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吸一窒,半张着嘴,愣了许久才说:“当然。”
“你方才还说,若一件事需要估量之后才去做,那还是出于自己的喜好么?你想了这么久才回答出的两个字,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他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一字一句对我说,“其实你想嫁给他,仅仅是为了你要成仙的欲念。”
我抬起双手捂住耳朵,“反正他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劫难,我就是要嫁给他!”
罗净慢慢摇头,轻语:“他不是你的……”他的话吐了一半,夜空深处传来一道白煞刺目的闪电,伴随轰隆的雷声巨响。我一惊,仰头望着窗外晴朗的星空,这春雷来得毫无预兆,颇有些诡异。
罗净面朝西窗,若有所思。终了给我留下一句话:“你必须走,不能再留。”
宫里给沈云珞派了另一名宫女伺候。
华容添接我出相国寺的时候,罗净就在一旁、双手合什。
我伤势未愈,他便迫不及待驱我出寺,这出家人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我没看他一眼,板着脸一头钻进轿子。隔着轻薄的窗帘,透过那些经纬线条织就的空隙,罗净被春日暖阳的光辉笼罩着,满头金光。把我扔给华容添,他究竟安的什么心?伸手摸到了包袱里的罗净像,气哼哼掏出来想要摔破它,举了几次,却狠不下心肠。我到底是太善良了吧。
逍遥王府我不是第一次来,加上之前那些纷纷扬扬的传闻,连那门前的侍卫都认得我、眼含笑意,管家对着我更是殷勤。只是华容添一反常态,有些心不在焉。
我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他两下:“王爷,于归是否该去拜见各位夫人?”
“呃……见见就行,拜就不必了。”
“那怎么行?我是来做奴婢的。”
“你不是书童么?”华容添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就算是奴婢,也是本王一人的。除了我,你谁也不用伺候。”
我摇摇头,担忧道:“怎么说都是下人,于归怎敢越礼?”
“傻丫头,给你身份你不要,却要做下人……放心吧,我府里没有女主人,下人都归管家管理。”华容添从腰间抽出他的金边折扇,潇洒如故,指着前面一条清幽的小路,“我的书房在单独的院里,书房后面有间小屋,我偶尔在那小憩。你便住在那,院里再没有其他人了。”
“啊?我一个人住?”
“怎么?”
我赔着笑,小声说:“独自住一个院子,好寂寞……”
“原来你怕寂寞?”华容添有些恍惚看着我。
心底一股孤清感油然而生,我寂寞了千年,早已习惯,还怕什么呢?
“也只是晚上一个人,白天,你大可在府里随意走动,或者出去玩,我都不管你。”
“真的?”我半信半疑反问。
“当然,更多的时候,你应该跟随我。”他抿唇一笑,负手上前领路,伟岸身姿在一片嫩绿的林子里愈发显得英气。
这房间收拾得很整洁,屋里的摆设件件都是精品,我好容易找了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把白娘子摆上,点三炷香。
“这是什么?”华容添盯着打量许久。
“上次在相国寺门口,一位老人家给我捏的白娘子啊!”
“呃……你喜欢看白蛇传么?”华容添随意往榻上一靠,悠哉游哉喝起茶来。
“不喜欢,那是骗人的。”
他猛地呛了一口,咳嗽得厉害。我忙过去替他拍了拍后背,他一面咳嗽一面问:“不喜欢……你还拜那个……白娘子?”
“白蛇传是骗人的,可白娘子是真的!”我一本正经告诉他,“白蛇传都是凡人杜撰的,其实许仙就是个负心人!”
华容添忍俊不禁,“说得挺像那么回事。”
“你不信我。”我朝他一瞪眼,扭头不理他,自顾自收拾东西。铺整被褥时,瞥见那张床榻,觉得很是奇怪,床身无异,只是外面多出一张低低矮矮的床板,二者连为一体。帐幔放下时,刚好垂在矮床上。我好奇问:“这是什么床?还有高低两截。”
他歪着头瞧了一眼,“你在宫里没见过么?矮床是给守夜婢女睡的。”
“沈美人没有这样的床,我都睡在自己屋里。”
“大概到昭仪那品级才有的罢。我府里也只有侧妃能用……”他忽然收住了话语,走上前来看看我的神色,好似试探我说,“于归,若你夜里害怕,我陪你歇在此如何?”
“啊?”我万分不解,迷茫看着他。
“你看……”他指了指床,“不是有两张床么?放下帐幔,如隔了一道墙,彼此都看不见。”
隔了一道墙?这层帐幔能算墙么,若除去,岂不是同睡一张床?忙道:“我不怕、不怕!”
他牵强一笑,“看来你更怕我。”
我垂目收拾自己的东西,不敢抬头看他。华容添身上的龙涎香就是一种诱惑,目光更是,每每他那样看着我,令我心跳莫名。也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忽然明白了他对我的兴趣,就像皇上对沈云珞,得不到便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愈发怨恨罗净将我推了进来,虽然好过深宫,却也要提心吊胆。
是夜,与其他婢女一同吃完饭,我独自一人回到书房里无所事事,便在书架前转悠,忽然一阵怪风袭来,吹开了窗户。我回身看了看,抬步走去关窗,冷不丁瞧见外面一个人影伫立在树荫下。
云层厚重,星月不见,这氛围有些悚然。我却是在山谷里多少年了,素来见惯了漆黑黑的影子,大声喊了句:“谁在那儿?”
人影慢慢走近了,俏丽容颜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记得她,打过两次照面了。
“你不怕么?”她走到窗前,与我对视,眸光幽幽。
“是你,王爷叫你瑰瑰?”
她点点头,柔声说:“你应该叫我容妃。第一日进府便躲躲藏藏,甚至不去给大姐请安,你可将我们放在眼里?”
华容添以自己的名字为她封号,可见是极宠她的。我置之一笑,“于归不过是小小书童,粗鄙不堪,恐怕污了众位夫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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