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羡慕你!”她说。
“羡慕我什么?”我问。
“吸烟也能这么享受。”她说。
“恶习到了一定程度就变成享受了。”我自嘲地说。
“唉!”她叹息道,“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我不是指吸烟,而是羡慕你能从生活中找到乐趣。我的生活一点亮色也没有。在天上飞是我唯一的渴望,我忘不了那种轻松自在的感觉。考拉啊,你可以怀疑,我却坚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都是我亲身的经历。”
“我并不是怀疑,而是不敢肯定。我不想看着你为这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折磨自己。你应当给自己寻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给自己创造一个希望,这总比整天老想着魔笛和雪山现实得多。”
“你说得对,我不应当老想着魔笛和雪山,我应该给自己创造一个希望。自从认识了你和岚,我发现我有了很大改变。这不单是因为你俩关心我、体谅我,而是你俩对我的尊重,不嫌弃我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我这一生,第一次被人需求,第一次感觉到了被人需求的快乐。考拉啊,你知道吗?你那天在麦当劳,又是可怜巴巴地哀求,又是蛮横地阻拦,还动手打我,可那是我第一次被人看作一个有用的人,一个有价值的人,一个值得别人认真对待的人啊!”
“对不起!我为那天的粗鲁行为向你道歉!”
“我并没有怨你。”笛说,“我喜欢被人需求,被你和岚这样的好人需求。我活着,岚才能活着;岚活着,你的生活才圆满。你看,我一个人决定了你们两个人的命运。
这样看来,我的生命还真的挺有价值呢!”
“对嘛!”我说,“我和岚都离不开你。”
“可是,”笛说,“考拉啊,你给了我怎样的希望呀?这个希望的前头仍然是黑暗。
你想过没有,我们三个人怎么生活呢?摆在眼前的难题就是,我也不能不让你和岚Zuo爱吧?可是,我好怕啊,我怕那天晚上的情景再次出现。尽管那是在特殊情形下发生的偶然事件,可是考拉啊,你却夺走了我身上最为宝贵的东西。我不是在怨你,不是的,我只是想不出答案:夹在你和岚中间,我又算个什么呢?”
我想回答她,却只能默然无语。
“我知道身上承担的责任,”笛继续说下去,“我也愿意承担这份责任,可我有心无力。我只会简单地思考问题,可摆在我面前的难题却又这么复杂。我刚才提到的,只是难题之一。我们还会碰到数不清的难题。说心里话,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活的欲望。因为在这几天里,你给了我慰藉和温暖,我体会到了家的温馨,你和岚的需求可以作为我活下去的理由,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可我还是不能给自己创造一个希望,因为即使我活下去,那些难题仍然存在。只要这些难题存在,我就不知道我算个什么。我连我算个什么都不知道,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笛,你听我说。”烟燃到了我的手指,我用力在烟缸中掐灭,“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也曾思考过无数遍,但我至今也没找到可以算做答案的答案。你、我和岚,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的确过于复杂。既然希望靠我们去创造,我们只有去尝试。只有在尝试中,你、我和岚,才能确定自己算什么,品味出活着的意义——假如我们的尝试最终失败了,就像现在我们面临选择一样,到那时我们仍然可以选择。所以,尝试并不会使我们失去什么,而只会给我们带来希望。”
“我们会有希望吗?”笛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我的眼中有问题的答案。
“我想会有的,希望总归是希望。”我微笑着回答。
“假如希望破灭了,你会阻止我飞到雪山上去吗?”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
“要是我选择去死呢?”
“一切由你,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
午饭后我在客厅的沙发上躺下来,手拿骨笛欣赏把玩。笛管透过茶锈色的表膜泛出白骨的荧光,从一端向笛管中看去,可见管壁内有一层黑炭似的东西。以我的观感,这怎么也不像是魔笛。但我相信,在这支骨笛身上,一定发生过不同寻常的故事。
渐渐地困意袭来,我合上了眼皮。
我梦见我和笛坐在阳台上,笛靠着我的肩膀。我和笛望着青羊河在深沉的夜幕中静静地流向大海。眼前一片光亮,那是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笛吹响了鹤骨古笛。
周围比墓地还要安静。无风,灰蒙蒙的天空降下浓浓的雾。
耳边的笛声悠悠荡荡。
就像蜗居于云海孤岛之上,渐渐地就连栖身的阳台也被浓浓的白雾吞噬,我和笛仿佛漂浮在云海中。
“看啊,那里!”笛忽然惊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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