见里头那位睡得呼哈呼哈的,一点儿醒的意思都没有,刘嬷嬷刚想着唤她一声,就听隔壁琴声传来。
既从隔壁传来,自是爷弹的,刘嬷嬷底细听了听,虽听不出所以然,可曲里的缠绵之意还是分外清晰,刘嬷嬷不禁有些怔,就算当年王妃还在的时节,也未见王爷这般过,莫不是真瞧上这位了。
正想着,便见帐子里的人坐了起来,刘嬷嬷这才拢起帐子,两人一照面,刘嬷嬷心里不禁松了口气,暗道福庆眼拙,这明明就是个姑娘家,哪是什么公子,怪道爷使自己过来伺候。
刘嬷嬷的目光在三娘身上扫过,姿色虽不算出挑,可这身皮肉,哪是男人能有的,虽算不得美人,这细粉的肉皮儿,配上这双灵动的眼,却分外精神。
只此时却皱着眉,仿似有什么烦心之事儿,刘嬷嬷还没询她,三娘已经先开口了:“一大早的,谁在外头弹琴扰人清梦,够缺德的。”
刘嬷嬷给她这句话弄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道:“那个,是爷……”
爷?三娘想了会儿才想明白,她嘴里的爷就是美皇叔朱晏,想这古人也没别的消遣,不管高兴还是发愁,反正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弹琴吹箫,这一大早就弹琴,莫不是给自己传情呢。
想到此,三娘心里立马舒坦了,也不觉着是噪音了,侧着耳朵听了会儿,没听出啥意思来,暗道,美皇叔这也太含蓄了,过来亲个嘴,耳鬓厮磨一番或者直接滚床单,不比弹琴强,不过也不能要求太多,毕竟美皇叔是个不折不扣的古人,能跟自己这样,都得说自己造化,遇上个开放的。
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先跟美皇叔谈场小恋爱,然后再水到渠成的滚床单才自然,想着这些,三娘也不怨念了,收回念头,打量了刘嬷嬷几眼:“你是谁,守财呢?”
刘嬷嬷恭身道:“老奴刘嬷嬷是爷使来伺候公子的。”
三娘眨了眨眼,心里也就明白了,朱晏早知自己是女的,却不知道守财是个太监,想是觉得守财伺候自己到底不便,这才派了个婆子来,且瞧这婆子的目光,估计也瞧出自己是个女的了。
瞧出来更好,省得自己以后还得装,三娘忍不住按了按胸前硬邦邦的裹胸布,心说再这么裹下去,就算不缩成平胸,也得下垂,而且,裹着这个睡觉真正一个受罪,这屋里本来就够暖和了,自己穿的这么严实不说,还弄几层布裹上,能不热吗。
这一说热,三娘就觉浑身不得劲儿,见从外头进来几个婆子捧着洗漱用具,三娘跟刘嬷嬷道:“若是方便,可否沐浴?”
三娘话说的挺客气,她是朱晏的贵客,别说想沐浴,就是想游泳,估计都能现给她挖个池子,刘嬷嬷忙吩咐下去,叫抬了木桶置在屏风后,注满热水之后,刘嬷嬷倒有些为难了,虽知道是个姑娘,可对外却是公子,自己若是伺候她沐浴,岂不露了馅儿。
三娘见她神色,自是知道她为难什么,便道:“我洗澡一向不惯人伺候,你们只在外头就是了。”
刘嬷嬷暗松了口气,忙领着人出去了,三娘在屏风后宽了中衣,把裹胸布一层层拆下来,胸前两团白,嫩,一经解放突就跳了出来,三娘低头瞧了瞧,还好没下垂,也没见小,挺挺的立在空气中,粉白粉白的。
三娘自己都得承认,这张脸虽算不上美人,这身子绝对有勾人的资本,她自己看着都喜欢,更别提男人了。
三娘是觉得,女人的脸虽然有用,可要勾男人,起决定因素的还是身体,因为男人基本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看脸的最终目的也是滚床单,所以身体远比脸重要的多,不说文帝,就是外头的美皇叔还不是一样,要朱晏是个喜欢漂亮脸蛋的,哪会让自己勾上。
三娘沉进热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想着美皇叔那张脸,险些又睡着了,不是刘嬷嬷在屏风外头叫了她几声,估计三娘这会儿已经睡过去了。
三娘从桶里出来,抹干净水,便瞧见那边儿架上,不知什么时候放进来的衣裳,她拿在手里抖开,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见是一件云缎长袍,虽是男装样式,却正合自己身量。
三娘瞅了眼那边儿的裹胸布,眼睛眨了眨,决定放弃,反正自己也不出去,就在屋里待着,穿那劳什子做什么。
想到此,便直接穿了中衣,外头套了这件长袍,头发擦半,披在后头,从屏风后出来就想往外间去。
刘嬷嬷唬了一跳忙道:“爷在外间屋呢,公子这般不妥,待老奴给公子束发。”
三娘一听朱晏在外头,眼睛一亮,恨不得勾他呢,这不正好,梳什么头发,散着才好,三娘挥挥手:“还有些湿,晾会子吧不妨事。”说着已撩开帘出去了。
一出去就见朱晏坐在炕边儿上,头虽扭过去瞅着窗外,可那脖子上的暗红却清晰可见,三娘忍不住笑了一声,暗道,就说是个闷骚,就瞅他这样儿,三娘都能猜出他心里想的什么,定是知道自己在里头洗澡,他在这儿春,情萌动浮想联翩了。
三娘真猜着了,其实,昨儿一晚上朱晏都没怎么睡,一想到佳人就在隔壁,尤其想到跟三娘亲嘴儿的情景,朱晏就觉浑身燥热,末了实在忍不住,真起来在外头雪地里站了会儿,那雪再凉也浇不息燥火,折腾到五更才勉强睡着,也只合了会儿眼,天一亮就醒了。
醒过来想着来瞧三娘,又怕搅了她的好眠,便让福庆焚香抚琴,这琴一直弹到旁边儿婆子来报说周公子起了,朱晏才起身奔了小跨院。
到了外间屋,才知道三娘正在里头沐浴,朱晏不好进去,却也舍不得回去,便在外间屋里吃茶等着三娘。
虽吃着茶,耳朵里却都是里头的水声,哗啦哗啦,一时小,一时大,由不得朱晏不往歪处想,朱晏忽的想起三娘上回绘的春宫,图里,便有一幅嬉水的,热气如烟袅袅而上,佳人半靠在水里,罗裙半幅搭在桶边,半幅拖在地上,**轻分,与那半幅罗裙搭在一起,两只玉足过弓成了半月,水满了一地,露出半只玉,|乳,颤巍巍挺立着,粉嫩若窗外那枝经了雨的海棠花。
三娘绘的很是模糊,却只这几笔竟比那些直白交,欢的还令人想往,三娘的春,宫胜便胜在这意境上,把女子的情态绘制的惟妙惟肖,只瞧着画就能令人浮想联翩,更何况,这会儿她人正在里面,那时有时无的水声传出来,朱晏越想越觉着燥,燥的他脸红心热,不得不扭头瞧向窗外,极力想定住心神儿。
就这当口,三娘走了出来,朱晏回过头来,目光一落在三娘身上,便再移不开了,直勾勾盯着三娘,半天都没说话儿。
三娘忍不住笑了一声,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却倾身凑到他耳边儿道:“我记着昨儿跟长卿说话儿来着,何时进里屋睡觉了?”
朱晏这才回过神儿来,可目光却未收回来,不是他不想收,是实在的收不回来,他的目光从她脸上徐徐落下,停在她胸前,三娘穿的云缎长袍是他连夜让府里绣娘做出来的,虽合身,可三娘未系腰带,便给她穿的松松垮垮,这一松垮了,配上她披散在脑后的青丝,更显出几分风流之态来,更何况,她那胸前鼓囊囊,随着她的笑一颤一颤的,朱晏便又想起了那副嬉水的春,宫来,真有些耐不住,刚要伸手揽着她亲嘴儿,却听刘嬷嬷道:“爷,可该传早膳了?”
朱晏脸一红,往后缩了缩,咳嗽一声道:“是该传了,想必青弟早该饿了。”
刘嬷嬷自是瞧了个满眼,暗道,都这般了,还打什么幌子,纳进府来,不就名正言顺了,莫不是身份上有些不妥,回头倒要询询底细。
给刘嬷嬷搅了好事儿,三娘本有些不满,却一想到王府的极品伙食,立马来了精神儿,点着头说:“饿了,早饿了,快传吧!”
朱晏见她那样儿,忍不住轻笑起来,吩咐摆膳,不一时摆上来,三娘挨个看了一遍,见桌上一个青竹笼屉甚是好看,便问:“这是什么?”
朱晏笑道:“听守财说你喜欢吃包子,便吩咐让蒸一笼来。”说着揭开盖子,三娘见白玉一般的包子整整齐齐码在里头,先不说馅儿如何,就那包子褶,瞅着都分外精致,莫一看跟朵花儿似的,让人都舍不得下嘴。
朱晏见她不动筷子,亲夹了一个递到她嘴边柔声道:“这是蟹黄儿做的馅儿,你尝尝可入得口?”
三娘也没推辞,就着朱晏的筷子咬了一口,只觉鲜香瞬间便征服了味蕾,这才是真正的美食啊,三娘刚要吃第二口,不想朱晏忽的收回手去,眼睛却盯着三娘的唇喃喃道:“青弟吃的这般香甜,倒把为兄的馋虫勾了起来,待我也来尝尝……”说着一张嘴把剩下的半个吞进了嘴里。
刘嬷嬷一见两人这意思,一张老脸都有些**,忙转身退到了外头明间,刚一出去,福庆就跺脚小声道:“嬷嬷怎也出来了,您在里头也好看着爷些。”
刘嬷嬷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下子,道:“你这狗奴才,倒会指派人,你成日在爷跟前伺候着,怎这会儿却跑到外头来了,该进去看着爷才是。”
福庆摸摸脑袋,嘟囔道:“哪是我不想进去看着,爷不叫我进去伺候,我能怎么着?”
刘嬷嬷见他急的那样儿,倒笑起来:“行了,听嬷嬷一句话让她,不用咱们瞧着爷,出不了大事儿。”说着扯着他出了明间,在纜乳芟铝⒆拧
刚出来,就见管家急匆匆进了院门,到跟前便问福庆:“爷在里头呢?”
福庆翻了个白眼:“可不在里头呢,正跟着咱们那位周公子吃早膳呢。”
管家一跺脚,在原地转了两圈,福庆见他那样儿,不禁笑道:“你这老头儿,怎一大早成了驴,这儿拉磨呢。”
管家哪有心思理会福庆,这会儿脖颈子都发凉呢,心里说,还周公子呢,爷这番可惹上大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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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管家瞅见武三娘先头的画影图形真没认出来,昨儿夜里文帝吩咐找人,即便宫里的画手神乎其技,这么短的时间内也难画出真容来,更何况,都没见过人,按着陈二喜说的,眼睛不大不小,眉毛不粗不细,肌肤细白,身段窈窕,依着这个条件,基本是个女的都差不离,把画师为难的恨不能上吊。
末了,想出一招儿来,不说是武家的三姑娘吗,当年进宫选秀,宫里自然有存档的,当即寻来武三娘阅选时画像,比照着画了个样儿,才算交了差。
本来这画像画的就不大像,这比照着又画了一遍,画师心里知道武三娘是皇上稀罕的人,刻意美化了一下,就更不像了。
陈二喜拿在手里,瞧了半天都没认出来是武三娘,拿着这样的画影图形找不着纯属正常,真找着了才奇怪。
估计文帝也明白这个理儿,下了朝把陈二喜打了一顿板子,气儿稍微平了,就想起三娘那张画像来,让太监铺了纸,自己操刀画了一幅,这幅画像得了三娘八分神韵,文帝瞧着满意才使小德子送到了兵马司吕范手里。
吕范这一宿别说睡觉了,水米都没打牙,正抓着人贩子审呢,牛皮鞭沾着水抽在人身上,任你是钢筋铁骨也挨不住,就不信你不招,吕范认定就是给人贩子拐走的,就算不是,也得从他们身上问出线索来,不然自己这好容易得的机会可就毁了。
想到此,吕范下手比谁都狠,不招,自己上手抽了几鞭子,那人贩子的头儿早没力气喊了,给他抽了几鞭子,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旁边两个狱卒早预备好了冷水,人一昏过去,一桶水浇下去,醒过来接着审。
折腾了一晚上,抓来的这些差不多都去了半条命,有的屎尿兜了一裤裆,那味儿能好的了吗,小德子进来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来捂在鼻子上道:“哎呦喂,我说吕大人,您这是兵马司还是粪坑啊,这臭的都撞脑袋。”
吕范一见小德子,忙丢了鞭子,迎着小德子道:“这里腌瓒,污了德公公的贵脚,请前头待茶。”
嘴里说着引着小德子从牢里出去,到了前头厅中,刚说让备茶,小德子伸手拦住道:“吕大人别忙,也不瞒大人,昨儿一宿没找着人,万岁爷一怒之下,把我师傅都打了板子,这会儿都起不来炕了,乾清宫里还得我盯着,可不敢耽搁,下回得空再吃大人的好茶。”
说着把文帝画的画像递给吕范:“这可是万岁爷亲手绘的画像,若再寻不着人,大人自己掂量着吧!”
撂下话就往外走,吕范忙送了出去,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银子塞给小德子道:“还得德公公提点一二。”小德子暗暗掂了掂,足有十两,这才笑道:“提点,奴才可没这本事,不过有一句话知会大人,这位武姑娘,虽未进宫,却是咱们万岁爷心尖子上的人儿,奴才瞅着意思,将来还不定有多大的造化呢,若是这回的差事大人办妥当了,日后的前程便不用说了。”
吕范送着小德子上马走了,心里暗道,找着人自是大功一件,若找不着,说不准就大祸临头,事到如今,哪里还有退路,就是把京城翻过来也得把人找出来,他就不信这好端端的人没出城,能飞了不成。
想到此,忙让画工照着小德子送来的画像又临了几十幅画像,京城的大街小巷,张贴了个遍,王府的管家昨儿出去打听,拿回来的画像是先头宫里画师绘的,故此看了半天,也没认出画里的人就是他们府里那位周公子,可第二天一大早,看门的又拿进来一张与他道:“您老说稀不稀奇,昨儿折腾了一宿,也不知找没找着人,今儿一早却换了个人,也是个女的,小的瞅着可没昨儿那个好看,不信您瞧瞧。”
管家听了,给了他一巴掌道:“不好好当差,瞎说什么,这是皇上要寻的人,你小子有几个脑袋敢妄加议论。”
这么说着,却把他手里的画像接了过来,展开一瞧,管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揉了揉眼,仔细看了看,画里的人虽着女装,可那眉眼儿脸盘儿却清清楚楚,不是旁人,就是他们府里的周公子。
满城可都知道皇上找的人是武家的三娘,就算武家坏了事儿,武三娘如今却是皇上的女人,而自家爷跟皇上的女人牵连上不说,还把人带回府里藏匿起来,且瞧意思,两人甚为暧昧,这要是让皇上知道……
管家都不敢往后头想了,拿着画像就奔了半闲堂,脸上都没人色了,在窗户下隐约听见里头调笑,是越听心越凉,也等不得朱晏出来,开口道:“爷,奴才有要紧事禀告。”
朱晏这儿正跟三娘你一口我一口,吃的分外甜蜜,哪想就来了个煞风景的,有心让管家在外等会儿,却想起管家是个稳妥性子,他既说要紧事,莫不真出了什么事儿,便道:“进来吧!”
管家一愣,本想着爷出来,自己把底细事儿说了,瞧瞧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里头那位送回去,哪想爷直接叫他进去,当着里头那位的面儿,这些事如何说破。
管家如今也认同了福庆的说法儿,里头那位着实是个祸害,你说好好的女子非扮成男人做什么,若在自己家里玩耍玩耍,也无妨,偏还出来行走,还画了春,宫卖,真当自己是男人了不成,纵是男人,绘春,宫这样的事儿也为大多人所不齿,更何况,她是个真真儿的女子,且她有意无意勾引爷的举动,说伤风败俗都是夸她了。
这些纵不论,她既是皇上的女人,如何敢这般大胆,与爷往来,害了她自己不说,把爷也害一并害了,这不是祸害是什么。
想到此,管家如何肯进去,只得在窗户外头道:“此事要紧,外人面前恐不方便。”
朱晏一听脸色有些沉,瞥了三娘一眼,见三娘仿佛没听见一般,暗暗松了口气,却沉声道:“哪有外人,进来就是。”
管家没辙了,只得迈脚走了进去,进了外间屋,给朱晏见了礼,用余光瞟了眼三娘,见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的,眉梢眼角仿似还带着未散的春意,虽姿色寻常,这般却多了股子媚人的韵味,怪道福庆说她是狐狸精,勾人的本事真真不差,不过若不这般,凭她的姿色如何能得皇上宠幸,既得皇上宠幸,就该惜福,如何又这般胡作非为,世间怎会有这般不遵闺训,不守妇道的女子,难道她就不怕死吗。
三娘感觉到他不善的目光,挑眉看了他一眼,仍低头吃她的包子,能把包子做成这般鲜美,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可不能浪费了,想着又夹了一个塞进嘴里,吃的太快,蟹黄的汁儿沾在唇角上,朱晏伸手过去帮她擦了,柔声道:“慢些吃,若喜欢,晌午让他们再蒸来便是。”
三娘忙点头:“喜欢,喜欢,一天三顿都吃包子才好。”
朱晏忍不住笑了一声,管家在一边儿都看傻了,心话儿,这狐狸精是不害死爷不算完事儿啊,心也真够大的,满京城里都折腾了两个过子,她倒好,还在这儿琢磨吃包子呢。
大概觉得管家瞧着三娘的目光有些不妥,朱晏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沉:“甚要紧事要回?”
管家咬咬牙道:“昨儿夜里兵马司奉皇上的圣旨寻了一宿没找着人,今儿一早把画像贴的满城都是,老奴寻了一张来给爷瞧瞧。”
说着把画像递了上去,到了这会儿,管家也不避讳了,反正事儿都这样儿了,再坏能坏到哪儿去,只不过武三娘这修行是真到家,自己把话儿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没见她有丝毫紧张。
其实真不是三娘修炼到家,主要三娘对古代的绘画水平,有一定误区,这也不能怨她,她看过的那些古代画,都是玩意境的,那些美人图画的都是千篇一律,三娘就不信能有人长那模样儿,可她忘了还有工笔美人呢,那画出来就算不十分真,至少能认出来,而文帝恰恰就习学过这种画技,当时为了画母妃养的猫儿,如今画个人也不在话下。
朱晏接过画,只瞧了一眼立马就合在手里,站起来,与三娘道:“倒真是有些急事,我去去就来。”
三娘目光从他手上的画像上划过点点头,等朱晏出去了,三娘不禁琢磨,莫不是那画像画的挺真,美皇叔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想起管家的目光,三娘暗暗点头,若管家都能认出来,朱晏就更不用说了,若朱晏认出自己,这到嘴的肉可就飞了。
三娘现在是真有点儿后悔,昨儿晚上就该毫不犹豫的把美皇叔扑倒,如今倒好,估摸就算自己再勾也没戏唱了。
三娘忽的想到,朱晏不会把自己直接送去给死变态吧,却又摇摇头,他没这么傻,这么把自己送回去,岂不是引火烧身,更撇不清了,如果不把自己送回去,他会怎么办,三娘忽然有些好奇起来。
可朱晏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没多会儿功夫,朱晏就回来了,三娘底细瞧他神色,竟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一般,三娘更有些迷糊了,暗道莫不是自己猜错了,他没认出自己来,若真如此,自己是不是得抓紧时间,扑倒他啊,免得过了今儿以后就没得吃了。
有了这种想法儿,这一天三娘都跟朱晏腻在一处,尤其吃了晌午饭之后,屋里人都遣了下去,三娘缠着朱晏在炕上说话儿,先头两人中间隔着炕桌,一边儿一个坐着,没一会儿,两人便坐到了一边儿,手拉手,肩傍着肩。
窗外的细雪从昨儿晚上就没停过,这会儿仿佛又大了些,隔着窗上糊的明纸,能看见一片一片雪花落下来,在窗户上照出影儿来,有种动态美,三娘忽的想起了以前看的皮影戏,回头有时间教给守财,让他演给自己看,演一个才子佳人雪中相会的,就像现在。
三娘想着,侧头瞧了朱晏一眼,却发现朱晏正瞧着自己,眸光深谙,有那么一瞬,三娘想起了文帝,忽的发现,就算叔侄俩的姿色差的有点儿远,依然有想象的地方。
三娘并没有闪避朱晏的目光,反而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长卿真是好看,哪个姑娘要是嫁给你,必定会有压力。”
朱晏握住她的手,拉在唇边儿上亲了一下,轻声问她:“青弟可有压力吗?”
三娘笑了一声:“我又不想嫁给你有什么压力?”
朱晏的手一紧,三娘皱了皱眉,他握的自己有些疼了:“青弟未想过嫁给我吗?”朱晏的声音里已有些恼意。
三娘真想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本来好好的**,怎就变成讨论婚嫁了,三娘坐直了身子,一挣从他手里抽出手来,端详了他半晌儿,看到他眼底深处的纠结,三娘就明白,他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问这话儿作甚,是想试探自己?还是觉得愤愤不平,亦或是,为了自己骗他而恼怒,不管是哪一种,都纯属多余。
三娘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尤其男女这儿方面,要是都较真儿了,还有什么意思,及时行乐才是王道,谁知道明儿怎么回事呢,这些她自是不能跟朱晏说,有些话说出来便更没意思了。
三娘咯咯笑了两声,抬头瞧着他道:“我想嫁,你敢娶吗?”
其实从早上瞧见三娘的画像开始,朱晏这心里就跟烧开了的滚油一般,先头他是想寻个机会,等到两情相悦便纳她进府,王妃的位置给不了她,侧妃自己还是能做主的,他相信她也是愿意的,就等着水到渠成,两人便可相守。
也因为打了这个主意,他才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接进府来,朝朝暮暮的在一处,他猜想过她的身份,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她竟是皇上的人。
现在想想朱晏,终于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会住在陈二喜的私宅里,为什么那宅子门户如此严谨,可朱晏就是没想明白,既是皇上的人,她为什么要绘春,宫来卖,又为什么趁机私逃出来,若说失宠,怎么可能,从昨儿至今儿,京城都翻过来了,自己都没见皇上为哪个女子这般折腾过,亦或是,她真心喜欢自己。
这么想着,朱晏忽然的欢喜起来,而这会儿她这一句我嫁,你敢娶吗,却令朱晏异常恼怒,尤其她目光里的嘲讽,令朱晏觉得自己一番心意全数掷与地上,顿觉心里堵的难受用。
他瞧了她很久,才道:“原来在青弟眼里,愚兄是这般一个无担当之人,这话儿听了教人好不心冷。”
说着站了起来:“愚兄还有些事要办,便不陪着青弟说话儿了。”撂下话撇下三娘,冷着一张脸走了。弄的三娘,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那句话惹到他了,简直跟他侄儿一样喜怒无常。
他前脚一走,后脚守财就跑了进来:“姑娘,奴才瞧着事儿可不好,这会儿满大街贴的都是姑娘的画像,若有瞧见姑娘的,但能说出在哪儿见过,便给一百两银子,若能寻到姑娘给一千两,兵马司加上顺天府的衙差,人来人往,挨家挨户的盘查,姑娘能躲哪儿去,藏在这安亲王府更为不妥,若在旁处,打个谎许能混过去,在这王府里寻见姑娘,皇上若知姑娘跟王爷来往,以万岁爷的性子,恼起来不定要牵连多少人的性命呢。”
给守财一语点破,三娘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原先想的是有点儿简单了,主要没想到死变态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他不是一个多月没来找自己,三娘还道跟他没干系了,这又是抽什么风,而且这么折腾,自己这灯下黑还有个屁用,提供点儿消息的就给一百两,这人哪个不贪,纵前门大街那几个伺候过自己的人,为着小命不敢胡说八道,自己去安记可走了几趟,便那些伙计掌柜的不说,还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呢,早晚查到安记,若查到安记,顺藤摸瓜,自然会找到朱晏这儿来。
要是在这府里给死变态逮回去,文帝那个变态真下狠心收拾自己,可不完了,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这话当真是至理名言,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跑朱晏这儿儿来了呢,这小命儿跟帅哥比起来,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况且,跟美皇叔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头了,瞅刚那意思都想娶自己了,三娘就不明白,明明自己朝着春风一度的方向走的,怎么最后变成谈婚论嫁了,如果以结婚为前提,睡个皇叔的代价未免太大了点儿,他可没这么想不开,再说,死变态这么找自己,自己还能躲几天,守财说的绝对含蓄多了,三娘无比清楚,在死变态对自己还没腻之前,自己要是跟他叔叔搞在一起,还让他知道了,那后果……三娘想着都忍不住发冷。
前头那几回是自己的运气,死变态也好那一口,可真给皇上整顶绿帽子戴上,估摸自己到时候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三娘先想的招儿,是要不跑吧,可瞅了瞅外头的大雪,这冰天雪地的,自己跑哪儿去,就算要跑,也得春暖花开了,现在跑出去,没准冻死在外头,更何况,死变态这么翻地皮似的找自己,城门早封了,自己往哪儿跑。
在王府里待着等变态来找,绝对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条路走了,那就是回去,然后再编个瞎话糊弄过去,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住小命再说,至于美皇叔,先顾不上了。
想了就干,越早回去越安全,想通了,三娘吩咐守财把行李包袱背着自己进去换了衣裳,等出来看见守财背上的包袱,三娘忽又想到,两人这么完好无缺的回去就挺可疑了,连包袱里的银子都没少,太不可合常理了,不如暂时放在朱晏这儿,朱晏的为人,三娘还是信得过的,且他喜欢自己,这男人一旦喜欢一个女人,就只会倒贴,所以这银子留在这里比自己带回去牢靠的多。
念头至此,让守财把包袱放下,守财还不乐意呢,给三娘瞪了一眼,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三娘一出来,就看见刘嬷嬷跟福庆,两人一边一个守着门,跟门神似的,不过那眼神儿可都不怎么好。
刘嬷嬷还好,就有些复杂,福庆看自己那目光,简直就跟看祸害一样,鼓着个腮帮,瞪着眼,跟个青蛙差不多。
看的三娘都想逗逗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别这么看着我哦,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当你舍不得我走呢。”
“谁舍不得……”福庆说到一半就停住了,疑惑的打量了三娘一遭,见换了昨儿来时的衣裳,还有些不信,又问了一句:“你真要走?”
三娘笑着眨眨眼:“怎么?你还真舍不得我走啊!”福庆低下头,虽然恨不得这害人精赶紧走,可爷刚吩咐让他跟刘嬷嬷在这儿守着,便磕磕巴巴的道:“那个,你走爷知道吗?”
三娘凑近他道:“你傻啊,要是你家爷知道,我还走的成吗,行了,回头你家爷哪儿就说我非要走的,你拦不住不就结了,不过,你们这府里的角门在哪儿呢?”
刘嬷嬷忽道:“公子请随老奴来。”
跟着刘嬷嬷七拐八绕,不一会儿到了角门,三娘停都没停,跟守财快步走了出去,虽下了雪,街上却有人不时清扫,走起来并不算太费劲儿,就是有些画,为着小命着想,三娘小宇宙爆发了一回,半个时辰就到了惠泉寺的小院。
进去之前,三娘还故意把自己跟守财的衣裳扯破了,头发抓乱,脸上还抹了几道泥,估摸像个遭难的了,才跟守财走进去。
她这一进去,把在里头守着的俩小太监给惊的够呛,那模样儿真跟活见了鬼差不多,嘴里喃喃嘟囔两句,其中一个莫转头就跑了出去,估计是报信儿去了。
三娘没心思搭理他们,进了屋,就叫人烧水,这回整的叫什么事儿啊,美皇叔美扑倒,跑也没跑了,还在雪地里走了大半天,一身都是汗,还得过死变态那关,不管一会儿怎么过,现在她得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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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德子今儿这差事当得,比他头一回在御前伺候还紧张,没了师傅陈二喜,这心里头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先头还总想着师傅要是不再了,自己说不准就出头了,如今看来,还差着火候呢,万岁爷脸一黑,他后脊梁都冒冷汗,就怕万岁爷一发话自己的小命交代了。
心里把满天神佛求了遍,就望着早点儿找到武三娘,这要是真找不着,万岁爷一怒上来,谁也甭想舒坦了。
小德子弓着身出了殿门,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个茶就出了一头汗,直起腰来,望了望天,雪是小了不少,可西北风刮起来,卷着雪粒子从纜乳芡獯到来,打在脸上,冷的人一哆嗦,瞅着这天儿又快黑了,兵马司那边儿连点儿音信儿都没有,这意思莫不是今儿又没戏了,要是再过一晚上,指不定明儿万岁爷怎么着呢。
小德子琢磨着,要不自己托病避一避得了,把乾清宫的差事交给王保儿那小子,却又一想,那小子猴精猴精的,成日惦记往御前凑乎,这要是一有机会,回头真得了意,往后自己往哪儿摆呢,瞧瞧再说吧,万一人找回来呢。
正这么想着,就见惠泉寺小院里守着的小太监颠颠的跑了回来,小德子只当他是回来躲懒的,脸一黑,就要骂,没等出口,那小太监已经呼哧带喘的开口了:“回,回来了,人回来了%”磕磕巴巴的,小德子没听真,抬手就给了他一嘴巴:“你小子嘴里含着热豆腐呢,说什么呢,什么回来了,谁回来了?”
那小太监挨了一嘴巴,口齿倒是清楚了:“那个,姑娘回来了,还带着守财呢,两人一块儿堆回来的,如今正在惠泉寺的小院里呢。”
话刚说完,就听暖阁里文帝道:“进来回话儿。”
小德子忙扯着小太监进了里头跪下,文帝扫了他一眼道:“你说三娘回了惠泉寺的小院?”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奴才正在小院里守着,一抬头的功夫就见姑娘跟守财进了门,奴才没顾着问底细,忙就回宫报信儿来了。”
文帝站了起来:“更衣,朕去瞧瞧。”
小德子忙上前伺候着换了衣裳,文帝出了宫直奔惠泉寺的小院来了,文帝到的时候,三娘还在屋里泡澡呢。
雪地上走了大半天,三娘觉得两条腿儿都快冻木了,这才刚入冬,怎么比三九还冷呢,仿佛连骨头缝儿都冻透了似的,三娘都恨不能一辈子泡热水里算了,哪肯出去,而且,还有一关没过呢。
一想到文帝,三娘略睁了睁眼,刚在路上跟守财就把瞎话编好了,依着前头跟周婆子两个说的,南下寻武宜春,没出城门就给歹人打了闷棍,醒过来却给人丢在个僻静的街角儿,这一天一宿在哪儿通不知道。
三娘也知这瞎话漏洞百出,可到了这会儿也想不起别的来,先凑乎着用吧,反正死变态问什么,都来个一问三不知,或者再花些心思取悦他一下,说不定事儿就过去了。
取悦死变态说不容易也容易,不就那点儿事儿吗,让他在炕上痛快了,估摸什么事儿都好说,,她记着文帝就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折腾,所以三娘这个澡泡到现在,也是故意而为,有那点儿姜太公钓鱼的意思。
耳里听到院里的动静,三娘知道文帝来了,稍酝酿了一下情绪,低头瞧了瞧自己,一伸手把那边儿的纱衣拽了过来裹在身上,说是纱衣,三娘瞧着就是古代的情趣内衣,文帝赏她的那两箱子衣裳,有一箱子都是这个,可见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三娘刚寻出来,特意挑了一件大红的,纱衣本就薄透,更何况沾了水,裹在身上真如第二层肌肤一般,且透过这艳红的纱,更显得三娘这一身好皮肉,媚色天成。
文帝一转过屏风看见的就是这活色生香的画面,三娘背对屏风坐在水中,水汽蒸腾,赤白的身子裹在红纱中,肌肤胜雪,青丝如黛,肩颈修长,她轻轻抬起一条**,撩起水,水从那半截小腿上滑落隐没在水面的花瓣里,勾魂摄魄。
文帝只觉自己□龙根儿涨的生疼,积了足一个月的燥火,腾就烧了起来,妖精啊!简直就是个妖精,文帝都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意思,心说,要不是妖精,自己怎么就这般丢不开舍不下的。
后宫那么多女人,论姿色,环肥燕瘦什么样儿的没有,论**手段,也不比三娘差多少,可就解不了他的渴,光这会儿看她一个背影,就比那些女人脱光了还令他上火。
文帝还顾得上什么,过去一伸手把三娘从桶里捞了上来,捞上来把她的身子掉了个放在地上,撩下摆,脱裤子,抬起三娘一条腿儿就入了进去,且一下比一下用力,那力气使的跟杀人似的。
三娘给他顶的不得不扶住桶边儿,脚下一出溜,险些瘫软下去,却给他狠狠一巴掌拍在屁,股上:“给朕站直了,刚开头就没力气了,一会儿怎么伺候朕。”
谁她娘没力气了,是地上太滑,三娘恨不得踹他一脚,不过这个姿势的确不怎么舒服,三娘最不喜欢他从后头来,因为看不清他的表情,就没法儿知道他的想法儿,不知道他的想法儿,下一步怎么应付就没底儿。
可文帝喜欢,兴奋的跟个发,情的公驴一样,按着她,一通弄,弄到后来,三娘腿是真软了,搁谁一条腿儿撑这么长时间,能不软。
她是软了,可文帝硬着呢,三娘都怀疑他来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壮,阳药了,弄了这么半天,一点儿软的意思都没有,而且有越来越硬的趋势,三娘都感觉是不是他找个根儿石头棍子来戳自己,戳的她里头又疼又木的。
再让他这么干一会儿,她可受不了,更何况,以三娘对他的了解,这一回指定痛快不了,哪回他来都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不折腾个两回不算完,自己得自救,指望他,别想,这变态就没想过别人的感受,每次都是自己爽了就行,哪管别人死活。
想到此,三娘瞅准机会一错身脱开他的手,一跨腿儿,翻进浴桶里,文帝正在兴头上,哪会放过她,三两下扯了身上衣裳,也跳进水里,水满了出来,哗啦啦流了一地……
浴桶是三娘从前门大街的宅子里带过来的,陈二喜让宫里造办处做的,为了方便皇上折腾,本着两个原则,一是够大,二是结实,三娘之所以费劲巴拉的带过来,就是为了泡澡,大了泡着才舒服,而且浴桶下头有专门搁炭火盆子的隔层,怎么个原理,三娘是不懂,就是知道泡在里头不用担心水凉,有泡温泉的感觉。
因为够大也方便了文帝施展,且三娘这一跑,文帝更起了兴,呵呵笑了两声,说了一句:“妖精往哪儿跑,今儿不伺候朕爽利了,纵跑到天边儿,朕也抓你回来。”按着三娘就亲嘴。
说是亲嘴,三娘觉着跟啃差不多,连啃带咬弄的三娘生疼,一疼三娘来气了,手伸过去在他后背上又抓又挠,逮着他的舌头,狠狠就是一口。
文帝疼的缩了回去,却笑了:“好狠心的妖精,吸了朕的精,血还不足,这是要吃朕的肉不成,瞧朕今儿怎么收拾你。”
说着把她两条腿劈开搭在桶边上,手探下去,拖着她的屁,股,往身下撞,三娘暗骂一句,变态,就着他这句话更不客气了,张嘴一口咬在他肩上……
两人这动静,把窗户外头的小德子听得,一个劲儿冒汗,小德子可是头一回伺候这事儿,以往万岁爷出宫都是他师傅陈二喜伺候着,他哪儿知道万岁爷干事这么大动静啊,他在窗户外头听着都替三娘担心,就三娘那小身板儿,搁得住万岁爷这么折腾吗。
他是不知道,别看三娘那小身板儿,谁折腾谁还两说呢,就算占不着便宜,也吃不多大亏。
三娘这个澡洗的,足洗了两个时辰,其中就半个时辰是洗澡,剩下的都是折腾,从外头折腾进水里,再从水里折腾到外头……
等文帝终于折腾满意了,桶里的水也差不多没了,全跑地上去了,这一下好,成水漫金山了,这还怎么住人啊,三娘所在文帝怀里,瞥了眼地上的水,抬头瞪着文帝。
欲,望满足,身心无比舒畅的文帝,却瞧着她笑了一声:“这屋子哪里住得人?”
三娘白了他一眼,心说,这屋怎么就住不得人了,好歹自己花了二百两银子呢,不过三娘真有点儿想美皇叔哪个小院了,山珍海味吃着,高床暖被睡着,还有帅哥时不时调戏一下,搞搞暧昧,如果不是死变态穷折腾着找自己,那小日子过的得多滋润啊!
想起来都恨,不过瞧他这意思,自己算过关了吧,这么想着,心里一松,就困的睁不开眼了,给死变态折腾这一顿,胳膊腿儿都是软的,他乐意怎么着怎么着吧!她得睡觉。缩在文帝怀里,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文帝抱着她出了里间,见怀里没了动静,低头一瞧,不禁失笑,敢这么在他怀里睡这般自在的,就她一个,倒令文帝更觉稀罕。唤了小德子备暖轿,又使人拿了锦被把三娘严实实的裹住,才抱了出去。
三娘这一觉醒过来,盯着帐子顶儿看了会儿,心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眨了眨眼,忽的回过味来,这不正是前门大街的宅子吗,她住了俩多月能不熟吗。
三娘动了动,浑身都疼,这一个月没折腾,昨儿一折腾还真有点受不了,又躺了会儿觉着饿,才勉强坐起来。
一坐起来帐子就拢了起来:“姑娘醒了。”声儿挺熟,三娘侧头看了看,是宫里的孙嬷嬷,合着,转了一圈又折腾回来了。
孙嬷嬷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伺候武三娘,从武三娘这儿回宫之后,孙嬷嬷便有些后悔,虽说武三娘是罪奴,可皇上喜欢啊,自己怎么傻了,这身份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皇上说是罪奴就罪奴,说不是就不是,只要能得圣意,就不愁出不了头,自己是伺候过皇上,可如今在宫里,凭过去这点儿体面,还能混几天儿呢,连陈二喜那奴才都不如了,倒也有心靠个新主子,可满宫里的主子娘娘们看过来,没一个能成事儿的,如今瞧着也就武三娘有这个苗头。
孙嬷嬷深知道皇上的性子,从成|人那天儿起,便是再稀罕的人儿,也没见这么折腾过,尤其这一个月,皇上没出去寻三娘,在宫里把后宫的娘娘们挨个幸了一遍,这哪是皇上的秉性,别人瞧不清,她却看的真真儿,这是真上心了,再听见说让陈二喜把武三娘送回邹府,孙嬷嬷就更明白了,定是皇上想给三娘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这是想让三娘进宫呢,若能进宫,位份还愁什么,这般好时机却让自己错过去了。
倒未想到皇上又遣了自己来伺候三娘,这回孙嬷嬷倒是满心乐意,且刚皇上走的时候,交代停了绝子汤,这是要让三娘生皇嗣啊,若三娘的肚子争气,一举得男,这往后走到哪步真难说。
有了这番,孙嬷嬷如何敢不上心,亲自伺候着三娘起身洗漱,一举一动周到底细,丝毫不敢敷衍,她一这般,手下的几个宫女自是不敢放肆,莫不恭顺。
可惜三娘是个记仇的,从一开始觉着你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到死都难改,所以孙嬷嬷再上心伺候,在三娘眼里也定了型。
吃了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儿,厢房里自己搬去的那些箱笼也都挪了回来,只不见守财。
三娘便问孙嬷嬷:“守财呢,怎么不见?”
孙嬷嬷目光闪了闪:“身上有些不好,在他自己屋里躺着呢。”
三娘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指定是挨了板子,迈脚就要往外走,孙嬷嬷忙拦着她道:“他是伺候姑娘的奴才,伺候不好挨两下板子也是寻常事儿,打板子的小太监都是乾清宫的,陈二喜先头垫过话儿,手下留着情呢,躺两天就没事儿了,姑娘若是去瞧他,不是给他招祸吗。”
三娘想了想:“那你去给他送些药去,就上回我擦的那个,使着挺好,给他用上,交代灶上给他做点儿好吃的。就说我的话儿,让他好生养着,别着急起来。”
孙嬷嬷使个小太监去了,三娘瞄了眼四周,心说自己这真成坐监狱了,前后左右都是宫里头的人,以后别说跑,就是想出去都难了,算了,以后再想招儿吧!先过去这一关要紧。
到了晚上,刚掌灯,文帝就来了,三娘都做好了折腾的准备,哪想他倒跟自己玩起了情调,外间屋掌了明烛,炕上放下桌子,不一时灶上便端上一桌子菜,三娘又想起美皇叔来,这标准完全能赶上王府了,甚至更高。
三娘晌午就发现了,她中午吃的是牛肉面,忽然就想吃了,本来也没指望能做多好,可端上来,真是大大惊喜了一回,汤头鲜美,面劲道,她吃了两碗还有点儿意犹未尽,那还是小试牛刀,晚上这顿才看出真本事,色香味形,一样不缺。
三娘夹了一筷子肴肉,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好吃让人想连舌头一起吞进去,文帝瞧着她笑了笑。唤宫女进来筛了温热的酒,亲执壶斟满三娘跟前的酒杯:“虽过了重阳,吃一杯儿掬花酒也无妨。”
三娘真不是有意想美皇叔,可这情景由不得她不想,这会儿想想,自己错过了多少次扑倒皇叔的机会啊,想起来都扼腕。
想着皇叔,便把酒吃了,菊香伴着酒香,吃进肚去甘冽清香,真好喝,文帝连着给她倒了两杯儿,她都吃了,便觉有些熏然,暗暗瞄了文帝一眼,心说这厮今儿怎想起跟自己喝酒了,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刚想到这儿,便听文帝道:“守财说你跟他未走到城门就给歹人打了闷棍,后头的事儿就不知了,醒过来便在不远的街角儿,可见兵马司的人都是废物,寻了一日一夜也未寻到人。”
三娘立马警醒了,他这话儿什么意思,莫不是还在怀疑自己,三娘正想怎么应付她的时候,又听文帝道:“怎想起寻你兄弟来了?”
三娘忽有了主意,抬起头来:“怎么就不能寻我兄弟,便我家败了,好歹宜春也是我的亲兄弟,寻回来身边儿也有个亲人,也省得给人欺负了去。”
文帝盯着她瞧了她半晌儿道:“有朕给你撑着,谁敢欺负你不成?”
三娘呵呵假笑了一声:“奴家罪奴之身,纵皇上撑着,也难保旁人说三道四,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这话明明白白就是想找不痛快,三娘估摸自己这话儿说出来,文帝没准又恼羞成怒拂袖而去,真那样岂不正中自己下怀,没想到,文帝听了却没恼不说,反而道:“名正言顺有甚难,把你记在邹瑞名下为女,进宫岂不名正言顺。”
三娘一听,眼睛都睁大了两圈,自己哪儿是想进宫,现在都跟蹲监狱似的,进了宫不彻底玩完了,还想跑,那一道一道的宫墙,想出来都难。
想到此,三娘立马道:“不……”一个不字刚出口,文帝的脸色唰就落了下来:“怎么?三娘不愿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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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一个不字刚出口,心里忽转了个儿,眼前这厮就是个变态,还是专门拧着劲儿,爱找别扭的变态,三娘都怀疑文帝毕生的追求,就是不让别人痛快,别人一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先头为着自己要封赏,都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了,今儿这儿又抽什么风,三娘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文帝给自己迷混头了,她没这么大本事,而且迷倒了他,也不是多长脸的事儿,就算她上辈子没干好事儿,这辈子也不能罚她跟个变态过一辈子吧,这太不人道了。
想到此,三娘绽开个媚笑,立起来一转身坐在文帝怀里:“皇上可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不兴糊弄奴家这般小女子,回头奴家当了真,万岁爷再想收回去,奴家可不依了。”说着手在文帝胸前揉了几下。
文帝抓住她作乱的手道:“这会儿且陪朕吃酒,一会儿由得你折腾……”说着话儿,一低头噙住她的唇,亲了半晌儿才放开她,眸色暗了暗:“果真好酒。”三娘嘴角有些抽抽儿,心说这什么人啊。
文帝显然兴致极好,搂她在怀里,自己吃一口酒,便低头半强迫的哺入三娘嘴里,三娘不想咽都不成,他一直堵着她的嘴,她不咽他就不放开她,逼着三娘吃了好几杯,几杯酒下肚,三娘就觉浑身发热脑袋发蒙,这是要醉了的节奏啊。
三娘就琢磨,还不如一开始就上炕呢,这变态玩起情调来,更难伺候,本来耳鬓厮磨相濡以沫的情趣儿,跟他做起来真糟蹋了,而且,她怎么觉着他不怀好意呢,是她想多了吗?不可能,这厮肯定有阴谋。
念头刚一闪过,忽听耳边文帝低声问她:“三娘昨儿当真去寻你兄弟去了?”
三娘立时就激灵了一下,暗道,原来这厮还猜疑自己呢,想想也是,怎么也是当皇上的,要是这么轻易就相信这事儿才奇怪,三娘觉着自己的思想有些飘的势头,把手伸下去,在自己大腿儿上狠狠掐了一把,那疼的,顿时让三娘清醒了不少。
略想了想,在文帝怀里抬起头来,眼睛迷蒙蒙的瞧着他,忽的伸手过去摸在他脸上,从额头摸到眉毛,从眉毛摸到鼻子,最后在文帝的脸蛋上揉了两把,呵呵笑了几声:“你长的真好看,若得你这般一个俊郎君也是造化,可你却是皇上,皇上是什么,皇上是天子,皇上的后宫里有三千佳丽,环肥燕瘦,什么美人儿没有,个个等着皇上去临幸她们,三娘这般粗陋的姿色,如何比得那些美人,皇上可还记得,当年三娘进宫阅选时,皇上说的话儿吗,故此,三娘心里知道,皇上不过是哄着我玩儿呢,指不定哪天儿就把三娘撇下,想都想不起来了,奴家是怕,怕皇上撇下三娘,怕过那样冷清清没盼头的日子,可怕有什么用,您是皇上啊,不是三娘一个人皇上,若能选择,三娘情愿当日未遇上皇上,便一辈子脱不得罪奴之身,也好过如今……”
说着闭上眼,从眼中落下两行清泪来,这是三娘酝酿了半天,好容易才挤下来的,心说,这番话够煽情,够狗血,够痴缠了吧,三娘本来是想不让文帝再怀疑自己,可一张嘴就来神儿了,越说越入戏,跟什么附体了似的,那个幽怨,那个自怜啊,三娘自己都觉谁摊上这种女人谁倒霉,简直就是五零二,黏上就扒不下来了,一般男的最烦这种女的了。
尤其还是她这么个要姿色没姿色要才艺没才艺的,要真是个绝色佳人,这么一演,没准还能得点儿同情票,自己这德行没戏,更何况,死变态的秉性,估摸立马撇下自己走了。
他要是走了,昨儿的事儿也就不追究了,以后也不用进宫了,等这阵儿风过去,自己该怎么着怎么着,简直就是喜大普奔,三娘越想越觉得希望就在眼前。
别说,三娘把文帝的心思把握的还是挺到位的,就三娘刚演的这一出,真是文帝最厌烦的戏码,因为都看腻了,皇上当到今天,后宫里的女人一茬儿一茬儿的过去,跟御花园的花儿似的。
任你牡丹,芍药,茉莉,香草,别管开的多艳多娇,开过去就过去了,指望皇上记住,根本是妄想,今年过去,明年还有开的更艳更娇的花儿,在文帝眼里,女人就是供他闲暇时逗乐的玩意儿,功能跟小花儿差不多少,有的还不如小花呢。
他根本没想过去记住谁,也没必要,要是聪明的想明白了,安安分分的在后宫里待着,他也不会亏待,至少吃穿不愁,可就有些个非弄出幽怨的模样来,变着法儿在他眼前晃,他进后宫是寻乐子去的,别管谁儿,只要一有幽怨的苗头,这辈子就算凉了,所以说,三娘这一招儿使的挺高的。
可三娘千算万算就漏算了一样儿,文帝不爱看别人演这出,偏就爱看她,文帝不是傻子,当初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龙椅,无论城府心计,那都是人尖子里头拔了尖儿的。
那些满腹经纶的大臣,在朝堂之上还没张嘴呢,只一个眼色,他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所以,三娘这点儿小心计在他眼里真不算什么。
文帝心里知道,三娘跟他后宫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以前他还想不明白哪儿不一样,后来明白了,区别在于三娘不想得他的宠,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哪怕是在炕上,即使刻意逢迎,却总带出那么几分桀骜不驯来,惹的他忍不住想驯服她。
就跟狩猎似的,先开头是给她勾起了兴致,可这越往后,却越撂不下了,就跟魔怔了一样。
前次自己拂袖而去,后来想想,自己是不是中了这丫头的诡计,她若跟那些后宫的女人一般想要封赏,又怎么敢那般折腾自己,若自己当时恼起来,她的小命早没了,既她敢就没顾惜命,这人要是连命都能豁出去,还要没用的封赏做什么。
而刚有意一试,虽她立马转换了脸色,可刚那个不字,却清清楚楚落在文帝的耳朵里,她不想进宫,或者说,根本就不想伺候自己,如今想来,她又何曾心甘情愿过。
要不说这人就是贱呢,那么多巴不得的,文帝不要,非上赶着三娘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
她越是不愿意,文帝却想要她,越舍不下,三娘自以为配合他鸳鸯戏水一回,就混过去了,却忘了文帝是谁,守财跟她说的那些,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今儿灌醉了她,就是想从她嘴里掏一句实话,文帝再自恋,到了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他怀里这个女人,再软,再娇,再柔,再媚,却都是面儿上演的戏,她那心儿琢磨什么,谁也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愿意跟着自己,是因为她爹娘两个姐姐的死,为着她武家的事儿,心里头嫉恨自己吗,便嫉恨自己,她一个女子想去哪儿,能去哪儿,至于说去寻他兄弟,文帝就更不信了,武宜春在哪儿,没人比自己更清楚,而这消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传到三娘这儿的。
所以文帝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她到底出去做什么,本来想掏她一句真话,没想到她跟自己演了一出宫怨的戏,倒让文帝撇开那些想法儿,来了兴致。
三娘演的入戏,文帝看的欢乐,不仅看的欢乐,还配合的把三娘抱进怀里,亲了好几口:“莫哭,莫哭,你哭得朕心都碎了。”
文帝一句话,三娘险些没吐了,眨眨眼,暗道貌似方向错了,不该是这个结果啊,死变态扮什么痴情男,有病还是抽风啊?
后头三娘就没空想了,因为文帝配合的演了回痴情男之后,立马就变身了,炕桌上的菜都没来得及撤下,三两下就把三娘身上的衣裳给扒了,虽扒干净了衣裳,倒是没急着那啥,特缠绵的亲了三娘一会儿,抱着她进了里间。
三娘眼睁睁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美食,心里这个后悔啊,自己刚才应该多吃几口,这多浪费啊!
三娘想吃饭,文帝想吃她,各想各的,谁也不耽误谁的事儿,孙嬷嬷早有经验了,知道皇上一见三娘就是那事儿,别管吃饭还是喝酒,屋里都没留伺候的人。
里间寝室也早布置妥当,暖凝金猊,香薰鸳被,未燃明烛,帐中犀角夜明珠散出淡淡的光来,落在三娘赤着的身子上,莹莹淡淡一层腻白的珠辉,文帝瞧着就觉燥意翻涌,
把人放在帐中便骑了上去,骑在三娘身上,解开自己腰带,腿了裤子,露出万恶之首的龙根儿来,却不急着干事儿,俯下头去跟三娘亲嘴。
亲了一会儿,忽的开口道:“三娘怨什么,伺候得朕舒坦,朕的恩德雨露都与三娘,只三娘心里也该明白,朕是皇上,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若不放手,纵你跑到天边儿去,也是朕的人,给朕记着。”
这几句话文帝是在三娘耳朵边上说的,声儿不高,落在三娘耳里,就跟几把大锤捶在她胸口一般,每一个字都令三娘止不住胆寒,他什么意思,是警告自己还是恐吓。
三娘还没想明白呢,就给文帝忽然进入的力道给顶的叫了一声,这变态每次都使这么大力气,温柔一下会死啊!
三娘在心里骂了他好几遍,极力调整自己,就凭文帝那尺寸,她不配合点儿,纯粹是跟自己过不去,配合了还能好受点儿。
三娘真有种,不能反抗就躺着享受的心理,弄到最后,也觉着挺过瘾的,完事儿之后,躺在文帝怀里还琢磨,自己莫非是个天生淫,荡的女人,给死变态这么折腾,没折腾残不说,还折腾出感觉了。
而且,今儿两人算无比正常的一回,就算文帝使的力气不小,姿势也都用了个遍,可没发狠弄疼她,没觉着疼,三娘也就没找回来,今儿折腾过来,除了胳膊腿儿有点儿酸,腰有点儿麻酥酥的,还觉出舒坦了,有点儿阴阳调和的意思。
三娘忍不住睁开眼却瞥文帝,不想正落在文帝眼中,文帝的目光太深太沉,三娘有点不敢跟他对视,想错开,却给文帝捏住下颚抬起来,瞧了她一会儿,才道:“这一个月朕不该冷落你,你心里怨朕也情有可原,只不该贸然出去,你一个女子能去哪儿,若真落到歹人手里,纵朕去救你,恐也要受些委屈,以后凡事与朕说了,能应的朕都应你,莫再胡闹,安心伴着朕,日后有你的结果。”
文帝这番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没想到,何曾轮到他替女人想了,更何况,还承诺她一个结果,不管是不是**情浓之后的一时情动,可就这么顺嘴说出来了,说出来还一点儿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莫非就是佛说的缘份,若不是缘份,合该着自己遇上不上三娘,便遇上了,也不会这般丢不开舍不下的,可见是缘分了,既是缘分就随缘吧!
文帝自觉这番话说出来,已经刷新了他的极限,可听在三娘耳朵里,完全就当放屁。
三娘心说,凭什么让老娘陪着你,结果?什么结果?难道还能把老娘封成皇后,就算给个皇后,也不乐意,皇后有什么好,看着你今儿睡这个,明儿睡那个,没门,老娘还想弄七八个帅哥侍奉枕席呢,最好的结果就是咱各寻各的乐子,谁也别碍着谁的好事儿。
自然,这些话三娘只要不作死,就不会说出来,但心里头却开始怨叹了,自己这什么命啊!想跟美皇叔春风一度风流快活,没成事儿不说,还让美皇叔起了娶自己的心思。
跟死变态虚与委蛇,纠缠了这么些日子,不就盼着哪天儿,能摆脱他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如今瞧这势头,也要黄了,死变态跟他叔叔一样抽风了,非让自己进宫,还越来越往正常上发展,莫非真爱上了自己,不能吧!
想到此,三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文帝只当她冷了,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柔声道:“到底儿身子还有些弱,屋里这般暖和,还觉着冷,回头进了宫,让王升给你好好调养调养,等调养好身子,给朕生个皇子公主的,到时朕封你个位份也名正言顺。”
文帝这几句话,三娘就觉噗通一下,做做实实的掉冰窟窿里了,冷的心都结成冰了,暗道,死变态这风抽的越来越离谱了,都想让自己给他生孩子了,真有了孩子,自己还跑个屁。
就算三娘再没心没肺,对所有人都狠的下来,对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狠,而且,在这个时代生孩子,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难产,回头自己挂了,就算生下孩子也是造孽,她可没这么想不开。
到了这会儿三娘算明白了,自己再也不能等了,哪怕外头冰天雪地,也只有逃跑这一条道儿,虽说有孙嬷嬷几个看着,可真让文帝给整宫里头去,就更没戏了,所以她得跑,还得尽快,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黄瓜菜都凉了。
心里头有了这个念头,剩下半宿,三娘根本就睡不着,一直都在琢磨怎么找个机会出去,出去之后往那边儿跑,是去深山老林躲躲,还是往闹市繁华的地儿扎。
可无论怎么着,都得先从这院里头出去,且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才成,就算三娘再着急,也根本没机会,这院里除了孙嬷嬷跟四个宫女,赵婆子几个养了两天,也都回来了,看门的,赶车的,原先的配置一个不少,还添了两个乾清宫的小太监。
这么些人就看着她一个,眼巴巴盯着呢,就是睡个午觉,中间儿孙嬷嬷都进来好几趟,就算她长了翅膀,想飞出这个宅子都不容易,更何况,她就两条腿儿。
三娘这急的,吃不香睡不着的,就怕那天文帝一张嘴她就得进宫了,不过这两天文帝没空闲往宫外头跑,听孙嬷嬷说,后儿就是他的生日。
在古代,皇上的生日是个普天同庆的大日子,要不怎么称为万寿节呢,三娘理解就跟现代国庆节差不多,全国从上头的官儿到下头的老百姓,都得给皇上庆贺生日,献上寿礼。
孙嬷嬷前儿就跟她说了,让她给皇上准备生日礼物,还怕三娘不开窍儿,特意点拨她说:“万岁爷坐拥天下,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要的不过是个心意罢了,尤其姑娘的心意,哪怕一个荷包,一个扇子套,或一双鞋,只要是姑娘亲手做的,皇上必然欢喜。”
三娘当时就撇嘴了,暗道,荷包?扇子套?鞋?就算她做出来,估摸文帝也喜欢不了,可怎么也得应付差事。
忽就想起跟赵婆子学打的如意结来,寻了色丝线打了一个,孙嬷嬷一瞧,直嘬牙花子,心说,这如意结打的一点儿都不如意,瞧着跟个瞎疙瘩差不多,又手把手教着三娘打了几个,末了,挑出一个勉强能过去眼儿的收了起来,只等皇上来了给他上寿。
眼瞅着日子就到了,从前儿夜里,雪就停了,天儿放起晴来,虽晴了天,西北风一吊,比下雪时候还冷,冷的三娘都不想出屋,也没心思出屋,成天就琢磨怎么跑了。
这天是万寿节的正日子,宫里头大摆宫宴,文帝就是想出来也不可能,所以三娘今儿倒自在,便文帝不来,院子里外也都精心布置了一番,廊下点了大红灯笼,屋子里外的帐子都换成了大红的,到了晚上,掌起灯来,处处喜气洋洋,不知道的还当这儿是喜堂呢。
三娘觉着这么折腾根本毫无意义,文帝又不来,布置出花儿给谁看,这粉没擦到脸上,都糊ρi股上了,有什么用,可孙嬷嬷却挺来神儿,不禁布置了院子,吃了饭还催促三娘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儿澡,披着遮不住什么的纱衣坐在床上,三娘越看自己,越觉得自己像个搞特殊职业的。
三娘根本就没打文帝来的牌,辗转了几个过子,刚起更就睡着了,谁知半夜给折腾醒了。
这两天都算上,就数今儿三娘睡得踏实,还给弄醒了,能痛快吗,眼睛没睁呢,抬手一巴掌抡了过去:“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老娘睡觉,找死啊!”
手腕子给人握住,接着嘴里就钻进个滑腻腻的大舌头,一通乱啃,啃的三娘彻底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看见文帝那张大脸,跟只大型狗一样,趴在她身上,又舔又咬的,嘴里还一个劲儿直嘟囔:“朕的乖乖儿,可见是知道朕要来,这儿等着朕儿呢,这两日不见,可把朕儿给想坏了,让朕好生亲亲……”
说着大嘴顺着三娘的唇角落了下去,脖颈,胸前,小腹……最后竟然落在了那儿,三娘愣了一下,忍不住睁眼去瞧他,高高在上的文帝,这会儿真变成狗了,趴在她两,腿间,亲的挺自然。
这种服务本来就舒服,更何况,趴在自己下头的是皇上,感官之外,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无以伦比,仿佛把文帝踩在了脚下一样,忒爽。
心里一爽,三娘自然就相当配合,两条腿儿劈开搭在他的肩膀上,弓起的脚趾一下一下挠他的背,腰肢摆啊摆,摇啊摇,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叫着……
文帝本来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可刚顺着三娘细白的皮肉亲下来,忽见三娘那处粉嫩非常,润着水泽,仿似带露的桃花一般,鬼使神差就亲了下去。
这一亲上就舍不得放开了,三娘那迷离动情的小样儿,文帝觉着特有成就感,用唇舌把三娘伺候的丢了两回,才进入主题……
折腾了两回,三娘疲累之极的睡了过去,窗户外头陈二喜的声儿传了进来:“万岁爷今儿可不能迟朝,百官还等着给万岁爷磕头呢。”
文帝嗯了一声:“知道了。”低头瞧了瞧三娘,伸手把她脸上汗湿的发丝捋顺,端详了好久,忽觉即使姿色寻常,可就怎么瞧怎么顺眼,如今倒越发离不得她了,只一两日不见,这心里头就没着没落,像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一般。
该让她早日进宫,也省得自己这么来回折腾,明儿寻个机会跟邹瑞说说,认在他膝下,在他府里住上几日,接进宫去,先封个贵人,日后再慢慢的升。
文帝下了朝,还在想这件事儿,刚要传邹瑞进来,陈二喜倒先进来道:“万岁爷,兵马司的吕大人在宫外头候着呢,说有要紧事儿禀告皇上。”
一听兵马司,文帝先皱了皱眉:“他能有什么要紧事,让他写折子来瞧。”
陈二喜忙道:“吕大人说干系武姑娘不好递折子。”
陈二喜心说,武三娘这个祸害,倒是真敢作,这会儿你作到头了,敢私下跟皇叔来往,就不信这回万岁爷还能容下你。
从地根儿起,陈二喜就不想三娘得宠,他总有种感觉,三娘得了宠,没自己什么好儿,所以有意无意的搞破坏。
前两天儿那二十板子打的,陈二喜在炕上足趴了两天才起来,起来就挣着来当差了,就算有宫里的灵丹妙药,这会儿也还没好利落呢,一动就疼,这疼他都记在了三娘身上,心说这就是个祸害,有机会就得除了,不能让她得意。
这么想着,机会就来了,前头不是说了吗,吕范这个人是捕头出身,有点真本事,心细能钻营,有野心,这样的人,一旦逮着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去。
可武三娘这件差事就办砸了,找了一天一宿没找着人,末了人自己跑回去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离奇,吕范真就不信武三娘那套说辞,这满城的人贩子都给他抓了起来,哪还有打她闷棍的。
这一天一宿在哪儿也来个不知道,怎么肯能,依着他,把武三娘跟前那个太监,捆起来抽几十鞭子,就不信问不出实话来,可皇上不发话,他也不敢抓人,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他吕范是一点儿好处都没落着,能甘心吗。
这一不甘心,就私下里查了起来,从三娘住的宅子周围查起,顺藤摸瓜,就摸到了安记。
这一摸到安记,吕范真有点儿犹豫了,满京城谁不知道安记是安亲王朱晏的买卖,这要是查出什么来,还真不好处理。
可转念又一想,管他什么皇叔亲王,自己头上的主子就一个皇上,这事儿非查明白不可。
使银子买通了安记打杂的伙计,这一问根本就不知道武三娘是谁,再问从前门大街宅子里过来的主仆,那伙计才恍然道:“哦!那个画手,他是给我们安记画春,宫刻本的,姓周,叫周若青,颇得我们爷的意,我们爷抬举他,称呼一声青弟,亲昵处便不用说了,我们私下里偷着议论,那小子生的白嫩,莫不是爷瞧上了,反正跟我们爷好着呢。”
吕范听了,阴阴的笑了,心说,不怕逮不着你,这下看你有几条命,敢背着皇上跟安亲王来往,这般不守妇道的女子,合该着侵猪笼,怎么还能进宫封妃?
57
要不怎么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呢,吕范跟陈二喜这俩都是小人,眼瞅望不见好儿了,就干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陈二喜这儿还说得过去,三娘压根儿就对陈二喜没有过好脸儿,又因三娘挨了回打,这仇记在三娘身上,也略说得过去,可这吕范却真不是个东西。
要说没找着人,文帝虽未奖赏他,可也没降罪,他还当他的兵马司指挥使不结了吗,可他偏不,非较出个四五六儿来,还把枪口对准了三娘。
其实也是糊涂了,就不琢磨琢磨,就算三娘再怎么着,那都是跟文帝睡一个炕,钻一个被窝的,犯了顶大的错,文帝怎么发落都没事儿,可他一个外头的大臣,非上赶着给三娘使绊子,能落什么好儿。
更何况,文帝这会儿对武三娘正上心呢,都不在乎她罪奴的身份,想弄进宫封妃生孩子了,就算当年三娘的姐姐玉嫔,文帝都没给这个恩典儿,回回都赐绝子汤,不是玉嫔买通太医,偷着换了药,哪有如今的二皇子呢,可如今就想要三娘的子嗣了。
这说明啥,说明在文帝心里,三娘已经不是一时发泄欲,望逗乐子的玩意儿了,是文帝想长久在一起的女人。
从物化的玩意儿到想在一起的女人,三娘在文帝心里的地位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就算三娘罪大恶极,该凌迟分尸,也得文帝舍得下才成。
只可惜吕范这会儿想不明白这个理儿,也不能怨他,文帝以前冷酷残忍无情的形象太,过鲜明,所以,就算他惊天动地满城里找武三娘,这些大臣们也没把他往痴情男上联系,吕范根本就没打三娘这一票,他想的就是他自己。
想利用三娘这些刻意隐瞒的事儿,向皇上展示自己的才干和能力,进而达到升官发财扬眉吐气的目的,故此,查出这些事儿之后,想都没想直接就来找陈二喜。
陈二喜先开头听说他在宫外头找自己,一张脸啪嗒就掉了下来,心说不是这个蠢蛋,自己还挨不上这顿板子呢,武三娘那么个大活人,他一个掌管着四九城的兵马司指挥使,折腾了一天一宿,硬是连点儿影儿都没寻见,白等人家自己颠颠儿的回来了,他那功没捞着也就算了,末了这顿打却落在自己身上,这招谁惹谁了啊!
越想,这气越不打一处来,见送信儿的小太监目光闪烁,还要替吕范说好话,陈二喜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在宫里也伺候几年了,眼皮子还这般浅,那吕范给了你多少好处银子,值得你这么下死力的给他说好话,趁早出去,等杂家踹断了你的狗腿儿,别怨杂家手狠。”
那小太监在地上打了滚起来,弓着身子把袖子里一个荷包放在了桌子上,嘻嘻一笑道:“吕大人倒是赏了小的两个跑腿银子,让小的在总管跟前儿给他美言,这是给您老的,说瞧着入眼儿,就帮他传个话儿,若不入眼儿,他哪儿还有好玩意儿等着孝敬呢。”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陈二喜本就是个最贪财的,小太监一番话,纵陈二喜再大的气,也消了下去,瞪了他一眼,把荷包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估摸也就二十两银子,刚要恼,眼珠子转了转,心说,这吕范瞅着不像个惜财的主儿,应该知道区区二十两银子,自己瞧不上眼儿。
想到此,把荷包口系的绳子抽开,捏着荷包的底儿往外一倒,骨碌碌滚出两锭元宝来,瞅见这两锭元宝,陈二喜的眼睛都亮了,哪是什么银子,黄烘烘,金灿灿,两只赤金的元宝,成色十足。
陈二喜收在袖里,脸色顿缓道:“你出去与他道,传个话儿倒好说,只万岁爷见不见他,可不是杂家说了算的,要看圣意。”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办差儿,加上本就对三娘存着不满,陈二喜把话儿传到了文帝这儿,若他不提三娘,文帝也没闲工夫搭理吕范,可一提三娘,文帝就让叫了。
陈二喜亲出宫去,把吕范引了进来,一路上,陈二喜问了几遍,吕范只是打马虎眼,就是不跟他撂实底儿,陈二喜心里知道,这厮是怕自己抢了他的功呢,遂暗暗撇撇嘴,小子儿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会儿不跟你喜爷爷说,回头招了祸在身上,别求到你喜爷爷头上来。
吕范这会儿顾不上陈二喜呢,恨不能立马见皇上,把自己查出来的事儿禀了,进暖阁磕了头,文帝靠在炕上,头都没抬:“起来吧,有甚要紧事儿非要这会儿禀告?”
吕范立起来,却不敢直腰,仍弓着身子道:“回皇上的话儿,微臣这两日在前门大街问了几处商户,其中有安记的伙计跟微臣道,上月里他们那儿来了位公子,姓周,善画……”
他说到这儿,文帝倒抬起头来:“你是想跟朕说,这位姓周的公子就是给安记绘制春,宫刻本的画手?”
吕范一听文帝语气中有些不耐,忙道:“这位周公子名唤周若青,说是住在前门大街东边儿,微臣唤来保甲通查了一遍,姓周的倒是有几个,这位周若青却无其人,竟似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倒是跟着他的小厮,那伙计说叫守财。”
文帝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盯着吕范道:“你是说这个忽然蹦出来的周若青是武三娘?”
吕范扑通跪在地上道:“微臣不敢妄测,许是那伙计记错了名儿也未可知,守财这名儿不甚稀奇,同名同姓也寻常。”
文帝眸光沉沉落在他身上,还真别小瞧了他,心机城府还罢了,这份油滑倒真拔了尖儿,明明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三娘女扮男装去安记卖她自己画的春,宫,可嘴里硬是一句三娘没提,这是给自己留着余地呢。
文帝得承认,吕范这几句话给他添了堵,文帝这会儿想的倒不是三娘女扮男装不守妇道的举动,他想的是那些春,宫,他瞧了可不止一遍,应该说一遍又一遍,尤其那第二册,几乎每一幅他都仔细研究过了,里头女子的情态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文帝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瞧着那些春,宫总会想起三娘来,本就是她画的,自然会把她自己带入了画中。
文帝忽的想到,若自己能从那些春,宫里瞧见三娘的影子,别的男不也一样能,而三娘可是自己的女人,岂容他人觊觎,且她一个妇人,画春,宫做什么,缺银子使,这简直就是笑话,他的女人何愁过银子,闲来无事的消遣,更说不通了,纵她闲来无事绘这些玩耍,也该藏在房中,外人知道都不妥,更何况还拿去卖给书铺印成刻本满世界的卖,世上怎会有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
文帝这心里恨得啊!这会儿要是三娘在眼前,立马得揪着她审问个明白,不过纵然三娘再荒唐,也是自己的女人,即是自己的女人,就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这个吕范是活腻了啊!
想到此,文帝眯眼瞧着吕范,那眼里的光又冷又利,吕范低着头自是瞧不见,陈二喜在一边儿可看的真真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喽,这吕范偷鸡不着蚀把米,自己别跟着受牵连才好。
吕范见文帝听了没发话,只怕自己没说明白,又后找补了一句:“安记的伙计说,这位周公子颇入的王爷的眼,一处里吃酒说话儿也是常事儿,重阳节王爷还特意邀周公子去别院赏花吃酒呢,可见亲近……”
他的话儿未说完,文帝忽然开口道:“你是想跟朕说,这位周公子跟朕的皇叔有什么不可与外人道的丑事吗?”
文帝话里的冷意,吕范听出来了,忙跪下道:“微臣不敢妄测。”
不敢妄测?文帝哼了一声:“朕瞧你妄测的挺欢。”
吕范这会儿终于回过味儿来了,皇上根本没称赞他的意思,自己一番事做的急功近利欠考虑,这一招恐是走差了,升官发财就别想了,能保住这条命就算便宜的了。
怎么就忘了,皇上就算是天子,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谁乐意自己女人跟别的汉子有牵连,想到此,冷汗直透了官袍,跪在地上,身子一个劲儿哆嗦。
却忽听文帝开口道:“你倒是个实心实意办差的,若满朝文武都似你这般,朕还有甚愁的。”说到这儿顿了顿。
吕范还道自己玩完了,哪想到又有了转机,忙磕下头去:“得皇上谬赞,微臣愿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文帝笑了一声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吕范何曾想眼瞅到悬崖边儿上了,却忽一下子一马平川了,这一起一落间,真如天地之别,站起身来,还觉有些不真实。
文帝扫了他一眼,目光中的狠戾一闪而没,把手里的折子放在桌上道:“你是能臣又是武将,在兵马司倒真有些屈才了,冀州府太行山一带,惯有山匪作乱,抢夺过往商旅,为祸一方,朕欲遣人前去剿了这窝山匪,却不知吕爱卿可愿为朕除此匪患?”
吕范听了,就觉刚热乎起来的身子,唰一下又凉了,这一回可真是凉透了,冀州府太行山那些山匪哪是一朝一夕的祸患,从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那窝山匪就成了气候,慢说为祸一方,连朝廷的税银都截过,朝廷也不是没去剿过,没一个成的,为这个,丢官丢脑袋的多了去了,前年遣了宁王过去,才见了些成效,虽未剿了匪,到底消停了些,只截过往商旅,朝廷的车马,一概放过去,来了个两下相安,若不是山匪实在厉害,哪会如此。
宁王带兵多年,能征惯战,去了都没用,自己一个二不愣子的指挥使去了,还不是死路一条,这明明就是想让自己送死,有心不去,却听文帝沉声道:“怎么,吕爱卿不愿?”
吕范心里叹了口气,忙磕头下去道:“能为万岁爷分忧是臣的造化。”
吕范从宫里出来,一张脸蜡渣儿黄,弓着个身子,脚步都有些蹒跚,刚才进宫时的劲儿是一点儿没剩下。
陈二喜送了他出去,假模假式的笑了两声道:“恭喜吕大人高升了,日后可别忘了杂家的好处,大人慢走,杂家身上还有差事就不远送了。”说完没等吕范应什么转头回去了。
吕范心里头这恨啊,自己那两锭金子喂了这阉狗,算白扔了,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皇上没立时要了自己的命,就算自己运气了,剿匪就剿匪,没准就成了呢,想到此,上马去了。
其实文帝刚是真想要吕范的命,可转念一琢磨,这罪名不大好扣,说到底儿,吕范也没犯下什么大错,真要了他的命,师出无名,且这些事儿干系到三娘跟皇叔的名声,若传出去恐有失皇家体统,想要他的命需寻个借口。
这剿匪正是文帝想出的好计,吕范这一去必败无疑,只要他败了,回来杀头抄家灭九族,怎么处置都名正言顺,可文帝就没想到,他这一招棋走出来,却些要了他心肝儿的小命儿,过后文帝想想都后怕。
这是后话了,暂且不表,且说文帝把外边的收拾了,就该着收拾里头的了,头先一个就是武三娘,要光是春,宫那事儿,文帝还不会如此恼怒,可后头吕范那几句话真戳中了文帝的腰眼儿,文帝怎么都没想到三娘会跟自己的皇叔有什么牵连,且,还赏花,吃酒,说话儿,赏什么花儿,吃什么酒,说什么话儿,这男女之间,酒酣耳热之际,哪还有旁的想头。
文帝忽想起朱晏上回那把瞧得心肝儿似的扇子,那扇面儿上春,宫,不正是出自三娘之手吗,两人之间莫非真有龌龊……
想到此,文帝蹭的站了起来:“更衣,朕要出宫。”
陈二喜哪敢怠慢,忙着伺候文帝更衣,出了宫,直奔前门大街,到了门前下了车,一眼瞥见看门的,心里不由恨了上来,这些个奴才个个不知死,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该着好好得些教训,手一指:“这院里原先伺候的奴才,给朕拖到院子当间捆了。”撂下话,迈脚进了二门。
看门的都傻了,没明白犯了什么事儿呢,陈二喜已经吩咐后头的侍卫:“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万岁爷的旨意啊。”跟来的几个侍卫呼啦一下上来,摞胳膊挽袖子把人捆了起来。
再说文帝,文帝进来的时候,三娘还吃晌午饭呢,根本没想到文帝这会儿会来,三娘撂下筷子眨了眨眼,忍不住瞄了眼那边儿架子上的西洋钟,貌似他刚走还没半天儿呢。
不过三娘也不傻,瞧文帝那阴沉沉的脸,心里便警醒起来,暗道,莫不是他知道了自己藏在朱晏哪儿的事儿,若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
三娘念头转了几转也没想出应对之策,文帝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问了一句:“三娘可吃好?”
三娘愣了一下,假笑了两声道:“呃,吃好了吃好了……”
文帝也笑了一声,只不过笑的有点儿阴,三娘瞅着都慎得慌,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文帝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拽,三娘整个扑进了他怀里,三娘刚想起来,却给他钳住身子,撑起下颚,三娘不得不与他对视,文帝眼里的戾气,三娘真有些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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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认定这厮是个变态,可真正变态的手段,三娘真没领教过,她也不想领教,当然,这恐怕由不得她。
三娘很清楚,这会儿的文帝才是真怒,怒火隐在他的眼底,就仿佛快要喷涌的火山,一旦喷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面对文帝这种目光的时候,三娘怂了:“你,你怎么了?”说话儿都有些不利落,她眼里的惧意,令文帝的怒火略缓了一些,却想起她瞒着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又恼上来,捏住她的下颚,凑到她脸上道:“朕问你,你可有瞒着朕的事儿?”
听到他这句,三娘脑子里飞快转了八道弯,心说瞒着你的事儿多了,这简直就是句废话,文帝见她不应,手下的力气又大了些,捏的三娘下颚生疼:“朕问你话呢,可有瞒着朕的事儿?”
三娘动了动唇:“你,你先放开我成不成,疼的张不开嘴。”
不是实在生气,三娘这一句险些把文帝逗乐了,刚要缓想起朱晏,脸立时一沉,手却真松开了,三娘夺回下巴,揉了揉,在心里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果真这招儿有用,那就可劲儿使呗。
想到此,三娘瞥了文帝一眼嘟囔了一句:“做什么使这么大力气,人家的下巴都要掉了?”
文帝真拿这样的三娘没辙,哼了一声道:“少在朕跟前使你那些心眼子,没用。”
三娘瞧了他一眼,小声道:“谁还没点儿背人的隐秘事儿,皇上瞒着我的事儿还不多了去了,做什么只问我?”
文帝脸色又阴了一些,盯着她道:“朕再问你一遍,可有瞒着朕的事儿,底细想好了再说。”
三娘度着他的脸色心说,到底什么事儿让他知道了,露出个影儿来自己也好应对,回头自己说了一堆,不是他知道的事儿,不是犯傻吗。
想到此,三娘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这会儿盯着炕对面案上的文房四宝,顿时有了点儿门道,试着道:“那个,画画算不算?”
文帝哼了一声:“画什么画?”
得,三娘算彻底明白了,估摸他是知道自己画春,宫出去卖的事儿了,好在美皇叔的事儿还没曝露,三娘自己想想也是,就凭文帝的变态样儿,要是知道自己跟美皇叔那什么,估计这会儿早没心思审自己了,光春,宫的事儿,不至于要她的小命吧。
想明白了,三娘心里定了,往他跟前凑了一凑,身子在他怀里蹭了蹭道:“就随便画了点儿美人?”心说,自己说的可没错,是美人吗,虽然都是光着的,可也是美人没错吧!
文帝脸色略缓了缓,却想到赏花吃酒的事儿又沉了下去:“还有呢?”
还有?三娘眼珠子转了转,期期艾艾的道:“还有出去……”
一提到出去,文帝低头盯着她:“出去做什么了?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儿?”
三娘真想翻白眼,他这儿审臭贼呢,出去干的事儿说的话儿多了去了,都告诉他,半年也说不完,不过三,娘知道他想听的就是自己跟朱晏做什么说什么了,可这更不能说实话了,真说了实话,死变态还不把自己活刮了,不如避重就轻的说点儿,万一能混过去呢。
打定主意,三娘道:“去安记逛了逛,见了安记的老板,把我的画卖了他,那安记的老板倒是个精明的买卖人,想必是为了笼络我这个画手,重阳节……”
三娘一边说着,一边儿瞧着文帝的脸色,见自己说道重阳节,他那脸色更阴了,就明白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去美皇叔别院赴宴的事儿了,便道:“重阳节,请我去他别院中赏花,我才知道他是皇上的叔叔,安亲王……”
话音刚落,文帝一掌拍在炕桌上,啪一声:“大胆,你还好意思说,身为女子当自珍自重,哪个良家女子会私自跑出去,还画春,宫卖,你你,真真的不知廉耻。”
文帝你了两遍,才说出一句不知廉耻来,三娘忽觉分外可笑,这男人竟说自己不知廉耻,他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德行,不是他,自己能落到如此地步吗,用得着偷着往外跑吗,如果不是他把武家全家都弄死了,就算自己穿过来,好歹还是个世家闺秀呢,今日种种都是拜他所赐,他还说自己不知廉耻,知道廉耻还跟他混什么。
越想越气,一气起来,三娘的理智就飞了,理智一飞就忘了眼前的人是皇上,你拍桌子,老娘还不干呢,一伸手把炕桌整个翻了下来:“老娘就不知廉耻了,你管得着吗?”
58
三娘这一句话吼出来,把文帝给吼愣了,老娘?这是什么称谓,貌似昨儿晚上自己过来的时候,她也来了这么一句,敢跟皇上称老娘,这得多大胆儿,还有,就不知廉耻是什么意思,文帝活了这么些年,真是头一回有人这么顶撞他,怎么他就管不着她了,他管不了,谁还敢管不成。
文帝眉头一皱,待要恼,却瞥见三娘这架势,两只手Сhā着腰,眼珠子瞪得溜圆,粉嫩嫩两片红唇紧紧抿着,想是刚沐浴了,一头鸦青的头发散在身后,显得一张小脸儿透白,却因恼怒,双颊染了大片红晕,仿似擦了胭脂一般,更添继续艳色。
屋里头暖和,她穿的便轻薄了些,上头一件贡缎儿小袄,下头大红罗裙,脚下一双淡粉的绣花鞋,文帝能瞅见鞋上满帮的桃花儿,跟她脸上的红晕一般的艳,也不知是不是刚跟自己揉搓了一阵的缘故,小袄侧面的盘扣松开了两颗,袄儿有些瘦,给她一挣,前掩襟儿敞开些许,露出一大截子脖颈,雪白的胸脯随着她的喘气儿,一上一下,鼓囊囊一对儿|乳儿,险些要撑破那葱绿儿的肚兜,这般情态怎一个**了得,比平日还要媚上几分。
一时间,文帝满心的恼意倒去了一半儿,想她既这般如实说出,该是没什么龌龊才是,且听她话里的意思,跟皇叔并不相熟,若有暧昧,必当藏掖着,又岂会这般理直气壮明目张胆。
所有说,文帝根本就不了解三娘,虽爱她的泼辣,骨子里还是把她当成了世家闺秀,且三娘越这般,他倒爱,瞧着三娘的样儿,眼里不禁划过一丝笑意,伸手把她拽在怀里道:“想武家也是勋贵世族,何曾生了你这么个难缠的丫头,朕不过说了一句,你便这般跟朕撒起泼来,千金小姐的闺训可丟到哪儿去了。”
三娘眨了眨眼,刚一股气性上来,不管不顾的发作了一通,这会儿给他这么一问,倒回过神儿来,瞧了文帝一会儿,心里不禁暗骂,真是贱骨头,好生哄着没用,非这么立眉瞪眼的才成,既他这么贱,她还惯着他做什么。
一伸手推开他坐到了对面炕上,一张小脸扭对着窗户,就是不看他,那意思还气着呢,文帝低头瞧了瞧地上,桌子腿儿都摔折了一个,更别说桌上的杯盘碗盏了,没一个囫囵个的,那些未吃完的饭菜连着汤汁儿溅的四处都是,好不狼藉,便冲着窗户外头唤了一声。
陈二喜正在外头竖着耳朵听音儿呢,刚听万岁爷责问三娘,陈二喜心里暗道,该,让你胡作非为,私下跟安亲王来往,莫说一个武三娘,就是皇后娘娘,这回也完了,那里暗暗摩拳擦掌就等着瞧三娘怎么倒霉呢,听得这个过瘾,解恨。
哪想这恨没解多少呢,就完事儿了,万岁爷这有前劲没后劲,前头听那意思,把三娘拖出去斩了都算恩典,谁知三娘一嗓子,倒完事了。
正搁哪儿不爽呢,听见皇上唤人,立马来了神儿,心道,就说万岁爷不是什么好性儿,这武三娘在万岁爷跟前撒泼,这是找死的节奏啊,便不赐死也落上好。
想到此,三步两步就窜了进去,孙嬷嬷就立在门口都晚了他一步,那个急切劲儿,不知道还以为赶着抢孝帽子呢。
孙嬷嬷什么人,就看陈二喜那德行,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暗道,都说陈二喜精的跟猴儿似的,这么一瞧也有傻的时候,就凭他总想着为难武三娘,将来准没他的好儿,如今这意思,孙嬷嬷算是瞧出来了,别管皇上以前什么样儿,这回是栽武三娘手里了。
说起来也是,都说皇上的脾性没个准儿,说风就是雨,那些大臣一句话说差了,轻则降职,重则抄家,可到了武三娘这儿就掉了个,武三娘的脾气比皇上还没准呢,恼起来都敢跟万岁爷顶着吼,搁别人身上,准死无活儿,可武三娘就没事儿。
不仅没事儿,孙嬷嬷进去一瞧,皇上倒还算和颜悦色,吩咐她们把地上的东西收了,又问对面的三娘:“朕让灶上再做几个你爱吃的菜,端上来如何?”
三娘小脖子一梗,哼了一声道:“吃不下,都不知道廉耻了,哪还有脸吃饭呢。”
底下收拾的宫女,有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文帝的脸色一沉,阴阴的瞧了她一眼,吐出三个字:“拖出去。”
进来两个小太监,一把薅住那个宫女就提留了出去,孙嬷嬷暗道,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到底儿这几个宫女还是有旁的心思,不然,怎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就算是借机勾引,这手段也着实不入流了些,当皇上好性儿呢,皇上也就对武三娘好性儿,别人甭想,但愿这一顿板子能让她记住教训。
陈二喜自打打进来就楞那儿了,瞄了瞄万岁爷,又瞧了瞧武三娘,再看看地上翻的桌子,心说不该这样儿啊!按理儿说,都翻了桌子,怎么连一点儿要发落武三娘的意思都没有呢,倒把宫女发落了一个,且瞧皇上这意思,还有那么点儿低声下气的势头。
正搁哪儿发楞呢,就听文帝哼了一声,忙警醒过来,跟着孙嬷嬷退了出去,孙嬷嬷让灶上重新置办酒菜,陈二喜立在外头捏呆呆的发楞,孙嬷嬷瞧了他一眼,暗道,若收了心思或还落个安生,若还存着给三娘使绊子的心,瞧着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不说奴才的心思,扭回头单说文帝,火气下来了,便再也攒不上去了,加上三娘这一使性子,之于他分外新鲜,文帝便怎样也恼不起来了,见屋里没人儿,起身过去,挨着三娘一ρi股坐下。
三娘还矫情呢,别着脑袋往炕里头蹭了蹭,那意思明明白白是要跟文帝划清界限,可这一个被窝睡多少回了,哪还划的清,给文帝强搂着腰带进了怀里,文帝硬板着三娘的小脸低声道:“明明是你举止失当,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的往外头跑,像什么话儿,更何况,还女扮男装,去跟外头的汉子胡混,这怨得朕恼吗,莫说朕,便如今你在闺中,你爹娘也要教训你。”
文帝不提爹娘还好,这一提,三娘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爹娘早死的透透的了,哪还顾得上我,得皇上圣恩,我们家都败了,我这个知道廉耻的武家小姐成了罪奴,给人拴在高台上,评头论足的叫卖,若知廉耻,早该着一头碰死了,还能活到现在让你来欺负我。”
文帝听了,心里忽的涌上些许愧疚来,当初把武老头赐死,抄家,直到刚儿文帝都没愧疚过一丝一毫,却这会儿听了三娘的话儿,就愧疚了。
文帝知道那些文武大臣别瞧着风光,真要是坏了事,连个使唤的奴才都不如,死了倒算造化,活着的不定沦落到何种地步,尤其罪官的儿女,昨儿还是少爷小姐,一转眼就成了罪奴,跟牲口一样拴着拉出去叫卖,就似三娘说的,不少人受不住寻死的,可就是寻死也不容易,若是男子略好些,女子沦落风尘,只当过去的日子是一场梦罢了。
文帝都记不清自己发落了多少个大臣,那些大臣的儿女,文帝也理会不着,可一想到三娘也曾那般过来,这心里便有些受不得。
这一愧疚了,声儿都柔了八度:“是朕的不是,刚也是恼起来,说的话重了些,朕这里与三娘陪不是。”
说着,忽想起来什么,搂着她亲了个嘴道:“娘子就饶了相公这回可好?”
文帝这一句话说出来,三娘半边脸都抽了,用一种接近诡异的目光瞧了文帝半天,心说这厮不是又自己脑补进入角色了吧!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还娘子相公,听到三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换个角度想,自己这事儿算完了吧,只他现在不追究自己跟美皇叔的事儿,回头等自己跑了,他碍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谁搭理他,却也不能立时给他好脸,三娘算是看出来了,这文帝就是不折不扣的贱骨头,你越是跟他没好脸儿,他越好对付。
想到此,三娘仍没搭理文帝,还把眼给闭上了,那意思就是不乐意看你,文帝却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在三娘脸上晃了晃道:“我这里可是有好东西儿给你,三娘若不要,待我赏了奴才。”
三娘一听好东西,睁开眼,一伸手拽了过去,抽开荷包口上的细绳,一股脑倒在炕上,眼睛顿时一亮,黄灿灿的小金元宝,一两一个,有十个之多,且小巧精致,重要的这是金子啊,,说白了,就是钱,换句话儿说,是可以跑路的盘缠,有了这个自己还愁什么,就是今儿晚上跑了都没问题。
越想越得意,忍不住笑了起来,文帝见她那样儿,忍不住琢磨,是不是平常老百姓家里头过日子也跟他们似的,一时吵,一时恼,一时哭,一时笑,可不管是吵了,恼了,哭了,笑了,到底儿是两口子,揭过去,仍旧亲亲热热的过日子。
这么想着,文帝心里一热,抱着三娘啃了一口,这一啃更勾起邪火来,凑到三娘耳边道:“朕记着你绘的春,宫。有一幅是在炕上的,今儿咱们比照着**一回,想来必然畅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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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自然不知道文帝心里想什么,却也真没想到这厮这么好对付,这意思是他横,你比他更横就对了,尤其,刚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知廉耻,这会儿却又要比着自己画的春,宫折腾,这什么人啊。
说实话,三娘这会儿真没心情干那事儿,昨儿晚上那通折腾,现在腰还酸着呢,可又怕他继续倒后账,毕竟自己跟美皇叔那点儿事儿禁不住倒,索性半推半就的被他按在了炕上,不过自己画的春,宫里有炕上的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她记不住,文帝记得可是异常清楚,当初瞧见这一幅的时候就琢磨回头跟三娘试试,那幅春,宫里也是这般隆冬晌午,窗外冰天雪地,屋内却温暖如春,女子躺卧在炕上,衣裳腿了一半,白纱衫儿卸落在玉肩之下,绣着牡丹的大红兜头丢在一侧,胸前一点儿樱红,颤巍巍嵌在一对琼,|乳儿上,比那雪落红梅还要艳上几分,罗裙弃在炕沿边儿,白生生两条**儿扛在肩头,小巧巧金莲搭在臂弯中,一前一后,摇动的正欢,叫人忍不住想去瞧她的粉面。
若一瞧更是**,头上钗横鬓乱,一捧青丝拖在炕席之上,乌压压似一截子玄色的杭缎,桃红染上粉面,春水噙于双眸,微启的两片红唇,倾耳细听,仿似能听见嘤咛而出的莺声燕语,映着侧面儿两扇小炕屏,炕屏上绘着莺莺戏张生,真真说不出的缠绵香艳。
想着这些,再瞧怀里的三娘,一刹那文帝竟觉仿似那画中的美人活过来一般,甚至,在文帝眼里,他的三娘比那画中的美人还要媚上几分,眉梢眼角流泻儿出的风情,又岂是那些死物儿可比,如此活色生香的美人,就在嘴边儿,哪里还能忍得住。
伸手撩了三娘的裙儿,里头的亵裤儿都不及脱,撕拉一声扯了两半,依着那画中的样儿,把三娘两只腿儿扛在肩上,胯,下物事儿早已硬入铁石,挺身便入将进去……
因先前想起了民间的夫妻,文帝心里便生了根儿,这会儿干起事儿来,只觉更与往日不同,瞧着三娘在他身下哼哼唧唧越发起了兴,用力弄了数十个来回,低下头来亲嘴儿。
三娘也蛮配合,与他唇舌交接,啧啧有声,听得窗外头的孙嬷嬷,一张老脸都有些**,往外头退了两步,远着些,却见那边儿宫女端了酒菜上来,孙嬷嬷瞧了眼窗户里头,暗道,这一折腾起来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估摸这些酒菜是白做了,让她们原封端了下去,琢磨着明儿叫太医院的王升来给姑娘瞧瞧脉息,前头吃了不少绝子汤,也不知伤没伤根本儿,皇上既降了恩,趁着如今正得宠,好生调理身子,若得龙胎,日后的路可就好走多了。
孙嬷嬷这般想,里头的三娘却根本没想过生孩子的事儿,尤其跟这个变态生,更不可能,说他变态吧!如今这趋势,貌似要往歪处里发展了。
三娘的意思,折腾就折腾,你爽我也爽了不就得了吗,可文帝偏不,前头回回都得见点儿血,弄点儿伤才痛快,今儿倒没发狠,可脑补起来也勾三娘恶心半天的。
亲着嘴儿,弄了一会儿,三娘渐渐进入状态,闭着眼把他想成美皇叔,顿时骨软筋麻,三娘承认自己是个色女,可谁让朱晏长那么好看呢,那脸,那身材,那笑容,那温柔柔的嗓音,说有多性感就多性感。
越想三娘越兴奋,这会儿她是真后悔啊,在王府那晚上就该毫不犹豫的把皇叔扑倒,这样那样儿的折腾一回,也省得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三娘脑子里想着皇叔,文帝想的却是她,脑子里想的三娘,睁开眼也是三娘,况且得意的人儿就在身下,任自己亲近,文帝无比满足,满足之余还想起了刚琢磨的事儿,缓着弄了几下,在三娘耳朵儿边儿上说了一句:“娘子,相公弄得可好,若好怎不见娘子应一声儿,倒是哼哼唧唧的做什么。”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三娘脑子里的美皇叔嗖一下就飞的没影儿了,她猛地睁开眼,定定瞧着文帝,真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想起来一出是一出的呢,谁倒霉催的当他的娘子,又不是活腻歪了。
文帝见她这一睁开眼,更生风情,双眸若凝春水,两颊通红,气喘微微,媚态横生,比她闭着眼儿还招他喜欢,心里爱上来,张嘴在她粉嫩嫩的脸蛋儿上咬了一口,道:“娘子怎不应,莫不是嫌相公使的力气小,弄的不好……”
这一口文帝觉着没使多大力气,可他跟三娘回回折腾起来都没轻重,都习惯了,他觉着没使力气,可这一口还是咬疼了三娘,这一疼,三娘便怒了,心道,不是想演戏吗,老娘帮着你往下演,玉臂一伸圈住他的脖颈,虽软着声儿却咬着牙道:“相公在外有了知心的人儿,不知怎样荒唐,把身子掏空了,这会儿却不中用起来,倒连累的奴家不爽利,不若奴家帮帮相公可好……”
说着,腿儿踢蹬两下,一使力便翻身上来把文帝骑在身下,文帝异常配合,若不配合恐三娘把通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也没用,说穿了,文帝就喜欢三娘这种无法无天儿泼辣劲儿,就算给个妇人骑在身下有失体统,可这妇人若是三娘就另当别论了。
且给三娘骑在身下的时候,那种舒坦劲儿,文帝都上瘾了,巴不得呢,能不配合吗,三娘也没辜负他的期望,骑在他身上,俯下头对着他的脖子根儿狠狠就是一口。
为什么是脖子根儿呢,三娘可不傻,上回挠他个满脸花,纯属意外,毕竟他是皇上,就算他是受虐狂,可宫里头有太监,宫女,嬷嬷,外朝中还有大臣,这一双双眼睛可都瞅着呢,自己把他弄的都是伤,不是给自己招祸吗,听说他上头还有个太后,电视剧里太后可都是狠角色,回头自己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个突然冒出的太后收拾了,冤不冤啊。
琢磨着这些,三娘这一口就挑了个不起眼的地儿,脖子根儿盖在衣裳里,只要不扒开瞅,谁也瞧不见,三娘这一口也没留情,直到尝到满嘴里甜丝丝的血腥儿味儿,才挪到文帝嘴上,乱七八糟的亲了一通,还怕他发火,腰肢前后摇了数下算作安抚。
她这么一来,再瞧文帝,也不知是疼还是舒服,哼了两声,眼睛似眯非眯盯着三娘,唇角微微往上扬了个弧度道:“真真哪里寻这般一个悍娘子,弄的相公好不自在…………”眸中水光潋滟,声音儿又浪又荡,一刹那间,三娘竟觉身下这个男人多了几分入骨的美艳。
美艳这个词儿,三娘本来准备用在皇叔身上的,三娘前两回做的春,梦里,皇叔就当得起这个词儿,可如今在文帝这个死变态身上,她竟然看到了美艳。
三娘忍不住打了哆嗦,文帝只当她是累了,一伸手抓住她的腰,低笑了两声:“娘子虽悍,奈何气力却小,这才弄了一会儿便不中用了,还是让相公来伺候娘子的妥当。”嘴里这么说着,却并未起身,抓着三娘的腰上下迎送起来……
这一番**从上午弄到天擦黑才算完事,事毕,三娘基本已经动不了劲儿了,这厮体力太好,三娘都怀疑他吃大力丸了,他身上那零件儿就不怕那天使唤残了,两人这体力,根本是天与地的差别啊!自己就算再养八百年也弄不过他。
而且,三娘越没气力,文帝心情越好,身心舒爽的那个样儿,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三娘缩在他怀里,心里忍不住琢磨,莫不是这厮会什么吸阴补阳的法术,趁着那事儿吸了自己的阴气,若不然,自己怎么浑身无力,他却分外精神呢。
文帝抱着她进了西边,西边原先本来用作三娘的书房,可三娘不乐意在西边儿屋里,画画都关在自己寝室里头琢磨,她觉着在寝室里有感觉,这次挪回来,文帝便吩咐把西间收拾成了洗澡的地儿。
三娘今儿早上洗澡的时候还纳闷呢,这会儿才想明白,这厮根本就是为了方便他自己,从那边外间屋穿过明间走过来很是便利,不用再跑到院里的厢房里,省了不少麻烦。
四角的炭盆子烘的屋里暖和非常,即使三娘身无寸缕也没觉着冷,给文帝抱着坐在偌大的浴桶里,三娘跟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靠在他怀里,眼睛都不想睁开,别说伺候文帝沐浴了,她自己都一动不动。
文帝心情正好,想着自己还没给哪个女人洗过澡呢,兴致上来,把三娘拢在怀里伺候上了,先给三娘洗了头发,用帕子拢在发顶,接着是身子,从上至下,洗的异常细致,三娘一开始真没觉着如何,可后来真感觉出舒服了,虽说给他有意无意的吃了不少豆腐,总的来说,文帝伺候人的水准绝对属于上等。
洗完了还附带按摩,沿着她的肩膀脊椎后背,一点一点按揉下去,力道不轻不重,舒服的三娘忍不住放松再放松,有一种做sp的感觉,以至于洗完澡本来绵软困倦的三娘精神了不少。
外间屋早收拾的十分妥当,炕上的褥子都换了一茬儿新的,炕桌上摆了酒菜,文帝把三娘搂在怀里,筷子都不让她动一下,当个乐子似的,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既然他想伺候人,自己就可劲儿的满足他呗,谁让他犯贱呢,三娘真就不动了,挺享受的让他伺候,咽下嘴里的菜,冲桌子一边儿怒了努嘴吐出一个字:“鱼。”
刚皇上这一番,整折腾了半天儿,孙嬷嬷估摸今儿再不可能折腾了,这吃饭的时候才留了两个宫女在一边儿伺候着。
本来皇上吃饭有很多规矩,皇上是不用动筷子的,想吃哪个了,眼神一过去,伺候的人就得夹过来,虽在宫外规矩少些,也没说皇上自己亲力亲为的,偏文帝这会儿就想体会一下百姓两口子的日子,不仅自己吃饭,怀里头还伺候这一个祖宗似的三娘。
他自己根本一口没吃,夹过来的菜都进了三娘的小嘴儿,就这儿还不满意,还要吃鱼,文帝这辈子打生下来,鱼是吃了不少,可就没自己摘过鱼刺,伸筷子过去,想扒开鱼刺,夹筷子鱼肉,可没想到费了半天劲儿,鱼刺是扒开了,鱼肉也成了泥,夹都夹不起来,一条鱼给文帝夹的乱七八糟惨不忍赌。
文帝啪一声把筷子放在桌上,低头一瞧怀里,三娘眼睛都弯了起来,嘴唇儿抿着,可唇角却扬着,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儿。
文帝本要恼的,一瞧她这般,却笑了起来:“坏丫头,想瞧朕的笑话是不是?”
三娘只是不说话,却那唇角又往上弯了弯,文帝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朕断不能让你这丫头瞧了笑话去。”扭头吩咐:“再做一条鱼来。”
宫女忙传了话出去,说起这灶房里的上灶的还是三娘的熟人,正是御膳房里刘方的徒弟的,周大福。
这周大福上回从三娘这儿回去,跟他师傅刘方原原本本一说,他师傅叹了口气,跟他道:“这便宜没说都让你一个人儿占了的,这会儿你怕她将来成不得事儿,跟了她恐没着落,你怎就没想过,若人都知道她能成事儿,跟前上赶着卖好儿的不定多少呢,能轮的上你小子,正是如今这般你凑上去,将来才有你的好处,你呀,就是算计的太精了,需知道这人要是太聪明了,反倒容易误了自己。”
过后周大福想了想,觉着师傅的话在理儿,这好坏前程是得赌上一赌的,赶上这次文帝把三娘挪回了前门大街的宅子,让小德子去御膳房唤个人去使唤,周大福给小德子塞了自己过年时得了两颗金瓜子,得了这个差事,既出来了又怎会不精心。
这会儿瞧见孙嬷嬷进来,周大福忙着迎了上去,心里却也敲鼓,暗道,莫不是自己做的菜出了什么差错,迎着孙嬷嬷进来,让打杂的小太监捧了灶上熬的姜汤来道:“雪停了,这天却更冷起来,冻得人手脚发寒,嬷嬷先吃一碗姜汤去去寒气。”
孙嬷嬷接在手里却没喝,忙道:“你别忙乎这个,万岁爷吩咐让你再烧一条鱼端上去。”
周大福忙道:“是先头那条鱼不对万岁爷的口?如今还要嬷嬷指点一二才是。”
孙嬷嬷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子真是老刘头教出来的徒弟,比猴儿都精,得了,瞧在你师傅的面儿上,嬷嬷就指点一回,不是那鱼不对万岁爷的口,是那鱼的刺儿太多,你自己瞧着做吧,快着点儿,别误了事儿。”
周大福听了,忙让小太监把缸里头养的活鱼捞出来一条,想了想,得了个主意,没一会儿新做的一条红烧鱼就上桌了。
三娘是安心要看文帝笑话的,见鱼来了就说要吃,文帝只得伸筷子夹,这一夹文帝心就放下了,瞧着还是一整条鱼,里头的鱼刺却早已剃了出去,故此他一夹就是一大块鱼肉,塞进三娘的小嘴里,还笑着问她:“还吃不吃?”
三娘早吃饱了,之所以在这儿等着,就是为了看文帝的笑话,这会儿笑话看不成了,还吃什么,摇摇头,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气。
文帝这才让把桌子撤下去,低头瞧了瞧三娘,困得小脑袋都耷拉了,文帝想起之前的事儿,心里难免还有些猜疑,凑到她耳边儿道:“以前如何朕不追究了,可往后三娘得好生在这宅子里待上几日,等着朕接你进宫,不许再往外头逛去,更不许再见朕的皇叔。”
三娘这会儿困死了,就想赶紧睡觉,文帝说的什么,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反正,他说一句,她应一句,答应他又不会少块肉,做不做就另说了。
三娘这一觉直睡到早晨才醒,不是自然醒,是给一阵一阵的惨叫声吵醒的,那叫声惨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三娘坐起来,惨叫声更清楚了,一声不落一声,听在耳里都慎得慌,拨开帐子,孙嬷嬷忙着走了进来伺候洗漱,三娘却指了指外头问:“外头什么人叫唤??”
文帝得上早朝,寅时不到就起来了,临走前交代:“把外头院里那些人先拖到暖和屋里去,每人灌一碗姜汤,给她们些吃食,待到了辰时,拖到里头院子里来打二十板子,给朕狠狠的打,不许留情,更不许堵嘴。”
那些人在院子里跪了半宿早都冻僵了,还说得活活冻死,不想又给拖进了屋里,还给了姜汤吃食,几个人那冷透了的心,又缓过来不少,琢磨着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却眼瞅日头升起来了,又给拖到了里头院里,一通板子打下来。
上回的伤可还没好利落呢,这板子下来,那疼的,能不叫吗,叫出声儿跟杀猪的似的,三娘不醒就怪了。
孙嬷嬷答应道:“皇上说,那几个奴才未伺候好姑娘,打死都不冤,却念在他们好歹伺候了姑娘一场,留条命,赏了二十板子。”
三娘愣了愣,继而就明白了,死变态这是杀鸡儆猴,实打实是打给自己看的,就为了吓唬住自己,当她是耗子胆儿啊,随便吓吓就能吓住,再说,外头那些人跟自己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就是打死了,到九泉之下阎王殿上诉冤,也没自己什么事儿,冤有头债有主,都得记文帝头上。
想到此,三娘点点头:“那就打吧!”不对,忽然想起守财来,忙问:“守财呢?也在外头,?”
孙嬷嬷目光闪了闪,暗道,都说守财傻,就一个心眼儿,如今瞧来,果真是傻人有傻福,姑娘这么个人,就没瞧她在意过什么人,就是救了她的邹瑞,也只是面儿上的事儿,可就守财,姑娘是真当了跟前人,只不过姑娘在意也没用,守财的罪过最大,姑娘每回往外跑都是他跟着去的,还留着命,就是万岁爷开恩了,这顿板子他躲不过。
却怕三娘出去救守财,便没言语,三娘一见她的眼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文帝既让拖到内院来打板子,就是打给自己看的,自己便出去也没用,她谁也救不了,守财也一样。
三娘忽觉憋气,她想大喊,想把文帝拽过来按在地上揣一顿,或者,也让他尝尝挨打的滋味儿,可这些只能是想想,这是个君权至上的社会,在文帝眼里,人命比蝼蚁还不如,莫说守财,就是自己也一样,所以她得跑,必须的跑,脱离开他,自己才有可能过自在日子。
这么想着,三娘忽就想到了一个主意来,或许自己可以下药,不是说古代有种蒙汗|药,下到水里,人喝下去就倒了吗,要是这院里所有人都倒了,自己想跑还不容易,可这蒙汗|药从哪儿弄是个大问题,自己得好好想想。
还没等三娘把蒙汗|药弄到手呢,转过天儿文帝又来了,文帝这回来的更早,三娘都怀疑,他是一下早朝就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敏感,瞧着文帝今儿不大对头,脸上瞧着倒跟昨儿没什么差别,可就那目光,三娘总觉着有股子阴测测的味道。
三娘开始还警醒着,后来跟文帝吃过了晌午饭,就渐渐放松了,想来是自己多想了,这厮本来就没笑模样儿,成天跟谁欠他钱似的,那目光常年累月都是阴测测的,估计是当皇上的职业病。
吃了晌午饭,三娘琢磨他是不是又得把自己往炕上带了,貌似这厮见了自己没别的追求,可今儿她就想错了,她刚咽下一口茶,就听文帝缓缓的开口了:“这会儿日头正好,老在屋里带着也无趣儿,既三娘总想往外头去,不若今儿朕陪着三娘出去逛逛,也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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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奇怪的看着他,貌似昨儿他还说不许自己出去,为这个还恐吓了自己一顿,守财那ρi股都打成烂桃儿了。
三娘是这么想的啊,没亲眼看见,她是想去来着,可不让她去啊,跟前有个孙嬷嬷守着她,想出这院的门都难,真成蹲监狱了,蹲监狱还能放放风呢,她连放风的机会都没有,这明显是得了文帝的话儿,要看住自己,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眼巴巴盯着,还想弄蒙汗|药,出这个院都费劲儿。
却哪想到今儿文帝主动提出要出去,这是抽什么邪风了,有时候,好事儿来的太快,也让人怀疑,更何况,就算出去身边儿有他跟着,有个屁用,啥也干不成,又琢磨,别是这厮试探自己呢。
想到此,便推脱道:“虽今儿日头好,外头也冷,还是别处去了。”文帝却不依,非要出去不可,那劲头跟一出去就能捡个金元宝似的,拦都拦不住。
三娘没辙,只能换了衣裳跟他出去了,一迈出院门,三娘都有种重建天日的错觉,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装扮,还真是头一次穿女装出来,衣裳是前儿文帝赏下的,满满的两箱子,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今儿孙嬷嬷挑了一件海棠红的,领口袖边儿滚了一圈白狐狸毛,是三娘最喜欢的样式儿,暖和又好看,外头罩一件菊黄|色衬着狐狸毛里子锦缎斗篷,穿在身上挡风挡寒,还不显臃肿,头发挽起来,戴上一顶五福捧寿的赤金冠儿,也是昨儿文帝让陈二喜新送过来的,不止这一件,满满一匣子,孙嬷嬷说都是内造的式样,外头轻易见不着,三娘瞧着也眼馋,这要真是自己的该多好,可惜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就算文帝把他皇宫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自己,也是摆设,还不如他前儿给自己的那几个金元宝顶事儿呢。
三娘其实真不明白,出去逛逛罢了,有必要弄这么隆重吗,先头她还准备换了厚点儿衣裳就完事了,哪想文帝清清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孙嬷嬷就给她装扮起来,岂止这顶赤金冠,还上了胭脂,不知道还以为她这是要上轿呢。
头上顶着老重的金冠,三娘脖子都酸了,不过出来前对着铜镜照了照,别说,这么一打扮,加上铜镜模模糊糊瞧不真切,冷眼一看说是美人儿也过的去,可穿着这么一身,能往哪儿去,三娘出去这几回,还真没见哪位打扮成这样在大街上瞎溜达的。
越想越不对头索性立住了脚儿,刚站住,前头的文帝就回过头来问:“怎不走了,三娘不是成天想着出去逛吗。”说着顿了顿,脸色似有些沉:“难道是嫌朕跟着,坏了三娘的兴致不成。”
也不知是不是三娘的错觉,总觉着文帝话音儿里带着几分酸味儿,三娘指了指自己:“打扮成这样去哪儿?”
文帝上下打量她一遭,眼里的冷光一闪而没,笑了两声道:“这样才好看,三娘放心,朕带着你去逛的地儿,这样打扮正相宜。”说着,过来拉着三娘的手迈出了大门。
一出大门,三娘看见外头的阵仗,愕了半晌儿,伸手指着外头十几个侍卫护在中间的马车,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车边上儿上是陈二喜,后头还跟着几个小太监,这哪是随便散散心的节奏,简直就是敲锣打鼓的告诉老百姓,这是皇上出巡,就差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了:“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文帝却深瞧了她一眼:“朕不是说了吗,陪着三娘出去散散心。”
或许这就是皇帝,随便出去逛逛,也弄这么大阵仗,他乐意这么穷折腾,就随他呗,反正跟自己没啥干系。
想到此,三娘也没话儿了,跟着文帝上了车,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净了街面,整个前门大街,从她住的宅子门前走了有半盏茶,也没见着什么人,两边儿铺子买卖家倒都开着门,可就不见半个顾客上门,连伙计也都缩在屋里。
眼瞅到了安记,三娘刚要撂下窗帘儿,文帝却忽的凑过来道:“前头可是皇叔的安记?”
文帝的声音很轻很淡,可听在三娘耳朵里,就觉一股冷意从后脊梁骨窜了上来,这厮什么意思?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三娘真没猜错,说起来也该着三娘倒霉,那日在安记正遇上宫里的王保儿,三娘当王保儿不认识自己,也就没避讳,可她不知道,王保儿是真见过她,还不止一回。
三娘选秀那会儿,王保儿就见过她,当时还是个洒扫的小太监,正好就在武家姐仨儿那院里当差,虽说三娘在宫里没待几天儿,可这打头碰脸,没个遇不着的理儿,只不过那会儿的武三娘跟如今差别太大,说白了,也就一张脸还能模糊瞧出些那时的样儿,别的简直就是另一个人儿。
故此,王保儿一看见三娘觉着面熟,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还有一回是在邹大人府里,就是皇上头回幸三娘的时候。
那天儿赶上小德子拉肚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拉的站都站不起来了,哪里还能当差,王保儿趁机得了差事,跟着皇上出了宫,皇上幸三娘之前,还是他先瞅见的,可那会儿的三娘也跟这时候的不一样,到底哪儿不一样,王保儿也说不清,反正就知道不一样,真要说,像是外皮儿没变,里头的瓤却换了一般。
也因此,王保儿一开头真没把两人往一块儿联系,可这事儿就怕巧,三娘失踪的那两天儿,宫里宫外闹的沸反盈天,那画像贴的满大街都是,前后两天儿贴的还不一样,那两天王保儿正好得了趟出宫的差事,两张画像就都瞧见了。
头天那张还没想起什么来,后头文帝画的那张,他一瞅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这不就是那天在安记瞧见的那位跟皇叔相好的公子吗,就算他进去的时候,两人规规矩矩的,可那屋里的气氛,王保儿可不是傻子,哪会瞧不出,先头没想到那位就是武三娘,如今想来,王保儿这心里就跟进了一百只猫一样,几百只爪子抓的他浑身难受。
王保儿混了这些年,总想着能混出头,却总差那么点儿事儿,好容易进了乾清宫,陈二喜却死活就瞧不上自己,自己跟小德子一块儿进来的,当初小德子还不如自己呢,就因为认了陈二喜这个师傅,如今在宫里,都能横着走,那耀武扬威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乾清宫的大总管呢,自己都得巴结着他,想想就恨得不行。
自己倒是哪儿比他差了,可就是这时运不济,没得找机会,这会儿让他瞧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也不知是机会,还是祸事,吕范吕大人的结果,他可是亲眼见了,武三娘就是真跟皇叔有什么奸,情,自己这没凭没据空口白牙的说出来,这条小命就甭想要了。
如今皇上可正在热乎头上,从宫外头回来,脚步都比平常轻松,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可见心里头多喜欢,这时候说出来,就算武三娘倒霉了,也没自己什么好儿,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他可不干。
倒是日后三娘若进宫成了正经主子,到可用这事儿卖个好儿,这么想着,王保儿便想先隐下此事,偏昨儿陈二喜伺候着万岁爷从宫外回来,让他改了主意。
昨儿陈二喜一回来,脸色就不大对,到底儿要在他手下讨生活,就算陈二喜不待见自己,也得往前凑,待陈二喜晚上回了屋儿,王保儿忙把伺候他的小太监遣了出去,自己亲自服侍陈二喜,先烫了脚,又去御膳房,端了两个他得意的菜儿,温了一壶小烧酒儿,在边上伺候着他吃喝。
别瞧宫里头好酒多,可陈二喜就得意小烧酒,那些金华酒啊,桂花酿的,香倒是香,可就少了股子烈性儿,吃着没意思。
这小烧酒的味儿,总能让陈二喜记起他爹,模糊他爹就喜欢吃这个酒,想来是因这酒酿的粗,使不得几个钱就能打一壶,他爹死的时候,陈二喜还小呢,好多事儿都记不得了,可就这烧酒的味儿,记着真真儿的,到死都忘不了。
有时候,陈二喜真觉着自己老了,要不怎么总惦记着小时的事儿,惦记着这些,就想回老家瞅瞅,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这人啊,一旦有了想头就容易醉,吃醉了,嘴就没把门的了,要不怎么说喝酒误事儿呢,陈二喜想着这些事儿,不免多吃了几杯,那酒给王保儿温的烫热,刚吃下去不觉着如何,过了不一会儿,酒气翻上来,可就真醉了。
这一醉了,便絮叨了起来,先头说的是他老家那点儿事儿,王保儿还没当什么,就是应着他的话儿,过了会儿,可就说起了武三娘。
陈二喜心里头记恨三娘,今儿在前门大街的宅子里瞧了个满眼儿,心里便觉没指望了,武三娘进宫得宠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且瞧万岁爷那意思,要把武三娘认在邹瑞膝下当闺女,如此一来,既有家世,又得圣意,以后封个贵妃也不新鲜。
不止武三娘,连带着邹瑞那老家伙也水涨船高,凭武三娘对自己那样儿,自己将来能有好儿吗。
越想越愁,越愁越叨叨,他这一叨叨不要紧,倒让王保儿想出了一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毒计来……
王保儿心里琢磨,陈二喜既记恨武三娘,自然不希望她得宠,武三娘要是得了宠,他能有好儿吗,这用脚后跟儿也能想明白的事儿,陈二喜能不明白?前头的吕范吕大人,若不是陈二喜在万岁爷跟前递话儿,一个小小的兵马司指挥使,如何能进得乾清宫,可见他心念着给武三娘使绊子呢,要是知道武三娘跟安亲王的事儿,不得变着法儿的把事儿翻出来,告诉万岁爷啊。
这俗话说的好,奸,情出人命,就是平常人家的汉子,也忍不得这桩事儿,更何况皇上,这事儿闹出来,武三娘完了不说,皇上又岂容得陈二喜,说不得他这条老命就交代了,绊倒了他,自己可还愁没有出头之日吗,这等一举两得的好事儿,错过了今儿可难寻下回了。
想到此,王保儿便跟陈二喜道:“奴才倒是隐着一件事儿,因干系到武三娘跟安亲王,闷在心里好几日,不敢说出来,只恐惹上大祸。”
陈二喜一听武三娘跟安亲王,醉眼瞧了他一会儿,忽道:“知道杂家为什么瞧不上你吗,你这小子忒精,ρi股上Сhā上根儿尾巴,比猴儿都精,心眼子多的杂家都琢磨不透,但能你要跟小德子似的傻点儿,杂家倒乐意收你这个徒弟。”
王保儿一听他这话儿,扑通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师傅在上,徒弟王保儿给您老磕头了。”
他这几个头磕下来,把陈二喜磕愣了,过了会儿却笑了起来点点头:“倒是比小德子那傻货会来事儿,得,既你这头都磕了,杂家平白受用,也恐折了寿命,收了你这个徒弟也就是了,起来吧,把你知道的事儿,跟师傅说说。”
王保儿这才把哪天去安记拿书,遇上三娘跟安亲王,怎么来怎么去的说了一遍,说完了,还特意加了一句:“奴才进去前,模糊瞧见窗户映出两个影儿,似是亲在了一处,也未敢细端详,不知是不是奴才上火瞧差了。”
陈二喜一听暗道,就说那武三娘不是什么安份女子,从古到今,瞧见哪个妇人成日往外头跑的,更别提还画春,宫卖,便那些青楼妓馆的粉头,也未见似她这般大胆儿的,一个女人都敢画春,宫了,勾搭个把个汉子还叫事儿吗,怪道能把万岁爷迷成这般,这手段都赛过狐狸精了,可就算她是个修炼了一千年长了九条尾巴的狐狸精,若给万岁爷知道她跟安亲王不清不楚的,结果跟她两个姐姐也没两样儿。
真若除了她,自己这块心病才算没了,却这件事儿如何让万岁爷知道,却需设个巧局儿,还得快些,如今万岁爷心里还疑着三娘,就着这会儿再下个绊子,武三娘想活命都难。
想着这些陈二喜酒算彻底醒了,想了一会儿,终是给他想到了个主意。文帝有个习惯,早朝后,都会在乾清宫后头的小花园里,舞一趟箭或练练拳脚,乾清宫后的小花园儿挺清净,却从小花园到乾清宫的暖阁,若从外廊上走,正好路过供应乾清宫冲茶泡水的小灶间儿,值守的小太监多喜在此处躲懒,尤其入了冬,外头冷的都掉冰渣,更乐意往这儿扎了。
这人多了,宫里的大小事儿便都拿出来当了谈资,哪宫里的太妃吃多了不消化都能当回事儿似的说上大半天,更别提皇上的事儿了,说句糙话儿,皇上昨儿夜里放了几个屁,都是件大事儿。
论理儿说,宫里的规矩,奴才们私下议论主子是死罪,纵如此也挡不住八卦,也莫怪他们,宫里头寂寞,割了子孙根,一脚迈进宫门,还有什么指望,谁都不拿着太监当个人,有时候比主子养的畜生还不如,心里能不去憋屈吗,也没个人儿说体己话儿,就指着私下里说些主子的小话儿,消磨日子,也省得憋闷死。
陈二喜也是打从这么过来的,故此,明知道他们在这儿议论主子,也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他们。
其实也是有好处的,他是乾清宫的大总管,可乾清宫多大,犄角旮旯的事儿多了去了,纵他有八只手也够不过来,可有些事儿他还得知道,所以时不时从这儿边儿过,在窗户根儿下头立一会儿,许就能听见什么不知道的消息。
同样,若他想让什么事儿散出去,这也是最好的途径,昨天夜里王保儿走了之后,陈二喜就把跟前伺候的小太监唤了过来,交代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安置妥当,转过天儿,天刚蒙蒙亮,陈二喜就起来了。
起来直奔了西暖阁,陈二喜进来的时候,文帝已经洗漱了,正吃早膳呢,陈二喜忙着上前伺候,度着皇上的脸色,貌似有些不爽快。
陈二喜如今也习惯了,只皇上在宫里头待着,就是这个脸儿,说起来,别瞧武三娘的模样儿生的不济,可这勾人的本事真到家,把万岁爷勾得成日往宫外头跑不算,还勾上了安亲王朱晏。
想那朱晏哪是好勾的,自王妃病逝,女色都不大近,要不外头也不至于传说安亲王有断袖之癖,万岁爷每年都赐下几个美人,也没见怎么着,如今竟跟武三娘勾上了,要没本事能成吗。
文帝的确不怎么爽快,昨儿夜里,一闭上眼武三娘就搁眼前晃,以前虽说也总想着她,却没这样过,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不止武三娘的脸搁眼前晃,心里头还总想,自己要是个平常的汉子,娶三娘这么个娘子,男耕女织的过小日子,说不准也挺自在。
跟中了魔一般,胡思乱想了一宿,哪里睡得着,不等天亮,就起来了,瞧了会儿折子,略定了心,自己都不禁叹息,真那丫头勾了魂不成,怎才一天不见,就这般了。
却又琢磨,今儿就把邹瑞宣进宫来,商议三娘的事儿,早一天把她接进宫,他也能安心,把她搁在外头,总有些不踏实。
这么想着,便到了早朝的时辰,刚过了万寿节,南边儿的秋汛也过去了,赈灾的粮食银子也都安置了下去,便没什么大事儿,走了过场回来,便去了后头的小花园里舞剑,还练了一趟拳,这要回去了。
陈二喜却忽到跟前来道:“昨儿奴才去姑娘哪儿送万岁爷赏的东西,见姑娘真个在院子里跳绳呢,瞧着得有六尺长的绳子,姑娘挽在手里,跳了上百下,奴才瞧着古怪,便问了孙嬷嬷,说姑娘这是嫌自己胖,要减肥,奴才听着新鲜,回宫的时候笑了一路,本想着跟皇上说说,不想却忘了,这会儿见万岁爷打拳,倒想起姑娘来。”
果然,文帝听了露出些笑意道:“以往倒真不知她是这么个古灵精怪的性子,那时候她进宫选秀,立在她两个姐姐旁边儿,瞧着木呆呆像个傻子,也不会装扮自己,脸上那粉擦的白惨惨,腮边儿上两团红通通的胭脂,白天瞧着还罢了,若到了晚上,楞一瞧跟阎王殿的小鬼儿差不离,赶上朕哪日有些不顺心的事儿,便说了两句重话儿,如今想来,倒成了现世报,当初何曾想过会有今日,可见朕与她的缘份是早就注定了的,只不过晚些罢了。”
文帝这几句话说的甚为感性,有那么一瞬,陈二喜都想,自己今儿这事是不是弄巧成拙了,皇上这明明白白就是入了魔啊,却又一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趁着如今先料理了,比往后栽在三娘手里头强。
这么想着,便顺着皇上说了两句奉承话儿,把三娘好生赞了一通,陈二喜知道,举凡这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就见不得旁人说半点儿不好,你要说她好儿,才能说到心坎里去。
果然,他赞三娘一句,文帝那脸色就好上一分,及到后来,那嘴角都忍不住往上弯了,这一番,虽费了不少唇舌,却成功绊住了皇上,错过了平日的时辰,故此,等文帝从烧水的灶间经过的时候,里头的小太监们都以为皇上早就回了西暖阁,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本来文帝没想听奴才的窗户根儿,可走到跟前,正好听见一句武三娘,脸色略有些沉,立住了脚,隔着窗户听着。
里头这会儿就四个小太监,四人围在炉子边儿上,从灶堂的灰里扒拉出早上埋进去的地瓜,这会儿烤的正恰好,扒开皮,一边儿吃一边嘴里还不闲着。
其中有一个道:“我跟你们说,昨儿我可听着了一见新鲜事儿,你们指定不知道。”
其他三个小太监忙问:“什么新鲜事儿?”
那小太监还卖了会儿关子,才道:“想来你们都知道武家的三娘了?”
其余几个切了一声道:“这算什么新鲜事儿,咱们万岁爷可着京城折腾了两天,漫说咱们,就是大街上的老白姓,哪个还不知武三娘,要说这武三娘也真有本事,我是没瞧见真人,可那画像可瞧了个真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儿,还不如咱们宫里浣衣局的姐姐们生的齐整呢,可就怎入了咱万岁爷的眼,我听见外头人都说,她是狐狸精变得的呢。”
这句话文帝听在耳里,倒未见恼,脸色反而缓了一些,刚一缓,却听见那个小太监下头那句,只觉有股子戾气从心里直窜上了脑门子,杀人都不能解恨。
那个小太监说的是:“说不定真是狐狸精变得,我听说,可不止勾了咱们万岁爷,还勾了安亲王,听见安记的伙计私下说,都瞧见两人亲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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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的脸都青了,陈二喜都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虽如此倒是没说什么,迈脚过去了,进了西暖阁,文帝瞧了陈二喜一眼,眸色厉起来:“二喜你这个乾清宫大总管是越当越回去了,宫里的规矩都就着饭吃了,私议主子的奴才该着如何发落,还用朕教你不成?”
陈二喜忙跪下磕头请罪,文帝挥挥手,陈二喜忙出去,吩咐把那四个小太监堵了嘴,拉到后头打板子,说是打板子,就是要命来的,宫里的板子学问大着呢,不想要你的命,打的血糊流烂,回去养上几天就能好,真想要命,两板子下去就能一命呜呼。
那四个小太监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见阎王爷去了,陈二喜倒还有点儿良心,兴许也是怕变成冤鬼回来找他,让人把四人的尸首草草收敛,舍了四口薄棺拉出宫寻个地儿埋了,还特意嘱咐多烧些值钱,心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念有词:“你们四个走好,莫怨莫恨,有了这些钱,到那边儿好好过舒坦日子。”
边上跟着他的心腹太监暗道,先设下局儿要了人的命,这会儿又嘀咕这些岂不是假慈善,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自然不敢说,按着陈二喜的吩咐办了。
陈二喜莫转头回来,文帝已换了衣裳,陈二喜知道,甭说啊,这是要出宫收拾武三娘了,连忙跟在后头。
虽耳朵里听的清清楚楚,却仍不大信,文帝先头疑是疑,却也未想过三娘真跟自己的皇叔有什么,知道两人见过面文帝都恼,更何况似那个小太监说的,两人都亲嘴了……
文帝一想到三娘那张香甜软糯的小嘴儿,给旁的男人尝过滋味儿,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皇叔,也恨不得立时把他碎尸万段,还有三娘,若真有奸……想着,文帝却不想往下想了。
这男人都有一个通病,即使别人说的是事实,也得自己亲眼目睹才成,心里头喜欢一个女人,不是实在没辙了,都不想把喜欢的女人往坏处里想,文帝现在就如此。
依着陈二喜,武三娘作了这么大的祸,皇上的女人敢跟别人整出了奸,情,万岁爷还不立时把她发落了,杀头都是捡了便宜,哪想,瞧着万岁爷脸色挺可怕,到了武三娘这儿,蛮不是这么回事,说话儿比平常还轻声细语呢,莫不是万岁爷不信,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能让武三娘混过去,不能啊,以皇上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
正想着,就听皇上开口要跟三娘出去逛,陈二喜顿时明白了几分,皇上这是要亲自试探,陈二喜不禁暗喜,这男女之间若有事儿,又哪是能藏得住的,便三娘这儿藏得住,他就不信安亲王哪儿不露出马脚来,但两人之间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今儿这事儿就算成了。
这么想着,忙出去备了马车,陈二喜琢磨了,安亲王府就在旁边儿隔不多远,出了这边儿大门,走不上百步就是王府,若去王府,根本用不着坐车,既要备车,想来皇上这是要去安记。
陈二喜脑子转了个,也就想明白了,安亲王平日不喜在府里头待着,倒是安记常瞧见他的影儿,故此,让侍卫头前一步知会衙门清了街面儿,待三娘换了衣裳出来,从这儿到前门大街一路都没人了。
这一番缘由三娘哪里知道,虽不知,却有第六感,且她的第六感一贯灵验,这会儿听了文帝的话儿,三娘的第六感告诉她,不好,莫非这厮知道了什么,不然,怎问起了安记来。
念头刚一转到这儿,便听文帝道:“都说皇叔这个铺子的买卖好,朕倒不曾逛过,正巧今儿跟三娘出来,不若三娘就陪朕逛逛皇叔的书铺子如何?”
三娘这会儿是真怕遇上美皇叔,主要三娘知道朱晏对自己那点儿意思,本来以为朱晏前头有个王妃,后院里佳人美妾也不少,什么风流阵仗没见过,哪会跟自己认真,勾他,就为了你情我愿的来个一夜,两夜情什么的,过后拍拍屁,股,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何曾想美皇叔跟个青春期的小男生一样,跟自己认真了。
虽说从王府跑回来是迫于无奈,实话说,三娘也真有点怕朱晏那痴痴呆呆,一副情根深种的小眼神儿,虽帅哥下爱是美事儿,奈何她消受不起也白搭,要是朱晏不是死变态的叔叔,倒还可以考虑一下。
有这层干系,只要自己还想全须全影儿的在古代混日子,跟没皇叔就没戏,三娘倒是有把握,即便在文帝跟前与美皇叔见面,自己也能不露出丝毫,可她把握不了朱晏,而文帝绝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三娘忽然觉得,眼前都有些发黑,莫不是自己的小命要丢在这儿了。
便她再不愿也没用,文帝根本没跟她商量的意思,话音一落,车已经停下,文弟抓住她的手腕拖了出去。
下了车,三娘两下里望了望,想着自己是不是有跑路的机会,这一看彻底绝望了,也不知从哪儿来了这么多侍卫,呈雁翅状排列在安记两边儿,个个荷枪实弹,不对,是刀剑林立杀气腾腾,还有几个背上背着弓箭,估摸就算自己长出翅膀飞上天,也得给射下来,真是那句话Сhā翅难逃。
三娘正在这儿绝望呢,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朱晏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到来,接驾来迟,还望皇上赎罪。”正是美皇叔朱晏的声儿。
以往三娘觉着朱晏的声儿很性感,因为他跟自己说话儿的时候,总是异常温柔,**的时候,又有些低沉,那种温柔低沉的声音,配上他俊俏的五官儿,深情的目光,三娘只一听就控制不住浑身发热,恨不能立时扑倒他,可这会儿听见他的声儿,三娘却直冒冷汗,声儿没变,可境遇实在不同,这刀口都架在脖子上了,哪还有别的想头。
感觉到手腕子上的几乎快掐断她的力道,三娘这个从来不信菩萨的人,都在心里念了一句菩萨保佑,若今儿能混过去,来日等发了财,给菩萨盖一座观音堂。
三娘这句话儿,后来多少年后又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跟皇上说起今儿的事儿,一提起皇叔朱晏,皇上一吃醋,两人就吵了起来,皇后一怒出宫,搬回娘家住去了。
从文帝这儿往上倒,就没一个皇后敢跟皇上拌嘴的,更别提拌了嘴之后,还跑回娘家,可着老朱家就这么一位,就这还不算完,足一个月不回宫,皇上亲去接了三回都给打了出去,。
那位说了,打出去?不要命了,那可是皇上,真龙天子万圣至尊,这话不假,可在三娘眼里文帝这个皇帝连屁都不算,掐住了他的七寸,皇上也得当孙子。
不是他哭着喊着外加苦肉计,自己能当这个皇后吗,谁稀罕啊,哪如在外头自在舒坦,所以不爽了皇上也照打不误,打都是轻的。
弄到最后,皇上想出个讨好的招儿,跟朝上的大臣说,想盖一座观音堂,大臣们心里都明白着呢,皇上既然说出口,那主意就已经定了,没他们反对的余地,再说,皇上为着立后的事儿,可是找茬发落了好几个大臣,杀头,抄家,皇后立了,国库也丰了,简直是一举两得,自己可不能上赶着去添了国库,如今别说要盖一座观音堂,就是盖上十座也没人敢反对,且都纷纷附和,奉承的文帝略爽了一下。
立刻下旨让钦天监选址,一个月的功夫观音堂就盖成了,观音堂盖成了,皇后也接回了宫,本该皆大欢喜吧,可皇后亲去观音堂拜过一回之后,转天儿上朝的时候,大臣们就瞧见皇上脸上又多了两道儿,大臣们心里头明镜儿似的,指定是皇后所为,这都见怪不怪了,只不过就不知道为着什么,实在想不明白。
再往后,忽听说观音堂供奉的送子观音换了,换成了千手千眼的法相,大臣们就更想不明白了,末了成了一桩悬案。
此是后话且不表,单说这会儿三娘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几句有的没的,文帝却放开了她,往前一步扶起朱晏道:“皇叔快请起,朕不过一时兴起,想来你这铺子里逛逛,何必行此大礼。”说着把他扶了起来。
朱晏站起来,把文帝让到了后头的小院儿,三娘一路跟在文帝身后,朱晏瞧都没瞧一眼,三娘略略放了心,暗道想来自己多虑了,朱晏当了这么些年皇叔,还把买卖做得这么大的,哪会不知轻重,毕竟干系两人的性命,只要他不是傻子,就该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此,三娘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进了后头的屋,瞧见屋里炕上的摆设,三娘不由自主就想起自己跟朱晏在这儿耳鬓厮磨的光景,这会儿的心境有点儿类似怀念前男友,想到哪儿去了,三娘摇摇头。
文帝跟朱晏坐在炕上,三娘只能立在一边儿,不禁撇了撇嘴,合着自己买的是站票,连个座儿都没有。
刚这么一想,就听文帝道:“皇叔瞧瞧可识得她吗?”
三娘这刚送了点儿的心,嗖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暗道这是开始了啊,却也知道,这会儿最好不要抬头,故此,把头又往下低了低。
佳人就在跟前,一瞬间,朱晏觉着那个时而古灵精怪,时而娇俏可人,时而才华横溢,时而又柔媚入骨的女子,竟恍若一场未尽的春,梦,纵使那是春梦一场,也散的快了些。
朱晏那日一恼走了,也是他自己想不开,他心里知道三娘不是个寻常女子,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自己也不大清楚,许是第一眼见的的时候,就喜欢了也未可知,不然,怎就这般入了魔一般的想她,想瞧她,想与她朝朝暮暮,想跟她天长地久。
朱晏不信三娘不喜欢自己,她看自己的目光那般有情,两人虽未同床共枕,却那肌肤相亲耳鬓厮磨,难道不是两情相悦的佐证,却没想到自己的一腔热望,给她几句冷话儿当头浇了个透心凉。
这还罢了,待自己平复心情回来,却已人去楼空,朱晏只觉又悔又恨,悔自己刚才不应离开,恨三娘如此无情,可恨过去还是悔。
后来他知道三娘挪回了王府旁边儿宅子,日日在花园的凌云阁上往旁边望,望见的只是隐约迷离的灯火。
见不着想见,这会儿见着了,朱晏却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咫尺天涯,哪怕两人面对面这么站着也无济于事,他连她的脸都瞧不清,入目的是她头上灿灿的金冠儿,压在青丝堆的云鬓上,一再昭示了她的身份,如今她不是自己的青弟,她是武三娘,皇上的女人。
文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瞧了几遍,阴沉沉的道:“怎么,皇叔不识的她?”说着一伸手牵过三娘的手,往自己身边儿带了带道:“这是朕的皇叔,又不是头一回见,三娘怎连个招呼都不打”
三娘真想把这厮暴打一顿,这什么恶趣味,是想看自己跟朱晏在他眼前上演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他好识破奸,情,来个棒打鸳鸯,想得美。
三娘暗道,都到这会儿了,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管他呢,既然这厮想看演戏,自己就演呗,只要美皇叔配合,两人演的天衣无缝,她就不信文帝能瞧出什么来。
三娘这会儿也想通了,就算文帝知道了什么,也没有真凭实据,再说,哪来的什么真凭实据,自己跟美皇叔根本就没整成事儿,说到头儿,也就亲亲小嘴,抱了抱,这会儿也没电脑,照相机,不可能有什么艳照门事件,至多也就是底下的奴才捕风捉影瞎传了什么,不然,拿出个证据来瞧瞧,拿不出自己就不认账,他能怎么着。
想到此,三娘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冲朱晏笑了一下道:“在下周若青,想王爷是贵人,不记得小的也寻常。”
三娘这一笑,文帝眼里嗖一道冷光闪过,却忽想起,三娘前儿跟自己可都说了,来安记跟朱晏做了两回买卖,还往朱晏的别院去了一趟,这些事儿三娘都没瞒自己,两人早就相识了,今儿若是再装作不识,才是作假,且这般才真是三娘的性子。
这么想着又去打量朱晏,他这个皇叔自小就像个小老头似得深沉,轻易也瞧不出什么来,不过,这会儿却瞧得出,他眼里的惊愕,那惊愕真不像装出来的。
朱晏愕然的表情维持了一会儿,才忙躬身道:“倒是在下眼拙,未想到姑娘是易钗而弁,唐突之处还望姑娘赎罪。”
两人既未眉来眼去,也未故作不识,这一来一去,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真就像三娘说的那般。
文帝的目光扫过朱晏落在三娘身上,三娘忽的侧过头来,冲他一笑,伸过手去主动拉住他的手,还特亲热的摇了摇:“这么瞧着,皇上跟王爷倒真是叔侄儿,有些像呢。”
这可真是睁着眼的大瞎话,说多谄媚就多谄媚,却这世上想谄媚皇上的人多了去了,也得皇上受用才管用,三娘的奉承话,文帝就受用。
想安亲王素来有玉面王之称,生的俊俏却不阴柔,实打实一个美男子,文帝得承认,自己比起皇叔差之甚远,却,男人吗,谁不想从自己喜欢的女人嘴里听到夸赞溢美之词,三娘这几句话真比那些直白奉承的更中厅,都奉承到了文帝的心坎儿里。
纵心中疑虑未解,这会儿也不由心花怒放,忍不住琢磨,莫非那四个小太监说的都是捕风捉影的毁谤之言,宫里头因谤生祸的事儿还少吗,若自己听信几个小太监之言,便冤枉了三娘,岂不让她心寒。
文帝这会儿怀里还抱着热火罐呢,等过后明白了真相,才回过味儿来,心寒的哪是三娘,是自己才对,寒了心,发誓要把三娘逮回来,可逮回来了却又不知如何处置,罚舍不得,不罚又如何对得住自己,这仍是后话儿了。
如今的文帝却还没瞧透,想着自己可能冤枉了三娘,文帝脸色便有晴天儿的趋势,陈二喜一边度着皇上的脸色,暗道不好,瞄了三娘跟朱晏一眼,不禁暗暗咬牙,心说你两个倒真会装样儿,明明暗里早已成就奸,情,这会儿却还装腔作势的做戏,想糊弄过去,门儿都没有,难道就忘了这欺君更是杀头的大罪,让你们俩过去,落后哪有杂家的好日子,需的想个妥帖的法子,火上添些油才是。
这么想着,陈二喜就想到了个主意,暂且安下心来,文帝这阴天转了晴,心情自然好了不少,心情一好,就真有了逛书铺子的兴致,扯着三娘,各屋里逛了一圈,眼瞅外头天要黑了的时候,文帝刚要开口回去,陈二喜忽凑到文帝耳边道:“奴才听见说,近日王府寻了个好厨子,烧的一手南菜。”
三娘在文帝边儿上,听了个满耳朵,目光扫过陈二喜,心里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明明过了事儿又给翻了出来,根本是这个阉狗给自己使绊子……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五千,一会儿再更四千,就算还清账了,另外,昨儿的那章,欣欣向荣认为是必要的,不然怎么过度到文帝对三娘的态度转变上头来,至于说费钱的亲们,可以不看,但这绝对不是看盗文的借口,亲们觉着我说的有道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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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喜如今是豁出去了,有那么点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意思,三娘就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儿哪儿得罪他了,细想想,不就是没给他多少好处,至于这么恨自己吗,跟他主子一样,不得人待见,这会儿且顾不上他呢,等老娘得了机会,收拾不死你,老娘跟你姓。
要不说,陈二喜是文帝跟前伺候的人儿呢,文帝想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先头疑着三娘跟朱晏有事儿,自然没旁的心思,如今眼瞅这天都要晴了,皇上心里惦记的再没第二个人,而武三娘最喜欢什么,皇上也相当清楚。
说白了不就吃吗,成天琢磨怎么吃,为着伺候她吃,连宫里御膳房的周大福都派出来了,这待遇,宫里头的正经娘娘都赶不上,自己这会儿说王府里有好厨子,不用想也知道,皇上必会带着三娘过去,只要把武三娘跟朱晏凑到一块儿,就算这俩人现在装的没事儿人似的,他倒是要瞧瞧能装多久。
果然,文帝听了陈二喜的话,掉过头去问朱晏:“你府里新进了个南边的厨子?朕如何不知?”朱晏目光闪了闪,说起这厨子,朱晏若有若无的扫过三娘。
朱晏自然也知道三娘好口腹之欲,从她吃包子的时候,就瞧出来了,朱晏见她爱吃那蟹黄馅儿的包子,想起自己以前在那边儿游历时,吃过的蟹黄灌汤包,那才叫好吃,便遣了人去寻会做南菜的厨子。
厨子是寻来了,还是个南边儿挺有些名声的,原是在南边儿河道总督府里头使唤的,赶上南边儿闹水患,万岁爷一怒之下,把南边的河道总督梁固杀了头,抄家灭族,梁家没了,厨子便没了事由儿。
偏他是梁家的厨子,旁的官儿深怕沾上梁家的边儿,虽他手艺不差,也没人敢用他,这厨子没了饭门,一咬牙一跺脚,想着南边儿混不下去,就去京城得了,京城里头达官贵人多,凭自己的手艺还愁口饭吃吗,这才来了京城。
恰巧安亲王府放出话儿来想寻会南菜的厨子,他便来了,他来的时候,三娘已经走了,虽走了朱晏却仍有些想头,想着若三娘回转,有这个南边儿的厨子倒能做几个合她心意的菜,这才留下了厨子。
却不知谁,竟把这事宣扬了出去,叫陈二喜知道了,这会儿说了出来,朱晏也不傻,自然知道陈二喜不怀好意,却也只能应道:“原是梁固府上的厨子,南边儿待不下去,进了京,我瞧他一身好手艺,若落到街上的饭庄酒楼里可惜了,便让他来了王府,虽能收拾几个别致的南菜,又如何比得宫里的御厨,皇上若不嫌弃,让他伺候一回,倒是他的造化了。”
文帝捏了捏三娘的手,笑道:“倒不是朕,三娘最是个嘴叼的丫头,既如此就去皇叔府上叨扰一顿吧!”
文帝一句话,全部人呼啦一下奔了安亲王府,这会儿跟着皇上,自然不能再走角门,王府中门大开,三娘给文帝牵着小手从大门走进去的。
领着头跪在地上的大管家脑袋都不敢抬,倒是他后头的小子,偷着瞄了一眼,等皇上进去里头,小子搀了管家起来道:“大管家,小的刚瞄见万岁爷旁边儿那位娘娘了,瞧那眉眼儿,倒像前两天来咱们府上住了一天的周公子,莫不是那位公子的姐妹,不然怎这般……”他话没说完呢,大管家一巴掌就抽了过来,打的小子原地转了一圈,捂着腮帮子直掉眼泪:“大管家,奴才可是哪儿做差了,您这般下黑手的教训奴才。”
大管家见他那委屈的样儿,心里头叹了口气,到底年纪轻,不知祸从口出的理儿,这话儿若传出去,莫说他,就连爷都要受牵连,却也暗暗纳闷,他什么时候瞧见过武三娘。
武三娘住进半闲堂的事儿,府里头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有数的几个,都得了自己的嘱咐,半个字也不敢透出来,这小子怎能认得出。
想到此,扯住他问底细,那小子捂着脸委屈的道:“那日周公子从府里出去的时候,走的侧面角门,正好奴才在不远洒扫,故此照了一面。”
大管家这才明白首尾,好生吓唬了他一通,交代不许再说一个字,才忙进去里头,总觉着今儿这事儿不大对,自己得看顾着些。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成心,朱晏把席面设在了半闲堂的小跨院里,就是三娘住了一天的小院,搬了十二扇的围屏出来放在院子当间儿,四周挑了数盏明灯,只照的院里若白昼一般,一个大大的景泰蓝暖炉,里头添了秘制的香饼子共上好的银丝炭,烧起来仿佛有隐约的梅香。
八仙桌摆在中间,四角也点了炭火盆子,虽是隆冬,却一点儿不觉着冷,三娘认为朱晏小题大做了,满打满算就三个人吃饭,弄这么大阵仗不是浪费吗。
这么想着,已给文帝抓着手坐下了,坐下之后文帝也没放开三娘的手,反而把她的小手攥在掌中,有一搭无一搭的揉,揉的三娘不耐,好几次都想抽回来,却没成功。
文帝瞥了她一眼,才跟朱晏道:“今儿不论君臣,只论主客,既在皇叔府里,皇叔是主朕跟三娘是客,皇叔这个主人若不自在些,朕如何能自在。”
文帝这么说着,朱晏才坐在桌前坐了,不一时酒菜上来,菜是淮扬菜,酒是金华酒,倒真是地道。
工作的关系,三娘曾在苏闽地区待过一年,所以对淮扬菜并不陌生,陈二喜说的这个厨子,确有真本事,色香味形都好,最重要是地道,尤其这条松鼠桂鱼,三娘足吃了大半条,这会儿筷子又伸了过去。
文帝忍不住取笑她:“这条鱼可都让你吃了,朕跟皇叔可是连尝都没尝儿呢,亏了是在皇叔这里,若是给外人瞧见,指不定当你是从南边儿逃荒来的呢。”
三娘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嘴里,咽下去才咕哝了一句:“喜欢就吃呗,装什么蒜啊!”
文帝笑了起来,朱晏的唇角也微微挑了一个弧度,把福庆唤过来,吩咐了几句,福庆偷着瞪了三娘一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这祸害那天是走了,自己可是挨了一顿板子,打的屁,股都快花了,躺了好几天才起来,心里还想,若要是这个祸害从此远远的离开爷身边儿,自己挨这顿板子也值了,可这才几天儿,又来了,也不知跟爷是什么孽缘,怎就掰不开了呢。
且,福庆刚在边上瞧半天了,不止爷,瞅皇上那意思,也是一个给她祸害了的,何曾见过万岁爷这般平易近人过,平常那张脸,瞅上一眼腿都打颤儿,再瞧今儿,那笑意都快遮不住了,从往桌子前边儿一坐,就没放开过祸害的手,那恩爱劲儿,看的人都来气。
福庆是替他家爷来气,前头跟爷又抱又啃的,把爷的魂儿都勾了,这会儿当着爷的面儿,也不知道收敛收敛,在哪儿跟皇上眉来眼去的,就不想想爷瞧在眼里,心里可是个什么滋味儿,还想着她爱吃的包子,这是活活要气死人啊!
可再气也没用,福庆只得不情不愿的去后头端了刚出笼的蟹黄灌汤包来,三娘一见,眼睛都亮了,夹了一个放在自己眼前小碟儿里,朱晏刚要开口提醒她烫,见她已经咬开了一个小口,小口小口的吸里头的汤汁,忍不住勾起一个笑来,暗道她倒是行家。
三娘吃了半笼包子,撑得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唇角却挂了两滴蟹黄的汁儿,朱晏的手下意识抬了抬,却又放了下去,看着文帝伸出手指把三娘唇边儿的汁液抹去,笑道:“怎么跟个孩子,吃的满嘴都是,也不怕皇叔笑话。”
三娘抱着胳膊搓了搓,心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皱着眉推开他的手,有些奇怪的看着文帝,貌似是自己跟美皇叔演戏给他看吧,怎么反过来了,倒像是自己跟文帝演戏,朱晏倒成了看戏的。
三娘余光瞄了眼朱晏手里的酒盏,这么会儿功夫,也不知吃了多少酒,瞧着有些醉意,再瞧边儿上执壶的陈二喜,还给往上倒呢,三娘心里就咯噔一下,陈二喜这是想把朱晏给灌醉了啊,这人一醉了,大都控制不住言行,这死太监好歹毒的计,莫非文帝也是跟自己这儿演戏呢。
想到此,三娘瞧了文帝一眼,却发现文帝的目光越发深暗,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根本猜不出他想的什么。
自己是不是把文帝的智商估计的太低了,想这厮是皇上,能把满朝文武那些人精都管的服服帖帖的,自己的心思又怎能瞒得过他,便这会儿他还没瞧出来,若这般下去,等朱晏醉了,可也难说,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紧离开王府,等剩下自己跟文帝,就好办了。
想到此,三娘侧头跟文帝道:“时辰不早,我可困了,回去吧!”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谁知文帝却扯着她坐下,笑了两声,凑到三娘耳朵边儿上道:“朕都不急呢,三娘倒是急什么,便这会儿回去,三娘也睡不得……”三娘翻翻白眼,刚要再寻借口,却听陈二喜喊了一声:“小心。”
三娘还没明白什么事儿呢,身子被一股力道狠狠推了一下,三娘直接倒在文帝怀里,接着就见一个丫头跪在地上连着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三娘楞了一会儿才瞧明白,这丫头是来上汤的,却不知怎么回事,刚到三娘跟前拌了一脚,身子往前一倾,若不是朱晏推开自己,那一大碗热汤全得浇在自己身上,现在她是幸免了,可朱晏却遭了殃,更糟的还在后头,朱晏这么不管不顾的把自己推开,以身代之,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要是就他们俩,三娘说不准会感动,可现在,她觉的头皮发麻,还不如那碗热汤浇在自己身上呢。
她已经感觉到,文帝身上那陡然暴涨的怒意,钳住自己的手臂使的力道,疼的三娘直吸气,她想掰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劲儿,只能回头却瞧他,他眼里射出的冷光,仿佛要将自己凌迟了一般。
三娘强自定了定心神,想着自己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儿,文帝却放开了她,对陈二喜道:“死奴才还只管一边愣着,没见皇叔烫伤了,去把王升叫来给皇叔瞧瞧。”
陈二喜应一声就要去,却给朱晏拦住:“不妨事,何必劳动王大人跑一趟,待我下去换件儿衣裳就是了。”
说着,起身告退去后头更衣了,待朱晏走了,文帝瞧了三娘一眼,缓缓开口:“朕的皇叔倒真有心,想是知道三娘是朕的心肝儿,若烫在三娘身上,朕不定多心疼呢,故此替三娘挡下了,三娘说,这算不算忠君之举,该不该赏赐,却该赏他什么好呢,是了,想皇婶去了多年,不如朕赏皇叔个王妃,三娘说好不好?”
话儿里有话儿,就算三娘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三娘真有点儿受够了,他就是给朱晏娶一百个老婆,干自己屁事儿,用得着这么含沙射影的吗,说白了,不就替自己挡了一碗热汤吗,这在现代也就算绅士行为,在这儿,在文帝这个死变态眼里,就成了奸,情的信号,狗屁。
俗话说,抓贼抓脏,捉奸捉双,反正你没逮到老娘跟朱晏上床,爱怎么想怎么想,老娘不奉陪了。
想到此,小脸啪嗒一掉,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文帝倒是没想,她敢这般跟自己使性子,楞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二喜已先一步拦在三娘跟前:“姑……”
他一个字刚出口,三娘抬手就给了他一嘴巴:“姑什么姑娘,滚一边儿去,到哪儿也轮不上你个死太监拦老娘的路。”
陈二喜有多少年没给人甩过嘴巴了,今儿给三娘一嘴巴甩过来,都有点儿打蒙了,人没反应过来,还在三娘跟前拦着。
三娘心里正记着他的仇呢,这会儿还能客气,一伸手薅住陈二喜的脖领子,对着陈二喜的脸就抽了下来。
按说陈二喜就算再没力气,真跟三娘撕扯起来,三娘也不是个,可这不是谁力气大的事儿,三娘是主子,他是奴才,就是三娘这会儿给他来一刀,只皇上不说话,他也只能受着,甚至连反抗都不能反抗。
三娘正是拿住了这一点儿,借机报仇,抡圆了胳膊,反正的抽,就听啪啪啪啪……扇嘴巴子的声儿不绝于耳,打的那血顺着陈二喜两个嘴角直往下淌,一边儿伺候的丫头小厮瞧了,都替他疼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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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是越抽越来劲儿,眼都抽红了,眼里看着陈二喜,只当抽的是他主子,这个解恨啊,抽了得有十好几巴掌,忽听见文帝说了声:“住手。”
三娘还装没听见,又抽了两巴掌,给文帝一把捏住了手腕,三娘才松开陈二喜,一挣挣开文帝的手,甩了甩自己手腕子,解恨是解恨了,可自己这手也疼啊,记得上中学的时候,物理老师说过一个原理,大意就是人家打你一巴掌,也相当于你打人家一巴掌,换句话说,他抽陈二喜的脸,就相当于陈二喜用脸抽自己的手,自己也没占多少便宜,可这心里头爽啊,只要心里爽,管他呢。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奴才,死变态护的可真瓷实,三娘瞥了他一眼,一叉腰道:“怎么着,我打了你的奴才,心疼了?”
那样儿要多悍有多悍,文帝忽然觉着或许三娘根本没把自己当皇上看,在三娘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平常的汉子,所以才这般大胆,两人之间就像百姓家的小两口,这么想着文帝的目光越加温软起来。
文帝自己一脑补,即使刚才起了疑心,这会儿也没了,即使有也不是针对三娘,而是朱晏,刚三娘是没瞧清楚,文帝却看得真真儿,皇叔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推一挡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这说明什么不用想也知道,而且,就算皇叔再掩饰,那偶尔投在三娘身上的目光,也不得不令文帝怀疑。
要知道,文帝可不是旁人,说是叔侄,比朱晏还大上三岁呢,又是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朱晏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眼神,文帝都能瞧出不一样来。
刚才之所以顺着陈二喜来皇叔这儿,也是存着试试两人的意思,试的结果令文帝很是恼火,不管三娘怎么撇清,皇叔对三娘绝对不寻常,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着,就算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皇叔,文帝也不爽之极。
他异常讨厌三娘跟皇叔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小暧昧,刚开始还不大瞧得出,在一起待的时候越长,这种小暧昧越不容忽视,试问哪个汉子能忍的下这些,能怨他恼吗。
可三娘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文帝也明白,陈二喜心里那点儿小九九,不就是怕三娘进宫得宠之后给他小鞋儿穿吗,所以变着法儿的使坏,可三娘要是一点儿错儿没有,他就不信陈二喜能使的出坏来,虽疑了三娘,到底没打没罚,倒容她闹了一场。
这会儿还没良心的这般问自己,便陈二喜再得宠,也不过一个奴才罢了,有什么值得心疼的,倒是她,光顾着打人,难道自己就不疼。
想着,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一伸手把她的小手拽过来摊在掌心,就着灯仔细瞧了瞧,本来白嫩的小手这会儿通红通红的,都肿了,摸着滚烫,可见使了大力气。
文帝眉头都皱了起来,头没抬的吩咐了一声:“二喜去把王升给朕叫这儿来。”
您想啊,三娘的手都打成这样了,陈二喜就更可想而知了,刚三娘松开他的时候,陈二喜一个踉跄就栽在地上,都感觉不到疼了,都木了,估摸这会儿就算割下一块肉,他都不觉知,两边脸肿的跟猪头差不离,头晕乎乎,眼前直冒金星,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边儿上伺候着的,别管是王府里的丫头小厮,还是宫里跟过来的小太监都傻了,王府的大管家心里暗道,真解气啊!陈二喜这阉狗,仗着自己得宠,耀武扬威,别说外头的大臣,有时候连自己王爷都不瞧在眼里,又贪又坏,嘴里说的都是拜年话儿,肚子里却都是坏水,今儿让武三娘抽了一顿,简直是大快人心,自己都恨不能上去揣他几脚。
当然,也就想想,这阉狗阴着呢,得罪了他甭想好,想到此,又不禁替武三娘担心,虽说是个祸害,可要是让陈二喜给害了,也怪可惜的。
这么想着,忽听见皇上吩咐,见陈二喜没反应过来,左右也没人上去扶,大管家索性自己上去,一把扶起陈二喜道:“喜公公,皇上吩咐让您去叫太医院的王大人呢。”
陈二喜给他连拖带拽的弄起来,站直了,眼前还有些晕呢,定了定神儿,忙应道:“奴才这就是去叫人。”
说着转身往外走,大概那晕乎劲儿还没过去,走道儿都离了歪斜的,跟个醉汉似的,大管家忍不住暗笑,却瞄了眼三娘跟皇上那边儿,不禁暗暗称奇,这武三娘虽是祸害,也真是个福星,刚爷替她挡了那一下,两人那点儿事儿也算露了大半,瞅皇上那意思是恼了,可转眼儿的功夫,就翻过来了。
这会儿皇上把她搂在怀里,软声儿细语的道:“一个奴才罢了,你想罚他,或打板子,或让下头的人掌嘴,哪用得着你自己动手,打疼了手,谁能替你挨着不成……”
那个心疼,呵护,不舍的劲儿,大管家瞅了一眼,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一回头,却瞧见自家爷立在围屏边儿上,那目光,那神情……
大管家忍不住叹了口气,爷的想头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不过依自己看,真摊上武三娘这么一位,没指望说不准是好事儿呢。
朱晏垂下目光,便他极力压制,也只面上罢了,心里头此时纷乱如麻,千头万绪,哪里寻的出头。
脑子里想着这些,呆愣楞立在哪儿,半天没动劲儿,忽觉脸上有些凉,抬头瞧了瞧,不知何时,落了雪,细雪无声夹着寒意,落在脸上传到心里,仿似连心都冻上了。
三娘也有些楞,她刚是豁出去,秉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琢磨着,别管以后咋样,先报了仇再说,就是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这个垫背的就是陈二喜。
三娘是没瞧清楚,可一想哪还有不明白的,王府里能伺候席面的丫头,那都是身经百战的,打翻汤碗这样的低级错误,根本不可能发生,而且,从那热汤泼向自己的方向来看,那丫头是脚下绊了一下,而陈二喜刚就立在旁边儿,只要一伸脚就齐活了。
那丫头就算明知道有人绊自己,可一瞧是陈二喜,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是罚是打都得挨着,这招儿又阴又损,三娘完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正自己倒霉,陈二喜也甭想好。
却没想到自己豁出去把陈二喜抽了一顿之后,文帝的火气倒没了,拉着自己的手,这温柔劲儿,有那么一瞬,三娘都怀疑,是不是他给什么人夺舍了,要不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文帝给她揉了一会儿手,一抬头见三娘愣愣的瞧着自己,小嘴微张,眼睛发直,那模样儿大异于刚,却有些憨,真挺招人稀罕的。
伸手点了点她的唇:“这么瞧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啊!”
是有点不认识了,三娘眨眨眼,心说,这厮不是受了刺激,从变态直接跨到了神经病吧,这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的,简直就是个精神病患者,莫非他也恨陈二喜,不然,怎么自己抽了他的奴才一顿,他倒高兴了。
其实,不是文帝高兴了,文帝是想开了,自己这么纠结三娘跟皇叔的事儿做什么,便皇叔心慕三娘,三娘早就是自己的了,从人到心都是他的,况且,等过几天三娘进了宫,这辈子跟皇叔都见不了几面儿,就算吃味也不该是自己。
想到此,文帝忽然有一种胜利者的快感,他的目光越过三娘对朱晏道:“时候不早,又落了雪,也该回去了。”
朱晏忙躬身:“送皇上。”
文帝揽着三娘站起来走了出去,出了大门,三娘刚想上车,却听文帝道:“不若朕与三娘散步回去。”
三娘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厮真病的不轻,大冷天儿,不赶紧回去,散什么步,三娘有点儿不乐意,却给文帝抓住了手,只能跟着他。
这么一会儿,地上就落了薄薄一层雪,三娘脚下一滑,一个踉跄直接栽到文帝怀里,文帝笑了一声,揽住她的腰揉了两下,在她耳边道:“三娘没吃几盏酒,怎就醉了,许不是醉,想让朕抱着不成?”
那声儿要多风骚有多风骚,若搁别的女人,大概会脸红不好意思,可武三娘根本就不知道脸红不好意思为何物,文帝既然这么说,三娘索性往他怀里一靠,那意思是抱就抱。
文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弯腰把三娘抱在怀里,大步往前走去,不大会儿,两人便进了旁边儿的宅子。
朱晏望着那边儿,在府门口不知立了多久,肩膀上都落了一层雪粒子,也动一下,福庆都疑心爷成了门口的石头狮子,小声道:“爷,夜深了,外头冷呢,回头着了寒气就不好了。”
朱晏却只当没听见一般,半日方悠悠叹了一声道:“福庆,你可有心上女子吗?”
福庆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奴才不知道什么心上不心上的,就是瞧着老王头家的春香好,模样儿生的好看,性子也爽利。”说着偷瞄了朱晏一眼,期期艾艾的道:“若是,若是能讨这么个媳妇儿,奴才这辈子都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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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朱晏这会儿如此寥落的心境,都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福庆的脑袋:“你倒是机灵,这是变着法儿的跟爷讨媳妇儿呢。”
福庆挠挠头,嘿嘿傻乐了几声,朱晏叹口气:“也罢,能成全你,也算爷积下的一桩好事儿,回头我让管家跟老王头说说,他若应了,过两日让你娘托媒婆过去说亲。”
福庆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主意他可都琢磨多少回了,回去也跟他娘说过,他娘听了倒是也满心乐意道:“你如今在爷跟前当差,也算有些体面,拐弯抹角来给你说媳妇儿的也不少,那老王头再能,说下大天来,也就是个管事,他那姑娘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给咱们家当媳妇儿倒般配,若是娶了家来,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娘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了。”
这么说着,福庆娘便寻了空去老王家走了一趟,寻思着先跟老王头的婆娘探探口风儿,可这还没张嘴呢,老王头那婆娘就先拉着她的手道:“嫂子来的好,我这里正有一桩烦心事儿要寻人说道说道呢,前儿有个给我家春香来说媒的,人家好,人也勤快,身体也壮实,倒是一桩合意的亲事,只春香头里还有她姐呢,她姐可都小二十了还没着落呢,我这儿急的什么似的,托了多少个媒人,可就没一桩成事儿的,倒是春香,这媒婆都快把我们家的门槛踏平了,嫂子说,这姐姐没婆家呢,妹妹先娶了像什么话,我这里万万不能依的。”
福庆娘听了心说,这不废话吗,你那大丫头起的名儿,倒像那么回事儿,兰香,可那模样儿真真难看,扫帚眉,大小眼,嘴还歪,这么大了,还流着两管鼻涕,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在外头瞎跑,又疯又傻,哪家想不开,娶这么个媳妇儿家去,又不是请菩萨,搬回家供着就成,得居家过日子,模样儿啥的纵不挑,可这疯傻的谁乐意要。
却听着老王家这话头不对,便问了一句:“若不依,岂不耽误了二丫头的亲事。”
老王头的家一拍大腿道:“不是我夸自己的闺女,凭我家二丫头的摸样儿,亲事儿哪里耽误的下,却要带着她姐走才好。”
福庆娘听了愣了一会儿问:“怎么个带着走,心说莫不是你们家还买一送一,娶了春香还饶上一个傻闺女不成,俗话说,两个女儿不吃一井里的水,这可不吉利。
却听老王头家的道:“我跟那些媒人婆撂了话儿,谁要是能把我家兰香的婆家说成了,便应了春香的亲事,这岂不就带走了吗。”
福庆娘一听,自己后面的话儿就别说了,就凭她家那又傻又疯的闺女,这辈子甭想找婆家了,换句话说,春香这儿也别惦记着了。
扭头家来跟福庆一说,福庆这个气啊,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还娶媳妇儿还有搭着走的,可气也没辙,闺女是人家的,你想娶就得按着人家说的来,就为这个,福庆好几天没睡着觉,想春香那么个好看丫头,怎么就成不了自己媳妇儿呢。
可巧今儿爷这么一问,福庆就对上了岔子,暗道爷要是给自己做了主,就不信你老王家两口子还敢驳了爷的面儿。
朱晏应下这事儿,倒真当个事儿办了,回去府里就跟大管家交代了,第二天大管家就去了老王家,主子都发话了,老王家两口子再不乐意也没法儿了,拾掇拾掇,置办了嫁妆,挑了个好日子,春香就过门了。
拜了天地送入洞房,红盖头这么一揭,瞧见春香比平常还好看的模样儿,福庆的嘴都合不上了,吃了交杯酒,论说该上炕睡觉了,福庆这刚脱了外头的喜袍,却见春香掉眼泪了,把福庆慌的,忙过去问:“大喜的日子,你这可是怎么了?”
春香抽抽搭搭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王爷做主,论说我不该有什么委屈,却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姐姐,在家里何时是个头呢。”
春香这么一说,福庆倒更觉的她好了,对她那个傻姐姐尚且如此,对自己能差的了吗,娶这么个媳妇儿,可不是烧了高香了,便好话儿劝了几句,应她一定帮那傻大姨子寻一门婆家,两口子这才上炕睡觉。
话说事儿也巧,没过几日,福庆去铺子里头跑差事,半道儿遇上赵府里的管事,扯着他去酒肆吃了两杯儿,东拉西扯的说了一桩闲事儿。
这赵府就在城门的后街上,府上赵大人任吏部员外郎,赵府街西,转角不远有个铁匠铺子,主家姓苏,人都叫一声苏铁匠,苏铁匠一身好手艺,却生了个傻小子,还是独根儿苗,老两口就守着这么一个傻小子过日子,如今可都二十五六上了,家里头营生不差,日子颇过得去,可就是没孙子,急的啊成天唉声叹气的。
给傻小子说了多少婚事,都没成,末了手里有几个闲钱,人牙子手里买了一个,没过两天儿呢,跑了,如今更愁的什么似的。
福庆一听就乐了,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他那位傻大姨子算有着落了,便许了赵府管事些好处,让他回去跟苏家说和说和,若成了另有好处相谢。
那管事真就回去说了,苏家先头一听不乐意,可后来一瞧自家的傻儿子,叹了口气,心说再买八个来,也得跑了,倒不如娶个傻子进来,两傻并一傻,糊弄着过日子得了,若是生个一儿半女的,也对得起祖宗了。
这么想着就应了,把老王家两口子高兴坏了,一个月不到的功夫,俩闺女都聘出去,以后也就不用愁,就怕苏家反悔,忙乱着商量了个好日子,就选在十八那天儿过门儿。
讲到这里,看官又该说了,你又犯老毛病了,不相干的事儿说了这么一大篇,实话说,这俩傻子的事儿,还真不是废话,干系到后来三娘跑路。
话分两头,再回来说三娘,那日从朱晏府里头回去,一路都在琢磨,文帝是不是给人夺舍了,这转变的也太快了点儿,三娘甚至都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死变态了,至少她不慎得慌,现在的文帝摇身一变成情圣了,那肉麻话儿说的,一句不落一句。
不过也就是在炕下,上了炕,文帝抱着她说了一声:“小娘子想不想大爷……”听见这句,三娘才算彻底放心,这还是死变态,换汤没换药,折腾起来该怎么着还怎么着,要说不一样的地儿也有,折腾的时候更长,次数更多了,姿势更千奇百怪,具体怎么折腾的,这里就不赘述了,(河蟹啊河蟹,请大家自行脑补)。
总之自己跟朱晏那事儿瞧着是过去了,可怎么逃,三娘还是没想出招儿来,至于她先头琢磨的下药,三娘瞧了瞧院门外头立着两个门神,是宫里的侍卫,这里站着俩儿,外头还不知有几个呢,鸟都飞不出去,更别说自己了。
三娘忽发奇想,自己要是会法术就好了,嗖一下来个无影无踪,让死变态找去呗,急死他,三娘这儿正在廊外头胡思乱想呢,孙嬷嬷从外头进来,脚步轻快,喜上眉梢,到了三娘跟前道:“给姑娘道喜了,虽说还未明发上谕,想也就在这几日,皇上今儿早上走的时候,吩咐老奴让把姑娘的东西收拾了,邹府这就来接,刚老奴一忙活,姑娘又起的迟了些,倒忘了跟姑娘回,这会儿邹府的车都到大门外了,邹夫人亲来接姑娘,从今儿起,姑娘就是御史府的千金贵女了。”
啊,三娘眼睛瞪大了好几圈,忽的想起来,貌似昨儿夜里,文帝是在她耳边儿上嘟囔了几句,进宫,认女,封妃什么的事儿,可当时她累的都快晕了,谁还耐烦听他叨叨这些,再说,自己这心念念琢磨着跑路呢,他说的这些跟自己有个屁关系,所以,根本就没往耳朵里进,这会儿就想起来几个字儿。
前后一联系,三娘就明白了,死变态也跟她来真的了,这是真要让自己进宫啊,说起来死变态想的真挺周到,把自己认成邹瑞的女儿,武家再大的罪过,也牵连不上自己,进宫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可三娘不愿意啊,一想到进宫眼前都是黑的,半点儿亮儿都看不着,文帝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当他的女人了,这名份正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说是宠妃那是好听,说难听点儿,就是供他发泄的对象,丁点儿自由都没有,这辈子是啥也别想了,真过上那种日子,还不如现在直接自杀痛快呢。
孙嬷嬷见三娘半天没吱声儿,那脸上的神情瞧着复杂又纠结,孙嬷嬷暗道,莫非姑娘高兴傻了不成。
正想着,邹夫人已经走了进来,邹夫人着实也没想到,有一天儿自己会跟三娘成了母女,且这母女当得的,还是自己攀了高枝儿,一个罪奴转眼间就成了皇妃,皇上一下旨,自己就得了这么个便宜闺女,说是母女,其实就是顶着个名儿,皇上这是想给三娘个好出身,进了宫,封个什么位份也说的过去,所以,自己还得亲自来接这个闺女,且要恭恭敬敬的,不得不说前头自己瞧错了她,别瞧姿色寻常,倒真是个有本事的。
三娘自是不乐意进宫,可看见邹夫人,三娘忽然想出一个脱身之计来,在这院里她是出不去了,下药也甭想,若是在邹府……三娘暗里琢磨,文帝让自己认到邹府,是为了进宫做准备,自己如今再回到邹府,可不是罪奴之身了,邹府又怎么敢派人看着自己,而这院子里的侍卫,自然不能跟去邹府,况那邹府前堂后院,老大一个府邸,婆子,丫头,小厮,都算上有几十号人,人多了出出进进的,自己或许能有机会逃出去。
想到此,三娘异常痛快的跟邹夫人走了,从前门大街到邹府有些时候,三娘拨开车窗的棉帘儿往外望了望,只一层薄薄的窗帘却仿佛隔着山一般。
忽望见前头不远的安记,三娘忍不住有些遗憾,到最后,自己也没把美皇叔睡了,不过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留点儿遗憾也正常,况虽没整出实事儿,能让美皇叔这么个超级帅哥惦记着,也挺有成就感的。
想到此,心情好了不少,所以说她没心没肺一点都没冤枉她,三娘是丢的开,朱晏却撂不下,昨儿回到府里躺在床上,只一闭眼,眼前就是三娘,或嗔或喜,或娇或媚,百般姿态,如何丢的开。
辗转了半宿没睡着,至天蒙蒙亮略闭了会儿眼便起来了,刚起来,安记的掌柜苏文成就来了,一脸急慌慌的神色,见了朱晏忙道:“爷,今儿一早宫里头就来人了,把周公子绘的那两册春,宫,都要走了,还把两套刻板搬走了,伙计不敢拦,我这一听见信儿,就去了,跟王保儿走了个对头,他倒跟我说了两句话儿,可句句话里带着话儿呢,听那意思是让咱们封住伙计的口,周公子的事儿不许给外人知道。”
朱晏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去把铺子里,把略知些底细的伙计发落回家,多给些银子,或做个小本营生,或种地都由着他们,只交代一句,若想活命嘴闭严实了。”
昨儿皇上跟武三娘在铺子里逛了大半天儿,苏文成自是知道怎么回事,说起来,这真是一桩奇事,谁能想到画春,宫的周公子,会是女子,是女子还罢了,还是皇上的女人,苏文成这会儿都想不明白既是皇上的女人,怎就生了这么大胆子,跟爷又牵连上了。
就瞧爷这丢不开舍不下的意思,苏文成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可见红颜祸水,却忽想到三娘的模样儿,又不禁摇摇头,若论姿色又哪里算的上红颜。
苏文成走了之后,朱晏在半闲堂的小跨院里坐了一会儿,叹口气也去了安记,就这般巧,他刚从轿子里出来,还未往里走呢,就见那边一行人簇拥着两顶软轿过来了,朱晏先头未注意,却福庆呀了一声,朱晏才侧头望去,是邹府的轿子,想来是邹大人的内眷,却忽瞧见后头轿子边儿上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他认识,是乾清宫伺候的,昨儿还跟着三娘和皇上来了王府,那么后头这顶轿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朱晏的目光落在三娘那顶轿子上,便再移不开了,直送着那顶轿子去远了,才吩咐了一声:“去寻人问问邹府有了什么事儿?”
福庆满心不乐意,暗道,事已至此,祸害都要进宫了,还问什么,退一步说,纵问出来爷能如何,天下的女人多了去了,就凭爷这模样儿人品,何愁没有佳人相伴,干嘛非一棵树上吊死,依自己看,这事儿黄了更好,就武三娘昨儿那悍样儿,谁娶到家谁倒霉。
这么想着,便没动地儿,朱晏脸一板,瞧了他一眼,福庆跺跺脚,嘟囔了一句:“去就去……”说着一溜烟跑了。
去了没一会儿回来道:“说是邹大人认了个闺女,就是武三娘。”
朱晏一听就明白了,挥挥手让福庆下去,对着账册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瞧进去,三娘的影子一个劲儿在眼前晃,一直坐到掌灯时分,外头天都黑了,朱晏才站了起身来回府。
福庆松了口气,还道爷终是想开了,可眼瞅都过去半个月了,这日一早起来,也忽然就吩咐让备下寿礼,要去邹府里拜寿。
说起来也巧,三娘在邹府这才住了半个月,就赶上邹瑞过寿,邹瑞是宠臣,底下的官员都恨不得巴结呢,哪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况,如今朝里朝外谁还不知,邹瑞认的这个便宜闺女就是武三娘,名儿都没改,就把姓换成了邹。
武三娘跟皇上那点儿韵事儿,更是人人心知肚明,皇上这一招棋走的明明白白,就算瞎子都能瞧明白怎么回事,邹瑞认闺女是幌子,封妃才是目的,就算一时封不成皇妃,封个贵人什么的,也是正儿八经的娘娘,既是娘娘,邹瑞这个当爹的就成了国丈,要是武三娘肚子再争气,生个皇子,以后多大的福气,谁也料不准。
赶上这时候邹瑞过寿,那热闹劲儿可想而知了,还没到过寿的正日子呢,邹府的大门都差点儿给挤破了,来来往往送礼的,拜寿的,从天一亮到掌灯,邹府的大管家就没拾闲儿,恨不能生出八只手八只脚来,府里上下乱的跟菜市场似的。
那些官卑职小的,根本连搭理都不搭理,就光支应四品以上的官儿都支应不过来了,外头庄子上的管事,小厮,内院里的丫头婆子都使唤上了,也还不够,白等又寻了人牙子,买了十几个丫头来,这才勉强松快些。
便邹府忙的热火朝天,三娘住的院子却清净非常,没人不开眼的来搅扰她,三娘这次回来邹府,有点儿衣锦还乡的意思,以前是罪奴,没遇上文帝时,就不用说了,后来让文帝幸了,也没住多体面的屋子,这次回来成了邹府的千金小姐,还是预备皇妃,待遇自然不一样。
邹瑞两口子商量了半宿,最后把三娘安排在了花园里的寻梅阁,就在花园的东边儿,一个齐整院落,三娘先头还道既叫这个名儿,自然少不得梅花,想象中会见到一大片梅林,便没一大片,至少也得有十几颗,哪想就一棵,种在院子角儿,是一株经年的老梅,想来时候不到,没瞧见梅花,枝头稀稀拉拉打了几个骨朵,不仔细找真寻不见。
看了半天,三娘终于理解为什么叫寻梅阁了,不仔细找根本就寻不见吗,故此才叫寻梅,邹瑞那看似正经古板的老头,也有诙谐搞笑的一面,真让人想不到。
虽说梅花就有一株,这寻梅阁却收拾的分外奢华,三娘都怀疑是不是把邹府值钱的东西都搬到这儿来了。
三娘是看看这个也喜欢,瞧瞧哪个也中意,可再喜欢再中意也没用,没一样儿能带走的,忽的想到什么,回头跟孙嬷嬷道:“这些瓶瓶罐罐瞧着就冷,你去问问有没有看着热乎的,换几个来。”
孙嬷嬷给三娘问愣了,活了这么多年,就听说过式样不好看,上头的纹饰不喜欢等等,就没听见说瞧着冷的,况且,这热乎的倒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姑娘的意思是让把这些都换成香炉,哪个倒是瞧着热乎,可没见谁家当个摆设摆在架子上,真摆了,让外人瞧见,还不笑掉了大牙,姑娘好歹也是世家小姐出身,哪会不知道这个,定不是香炉,那是什么呢?
孙嬷嬷想不明白,又不好问,出来愁的那样儿,额头的皱纹都多了好几条,可三娘吩咐了,她也得照办,怕底下的人不明白,索性自己走一趟。
刚出寻梅阁没几步迎头撞上柳婆子,孙嬷嬷眼睛一亮,真像看见救星一样,许是以往柳婆子对三娘颇为照顾,三娘跟柳婆子也较旁人亲近些,或许她知道姑娘的意思呢。
想到此,孙嬷嬷忙拦住了柳婆子,见了礼儿,孙嬷嬷把三娘要换瞧着热乎的事儿说了,她刚一说完,柳婆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怕孙嬷嬷多想,忙收了笑道:“嬷嬷不用跑这一趟了,老婆子去跟管家说一声儿,管保换过来的东西合姑娘的意。”说着便去了。
没多长时候,两个健壮的婆子便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跟孙嬷嬷道:“大管家说这箱子里都是金器,让姑娘瞧瞧,哪个中意便留下,不中意的,库里头还有呢。”说着打开了箱子,就见金灿灿黄烘烘,一箱都是金子做的东西,从使的碟子碗酒杯儿到摆设的瓶子罐子,应有尽有。
孙嬷嬷还没说话呢,三娘一指里头那套酒壶酒杯道:“这个好,先把这个摆架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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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婆子忙把三娘指的那套酒器拿出来,摆在架子当间,退一步端详了端详,勉强能过得去眼儿,至少比起那些金灿灿的大家伙,强一些,虽是金器,雕琢的却细致,不说那个酒壶,边儿上六个酒杯儿真真精巧,不过一指大小,上头的纹饰哪怕一朵花都雕的活灵活现,怪不得姑娘喜欢。
孙婆子这是不了解三娘,三娘就是不折不扣的大俗人,在她眼里,多精细巧妙都没用,能当钱使最重要。
三娘在邹府住的这半个月就没干别的,净琢磨怎么凑盘缠了,自己身边儿的银子是有,可搬过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死变态把她那些银子都交给了孙嬷嬷管着,守财好吃好喝好药的养了这些日子,伤倒是好了,可财政大权却丢了。
三娘琢磨,文帝这厮真阴,莫不是防着自己呢,怕自己拿着银子带着守财,再跑上一回,其实三娘真冤枉人文帝了,孙嬷嬷是打小伺候他的,文帝自是知道她的底细,以往没把三娘瞧成主子,自然不会上心服侍,如今却不同了,三娘进了宫就是正经主子,孙嬷嬷如何还敢怠慢,为着她自己,也得好好替三娘打算。
尤其,孙嬷嬷在宫里头这么多年,相交的老姐妹哪宫里没有,赶明儿三娘进了宫,就她那性子,文帝还真怕她吃亏,她是悍,可都悍在明面儿上,她是不知道宫里那些女人的厉害,别瞧面儿上温顺和婉,踩死个蚂蚁都得尖叫,真要下黑手拾掇人,一个比一个毒,就算三娘再悍,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孙嬷嬷在一边儿便稳妥多了。
文帝自己都觉着,自己这心太偏了,把三娘宠的都没边儿,这一步一步处处都替她打点好了,在她身上费的心思,比处理国家大事还累呢,不过累归累,心里头舒坦,文帝还挺享受这种把一个女人宠上天去的感觉,尤其这个女人是三娘,他宠的心甘情愿。
可文帝做梦也想不到,他完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再费心思三娘也不领情,应该说,连点儿领情的意思都没有,这儿成天琢磨着跑路呢,对文帝夺了自己的财政大权,还恨得咬牙切齿的呢。
她现在是吃得好,住得好,可有屁用啊,口袋儿比脸蛋儿还干净,要真是穷徒四壁,她也能平衡点儿,可现在这样儿,一睁眼看见的都是银子,这屋里随便一样儿东西当了,估计都够她吃上几年的,可一样儿也不归她,她就是个住在皇宫里的要饭花子,啥都没有,也不对,有一样儿她能拿走,就是上回文帝给她的几锭小金元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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