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书包网

收藏备用网址www.dier22.com不迷路
繁体版 简体版
第二书包网 > 红豆醋娘 > 第九章

第九章

阜雨楼。

晌午时间一过,人潮一波波涌向阜雨楼。

“什么?!那就是刘寡­妇­?好个标致的小娘子!”

听到这话,好不容易挤进阜雨楼边边的温喜绫差点没跌死!这些男人简直是睁眼说瞎话。她抬起头,这么高的楼,看得到才有鬼!

不过……冲着一座阜雨楼的地契,一个女人再老再丑也会跟美丽沾上点边。但最重要的,温喜绫得意的笑,她的红豆姐姐是货真价实的漂亮。

“老天!是不是全苏杭的男人都挤到这儿来了?”上了楼后,从五楼俯看下去,她才发现人多过她想像的,其中男人多过女人,而年轻的又多过壮年的,每一张都是渴望的脸,她不禁喃喃惊叹着这个惊人的画面。

“应该是吧。”杨琼玉无­精­打采的托着脸。事已至此,她仍是不赞成这种欺骗的手段;尤其事关她对梁红豆的忠诚,强迫她如此实在为难。

梁红豆本拟今日要休假的,反正这种事与她无关,交代江磊几件事完毕后,却不想刘文死拖活拖的把她拉来。不仅如此,还递给她一叠红遍半边天的衣裳。

“穿上。”

“­干­嘛?”她把衣服推回去。“好端端的,穿这么红的衣服­干­嘛?哎哎哎,你把头巾蒙在我头上,我瞧不见东西呀。”

不理她的抱怨和抗拒,刘文七手八脚的把东西披挂在她头上身上,眼见时辰就要到,主角还这么慢吞吞的,怎么不教他气恼。

“红豆儿,我看你这回真的骑虎难下了。”一旁的温喜绫啃着糖葫芦,漫不经心的说。

“骑虎难下?什么意思?”还在跟刘文争论不休的梁红豆好不容易才从红衣服里钻出头,顿时起了疑心。

“小孩子有耳没嘴!嘴这么碎­干­什么,还不到土豆那儿帮忙去,看看有什么可做的。”刘文狠瞪了温喜绫一眼,仍不忘把最后一串珍珠套上梁红豆的脖子。

越是这样,越显得不对劲,望着自己穿得乱七八糟的红衫,梁红豆觑着刘文,神情越来越难看,口气越来越坏。

“张家姑娘呢?抛绣球时辰快到了,不是说她借咱们的楼办喜事吗?怎么没瞧见她呢?”

“当然,当然!”刘文笑呵呵的看着那喧闹的人潮,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听到那不怀好意的笑声,要不是梁红豆还有点自制力,非扼死这老头不可。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干­爹!”

刘文没接话,硬是把她推出来。

“丫头,你别急,瞧,这么多人,够你选的吧?嘿嘿,连老子都觉得很光荣,有句话叫什么……什么‘我家女儿长成|人,养在……养在龟窝里没人知’来着,是吧?”

“你家女儿不长成|人,难道还长成鬼?”那厢温喜绫被这话给逗得噗哧一笑。

“死人诗里头不是这么写的吗?”刘文羞赧的搔搔头,傻笑问道。

“刘老爹,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杨琼玉悲惨的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样子岂不挺好的,这么多的男人,够你挑的了。”

这一来一往的对白,梁红豆总算听明白了。被算计的愤怒让她揪起了刘文的衣襟,鼻子几乎贴到他脸上。“这是你的主意?”她­阴­森森的问。

刘文咧嘴一笑。

“刘老爹,都这时候了,你就清醒点吧,事关红豆儿的终身大事嗳,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只要那两匹马……”未了温喜绫实在看不下去了。这老头分明是讨打,只怕她再不出声,梁红豆可能真的会宰了刘文。

“什么马?”刘文笑呵呵的看着底下的人,一点儿也不在意自己的处境。

“两匹马。”温喜绫抠着指甲,翻个白眼儿,才懒懒地回答。

“什么两匹马三匹马?”

“冯、冯、冯,­干­爹,喜绫儿说的是冯即安,你是装迷糊还是真不知道,别胡闹了。我去叫土豆把人给赶开!”梁红豆气不过,揪着刘文的衣襟大吼出声。

“赶这么多人?你别傻了,只怕土豆那愣小子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死了。这些人可不单是跟咱们一样的平民百姓,有头有脸的多的是。阜雨楼有胆下这帖子,就该有担当把游戏玩完,要是他们知道咱们耍了他们,只怕众怒难犯。”

“耍了他们又怎么样?”梁红豆懊恼的跺跺脚。冒名下帖的可是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你骗了我,这笔帐还没跟你算清楚呢。我告诉你,你该死的给姑­奶­­奶­我听好了,这绣球给你丢,让他们娶个老男人回家去!“

“放屁放屁!”这番没大没小的话惹恼了刘文,眼见梁红豆转身要走,他气急败坏的揪回她,大声骂起来。

“你才放屁放屁!”梁红豆吼回去。

“别急别急,我要阿磊哥去拉冯公子过来了。”怕这对父女当场打起来,杨琼玉忙Сhā话。

梁红豆透过头纱,看着楼下万头钻动的盛况,可是扫过一张张渴望的脸孔,就是没有朝思暮想的人儿。她心头一恼,开始诅咒这个空前绝后的烂计划。

都使出这着棋了,那个死人居然连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而自己又是怎么搞的?难道藏在心里的真爱如此顽强,怎么打也打不死?

“有没有你喜欢的人?”说着,刘文把杨琼玉递来的绣球硬塞进她怀里。

问这话简直多此一举,她赌气的摇摇头,扭头又要走。

“嗳嗳嗳,丫头,你这一走,不就真的没戏唱了。”

“是呀是呀,阿磊哥哥就回来了,你再等等。”杨琼玉也赶过来拦她。

“等什么等呀!你们简直反了……谁要你自作主张,去找他来着?他不来就不来,难道我还求他!”她迁怒的朝杨琼玉一阵骂,复而转向刘文:“你想作媒?倒不如送我进坟!”她破口大骂,甩手将绣球朝温喜绫扔去。

没防一阵风来,这一扔,温喜绫不但没接着,还把那红绸结成的绣球拨出了楼外。

众人全都呆了!

“绣球抛下来了!”底下人群先是一呆,也不及细想时辰还没到,已经­骚­动起来。

“给我抢!”突然,楼下传来樊多金怒吼的声音。

“抢!抢回来!”其他几户富家公子也不示弱,纷纷指挥下人奋力朝绣球方向挤去。

梁红豆率先反应过来,滚着红­色­绣花的丝袖扬起,一枚暗镖已在纤指间蓄势待发,打定主意,谁要是接了这绣珠,她就让谁倒大楣。

“你­干­什么?”刘文眼尖,先叫骂了起来。

她扭头看着刘文。“­干­爹,我放弃了,这辈子我谁都不想嫁了,男人实在太麻烦,要是谁抢到这绣球,我就废掉他的手!”

刘文被这话气得怒不可遏,劈手就抢下她的镖子。“死丫头胡闹个什么劲!抢到绣球的人是你夫婿,难不成你当真立志当寡­妇­?”

“那有什么关系!”她没好气的动手又想抢回暗镖。“反正也当了这么多年,我适应得不是很好?”

刘文无话可说,径自冷哼一声,几招后迅速将那镖子藏起。“少给老子耍嘴皮,今儿个有我坐镇,绝不许你胡闹!”

空中掠过一道身影,一掌便朝那男子拍来,只见那位男子伶利地将彩球揣进怀里,轻轻松松避开了攻击,整个人安然无恙的坐在阜雨楼对面石宝客栈高翘的屋檐上。

反倒是那个攻击者,二楼的空中因为没有落足点,乒乒乓乓、栽到人群里头去了。

每个人都遮着脸,没敢去听那唉叫连天的呼救声。

“小子,你使什么邪门招数,这绣球明明是我家公子抢下的!”樊家几个家丁遥遥指着那人破口大骂出声。

“这本来就是各凭本事,你只能说,姻缘事是注定的。”那男子生得极为俊朗,尤其一口白牙,笑得特别迷人。他摇起儒扇,风流倜傥的煽了煽,夹道二楼几个青楼女子探头见了,摇着丝绢,纷纷尖叫出声。

“这个好,”刘文满意的点点头,眯着眼睛觑着那男子,复而一笑。“我早瞧他顺眼了,丫头,配上这个人,你也不会太委屈。”

梁红豆也眨着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事情已经结束了。但这……这是她的终身大事!

“那不是‘四时绣’的当家吗?”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

“喂!怎么回事?”梁红豆拢起眉心,手肘拱拱温喜绫,不明白事情如何会发展成这样。

“我看那‘两匹马’是真的不会来了,所以……”温喜绫绞着袖子傻笑。“请佟哥哥帮这个忙,他的条件绝对比那痞子好,你嫁他定不吃亏。”

梁红豆难以置信的瞪着她。“你说那什么鬼话!”

“温家娃娃说的没错。”刘文摇摇头。“我喜欢这家伙,气宇昂轩,丫头,嫁这人便是现成的少­奶­­奶­,不差,不差。卜家人说话算话,你可别反悔。”

“我不……”

众人的惊呼声中,石宝客栈的屋檐后又窜出一道影子,劈手就劫去了佟良薰手中的绣球。

不过不知道是角度不对,还是两个男人的手劲太大,居然把一团结得漂漂亮亮的红绣球给拉成一条笔直的绸带子。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佟良薰拭了一下汗,又长吁了口气,在空中扭转了半个身子,晃了一式虚招,放松的笑了起来。

“让你多风光几下嘛。”冯即安笑呵呵的开口,出掌抬腿,假意跟佟良薰拆了两招。

“风光?你还当真舍得把刘寡­妇­让给我?要是她知道你这么整法,小心她下回多扔几只猫到你身上。”

“姓佟的,少哪壶不开提哪壶。”冯即安失去了笑声,权威似的咳了两声,接着一个鹞子翻身,身子已经落在筒瓦上。

“明明就喜欢人家,­干­嘛不肯开口。”佟良薰笑道,跃身而过,空中又跟他过了两招。

“我才没这么笨,那丫头鬼灵­精­一个,要是我坦白了,谁知道下回她会不会请我吃什么蝗虫苍蝇饭。”

佟良薰爆出大笑,和冯即安同时“假装”、“不小心”地放开了绸带,只见那彩带有如一条失去支架的彩虹,飘然然的降了下来。

底下又是一阵­骚­动,樊家家仆及多数男人全朝绸带落地的方向冲去,一大票的人在原地你推我挤的撞成一团。

阜雨楼上的每个人,都被事情的变化给弄得错愕不已,就连那最乐见其成的刘文也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你要真心对人家,就是她天天熬蜈蚣蚂蚁汤给你补身,你也要甘之如饴。”瞟了底下的战况一眼,佟良薰回头又糗了冯即安一句。

“甘之如饴?哼,佟老弟,你用词可真鲜。”冯即安没好气的开口。

“难道不是这样?”佟良薰好笑的反问。

“不跟你拗了。”冯即安咕哝一声。

“我抢到了,我抢到了手了,哈哈哈!阜雨楼和刘寡­妇­是樊家的了!”无论谁接到了绣球,都在樊家众家丁群起的拳头攻势下,最后仍落在樊多金的手里。

“他是故意的……这浑球,他是故意的……”梁红豆咬牙切齿的瞪着冯即安。这下好了,她真的得降格以求,去嫁樊家这白痴。

“你满意了?!”梁红豆叉着腰,扭头就给刘文来这么狠狠一瞪。“暗镖再不给我,我就让樊家抬你这老糊涂过门去!”

威胁显然奏了效,刘文­干­笑了两声,把镖子丢还给她,梁红豆一接下,想也不想,扬手便朝屋檐上笑成一团的两个男人打去。

这着棋快得出乎人意料之外,底下的人潮谁也没看清楚,多数的人不是打躬作揖的恭喜樊多金,就是鼻青脸肿的瞪着樊多金,其他的人,则扼腕叹息自己没这个好福气。

只有佟良薰把冯即安躲暗镖的窘状看得一清二楚。他笑得乐不可支。“哟,红豆姑娘这下子可是真的发飙了,冯兄,依小弟看,你的蚂蚁汤是喝定了。”

冯即安没理会他的调侃,捏着镖子尽在那儿嘀嘀咕咕:“拿了东西就乱扔,也不想想,这要打伤我,谁还有这个胆娶她。”

“刘家小寡­妇­,绣球已经在我手中,这下你不得不认帐了吧?”樊多金仍在那儿得意半天,笑得梁红豆更气更怒。

“人家压根儿就不认帐,所以你抢到了也没用。”那宏亮的声音活生生截断了樊多金的笑声。他抬头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冯即安已经扔开镖子,正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梁红豆这时总算看清冯即安的功力修为,那黑­色­筒瓦高高低低的斜下来,常人连立足都难,他居然能如履平地,身子也没滑下一分半寸。

“你什么意思?”樊多金生气的对他吼。

“我说,你抢到也没有用,这刘寡­妇­宣布的可是抛绣球,又不是抢彩带。再说,你也没有亲自下场抢绣球,任谁也难以心服。”冯即安慢吞吞的伸个懒腰后,才爱困的开口。

“这……这……”樊多金给堵得哑口无言。他瞪着手中的彩带,不知如何是好。几个原抓到绣球却挨了揍的年轻人随即跟着冯即安的话鼓噪起来,场面顿时又变得混乱。

“就我说,这招亲会­干­脆就算了,”冯即安朗声一笑,信口胡诌:“刘寡­妇­生平嫁了五个夫婿,偏偏五个夫婿都短命,樊少爷,你不会想当那第六个吧?”

樊多金傻了,显然当了真,不知该如何接话。

“冯老哥,你真好口才,瞧他吓的,也该你上场了。”佟良薰嘻嘻一笑,朝阜雨楼努努嘴。冯即安忽地爬起身,盘腿坐着,手托颚,脸上的怡然自得变得不自在。

潇洒飘泊了三十几年,突然要一脚伸进牢笼里,这个决定实在不可不慎。唉,冯即安对空一叹,都是那个丫头害的,凡事顺其自然便可,­干­嘛非这么咄咄逼人不可。

另一头的梁红豆,前脚才下得楼来,就瞧见门外已黑压压的堵着一堆人,几个凶神恶煞在门口当门神,为首的摇摇摆摆走进一个怒容满面的男人。她定神一瞧,正是那想抢绣球没抢成的樊多金,他手里仍紧紧捏着那条绸带,显然不甘心之至。

“今天我不管你怎么说,东西是我抢到的,阜雨楼和人都是我的……”

梁红豆很想告诉他,阜雨楼今儿个封馆不做生意,再者他的大吵大闹弄得她头疼死了,可是对方根本不给她抢白的机会。樊多金跨前一步,啪一声,竟扬手揭去她的面纱。“你……你是……怎么会是你!”他又惊又怒,随即脸颊被一阵火辣辣的扫过。

“是我又怎么样?!”梁红豆恼怒的收回手,还手之后仍不敢相信自己吃了亏。

“好!好!打得好!我终于找到你了!”不知怎的,樊多金竟笑起来,他笑吟吟的,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梁红豆被他吓了一跳,连连退了几步。

“跟我回去吧,不管你是谁,我都不在乎,你晓得吗?我找你找得好辛苦。”说罢又去抚摸她的脸。

啪一声,又一个耳光狠狠煽在樊多金脸上。“滚出去!别在这儿装疯卖傻!”

连连挨了两个耳括子,樊多金这会儿也恼了。“你这泼­妇­!我诚心诚意,你却跟我装糊涂。来人哪!把这贱蹄子给我架回去,我非治得她服服贴贴不可!”

“你要治谁?”刘文冷冷的声音在楼梯间传来,跟在他身后的全是阜雨楼的伙计,菜刀板凳碗盘全拿在手里,只等一声令下,随时随地对樊家的家丁当头砸下。

“我接了绣球,”樊多金一见这排场,口气不得不软下。

“你接了绣球,那些挨揍的人又怎么办?阜雨楼看不上你这种人,等下辈子吧。”刘文冷哼。

“你们又没规定不能这么接!阜雨楼这么大,难道要说话不算话!”见对方看似不认帐,樊多金也火了。

“就是不算话,你他妈的樊家又能拿咱们怎么样!”一位伙计朝地上啐了口痰,两手的菜刀应声相砍,擦出几道火花。这群人原就是跟着刘寡­妇­从关外牧场过来讨生话的人,凶起来的时候,比江洋大盗还可怕;樊家的家丁平日跟着主子欺善怕恶惯了,哪见过这种一排恶人的场面,前一秒钟还挡在樊多金面前,后一秒钟人全闪到门回去了。

“你是我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要回来的。”他不死心的指着她,收起扇子狼狈的想走,一把刀已经劈开了他面前的一张凳子。

“你想要什么回去?”刘文脚一跨,亮晃晃的刀已经抹到樊多金脸上。

“我……我……”

“嘘,阜雨楼不喜欢给人威胁,知道吗?”

“知……知道。”

“你要告官,尽管告去,可就是别打我女儿的主意,要不然,老子包你夜夜不成眠。”

樊多金瞪着那把在鼻子上游移来去的刀子,只吓得牙关打颤。

“扶你们少爷回去,他裤子湿了。”刘文瞟向门口,那群人以最快的速度蜂拥而来,一下子就把樊多金架走了。

赶走了一个麻烦,梁红豆不但没有半点得意之­色­,反而一脸挫败的坐在椅子上。

“土豆。”

“什么事?”

“吩咐下去,一等打尖的客人离开后,阜雨楼休业几日。”

若不是之前早探过冯即安的心意,知道事情没这么容易有结果,梁红豆一定躲回房间号啕大哭一场。她换下衣裳,决定暂停营业几日,她很清楚,经过下午的招亲未果事件后,如果不把气氛冷却下来,只怕往后几天,好奇的客人会踩破阜雨楼。尽管如此,梁红豆仍觉得颜面尽失。

所以这一回,她横竖决定自己需对冯即安死心了。都走到这步路了,如果她心里还死缠着他不放,那做人也未免太窝囊了。

低头没看路,她冲得疾快,没想一头又撞上墙。梁红豆惊喘一声,决定自己今天受够了,她垂首退了一步,不管这面墙是谁,她都要抄家伙把眼前这面墙劈烂。

一抬头,这面墙竟然直冲着她笑。

她瞪着冯即安的胸膛,脑海里前一秒钟的念头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四周的人早早识趣的走掉了,连走避不及的土豆都乖乖躲在柜台后。

两人对看半晌,反常的谁都没吭声。冯即安对着梁红豆硬梆梆的脸不停的傻笑,但越笑越心虚,他捏紧拳头,竟发现掌心湿透了。

他妈的,冯即安在心里暗咒,示个爱应该没这么难的,连他那个木头大哥都有办法娶到朱清黎那般刁钻美人,他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全怪自己,平时不好好铺路,成天只会惹她发怒,就算临时要抱美人脚,只怕也是挨踹。

见他这般笑法,红豆脉搏突然也加快了,会不会……她兴起一丝丝希望的想着:他想对方才的事会表示些什么,或者……他并不像­干­爹说的,对她真没半点感觉……

可是对看了半天,仍没半点声音,梁红豆不禁气馁。

“你来­干­嘛?”

“吃饭。”总算开口了,冯即安松口气,嘴一张,笑得喜孜孜的。

“你没听到吗?阜雨楼今天不开张,要吃,到别地方去。”她板着脸,知道自己这么说实在很小家子气,但这男人简直伤透了她的自尊。梁红豆自承不是圣人,当然没法给他好脸­色­。

“哪有这种事,你乱讲。”

“我乱讲?!”她错愕的回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凭什么说我乱讲?阜雨楼是我开的,我说不开张就是不开张。”

他蹙起眉心。“不可能的,江磊说,如果我能及时赶上绣球招亲,你就答应特别熬一碗清香绝伦的红豆莲子羹给我吃,忘记了吗?”

梁红豆张大嘴瞪着他。

“你不会忘了吧?”他皱起眉头。“还是他没跟你说我会过来?”

她忘了闭嘴,眼睛还瞠视着他。

“别像傻子一样的看着我,除非你忘记了。”冯即安手一伸,合住她的嘴,不高兴的开口。

这次梁红豆终于有了反应——整个人登时有如泄气的皮球。

搞了半天,原来他只关心他的莲子羹,好像……好像他根本不在意他曾接住绣球。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的?”她脚一软,声音变得虚弱无比。

“是江磊说的,你会做吧?你一定会做吧?我可是丢开正经事,就为了莲子羹来嗳。”

“你……”她开始深呼吸,开始在掌心间凝聚挥拳的力量。

“莲子羹?想起来了吧?”他仍然像个孩子似的,一脸期待的盯着她笑。

“没有莲子羹,有狼心狗肺粥,你要不要?”她平下心,冷冰冰的回问他一句。

“虽然名字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能出自你的手,我想味道应该不差,这粥好吃吗?”

“冯……冯大爷,咱们楼里头没出那玩意儿,厨房里倒有琼玉姑娘亲手熬的八宝粥,你大爷要不要来上一碗?”傻愣愣的土豆从柜台后冒出头,摇摇头说。

梁红豆翻了个白眼,瞪得土豆连忙噤声,三步并两步的跑上楼去。

“你去哪儿?”

“厨房,你少跟来。”

“那儿有莲子羹?”

“你想挨揍是吗?”她作势把拳头在他眼前一晃。

“我又没别的意思,”他咕哝,很委屈的。

“你当然没别的意思,你只是想吃东西嘛。”她挖苦说道。“除此之外,你什么时候当我是女人过?”

“怎么这么说。”他皱起眉头。“我从没把你看成男人嗳,只是没说嘛。”

“你!”

他两手摊开,苦笑数声。“讲和吧,算我怕了你,成不成?”

“哼,为了一碗粥,你倒是连面子也拉下了。”打从出娘胎,她说话从没这么尖酸刻薄过。背过身,她抬脚要踹开帘子,未料身子却给两只手臂给环住,直向后拖进他怀里。

“又耍什么鬼把戏?!”她扳开他的手,没好气的吼。

“气够了吧?”在她耳边回旋的声音,有着梁红豆从未听过的低沉温柔,不同于他平日的嬉皮笑脸,这其中还有些赔罪意味,梁红豆前一秒钟的火气全没了。

“从我到江南之后,你就这么一路呕下来,你没有感觉,周遭的人可全都抱怨连连。”

“­干­你屁事。”她语气软了,却不忘挣扎,两脚朝后又踢又踹。

“屁事不­干­,可别人的心事可就有这么一大串了,你这粗鲁又冲动的脾气要再不改改,将来怎么嫁人?”

“不嫁就不嫁,我就不信这世上没男人会活不下去,你放手啦!”贴着他宽宽厚厚的胸膛,那一夜夜袭客栈令人脸红心跳的情节冲进她脑子里。要不是他的话惹恼了她,只怕说到后头,她的吼声会变成小女儿的撒娇。

“你说不嫁就不嫁,我可没忘那绣球可是我抢下的。”尽管两腿自膝盖以下已经被她踢得瘀青处处,冯即安仍笑吟吟的接口。

“你……”那句话让她猛然转身,一时间张口结舌。

“傻丫头,”他望着她呆若木­鸡­的脸蛋,忍不住凑上前去亲了她脸颊几下。

老天!原来她的味道这么好闻,冯即安这下子还真有这么点后悔,过去的自己怎么会这么顽固。

不知是那温柔的哄骗语气,还是突然间这些话代表的意义令人难以接受,梁红豆心一酸,突然泪汪汪的哭起来;在同时,她扭身反手狠狠朝他脸上煽去一巴掌,又大力的推开他,嘴里细细碎碎的骂起来:

“为了碗莲子羹,居然想用这招骗我?你这可恶的混蛋,滚开滚开,从今以后,别说是莲子羹,就是一碗水你也休想要,我讨厌死你了!”

他抚着半边已经热辣辣肿起来的脸颊,龇牙咧嘴的喊:“你怎么莫名其妙的打人!我说的是实话,你别疑心病这么重成不成?”

“就是打你,怎么样?!”她叉着腰气急败坏的喊。“像你这样谎话连篇的人,活该!”

“红豆儿。”他伸手去拉她。

“不要碰我啦!”越生气,冒出的眼泪就越多。想到下午、想到前些天、想到更早之前,红豆怎么想怎么委屈。她又不是缺了胳臂断了腿,让他接个绣球有这么委屈吗?哪晓得冯即安回身一抱,又把她揽得紧紧,这回还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亲。

“不要气啦,这些日子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叹气也叹气了,哭也哭过了,这么下去,你不怕老得更快。”冯即安的声音仍是一样的低沉,修长的手指一揩一揩的抹去她的泪,温温柔柔仿若哄孩子似的:“想想看,你变得又老又丑,到时阜雨楼谁见谁怕,连吊在架上被剥了羽毛的老母­鸡­、锅子里去了鳞蒸了半熟的大鲈鱼,全部给你的大汤瓢吓跑了,还有砧板上的青菜萝卜,也一奔一跑的滚回菜园泥巴堆里躲起来,只有我冯即安和小黑仔哪儿也不能去,只好瑟瑟发着抖,任姑­奶­­奶­发落了。”

“你你你……”她听着这些话,想像那场面,一个人吸着鼻子,眼睛里的泪水仍啪嗒啪嗒不住往下掉,但­唇­角却忍不住扬起来。

“你这人真是可恶。”她又哭又笑,错乱得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扬起拳头一路追打他,但这会儿已知道控制手劲。

一秒记住www点dier22点com,最新小说等你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