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豆（一）
006豆豆
翌日。
萧倾尘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愣了两秒，意识回笼，霍地坐起身，神情有些无措地捏起被角……
“一定是做梦，不可能是……”
他低声呢喃着，不断地说服自己，刷地掀开被褥，整个人顿时僵住。
赤条条的两|腿，内侧隐约现出几处浅紫色痕迹。
是吻痕。
“变|态！”萧倾尘拧眉低吼道，神情愤怒不堪。
深吸一口气，怒火依然徘徊在胸口！
偏偏在这个时候，白杨那亢奋的声音响了起来。
“乖徒儿！起来啦——”
萧倾尘迅速掩去一脸烦躁，趁着白杨还没进屋之前，赶紧穿上衣服，省得再被那老顽童取笑。
但是——
昨晚那人，到底是谁？
当时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又是怎么回事？
问题尚未弄清楚，白杨那厢已迫不及待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左右摇晃的木门发出一阵吱嘎轻响，白杨隆重登场！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灰白长袍，却比之前的袍子样式复杂得多，胸前还别着一朵紫色蔷薇？
萧倾尘淡淡地瞥了眼来人，恰好对上白杨格外发亮的眼睛，眉头一抖，问道：“师父在看什么？”
“没——什么！”
“……”萧倾尘当然是不信，不过也懒得多问，经过这七天的相处，他早已将白杨的性格读懂，这人就是典型的“好动儿”，耐不住寂寞，喜欢大惊小怪，故作神秘……
总之是可以归结为“缺点”的东西，一大箩筐也装不完。
所幸白杨的本性不坏，加上有紫樱照料着，迄今为止，倒也没闯过什么大祸。
“离出师考核还有一个时辰……”
白杨忽然说道，顿了顿，连忙快步转身关好房门，神色有些古怪地搓着手。
萧倾尘见状，不禁有些好奇，脱线师父难道是想……帮他作弊？
白杨目光闪烁地摸摸鼻梁，又疾步走到萧倾尘面前，猛地拉住他的胳膊，快速道：“翼空，为师此举若是传了出去，下场会很惨的！”
“……师父，其实——”您可以保持缄默。
话没说完，白杨紧张兮兮地捂住了萧倾尘的嘴巴，低声道：“这次考核，阿紫是裁判，你放心，我已经跟他谈好了，只要你没犯什么明显的错误，一定让你合格！”
说着，白杨信誓旦旦地点点头，继续道：“还有啊，这次考核的主题是剑，剑，懂不？别跟以前那样……”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直点头，终于盼得白杨松手，连忙问道：“师父，其实师娘不许你漏题的吧？”
白杨确实擅作主张了，谁叫曾经的翼空太叫人操心了呢！明明要铸剑，偏偏打造一把长刀出来，再次添笑话……
“咳咳，没有的事！”白杨神色不安地摆摆手，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赶紧跑回去比较安全，于是道，“乖徒儿，为师先行一步，你准备下需要用到的材料和纸笔，辰时之前赶到天山崖，切记切记！”
“好，我知道了，师父你还是赶紧去守着师娘吧！”
“嗯，为师走了啊，千万别迟到！”
“……”
“纸和笔别忘了，现场绘图，你知道的……”
“……”
“还有啊——”
“师父，你再不走，师娘就会发现你干得坏事了。”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下一瞬，白杨神色一变，转身就跑！
望着那一抹灰白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内，萧倾尘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轻笑，别说翼空舍不得了，现在连他都有些放不下白杨这老顽童了！
第020章 豆豆（二）
天山崖，萧倾尘先前去过一次，只觉得那地方名不符实，与想象中的悬崖峭壁不同，天山崖地势平坦、空旷，依山傍水，乃是天山之上景色最秀丽之处。
从寝室出发，一路走向天山崖，萧倾尘却心事重重。
倘若随了白杨的心意，他出师之后，势必得离开天山剑门。白帝国四大家族分区而治，明争暗斗，不论是进了哪家的门，将来的日子都不会安生……
青花石砌小径，两侧绿茵地，阳光穿透枝叶，光影斑驳，隔岸有一潭，潭水清幽，取名未波池。
未波池再向西行，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是天山崖。
萧倾尘忽然驻足，望着不远处的天山崖，若有所思。
“救命——救命啊——”
忽然，一道微弱的呼喊声从未波池方向传来。
萧倾尘凝神一听，那声音稚嫩得像个七八岁的孩童，难道是刚加入天山剑门的门徒？
天山剑门每年七月初七招收十名门徒，不论年龄，性别，只求天赋、命盘和缘分。但一般情况下，四大家族推荐来的人选，均为十六岁以上的少年。
萧倾尘尚未想明白，身体已经先行一步，急速走向未波池。
湖蓝色的水面，干净得找不到一片落叶，只是——
萧倾尘难以置信地眨眨眼，那悬浮在水面上…似剧烈挣扎中的一团白色，拳头般大小，表面光滑的……馒头？
“馒头”上下浮动着，继续发出一声声迷惑人的呼救声。
萧倾尘猛然回神，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四下张望，终于找到了一根……鱼竿。
鱼竿？！萧倾尘神色囧然，没时间多虑，折回池边，将鱼竿甩了出去，低吼道：“喂，抓住鱼钩，我拉你上来！”
孰料，那小东西居然气呼呼地反驳道：“大叔，你没常识啊！人家没爪子，怎么抓鱼钩啊！”
“……”萧倾尘汗颜。
对于这个只能用“玄妙”来形容的世界，萧倾尘只能暗自说服自己：不要介意，那只是一只刚好长得像馒头，会说人话的……宠物！对，一定是天山剑门某位高人豢养的宠物……
如此想着，萧倾尘放柔了语气，道：“你用嘴巴咬住鱼钩！”
这小家伙居然能说话，那就一定张了嘴巴，虽然他现在还不确定对方的五官似乎是否齐全。
“大叔，人家又不是鱼！你太欺负人了！”
“……你到底上不上来？还是说，你喜欢泡在水里面？”
萧倾尘无奈扶额，忍不住纳闷：这玩意怎么比白杨还难缠呢？
“我上去！我上去！这水好冷……”
下一瞬，萧倾尘直觉得鱼钩一沉，双手一用力，嗖地一甩，一团雪白色的某只终于上岸了……
“咳咳……完蛋了，人家感冒了……”
“既然上来了，你就赶紧回去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萧倾尘拾起暂放在草地上的工具箱，正打算离去，孰料——
“大叔！你等等……带人家一起走嘛！”
“……你？”
萧倾尘缓缓转身，低头看向正绕着他脚边直打转的“馒头”，这一回，终于看清了这只的全貌，原来它长得比较像……鸡蛋？
嗯……雪|白的，超大号的鸡蛋，五官不齐，至少没发现它的嘴巴长在哪里，倒是长着一双绿豆小眼……囧！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蹲下身，就近观察某只，又伸手敲了敲那“蛋壳”，脆生生的，十分坚硬！
小家伙似乎很开心把留住了，立刻兴奋地蹦跶了两下，道：“大叔，我跟你走，好不好？”
“……不好。”萧倾尘想也没想，直接答道。
他没有养宠物的习惯，更何况还是一只比较聒噪的宠物。
“可是人家现在无家可归了，找不到爹爹和娘亲，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那冰冷冷的池水里面，小命去了半条……受了惊，又饿得饥肠辘辘，眼冒金星……”
小家伙越说越委屈，晶莹的泪水扑簌簌地往外掉。
萧倾尘剑眉微蹙，望着小家伙那双绿豆小眼，愈发好奇：这家伙的嘴巴到底长哪了？
“大叔——”装委屈不行，那就干脆胡搅蛮缠，哭鬼狼嚎！
萧倾尘面色隐隐抽搐，眼看着出师考核的时间太快了，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的话，就得直接被判出局了！
“大叔/(ㄒoㄒ)/~~”
“别哭了，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没撒谎的话，我就收留你。”
“咩？”
小家伙惊喜地眨眨眼，目光分外炽热！
萧倾尘心下一沉，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这小东西，虽然跟白杨的聒噪有得一拼，但是却比他家脱线师父要精明得多！
眼见萧倾尘面色微变，小家伙立刻察觉到不妙，连忙垂目，弱声问道：“大叔，你想知道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豆豆。”
豆豆？萧倾尘疑惑地挑了挑眉，一般情况下，能取出这么喜欢的名字的人，除了白杨，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你的主人呢？”
“咩？”豆豆眨眨眼，似迷茫地摇摇头。介于这只脑袋和身体连为一体，加上四肢退化，所以摇起头来，那情景简直是非一般喜感。
萧倾尘微怔，敢情这是一只土生土长，尚未被人收养的小兽？
“嗯，没事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豆豆一听，傻愣愣地瞪着眼睛，良久，不确定地道：“……鸡蛋？”
“……”萧倾尘抿嘴不语，这么大的鸡蛋，应该能上吉尼斯纪录了！
“不对，人家比鸡蛋大多了，所以应该是……”豆豆喃喃自语着，忽然灵光一闪，亢奋地蹦了一下，吼道，“鹅蛋！”
“……”萧倾尘再度默然，如果这世上的鹅蛋都会说话，还不得把人吓死！
“又不对吗？”
豆豆小心翼翼地瞅着萧倾尘，语气甚是无辜。
此情此景，萧倾尘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脑抽了？明明是他在问豆豆，偏偏这小东西的态度反倒像是它在猜谜呢？
“不会是猕猴桃吧？”
“……”猕猴桃长得倒是跟鸡蛋有些相似啊，嗯，近亲！
萧倾尘微微敛眉，随即起身，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
豆豆见状，立刻慌了，干嚎起来：“大叔……你，你不要豆豆了吗？”
“……唉！”萧倾尘长叹一声，无奈道，“走吧，大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叔……萧倾尘囧，他明明才三十二岁，哦不，确切地说，翼空这具身体才三十岁，而且翼空看上去反倒像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怎就被豆豆唤成了大叔呢？
“大叔，要去人多的地方吗？”
豆豆激动地跟上去，连声问道。
“嗯。”
相较之下，萧倾尘反倒有些意兴阑珊。
“大叔，人家怕生，所以……人家可不可以躲在你怀里？”
萧倾尘一听，被逗乐了，反问道：“可是我看你刚才的模样，一点也不怕生啊。”
“因为大叔才一个人嘛……人家有多人恐惧症！”
“那是什么玩意？”
话是这么说着，萧倾尘却依言将豆豆揣进了怀中，叮嘱道：“等会别出声，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可保不了你哦。”
“嗯嗯！”豆豆闻言，连忙点头。
鸡蛋？鸭蛋？猕猴桃？
萧倾尘犹豫着瞥了眼一副乖巧模样的豆豆，却没料到这竟是一只世间独一无二的神兽，虽然一身小缺点，但潜力无限！
察觉到萧倾尘的注视，豆豆立刻敬业地“挺尸”！
第021章 出师（一）
007出师
萧倾尘抵达天山崖时，被白杨狠狠地赏了记白眼，因为他差一点就迟到了。
一字排开的石桌，每排十二张桌子，共十排。
因为每年八月初八的出师考核并没有太多的限制条件，于是相当一部人都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体验一下考核的气氛。
更重要的是，每次考核过程中，四大家族会分别派两名代表在一旁参观。
表现优异者，则很有可能被邀请到四区总部，专门为四大家族服务。譬如，去年出师考核中表现最突出的顾玖月，被凌家看中后，立刻身价高涨……
这些事，萧倾尘都听白杨念叨过，唯一的疑问是：天山剑门每年招收十名门徒，不都是四大家族推荐来的吗？那些人一般都出生不凡，将来出师了，自然是从哪来往哪去呀！
“傻徒儿！会被送上天山剑门来的那些少年，出生再好，也不会是出自萧、凌、鲁、墨的本家！况且，四区之间，每家都在往别家安Сhā眼线，啧啧……人呐，就是复杂！”
若是每个人都跟白杨一般心思简单的话，这世界也就不会那么多烦恼了。
萧倾尘当时一心扑在翼空的手札上，也没多想白杨话中的深意，直至很久以后，他才发现：铸剑师，是没有家族继承权的。
四大家族本家选定的继承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安排走上一条固定的道路，但绝对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竞争者。
而其他人，只要是被认定为“绊脚石”，哪怕是双生子，其中一个被选定为下一任家主，另一个的下场亦将会很惨，很惨。
当然，双生子的可能性极小。据历史记载，四大家族本家一向是一脉单传，这种奇异的现象，整整维持了几百年！
所以相当一部分“受害者”，反倒是四大家族的诸多分支血脉。
譬如顾玖月，他原本是鲁家一脉的分支血脉，却因为从小天赋过人，被鲁家的长老们视为下任家主成长道路上的拦路石，差一点丢了性命，最后在爹爹和娘亲向本家苦苦哀求的份上，被推荐到天山剑门……
顾玖月拜师入天山剑门不久，全家上下却突然一夜间离奇死亡……
萧倾尘当时依旧沉默，隐约却产生了一丝臆想：翼空，到底是何方神圣？
顾玖月的事情，看起来跟翼空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那人又比翼空足足小了十岁。但萧倾尘却一阵忐忑。
萧倾尘在白杨火辣辣的注视中，非常低调地就近选了张空桌子站定，将需要用的材料一一取出，摆在石桌上，严正以待。
由于每次考核，需要现场公布考题，然后由考生绘制好图谱，开始炼器，这也是为了防止部分考生作弊的可能性。
萧倾尘摊开图纸，执起画笔，不由得轻笑。铸剑师这个职业，对他来说，唯一不陌生的恐怕就是这画笔了，毕竟前世Сhā画家的历练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论画工，他绝对有信心不输给任何人。
就在这时，紫樱站在最前方的石桌前，宣布了考题：剑。
萧倾尘微微抬头，瞥了眼明显一脸得意的白杨，又瞅瞅面无表情的紫樱，笑意更甚。
其实紫樱应该早就察觉到白杨的小动作了吧？
刚要低头，萧倾尘忽然一怔，直觉得侧目望去，不期然地正好对上一双深邃的湛蓝眼眸，清冷无波，却叫人惊艳！
是凌霄。
萧倾尘下意识地躲开了那道目光，低头开始绘制图谱。
有些人，招惹不得。
第022章 出师（二）
萧倾尘清楚地记得翼空记录的手札上有讲明：剑，分为剑身、剑柄和剑鞘。剑身部分一般包括：剑尖、剑梢、剑刃、剑脊；剑柄包括剑茎和剑格。
剑茎，就是平时握剑的部分；剑格则是指剑身与剑柄之间作为护手的部分，亦被称为“护手”。
天山剑门历代铸造的长剑，大多长约三尺三，剑身较为纤细，尤其是品质越上乘的剑，剑身则越细，威力反而越大，通常情况灵器级别以上的兵器，均有附加风、火、雷、电、冰五种属性的可能性。
萧倾尘低着头，认真地绘制着图谱，先是勾画出整体构想，再就细节慢慢雕琢。出师考核的时间限制为五个时辰，所有他一点也不用担心时间会不够。
但考虑到为了避免某些麻烦，他非常明智地选择了“随大流”。
剑长三尺三，半指宽剑身，一切从“简”，唯独剑鞘勾勒得分外奢华：月牙银月光下，血蔷薇竞相怒放，满地霜华，如烟如梦。
如此算来，萧倾尘花了仅仅一刻钟的时间绘制剑身和剑柄，反倒是剑鞘，用了足足一个时辰！尤其是剑鞘上那副华丽奢侈的银月血蔷薇，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境界！
如此主次不分的行为，直叫在一旁偷偷观察自己徒弟的白杨狂翻白眼！
而另一边，四大家族的代表，也先后发现了萧倾尘此举，除了凌霄之外，其余几人的神情皆有些嘲讽。
待萧倾尘放下画笔，周围的考生大多已经召唤出玲珑宝器，开始炼器！
他状似无意地扫了眼几个考生的玲珑宝器，见那些宝器的模样虽然有大有小，颜色也各不相同，但基本上都长得像个炼药炉……
回想先前他召唤出黑色椭圆体物体，萧倾尘不由得恶寒，同时也肯定自己的猜测：昨晚的事情，确实很不寻常！
但想起白杨的唠叨，萧倾尘隐约从中得出了一个结论：过去的翼空之所以被嘲笑为“废材”，其根本原因在于他的记性实在是太差了！
“哎哟我滴妈呀，傻徒儿你东张西望些啥呢！”
白杨远远地望着萧倾尘，那个欲哭无泪啊！
虽然紫樱一再暗示过他，翼空已经变聪明了，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尤其是看到萧倾尘刚才绘图时犯得大忌，这会就更加担心了！
相较之白杨的焦躁不安，紫樱的反应则异常平静，甚至有些期待着萧倾尘的作品。
“如此精雕细琢的剑鞘，倒还真是少见啊！”凌罗语带嘲弄地说道，声音不轻不重，恰恰足够传到白杨耳中。
霎时，白杨凶狠狠地一记白眼飞了过去！若非紫樱暗中拽住了他的右手，就凭这老顽童一根筋的性子，飞得扑过去跟人拼命不可！即便那人是凌家大总管。
凌罗轻蔑地瞥了眼白杨，他只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罢了，纵然四大家族立场不同，但这一次却表现得相当默契，三三两两地点头，认可了凌罗的说法。
萧倾尘虽然离得远，也没深厚的内力去偷听对方的交谈，但依稀从白杨愤怒的表情中发现了异状，不由得有些内疚，他原本可以表现得更好……
但为了不被四大家族的人看中，也为了以后的自由，也只有兵行险招，如今看来，他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了。
四大家族最在意的不过是自家的利益，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在一个平凡又近乎“愚钝”的铸剑师身上。
思及此，萧倾尘深吸一口气，开始召唤玲珑宝器，接下去只要宝器没出问题，按部就班地下去……一切都会照着他预先设定的轨道运行。
所幸这一次萧倾尘运气不错，没有召唤出“特立独行”的玲珑宝器来，不然又得为了对方增添笑料了！
眼看着自家徒弟终于开始炼器，白杨暗暗松了口气，一切顺利的话，只要剑出炉了，不论品质，紫樱都会悄悄放他一马。
通常情况下，历年出师考核所铸造的兵器，要求至少是上品凡器。大部分考生的作品为下品灵器，不少表现优异者，甚至铸造过上品灵器，譬如去年出师的顾玖月。
凡器、灵器、仙器、神器，下品、中品、上品，这些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威力和属性上却是相差万里！
凡器到灵器，那是一道坎，灵器到仙器则是一道大坎，而仙器到神器，则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就在萧倾尘炼器的过程中，已经有不少考生完成了考核，正在让紫樱鉴定属性……
萧倾尘依旧不慌不忙地注视着玲珑宝器，控制着炼器所需的温度和热力，对于一个个被宣布合格出师的通知竟是充耳不闻！
这一点，着实叫人惊讶。一般心理素质不够强的考生，在看到竞争者一个个合格，或多或少心理上会受些影响。
翼空……果然不简单呐！藏身在暗处的凌七默默地感慨着，心中愈发警惕，分析先前得到的关于翼空本人的资料，他甚至要怀疑这人是否故意藏拙？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萧倾尘终于松了口气，玲珑宝器召回之后，他精心打造的长剑，终于出炉了！
和想象中，剑鞘很美，美得近乎勾魂摄够，就像一幅艺术画。
但长剑本身，却有些怪异……
近乎透明的剑身，简单流畅的线条，剑柄处光秃秃的，没有一丝装饰，质感温润，和他先前用到的精钢寒铁的触觉完全不同。
萧倾尘有些疑惑地看向和他同一时间完成炼器的一位考生，目光掠过对方的剑身，银白色，那是寒铁的本色，他微微一怔，心底突然有些不安。
白杨和紫樱对视了一眼，同样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疑惑，其他考生，以及四大家族的人，想必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他们俩却心知肚明。
萧倾尘铸造的长剑，竟是中品灵器！近乎透明的剑身，预示着此剑附加属性为极其罕见的风！
“紫樱长老，这把剑看上去…有些特殊。”
就在两人怔愣的刹那，凌霄竟然开口询问道。
白杨猛然回神，故作夸张地吸吸鼻子，抹了把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干嚎道：“阿紫，我真高兴，傻徒儿这回终于可以出师了！虽然只是一把上品凡器，但是，但是他第十一次考核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见状，紫樱很快反应过来，平静地转向凌霄，不卑不亢地答道：“正如凌总管所言，翼空的剑，只是徒具外形罢了，品质并不算好。不过，已经达到出师要求了。”
闻言，凌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看向伫在桌前，神情有些无措的萧倾尘。
萧倾尘下意识地抬头，再度对上凌霄湛蓝清澈的眼眸，不由得一怔，随即礼貌地朝对方微微一笑。
凌霄神情不定地看了萧倾尘片刻之后，竟没有继续追问。
接下去，是白杨兴高采烈地跑到萧倾尘身旁，笑得眉眼弯弯，好不得意：“翼空，收拾下东西，为师带你去吃大餐，庆祝你顺利出师！”
萧倾尘汗颜，反问道：“师父，你确定现在能走开？”
且不说四大家族那几尊门神还蹲在一旁看热闹，更何况，场上还有一部分考生还在炼器……白杨毕竟是这一次考核的负责人，就这么贸然离开，影响真不大好！
“当然，阿紫会负责的！”
“……”
萧倾尘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其余众人，但见他们一脸早已习惯的表情，这才讪讪点头。
萧倾尘将用剩下的精钢寒铁，以及画笔和稿纸放入工具箱，然后将刚出炉的长剑收入剑鞘，交到了白杨手中，两人十分高调地退场了……
直至离开天山崖有一段距离了，萧倾尘这才开口问道：“师父，这把剑真的只是上品凡器吗？”
兵器品质问题，需要依据诸多因素鉴定，没有十年以上的铸剑师经验，很少能又快又准地鉴定出其品质。尤其是仙器级别以上的武器，因为不常见，所以鉴定时，还需要翻阅古籍。
白杨闻言，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
第023章 疑虑（一）
008疑虑
“中品灵器？”萧倾尘诧异地反问道。
白杨得意地直点头，暗道：阿紫果然没骗我，翼空真的变聪明了！中品灵器！这次考核中品质最好的一把剑了！
“而且还是附加风属性，说不定还能御剑飞行呢！”
“……御剑飞行？”萧倾尘嘴角微抽，听起来果然很玄幻！
“是不是觉得很酷？”白杨神色激动地问道，也幸亏两人已经回到了翼空的寝室，他这才这般毫无顾忌地说出真相。
如果让四大家族那些人知道自家徒弟铸造了这么一把厉害武器……仅凭白杨的智慧，虽然说不清会有什么下场，但他当时却是本能地选择了隐瞒真相！
所幸紫樱反应够快，立刻不着痕迹地帮他圆谎！
至此，萧倾尘总算逃过了一劫！
无论他选哪一家，都会遭到其他三家的敌视，而且萧、凌、鲁、墨四家早已分别收纳了不少优秀铸剑师！
萧倾尘若是孑然一身下山，倒也罢了，反之，就得和一群同行“争宠”，陷入不计其数的明争暗斗，这一生恐怕也不得安宁了。
“多谢师父。”很快便明白过来的萧倾尘，感激地颔首道。
见状，白杨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取笑道：“傻徒儿，为师不帮你还帮谁啊！”
萧倾尘抿嘴轻笑，顿了顿，转身走向书桌，将昨晚临时起意铸造的那把短剑交到白杨手中，道：“师父，你能帮我鉴定一下这把短剑的品质吗？”
至于搁在桌上的长剑，他的出师作品，萧倾尘慎重地将其命名为“倾尘”。
在这个世界，他无法告诉外人他不是翼空，而是萧倾尘，所以只好将前世的记忆和怀念隐藏在这个名字中。
白杨兴致勃勃地接过短剑，对着窗口的阳光，举过头顶，神情严肃地凝视了许久……
萧倾尘走到书桌旁，随手拿起一本手札，慢慢地翻阅起来。
他记得白杨说过，天山剑门的人一旦出师，在得到荣誉勋章之后，就得尽快下山，自谋出路！
历年合格出师的铸剑师，除了极少一部分因为表现优异被四大家族幸运地相中，大部分则是从哪来回哪去！
白帝国四大分区，势力分明，平日里各分区表面上相安无事，实际却波涛汹涌！
能够安全地游离在四大分区纷争之外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菡萏城居民。
天子脚下，原本是最为繁华喧闹之处，却因为白帝国特殊的势力划分，白帝王反而只是一个空有名，无实权的傀儡。
因此，菡萏城居民还有另外一个别称——商人。
这些商人盘踞在菡萏，经营着各种行业，人龙混杂，但不同行业之间，却是相安无事，唯有同一行，才竞争激烈。
商人们每月初一、十五会分批进入四大分区特设摊位，进行为期一天的商贸活动，但最后所得利润的三成，必须上缴给各区的世家。
另外时间，商人不会随意离开菡萏城，若其他四区有需求，则会派专人入菡萏购物……
萧倾尘默默地翻阅着手中的白帝国民俗史记，神情逐渐凝重，这一刻，他忽然想起白杨曾经提及的青龙传说。
传说神器吟龙剑可以召唤出青龙，若是谁得到吟龙剑，便能天下一统。
白帝国两千多年的历史中，最初也是一个统一的大国，慢慢地四大家族分权而治，各自划地为区，这才逐渐形成了如今的局势，且因为一系列雷霆手段，这种离奇的政治局势居然维持了到了现在！
“菡萏城……我知道我该去哪了。”
萧倾尘放下手札，微微一笑，道。
那厢，白杨垮着脸，举着剑，转身，闷闷地道：“这把剑，我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品质……”
第024章 疑虑（二）
一般说来，白杨无法鉴定的兵器，不外乎两种情况：其一，此剑乃是神器也！其二，这把剑的品质太差，连下品凡器都够不上。
但这两种情况，千百年来，史无先例！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偏着头，剑眉微蹙，半晌，试探着问道：“师父，又没有可能……这把剑是半成品？”
天山剑门六大长老中，虽然白杨不似紫樱那般处事稳重、让人信赖，反倒是又脱线又唠叨，跟个孩子一样爱闯祸捣乱，但就事论事，白杨鉴定兵器的本能却是六人中最高的，就连此时正在闭关的掌门也比不上！
白杨一听，立刻摇头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玲珑宝器出炉的兵器，件件都是成品！就算炼器中途意外，也不可能出现半成品，顶多就是报废了一堆材料……”
白杨此言，确实不假。
萧倾尘也记得手札曾经提过这一点，但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第一次试着铸造的短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乖徒儿，要不这把短剑先交给为师保管，等会我去让阿紫瞧瞧。”
“嗯。”萧倾尘依言点头。
天山剑门特地派发的荣誉勋章，最快也得到明天下午才会送到他手里，在此之前，他可以好好地跟白杨以及紫樱，道别……
白杨闻言，随即将短剑收入怀中，然后瞅了眼摆在桌上的长剑，笑盈盈地道：“乖徒儿，那把剑，可是好东西啊，你可好好收着喽！”
萧倾尘淡笑着点头，随即戏谑地问道：“师父似乎很喜欢？”
“啧啧，难得一出的极品啊，虽然只是中品灵器，但是那附加属性很有潜力。可惜为师不会轻功，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拿来溜溜……”
拿来溜溜？敢情您老以为那是头驴子？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铸剑师出师考核的作品，一般都会自己保管，从不轻易送人，因为——”
白杨突然一脸向往地伸长脖子，嘴角牵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那皱巴巴的老脸，竟愣是生出几分明媚春色！
萧倾尘顿了顿，随即了然，问道：“难道还可以当做定情信物？”
“噗——”乖徒儿你果然是越来越聪明了！但是怎么感觉有点……变坏了呢？
白杨欣慰之余，不免有些怀疑，他双手抱胸，绕着萧倾尘转了两圈，那眼神火辣辣，看得人心虚！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任由对方打量着，心底暗暗揣测：难道白杨这老顽童发现他不是翼空了？
“嗷嗷嗷嗷！”白杨忽然尖叫，弓着腿，双手指着萧倾尘，一脸“你别想瞒我”地朝对方抛了个眉眼，继续道，“老实交代！你怀里藏了什么！？”
见状，萧倾尘还真有些懵了，暗叹这老顽童果然是不按理出牌的料！
天山剑门的门派服，白底蓝边，宽袖，长袍，且翼空的身材不似一般男子那般强壮高大，这衣服穿上去后，显得有些宽松，给人一种衣袂飘飘又似仙人下凡般的错觉，尤其是萧倾尘的灵魂和翼空的身材完美结合之后，乍看之下，此人的双眼格外魅力摄魂……
简而言之：豆豆藏在萧倾尘怀中几个时辰下来，根本就没人发现！
萧倾尘默默地瞥了眼白杨，见他已经换上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乐得眉眼弯弯，随即从怀中把豆豆唤了出来。
豆豆笔挺挺地蹲在萧倾尘手心上，绿豆小眼无辜地眨巴着，却没有出声。
萧倾尘倍感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原以为爱唠叨的豆豆和同样是个话唠的白杨若是凑在一起，应该会有说不完的话题才对啊……
孰料——
不止豆豆沉默得诡异，就连白杨也反应失常，老顽童愣愣地张着嘴，右手指着豆豆，半晌，蹦出一个字：“草！”
第025章 疑虑（三）
看白杨和豆豆的反应，恐怕早就认识了……
思及此，萧倾尘问道：“师父跟豆豆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照他看来，豆豆这颗“大鸡蛋”虽然聒噪了点，精明了点，但本性不坏，理应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闻言，白杨眉头一挑，嘴角一抽，冷眼斜睨着豆豆，哼道：“你倒是没给自己改名换姓啊！”
此言一出，萧倾尘顿悟：这一人一“蛋”，果然是旧识，而且豆豆似乎还做过什么伤害白杨的事情？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豆豆一言不发，萧倾尘不免有些担心。
白杨气冲冲地撅着嘴，转身坐到书桌旁，翘起二郎腿，开始数落某只“蛋”的不是……
萧倾尘几步上前，坐在床沿，安安静静地听着，很快便将事情的始末搞清楚了。
原来——
少年时代的白杨跟紫樱，乃是青梅竹马，一同来到菡萏城，本意是从商，却被当时的天山剑门老掌门相中，一番忽悠之后，老掌门将他俩带回了天山。
事实证明：老掌门果然是慧眼识英雄！
仅仅两年时间，白杨便在兵器鉴定上表现出千里挑一的超高天赋！
但遗憾的是：白杨在炼器方面的表现却始终不出挑。所幸紫樱的存在，弥补了老掌门这一缺憾。
和一般门徒学子不同，白杨、紫樱并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加上老掌门实在不舍得这两个徒弟，便偷偷地将人藏在了天山，直至五年后，正式认命他们接替失去的六大长老之位……
之后的几十年，两人便一直呆在天山，寸步不离。一个兢兢业业地替老掌门照看天山剑门上下一切大小事务，另一个则嬉戏玩耍，到处闯祸……
直至三十年前，白杨捡回翼空，这才安分了不少。
简而言之：白杨和紫樱的故事，很简单，也很圆满。
至于豆豆到底是怎么跟白杨扯上关系的？历史还得回溯到两人被老掌门忽悠着骗上天山开始说起……
白杨好动的性子，在一开始就毫不掩饰地展露无遗。
因为好奇和无聊的缘故，在老掌门亲自教授两人学业时，白杨不止一次地偷溜出门。
有一次，他恰好路过未波池，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然后——
然后的事，基本就是萧倾尘先前经历过的那般。
不同的是，白杨救起豆豆，哦不，确切地说，那时候这颗“大鸡蛋”还没有名字，豆豆是白杨时候取得。
当时的白杨只觉得一颗会说话的蛋很有趣，甚至想把它解剖来研究下，以满足他的好奇心！
最后豆豆被吓得掀了自家老底，这才保住性命！
“大哥哥，你别吃我，我的肉不好吃，而且我不是一颗普通的蛋！爹爹说人家长大以后会变成神兽的！”
神兽？白杨当时唯一想到的两字就是：青龙！
白帝国的守护神青龙，不就是神兽嘛！
加上白杨仅有的那么点常识，更是确定龙，乃是从蛋里面孵化出来的……
怀着如此美好的梦想，白杨收养了豆豆……
事后更是费尽心思地让紫樱一块替他保守秘密，白杨的心思很简单：等青龙孵化了，到时候再给老掌门一个惊喜！
然而——
事与愿违。
豆豆很贪吃，豆豆很聒噪，豆豆很八卦。
一条又贪吃又聒噪又八卦的龙？白杨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
可是心里又存着侥幸，便尽量满足豆豆的需求，只盼着它能早日孵化成龙！
可惜这个幻想，一直维系了十年，豆豆还是个蛋。
白杨终于怒了，打算严刑逼供！
就在那一晚，豆豆失踪了。
事后，无论白杨怎么寻找，天山之上，却再也没看到这颗“大鸡蛋”。
又过了一年，翼空来了，白杨这才静下心来，打算好好地抚养这个孩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地忘记了当年的豆豆，和他曾经的梦想。
直至这一刻！白杨怒不可遏地瞪着眼睛，气得浑身发抖！
豆豆在白杨的怒视中，逐渐有了反应，竟是害怕地往萧倾尘身后躲去！
“大叔，救我！”
“……”萧倾尘默然，豆豆管白杨叫大哥哥，偏偏管他叫大叔，这差别也忒大了点吧？
见状，白杨沉着脸，狠声问道：“你再躲也没用！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你这三十一年，到底躲哪里去了！”
萧倾尘闻言，不免也有些好奇。当年，白杨在未波池捡到豆豆。如今，他也在那里将豆豆救起……
难道是——
“未波池，是你的老巢？”
豆豆一听，顿时懵了，它傻傻地张着绿豆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杨气呼呼地瞪了眼豆豆，嘲笑道：“原来我家乖徒儿还真猜对了！”
说完，白杨霍地跳起身，嗖地飞扑上去，掐住“大鸡蛋”，眯眼道：“你这个骗吃骗喝的臭蛋坏蛋王八蛋！明明只是一只破蛋，居然敢骗我说你TMD是青龙！气死我了！”
豆豆表皮光滑又坚硬，这会白杨掐得再狠也奈何不了它，于是它非常明智地继续沉默着……
倒是萧倾尘在一旁看得有些无奈，道：“师父，其实豆豆只说过它是神兽，没说它是青龙。”
闻言，白杨倍感委屈地松开手，眼角挤出一泡眼泪，抽泣着瞪向豆豆，哽咽着问道：“喂，你大爷倒地是不是青龙啊？”
豆豆无辜地眨眨眼，最后难过地摇摇头，道：“大哥哥，人家从来没说过自己是青龙啊！可是爹爹说人家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神兽……这个是真的……”
“那你先前都躲在未波池？”
白杨不悦地哼了声，继续问道。
豆豆弱颤颤地点点头，补充道：“大叔刚刚猜对了，未波池的确是我家，但是爹爹在人家刚出生不久，就不见了……”
“……”大叔？！萧倾尘嘴角微抽，问道，“那你娘呢？”
“人家从来就没见过娘亲……”
“……师父。”萧倾尘默默转头，看向白杨，低声道，“你信吗？”
白杨郁卒地翻了个白眼，他信才有鬼了！他可是被这该死的“大鸡蛋”骗了整整四十一年啊！多少青春美好的时光，居然在欺骗中流逝了……他好伤心，呜呜——
“不过这一次，我信它。”
“唉？翼空，你该不会又傻了吧？”
白杨怀疑地拧着眉头，不经意间侧目一看，正好对上“大鸡蛋”那双绿豆小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神兽？屁啊！他活到现在这把年纪，还真没经过什么神兽的！别说神兽，就连神器都没见过呢！
“大叔……”
豆豆声音哽咽地蹭了蹭萧倾尘的手背，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神兽，可是我没撒谎。”
“嗯。”萧倾尘微微颔首，忽然灵光一闪，问道，“豆豆还记得你爹爹长得什么样子吗？”
“爹爹……长得跟大叔一样。”某只天真无邪地答道。
闻言，白杨老脸一垮，愤愤道：“我就知道你这破蛋又在撒谎了！”
“……”萧倾尘这回也无言以对了。
豆豆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萧倾尘，继续道：“跟大叔一样，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两只手……”
萧倾尘听得一头雾水，赶紧示意豆豆别说了，沉吟了片刻后，问道：“……你爹爹是人类？”
“不是人类，但是跟人长得一样，比大叔要高一点，俊一点，但是爹爹很温柔，脾气很大，从来不会凶人家的……”
“师父！”萧倾尘恍然大悟，立马看向白杨，解释道，“豆豆可能真的没骗你，它应该是神兽，但是至今为止，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孵化。”
“傻徒儿啊，那颗蛋是在耍你呢！”
“如果我猜错的话，神兽应该可以幻化成|人形！”所以在豆豆的记忆中，它只记得爹爹幻化时的模样，却不知道其真身。
“这个……好像确实有人推测过，但事实上，从来没人见过神兽，一切都只是揣测。”白杨沉默了片刻，一脸凝重地道。
第026章 疑虑（四）
神兽……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望着豆豆，白帝国的守护神是青龙，那是否意味着……除了青龙之外，这个世界还有朱雀、玄武以及白虎？
豆豆的窝在未波池之下，但它明显不是青龙，难道是……玄武？
不知为何，萧倾尘一想起玄武那龟蛇相缠的模样，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如果这颗蛋孵化之后，会变成玄武……他倒是宁可豆豆永远是颗蛋！
“乖徒儿，我看这事，你还是别管了，直接把这破蛋扔回未波池，明天你就得下山了，带着这家伙也不方便……”
很明显，白杨对豆豆的偏见不是这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毕竟是累积了几十年的怨气啊！
萧倾尘闻言，踌躇不定地抿着嘴。
又贪吃又聒噪又八卦的宠物，真要养着它，或许很会麻烦吧？
“大叔，豆豆会很乖的，你别抛弃豆豆……”
似敏锐地察觉到萧倾尘的心思，豆豆可怜巴巴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弱弱地唤道。
“乖徒儿，你可千万别被这阴险的家伙骗了！”
“大叔……”
萧倾尘淡淡地瞥了眼白杨，又看看豆豆，他记得四大神兽都是雄性，而且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如果豆豆没撒谎的话，应该不可能是四大神兽之一的后代，所以……问题反倒是更加复杂了！
“师父……我想明天下山，带上豆豆。”他对白帝国外面的世界可谓是完全陌生，孑然一身地离开，大概会有些寂寞，倒不如带上这聒噪的小东西，偶尔还可以解解闷。
闻言，豆豆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讨好地钻进萧倾尘怀中。
白杨却是气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闷闷地哼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傻徒儿你一定会后悔的！”
萧倾尘见状，不由得暗笑，白杨这老顽童啊，什么喜怒哀乐全部都写在脸上，居然跟一颗蛋怄气都那么理直气壮！
萧倾尘暗中对豆豆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安静待着，然后转向白杨，扯开了话题。
“师父，离开天山剑门之后，我还可以回来看你吗？”
白杨神情微变，眼底闪过一丝伤感，苦笑着摇摇头。
萧倾尘虽然早已猜到了这种结果，如今得到证实，心底也免不了有些难过。
其他人出师之后，或许是怀着对未来的一丝憧憬，兴高采烈地下山去，但他不同……
“其实，只要你留在菡萏城的话，为师以后可以偷偷下山去看你……”
白杨转瞬一想，犹豫着说道。一方面，他担心翼空进了四大家族的门，会被欺负；另一方面，如果没有四大家族的支持，唯一的出路也就只有菡萏城，成为商人的一员，但是——
野生的杂草，更易受风雨的摧残。
“师父不用担心，我事先已经考虑好了，明天下山之后，就在菡萏城租个铺子……”以菡萏城作为落脚点，以商人的身份作为掩饰，以后的每月初一、十五还可以跟着商队游历白帝国四大分区，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萧倾尘颇为乐观地想着，没有约束的生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但愿有生之年，他能找到回去的路，至少回去看一眼也好……
第027章 交锋（一）
009交锋
这一夜，天山剑门在琉璃阁替出师的众人举办了践行宴，包括六大长老以及四大家族的人一并出席宴会。
每年一度的出师考核之后，便是践行宴，依旧由紫樱张罗。
践行宴的流程，白杨极其简单地概括为：吃饭、敬酒、另谋出路。
然后，老头子直接拽着萧倾尘的胳膊道：“为师只收过你一个徒弟，所以咱们俩就不去宴会了！”
不等萧倾尘回答，他又神秘兮兮地道：“乖徒儿，等会为师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嗯……不许带上那颗破蛋！”
萧倾尘只得无奈点头。
践行宴如期举行，白杨却领着萧倾尘一路溜到了后山的紫竹林。
黑灯瞎火的，就着一丝黯淡月光，萧倾尘只觉得整片紫竹林看上去分外阴森。
这就是白杨口中“好玩”的地方？
萧倾尘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却见白杨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巾包裹着的东西，道：“翼空，把水晶石取出来，照着我，我去挖……”
挖什么？
萧倾尘虽然没有听清楚最后那几个字，手中已经快速地取出水晶石。
霎时，眼前一亮！
静谧的紫竹林，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锐利的枝叶纵横交错，在水晶石的映照下，依稀覆盖着一层朦胧的紫光，如梦似幻。
萧倾尘猛然回神，回头一看，不由得笑了。
白杨此时正蹲在一簇紫竹前，翘着屁屁，努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小锄头。
萧倾尘上前两步，轻声道：“师父，不如让我来挖吧？”
白杨头也不回，道：“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一刻钟之后，白杨终于把藏在地里的宝贝挖出来了！
竟是两坛子酒？
萧倾尘剑眉微挑，有些难以置信，方才下午的时候来挖不是更好吗？偏偏要等到晚上……
白杨抱着酒坛子，十分得意地笑了：“阿紫藏得桃花酿，嘿嘿，终于被我找到了！”
“……师父，”萧倾尘汗颜，试探着问道，“如果师娘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不会！”才怪。
白杨一副信誓旦旦地模样保证道，心底有些慌张，这两坛桃花娘，是他们刚上山不久后，紫樱亲手酿的，说好了等出师下山了一起喝，结果谁也没想到……
这四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依旧留在天山剑门，如果那一天老掌门去世了，紫樱大概就会继续掌门之外……
简而言之：这两坛酒，许是一辈子也不能见光了。
白杨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随手塞给萧倾尘一坛桃花酿，豪气万丈地道：“翼空，今晚陪师父我，不醉不归！”
“……”回答他的是萧倾尘的沉默。
萧倾尘酒量如何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前世，除了必须的应酬之外，他滴酒不沾。
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才能做一个成功的决策者。
不过眼下，白杨突然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容抗拒。
萧倾尘轻笑着点头，道：“好。”
随手将水晶石放在一旁，两人并排坐在紫竹林下，打开封盖，一股桃花清香扑鼻而来，很醇厚的味道，花香甚至盖过了酒香。
萧倾尘满意地勾起唇角，好歹紫樱的酿酒技术不差。
“乖徒儿，来，干杯——”
白杨笑眯眯地吼道，那架势分明是酒未至人先醉！
嘭地一声轻响后，白杨仰头望口中灌酒……
隐约之中，萧倾尘觉得白杨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开心。
紫樱对白杨很好，总是宠着他，由着他胡闹闯祸，但是——
在师娘心里，师父和天山剑门，到底哪一个比较重要？蓦然间，萧倾尘忍不住自问，心底涌起一丝惆怅。
是白杨和紫樱让他相信，同性间的爱情，可以久远永恒，但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
再完美的爱情，也是存在着瑕疵的。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牛饮的白杨很快就醉了，眼泪刷拉拉地往下掉，没有任何牢骚，反而比他清醒时更加安静，只是低声抽泣着，像个委屈的孩子一般，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地流着眼泪……
萧倾尘忽然觉得口中的酒变苦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杨终于哭累，身体缩成一团，就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萧倾尘晃了晃酒坛，不知何时，整坛桃花酿却已经进了他的肚子，意识却很清醒，至少这一刻，非常清醒。
他笑了笑，随手将酒坛扔向一旁，拾起水晶石，起身，正打算将白杨送回去，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颀长身影。
是紫樱。
“他睡着了。”不是疑问，语气很肯定，亦很温和。
萧倾尘微微一怔，点头，问道：“师娘怎么来了？”
他原本可以什么都不问，就这么看着紫樱将人带走，偏偏这会却冲动了，隐约之中，他觉得自己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由紫樱口中说出却能够让他满意的答案。
“因为我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
“为什么？”
萧倾尘固执地问道，紫樱却没有再回答，转身将白杨抱起后，说了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翼空，桃花酿好喝吗？”
“有点苦。”
“苦的是眼泪。”
话音落地，人已走远。
萧倾尘静静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半晌，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至少紫樱懂白杨。
第028章 交锋（二）
夜色苍茫，凉如水。
萧倾尘独自一人漫步在夜空下，醉意微醺。
桃花酿的后劲很大，这是他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步伐平稳而缓慢，但萧倾尘知道他醉了，凭着最后的一丝理智，他执着地朝着寝室走去……
水晶石摇曳的光影中，有人靠近。
他抬眼望去，一抹月白色身影映入眼帘。
凌霄面色淡然地伫立在门前，浑身透着一股清冷如雪的气韵。
萧倾尘疑惑地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人确是凌家的大当家……
迟疑了刹那，萧倾尘缓步上前，绕过凌霄，推开了房门。
他这会醉了，根本没有多余的耐心去应付凌霄，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推门、入内、转身、关门——
萧倾尘一气呵成，像个没事人般，动作敏捷。
凌霄在他阖上房门的瞬间，忽然出手！
“等一下。”声音低沉而优雅。
萧倾尘略一迟疑，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缓声问道：“凌大家主找翼空有何事？”
四目相对间，萧倾尘清楚地看到那双平静无波的湛蓝眼眸，此时正散发着惊人的压力，仿佛任何事都瞒不过双眼睛。
“那把剑，不是上品凡器。”
凌霄神情笃定地说道。
有那么一刹那，萧倾尘差点忘了呼吸。这个人，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
顿了顿，萧倾尘不急不缓地回道：“既然紫樱长老已经鉴定倾尘为上品凡器，那便不会有错。”
“倾尘？是那把剑的名字？”
“……是。”
萧倾尘没有否认地点点头，心底微微有些懊恼，真是醉酒误事，居然把这种事情也说了出来。
得到肯定答复后，凌霄突然笑了，深邃的五官瞬间柔和了几分，连声音都带着一丝笑意，但是他说——
“不知翼空是否愿意将倾尘赠予我？”
萧倾尘闻言，却是心中一怔！
凌霄此举却是有意要拉拢他，哦不，确切地说：是要把他收纳麾下。
铸剑师的出师作品，除了像白杨说的那般，可以作为“定情信物”送给情人之后，更是被当做宣誓和效忠的信物。
铸剑师将自己的出师作品献给四大家族的人，表示从今晚后，只效忠那一人。
只不过有人非常幸运地将东西交到了家主手中，而大部分人却只能成了四大家族各分家中的一员。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跟萧倾尘的选择一样，最后留在了菡萏城。
萧倾尘有些怔愣着眨了眨眼，凌霄俊美的脸庞尽在咫尺，可惜他现在看到的却完全不是“美人”，而是自己的未来……
幸亏那坛桃花酿，萧倾尘暗暗庆幸地同时，坚定地摇摇头，道：“不愿意。”
“哦？”
凌霄意味深长地挑眉，反问道。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若高高在上俯瞰众人的王者。
萧倾尘再次点头，随后打了个酒嗝，趁着对方不耐皱眉的刹那，嘭地一声，干脆利索地将房门关上了！
“我就不信你堂堂一个凌家大家主还会跟个醉汉计较……”
萧倾尘咕哝了一句，摇摇晃晃地扑向了床榻。
他是故意的。
凌霄这类人，一般都有些洁癖，也见不得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忤逆他，所以——
趁着对方破门而入之前，萧倾尘索性假装自己彻底醉了。
萧倾尘闭着眼，胡乱地搂着被子，继续演戏……
有些人，他必须远离。
他从来主动去追求过什么人，和凌寒之间的孽缘，若非对方的死缠难打，萧倾尘也不会跟凌寒走到一起。
从他发现自己性向异于常人之后，和同龄人相比，他更加洁身自好。
甚至于有时候，会奢侈地幻想着，寻一个他爱的，同时也爱着他的人，相守到老。
与舆论无关，与子嗣压力无关……
只关乎爱情。
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幼稚。
他曾经那么努力地让自己爱上凌寒，最终还是遭受了背叛……
忍了七年，才到最后一刻给予凌寒致命一击，不是因为萧倾尘善良和包容，只是不舍得那份习惯罢了。
习惯了有一个思念着，付出着，包容着……
但，已经与爱情无关了。
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远在萧倾尘的预料之外，而凌霄的出现，更是让他差一点失控。
萧倾尘不信一见钟情，但是这种玄妙的事情，偏偏发生在他身上了。
明明已经三十出头的年纪了，和他年龄相仿的同学都已经当爸爸妈妈了，唯独他——
这种让人心神失措的感觉，在见到凌霄的刹那，占据了萧倾尘的心，却很快被他压制下去。表面上，他依旧风轻云淡，暗地里，他时刻告诫着自己，不要沦陷。
身份的悬殊差距，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关键在于凌霄。
萧倾尘敏锐地察觉到，凌霄对他，确切地说，应该是翼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
或许是跟翼空的身份有关。
又或许是他们俩曾经见过面？
萧倾尘无法得知确切答案，却是潜意识地让自己远离。
凌家大家主为何会突然关注一个普通又平凡的老男人？年龄摆在眼前，翼空确实比凌霄要年长近十岁。
萧倾尘亦曾身居高位，当然懂得“物尽其用”、“利益最大化”这些词的深意……
他不怪凌霄，那人若是真的看上翼空这副皮囊才是脑子进水了！
只是他不甘心被人当工具使唤，所以他必须远离。
这一世，他想活得自由潇洒，就不该去招惹四大家族的人，他只是一个匆匆而行的过客，白帝国的一切与他无关。
这么想着，萧倾尘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房门之外的人，默默地伫立了片刻，一直到听不到房内的动静，这才离开。
深沉的夜空之下，凌霄漫不经心地走着，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凌七。
半晌，凌霄忽然转身，柔软的金发在夜风中划过一丝绮丽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清冷，道：“这几天观察下来，可有发现异常？”
异常？玄衣少年微微一顿，旋即摇摇头，见对方面色不定，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上，可需要凌七去将那把剑取来？”
“不必多事。”
“是！”
话音落地的刹那，凌七抬头，却见凌霄已经走远了，忍不住皱眉。
刚才萧倾尘对凌霄那么失礼的举动，凌七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他原以为胆大包天的老男人会活不过今晚，却不料……
吃了闭门羹的凌霄脸上，却一点怒气也找不到！
翌日。
萧倾尘一夜好眠，醒来发现豆豆却趴在他的枕头边上，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这大清早的，刚一睁开眼却对上一双绿豆小眼，任谁都会受惊。
萧倾尘猛地坐起身，面色不善地瞪着豆豆，可惜那向来精明的小家伙这会却一脸灿烂地唤道：“大叔，早安！”
“早……”
萧倾尘下意识地应道，再缓过神来时，豆豆已经跑开了。
好吧，他再一次被豆豆算计了。白杨说的没错，这颗破蛋，坏着呢！
“大叔，我们去吃早餐咩？”
“如果你想被人捉去煮了或是红烧了的话……”
这么大颗蛋跟着他去珍馐阁，岂不是太高调了？
萧倾尘穿戴整齐、洗涮后，环视了房间一周。翼空留下的手札，大部分他已经看过了，还有些没看完的，等会下山的时候一起带走，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要带上倾尘剑，以及暂放在紫樱那边鉴定的短剑，还有……豆豆。
“还有最重要的东西……钱。”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让萧倾尘头痛的是，白帝国的流通货币却不是他以为的真金白银，而是一种……水晶币。
水晶币大小跟一元硬币差不多，分量要重一点，一面印着青龙纹身，另一面刻着菡萏图腾。
水晶币共三种：一枚紫水晶币等于一百枚绿水晶币，一枚绿水晶币等于一百枚白水晶币。一枚白水晶币可以买一个白馒头。
萧倾尘在房间里翻了一圈，最后翻出了一枚绿水晶币和两枚白水晶币，就现状而言，他现在是……贫农阶级。
菡萏城内租一间最小铺子，每个月也得两枚绿水晶币……
“大叔，人家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穷啊……”
第029章 离开（一）
010离开
就在萧倾尘为“现实”烦恼之际，白杨来了。
神情憔悴的白杨，瞪着一双核桃眼，手中提着萧倾尘那般短剑，看上去特可怜兮兮地站在房门前。
一见来人，豆豆立刻心虚地躲到了萧倾尘背后。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对白杨道：“师父，昨夜睡得可好？”
白杨睡得好不好，他是不清楚，不过萧倾尘昨晚上倒是一夜安眠。
“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呢？”
“……只看到两个桃核。”
“……死小子学坏了。”
“师父过奖了。”
你一言我一语间，白杨快手快脚地合上房门，扑到了书桌前，将短剑怦地往桌上一放，呲牙道：“翼空啊，我的乖徒儿，你果然没让为师失望啊！”
萧倾尘闻言，微微一怔后，目光侧向桌上的短剑，心底闪过一丝涟漪，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师娘鉴定出来了？”
那把短剑的品质……
萧倾尘屏住呼吸，这一刻不是紧张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
白杨一脸凝重地点点头，沉声道：“连下品凡器也够不上，基本上等同于外面那些铁匠的杰作。”
“……”萧倾尘有些懵了，期待的心情一下子从云端跌倒了谷底。
白杨见状，啧啧摇头，拍了拍萧倾尘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阿紫说这把剑再练练，或许品质上能有一个质的飞跃！只不过，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成品武器扔进玲珑宝器去炼器的先例啊……”
“额……”
萧倾尘再度无言，其实这样的结果，才算是合乎常理吧？
毕竟是他第一次的成果，加上操作不规范……囧，能出来一个成品，已经算是不错了，好歹出师考核的作品还是差强人意的。
“翼空，我来你这边，主要是送你下山的。”
白杨话题一转，让萧倾尘差点没反应过来。
“现在？下山？”他有些诧异地反问道，不是说晌午过后拿到荣誉勋章才能下山吗？
白杨肯定地点点头，道：“嗯，既然你已经决定要留在菡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不必要的麻烦……萧倾尘心中一沉，忽然想起凌霄昨晚的举止，不禁有些惆怅。
顿了顿，他微笑着颔首，道：“还是师父考虑得周详。”
“啊……这是阿紫说的，为师才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呢！”
白杨不屑地摆摆手，随后抖抖袖子，掏出一块椭圆形的白水晶令牌，一面是天山剑门四大繁体大字，另一面是精致的菡萏图腾，上书：第六十八代弟子：翼空，于白帝国二零一一年八月初八。
“喏，这是你的荣誉勋章，凭着东西，可以在菡萏城内的所有材料店购物打七折。”
“果然是……好东西。”可以省不少钱，尤其是对于囊中羞涩的他来说。
萧倾尘贴身藏好令牌，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唯独——
“师父，出师之际，您是否能资助徒弟一把？”这是他第一次摊开手问别人拿钱，尚有些心虚和尴尬。
结果，此言一出，白杨的反应却比萧倾尘更加尴尬。
他说：“翼空啊，这个……不是为师不愿帮你，实在是……为师也口袋空空，我和阿紫一辈子都待在这天山剑门，从来不需要花钱买什么……”
“……”萧倾尘无言以对。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下山再说，再不济，他临时铸一把剑，蹲地摊卖了！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白杨的催促下，提起行李和豆豆，最后望了眼住这件简陋的寝室。
“乖徒儿，咱们该走了。不然被四大家族的人看到……”
萧倾尘连连点头，随即跟了上去。
第030章 离开（二）
萧倾尘前脚刚跟着白杨离开，一直奉命监视他的凌七后脚就赶去跟凌霄汇报。
“提前下山了？”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喜怒。
玄衣少年微微颔首，问道：“主上，需要继续跟着吗？”
“不必了。”
凌霄不动声色地道，平静如水的湛蓝眼眸似兴味十足般望着窗边的君子兰，半晌，低声道：“通知凌罗，不必挑选任何人。”
“……是。”凌七略一迟疑着应道。
往年的八月初八，天山剑门出师考核，凌家总会挑选几名表现优异的考生纳入门下，但最幸运的还是去年出师的顾玖月，模样姣好的青年，性格坚韧又好强，亦是凌家诸多铸剑师中最受器重的一位。
凌七后退几步后，转身退出了房门。
与此同时……
萧倾尘在白杨的引领下，非常顺利地通过了道道关卡，来到了天山剑门铸造的九重门前。
九重门，简而言之，即九山石门。
拔地而起，直入云霄！纵使你轻功再好，也休想偷偷潜入。
唯有从门后打开机关，九重门才会开启。
白杨此时正像一只猴子般抱着又粗又长的石柱转圈，左三圈又三圈，吼了一句“阿紫开门”，然后九重门打开了……
萧倾尘无奈扶额，他有预感：这九重门的机关一定是白杨设计的！
“乖徒儿，下山去吧！为师以后一定来看你，记住了，好好留在菡萏城……别到处乱跑，还有一个地方，你可千万别乱闯！”
白杨三两步蹦跶过去，有些气喘吁吁地揪着萧倾尘。
“什么地方？”
萧倾尘随口问道，白帝国四大分区，如无必须，他只会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随商人一起前往，除此之外，白帝国也只剩下一个都城菡萏了。
“无双城。白帝国的禁区。”
“之前好像都没听说过啊？”
萧清澈诧异地挑眉，无双城？他确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无双城，就在菡萏城里面，反正你到时候看到这三个字，绕道而行就是了。”
白杨急急说道，突然面色微变，心急火燎地将萧倾尘推出了九重门外，低声快速道：“翼空，快走！”
萧倾尘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看白杨这反应，也不是在唬人，于是连连点头，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这老顽童师父，还想说些什么，九重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关上！
萧倾尘无语地望着高耸入云端的石门，随手将豆豆从怀中捞了出来，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豆豆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讪笑道：“可能是巡逻兵来了。”
巡逻兵？
是的，巡逻兵。天山剑门中，六大长老的地位仅次于掌门，然而有一条铁律，却是连掌门都要受其约束。
那就是——
公正严明。四个大字。
就好比每年七月初七，天山剑门在菡萏城统一招收门徒，八月初八，统一举行出师考核，八月初九晌午过后，合格出师者才能离开天山剑门……这些都是铁律。
紫樱和白杨是怀着一点私心，让萧倾尘提前下山。
但若是让每天来回巡视的巡逻兵发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仅仅是一点点小问题，但是萧倾尘却很有可能被剥夺荣誉勋章，而白杨也将受到牵连。
这些巡逻兵由特殊成员组成，这些成员，个个武艺高强，世世代代生活在天山，属于天山剑门，且与六大长老相互制约。每组十二人，据不完全统计，天山之上同二百多名巡逻兵，平时只为防备有人违规，和驱赶企图潜入天山剑门的居心叵测之人，关键时刻，用以守卫天山！
九重门合上的刹那，白杨赶紧找了个狗洞躲起来，屏息等待着十二名巡逻兵离开。
萧倾尘在听完豆豆的解释之后，更觉无语。
他原以为作为天山剑门的一员，应该是一种荣耀的象征，可惜眼下看来，这竟然更像是一座金丝鸟笼……
“啊！大叔——”
“噗——”
不用怀疑，第一个声音绝对不是豆豆发出的，第二个才是。
萧倾尘抬头，剑眉微蹙，漆黑的眼眸隐隐闪烁着一丝不悦。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此刻正匍匐在他面前的白衣青年，眼角狠狠一抽！这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
他居然喊他大叔！？
萧倾尘不满地敛眉，先是被豆豆这只年龄不明的“老妖怪”占了便宜不说，现在又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喊大叔？
翼空这副身体看上去就这么有大叔气质吗？萧倾尘悲凉地远目，照他看来，但看外貌翼空明明就只有二十五六嘛！
“大叔，你是天山剑门的人对吧？你已经出师了对吧？大叔，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那人激动地说道，且步步逼近，倘若萧倾尘敢摇头的话，估计就得直接扑上来了！
萧倾尘忍不住往旁边挪了两步，准备绕道而行，结果这人却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子，立刻又贴了上来，一抬头，笑容明媚又灿烂。
“大叔你好！我叫冷棱堎，今年二十一，上无父母，下无妻儿，虽然模样俊了点，但是我！绝对不花心！”
“……冷冷冷？你花不花心跟我都没关系，另外，我不收徒。”
萧倾尘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只是个半途“Сhā班生”，铸剑师的很多常识和细节，也只是从翼空的手札上学得些皮毛，又何必误人子弟？
青年一听，顿时急了，连连拦住萧倾尘的去路，恳求道：“大叔，你就收了我这个徒弟吧！我保证，我很乖，绝对会听你的话，也不会给你到处闯祸！”
“如果你真心拜师的话，那就更加不该求我，而是——”说着，转身指了指后面的九重门。
那巍峨高耸的石门，萧倾尘狡黠一笑，继续道：“每年七月初七，天山剑门在菡萏城有公开招徒，你不妨照它的规矩来。”
话音刚落，却见冷棱堎面如菜色，垂头丧气地道：“天山剑门招徒，除非是四大家族推荐的人选，像我这种没背景没身份没地位的江湖浪子，就算天赋再高，也得被刷下来……”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听着，原以为这人有些不着调的腔调可能会找些借口来糊弄他，但这一刻，他却只觉得一阵莫名的伤感。
不论是前世的C国，还是白帝国，有些潜规则，总是无处不在。
翼空因为有白杨，才如此幸运，而眼前的青年，这个名字古怪的冷棱堎……
萧倾尘心生恻隐，试探着问道：“或许你明年还可以再试一试。”
“大叔……”冷棱堎忽然泪眼汪汪地抱住萧倾尘的胳膊，可怜巴巴地道，“我已经连续三年被刷下来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啊——”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对方的双手，继续试探：“我看你的模样，倒像是练武之人？为何执意要入铸剑师这一行？”
闻言，冷棱堎面色微变，有些讪讪地垂下双手，支支吾吾地道：“大叔，可不可以不问这个。”
大叔……凸！萧倾尘纠结地按着额头，这二愣子一口一个大叔还喊上隐了！？
萧倾尘气呼呼地绕过冷棱堎，转身就往下山的路走，他已经在这二愣子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还是赶紧下山为妙，不然等会和其他人碰上面了，又免不了尴尬……
其实关键还是不要碰到凌霄。
萧倾尘默默地心底补充道，不料，那冷棱堎居然真的缠上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说，每次他一停下来，那家伙也停下，他回头，对方就一个劲地傻笑！
萧倾尘无语望天，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冷棱堎绝对是个练武之人，且“居心不明”！
“大叔……”沉默了许久的豆豆忽然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唤道。
萧倾尘低头一看，轻“嗯”了一声。
“大叔，咱们不是很穷嘛，那二愣子要是有钱的话，就随便捎上他吧！”
“豆豆……你真是太聪明了。”
萧倾尘再度汗颜，原来一个人发起火来，其智商甚至不如一颗蛋！
第031章 生财（一）
011生财
“有钱不？”豆豆纯洁地问道。
“……”冷棱堎迷茫摇头。
“……”萧倾尘无奈扶额。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后，二愣子徒然回神，一脸惊诧地指着豆豆，嚷道：“这！这！这颗蛋会说话！？”
“没见识。”绿豆小眼鄙夷地翻出三分之二眼白。
萧倾尘再度无语，直接转身，拎着行囊大步往前走。
豆豆见状，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冷棱堎错愕地张着嘴，半晌猛然醒悟，立马追了上去，喊道：“师父，等等我——”
“我没打算你当徒弟。”
萧倾尘头也不回，冷声反驳道。
闻言，豆豆立刻得瑟地补充道：“你个一穷二白的傻小子难道还想跟着人家大叔混饭吃？”
冷棱堎面色一僵，诺诺地道：“大叔，我可以……给你当跟班，只要你肯教我铸剑！”
“……我教不了你。”萧倾尘再度叹息，若要论起真才实学，天山剑门今年刚拜师的新人估计都比他强，他毕竟是才自学了七天的门外汉！
何必误人子弟啊！
“大叔——我求求你，你就收了我吧！”
“哎呀哎呀，这谁家的孩子啊，咋不要脸的！”豆豆蹲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直嚷嚷。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睨了眼豆豆，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就算他不想收冷棱堎这个徒弟，也没必要去嘲笑人家。
精明过人的豆豆立刻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连忙闭嘴，小心翼翼地望着萧倾尘。
冷棱堎握着手心，紧张兮兮地凝视着萧倾尘，试探着道：“大叔，反正你已经有一个跟班了……”说着，右手刷地一扫指向豆豆，随后又指向自己，继续道，“所以你应该不介意再多一个跟班，对的吧？”
萧倾尘：“……”
见对方没有直接反驳，冷棱堎再接再厉：“而且我比那颗蛋要有用的多！我可以保护你不被强盗打劫，不被好色之徒劫色，不被流氓地痞耍无赖！”
“……”萧倾尘默然，却隐约觉得这二愣子的话有点道理。
虽然这人跟他一样，一穷二白，囊中羞涩，但是——
好歹人家是有一技傍身，自保不成问题。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上前几步，扭住冷棱堎的手腕，对方本能地挣扎了下，差一点就使出一个擒拿手将他就地伏法！
“大叔，那个……我这是本能反应……”冷棱堎尴尬地缩手，讪讪地解释道。
萧倾尘不在意地点点头，仔细地扫了遍冷棱堎的手掌，心中了然：这人应该是一名擅长使剑的江湖高手，且更擅长左手。
若是作为一名保镖，倒也算得上合格，但就怕他来路不明，居心叵测。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左右权衡最后决定暂时收下这个“跟班”。
“跟我走吧。”
“大叔！我爱死你了！谢谢！”
冷棱堎激动地跳起身，直往对方身上扑！
萧倾尘神情扭曲地往旁边一躲，连忙出手阻拦道：“等一下！当我的跟班，首先要记住的一点，不许随便往我身上扑！”
他可没有跟人随时随地来个亲密接触的爱好，当然，豆豆是例外。
冷棱堎闻言，狠狠点头，只差发誓保证！
顿了顿，萧倾尘继续道：“第二……”原本想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过想想还是算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等他验证了冷棱堎此人是可信的，值得当做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时，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第二点是什么，大叔？”
“第二，也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所以——”
“所有？”冷棱堎和豆豆一致看向萧倾尘。
萧倾尘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柔声道：“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生财之道。”
虽然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萧倾尘也没打算好好地利用他的才能在白帝国建立起属于他的萧氏王朝，这一段意料之外的生活，他只想好好地享受人生，开一间小店铺，悠闲地过着小日子……
但当温饱都不能解决的时候，所有的梦想也就成了空谈。
如何快、准、狠地在白帝国赚到第一桶金？
这个问题——
萧倾尘瞥了眼行囊，包裹里面随身携带的寒铁精钢足够他再铸造几把武器，但距离菡萏城还有一段距离不说，武器的品质问题还是个未知数，市场行情如何，更需要在开店之前细细地考察过……
“去打劫吧！”豆豆首先打破了沉默，一本正经地道。
萧倾尘眼角狠狠一抽，打劫？确实是一本万利的生财之道啊！而且，还可以借机验证下冷棱堎的实力。
只不过这么做，似乎有些不道德。
孰料——
“嗯，这个法子不错。”没想到冷棱堎居然一脸认同地点头了！
一对二。萧倾尘只好附议。
天山位于菡萏城边境，且与凌家管辖的西区二十八城之一的秋水城距离较近。
秋水城至天山一带，有一段地势特殊的陡峭环路。那一带，盗贼横行。年年剿匪，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典型！
冷棱堎和豆豆协商了片刻后，就将目标定在了此处。
而萧倾尘的意见，却被一人一蛋彻底地无视了……
“大叔，等咱们打劫成功后，记得给人家买小笼包哦！”这是馋嘴的豆豆所言。
“大叔，你放心，我冷棱堎一出马，保证是马到成功！”这是信誓旦旦的二愣子拍胸脯做的保证。
萧倾尘无语地跟在这亢奋的一人一蛋身后，看着雄纠纠气昂昂的两只，额头倏然刷下一滴冷汗。
“打劫的第一步：埋伏，等待肥羊出现。第二步：敌我势力判断，如果我方强，则勇敢地冲出去！如果敌方强，则继续等待下一只肥羊……第三步：冲出去，立刻动手，抢完跑人！”
冷棱堎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那专业尽职的模样，分明就像一个以此为生的强盗！
萧倾尘默默地腹诽着，好歹这厮没说跳出去，先喊口号……不然他一定会更囧！
这一带毕竟是事故多发地段，青天白日的也没多少“肥羊”出没，一般路过的除了有急事需赶往菡萏城走了这条捷径的，便是一些带着诸多护卫和保镖不怕死的典型，当然也有可能出现一些“孤胆英雄”，初出江湖的少年侠客，或是准备行侠仗义的成名大侠之类，如此云云。
萧倾尘半蹲在树丛后，一边听着冷棱堎和豆豆继续高谈阔论，一边琢磨着是否该利用这个空当，趁机铸造一把兵器出来，如果这两只打劫失败的话，好歹有个替补方案。
等待了片刻，萧倾尘果断地接下了行囊，取出纸笔……
冷棱堎和豆豆已经眯着眼，谨慎地望着路口。
萧倾尘灵感凝聚后，终于下笔……
“好像……没人。”豆豆眨眨眼，苦恼地说道。
冷棱堎赞同地点点头，道：“要不咱们……以身涉险？”
“怎么讲？”
“我已经注意到对面那个山坳里面也埋伏着一队强盗……不如咱们——”
萧倾尘突然顿住，疑惑地看向正交头接耳的二愣子和豆豆，心底逐渐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只见冷棱堎嗖地一声冲了出去，豆豆转身，叮嘱道：“大叔，你好好待在这里，别走开啊！”
“……”萧倾尘尚未回答，豆豆也蹦了出去。
以身涉险？这两只该不会是把鬼主意打到了那群强盗头上吧？
事实证明：萧倾尘的预感非常准确。
当画纸上的长剑图谱已成型，墨迹未干，萧倾尘小心翼翼地将图谱放置一旁，几步挪了上去……
果不其然——
平坦的管道上，冷棱堎正与气势汹汹的三十多名强盗对上阵了！
正好是顺风，萧倾尘侧耳倾听，隐约听到几句对话……
“二哥，这小白脸长得又白又嫩，没准是个娘们儿女扮男装的！咱们抢回来给老大当压寨夫人吧！”
“喂！对面的小娘们，跟爷回去乐乐吧！”
“……草！”
最后一个字，萧倾尘很肯定是豆豆的杰作，而且是跟白杨学的。
第032章 生财（二）
滚滚尘烟中，只听得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伴随着一道道被踹飞的身影……
萧倾尘深沉地远目，随后淡定地低头，将墨迹风干的图谱卷起，席地而坐，开始召唤玲珑宝器。
趁着冷棱堎暴走的空当，应该足够他锻造出这把长剑……
事实证明：冷棱堎的身手确实不凡，尤其是那黄金右腿，踹人简直是一踹一个飞！
萧倾尘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有看到那二愣子用剑。
美轮美奂的剑法，就像一场华丽的圆舞曲，那叫赏心悦目！
单纯暴力的打斗，就只能当做噪音的生产器，尤其是在这种尘土弥漫，空气干燥的冷风天。
萧倾尘成功召唤出玲珑宝器后，不急不躁地将图谱，适量的寒铁金刚一一放入，最后密封，催动灵力控制炼器的进程。
这把剑的样式比较正常，是萧倾尘先前在出师考核时，随意一扫间，记下的模子。
剑长三尺三，剑身和剑柄处纷纷以龙纹图腾做装饰，剑鞘是低调至极的银灰色。
或许是受了传说中的龙吟剑——那把能够召唤出守护神青龙的神器…的影响，历代铸剑师在绘制长剑谱图时，总是习惯性地以龙纹做装饰，图个好运。
萧倾尘这会是没猜到这一点，不然的话，势必不会“跟风”。
要低调地生活下去，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跟铸剑师终身追求的吟龙剑划清关系！
这边，萧倾尘有条不紊地继续铸剑，偶尔分心瞥一眼战况。
那厢，冷棱堎却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加上一只在旁边煽风点火的豆豆，可怜没长眼的强盗们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被踹飞！落地！肋骨折断两根那是小事！下一瞬，二愣子的黄金右腿再次袭来，继续被踹飞……
恶性循环。
“啊吼——唔！唔！”
冷棱堎下意识地嘶吼着，身影快如鬼魅般，从这头冲到那头！看到有人落地就跟猎狗看到了肉骨头一般激动，嗖嗖嗖地飞扑过去，继续踹！
“加油！二愣子揍！揍死他！”
豆豆则幸灾乐祸地蹲在一旁，叫得那个兴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这场单方面的虐待终于画上了句号。
意犹未尽的冷棱堎得意地甩了甩头发，朝豆豆呲牙比了个大拇指，一口白牙整一个灿烂了得！
豆豆开心地原地蹦跶，绿豆小眼满是笑意，吼道：“噢噢噢噢！二愣子你好棒！”
话音落地，紧接着却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冷棱堎和豆豆两只面面相觑，而后默契地望向萧倾尘所在的方向，额头刷下一滴冷汗……
“完蛋了，都被大叔看到了……呜呜！人家的形象全毁了！”
“这个……”冷棱堎尴尬地挠挠头，真担心一个不慎把当家的给惹恼了，等会就让他卷铺盖走人！顿了顿，他急声道，“咱们还是赶紧搜身……钱财第一！”
一人一蛋默契地点点头，转身看去，却见一地“挺尸”，原本就是歪瓜裂枣的众强盗们，这会被揍得鼻青脸肿，更是惨不忍睹！
除了几个还能喘气倒在地上弱声哀嚎，大部分都已经晕了过去……
冷棱堎讪讪地吞了口唾沫，心底弱弱地替自己辩解：这事真不能怪他！谁叫这群没长眼的竟敢戳他的痛处！而且他这回为了在大叔面前维持良好形象，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豆豆那边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边摸“尸体”，一边感慨万分。
可惜——
这群刚下山来蹲点的强盗们，居然个个身无分文！连一个白水晶币都没捞到！
“怎么办？”冷棱堎无措地问道。
豆豆非常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这下可好，这么大一堆“尸体”摆在这里，就算有肥羊来了，也得绕道而行！
正在此时，萧倾尘终于完满地铸造出了他的第三把武器。
通体银灰色的长剑，剑鞘、剑柄处均雕刻着细密繁复龙纹图案，看上去精致无比。
萧倾尘有些紧张地抽出剑身，眼神微变：和想象中不同，剑身不是银白色，而是……几近透明的色泽，没有多余的装饰，但剑刃非常锋利！
他试着摘下身侧的一瓣树叶，放置在剑刃上方，让树叶自由落体，下一瞬，叶子变成了切口整齐的两半，悄然落地……
萧倾尘尚未学过鉴定术，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把剑绝对是灵器级别的，且附带属性为……风。
因为倾尘剑的缘故，白杨曾经和他较为详细地说过“风”属性的兵器外形，极其罕见的风属性，会导致兵器外形发生异变，如果是刀剑，刀身和剑身则会变成这种特殊的透明色泽，如果是飞针、暗器，则又可能“隐形”！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整理好行囊，原本打算将这把刚出炉的长剑卖掉，换些水晶币，好歹解决眼下的温饱问题，但是……
这把属性特殊的剑，到底该不该出手，反倒成了问题。
如果只是被一般人买去倒也罢了，若是被识货的人买走，甚至可能引来一系列的麻烦！
正当萧倾尘沉思不定的时候，冷棱堎和豆豆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望了眼垂头丧气的两只，萧倾尘暗暗叹了口气，将长剑递到冷棱堎面前。
“大叔，这是你刚刚铸造的剑？”豆豆诧异地问道。
闻言，冷棱堎受宠若惊地双手接下长剑，旋即脸上掠过一丝绯红，尤为羞涩地道：“大叔，这是特地给我的吗？”
“……”萧倾尘默然。
豆豆鄙夷地斜睨了那二愣子，嘲笑道：“你想得美啊！”
萧倾尘忍俊不住地掩着嘴，轻笑道：“拿去卖了吧。”
“……哦。”
冷棱堎呆了呆，有些迟钝地应道。
萧倾尘提起包裹，顿了顿，补充道：“外面的行情和市场，我不大清楚，所以该怎么卖，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当是我给你的第一个考验。”
闻言，冷棱堎顿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一个正步，左手夹着剑，右手朝萧倾尘行了一个军礼！
萧倾尘：“……”
豆豆：“……”
冷棱堎傻笑着挠挠头，连声道：“大叔，你在这里歇着，我去卖剑！”
说完，也不等萧倾尘反应过来，人又跑了！
豆豆迟疑了下，很明智地没有跟上去，转眼溜到萧倾尘身侧，讨好地蹭了蹭他，道：“大叔，咱们在这里先休息休息！”
“他去哪里……卖剑？”
萧倾尘疑惑地反问道，目光追随着冷棱堎的身影，很快答案呼之欲出，却让他更加哭笑不得！
就在那一堆强盗“挺尸”的路口，冷棱堎特一本正经地盘腿而坐，高高竖起的乌黑长发，倒Сhā着一根不知从哪扯来的狗尾巴草……囧！那把刚出炉的剑，则被搁置在他的膝盖上……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看着跟耍猴似的二愣子，眼角狠狠一抽！
“他那是在卖剑还是在卖身啊？”
豆豆面色扭曲地眯着眼，最后额头滑下一排黑线。
萧倾尘无奈扶额，默默地反省着：他好像收了两个不得了的“跟班”！
或许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天空逐渐阴沉，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豆豆见状，连忙躲到了一旁的树丛下面，招呼道：“大叔，快过来躲雨啊！”
萧倾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正寻思着是否该去把二愣子叫回来，却见一队车马忽然出现在视线内。
而且是从天山方向一路行来，向着西区二十八城前进。
萧倾尘心中一怔，视线随着那辆偌大的豪华马车缓缓移动。
马车行到冷棱堎身侧时，居然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然后萧倾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凌霄。
凌霄和冷棱堎交谈了几句，然后冷棱堎将长剑递了过去，接住了对方给的一袋水晶币……
萧倾尘紧张地屏住呼吸，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赶在凌霄出现之前，将剑取回来！
又过了片刻，马车终于走远了。
冷棱堎笑得像个傻子一般，兴奋地远处的萧倾尘挥挥手。
萧倾尘下意识地握紧手心，久久没有反应。
第033章 是谁（一）
012是谁
菡萏城。
望着城门上方刚劲有力的三个大字，萧倾尘微微有些出神。
一路上，冷棱堎和豆豆这两只是揣着刚到手的钱袋子一蹦一跳直乐呵，萧清澈却是心事重重。
他先前拒绝将倾尘剑送给凌霄，原本就是不想跟他纠缠不清，也为了斩断心底那一丝不该有的臆想。
偏偏这一切竟似冥冥之中早有主宰……
同样是附加风属性的灵器，就算凌霄一时半会鉴定不出那把剑的品质，但他回到凌家之后呢？
萧倾尘心中一沉，凌霄不知，但顾玖月呢？
传闻中天赋极高的顾玖月，一个家族利益的牺牲品，他当初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改名换姓，投奔凌霄？
萧倾尘轻轻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时，二愣子和豆豆已经像农民进城一样，亢奋地冲入了城门！
菡萏城门前，只是摆设性地站着四名手持长矛的铁甲侍卫，目光呆滞地望着虚空一点，对于来往的人流竟视若无睹。
这就是被架空了权利的菡萏城，一个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天子都城，却连四大分区的一些中等繁华城池也比不上，何其悲哀。
临近傍晚，菡萏城内行人稀疏，倒是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商业铺子，反倒让人更加关注。
萧倾尘随意地扫视了一圈，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商业之城，什么铺子都有！点心美食、矿产、玉石、布料、武器、防具、家具、日用品、成品制衣……
凡是萧倾尘能想到的，几乎都在这里找到，甚至还有房屋中介！
一路上北便是城中心，客栈、酒楼、银楼、青楼、赌坊的聚集地。且，听说这一系列以“钱”字开口的商业铺子都有着共同的主人。
至于那神秘的主人到底是谁？这一点，任凭冷棱堎怎么打听，都得不到确切结果。
“天色已晚，还是找家客栈先住下吧。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中介处找个适合的铺子。”
“是，大叔！”
冷棱堎兴奋地应道。
萧倾尘无语，这二愣子居然那么大声地喊他大叔！真是……面子都丢光了。
可惜神经太大条的冷棱堎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悦，反而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东瞅瞅，西瞧瞧，对着一家家客栈评头论足！
“啧啧，这家不好，居然对着赌坊，这不是谗害我脆弱的心灵嘛！”
“唉！那家也不行，门口那小二太猥琐了，刚才还冲我抛媚眼！”
冷棱堎正说得起劲，却见萧倾尘径自朝着那家刚刚被他判定“小二太猥琐”的钱元客栈去了！
大鸡蛋模样的豆豆却是那个得瑟地瞥了眼二愣子，蹲在萧倾尘肩头，笑得分外阴险！
冷棱堎迷茫地挠挠头，心中一惊：我刚才不是把大叔给得罪了吧？
思及此，二愣子急得立刻拔腿追了上去，直嚷嚷道：“大叔！大叔！等等我啊！别丢下我嘛！”
凸！萧倾尘白|皙光洁的额头上猛然爆出一根青筋！
折腾又捣鼓了一番后，交了一枚绿水晶币后，两人一蛋在钱元客栈住了下来。
不得不说一句：凌霄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萧倾尘那把尚未来得及命名的长剑，换了整整五十枚紫水晶币和一百枚绿水晶币！
足足可以买五十一万个馒头！
萧倾尘对于白帝国的市价行情不是很清楚，但也隐约觉得凌霄如此大度的出手有些不同寻常。直至后来，当他对白帝国的经济又了进一步了解的时候，赫然发现——
一般非暴利行业的商人一年下来的净利润，也才五个紫水晶币……
钱元客栈和萧倾尘意识中的客栈不同，这里只提供住宿、用水和一些小点心，如果需要用正餐的话，还得移步到隔壁的钱多多酒楼……囧！
由于豆豆的缘故，萧倾尘尽可能地保持着低调，所以就临时“奴役”冷棱堎去钱多多酒楼打包饭菜回来，而他和豆豆则留在房内。
钱元客栈的二楼西厢雅间，布置得十分典雅，以竹藤制品居多。
临窗的竹榻、摆在房中央的竹编圆桌、圆凳，自天花板倒挂垂落的竹饰品……虽说有些单调，但好歹布局合理，加上榻上和凳上的软垫花式不一，整体又偏素雅简洁，整间房倒是给人一个赏心悦目的感觉。
萧倾尘环顾一周后，将行囊搁在桌上，豆豆则趁机溜了下去，一脸新奇地打量着房间，最后跟强盗似地霸占着竹榻，裹着软垫滚了两圈就再也不肯动了……
萧倾尘轻笑着摇摇头，这房间虽好，却不是他的久留之地，所以包裹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取出来的必要。
至于沐浴用的热水，需要另外付费，所以小二敲门敲得特勤快！
萧倾尘也不含糊，直接吩咐了两大桶热水，顺便给冷棱堎也备了份。
对于冷棱堎，他虽然还不至于完全放心，但直觉告诉他：这人是值得信任的。所以，尽可能地对那人好一些，作为这个陌生世界里面屈指可数的朋友……
冷棱堎到底是个练家子，动作非一般迅速，不消片刻就赶了回来……
这一日，很快落下了帷幕。
沐浴过后，萧倾尘顿时倦意袭来，合衣躺下。
豆豆比他更早入睡，所以这一刻的房间显得尤为安静。
萧倾尘睡觉之前已经把包裹搁在了床头，倒也不用担心半夜有人出入房内将东西偷走。
但是——
他倏然睁开眼睛，愣愣地望着头顶的纱幔，心中一阵忐忑。
这一份不安，莫名地消散了他的睡意。
再侧耳一听，明明没有一丝动静，他却觉得暗中似乎有人在盯着他？
是错觉，还是……
这种感觉，竟像是出师考核前的那一晚……
萧倾尘担忧地敛眉，顿了顿，坐起身从包裹里面抽出倾尘剑。
虽然不会武功，好歹有把剑傍身也能安心几分，但倾尘属于长剑，放进被窝里面似乎有些硌人，犹豫了下，他将长剑放了回去，换成了尚未取名的短剑。
一把刀刃依旧被封印着的短剑，理应伤不了人，却能起到一定的威吓作用……
再次躺下，双手握着短剑，萧倾尘轻轻合上眼睛，意识逐渐朦胧……
月黑风高，整个菡萏城一片静谧，尤其是临近每月十五前的几天，商人们必须养精蓄锐准备接下去的商业大宴狠狠赚上一笔！
微弱的白水晶光影中，临窗竹榻上的豆豆已经睡得晕死过去，估计打雷也叫不醒它了！
隔壁房间的冷棱堎此刻也已酣然入梦，心情良好地噙着一丝笑意，呼吸绵长……
忽然——
萧倾尘呼吸一窒，没有睁开眼，但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人在靠近……
是小偷？还是先前偷偷摸摸替他口|交的那人？
萧倾尘暗中握紧短剑，五感在这气氛紧绷的一刻来得敏锐！
那人的脚步声极轻，身上带着一丝特殊的冷香，很罕见的香气，一时之间他竟然形容不出来，但并不难闻。
这一刻，萧倾尘终于确定了，这人就是在天山剑门时出现的“变|态狂”！
难道是……和他一起参加考核的同门师兄弟？
但是！他明明是提前下山的，又怎会半途被人盯上呢？
萧倾尘百思不得其解，心跳愈加狂乱，握住剑柄的手心甚至渗出了一层薄汗……
怎么办？
是立刻大声呼救，还是……先下手为强？
这一次是否会和上次一样，当他想要求救的时候，身体却突然失去控制？不能动、不能言……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对方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对方的动作似乎停滞了片刻？
萧倾尘决心已定，几乎是瞬间，弹跳起身，一个侧踢扫向男人的下盘，紧接着单手撑着床铺，另一首赶紧去抓枕边的倾尘剑！
不出所料地，那人很轻松地躲过了偷袭！
但萧倾尘没想到的是——
对方的速度比他预料之中还要快得多，他尚未来得及拔剑，那人已经瞬间移到了他的面前，双手将他圈在怀中……
第034章 是谁（二）
妖冶的银发，魔魅的血眸，五官深邃又精致，组合在一起堪称完美！
近在咫尺的男人约莫二十上下，长相极为出色，一身金丝滚边玄色长袍衬得他颀长的身材愈发伟岸挺拔，但是——
萧倾尘诧异地瞪着眼睛，这个人……他确信自己没见过！
而且白帝国的人大多是黑发黑眸，像凌霄那般特殊的外貌，举国之内，屈指可数！
所以他更加确信的是：对方并非天山剑门的人。
“你是谁？”
他强作镇定地握着倾尘剑，挡在两人之间。
身体本能地颤栗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人，很可怕。
话音落地，萧倾尘紧抿着唇角，戒备地望着对方。
墨黑的瞳仁中，对方俊美无双的容颜逐渐放大……
啪——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萧倾尘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他试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这种无助的感觉，就好像那一晚……
仅仅是眨眼间的工夫，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萧倾尘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他手中的长剑取走，随意搁在一旁，柔软的银发倾泻而下，扫过他的脸庞，心底泛过一丝奇特的涟漪……
男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倾尘，波澜不惊的眼眸似专注又似迷茫。
萧倾尘在对方的注视下，逐渐冷静下来，心底却愈发不解。
这人……到底是谁？
望着忽然合上眼睛，凑到他面前的男人，萧倾尘瞳仁紧缩，那人却跟好奇心极重的孩子一般，从他的耳畔一路嗅到了锁骨……
萧倾尘不悦地敛眉，下一瞬，男人略显冰凉的手掌忽然钻入了他的领口，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紧绷，抗拒着对方的触摸。
男人的手一路下滑，顺势解开了萧倾尘的衣带，衣衫尽褪的他如同砧板上的肉，处境尴尬到只能任人宰割！
这种卑微无力的感觉，萧倾尘很讨厌！
微弱的白水晶石光影下，皎洁的肌|肤因为夜的凉意，染上了一层奇异的绯红，宛如情动的邀请。
男人倏然张开眼，深邃的血眸缓缓浮出一丝笑意，笑意逐渐加深，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最后化作唇边一抹璀璨的笑容。
萧倾尘剑眉微蹙，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初见时，这人分明就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冷得拒人千里之外！
但仅仅是这么一个突兀的笑容，男人身上的感觉竟完全变了！
直至下|身忽然一凉，萧倾尘猛然回神，一脸震怒地瞪向双手拽着他亵裤的男人，宽松的亵裤已经被褪直脚踝处……
男人似乎察觉到萧倾尘的怒视，后知后觉地抬头望去，如同干了坏事忽然被发现的孩子一般，目光闪躲地缩了缩脑袋……
萧倾尘愕然，若不是因为背靠着软枕，且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话，他一定会愤怒地揪住对方的衣襟质问：你装什么无辜啊！？
是的，无辜。
此时此刻，男人给他的感觉，那小心翼翼的目光，委屈又不敢言明的模样，也只能用“无辜”来概括！
气氛凝滞了刹那，男人又蠢蠢欲动起来，素白纤长的手指情|色地抚摸着萧倾尘赤|祼的大|腿内侧，一直在倒三角地带流连不去……
萧倾尘这会是被气得脸都红了！怒眼圆睁，恨不得借用下冷棱堎的黄金右腿将这人一脚踹飞！
见萧倾尘没有反抗，男人暗暗吞了口唾沫，目光轻垂，却似十分饥渴地扑了上去，张嘴含住了半抬头状态的肉茎……
萧倾尘目光嫌恶地皱着眉，但身体的本能却不是意志所能控制的。
在男人愈加熟练的吞吐中，萧倾尘很快就泄了。
滚烫的白浊沿着男人的嘴角缓缓滴落，他却似意犹未尽地伸舌将液体悉数卷回口腔，咕噜一声后，一脸满足地眯着眼，神情像只偷腥的猫……
萧倾尘眼眸微眯，满脸涨红的望着神情餍足的男人，心底不知是愤怒还是羞耻。
男人突然顿住，莫名清澈的暗红血眸对上萧倾尘冷静地有些可怕的墨黑大眼，竟然猛地低下头，似忏悔般一动不动地跪在床边，直至萧倾尘忽然打了个寒颤……
男人连忙起身，替他重新穿上亵裤，又系好衣带，正打算盖上被褥的时候，注意力却被一旁的短剑吸引了去。
萧倾尘尚未来得及表示什么，男人已经抓起了短剑，塞到了他手中……
萧倾尘嘴角微抽，无言以对。
奇怪的是，短剑被送入手心的刹那，身体也同时恢复了自由……
萧倾尘怀疑地挑了挑眉，试着挪动了下藏在被褥下的双腿，果然可以动了，既然如此，那就——
趁着男人俯在他身上，替他掖被子的刹那，萧倾尘双手撑着床，起身的瞬间，右腿又快又恨又准地踹向了男人的下腹！
同时低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变|态！”
男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萧倾尘居然会来这一手，毫无防备的他立刻往旁边躲去！
萧倾尘遗憾地发现，就算这一脚扫到了对方那重要部位，但没有冷棱堎那彪悍的杀伤力，依旧是无用。
男人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与萧倾尘三步之隔。
四目相对间，萧倾尘不悦地瞪着眼，男人倍感无措地垂着双手，气氛一时间沉默得诡异。
萧倾尘警惕地望着对方，一边抽出倾尘剑，孰料——
眨眼的瞬间，男人的身影却逐渐淡去，最后化作一阵冰蓝色光亮，飞向了萧倾尘身侧的短剑……
“……”萧倾尘惊讶不已地张了张嘴，神情复杂到极致。
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凭空消失？
更重要的是，那个变|态和他铸造的短剑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这个问题，萧倾尘顿时睡意全无。
打开包裹，拿出尚未阅读过的两卷手札，萧倾尘除去白水晶石的灯罩，就着灯光，翻开了《铸剑师鉴定术图谱》和《白帝秘史》。
一夜到天明。
萧倾尘神情疲惫地放下手札，看了整整一晚，却没有找到一条有用的线索。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把重重意外之中诞生的短剑，绝不是神器。因为《铸剑师鉴定术图谱》中唯一提到一点，关于神器的事情，就是——
吟龙剑出鞘，带着一层火焰般的紫光。
这种华丽到极致的效果，即便是上品仙器，也不能伪造。
灵器级别以上的武器，有几率出现附加属性，但萧倾尘细细地翻阅了两本手札，却没有找到一个和他境况类似的先例。
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了……
萧倾尘沉重地合上眼睛，从铸造出这把短剑开始，那人才出现的，而离开天山剑门前的一晚，因为白杨把剑带走了，他才一夜好眠，没有被骚扰。
结果这剑一回来，那人又出现了……
果然如此么？那个人，和这把剑息息相关？
而且——
每回出现都是夜晚……
难道是……鬼魂？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踌躇着是否该将这把短剑扔了？这样的话，那个男人就不会再出现了吧？
好歹是他铸造出的第一把剑，虽然是个“残缺品”，但就这么扔了，心底还真有些舍不得。
正在这时，敲门声徒然响起。
门外传来了冷棱堎精神抖擞的声音：“大叔！天亮了，快起床啦——”
凸！吼那么大声叫魂啊！
萧倾尘不悦地皱了皱眉，一夜没睡，刚落地，竟然有些头痛。
但昨天已经打算好今天去找商铺的事，他可不想又延迟一天，更何况——
目光转回安静地躺在枕边的短剑，萧倾尘目光微沉，关键时刻，该断则断。
不能让这把剑继续害人，所以还是找个地方埋起来，或是干脆找铁匠把剑熔化掉？
第035章 新家（一）
013新家
一番比较和实地考察之后，萧倾尘最后以四十枚紫水晶币的价格买下了菡萏城东街一百二十三号的商铺。
前后院式的格局，后院设有厨房、两间厢房和一间厅堂，前边则是在对外营业的铺子，八层新，位置靠近城中心。据说以前也是个武器铺，且声誉不错，后来铺子的主人被墨家的人看中了，一夕之间，身价暴涨，也就离开了菡萏……
因为这铺子要价太高，所以近半年来，一直是钱渊房屋中介的滞销货。
萧倾尘在后院转了一圈，整体感觉还是挺满意的，尤其是庭院里面的两颗红枣树。
“大叔……我感觉……”
冷棱堎犹豫着道，这商铺前后都没的说，但——
价格确实太贵了！
换做其他人，大抵是不舍得的。宁可换个位置偏僻点，铺面小点，甚至于没有后院的单一体商铺！
“我住这间房。”
萧倾尘只手一挥，指向红枣树对面的厢房，笑容分外明媚。
说完，也不等冷棱堎回答，就领着行囊推开了房门。
房间布置得简洁又典雅，看得出来这商铺的前任主人至少品味和格调算是不错的。
萧倾尘将包裹往书桌上一搁，转身推开了窗棂，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格外舒畅。
纵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望着嘴角含笑的萧倾尘，冷棱堎和豆豆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最后默契地没有再提“铺子太贵”的事情。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大叔开心就好……”冷棱堎乐呵呵地想着，“维持着好心情，没准待会就答应收我为徒了呢！”
“好歹还剩十枚紫水晶币，应该还能买不少好吃的，在大叔钱财散尽之前，赶紧再来个冤大头吧！”豆豆一脸向往地远目，绿豆小眼分外精神，依稀冒着绿光。
所幸萧倾尘没有察觉到这两只的心思，收拾完房间后，取出了包裹里面的短剑，将剑藏在袖中，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不能留下这把剑。
为了日后的安宁，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出去一趟。”
“大叔，我陪你一起去吧？”冷棱堎一听，连忙从隔壁房间探出脑袋来，分外热情地道。
“不用了，你留下来，看家。顺便把厨房和厅堂打扫干净。”萧倾尘微微摇头，顿了顿，戏谑地补充道，“豆豆留下来监工。”
闻言，正亦步亦趋跟在萧倾尘身后的豆豆有些懵了，它刚刚在想着跟大叔一起出去顺便拐点吃的回来……居然要留下陪着那个二愣子？
豆豆真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在萧倾尘看似温和，实则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下，终于违心地点了点头，还不忘补充道：“大叔，记得给人家买点吃的回来啊……”
“嗯。”
萧倾尘微笑着点点头，好歹也不能让厨房空下来吧？
出了铺子再往东走上一刻钟左右的路程，有一个深水潭，据说是前任白帝王在国师的指点之下，特地挖坑铸造的人工潭，意为祈福，但水位极深，水潭周边特意用半人高的栅栏隔开，严禁旁人下水……
虽然白帝王只是一个手无实权的傀儡，但菡萏城内的商人却要受其庇佑，通常情况下，白帝王的命令，商人们绝对不会违抗。
于是深水潭附近，人流格外稀少。更多的人则选择了绕道而行。
也幸亏如此，萧倾尘这才毫无顾忌地将短剑扔进了潭水中。
噗通一声之后，确认剑已沉入水底，水面上的波纹逐渐平缓下来，萧倾尘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其实……
亲手把自己铸造的第一把剑丢弃的感觉，并不好受。
蓦然之间，那银发血眸的男人的身影，仿佛从眼前一闪而逝……
萧倾尘猛地呼吸一窒，警惕地望了下四周，确认是他的错觉之后，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转身，离开。
另一边，冷棱堎在豆豆的监视下，一丝不苟地打扫着厅堂，偶尔这一人一蛋会拌下嘴，不过大多时候却是两只各自自言自语，一个吹嘘自己是神兽二代，身份不凡，在天山剑门时如何如何受宠；另一个则一个劲地夸奖自己如何如何聪明，一双赤手空拳打遍天下无敌手……
萧倾尘左手另一只装得满满的菜篮子，右手托着几包小糕点，出现在厅堂的时候，正好听到冷棱堎说——
“江湖上，我称自己武功天下第二，还真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二愣子手舞足蹈地甩着扫帚，神情那叫一个得瑟！
萧倾尘薄唇轻抿，剑眉微挑，沉声道：“天下第二的二愣子，门口有袋两百公斤的大米，去，提进来。”
“……是，大叔。”
冷棱堎一听，眉飞色舞的脸蛋立刻垮了下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原本是大米铺子的商人用牛车运过来的吧？而且一般情况下，得两名身强力壮的大汉一起扛进屋才行……
冷棱堎苦哈哈地捏了把自己的胳膊，默默地忏悔：牛皮吹破了……
见状，豆豆面色尴尬地垂下了目光，暗暗祈祷着：大叔，你可千万别听到人家刚刚说的话……
萧倾尘将菜篮子往旁边一放，糕点摆在了桌上，然后人望太师椅上一靠，语气慵懒至极地问道：“我刚刚听到什么来着，哦，对了，有一只蛋，吹嘘道……他爹爹是朱雀星君？”
朱雀星君，传说中青龙的死对头。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心虚之际的某蛋，目光微变，语气也冷冽了几分，继续道：“豆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你要跟着可以，但必须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萧倾尘这一生，最讨厌被人欺骗和背叛。
“……”豆豆弱弱地往桌脚后退去，一声不吭。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将糕点取出，轻轻捏起一块香气四溢的桂花糕，软声道：“豆豆，你是不信任我呢，还是另有顾忌？”
“大叔……”某蛋委屈地探出脑袋，望着桂花糕，吞了口唾沫。
萧倾尘“嗯”了一声，朝豆豆伸出手掌，后者犹豫了下，跳到了他的掌心上。
“大叔，人家没骗你，人家真的记不清了，刚刚和二愣子吹牛的时候……就好像……就好像顺口溜一样，提到了朱雀星君，可是，可是人家真的不知道……朱雀星君是不是我爹爹……”
是这样的么？萧倾尘微微敛眉，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将几包糕点推到了豆豆面前，低声道：“如果想起来了，我希望是你主动跟我说清楚，不要骗我。”
“嗯。”豆豆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心底有些委屈，差一点它就信以为真，以为大叔不要他了……
和白杨不同，对于萧倾尘，它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想和他待在一起。
“吃吧，小馋鬼，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萧倾尘轻叹着摇摇头，刚才的自己真有那么吓人吗？居然差点把豆豆吓哭了……
难道是因为凌寒的背叛？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敢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
“大叔——大叔——我，呼——”
正在萧倾尘陷入深思的刹那，冷棱堎气喘嘘嘘地跑了回来，有些狼狈地抹了把汗，呲牙笑道：“大叔，米搬进厨房啦，接下去我该干什么？”
萧倾尘猛然回神，满意地点点头，道：“把菜篮子拎下去，里面的新鲜蔬菜全部洗干净，鱼和肉搁在一旁，然后煮一锅开水……”
“可是大叔……”冷棱堎迟疑着伸手，刚想说他从没下过厨房，连怎么生火都不晓得，这煮开水……好像有点难过啊！
但见萧倾尘神情无害地继续微笑着，反问道：“你不是想拜我为师嘛？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冷棱堎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
“所以，还有问题吗？”
“没了！没了！”冷棱堎连声答道，一把拎起菜篮，就往厨房方向跑去。
却不知——
萧倾尘望着他的背影，呢喃道：“其实厨师和铸剑师，也没多少差别吧？”
豆豆：“……”大叔，这两个差距可大了！如果二愣子知道你只是想教授他厨艺，还不得哭死……
第036章 新家（二）
萧倾尘曾经研究过不少菜谱，基本上八大菜系都有涉猎，但最擅长的还是煲汤。
加上他无以伦比的记忆力，略一思考，一道道精准无比的菜谱立刻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但——
萧倾尘终究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男人。
如无必须，他绝对不会下厨。
眼下既然有一个现成的苦力，又何必浪费资源呢？
指挥着冷棱堎搬了张四角红木方桌，两把太师椅，搁置在厨房外边……
“葱、蒜切丝，葱切段，半指长。胡萝卜切片，要均匀的薄片。青菜洗干净后开水滚一遍，放一旁沥干。鲫鱼先开膛破肚，肚子记得掏干净……”
萧倾尘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捧着香茗，细细吩咐道。
冷棱堎干巴巴地杵在一旁，灰不溜秋的脸蛋一片迷茫……
方才生火的时候，因为“操作不当”，差点把头发烧焦了，所幸他及时用内力扑灭了火苗！却不晓得把火折子扔进了灶膛，最后只得再次催动内力点火……
这一来一回，冷棱堎感觉比跟人打架还累！
院子里正好有一口井，水是现成的，不用多操心，但是——
他这厢刚煮开了水，又来萧倾尘支去搬桌椅……
好吧，什么体力活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大叔，你让我砍人还行，可是切菜……”
冷棱堎黑漆漆的额头倏然滑下一滴冷汗。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抬头，笑容明媚又无害地问道：“所有呢？”
冷棱堎一愣，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讪笑道：“没、没事！我这就去——”
“嗯。”
闻言，萧倾尘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补充道：“先把脸洗干净。”
“是！”某人中气十足地应道。
一旁，豆豆鬼鬼祟祟地瞥了眼萧倾尘，又瞅瞅乐得跟傻子一样的冷棱堎，绿豆小眼眨巴了下，继续埋头啃糕点。
“豆豆，你想说什么？”
萧倾尘将茶杯搁在桌上，转头看向背对着他的豆豆，语气分外温和地问道。
豆豆动作一顿，迟疑了下，蹦到萧倾尘面前，小声问道：“大叔你干嘛要整二愣子？”
“豆豆认为我在刁难他么？”萧倾尘若有所思地反问道。
刁难？
明明是有心拜他为师成为了一名铸剑师，他却偏偏折腾着对方下厨……
确实像极了刁难啊。
萧倾尘忍不住暗笑，虽然豆豆经常对二愣子冷嘲热讽，但是这小家伙的本性却并不坏，俨然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家人。
“大叔？”
望着萧倾尘陷入沉思的侧脸，豆豆低声唤道。
“原因有三，但是……”
萧倾尘恍然回神，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却没有说明。
原因有三——
其一，他本身并非天山剑门的正宗弟子，完全只是依靠着翼空留下的手札自学“成才”，作为一名铸剑师，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所以他不想轻易收徒，以免误人子弟。
其二，冷棱堎有事瞒着他，这一点萧倾尘非常肯定。
尽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他也无权过问，但是介于前车之鉴，以及翼空可能存在的“危险身份”。万事小心为妙，以免将来某一天，当他发现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他……
那种痛，他不想再尝试一遍。
其三，白杨曾经说过，铸剑师和铁匠不同。
铁匠是纯粹的体力劳动，但铸剑师却完全相反，画工、天赋、灵力缺一不可。
在确认冷棱堎是否可造之材之前，他不想浪费时间。
每个人都该把握住自己的优势，而不是在劣势上钻牛角尖。
如果冷棱堎没有作为铸剑师的才能，那么就算他收了这个徒弟，也只是在浪费两个人的时间罢了。
最初接触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首先需要是“接受”，接受所有的“不可理喻”，打破常规。而在那之前，必须拥有一颗顽强的心。
执着、坚定、毅力，同样重要。
萧倾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扫向正提着菜刀，口中念念有词的白衣青年。
“如果他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坚持不下来的话，呵……”
“……大叔。”豆豆颤悠悠地唤道，忍不住腹诽：其实大叔你只是懒得自己下厨吧？
“嗯？”萧倾尘回首，笑容恬淡。
“呵呵……”某只愣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后，所幸一个劲地傻笑。
萧倾尘见状，也不深究，随手执起一旁的《铸剑师鉴定术图谱》。一夜通宵下来，他倒是把这本手札翻阅得差不多了，多看几遍，差不多就能熟记于心，以后再铸造出兵器，也能依靠自己来鉴定品质……
但，这本图谱并非完本，确切地说，有四分之一的纸张依旧留白。不知是翼空当时没抄完呢，还是——
萧倾尘沉思着执笔，将先前沉入深水潭的短剑，记录在了后面的空白处。
短剑的外形、细节，一一详细记录在案，最后写上自己的疑虑，最后备注为：白芷剑，品质不明。
倒不是他不信任紫樱的鉴定能力，只是……白芷的情况太特殊了，若是连下品凡器都够不上的兵器，又怎会出现那个银发血眸的男人？
萧倾尘面色凝重地放下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随即转向豆豆，尽量平静地问道：“豆豆，昨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咩？”昨晚睡得像头死猪的某只，非常尴尬地回身。
“……”萧倾尘默然，他倒是差点忘了这只的德性，不过也幸好豆豆当时睡得熟，不然昨晚那么不堪的一幕被其他人看到了……
萧倾尘面色微沉，赶紧换了个问题：“豆豆有没有见过一个银发血眸的男人？”
“咩？”绿豆小眼瞪得圆滚滚的，神情那叫一个迷茫啊！
萧倾尘再次汗颜，他果然不该把希望寄托在这只贪吃又不长记性的家伙身上么？
“没事了，你继续吃吧。”
“噢！”
银发血眸……到底是什么人呢？
萧倾尘突然有些后悔了，不该那么冲动地把白芷扔掉，至少应该先将事情弄明白。
习惯了掌控全局的萧倾尘，突然要他这么稀里糊涂地逃避问题，还真有些不适应……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然而无知，却更容易陷入危机。”
萧倾尘自嘲地呢喃着，他很少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因为他更加深知“后悔”只是无用功，一味地沉浸在过去的错误中，只会让人迷失理智，再次错过“现在”……
“大叔！我都弄好了，接下去该怎么做？”
那厢，冷棱堎一脸激动地从窗口探出头来，朗声问道。
萧倾尘回眸一笑，眼底闪过一丝赞赏：至少二愣子已经通过了他的第一个考核。
“接下去，你就按照这上面写的做。”
两指夹起一张纸片，正是他刚才记录完白芷剑的信息后，随手写下的菜谱。
对于初次下厨的冷棱堎，萧倾尘从未报以多大的奢望，只要饭菜能入口就好，毕竟“徒弟”是需要慢慢调|教的。
冷棱堎见状，直接从窗口一跃而出，足下轻点，身轻如燕，在落地时，人已经到了萧倾尘的身侧。他毕恭毕敬地双手接下纸片，只一眼，差点两眼翻白晕过去……
“三菜一汤，我想，你应该能应付的。”萧倾尘笑眯眯地说道，态度温和，目光坚定，教人不敢质疑。
冷棱堎欲哭无泪地点点头，三步一回头，期期艾艾地道：“大叔，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收我为徒的事情啊……”
“嗯，放心吧，忘不了的。”现在不是在教了你嘛。
萧倾尘笑得分外坦然。
早已得知萧倾尘内心真实想法的豆豆，一边幸灾乐祸地啃着桂花糕，一边暗暗纳闷：在天山剑门的时候，大叔明明那么“好欺负”的样子，怎么一下山就变了个人似地？还是……原形毕露了？
原形毕露？豆豆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心有余悸地瞥了眼依旧笑容似春风般和煦的萧倾尘，暗暗祈祷着：是错觉吧……
第037章 注定（一）
014注定
红烧鲫鱼、胡萝卜炒肉片，素炒青菜，冬瓜排骨汤。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但对于初次下厨的冷棱堎来说，却是一项艰巨无比的任务。
尤其是把饭菜端出去后，那一脸忐忑不安的神情，连一旁看好戏的豆豆忍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泪！
萧倾尘轻飘飘扫了眼盘中卖相实在是不敢恭维的“黑炭鲫鱼”，“血红一片”和“黄油飘香”，只有那碟素炒青菜还能入眼。
冷棱堎神色委屈地端着饭碗，却也个反驳的词语都找不出来！
“大叔……要不，咱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不用。”萧倾尘一脸淡定地端起饭碗，执筷，开动——
豆豆杵在一旁，不忍心地转身闭上了眼睛，暗自庆幸：幸亏刚才吃饱了！
冷棱堎小心翼翼地望着萧倾尘，却见对方不动声色地夹菜、扒饭，除了第一次吞咽的时候动作稍微顿了顿，其后的表现都非常的自然，以及……优雅。
能吃？二愣子深感怀疑地拧着眉，半晌，终于以“赴死”之心，夹起了一块胡萝卜，很不幸的是：萝卜断成了两半，重新掉回了盘里……囧！
一刻钟之后，萧倾尘轻轻放下碗筷，端起一旁的茶杯，漱口。
冷棱堎担忧地放下饭碗，就连豆豆也期待地转身，期待着萧倾尘的反应……
然而，这两只终究还是失望了。
萧倾尘拿着那卷《铸剑师鉴定术图谱》离开之前，只说了一句话：“把东西收拾干净，半个时辰之后，和我出去一趟。”
“……就这样？”
豆豆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倾尘的身影逐渐远去，然后怀疑地挪上前，偷吃了一口剩下来的冬瓜，一张脸立刻缩成了一团！
妈呀，咸死了！
半个时辰之后，萧倾尘准时地出现在冷棱堎面前，递给对方一张清单，笑眯眯地道：“单子上的东西，你去买回来。”
冷棱堎连连点头，接过清单，问道：“那……钱呢？”
“噢！”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萧倾尘忽然一顿，神情歉然地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呢。”
“……”大叔，你的记性有那么差咩？
豆豆汗哒哒地蹲在一旁，额头刷下一排黑线。
冷棱堎丝毫不觉异常，开开心心地接过钱袋，转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有哪里不对经，于是回身，问道：“大叔，你不是说一起出去的吗？”
“嗯。”萧倾尘微笑着点点头，却不再言语。
冷棱堎不解地瞪大眼睛，不依不饶地等待着下文。
“……”大叔，你今天是搞什么鬼啊？
豆豆再度汗颜，所幸明智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萧倾尘神情淡然地仰头，望着当空一轮烈日，啧啧道：“因为一个时辰之前，太阳没那么烈。”
“……”某两只彻底无语了。
最终，冷棱堎和豆豆出门了，只不过在扫货清单后，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
“顺便去勘察下附近的武器铺吧，具体的情况，我等你们两个回来再说。”漫不经心地语气还特别加重“你们”两个字！
于是，原本打算看好戏的豆豆也只得随着二愣子一起上街去了。
菡萏城，说大不大，说小也绝不小！光是一条西大街，就够他们逛上两个时辰了！
照时间算来，天黑之前，冷棱堎和豆豆都不用回去了。
萧倾尘满意地望着一人一蛋的背影，转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熬夜的结果就是——
第二天特别累！
他不是superman，也不妄想成为superman，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回房去补觉吧……
或许是累过头了，萧倾尘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如此好眠，真是羡煞旁人。
这一觉，他睡得很踏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八月初十的上弦月，月华如练，寒星闪烁，星月交辉的夜空，显得格外璀璨而美丽。
白水晶石照明的房内，静谧一片。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传来。是冷棱堎和豆豆。
萧倾尘穿上长靴后，应道：“进来。”
吱嘎一声后，房门推开后，一人一蛋走了进来。
萧倾尘远远地扫了眼冷棱堎手中的托盘，一眼便看清了盘中的饭菜，不由得轻笑。
是中午的三菜一汤，但卖相比之前要好多了。
看得出来，冷棱堎是个很有毅力的青年。这一点，萧倾尘很满意，甚至暗暗改变了主意：就算这人真的没有成为一名铸剑师的天赋，他也愿意为了这一份执着“浪费”一点时间。
反正，来日方长。
“大叔，你来尝尝看，味道比先前的好多了！”
冷棱堎得意地说道，就连豆豆也赞同地点点头。
萧倾尘但笑不语，上前，忽然一怔！
书桌上的那把短剑……
是白芷。
是他白天扔进深水潭的白芷短剑！
居然……回来了？
察觉到萧倾尘神色有异，豆豆连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安静地躺在书桌上的白芷，顿时诧异地瞪大眼睛，道：“大叔，你的剑怎么随便乱放呢！”
当初萧倾尘将白芷交给白杨河紫樱鉴定的事情，豆豆也是清楚的，虽然紫樱最后的结论很肯定，但是它和萧倾尘一样，都不信……
总觉得这把短剑有问题。豆豆在心底默默地说道。
萧倾尘怔了怔，几步上前，眼底闪过一丝沉重。
每个铸剑师对自己铸造的第一把武器，以及出师作品，不管满意与否，都会视如珍宝，好好保管。
不论是萧倾尘先前将白芷丢进深水潭的举动，还是如今豆豆所以为的行为，都是极不符合铸剑师一贯的风格。
萧倾尘暗中握紧拳头，慢慢地下定了决心：如果有些事情，命中注定躲不过的话，那就勇敢地面对吧！
他就不信一把短剑还能刷出什么花样来！大概了就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鬼魂？
如此想着，萧倾尘微微笑了，道：“没事了，吃饭吧。”
“大叔，我和豆豆已经吃过了。”冷棱堎兴奋地应道，对于亲自做的第二餐，他还是相当满意的，毕竟进步了不少！
萧倾尘尝过饭菜之后，却没有露出冷棱堎和豆豆期望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最后只留下四个字“明天继续。”
闻言，冷棱堎略感失望地点点头，失落了两秒，立刻又恢复了精神，补充道：“大叔，清单上的东西，我都已经买回来了，还有你要我打听的情况，是现在汇报咩？”
“回去写一份总结，明天给我就可以了。”
萧倾尘微微颔首，道。
见状，豆豆无措地眨眨眼，满是不解地问道：“大叔，可是你先前不是说……回来告诉你咩？”
“啊……因为我现在突然有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了。不行……咩？”
咩……咩……咩……萧倾尘无语地瞥了眼毫无察觉的冷棱堎和豆豆，真是哭笑不得！
“记住哦，你们两个，现在都是我的跟班，所以要团结一致，好好努力。”
萧倾尘习惯性地拍了拍冷棱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嗯！”一人一蛋斗志激昂地点头道，随后收拾好东西，退出了房间。
直至房内重归一片静谧，萧倾尘这才将白芷拾起，一脸凝重地拔剑，望着剑刃，逐渐陷入了沉思。
每一次，都是夜深人静，他入睡之际，那银发血眸的男子才会出现……
这一回，如果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等着，那人还会出现吗？
如果他出现了……萧倾尘目光微变，眼底闪过一丝锋芒。
第038章 注定（二）
午夜时分，萧倾尘等了一晚上的人，终于现身了。
从白芷剑身处飞出的冰蓝色光亮，半空慢慢凝聚成形，银发血眸的男子凭空出现在萧倾尘面前，依旧是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美得勾魂摄魄、动人心弦，却带着一丝明显的委屈神色。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凝神着对方，手中随意地把玩着一块照明用的白水晶石，黑曜石般深邃晶亮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斜睨着男人。
令人惊讶的是，男人这一回竟然很老实地杵在原地，没有一丝越轨行为，只用一双清澈到颇为无辜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萧倾尘。
气氛有些诡异。
偏偏谁也没有开口。
半晌，萧倾尘剑眉微挑，朝男人勾了勾手指，低声道：“你过来。”
这个举止，着实有些轻佻，若换做其他人被这样对待，或许会不悦。
但，萧倾尘笃定：这人一定会很听话地过来。
原因么……
跟翼空的身份有关？他不是很确定。但这是他今晚的目的。
果不其然。
男人一听，眼底旋即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喜悦，眨眼间，黑影一闪，人已经来到了萧倾尘跟前。
萧倾尘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望着突然单膝跪地，与他平静对视的男人，冷声问道：“你是谁？”
“……”男人神情困惑地歪了歪头，眼底一片迷茫，许久，十分无措地摇摇头。
“……”萧倾尘默然，忍不住腹诽道：这“人”难道真是个……鬼魂？
一个失去了记忆，被不明原因困在白芷中的“孤魂野鬼”？
若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这个故事大概成了聊斋翻版。
思及此，萧倾尘戏谑地笑了笑，回神间，却见对方一扫迷茫，目光清明又兴奋地望着自己，那赤|祼得不加掩饰的目光，充斥着满满的情|欲，让他很不开心！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萧倾尘扬起右手，愤愤地甩了男人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男人皎洁无暇的右脸立刻红肿了几分！
男人神情迷惑地伸手，抚|摸着肿痛的右脸，一边抬头，死死地盯着萧倾尘，胸口一阵起伏！
面对对方无声的控诉，萧倾尘也是一怔，向来遇事冷静的他，即便是面对狠狠背叛他的凌寒时，也不曾这样的冲动鲁莽！更不用提对人动粗……
“为什么……打我？”男人张了张嘴，反问道。
声音意外的低沉悦耳，或是很久不曾说话的缘故，尚且低沉的声线还透着一丝性感的沙哑。
萧倾尘心口一窒，望着那双满是不解和疑问，却没有丝毫愤怒的血眸，哑口无言。
为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因为你前生欠了我太多，所以这辈子，活该你受罪。”
一想起对方先前两次下|流举动，萧倾尘面色骤变，没好气地回道。
完全是信口开河，偏偏对方却信了。
男人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很明显，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也想不通萧倾尘口中的“前世今生”。
萧倾尘无语地撇了撇嘴，直觉得好笑：这人乍看之下，倒是和凌霄一样深不可测，偏偏再一细看，竟像个孩子一样单纯？果真是失忆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
“夜痕。”
出人意料的是，萧倾尘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随口一问，男人居然立刻接了下去。
“夜痕？”
男人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眼萧倾尘，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又不高兴了呢？可惜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萧倾尘已经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贵庚？”
“……”
萧倾尘无奈扶额，却见男人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不像是说谎。难道是……听不懂？
“多大了？”
“……”
“你到底是人是鬼？”
“……”
“你跟这把短剑是什么关系？”
“……”
该死的！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哦不，确切地说，这厮好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是——
萧倾尘长吐一口气，“夜痕”这两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呢？在他看来，这男人叫夜痕还是叫阿三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到底，还记得什么？”
闻言，男人目光骤亮，炯炯有神地扫向萧倾尘的下腹处……
如同一头猎豹盯着猎物时的气势……直教萧倾尘一阵恶寒！
一个只记得名字的不明生物，偏偏对他的肉体有着难以理解的执念！？
萧倾尘愤懑地再次扬手，正要扇向对方的左脸，却不料——
男人反应极其迅速地擒住了萧倾尘的手腕！
萧倾尘猛然回神，忍不住敛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对上这人，他就冲动得不像自己？
“手…会痛。”低沉沙哑的声线一本正经地道。
萧倾尘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最终沉默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这种熟稔到不可思议的语气，就好像他们是关系亲密的……恋人？
这种感觉，很突兀。
萧倾尘下意识地躲开了对方过于炙热的目光，问道：“你认识我？”
“嗯。”男人肯定地点点头。
萧倾尘闻言，不免有些讶异，心想自己才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他怎么会认识自己的？还是会说——
对方认识的人，其实是……翼空？
想到这儿，萧倾尘试探着问道：“那，我是谁？”
男人神色茫然地皱着眉头，半晌，不确定地摇摇头。
萧倾尘见状，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凤儿，你看上跟以前不大一样。”
“……”这下子，轮到萧倾尘对不上话来了。他原以为对方的答案如果是翼空的话，就没他的事情了，没想到竟然还会牵扯出一个“第三者”来。
“幸亏你身上的香味没变，不然…我就找不到你了。”
男人眉开眼笑地继续道，深情而专注的目光集中在萧倾尘身上，满是宠溺和温柔。
萧倾尘却是愣生生地打了个寒颤，皱眉道：“我不认识你的凤儿，我也不认识你，所以从今以为，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哦。”
男人神色黯然地点点头，随即起身，顿了顿，站到了萧倾尘背后，继续道：“现在不是面前了……”
凸！萧倾尘怒！
“滚出去！”
“……”这一回男人没有动。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平静下来，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唉声叹气的次数加起来都比之前多！
不行，不能再受这人的影响了！
“凤儿，我们上|床去，好吗？”
正当萧倾尘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分的时候，男人忽然开口道。
一句话，再次将萧倾尘的怒火点燃！
他倏地跳起身，转身揪出对方的衣襟，气势汹汹地低吼道：“你最好别再惹火，不然我让你马上变成太监！”
男人害怕地连连点头，过了片刻，又好奇地问道：“太监……是什么？”
萧倾尘嘴角狠狠一抽，气得满脸涨红，屈膝一顶男人的腹部，对方吃痛，下意识地躬身……
趁着这个机会，萧倾尘一个利索的过肩摔，把人放倒在地，右脚精确无比地踩在了男人最脆弱也最坚硬的器官上。
“太监就是……我再用一份力，马上让你断子绝孙！懂？”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男人俊美的脸庞瞬间飞过两抹绯红，目光如水般温顺地点点头。
乍看这下，小模样异常乖巧。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挪开脚，却惊异地发现……男人正受威胁的部位居然在他粗鲁的动作下，慢慢地抬头，变得更加强壮而有力！
萧倾尘郁卒地低头一看，男人下|身明显撑起的部位，和对方那一脸无辜又无措的反应，真是强烈对比啊！
如果他够狠心的话，这会直接抽出倾尘剑，将这祸害一了百了，倒也干脆！
偏偏心生歹念之际，萧倾尘莫名地心软了。
“带着你的剑，从我面前消失！”
第039章 变数（一）
014变数
一失足成千古恨。
萧倾尘中招的刹那，后悔莫及！
他刚才根本就不该心软！一剑劈死这妖孽，如今也不会这般……狼狈。
“凤儿……”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放置在床头，目光闪烁地低着头，轻声唤道。
“！”萧倾尘忿忿地干瞪着眼睛，可悲的是：他再一次动弹不了了。
和先前那两次悲剧的情况一样，眨眼的瞬间，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不能动，不能言，只能干巴巴地望着对方……
萧倾尘故作凶狠地冷着脸，无奈在夜痕眼里竟起不到一丝威吓作用，反而——
“凤儿，你瞪眼睛的样子也好可爱……”
凸！萧倾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凤儿，我饿了。”
男人若有所思地歪着头，目光逐渐变得火辣无比！他怔了怔，将手伸向了萧倾尘的腰间……
萧倾尘苦思冥想，三次情况前后分析，却依旧是一团迷雾。
要恢复自由，必须……必须拿到白芷！？
第一次，尚在天山剑门时，他毫无察觉，白芷出炉后直接搁在了床边，于是引来了夜痕。
第二次，夜痕出现的时候，他假寐之际，正好手握白芷，当时身体尚未失控，直至后来他为了将男人赶走，转身就取倾尘剑，将白芷丢在了一旁，眨眼间，失去了反抗之力，而后，夜痕消失之前，却不明因由地将白芷重新送回了他手中，至此，身体的禁锢再次解除……
忽然下|身一凉，萧倾尘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眯眼看去，正好对上男人炙热的血眸，波光流转见，尽是痴迷和欣喜……
萧倾尘不悦地皱眉，与此同时，分|身再次被男人温热的口腔包裹起来……
男人熟稔地撩拨着萧倾尘的欲望，修长有力的手掌托起他浑圆的臀|部，将已然苏醒抬头的欲|望一次比一次深入的Сhā|入喉间……
萧倾尘面色绯红地喘息着，目光逐渐迷离……
一次次的触碰之后，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习惯了男人的挑|逗和爱|抚，情|欲轻易地点燃，瞬间流遍四肢百骸，身体越来越热……
理智在淫靡的抽|Сhā声中消失殆尽……
萧倾尘伸长了脖子，往后仰去，激|情的泪水浸透了他的睫毛，视线逐渐迷蒙……
身体还在升温，伴随着男人急促的呼吸，萧倾尘无声的喘息，空气慢慢染上了几分旖旎。
忽然——
萧倾尘眼前白光一闪，身体一阵痉|挛，快|感如潮水般喷薄而出。
炙热的白浊被男人席卷而入，连一滴都没浪费。
萧倾尘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眼底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更多的却是狼狈……
第三次了……
第三次被这人弄到这般“狼狈”！
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第二次，可以解释为……放抗未遂。那么这一次呢？
萧倾尘扪心自问，他向来爱憎分明，如果真的那么讨厌夜痕，刚才就不会……轻易地抵达高|潮，甚至于连反抗都没有。
他是纯0，但他从不滥交，洁身自好，情|欲也不若一般年轻人那般旺盛，可是——
明明先对凌霄一见钟情了的他，又怎会在一个他颇为抗拒和厌恶的家伙面前，一次次地陷入情|欲的漩涡？
萧倾尘很肯定的一点是：如果此时碰他的是凌寒，那个已经背叛了他的凌寒，他的身体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哦不，确切地说，恐怕是……直接狂吐一顿。
精神上的洁癖，即便换了一具身体，这种“病态”般的存在，也不会轻易改变。
萧倾尘神情迷茫地眯眼看向还跪在他两|腿之间的男人，此时男人正神情餍足地替他做最后的清理工作，滚烫的舌尖紧密地扫过肉茎，从敏感的顶端一路滑向下方的囊袋，一个接着一个细密轻柔的吻继而烙在了他的股间……
萧倾尘剑眉微蹙，心底愤愤地吐出两字：变|态！
所幸男人没有继续下去，立刻替萧倾尘提起了裤子，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到极致，细心无比。
萧倾尘前后思索，突然得出一个令他很不高兴的答案：这人口口声声喊的凤儿到底是何方神圣？而他，眼下却很不幸地成了凤儿的替身……
“凤儿……”
可惜目前明显不够聪明的男人，却讨好地凑了上前，与萧倾尘面面相对，目光温柔得几乎可以渗出水来。
萧倾尘嘴角一抽，最后不悦地别开了眼。
这一回，男人终于开窍了，他回首看向书桌，随后伸出右手，下一瞬，白芷短剑神奇地被他握在了手中。
萧倾尘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暗暗惊讶！
这是什么戏法？隔空取物？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却见男人微笑着将白芷送入了他的手中。
萧倾尘怔愣了片刻，很快，身体恢复了自由。
先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他默默地腹诽着，握着白芷的右手却有些不知所措，眼下，他该给对方一剑呢，还是……
萧倾尘得出结论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起来。
黄金右腿再次发挥功效，一脚踹向了男人的下腹！
萧倾尘这一脚，因为种种原因，只用上了五分力道，所以结果很明显。
夜痕几乎没有闪躲，一手撑着床铺，另一手拽着萧倾尘的右脚，慢慢地将其压倒，然后——
萧倾尘左手握剑，右手又狠又准地扇向男人的左脸！
没有预料之中的脆响声。
时间凝固的瞬间，萧倾尘终于无奈地接受了事实……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手拽着他的手腕，深邃的血眸微微泛着笑意，在萧倾尘眼前逐渐放大……
然后——
男人低沉而性感的声音说道：“凤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调皮。”
“我不是凤儿。”
萧倾尘敛眉道，声音平静到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居然没有暴怒……果然是奇迹啊！他闷闷地自嘲道，暗中叮嘱自己：不可以再因为这个人而失态，萧倾尘临危不乱，绝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变得跟女人一样疯癫。
“不，你就是我的凤儿。”男人固执地说道。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咫尺之间，呼吸交融，气氛暧昧到极致。
萧倾尘冷静地反驳道：“我不是。你失忆了，所以才不记得一切，还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
男人神情迷惑地眨眨眼，没有立刻反驳，反而更加专注地盯着萧倾尘瞧，上下打量着。
温热的吐息轻轻地扑打着萧倾尘敏感的耳垂，他几不可查地扭动了下，忽然察觉到右手一直被对方握着，趁着男人失神地嗅着他的瞬间，稍一用力，挣开了对方的手。
而后再接再厉道：“我叫萧倾尘，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十天，跟你记忆中的人，应该一丝联系……”
话未说完，萧倾尘赫然一怔，他不是翼空，这个秘密，他连白杨和豆豆都没有言明，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人，他居然坦言了……
真是匪夷所思。
“不对，你就是凤儿，灵魂的味道是不会变的……”男人倏地睁开眼，眼底满是肯定。
“……”灵魂你大爷！
萧倾尘在心底爆了句粗口，愈发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跟一个“傻子”浪费时间。
“凤儿，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那我以后叫你尘儿？”
“……我跟你一点都不熟。”
萧倾尘伸手指着男人的胸膛，语气冰冷地道。
“那……倾尘？”
“……”勉强可以接受。
“还是和他们一样喊你……大叔？”男人认真地思索着，道。
“滚！”萧倾尘中气十足地吼道。
似乎谁也没有意识到眼下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多亲密，结果一个努力思考中，突然被吼没留神，一个气得只想揍人，甫一抬头，就和对方来了个更亲密的接触……
第040章 变数（二）
预料之外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轻盈，萧倾尘反应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夜痕的身体化作一道星光消失……
消失得如此突然，心底不由得涌起一丝异样。
这一夜，注定难眠。
萧倾尘出神地望着手中的白芷，半晌，懊恼地将剑扔到了一旁。
躺在床|上，思绪一片紊乱。
萧倾尘虽然至今也没弄清楚夜痕的身份，但潜意识里，觉得此人极度麻烦，一旦跟他扯上关系，以后的日子也甭想清静！
有些人，他惹不起，所以唯有躲开。
譬如凌霄。
可是——
他更加不想惹上夜痕。
那人就像一个未知的变数，随时会变成一颗不定时炸弹，将他苦心经营的未来全部毁掉。
萧倾尘辗转反侧，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若真要顺其自然，那么先前所做的努力，刻意躲开四大家族的心思，岂不是都白费了？
白芷剑丢而复回的事实，已经在告诫他：夜痕此人绝不会那么容易摆脱的！
且——
萧倾尘面色微沉，夜痕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却已经读懂了对方的“威胁”：只要白芷在手，他就不必受对方影响。
他并不确定当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失控状态，是否跟白芷息息相关，但有一点很明确：这一切都是夜痕搞的鬼。
夜痕特殊能力让他无法动弹，更让他确信白芷是其中关键，如果他不想一直处于被动的话，就得随时保管好白芷。
丢不掉，就好好收藏着。
目的如此简单。
夜痕想绑住他。
萧倾尘忍不住苦笑，眼下的境况，他竟然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
无论他将白芷是沉入水中，还是挖坑埋了，恐怕都会再次神出鬼没地回到他面前。
就算他的推测是对的，夜痕无法在白天现身，那么入夜之后呢？
他的安全依旧没有保证。
尽管对方无意于伤害他，但是每次出现都是做那种事情……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涨红了脸。
饿了？敢情夜痕还真是一个专门靠吸食他人精气而存活的鬼魂？
萧倾尘想到这，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继而自嘲地吐了口气，再这么下去，他岂不是迟早会“精尽人亡”？
凤儿……灵魂的气息……还有第一次白芷出炉前那些意外……
萧倾尘霍地坐起身，若有所思地敛眉，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细细地过滤了一遍，最后呼吸一窒！
如果夜痕没撒谎的话，那么他的前生岂不是……凤儿？
前生……萧倾尘默然，前世今生这一说法，怎么看都有些荒谬，他本该鄙夷的。
但是眼下比前世今生更加荒谬的事情却发生了——
他穿越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找不到一丝预兆的穿越！岂不是比传说中的“前世今生”更加荒谬吗？
偏偏夜痕除了自己名字和“凤儿”，却记不清其他事情了！
萧倾尘纠结地揉|捏着额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夜痕说“饿了”，然后……算是吃饱了？
前一次的“消失”是因为被他突然攻击，这一次则是因为……害羞？
萧倾尘有些哭笑不得地念叨着“害羞”两字，所以——
“出来！”
他一把抓起白芷短剑，对着剑身上的龙纹喊道。
静默了片刻后，夜痕终于现身，却是毕恭毕敬地站在床边，神情有些无措，仿佛干了坏事后被抓了个正着的孩子。
萧倾尘仰头，目不转睛地打量了男人片刻后，问道：“你是鬼魂？”
“……”对方闻言，神情迷惑地盯着萧倾尘看了几秒，然后微微摇头。
“你不是只能在夜晚现身吗？”
萧倾尘挑眉问道。
夜痕一听，面色微垮，委屈地道：“因为力量不够……”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听在萧倾尘耳中，再转念一想，却是莫大的刺激，瞬间，他气得连脖子根都红了。
纵然再怎么愤怒，萧倾尘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沉声问道：“力量不够，所以就取我的？”
闻言，夜痕忽然来了精神，俯身与萧倾尘平视，双手撑着床沿，微笑着道：“那是我存的。”
“你存的？”
萧倾尘挑眉，反问道。到底是他的思想太不纯洁了呢？还是对方的表达能力太差？！
“对呀，我存在凤儿体内的。”
“……”
相较之萧倾尘隐约动怒的神情，夜痕则表现得格外兴奋，清澈剔透的血眸笑意连连，璀璨夺目。
“怎么存的？”萧倾尘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他发誓，除了夜痕，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碰到过让他如此不冷静的人了！
“以前存的……”不知为何，夜痕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羽睫轻垂，低沉沙哑中多了一份哽咽和伤感。
萧倾尘见状，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半晌，也不见对方开口，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和过去的记忆有关？
“……”可惜回答他的终究还是一片沉默。
萧倾尘无奈扶额，他有无数的方法对付一个不怀好意地家伙，但和这种“问题儿童”对话，却着实犯难了。
夜痕给他的感觉，从最初的厌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迷茫和……踌躇。
想象中面目可憎的夜袭之人，忽然间，变成了眼前记忆全无，行为举止皆和孩子一样无措的夜痕……
尤其是在他几次试探下来，发现对方的反应并非伪装……萧倾尘彻底地失去了判断。
懊恼、烦恼、矛盾、犹豫……一一闪过。
“如果你需要精气，可以去青楼。就在城中心。”
萧倾尘犹豫了下，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并非他矫情，只是目前为止，毫无所谓的“前世记忆”的他，夜痕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有着三次并不算愉快接触的陌生人罢了。
尽管这人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但——
却没有让他一见钟情。至少没有给他初次遇见凌霄时，那种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觉。
“青楼？”夜痕不解地反问道，愣了片刻，终于顿悟，却是一脸紧张地抱住了萧倾尘，连连摇头，“不要，凤儿不要抛弃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不要我……凤儿……凤儿……”
凸！萧倾尘怒，直接一个爆栗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低吼道：“不许喊我凤儿！”
不管他前生是否是“凤儿”，这一世，他只是萧倾尘。
“倾尘……”男人识趣地点点头，低声道。
萧倾尘无奈地应了声，刚想挣开对方的怀抱，却被男人再度拽紧了一分，随后深情的话语传入了他的耳畔。
“不要其他人，只要你一个。”
“……”萧倾尘无语望天，忽然恶意地腹诽道：如果有一天，这家伙发现他的凤儿另有其人，不知又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好像又饿了……”
“滚！”
一夜到天明。
萧倾尘醒来发现两件事。
其一，夜痕没有消失，而是安安分分地趴在他的床沿。
介于昨夜，男人以“饿”为名，又要耍无赖，萧倾尘奋起一脚将人踹了出去，结果隐约之中已经猜到了萧某人心思的夜痕，却跟狗皮膏药一样，又扑了回去，最后碍于对方的气势，只是趴在一旁。
其二，萧倾尘后悔了。
明明早就已经考虑清楚，留着这人终究是个麻烦，却又被对方的无辜脸蛋给骗了！
且不说“前世”的问题，但看今生，他从未打算在白帝国长留，就算回不去了，必须在这里安生地过度余生，萧倾尘也只想尽可能地低调一点。
可是如今——
他抬头看向正朝着他笑得分外谄媚的某人，嘴角狠狠一抽！
事实证明：他萧倾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上了夜痕的当！
“不是说力量不够嘛？”萧倾尘冷声质问道。
“嗯，确实不够……可是……”男人期期艾艾地往萧倾尘下|身瞅去，诺诺道，“我想一直陪着你，所以……”
萧倾尘剑眉微蹙，沉声道：“所以什么？”
“倾尘，记得随身带着白芷，等会我可能会随时消失。”
夜痕忽然面色一变，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萧倾尘不以为然地抿着嘴，暗道：我倒是宁可你现在就消失！
第041章 麻烦（一）
015麻烦
将夜痕留下，就萧倾尘而言，绝非明智之举，却是百般无奈。
望着神情讨好地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萧倾尘微微仰头，直视着对方满是笑意的暗红眼眸，敛眉道：“后退三步。”
闻言，夜痕虽然不解，却非常乖巧地退了三步，而后笑眯眯地继续盯着萧倾尘。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转身，冷声道：“保持距离，不许再贴上来。”
“倾尘……”低沉而性感的声线，带着一丝委屈的哽咽。
萧倾尘嘴角一抽，索性装作没听到，径自大步往前走去。
不消片刻，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三步之差”来到了厨房。
萧倾尘没有提前跟冷棱堎叮嘱过，对方自然不会想到来做早餐。
这一点，萧倾尘倒也不意外。只是——
“豆豆，你在干嘛？”
一眼瞥去，便见雪|白的“大鸡蛋”从厨房这头奔向那边，不知在瞎忙乎些啥……
“大叔，早啊！”豆豆继续转悠着，头也不回地答道，“人家和二愣子商量过了，早餐我来做噢！”
萧倾尘怀疑地挑了挑眉，目光随之移向火光红亮的灶膛，以及冒着热气的大锅，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在门口等着，不许进来。”
“……噢。”
夜痕语气失落地点点头，英挺的剑眉微微塌下了几分，显得有些沮丧。
萧倾尘见状，心底忍不住一声长叹，刚要心软，又赶紧叮嘱自己：千万别心软了，这人狡猾得很！
默默重复了两遍后，萧倾尘面色平静地跨入厨房大门，走向锅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豆豆，早餐吃什么？”
“……白水煮鸡蛋。”回答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
萧倾尘略一沉吟，低声道：“我明明急得……昨天好像没有买鸡蛋回来吧？”
“……人家刚刚去拿来的。”
“……”萧倾尘默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一颗“大鸡蛋”揣着几颗小鸡蛋，从鸡窝一路逃窜，背后被一堆母鸡和公鸡追着跑的情形……囧！
“大叔，你是不是在笑话人家？”
转眼间，一双绿豆小眼凑到了萧倾尘面前，有些气鼓鼓地质问道。
“没。”
萧倾尘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咋看之下，萧倾尘白衣黑发，衣带飘飘，腰间Сhā着一把银白短剑，神情自若又淡定，怎么看都不像心虚的样子，于是豆豆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再追究，只是——
“大鸡蛋”转身之间，却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夜痕，不由得一惊！
“大叔，他怎么在咱们家里？”
这边，豆豆一脸惊诧地打量着夜痕，对于眼前这个面容过分俊美的银发血眸青年，似乎有些抵触？
萧倾尘心中讶异，说“抵触”还真不够精确，确切地说应该是……敌意。
无形之中散发的敌意……
难道豆豆认识夜痕？
萧倾尘掩去惊讶，平静地转向夜痕，希望从男人的反应中看出一点端倪，可惜，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夜痕淡淡地瞥了眼豆豆，没有惊讶这颗蛋居然会说话，也没有怀疑对方的敌意，只是很淡很快地扫了一眼，随后又全心全意地盯着萧倾尘看……
察觉到那双深邃的血眸专注地凝视着自己，萧倾尘有些别扭地移开了目光，那样赤|祼祼的打量，竟然丝毫不懂得避嫌和矜持！？
就在这些许尴尬的气氛中，冷棱堎出现了。
一身白色短打，腰间系着一根纯黑素色腰带，长发高束成一条顺滑的马尾，冷棱堎精神抖擞地站在夜痕身侧，站得分外笔挺，朗声道：“大叔，早！”
那中气十足的语气，着实令萧倾尘气得不轻，暗中下定决心：今个儿一定要狠狠地“调|教”这二愣子！
话音刚落，没等萧倾尘回应，冷棱堎却跟见鬼似地，夸张地往旁边一条，双手交叉挡在胸前，贼眉鼠眼地将夜痕上下打量了一遍后，小心翼翼地往门内道：“大叔，我，我好像见鬼了……”
“……”萧倾尘无语。
“见你个大头鬼！”豆豆怪声怪气地回道。
“……”夜痕吝啬地瞥了眼冷棱堎，旋即回头，又开始紧迫盯人。
萧倾尘无奈扶额，索性退出了厨房，一声不吭地拽着夜痕走到了桌边。
背靠着围墙的红木四方桌，被冷棱堎搁在了香樟树下，因为夜痕的突然出现，原先的两把太师椅显然是不够用了。
萧倾尘挑了个靠墙的位置后，夜痕立刻“识趣”地坐到了他对面，以至于——
待回过神来的二愣子和豆豆将早餐端出来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冷棱堎磨牙霍霍直拧眉，再也将夜痕打量了遍，依旧觉得对方像只……鬼。
反观豆豆，倒是平静多了，小模样乖巧十足地蹲在萧倾尘面前，一边拿脑袋砸蛋壳，一边暗中狠狠地斜视着夜痕……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端坐着，一言不发。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可惜被那一人一蛋憎恨的某人，却是毫无自知之名，一边卖力地剥着蛋壳，一边将光溜溜的水煮蛋送到萧倾尘面前……
见状，冷棱堎心底一声哀嚎，内流满面……他在这个家的地位似乎又下降了？
半晌，倍受打击的二愣子终于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蹦跶着去搬来另一张椅子……
一顿早餐，在沉默中落下了帷幕。
除了心情良好如向日葵的夜痕，其余几个大抵都不好受。
光是萧倾尘就一肚子的疑问，身边的人和……蛋，藏着太多的秘密，叫人无法踏实。
再者，但看风平浪静，水面之下却是波涛汹涌。
冷棱堎这边刚把碗筷收拾干净，萧倾尘还没来得及起身离开，豆豆就已经撕破脸皮，跟夜痕扛上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话一出，二愣子立刻同仇敌忾地点头如捣蒜。
萧倾尘强压下心底的疑问，不着痕迹地看向夜痕，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豆豆确实认识夜痕。
相比之下，夜痕却是最平静的一个。
男人淡淡地瞥了眼豆豆，反问道：“你是谁？”
“……我！”豆豆突然顿住，它是谁？事实上，它除了知道自己叫豆豆，而且名字还是白杨那老顽童取得，以及隐约之中，记得自己是神兽的身份……其他的，竟是一团迷雾。
豆豆迷惑地眨眨眼，瞅瞅夜痕，又回头看看萧倾尘，再度迷茫了。
它认识这个男人嘛？
答案竟是……不确定。
豆豆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但看第一眼看到这银发血眸的男子，心底却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愤怒！还有憎恨……
到底是为什么？
“我以前见过你？”半晌，豆豆干巴巴地反问道。
“……”萧倾尘眼角狠狠一抽，无奈扶额，他先前怎就没发现豆豆也有这么逗的时候啊？
“不知道。”夜痕十分干脆地答道，神情有些冷淡，那是和面对萧倾尘时截然不同的表情。
看着神情迥异的男人，萧倾尘心底隐隐有些不安：面对豆豆和冷棱堎时的淡漠疏离，和面对自己时那一股如孩子般的单纯和直接，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夜痕？
“哦。”豆豆若有所思地应道，随即非常肯定地补充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我一定很讨厌你！”
“随便。”出乎意料的是，夜痕的反应更加直接。
萧倾尘：“……”
“啪”地一声，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冷棱堎终于爆发了，左手突然拍向桌面，右手指向夜痕，喝道：“顺便让我补充一下，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啊？居然霸占我的位置，还对咱家大叔……意图不轨！”
“你想怎样？”
冷棱堎的慷慨激愤，夜痕只用了最简单的四个字来总结。
萧倾尘猛然回神，担心地看向两人，心底一阵不安：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而且居然还是窝里反！？
第042章 麻烦（二）
“你想怎样？”
“想揍你！”
冷棱堎斜睨着夜痕，神情倨傲，语气挑衅。
萧倾尘闻言，剑眉微蹙，终究还是端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其实，偶尔热闹一下，也未尝不可？
况且——
他也需要一个契机拨开这两人身上的迷雾。
转眼间，夜痕已瞬移到了冷棱堎十步之外。
几分凝滞中，白衣青年右手搁在腰间，缓缓抽出一柄软剑，银白剑身，耀眼刺目，隐隐折射着金色的阳光，交织成一片炫丽光影。
萧倾尘凝神一看，暗暗心惊！那柄软剑乍看之下，极其普通，像极了上品凡器，但再一细看，却见剑身薄如蝉翼，恍惚间，几乎把背景融为一色！？
剑格处是对称的蝶形，剑柄略长，却被一道道紫电光缠绕着！
这把剑……萧倾尘目光微沉，掏出随身携带的《铸剑师鉴定术图谱》，再次看向冷棱堎的视线多了一份沉思。
是中品仙器。
白帝国能够铸造仙器的铸剑师，屈指可数。且，大多为四大家族独占，唯独一人例外……
那人便是曾经被誉为最具天赋的铸剑师——非莫涯，猝于二零零九年三月初。
冷棱堎和非莫涯之间，有什么联系？
萧倾尘强压下心底的疑问，尽量平静地看向夜痕。
相较之冷棱堎的严正以待，夜痕的反应竟有些漫不经心。
银发血眸的颀长男子，神情慵懒地望天，而后，无谓地看向冷棱堎，道：“出招吧。”
话音刚落，裂空之声乍然响起，剑气纵横，紫色电光交|缠相随，如同烟花般绽放，电光交织成网，从夜痕上方急速降落！
萧倾尘呼吸一窒，却见夜痕不闪不躲，另一边，冷棱堎手中的长剑也同时抵达了男人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夜痕忽然消失了。
萧倾尘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敛眉，低头看向腰间的白芷，忍不住嘴角一抽。
方才表现得那般气势凌人，关键时刻居然当起了缩头乌龟！？
“人呢？！”
冷棱堎的倾力一击突然落空，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这一击，如果夜痕没有躲开的话，势必会化作一滩烂肉！这一点，冷棱堎非常肯定！
可是——
“擦！人跑哪去了！？”
面对气急败坏的冷棱堎，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札，沉声道：“把东西收拾干净，还有昨晚上让你们写的报告，等待给我。”
说完，萧倾尘翩翩然起身，信步离去。
徒留下一脸懊恼的冷棱堎和气得不轻的豆豆两只，面面相觑。
“豆豆，刚才是怎么回事？”
“二愣子，你被耍了。”
“……”
“傻子一只。”
豆豆愤愤地翻了个白眼，一想起夜痕，立刻又恨得牙痒痒。
见状，冷棱堎收剑回鞘，一脸好奇地凑到豆豆面前，问道：“你跟那家伙，也有仇？”
如果不是夜痕出现得那么突然，还霸占了他的位置，或许冷棱堎不会这么生气……
或许？好吧，那都是废话！其实真正的原因就是——
看他不爽！冷棱堎闷闷地在心底说道。
“也？”
豆豆反问，绿豆小眼满是探究。
冷棱堎尴尬地挠挠头，心底还是有些不平。他好不容易才跟大叔套上交情，离拜师还差一段距离，这会忽然多了个……人？潜意识地，涌起一丝不安。
是的，不安。
冷棱堎肯定地点点头，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是……来者不善呐！
“来者不善？”
“嗯嗯！”后知后觉的二愣子，终于发现自己那一番小心思居然全部说溜了嘴，顿时激动得无地自容！
“我也觉得那家伙，来者不善，但是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好像以前见过他，可是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很讨厌！”
豆豆气鼓鼓地说道。
另一边，萧倾尘不紧不慢地踱步回房，打开窗子，望着外头的两棵红枣树，出神了片刻。
阳光穿透枝桠，在青草丛中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迎着暖风，空气清新宜人，也吹散了心底的愁云。
豁然间，萧倾尘想通了。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藏着些秘密，不能强求，还是顺其自然吧，就当放自己一条生路……
冷棱堎也好，豆豆也罢，即便是夜痕……
舍得，有舍才有得，先付出了，才能讲回报。
他会试着，接受他们成为他的“家人”，当然，是在没有背叛和欺骗的前提下，如若未然——
便是决断。
思及此，萧倾尘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书桌，出去了图纸和画笔。
再过三天，便是店铺开张的好日子，在那之前，他需要准备一批存货。
先前试过铸造的三件武器，都是剑。
所以这一回，他想试着铸造刀、枪、暗器之类……
萧倾尘主意已定，立刻动笔，下笔如有神，不出一个时辰，已经绘制好了五张兵器图谱，如此高效的速度，如果被白杨看到了，势必都气得跳脚吧？
毕竟当日的出师考核，萧倾尘可是花了几个时辰绘制倾尘剑的剑鞘……囧！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待萧倾尘意识到眼睛有些疲劳，停下笔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晌午了……
就在这个时候——
夜痕出现了。
“倾尘……”
低沉而性感的男声，带着几许讨好的韵味。
男人纤长有力的双手一边技巧性地揉|捏着萧倾尘酸痛的胳膊，银发倾泻而下，似无意地撩拨着对方的面颊……
萧倾尘略一偏头，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原先看夜痕那副信誓旦旦，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萧倾尘还以为这人能耐不小，纵然冷棱堎的实力不强，也没必要……逃跑吧？
“你在关心我吗？”男人的语气非常坦然，依稀带着一丝期待。
萧倾尘微微一怔，挑眉问道：“你眼睛瞎了？”
闻言，夜痕一张俊脸顿时垮了下来，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焉了……
萧倾尘见状，没有言语，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尽管他心底告诉自己，尽量对男人好一点，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
或许真如他先前那句戏言，前世的夜痕一定是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咩？
“因为力量不够……”
男人话没说完，就被萧倾尘面色不佳地推开了：“离我远点！”
他是可以接受一个真心相对的“家人”，却不是一只随时对自己图谋不轨的豺狼！
夜痕神情受伤了退后了两步，满是委屈地瞅着萧倾尘，诺诺地解释道：“因为我以前存在你身上的力量，必须分七次才能提取完……所以……”
七次？！凸！萧倾尘怒！连带着看向夜痕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鄙夷，这人怎么能想出这么下|流的招数来？
“所以……”男人支支吾吾地说道，居然又靠了过来！
萧倾尘不悦地皱眉，冷眼回视着对方，果不其然，夜痕的脚步如期地停了下来，两步之差，那般安静地注视着他……
“所以？”萧倾尘挑眉反问，目光犀利，这一刻，他真想狂吼一声：你这只随时随地发|情的混球，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啊！？去TMD前世的恋人！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可惜——
他是萧倾尘，任何人都可能暴走，唯独萧倾尘不会。
“倾尘……我，我想……”
“想强迫我？”
萧倾尘嘲讽地反问道，腰间别着的白芷被突然抽离，随手一扔，搁在了诸多兵器图谱上，他神情淡漠地摊开手，静静地望着男人，继续道：“随便你啊。”
见状，夜痕神色痛苦地垂下眼眸，沉默了半晌，就在萧倾尘准备撤离地瞬间，他扑了上去，狠狠地搂住了对方，低声呜咽道：“别这样……你别这样……”
第043章 孽缘（一）
016孽缘
“别这样……你别这样……”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让人听了也不免伤感。
萧倾尘沉重地闭上眼睛，他想要的只是一份……简单的爱，很难吗？
一个简单的人，一份单纯的爱，仅此而已。
但是夜痕不行，这个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随时散发着让他望而生畏的冷冽。
即便每次抬头、回眸，男人的表情总是与“冷酷”无缘，偏偏这人不擅隐藏，对待冷棱堎和豆豆时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明白。
萧倾尘不想再冒险了，放任这人留在他身边，已经是最大的宽限，亦是出于无可奈何的选择。
“那你想让我怎样？你告诉我啊！”
“倾尘……难道你就不能爱我吗？”
萧倾尘的身体忽然一僵，怀疑地看向男人，略一挑眉，反问道：“凭什么？”
“……”男人神情无措地抿着嘴，慢慢地松开了手。
微微湿润的血眸静静地凝视着萧倾尘，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道：“因为我爱你。”
五个字，破空而出。
萧倾尘神情复杂地审视着男人，沉声道：“因为你爱我，所以我必须爱你？”
“……不是。”
男人惶恐地摇摇头，连嘴角也在哆嗦，霎那间惨白的脸，让萧倾尘隐约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寻常。
夜痕的反应有些……怪。
萧倾尘暗暗琢磨着，旋即心生一计，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真的确信你爱我？你是天生的同性恋？还是因为你以前对不起凤儿，如今想把这份亏欠在我身上弥补？”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让人无处遁形。
可惜，夜痕终究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段记忆，他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至萧倾尘一把将人推开，笃定地道：“你在骗我。”
“倾尘……”
“我不管你是真的失忆了，还是一直在耍我，不过有一件事，我现在终于弄明白了。为何你每次欲行不轨的时候，我的身体就会失控，因为这是你从一开始就设下的局。”
“……”夜痕面色苍白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转身抓起白芷，递到男人面前，继续道：“从我铸造出这把剑开始，你就出现了，或者说……是我意外地解开了封印，把你释放了出来？”
“不是意外。是命中注定，因为你是凤儿的转世，只有你，才是我的救赎。”
夜痕微微摇头，又上前两步，握住了萧倾尘执剑的手。
萧倾尘本能地挣扎了下，无奈男人居然耍赖似地双手握着他的右手，牢牢地圈住了他。
“倾尘，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包括你让我误以为随身带着白芷，就不用受你的能力影响，不会突然间身体失控？”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神却愈发凌厉。
夜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绑住他！
随身携带白芷，等同于两人如影随形，走到哪，都离不开这人的视线。
“我……”
“词穷了？”
萧倾尘扬眉，反问。
事实上，应该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些时候，太细心了，反而是种缺点。
正因为如此，他才被夜痕误导了。
不然的话，冷棱堎和夜痕对决之际，那二愣子出招前就被钉在原地了！
夜痕的目的，萧倾尘旋即一想，就弄明白了，这人不过是在试探冷棱堎的能力罢了。
“我……确实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人的五感。”夜痕神情犹豫地点头道。
五感——形、声、色、味、触。
即人的五种感觉器官：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闻言，萧倾尘突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如果夜痕只是控制了他的五感，让他误以为自己不能动、不能言的话，其实……那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
SHIT！居然还是“随心所欲”地控制他人！？
萧倾尘气呼呼地瞪了眼一脸“知错了”的男人，却见对方低下头，在他手背上轻轻烙下一吻，继续道：“倾尘，人心险恶，我现在的能力还没恢复，可是我想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所以……才误导你，让你贴身带着白芷，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萧倾尘浑身一哆嗦，着实被这人的“花言巧语”给恶心到了，当初凌寒那人渣都没他这般“巧舌如簧”！
但是——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萧倾尘这一生都在渴望遇到一个真心待他的人，无关乎利益、权利、容貌……
夜痕的出现，几次接触下来，萧倾尘有些动摇了。
但仅仅只是一丝犹豫，还没有撼动根本。
他终究是个过分理智的男人，不会像小女生沉浸在风花雪月中。
尤其受过一次伤之后，心，会变得更加谨慎，凡事先想到的总是保护好自己。
这，就是本能，属于萧倾尘的本能。
更何况——
夜痕口中的“凤儿”是否就是萧倾尘的前生，他至今没有把握。
对于夜痕，萧倾尘也着实没有多少好感……最多只是不讨厌罢了，亦或许还有一丝不忍，不忍看到那张脸上露出仿佛被抛弃了一般的受伤表情……
但这样是不够的。
“倾尘……除了这个，其他的，我记得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男人深情的目光，令萧倾尘略感不适，目光闪烁地别开了头，冷声问道：“包括那个七次？”
说这话的时候，萧倾尘的脸很烫，语气也有些别扭。
夜痕迟疑着点点头，没有将心底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七次，不过是让他恢复能力必须的程序，至于以后嘛……他会非常努力地弥补那么多年来的“守身如玉”！
如果萧倾尘会读心术的话，如果他没有因为那一丝羞涩别开头的话，敏锐如萧倾尘，势必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男人心底的臆想，然后毫不留情地飞起一脚！
可惜啊可惜，等到萧倾尘察觉这一切的时候，为时晚矣……
“那……”萧倾尘皎洁的脸颊上赫然掠过一抹狼狈的绯红，“如果就此打住呢？”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此下去……萧倾尘的意志尚未言败，这具身体恐怕就得臣服在男人的淫|威之下！？
萧倾尘清心寡欲惯了，最主要的原因还要归咎于他超越常人的自制力，曾经，作为一个上位者，需时刻保持着冷静和理智，所以他一直苛求自己修身养性，即便是和凌寒在一起，那最初的三年，情事上的处理都趋于“完美”。
完美到一丝一毫，完全符合科学规律。
即便换了具身体，换成了完全陌生的生活环境，从此以后，他也不再是萧氏企业幕后的掌舵人，但骨子里头已经养成了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萧倾尘回头，深深地凝视着夜痕，心底涌起一丝异样，他有预感继续和对方纠缠下去的话，冷静理智的萧倾尘会消失……
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把他逼疯的潜力了！
“封印打开之后，如果十天之内，我不能将存在你体内的力量取回，那么时间一到，我会……魂飞魄散。”
夜痕面色严肃地望着萧倾尘，一字一句地说道，清澈的血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对方，满脸诚恳，不像在撒谎。
萧倾尘在心底盘算了下，也就是说……还剩六天。
如果夜痕彻底地消失了……萧倾尘暗暗设想着，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很多谜题，都还没解开，如果就让夜痕这么消失的话，他心底终究会不舍的，所以——
萧倾尘垂下眼眸，羽睫微颤，默默地反问自己：这个人，值得他付出和信任吗？这个人，能陪他一路走下去而不会背叛他吗？
未来无定数，何必早谈论。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孽缘，倒不如……顺其自然。
第044章 孽缘（二）
顺其自然的结局就是——
夜痕瞬间化身为狼，将萧倾尘扑倒在太师椅上！
裤子脱到一半的时候，冷棱堎跑了过来……
“大叔，吃饭啦！”
大嗓门老远地传来，伴随着二愣子轻快的脚步声，以及萧倾尘的幡然顿悟！
夜痕面色犹豫地抿着嘴，心一横，直接躲进了书桌底下，双手用力一拽，将椅子拖了过去！
萧倾尘紧张地抽气，直觉得下|身，两条腿空荡荡的，裤子已经被拽到了脚踝处……
下一瞬，尚未苏醒的欲|望被男人温热柔软的口腔围得密不透风，体内一股热流瞬间流窜至全身！萧倾尘下意识地握着双手，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
几次交锋过后，夜痕对萧倾尘的身体早已摸透，轻车熟路地撩拨着对方的敏感点，欲|望很快抬头，精神抖擞地昂首挺胸，变得又粗又硬……
萧倾尘懊恼地低吼道：“夜痕！”
男人微微抬头，炙热的暗红眼眸满是饥渴的亮光，吓得萧倾尘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待他回过神来，冷棱堎已经推开了他的房门！
萧倾尘强作镇定，拿起一旁的画笔，装模作样地在早已完工的图谱上继续涂涂改改……
冷棱堎疑惑地眯着眼睛，四下张望，未果，随即皱着鼻子，到处嗅嗅，道：“大叔，你这房间味道有点怪！”
“出去。”
萧倾尘左手撑着桌沿，微微喘息着，执笔的右手也跟着颤抖起来。隐忍的快|感，让他有种“五雷轰顶”的错觉……
另一边，夜痕却丝毫没有节制地继续扶着萧倾尘的肉茎，九浅一深地送往喉咙口……
男人一边满足地笑着，另一手贴着萧倾尘赤|祼的肌|肤一路上移，缱绻又温情地抚|摸着对方的后背……
萧倾尘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男人的手仿佛带着电流，每移过一寸，萧倾尘的五感都随着移动，集中在一点，敏锐得经不起一丝撩拨……
“大叔，你的脸色有点差，是不是生病了？”
没想到冷棱堎居然这么不“配合”，不但没有退出房门，反而一步步走了过来！
萧倾尘紧张得咬着牙，两颊滚烫，泛着一丝情动的红潮，乍看之下，竟弥漫着一丝蛊惑的味道，看上去格外的……诱|人。
冷棱堎惊讶地眨眨眼，旋即羞红了脸，脚步生生地停在了原地，不知该走上前去表达自己的关心，还是遵从意志转身逃跑？
萧倾尘这边也有点急了，如果二愣子再走上前三步，恐怕就会发现躲在书桌下的夜痕了！如果……
虽然成年人之间做点“运动”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光天化日之下，搞得这么淫靡？萧倾尘越想越懊恼，左手忽然松开了桌沿，直接揪住男人一撮头发，狠狠地一拽！
夜痕正眯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逸，突然被萧倾尘用力一拽，顿时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厢，冷棱堎忽然听到一声异响，立刻警觉地四处查看！
萧倾尘暗暗后悔，面上强作平静，沉声道：“我没事，你先出去！啊……”
该死的夜痕！居然在这个时候……
男人忽然停住了动作，伸出红润的舌尖，绕着肉茎的顶端打圈，细细地扫荡，等到萧倾尘浑身松懈下来的那一刻，猛地用力一吸！
萧倾尘一时不备，差点泄了！胸口一阵剧烈起伏，除了如潮水般涌起的快|感，还有被夜痕激发的怒气！以及——
看向犹豫不定的冷棱堎，萧倾尘放下笔，冷声喝道：“你不是想拜我为师嘛？既然这样，那就不许质疑我的话，现在，马上，出去——”
如果萧倾尘的声音透着一丝急促，和异样的变调。这句话，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冷棱堎踌躇着点点头，三步一回头，最终退出了房门。
待人走远之后，萧倾尘终于爆发了！
“夜痕你这混球！流氓！色狼！”
萧倾尘一边骂道，一边飞起一脚，踹向男人的脸庞！
可惜他忘了这会自己一身狼狈，衣不蔽体的事实，右腿刚抬起，就被男人抗在了肩头，换来愈加狂野的撩拨……
淫靡的水渍声，逐渐被粗重的喘息声覆盖，萧倾尘的怒火只持续的刹那，就被无边无垠的快|感淹没……
滚烫炙热的白浊喷了对方一脸，顺着夜痕深邃的五官缓缓滴落……
萧倾尘愣愣地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夜痕，男人暧昧地伸舌舔了舔嘴角，笑容绚丽夺目。
“倾尘，好像……浪费了一次。”弥漫着情|欲味道的沙哑声线，语气甚是无辜。
萧倾尘回神，不悦地敛眉，问道：“所以？”
“还有四次，我们晚上继续。”夜痕状似无奈地耸肩，眼底笑意连连。
“滚！”萧倾尘发誓，他再也不会上当了！
另一边，冷棱堎逃也似地地窜回了厨房。
“大叔呢？”
豆豆蹲在桌上，直往冷棱堎身后望去，最后不解地问道。
“大叔说稍后就来。”
一想起方才对萧倾尘那一瞥，冷棱堎浑身一僵，随后捧着脸直摇头。
妈呀……太可怕啦！刚才大叔那神情，怎么比青楼的花魁还……诱|人呢？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冷棱堎面色扭曲地腹诽着，俨然已经风中凌乱了。
豆豆这厢却是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直到萧倾尘姗姗来迟，一人一蛋这才回过神来。
萧倾尘轻咳一声，坐到了桌前，刚一低头，面色微变。
他该说冷棱堎是“孺子可教也”呢，还是“朽木不可雕也”？今个儿中午居然依旧是先前是三菜一汤！？
这再美味的菜肴若是天天吃，也有吃腻的一天，更何况是……冷棱堎这半桶水的水准出品的家常菜！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的同时，也冷静了下来，这事恐怕还得怪他，谁叫他没有多准备几张菜谱呢？
思及此，萧倾尘道：“吃完饭后，你等会来我房间拿菜谱。”
“是！”冷棱堎反射性地点头应道。
豆豆杵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扫了圈周围，确信夜痕应该不在之后，对萧倾尘道：“大叔，我觉得你应该把那个人早点赶走为妙。”
话音刚落，立刻得到了冷棱堎的全力支持。
“是呀，大叔我跟你说噢，我一看那厮，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还有啊……”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捏着筷子，一提起夜痕，他就气得差点失控，偏偏——
方才一声毫不留情的“滚”字，男人却立刻给他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饶是这样，还干巴巴地上前，替他穿上裤子，然后……
“倾尘，你别生气，下次咱们去床|上，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了……”男人一脸正经地点头道。
那个混蛋居然还敢跟他装傻！？萧倾尘眼眸微眯，冷冷地盯着夜痕，半晌，转身退出了房门。
所幸男人没有那么不识相地追上来！
萧倾尘忿忿地想着，忽然一顿，看向腰间，面色微变！
他刚刚明明已经把白芷扔在了书桌上，这会居然又跑到他身上来了！？
真是……死性不改！？
萧倾尘愤怒之余，伸手抽出白芷，正打算扔了它，却被豆豆拦住了。
“大叔，你要干嘛？”
萧倾尘：“……”
果真是被气糊涂了么？就算要扔，也该偷偷的嘛！豆豆这家伙到底是天山剑门呆久了，铸剑师那些规矩倒是学了一套又一套。
“大叔，这把剑，不能随便放，好好收着，对铸剑师来说，第一把出炉的武器很重要，意义非同一般！”
萧倾尘无语地将白芷系回腰间，他倒是想告诉这颗蛋：豆豆啊，你一心想要赶走的家伙，其实就寄宿在白芷上……
第045章 四次（一）
017四次
三天之后，武器铺终于开张了。
店门前放了两长串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近半个时辰……囧！
如此喧闹了一番，倒是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来，可惜大多都是同行。
菡萏城的武器铺虽然数量不少，但能够称得起场面，也就屈指可数的几家，基本上都被冷棱堎和豆豆潜伏进去勘察过了。
大部分武器铺的兵器以上品凡器为主，少数几家陈放着几件中品灵器，还是没有附加属性的。
而这一回，萧倾尘准备的兵器，十二把武器，只有一把匕首和一柄弯刀是上品凡器，其余的十件均为灵器级别以上，其中三件上品灵器：地鬼长刀，玲珑环，摇光剑，分别附加雷、电、风属性。
上品凡器一般叫价为２～５枚绿水晶币，一般灵器的价格其余的武器店普遍定位在５０枚绿水晶币上下，而拥有附加属性的灵器，由于没有参考目标，目前反而难以定价。
萧倾尘突然想起他铸造的第三把长剑，同样为灵器风属性，刚好碰上凌霄这个大财主，出手阔绰，可惜……
可惜不能再宰他一笔啊！
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一秒，很快就被萧倾尘否决了，如若可能的话，他宁可以后再也不要碰上凌霄了。
最后店铺开张，三件上品灵器被搁在了最中央的橱柜中，标价……５紫水晶币。
单件售价，已经等同于一般商人一年的纯收入。
萧倾尘只是随手标的价格，当时也没想太多，转身就把铺子交给冷棱堎和豆豆看管，自己钻进了后院。
生意是否兴隆，萧倾尘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只是需要一个寄托罢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适合他的生活方式。
荣华富贵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比较够逍遥够自由。
更何况——
“其实我一直很向往当甩手掌柜的生活。”
凡事亲力亲为，那不是萧倾尘的风格。
跟在他身后的夜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三天，萧倾尘非常“讲信用”地没有再让他靠近自己三步之内，夜痕从最初的无奈接受，到如今的蠢蠢欲动，心底早已忍不住了，可惜对方却似没察觉一般……
萧倾尘步履轻快地穿过庭院，直向房间走去，忙活了三天，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至于其他的，什么也不管了。
临到房门前，他脚步一顿，缓慢地回头，对上了夜痕略显暗淡的血眸。
三天来，萧倾尘有意地冷落这人，就是不想让他太“嚣张”了！但是他自己心底也在掐算着时间，前几天太忙碌，有些事被他刻意遗忘，所以……
三天过得很安静。
“倾尘……”男人站在他三步之外，诺诺地唤道。
萧倾尘思量着回身，上下打量着夜痕，啧啧摇头，道：“好像……瘦了点？”
“我……可不可以……”
“嗯？”
萧倾尘明知故问，挑眉道，愉悦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欠揍。
夜痕着急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干脆几步上前，将萧倾尘拦腰抱起，扛在肩头，直接冲进房内！
整个过程，简直是早有预谋，一气呵成！
萧倾尘嘴角一抽，气得直冷哼，狗急了也得跳墙，更何况还是匹豺狼呢！？
他没有挣扎，有些事，心中早已明了，他终究还是不舍得让夜痕魂飞魄散的，或许是因为那所谓的前世今生，又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太寂寞了，想要好好地爱一回，那个人……
不可能是令他一见钟情的凌霄。
平心而论，夜痕其实也是不错的。
萧倾尘只是清心寡欲惯了，却不自虐，隐忍了太久，终究会爆发，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额，或许是……正常的０号？
嘭地一声，房门被关上反锁。
萧倾尘笑盈盈地躺在床头，看着夜痕表情严谨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朗朗乾坤之下，他们两人躲在房里欲行“不轨之事”，怎么着都有点“偷情”的味道。
萧倾尘甩掉长靴，站在床｜上，干脆利索地脱去外袍，紧接着是亵衣亵裤，直至一丝｜不挂地站在夜痕面前，嘴角依旧噙着一丝漫不经心地笑容。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疯狂。
一切按部就班，完美得像个谎言一样的萧倾尘，一个被妹妹誉为天神般存在的男人，永远地理智，冷静，纵观全局，唯独不可能……失控。
但是正如萧倾尘先前的预测：夜痕这人，确实有把他逼疯的潜力。
“过来。”
换做一般人，这般赤条条地站在男人面前，大抵会害羞，忸怩。
但萧倾尘却不见一丝异样，笑容淡然如旧，依稀间带着一丝高傲和女王般的气质。
刹那间，夜痕目光骤亮，快步走向床边的同时，身上的衣袍撒了一地，最后一个飞扑，将萧倾尘扑倒在身下……
两人亲密无间地交｜缠在一起，不知是谁先主动的，由一个吻开始，激|情开始燃烧……
萧倾尘双手套住男人的脖子，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男人宽大的手掌在他的发梢、股间隐约穿梭，伴随着暧昧的水渍声，粗重的喘息声，空气逐渐被情｜欲熏染，欲｜望在蔓延滋生……
萧倾尘能感受到对方如铁杵般炙热的肉茎，正贴他的下腹，时而掠过稀疏的毛发，在向他的分｜身挑衅！
呼吸逐渐困难，夜痕却丝毫不见退缩，反而得寸进尺，愈加凶猛地纠缠着他，几乎要夺去他的每一寸空气……
终于，在萧倾尘差一点窒息的前一瞬，夜痕喘息着退出了长舌，一连串的细吻从萧倾尘的嘴角一路下移，流过锁骨，印下一枚枚浅紫吻痕……
萧倾尘合着眼睛，十指穿过男人的银发，颈项后仰，集中精力感受着男人的热情，身体在升温，越来越热，肌｜肤变得格外敏感，被对方轻轻一碰，都忍不住一阵轻颤……
萧倾尘知道，他的身体比他的心要来得诚实，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接受了夜痕。
虽然一切来得太快，他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但是——
谁说不可以呢？
夜痕爱他，而他也不讨厌他，那么就试着在一起吧。
毕竟……能够让萧倾尘接受让对方碰自己的男人，从他有记忆开始，夜痕算是第二个。
“唔……”忽然胸前一丝钝痛，萧倾尘睁开迷蒙的双眼，却见夜痕正埋在他胸口。
男人试探着轻轻咬了一口那一点突起，而后改用舌尖舔｜舐，打圈，最后……
萧倾尘面色微变，挑眉道：“你怎么用力吸也不会下奶的。”
满含情｜欲的声线，带着一丝蛊惑，配上他隐隐散发着怒气的眼神，夜痕忍不住笑了。
男人一笑，萧倾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禁有些懊恼，结果直接拽着对方的头发，用力往下压，喝道：“不是还有四次，还浪费时间干嘛？”
萧倾尘这会是当真破罐子破摔？还是真的不害臊了？夜痕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他只知道，萧倾尘已经不再那么排斥他，光这一点，就够他兴奋很久的了。
“倾尘……”
“嗯？”
“可以四次一起做完吗？”
“……”
“我想早些恢复力量，然后……”下次就可以做完全套了。
后面那句话，男人非常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萧倾尘这会却是气得连手指头都在哆嗦了，他真想一巴掌把这人扇到床底下去！
结果没等他行动，夜痕已经先一步行动了起来！
两人之间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萧倾尘竟差点没把持着多久就泄了……
咕噜、咕噜——
男人神情餍足地抬头，朝萧倾尘讨好地笑了笑。
萧倾尘面色绯红地喘息着，有一丝尴尬，心底默默地盘算着：还剩三次……ＳＨＩＴ！
第046章 四次（二）
萧倾尘喘息着倒在床|上，浑身滚烫，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带着情|欲的味道，发|泄过的一次后的分|身再次被男人温热的口腔包裹起来，变得肿胀坚硬……
他身体微绷，汗水细密，顺着一寸寸肌理淌下。
双手拽着柔软的床褥，悦耳的轻吟充斥着彼此的耳膜，传入男人耳中，赫然演化为一剂药性最强的催化剂……
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臂将萧倾尘拦腰抬起，敏感的顶端狠狠地撞向男人的咽喉，一阵痉|挛，快|感如烟花炸开的瞬间，激|情迸发！
萧倾尘不由自主地扬起上身，一声高昂的吟叫过后，白浊喷涌而出……
男人迫不及待地吞下之后，卷起舌尖，将偃旗息鼓的肉茎细细舔|舐了一遍，然而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努力，对方就是不肯合作，软软绵绵地垂着头，不肯给出一点回应。
夜痕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抬头看向萧倾尘，恰巧对方也正望着他。
四目相对间，男人谄媚而讨好地笑了，可惜——
这张俊俏的小脸刚一凑上去，就挨了萧倾尘一记耳光！
脸颊上立刻多了五道红指印。
夜痕显然有些懵了，愣愣地张着嘴，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萧倾尘面色潮红地抿着嘴，胸口一阵起伏，气息依旧有些不稳。
他从来没有玩得这么疯过。
从来没有！
连着三次在男人口中发|泄出来，最后那一次，身体好像被抽空了一般，下|身微微刺痛，再一细看，铃口处竟有些种了，甚至夹杂着几缕血丝……
萧倾尘见状，气得又扇了男人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之后，男人终于回神了。
虽然脸上的掌印清晰到不容人忽视，且……格外的对称，但是这点“瑕疵”却丝毫不影响男人的俊美无双。
唯独——
夜痕愣愣地抚|摸着脸颊，两边都很痛。
“倾尘……”他颇为委屈地唤道，神情有些无措。
萧倾尘神色不悦地敛眉，这两巴掌还算是轻了的，虽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也有心要帮夜痕，但是——
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夜痕这么个折腾法，这具身体迟早得玩完了！
现在不给男人一点教训，待他劣性养成，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萧倾尘再想后悔，却是晚矣！
思及此，萧倾尘反应格外冷淡地站起身，作势要下床。
见状，夜痕连忙扑上前，搂着萧倾尘的腰，苦苦哀求道：“倾尘……还剩一次，就一次了……”
“……”萧倾尘冷漠地睇了眼男人，不语。
夜痕心虚地低下头，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却是猛然一惊！
刹那间，热情冷却了下来，男人心疼地伸手抚向萧倾尘的胯|间，却被对方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开。
“我真是收留了一头白眼狼啊！”
“倾尘，我……”
男人心底酸酸的，很是自责，完全遵从本能的行为，却在不经意间将萧倾尘弄伤了……
他不知所措地搂着萧倾尘，又蹭了蹭对方，而后坚定地道：“你先躺着，我去准备热水还有……伤药。”
“去吧。”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道，轻垂的眼眸赫然闪过一丝精光。
目的达成。
他原本就没有自己动手的准备。
出了一身汗，又粘又腻，萧倾尘不悦地皱了皱眉，随手拽过被褥，将赤|祼的身体裹了一圈。
先弄脏了，等会再让夜痕收拾。他不怀好意地腹诽着，抬头，见夜痕已经迅速地穿戴完毕，又一副人模人样地站在了他面前。
男人手足无措地杵着，顿了顿，上前几步，替萧倾尘掖了掖被子，轻声道：“我马上就回来。”
“嗯。”萧倾尘懒洋洋地应道，没有多给男人一个表情。
夜痕不大放心地直起身，踌躇了片刻，快步退出了房间。
至此，萧倾尘终于回头，望着紧闭的房门，嘴角忽然牵出一丝笑容。
偶尔小题大作一下，闹点脾气，似乎也不错？
其实不是很痛。
只是他不想太放纵夜痕罢了。
萧倾尘这边是奸计得逞，心情愉悦地合着眼，放心睡了起来。
夜痕那边却遇到了问题。
面对空无一人的厨房，冰冷的灶膛，男人着实犯难了。
他不会生火。
唯一可以帮忙的两只，却在铺子里忙碌，而且还是跟他极不对盘的冷棱堎和豆豆！
更何况，萧倾尘的事情，夜痕更想亲力亲为，而不是假他人之手，于是……
萧倾尘原本只是打算眯一会，等热水备好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结果这一睡干脆睡到了中午，夜痕才狼狈地跑了回来。
所幸，热水备好了，连肉粥和小米糕都准备了一份，热乎乎地搁在桌上。
萧倾尘迷迷糊糊地张开眼，随后又合上眼睛，懒得理人。
实在了等了太久，他这会睡意正浓，夜痕偏偏跑来打搅他，真是……太不识相了！
可怜等在一旁的夜痕，实在没办法了，直接将人从被窝里抱了起来，扔进了浴桶。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
萧倾尘的瞌睡醒了大半。
清醒过来的同时，却见男人已经脱得精光，也跟着跨进了桶内。
所幸这浴桶够大，即便容下了两个大男人，也不会显得太拥挤。
只是……
这热气腾腾的水面，除了雾气，再无其他，且清澈见底。
萧倾尘靠着木桶边沿，眯眼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不由得有些感慨。
翼空的这具身体虽然又白又嫩，却没有萧倾尘本尊的六块健美腹肌，身材更不是同一个档次的，这一点，真让他遗憾。
如今看到夜痕，这股遗憾劲头更足了！
夜痕因为考量到先前的不知收敛，反倒是不小心把萧倾尘弄伤了，这会虽然饥渴难耐，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不敢乱来，可是——
他忍得那么辛苦，萧倾尘居然一丝没察觉？还明目张胆地诱|惑他……
夜痕暗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冲动，偏偏这会萧倾尘居然“不知好歹”地挪过来了！
对方柔软的指腹忽然搁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其下强壮的脉动声，愈加剧烈！
夜痕猛地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望着萧倾尘的手，这是一双格外纤细而柔软的手掌，保养得非常小心，但是扇起人来却……很痛。
夜痕默默地感受着萧倾尘状似无意地触碰，身体瞬间升温，游荡在水中的猛兽旋即抬头，如果不是因为力量尚未恢复，不能随意泄精，他早就将萧倾尘压倒，然后狠狠地干上三天三夜！！
额……夜痕面色一垮，忽然觉得三天三夜只是一个遥远的幻想。
沮丧间，男人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岂料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被萧倾尘看在眼里，却是偷偷地乐在心底！
萧倾尘原先只是有些怀念曾经的好身材，一时不查就已经挪到了男人身侧，就近观察起对方的肌肉……囧！
当他玩得不亦乐乎之际，却见男人想动又不敢动的隐忍神情，不由得更加乐了。
通常，人总是在这种时候得意忘形，随之……松懈。
萧倾尘玩够了，便打算撤退了，就在这时，竟被男人拦腰截住！
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拽着他的腰间，萧倾尘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夜痕一双火热的血眸，随之笑了。
他怎就忘了呢，狼终究是狼，再怎么驯化，也不可能变成家犬。
浅笑间，男人的吻狠狠地压了下来，充满了掠夺的狂野气息。
萧倾尘立刻化被动为主动，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热情地回应着对方。
唇舌交战，激烈无比，冷却下去的情ｙu很快被点燃……
第047章 四次（三）
氤氲的热气中，男人赤|祼的身躯紧密相缠，如野兽般狂野地纠缠着彼此，水花四溅……
萧倾尘双手撑着浴桶边沿，黑发如瀑，倾泻而下，难掩一脸春意盎然。
男人火热的亲吻，从他胸前一路蔓延而下，忽然萧倾尘一声轻吟，身体突然被抬头，水面哗啦一声响，下|身滚烫坚硬的肉茎浮出水面……
“呼……”
萧倾尘长嘘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下一瞬，双腿如灵蛇般盘上了男人的腰间，将对方往自己拉近了稍许。
“倾尘……”
男人的声音粗噶而沙哑，浸淫着浓郁的情|欲气息。
萧倾尘微微抬眼，笑容魅惑，姿态从容，却不言语，只一声甜腻入骨的呻|吟溢出嘴角，刹那间，夜痕明了。
肿胀的肉茎再一次被男人温热的口腔包裹起来，萧倾尘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吟，随即合上了眼眸，微微喘息着……
一室旖旎。
萧倾尘终于“功德圆满”之际，沐浴用的热水只余下些许的温热。
他闭目假寐，心底忍不住轻叹：真是荒唐的一天。
夜痕得偿所愿，表现更加体贴，将萧倾尘抱回床头，仔细地盖好被褥，转身将早已冷却的肉粥和小米糕端出去加热……
房门合上之后，萧倾尘懒洋洋地张开眼睛，望着头顶的纱幔，略微失神……
后天便是八月十五，商队例行前往四大分区做买卖的日子。
每月初一、十五，共两轮出商的机会，一般人只会选其一。或初一出发，十五前返回菡萏。或十五出发，月底前撤离分区商行。
而四大家族说代表的四大分区，商人们也会有所选择，这个月去东区，下个月则去西区……
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这才是为商之道。
这一天在荒诞无度中过了大半，说不上多疲惫，但夜痕着实把他骨子里隐瞒得几乎不见影的惰性给勾了出来……
不想动。
萧倾尘这会什么都不想做。
就想好好地睡上三天三夜。
纵欲过度，实在是要人命。他默默地腹诽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贴着被褥嗅了嗅，霍地坐起身，裹着被子，查看床垫，半晌，终于松了口气。
该说夜痕够“贤惠”还是“细心”？居然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将床垫和被褥都换了。
不过这一点，萧倾尘确实很满意。
重新躺下之后，暂无睡意，于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后的事情……
当初离开天山剑门的时候，萧倾尘的打算很简单。
低调入世，安静生活。在有生之年，找到回去的方法。或找齐五行异能者开启时空之门，或……靠他自己，铸造出一件同等功能的法器。
但是现在，仅仅只是几天的时间，现状却与打算有了出入。
首先是冷棱堎和豆豆这两只的加入，而后是夜痕的强势闯入……
人一旦有了羁绊，遇事反而无法冷静自持。
萧倾尘沉吟着翻了个身，心道：好歹让二愣子先圆了铸剑师的梦想再说吧？
虽然他认为冷棱堎在厨艺方面的天赋似乎要更高明一些？
然后……
然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萧倾尘轻叹一声，闭上眼睛，继续补眠。
偏偏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叩、叩、叩——
同时传来了冷棱堎的大嗓门：“大叔，你在里面吧？我进来了噢！”
萧倾尘无奈扶额，夜痕离开的时候忘记替他穿上衣裤，这会被子底下的身体却是不着寸|缕……
于是，他扯着嗓门回道：“人不在——”
房门外的冷棱堎闻言，正要伸手推门，结果愣生生地停住了，额头刷下一滴冷汗，腹诽道：大叔啊，你不在那是谁在应答啊？
所幸这二愣子还不是特蠢，加上敏锐过人的嗅觉，立刻察觉到了房内的气息有些异样。
于是一张脸瞬间涨红了。
冷棱堎神色尴尬地后退了半步，饶头自语着：“难道是大叔欲求不满？躲在房间里面那啥……天哪，要是我这会进去的话，岂不是……岂不是……清白不保！？”
思及此，冷棱堎面色骤变，立刻道：“大叔，你这会不方便的话，我，我晚点过来！”
说着，也不等萧倾尘回应，人已经跑远了。
萧倾尘一听，正好乐得清静，却不知自己在二愣子心中的形象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扭曲……囧！
冷棱堎要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萧倾尘既已作为菡萏城众商人的一份子，刚巧商盟的人前来东街的商铺登记八月十五例行出商的人员。
冷棱堎和豆豆这一人一蛋自己商量了下，便报了名，这会只是过来跟萧倾尘吱一声，毕竟这事在他们两只看来，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萧倾尘原本想要睡上三天三夜的打算，彻底地被否决了。
待夜痕端着热气腾腾的肉粥和糕点折回房间时，萧倾尘正处于强烈的思想斗争中，继续睡？还是索性起床？
食物的香气随风飘来，萧倾尘的肚子很快开始咕咕叫了，这才想起来——
二愣子和豆豆那两只居然忘记煮饭了！
是客人太多忙晕了头还是……
萧倾尘揣测着起身，刚伸手去拿一旁折得整整齐齐的崭新衣袍，夜痕已快他行动了。
月白色长袍，款式简洁又贴身，银丝滚边，下摆处绣着一瓣瓣飞舞的……粉色桃花？
萧倾尘看得眉头一抖，再抬头，却见男人一脸温和又讨好的笑容，心知这衣服恐怕也是对方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准备好的。
平心而论，这新衣服倒是比天山剑门的白底蓝边门派服要好看多了。
但萧倾尘对那一簇簇的粉色，有点不能适应。
僵持了片刻，萧倾尘最终败在了夜痕的坚韧之下，任由对方替他穿衣系袍，什么矜持反抗都抛诸脑后了……
“你煮的？”
萧倾尘瞥了眼直冒热气的小米肉粥，令人垂涎的香气扑鼻而来。
“嗯。”
夜痕微微颔首，神情间有些拘谨。这是他第一次下厨，光是生火就花了大半个时辰，炖了三锅粥，浪费了不少食材……
最后还是偷偷潜入冷棱堎的房间，偷看了萧倾尘交给二愣子的那些食谱，才摸到了一点门道，依样画葫芦……
又折腾了许久，这才……忐忑不安地把东西端了过来。
萧倾尘撩起衣摆，坐在了桌前，略一沉吟，执起汤匙……
他其实对夜痕的厨艺不抱任何希望，甚至于已经做好了肠胃打架的准备。
但结果是相当地出乎意料，味道居然还不错。
粥香味美，比冷棱堎的手艺还要好。
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回头看向夜痕垂着身侧的双手，不由得一怔：这是他第一次下厨吧？
蓦然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萧倾尘释怀地笑了。
原来，有人和他一样……傻。
“……不好吃吗？”男人迟疑着问道，言语间透着一丝担忧。
萧倾尘恍然回神，微微摇头，笑道：“味道还不错。”
“那我以后天天煮给你吃，好吗？”
男人神情喜悦地坐到萧倾尘面前，毫不掩饰地问道。
“你是打算跟冷棱堎抢饭碗吗？”
“……”
瞥了眼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萧倾尘笑得嘴角都裂了，这一次即便真的做错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倾尘。”半晌，夜痕唤道。
“嗯？”
萧倾尘放下汤匙，一碗肉粥见底，却还有些饿，正夹起一块白米糕，却被男人忽然从背后抱住。
温热的吐息扑打着他的颈项，萧倾尘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是一种直觉，觉得男人接下去要说的话，很重要。
第048章 四次（四）
“倾尘……”
夜痕再一次唤道，低沉性感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古怪。
“嗯？”
萧倾尘轻轻地咬了一口白米糕，耐心地应道。
“……”
“……”
半晌，回复他的却依旧是一片沉默。
萧倾尘忍不住回头，认真地打量着对方……
依旧是那副俊美无双的容颜，却显得有些沮丧？
萧倾尘不大确定，伸手抚向男人的额头，体温正常没发烧，难道……
“你…恢复记忆了？”
萧倾尘一直有预感，如果真有前世今生的话，曾经的夜痕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凤儿的事情，所以现在的夜痕才会表现得如此……讨好而卑微？
“我以为力量恢复之后，就能想起来的，可是……”
可是脑袋里面依旧一片混乱，他记不清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朦胧之中看到泪流满面的凤儿持剑贯穿他的胸膛……
心，好痛。
夜痕困惑地摇摇头，再抬头看向萧倾尘，对上一双隐含担忧的黑眸，心口一悸，忽然之间，他不敢告诉对方他记忆中的那些碎片……
“还是记不起来？”萧倾尘轻声反问道。
夜痕目光闪烁地垂着眼眸，微微颔首，旋即，一脸亢奋地提议道：“可能是次数不够，这一回我们做全套吧？”
深邃的暗红眼眸分明闪烁着野兽般的精光，着实叫人望而生寒！
萧倾尘闻言，面色骤冷，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倾尘，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我……那改天？”
“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你别生气，我马上就滚！”
话音落地，男人身影一闪，萧倾尘只觉得眼前一道疾风闪过，下一瞬，房门嘭地一声被关上了，连带着桌上的碗和汤匙一并消失不见了。
见状，萧倾尘哭笑不得地呼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竟已是斜阳日暮。
不由得再次感慨：真是荒诞不经的一天啊！
另一边，冷棱堎和豆豆却是度过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天！
面对周围熙熙攘攘、穿红戴绿的“花姑娘”们，冷棱堎和豆豆面面相觑，一头黑线。
黄历上明明说今个儿是开张大吉的日子！
结果一天下来，十二把武器居然一把都没卖出去！
萧倾尘这甩手掌柜拍拍屁|股闪人了，留下他们一人一蛋应付突然像强盗一般涌进来的同行……
结果整整一个上午，看热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一个个眼睛发亮地盯着那三把附加属性的上品灵器身上！
还得他们两只连午饭都省了！
毕竟豆豆只是颗蛋，除了会说话吓吓人之外，一点威慑能力都没了。
偏偏来人个个眼冒绿光，搞得一人一蛋忍不住担心他们一个不慎，这群人就会化身为强盗抢东西！
可惜来者是客，冷棱堎也不好虎着脸去赶人走吧？
于是就这么干耗着，一直耗到了晌午过后，商盟的人来登记八月十五出商人员，人群才慢慢地散了……
紧接着冷棱堎忙里偷闲跑去跟萧倾尘报备一声，可惜不凑巧，二愣子先是被自己超乎寻常的想象力吓了跳，而后折回商铺的时候，却发现……
菡萏城所有的青楼女子都涌过来了……
“豆豆，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
可怜的豆豆一边答道，一边四处逃窜，因为这群奔放过头的女人根本就不怕它！
不但不怕，还一个个跟耍猴似地追着它跑！
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最后万不得已之际，冷棱堎发飙了，强行动用武力将人全部赶了出去！
可惜这群坚韧不拔的花姑娘们却一个个坚定不移地拥簇在门外，形成一个半圆形，且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
更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一看到这么多人围着，好奇心作祟也围了过去……
若不是冷棱堎的紫光剑出鞘，在上铺外围设立了结界，这么多人一下去冲过来，估计能把这商铺给拆了！
而萧倾尘百无聊赖地穿过后院，抵达商铺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境况——
淡紫色的结界隔开了人群，越来越拥挤的围观者们纷纷往结界上挤压，形成一幅人山人海的混乱景象。
冷棱堎和豆豆心有余悸地躲在柜台后，正窃窃私语着……
“二愣子，你的结界能维持多久？”
“不知道啊，我从来没用过！”
“要是结界破了，这么多人一起冲进来，还不得把我给压扁了，呜呜……”
“额……你说今天是招了什么邪啊？”
萧倾尘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什么邪？估计问题就出在那三把上品灵器身上！
是他太低估人心的贪婪和自私。
当初白杨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纵然菡萏城是商人们的庇佑所，拥有了商人的身份，他可以自由地穿梭四大分区，而不用受四大家族的钳制，但是同行之内是竞争是如此激烈！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今天的闹剧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萧倾尘一清二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他太懈怠了。
“大叔！”很快，豆豆就发现了萧倾尘的到来，立刻惊喜地唤道。
冷棱堎一听，立刻跳了起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向了萧倾尘。
“大叔，你终于来了啊！咱们该怎么办啊？”
一天下来，一笔生意也没做成，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外面的人怎么疏散都还是个问题！
萧倾尘轻笑着上前，坐在了太师椅上，神情从容地端起茶杯，道：“什么也不用办，天黑了，他们自然也就散了。”
更何况，这一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当是免费宣传吧。
虽然商人们一向很重视开张第一天的绩效，总会选个黄道吉日讨个好彩头，眼下萧倾尘碰到的情况倒是千百年来的第一回。
若是曾经的萧倾尘，或许会急得立刻搬出数十条对策来，可是如今的他，早已没了当年的雄心壮志，一切顺其自然，对方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丝毫激不起他一丝怒气，只是稍微有些感慨罢了……
像是为了验证萧倾尘的“预言”，夜幕降临的那一刻，人群终于散去了。
最后退场的几名青楼女子朝萧倾尘抛了个媚眼，娇声道：“看你长的人模人样的，可惜脑袋不大灵光唉，进了菡萏城，得学学咱们这里的规矩嘛。”
萧倾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不反驳，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关门吧，今晚我下厨，犒劳下两位，辛苦了。”
“大叔……”冷棱堎和豆豆异口同声地唤道，却是颇为不解。
武器铺开张第一天发生这种事情，可是被誉为很晦气的事情！
为什么大叔看上去竟一点也介意？豆豆疑惑地眨眨眼，看向同样不解的冷棱堎，两只一头雾水地点点头，随之跟了上去。
萧倾尘虽然说今晚他下厨，但是……真正操刀的却还是可怜的二愣子。
“大叔，那啥，你不是说你下厨咩？”
萧倾尘微笑着颔首，继续坐在太师椅上，指挥着对方，道：“水开了，把饺子下进去，下锅之前，先放点盐。”
“哦！”某人反射性地应道，过了片刻，后知后觉地继续追问，“大叔，你刚刚明明说是你下厨的啊，为什么现在是我在动手啊？”
“嗯？所以呢？”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目光熠熠，却分明在说：你敢质疑我说的话？你难道不想拜师了吗？
冷棱堎咕噜一声，暗暗吞了口唾沫，而后非常识相地摇摇头。
唯有豆豆，蹲在厨房门外的红木方桌上，就着白水晶石的照明，虎视眈眈地盯着庭院一角。
半晌，豆豆终于忍不住询问：“大叔，那个人为什么还没走啊？”
夜痕？萧倾尘下意识地一怔，刚才把人赶出了房门，然后他出门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男人，原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第049章 出商（一）
018出商
迷蒙的月色下，男人颀长的身影独立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凄凉。
萧倾尘远远地望着，没有言语。
但他很清楚的一点是：这一刻，他很开心。因为夜痕没有就此离开。
对于夜痕，他的感觉一直很微妙，该是陌生人，但又似相识已久，一切的一切，只能归结为一个字——缘。
亦或者是……孽缘。
“过来。”
萧倾尘低声说道。
两个字，很轻很轻，轻得就连离他最近的冷棱堎都没听清，但是——
仅仅只是眨眼间，夜痕已经来到了萧倾尘面前。
银发如雪，长身玉立。
男人安静地注视着萧倾尘，嘴角微勾，牵出一抹浅浅的弧度，他说……
“倾尘，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的。”
“……”萧倾尘突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一旁，豆豆按耐不住地上下蹦跶着，激动了半天，无奈最后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因为夜痕已经控制了它的五感。
萧倾尘神情复杂地盯着男人，半晌，无奈道：“反正已经有两个跟班了，再多你一个也无所谓。”
“咩？”那厢，冷棱堎赫然一惊，举着锅铲奔了过来，急声问道，“大叔，你不会是打算收留这个家伙吧？！”
此言一出，豆豆一双绿豆小眼瞪得又圆又大，一脸紧张地等着萧倾尘的答案。
反观夜痕，却是最为平静的一个，依旧不动声色地笑着，微微颔首，仿佛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
“啊。”萧倾尘轻描淡写地点点头，随后瞥向冷棱堎，道，“水开了。”
“噢噢！”冷棱堎连连点头，赶紧退回锅边，又往热锅里面加了碗水。
“咦！？”这刚加完水，二愣子猛然一惊，自己怎就又被大叔转移了话题呢？不行，他绝对不会答应让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留下来！
思及此，冷棱堎一声干嚎，正打算来个声泪俱下地真情剖白，却悲哀地发现……他变成“哑巴”了？
张嘴，啊——
没声音？！
冷棱堎诧异地掐着脖子，涨得满脸通红，最后吓得差点眼泪都飚出来了……
萧倾尘淡淡地瞥了眼表情古怪的二愣子和豆豆，而后轻飘飘地留下一句“等会把饺子送进我房里”，随即转身离开了……
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烦恼！
萧倾尘前脚刚离开，夜痕后脚便追了上去，为了不招嫌，还特明智地与人保持着三步距离。
可怜那两只突然失声的，急得脸红脖子粗，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就突然变压了呢！？
萧倾尘不紧不慢地穿过庭院，最后停在了两颗红枣树下，月色朦胧，撒下万点光辉，穿过繁茂的枝叶，投下几许斑驳光影，倒影在两人之间。
转身，看向目光熠熠的夜痕，萧倾尘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纵然回去的奢望遥遥无期，纵然前途未卜，这一刻，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伸手……
男人默契地握住他的手指，俯身，轻轻烙下一吻。
这一刻，时光宁谧如斯。
萧倾尘微微笑了……
夜痕，如果你敢背叛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
翌日。
相较之开张第一天的“繁忙”，此刻却是清冷到连一个路人都看不到了。
八月十四，临近出商前的一天，很多商铺都选择了歇业，做好万全准备，迎接第二天的交易会。
由此，时至晌午，却连一个入店来的客人都没见到，冷棱堎终于沉不住气了。
转向坐在一旁正和夜痕悠闲下棋的萧倾尘，心有余悸地道：“大叔，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吃一堑长一智。
自从昨晚的莫名失声，一直到今早才恢复过来，冷棱堎和豆豆这一人一蛋前后一推敲，并认定了是夜痕在暗中搞鬼！
为了不再吃闷亏，这两只每逢夜痕在场的时候，便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
偏偏夜痕这家伙每次都跟他们大叔搅在一起，于是……两只头痛了。
“顺其自然，慢慢等吧。”
萧倾尘心不在焉地回道，日子太清闲，昨夜就寝之前，他又试着铸造几件兵器，结果——
许是连日来太“勤快”了点，玲珑宝器不听使唤了，一连三次都以失败告终。
所谓失败，就是炼器途中，灵力不足，玲珑宝器突然消失了，连带着他绘制的兵器图谱和材料一并被吞了。
萧倾尘吃了教训后，也就老老实实地闲了下来。
逮着同样无所事事的夜痕，两人一大早出门去观棋楼“捞”了副围棋回来，消磨时间……
话说这观棋楼，就是专门供人下棋的地方，楼分上下两层，有公共棋室，也设有包厢，原本是个不错的休闲场所，偏偏那人多，且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冒出一堆夹杂着好奇和猜测的目光，直盯着夜痕上下打量……
男人冒火了，差点动手教训下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
萧倾尘无奈了，立刻将人拖走，而后让蠢蠢欲动的夜某人偷偷潜入观棋楼那副围棋回去……
“大叔，我昨天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明天咱们也要随着商队去交易会的。”
“啊？”
萧倾尘这边正要落子，却听到这么一个“噩耗”，结果落子偏了两格，战局却是绝地不扭转！
夜痕见了，笑了，笑得好不得意，白子落下棋盘后，立刻吃掉了萧倾尘的大片江山！
萧倾尘见状，气得嘴角直抽搐，一口怒气直接撒向冷棱堎，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冷棱堎颇为无辜地挠挠头，刚要溜出口的话在脑袋里面绕了个弯子，然后改口道：“就是昨个儿晌午过后，我去叩门，大叔你说不在，然后我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就直接回复商盟的人了……”
其实是先回复了，再去跟大叔吱一声……吧？豆豆蹲在一旁，暗自在心里纠正道。
萧倾尘一听，面色微变，昨天那荒唐事……罢了，就算现在再追究这些，又能挽回什么？
然而，他不解的是，菡萏城离四大分区的交易会所在地，即便是快马加鞭，也得好些天的路程吧？
但看旁人的反应，好似眨眼的工夫就能到交易会？
仿佛读懂了萧倾尘心底的疑问，冷棱堎立刻得意地解释道：“大叔，昨个儿商盟的人，都跟咱解释过了。菡萏城有通向交易会的传送口，只要每人交一枚绿水晶币，就能直达交易会。这是商人的特权。”
传送口？萧倾尘讶异地挑眉，而后看向夜痕，后者正捏着一枚白子，若有所思地垂着眼眸，察觉到萧倾尘的目光后，立刻抬头，道：“传送口本质上，应该是一个小型的时空之门，只能定点单向传送。”
定点单向传送，譬如从菡萏城传送口，传送到西区交易会传送口，反之，却无法做到。
于是商人们可以轻轻松松地从邯郸直接抵达四区各交易会，但是回来的时候必须自己想办法了。
怪不得每次交易会的时间前后长达半个月，这么看来，有大半的时间恐怕要浪费是路上？
加之每月十四和月底两天，交易会场所要清场，重新布置，于是大部分商人每个月只来得及参加一次交易会。
除非——
他们在交易会临近的主城有亲人。
商人的身份虽然允许他们不受限制游离在四区，但四区之内，却鲜有客栈酒楼提供住宿，官方预备的住处收费昂贵，即便支付得起住宿费，伙食费，最后交易会所得的收入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听完冷棱堎和夜痕两人的解释后，萧倾尘一掌拍向棋盘，顿时黑白子乱成一团……
夜痕见状，欲哭无泪……
“真可惜呢，这棋是下不成了，那就……算平局吧。”
萧倾尘“十分大度”地摆摆手，明显在忽略两人先前的赌局，说着立刻转向冷棱堎，嘱咐道：“关门，回去煮饭。”
第050章 出商（二）
翌日。天明。
萧倾尘一身银雪长衫，轻装上阵。身后，紧跟着充当保镖加苦力的夜痕。
两人一路快步穿过庭院，来到了偏门。
冷棱堎早已准备就绪，将十二把武器打包，抗在背上。
一见萧倾尘的身影，豆豆立刻热情洋溢地扑了上去：“大叔……”
可惜飞扑到半途，就被夜痕轻轻一瞥，整个定在了半空，倏地一声落地……怦！
豆豆气鼓鼓地跳起身，想骂人，可惜没那个胆，最后只得委屈自己跑到了冷棱堎身后。
传送口是要付费的，一人一枚绿水晶币，但随带的商品则不需要付费。
如此昂贵的传送费，豆豆自然不舍得浪费，毕竟一枚绿水晶币节省下来，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尤其是在它和萧倾尘商量过后，后者答应等它成功“逃票”后，会奖赏它两包糖炒栗子！于是，豆豆亢奋了。
哧溜地三两下，“大鸡蛋”爬到了二愣子的怀中，小声道：“从现在开始，人家只是一颗煮熟的鸡蛋。”
说完，闭眼“挺尸”……
萧倾尘见状，不动声色地别开头，暗自偷笑。
冷棱堎背着十二把武器，本来就有些超重了，如今死豆豆又钻进他怀中……这一身白色短打劲装，哪里遮得住那么大颗蛋！？
望着腹部凸出的一圈，冷棱堎无语望天，但看萧倾尘正严肃地打量着他，似乎有意将此事作为一项考核？
如此揣测着，二愣子立刻没话说了，愣是挤出一脸璀璨笑容，热火朝天地道：“大叔，朝着夕阳冲吧——”
“……嗯。”萧倾尘嘴角一抽，旋即一本正经地道，“去吧，你到前面开路。”
“是！”某人感慨激昂地应道。
话音刚落地，人已背着大包裹冲了出去……
前凸后驼，真是太为难这年轻人了！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掩着嘴，随后跟了上去。
菡萏城中央喷泉之前的传送口，其实同有四个，分别传送往东西南北四区的交易会场。
唯有每月初一、十五，国师门下的两名青衣弟子才会前来开启传送阵，并收取商人们上缴的传送费。
行到传送阵外，萧倾尘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人山人海，菡萏城过半的商人汇集一堂，场面是相当地喜感。
萧倾尘回过神来，瞥了眼四列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最后在冷棱堎急切地注视下，随意地选了个支队伍。
夜痕紧随其后。
冷棱堎愤愤地瞪了眼碍眼的男人，也认命地跟了上去，他倒是想跟大叔挨得近点，顺便套套交情，没准把大叔哄开心了，就提早教授他铸造武器了呢……
但又一想——
冷棱堎瞬间吓出了身冷汗，大叔好像有点那啥……还是离得远点比较保险。
对于二愣子这番心思，所幸萧倾尘是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萧倾尘看似深沉地望着前方，实则早已神游太虚……
矛盾的心理，几番思想斗争后，他终究还是无法退缩。
既然要寻找回去的方法，闭门造车只会是一条死路。
所以他必须去找……
据传交易会上，秘籍商人不但会把平日商铺里珍藏的秘籍拿出来，还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就是冲着这一点，萧倾尘虽然一心低调行事，尽可能地避开麻烦，却也没得选择。
就他目前所掌握的知识，根本不可能铸造出穿越时空的法器。
但——
他最忌讳，也最担心的一点，还是翼空的身份。
身在天山剑门三十年，翼空不曾惹来任何麻烦。然而下山之后，却是另当别论。
尤其是当初凌霄对他的态度，更是疑点多多。
萧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随着队伍前进，居然已经轮到他们入传送阵了！
交给青衣童子三枚绿水晶币后，萧倾尘、夜痕、冷棱堎三人踏入了传送阵。
六芒星形状的图腾，外边镶嵌着半径一米的原型，雕刻在青石板上的线条，在三人进入传送阵后，忽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萧倾尘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景物完全变了。
无边无垠的广场，脚下是黑色玄武石铺成的地面，打磨得异常光滑，每隔十米立着一根盘龙廊柱，柱子却是照明用的白水晶雕刻而成！
广场上，早已安置好一排排五米长的石桌，纵横交错，每一桌都放着一块编号牌。
“哇……这地方好大哦！”一路“挺尸”状态的豆豆终于复活了。
它迫不及待地冷棱堎怀中钻了出去，旋即跳到了对方的肩头，望着现场，感慨不已。
就连萧倾尘也忍不住惊讶，光是一个会场，就好大的手笔！
“大叔，我们要先去那边登记，然后领编号，入场……”
冷棱堎适时地提醒道，当初被商盟的登记员念叨了半天，他好歹是把那些重要细节给记住了。
萧倾尘闻言，微微颔首，道：“你和豆豆去登记，东西先放在这边。”
“噢！”冷棱堎没有疑问，想当然也不会猜到萧倾尘这么“偷懒”的理由。
各交易会现场负责登记编号，以及收取首批押金的人，都是四大家族中备受信任的一批人负责。
毕竟这笔收入往往不菲。
譬如萧倾尘目前所在的西区二十八城的交易会现场负责人，正是凌家大总管凌罗。
萧倾尘有意想要躲开凌霄，却怎么也没料到，他随便一站，偏偏正是通往西区交易会的传送口！
而他更加没料到的是，西区的交易会场竟然毗邻凌家主家所在的无双城。
以至于后来，很多事情到来之际，他完全没有准备。
待冷棱堎和豆豆气喘吁吁地挤出人群，重新回到萧倾尘面前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萧倾尘站得腿都麻了，更是没心思去计较什么编号。
直至三人寻到了预定的第四百一十九号摊位……
“这编号……”萧倾尘欲言又止，估计也只有他才能明白这号码的深意了。
仔细一看，大约五米长的石桌，还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纯粹的白玉石铸造而成！
桌下搁着三把圆凳，凳上铺着厚实的粗绒坐垫。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四周其他人的反应，到底是一群有经验的“前辈”，对于如此奢华的会场，竟一点反应也没。
若是搁在现代，如此数量的白玉石，白水晶……还不得叫人看花了眼？
“大叔，这边一天要交两枚绿水晶币，所以我只交了五天的份……”冷棱堎一边说着，一边将打包的武器搬出来，搁置在桌上。
光是五天，就花了十枚绿水晶币！他都快心疼死了！这一个子都没赚到呢，就亏了那么多……
传送费、场地费、伙食费、住宿费，外加最后交易利润的部分上缴……其实最后的大赢家还是凌家。
冷棱堎一想起这个，就忍不住腹诽，无商不奸，可惜最大的奸商却依旧是四大家族！可怜他们这些辛苦的小商人们……
萧倾尘闻言，也没多说什么，一心记挂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秘籍商人。
这秘籍商人虽然在菡萏城内也设有商铺，但却只是两个伙计在看店，镇店之宝完全由商人自己私藏着……
以至于先前萧倾尘虽然有心寻找线索，最终还是扑了场空。
慢慢地，周围的摊位都占满了人。
前来淘宝的人也逐渐进场……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后，转向冷棱堎，一脸凝重地道：“乖徒儿，为师有一个重任要交给你。”
冷棱堎一听，立刻两眼发亮，激动不已地跳起身，兴奋得差点抱住萧倾尘！
若非夜痕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恐怕早已扑过去了！
大叔居然叫我……乖徒儿？！二愣子美滋滋地想着，双眼眨巴着看向萧倾尘，谄媚地问道：“师父，你有何吩咐？”
萧倾尘汗颜，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了，但是——
物尽其用，才是他的原则。
“这摊位就交给你了，为师和夜痕要找一样东西。”
“……”重任？冷棱堎瞬间石化了……
“好好干。”萧倾尘语重心长地拍拍二愣子的肩膀，随即瞥了眼夜痕，后者立刻跟了上去。
直至这一黑一白两道颀长身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中，冷棱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一脸呆滞地看向豆豆，问道：“我是不是……又上当了？”
“……”白痴。
豆豆幸灾乐祸地哼哼道。
第051章 线索（一）
019线索
西区交易会场共设一千八百摊位，如今已无空席。
要在这人山人海中寻找一个人，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幸萧倾尘要找的人是如此特别。
举国独一无二的秘籍商人，常年奔波在四区交易会之间，穿着一身特立独行的服饰，特别到……你一眼看去就能分辨出那人。
只要那人在这里，便一定能找到。
萧倾尘好歹还有四分之一的几率。
尚在天山剑门那会，萧倾尘曾听白杨提过一次那神秘的秘籍商人。
当初萧倾尘的原本目的是打探下天山剑门的藏书阁，结果白杨颇为不屑地摆摆手，道——
“傻徒儿你真要找什么资料的话，倒不如下山去找一找秘籍商人。”
“秘籍商人？倒卖武功秘籍的？”
“……差不多吧。”白杨的表情有些怪异。
萧倾尘对习武没兴趣，也没放在心上，只记得白杨形容那秘籍商人时用的一个词很特别。
“倾尘？”
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萧倾尘猛然回神，抿嘴笑了笑，道：“帮我找一个……看上去特像仙人球的家伙。”
“仙人球？”
“……嗯。”
仙人球，是的，就是仙人球！
白杨确是这么形容秘籍商人的。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回忆起当时白杨的反应，他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秘籍商人绝不简单。
“倾尘，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嗯？”
萧倾尘诧异地应道，然而——
眨眼间，夜痕突然从他面前消失了……
确切地说，不是消失，只是速度太快，以至于萧倾尘没有察觉到罢了。
夜痕的外貌原本就很不低调，入场之后，却没有被围观，甚至于连一个偷偷打量着他的人没有。这一点，萧倾尘着实想不通，直至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他隐身了。”声音闷闷的，稚嫩而熟悉。
是豆豆。
萧倾尘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大鸡蛋”居然穿过人群奔了过来。
“豆豆，你怎么来了？”
“大叔，我……肚子饿了。”某只羞涩地眨眨眼，道。
萧倾尘汗颜，也幸亏他现在站得位置比较隐蔽，刚好杵在水晶石柱后，加上这具身体乍看之下比较平凡，这才没有吸引过多的注视。
“刚才你说夜痕隐身了，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特殊能力吧，就好像你们铸剑师，铸造兵器运用的灵力，五行异能者的异能，还有……一些非人类。”
“……”萧倾尘怀疑地挑眉，豆豆对夜痕的偏见似乎更重了？
“除了大叔你，我，还有二愣子，其他人，都看不到那家伙。”豆豆眨眨眼，做最后总结。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虽然早就知道夜痕不是个普通人，但听豆豆这般解释，依旧感到匪夷所思。
“大叔，咱们先前商量好的噢……”
“两包糖炒栗子？”萧倾尘轻笑道。
“嗯嗯。”豆豆拼命点头。
萧倾尘掏出钱包，取出一枚绿水晶币，递到豆豆面前，道：“我答应夜痕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所以——”
“……大叔。”你确信你不是故意在整我咩？
四目相对，萧倾尘笑得外分纯良，豆豆则更加无辜地眨巴着一双绿豆小眼。
交易会现场各式商品应有尽有，自然也包括各式菜肴、糕点、甜品，且均为现场烹制，加工。
相较之下，美食商人参加交易会的成本也相对较高，萧倾尘的武器铺挪过来只需要租一个摊位即可，但美食商人们则需要花费更加的水晶币缴纳场地费。
是以，交易会现场的食物价格也水涨船高……
原本一枚绿水晶币在菡萏城可以买十斤糖炒栗子，到了交易会，却只能买五包。
尽管种种不利因素，每次交易会结束，美食商人却依旧是赚的满盆钵，更有一些手艺精湛者，被四大家族的负责人看上，直接鲤鱼跃龙门……
萧倾尘顿了顿，妥协道：“等夜痕回来，我再带你去买栗子？”
“……哦。”豆豆一听，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上依旧乖巧地应道。
萧倾尘轻笑着摇摇头，这精明的小家伙真以为他看不出它的诡计？
豆豆虽然只是颗蛋，能耐却不小，当初溜进鸡圈去摸蛋，生火、煮水的事情哪样没干过？只是它太小心谨慎了点，以至于萧倾尘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颗蛋到底是怎么揣着那堆鸡蛋回家的……
说起夜痕，萧倾尘心头一暖，嘴角微勾，将豆豆捞了起来。
“除了糖炒栗子，还想吃什么？”
“小笼包，水晶虾饺，胭脂糕，酒酿圆子，还有刚刚我路过的那个一千零八十号的烤鸭……”
“……你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萧倾尘剑眉微挑，伸手戳了戳豆豆的蛋壳，雪白雪白，坚硬无比的蛋壳。
“这个……”豆豆尴尬地干瞪眼，额头刷下一滴冷汗，然后随机应变道，“二愣子也可以帮忙吃的。”
“嗯，那好吧。”
“谢谢大叔！”
“倾尘，我找到了。”
正说着，夜痕回来了。
萧倾尘强压下心底的悸动，微笑着抬头，问道：“在哪？”
“一千一百号。”
“走吧。”
一千一百号，正好处于交易会场的西北角，离豆豆口中的烤鸭摊比较近。
于是萧倾尘有意绕了几个圈子，先满足了豆豆的馋嘴要求，待两人终于找到了长得跟仙人球一般的秘籍商人面前时，夜痕怀中已经抱了一堆的食物。
萧倾尘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让夜痕和豆豆先回去，独自一人走到了秘籍商人的摊位前。
不得不说一句，白杨的形容实在是太贴切了。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商人，独自趴在一千一百号摊位前，没精打采的模样，又圆又矮的身体掩藏在一堆书籍和手札之后，隐约现出一顶绿帽。
萧倾尘轻咳了声。
那人终于抬头，六十来岁的模样，一身绿袍子，眯着眼，皱巴巴的老脸上下打量着萧倾尘，片刻之后，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客官要买啥？”
萧倾尘曾听闻，秘籍商人的脾气很古怪，光明正大摆出来的东西却未必肯卖，还讲究一个“缘”字，这一点，倒是跟天山剑门收徒的原则有异曲同工之妙。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翻阅了几本手札，略感失望，全部都是一些武学秘籍，心法，轻功，刀法，剑法虽是样样俱全，可惜对他来说，也就一本废书。
“年轻人啊，这些东西，你都用不上。”对方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望着萧倾尘，道。
萧倾尘不置可否地放下秘籍，沉声问道：“听说你这边什么资料都能买到？”
“确实如此。”对方信誓旦旦地点点头。
秘籍商人真正贩卖的不是秘籍，而是……情报。准确地说，他是一个情报商人。白帝国发生的任何事，他都清楚，但是……想从他手中买到消息，却绝不轻松。
他只跟自己看着顺眼的人做买卖，且，事不过三。
恰好眼前的青年，他很喜欢，于是才打起了精神，兴味十足地观察着对方。
萧倾尘抿着嘴，任由对方打量着，脑中飞快地计算运转，忽然一个猜测从天而降……
“你是……五行异能者？”
闻言，商人微微一怔，随即高深莫测地笑了。
“我是异能者，却不是五行异能者。”他之所以能凭着一人之力掌控如此庞大的情报网，确是因为他的特殊能力。
“那么我想问的事情，你也知道？”
“我可不会读心术啊。”商人好笑地摇摇头，审视着萧倾尘的目光却随之一变，他似乎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萧倾尘略一挑眉，也不打算继续绕弯子，直接问道：“你可知道如何穿越时空？”
第052章 线索（二）
穿越时空，除了找齐五行异能者开启时空之门，以及那从传说中的时空法器之后，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这一点，萧倾尘深信不疑。
秘籍商人闻言，神情为之一变，眯眼沉思了片刻，后道：“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嘛。”
萧倾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即勾起一丝笃定的轻笑，懒声道：“但我确信，你能给我不一样的答案。”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沉默。
与周围那片喧嚣和繁华全然不同的静默。
半晌，商人颇为愉悦地笑了，招手道：“过来坐吧。”
每个摊位，共设三张座椅。想当然地，这边还有两个空位。
萧倾尘也不客套，径自上前，坐在了商人的旁边，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打从第一眼的对视开始，他就知道，这人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你是天山剑门的人？”
“嗯。”
“那么你一定知道……吟龙剑的传说。”
“对。”
传说中，拥有神器吟龙剑者，可召唤出白帝国守护神——青龙。
青龙出世，天下一统。
是以，四大家族的人格外重视铸剑师。因为他们是铸造出吟龙剑的唯一希望。
“所有的传说，都止于青龙出世，但天下如何一统？却没人说得上来。其实……”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秘籍商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继而看向萧倾尘。
如仙人球般圆润的体型，配合这一身特立独行的服饰，加上头上的三角形绿帽……萧倾尘强忍住笑意，不动声色地迎接着对方的审视。
“我好像一直忘了介绍自己，我叫幂极，所有被人称为秘籍商人，其实我卖的不只是秘籍。”
萧倾尘忽然语塞，这其中的误会……说到底还是白杨啊！
罢了！只不过——
他该如何介绍自己？
但看幂极一脸兴味地望着他，萧倾尘有些犯难了。
顿了顿，萧倾尘缓缓道：“翼空，天山剑门第六十八代弟子，师承白杨。”
潜意识里，他觉得幂极和白杨应该是……旧识。
果不其然，一听到白杨两字，幂极神色骤变，嘴角狠狠一抽，随后尴尬地掩嘴干咳了两声。
萧倾尘暗暗揣测着，白杨那老顽童和幂极之间到底有何……奸情？
可惜幂极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道：“其实只要你铸造出吟龙剑，然后向青龙许愿，让它帮你开启时空之门，穿越时空。倒是比找齐五行异能者要容易得多了。”
萧倾尘闻言，剑眉微蹙，他原想低调处世，避开与吟龙剑相关的一切事物，没想到，现实居然把他又绕回了原点。
“难道……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幂极一脸凝重地摇摇头，随后补充道，“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是你我有缘，我不妨再给你一点提示：你来到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巧合，与其处处逃避，不如顺其自然，命运会牵引你前进。”
萧倾尘诧异地敛眉，这话的意思……幂极竟然知道他不是翼空本人？
面对萧倾尘探究的目光，幂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这边有一本密不外传的白帝国秘史，或许对你有用。”
“多谢。”
“不客气，两枚紫水晶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敲诈啊！？
望着对方一脸老狐狸般的狡猾笑容，萧倾尘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掏出钱袋。
货款两清。
萧倾尘感慨地翻开了《四神传说》，这本天价秘籍，足有拳头般厚，重达三公斤……囧！
“青年人，欢迎下次光临哦。”
“您太客气了。”萧倾尘微笑而礼貌地回道，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敲诈呢。
所以稍微回报一下“仙人球”，应该不算过分吧？
直至萧倾尘走远了，幂极立即乐开了花，一手捏着一枚紫水晶币，笑得那个欢畅！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的客人呐！
幸亏那小子是初来乍道，对钱财没什么概念，不然的话，他那本压箱底压了几十年，连五枚绿水晶币都卖不到的《四神传说》岂有可能卖到如今的天价？
这年头的，禁书不好出手啊！幂极一脸悲怆地远目，忽而，两眼弯弯眯成了条线！却不知——
接下去等待他的命运有多残忍！
直到几个时辰后，突然变得蜂拥无比的人群，一拨接着一拨围着他打听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什么长生不老之术，什么青龙宝藏，最后居然还有询问他姻缘和前途的……
他什么时候变成“算命半仙”了？
想了半天，幂极忽然一脸菜色，终于想到了那罪魁祸首！于是连摊子也顾不上收拾，狼狈地逃出了交易会场……
与此同时——
萧倾尘正津津有味地翻阅着《四神传说》，这本几十年以前就被明文下令禁止传播的书籍。
书如其名，描述了四方神兽：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两千年前的白帝国，四方神兽各司其职，守护着白帝国四方。但其后，因为不明原因，青龙忽然性情大变，竟先后诛杀了玄武、白虎，最后和朱雀同归于尽……
在《四神传说》中，四方神兽皆为人形，性别——男。
看到这里，萧倾尘忍不住挑眉，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却快得抓不住头绪……
“师父，您请喝茶！”
这厢，冷棱堎神情谄媚地端着一杯梨花茶搁在了萧倾尘面前，面色白里透红，心情亢奋。
虽然至今为止，他们一把剑也没卖出去，但是——
大叔终于愿意收我为徒了！！冷棱堎激动地握拳，喜极而泣。
“……”萧倾尘抬头，默默地扫了眼冷棱堎，随即又垂下眼眸，手上翻了一页。
“……师父？”冷棱堎倍受打击地垂下头，弱声唤道。
“嗯？”
萧倾尘不明所以地应道，顿了顿，合上书，仰头看向天空……
日暮西陲，快天黑了。但，天空却在这个时候飘起了细雨。
恰时，交易会现场的上方，慢慢升起一层透明的结界，将雨水挡在了结界之外。
萧倾尘讶异地张了张嘴，很快平静了下来。
这个结界，和先前在菡萏城的时候，冷棱堎那把紫光剑开启的结界，似乎异曲同工。但，结界的范围却大了几百倍！
难道是……异能者？
“是结界师。异能者中的一种。”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
是夜痕。
萧倾尘蓦然回首，看向一直坐在他身侧的男人，微微挑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五行异能者，乃是金、木、水、火、土五相异能操控者的统称，但是除此之外，白帝国还有很多其他的异能者，譬如：占星师，结界师，预言师……他们同样属于异能者，但却不像五行异能者那般罕见稀有。”
夜痕神色淡然地说着，这些事情，仿佛早已刻在他的记忆中，需要用到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只是——
“你记忆恢复了？”萧倾尘将《四神传说》往桌上一搁，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问道。
见状，夜痕面色骤变，一脸紧张地支吾道：“倾尘，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我……”
“哦。”
萧倾尘怀疑地挑眉，原本还想再捉弄下对方，眼角却突然瞥到一抹耀眼的明黄身影正在向这边靠近……
“大叔，有客上门嘞！”就连原本在努力啃烤鸭的豆豆，都欣慰地抬起了头，期盼地看着不远处那人。
来人是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华贵的明黄锦袍，腰间系着精致的金丝腰带，蹬着一双鹿皮软靴。
少年终于走近了。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去，不由得一怔，这少年……虽是黑发黑眸，但眉眼之间却和凌霄有着几分相似，小模样生得极好。
“这十二把剑，本少爷全要了，包起来！”
第053章 重逢（一）
020重逢
少年随手一甩，沉甸甸的钱袋倏地一下飞到了冷棱堎怀中。
紧接着，两名青衫男子上前，将桌上的十二把武器全部抱走。
随后——
少年昂着头，转身，身后整整齐齐地两队青衣男跟了上去……
直至人走远了，豆豆这才激动地叫道。
“二愣子，快数数有多少钱？”
冷棱堎连忙扒开钱袋，低头一扫，懵了。
“……估计不少于两百枚紫水晶币。”
相当于一般商人四十年的收入！
萧倾尘感慨地远目，心情颇为复杂。
他该说是凌家人出手太大方呢？还是……铸剑师这一行太暴利？
“师父，咱们是不是……马上就回去了？”
师父……萧倾尘微微一怔，这个称呼，他竟有些不习惯。
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道：“不是租了五天的场地嘛，浪费这习惯可不好。”
冷棱堎一听，不由得汗颜，那十枚绿水晶币跟刚到手的二百枚紫水晶币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嘛！
不过，这才刚“拜师”，岂能随意违抗师命呢！
“师父说的是。”
“所以——”萧倾尘望着精神抖擞的冷棱堎，忽然一本正经地道，“乖徒儿，你就和豆豆在这里待满四天再撤退吧。”
“是！”冷棱堎反射性地点头道。
“大叔那你呢？”
相较之下，豆豆倒是精明多了，立刻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漏洞。
闻言，冷棱堎错愕地眨眨眼，眉头微抖，看向萧倾尘……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果不其然——
萧倾尘温和地笑了笑，缓缓道：“我嘛，当然是另有安排了。”
“……”提前跑路咩？豆豆眯着眼，怀疑地瞅着萧倾尘。
“……师父。”冷棱堎垮着脸，诺诺地唤道。
萧倾尘尴尬地扭头，随即从怀中掏出那本《铸剑师鉴定术图谱》，犹豫了下，递到了冷棱堎面前。后者一脸迷惑地眨眨眼，低头一看，顿时乐得两眼发光！
“师父，这个，我可以看吗？”
“嗯。这四天无聊，你就当是打发时间吧。”
萧倾尘答得有些心虚，他这辈子第一次收徒，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师父”，这一点，完全是一窍不通，加上白杨的坏榜样……
萧倾尘暗暗叹息，只希望这二愣子的自学能力强一点才好。
“大叔……人家也想跟你一起走咩……”
冷棱堎虽然是被搞定了，可是豆豆这边却依旧不好解决。
萧倾尘默默地睨了眼桌上的糕点，又低头瞅瞅冷棱堎刚交过来的钱袋子，脑中灵光一闪……
“乖徒儿，这钱袋还是交给你保管吧。”
萧倾尘笑眯眯地说道，一边暗中观察着豆豆，不出所料，某只的视线立刻随着钱袋移到了冷棱堎身上。
“师父，我留一半就好，你又不会武功，路上自己要小心……”
“不用担心，有夜痕在。”
“师父，你不能太依赖夜痕，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啊……啊……”最后化作一阵沉默。
冷棱堎急得嗓子口发痛了，还是发不出一丝声响！最后只得哀怨地瞪了眼一直站在萧倾尘身后，权当背景的某人……
——你这个混蛋，你给我等着！
——就凭你？
——奶奶个熊！欺人太甚！
——哼。
夜痕无声地扭头，不再搭理气急败坏的某人。
冷棱堎气得想跺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痕一脸温柔地勾搭他家师父。
“倾尘，我们走吧。”
“好。”
“……”呜呜，师父那家伙不是好人啊！
“节哀吧。”豆豆一脸同情地瞥了眼冷棱堎，最后无奈地仰头，目送萧倾尘和夜痕一前一后地离开。
虽然交易会场入口有凌家的护卫看守着，但会场出入自由，萧倾尘更是没有一丝阻碍地离开了偌大的会场。
方才那明黄衣衫的少年……
分明和凌霄是近亲。
至此，萧倾尘已知晓四大家族有史以来，近乎奇迹的“一脉单传”。
白帝国并没有严重的男尊女卑之分，且以一夫一妻制为传统，当然，也不排除声名显赫、有财有势的男子暗地里养了几个情人。
但四大家族，尤其是追求血统纯正的主家，即便是家主，也必须恪守着对另一半的忠诚。
而象征着荣耀和魅力的“主母”，首要前提便是门当户对，德才兼备，才貌双绝。
四大家族的家主和主母，必须是最完美的结合。唯有这样，他们的后辈才会更加优秀。
然而，就好像诅咒一般，精华逐渐浓缩。
几百年来，四大家族却是代代一脉相传，人为的再多努力，主家每一代却只会诞下一名男婴。
当然，女婴的数量倒是没有什么规律。
即便没有男尊女卑之分，四大家族的继承人亦统一为男性。
萧倾尘一边随着人群慢慢前行，一边思索着，距离这里最近的是无双城……
无双城，正是《四神传说》上提到的朱雀城旧址。
两千年前的一场四神之战，几乎将整个大陆毁灭，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大城池面目全非。
萧倾尘不确定这《四神传说》中提到的内容真伪，但——
他想去看一看无双城。
记着离开交易会场，还特地将冷棱堎和豆豆留下，一方面是考虑到这一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方才的凌姓少年……
即便那少年是凌家分支一脉，其母亦很有可能是凌霄的姐姐。
萧倾尘不想再和凌霄碰面，所以唯有……躲开。
虽然他一直都坚信，所谓的“门当户对”不只是身份和权力的匹配，更重要是两个人的内心是否一样强大……
面对凌霄，他从不自卑，只是——
想活得潇洒一点，想对自己好一点罢了。
一见钟情的喜欢，到底能持续多久？
他说不清。
但是明知眼前横着一个足以令他万劫不复的泥潭，萧倾尘的本能驱使着他绕道而行。
爱情，应该是平等的，是两个人的坚持和付出，而不是一个人追逐着另一个的背影前进，否则，终有一个人会迷失方向……
思及此，萧倾尘忽然顿住。
“怎么了？”
耳畔随即传来男人担忧的声音。
他微微摇头，但笑不语，脚步却轻松了不少。
好歹，这一次不是他一个人了……
“倾尘，你在笑什么？”
“我没笑。”
“……明明笑了嘛。”
“……”
“好吧，没笑。”
“……”
“……”
“真幼稚。”
萧倾尘低声笑道，伸手揽住了男人的手心。
十指交错。
气氛分外融洽。
偏偏在这个时候，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喂，前面那个穿白衣服的大叔！就是你！不许动！”少年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穿透了周遭的喧嚣。
听声音，分明就是方才出手大方，浑身散发着暴发户般气质的凌家少年！
萧倾尘无奈扶额，大叔大叔大你妹啊！他看上去有那么老？
闷闷地腹诽着，萧倾尘也不转身，拉着夜痕依旧往前走。
事实上，萧倾尘前脚刚离开交易会场，凌家少年后脚就追了出来！
孰料——
那少年竟然也是个练家子，足下轻点，提气，干脆踩着人头追了上去！
“大叔！没听到本少爷叫你站住嘛，你干嘛还跑！？”
少年气冲冲地瞪着眼，双手叉腰，拦在了萧倾尘面前。
“我有跑吗？”萧倾尘神色从容，语气甚是无辜的模样。
见状，少年不免有些尴尬，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确实他鲁莽了，但倔强的个性却不允许他低头认错，于是强词夺理——
“本少爷说你跑了，你就是跑了！”
“……”果然是被宠坏了的孩子。
萧倾尘微微垂目，掩去眼底那一丝嘲弄，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小少爷是为何事？”
“咳咳，本少爷要买下你！”
第054章 重逢（二）
“买？”萧倾尘剑眉微挑，反问道。
他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买”他。
这种感觉……真奇妙。
“对！你不是铸剑师，本少爷买下你了！”
凌家少年依旧昂着头，神情倨傲。
僵持间，周围的人群开始默默地远观，窃窃私语。
但凡参加交易会的，不是凌家的人，就是西区二十八城内有些名头的家族中人。
是以，绝大部分都识得这位高傲的小少爷正是凌霄的侄子凌邵，也是众分家中最受宠的后辈子孙。
追其根本，却是和凌邵的娘亲，即凌霄的二姐凌霜息息相关。
凌霜，乃是西区二十八城出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说比凌霄年长十二岁，早已嫁做人妇，但至今容貌姣好，堪称风华绝代。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真正的关键在于凌霜的夫君——谢魁。
谢魁年近四旬，长相平凡，却有一颗充满智慧的脑袋，被誉为白帝国三大智囊之首。
谢魁其人生性高傲，凌家前任家主凌天启曾多次前往菡萏，意图收服此人，回回铩羽而归，直至凌霜亲自出马。
没有人知道凌霜和谢魁那一夜密谈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不久之后，谢魁便成了凌家的第一门客。
又是三月，凌霜出嫁，谢魁入赘凌家，一年后，凌邵出生。
那一段充满了迷雾的过往，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凌邵的长大，逐渐地被人遗忘……
此时此刻，萧倾尘依然抿着嘴，神色温和地望着少年。
少年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极力掩去那一丝尴尬和心虚。
恰时，那两列青衣男子正穿过人群赶了过来。
凌邵赫然松了口气，勾起一丝得逞般的笑容，只手一挥。
下一瞬，萧倾尘被包围了。
二十四人围成一个圈，其中大半人手里还抱着一堆的兵器。
萧倾尘不由得轻笑，看样子这少年倒是非常称职地扮演了一回“善财童子”。
身侧，夜痕微微一动，似乎准备行动了。
萧倾尘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后，暗中握紧了对方的手心，示意他别乱来。
这里好歹是凌家的地盘，若是把人轻易得罪了，势必会惹上不少麻烦……
于是——
“你打算付我多少卖身钱？”
萧倾尘浅笑盈盈地问道，语气颇为戏谑。
少年闻言，自信地勾起嘴角，朗声道：“价钱由你说了算，但是你必须跟本少爷回无双城。”
萧倾尘略一挑眉，沉吟了刹那，笑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不卖身。”
即便是凌家，他也不想随便失去自由。
这个答案，明显不在少年的预料之中，他错愕地瞪大眼睛，似难以置信地瞅着萧倾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撇嘴道：“大叔，你这是欲擒故纵吗？”
萧倾尘淡笑着垂下眼眸，若非对方的目的地是无双城，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个浑身“公主病”的小孩子身上。
“你若要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大叔。
少年闷闷地扁着嘴，继后高声道：“去把马车拉过来，回城。”
随行的青衣男子立刻领命。
萧倾尘分外悠闲地等在原地，不少片刻，一辆奢华又宽敞的大马车驶入了众人视线。
少年率性登上马车，萧倾尘暗中对夜痕使了个眼色，随后跟了上去。
马车一路飞驰，如履平地。
萧倾尘临窗斜靠，闭目假寐，任由少年打量着。
只是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夜痕，这会虽然干巴巴地坐在萧倾尘身侧，人却不怎么平静，那愤怒的目光，几乎将对面的凌邵射出几个洞来……
“奇怪，怎么突然变冷了？”少年疑惑地喃喃道。
噗——
萧倾尘差点笑喷了，这厢，夜痕还牵着他的手……
两个大男人这么不知羞地牵手，也不嫌腻歪。
但，感觉还不错。萧倾尘暗笑。
凌邵疑神疑鬼地又瞅了瞅周围，最后非常明智地从车厢暗格出取了件猩红短绒披风裹了起来，讷讷道：“大叔，你不冷吗？”
冷？萧倾尘睁开眼睛，忍俊不禁地睇了眼身旁的男人，而后叹息道：“八月十五的夜，还真透着几许凉意。”
夜痕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随即咧嘴笑了。
萧倾尘幽幽地回头，看向已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少年，沉声问道：“交易会场那么多铸剑师，为什么你会选我？”
“这个嘛……”凌邵犹豫地瞥了眼萧倾尘，声音低了几分，似喃喃自语着，“因为大叔你是那些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啊，虽然跟我们凌家比起来，你只能算一般，但好歹……”
“……”萧倾尘默然，他还道这少年是看出那十二把武器里面有三件上品灵器……
果然是不该高估这人么？
接下去的一路，却是相当的安静。
夜深人静时，睡意来袭。
所幸这一回，夜痕非常配合地没有捣乱，萧倾尘一夜安眠。
翌日，辰时。
马车抵达了无双城。
不若菡萏城鳞次栉比的商铺，无双城的建筑多为豪华的大宅院，街道宽敞，足以容纳五辆马车同行。且，城内随处可见一列列巡逻兵，个个身穿铠甲，腰间配着长刀。
萧倾尘静静地望着窗外，心中一阵感慨：这就是《四神传说》中提到的朱雀城旧址，却已经看不出一丝曾经的痕迹。
“大叔。”
“嗯？”萧倾尘下意识地应道，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不是豆豆，也不是冷棱堎，竟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顿，他抬头，看向少年。
凌邵忽然一改先前的倨傲，一脸严肃地望着萧倾尘，沉声道：“三天之后，你将和顾玖月进行一场比赛，只能赢不许输，不然……”
顾玖月？！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着嘴，他原本打算入城之后，就带着夜痕悄悄离开，没想到，竟在这会听到一个这么有趣的消息。
“不然……将如何？”萧倾尘淡淡地问道，语气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地模样，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很不开心了。
萧倾尘不喜欢被人赶鸭子上架，尤其对方还是一个陌生人。当然，他更讨厌被人威胁。
“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呵……”
“你？”凌邵突然一怔，望着萧倾尘透着几许嘲讽的表情，暗暗吞了口唾沫，不禁有些慌了神，急声道，“本少爷没跟你开玩笑！三天之后，是凌家门下所有铸剑师切磋技艺的日子……”
凌家不会养废人。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凌家主家、分家加起来到底有多少铸剑师？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为了那把吟龙剑，为了那个远古的传说，为了实现天下一统。尤其是这一年，国师的预言公诸于世之后……
四大家族蠢蠢欲动，几乎在这剩下的三个多月里，找出那一位能够铸造出吟龙剑的铸剑师。
如何要在这几百名铸剑师中寻找最后的希望？
答案很简单——优胜劣汰。
凌邵会出现在交易会现场，绝非偶然。
萧倾尘问他交易会上那么多铸剑师，为何只选了他一人？
除了外貌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一圈逛了下来，发现只有四百一十九号那一桌的武器里面出了三把附加属性的上品灵器！
但他却故意隐瞒了这一点，只是不想让人知晓他熟读鉴定术罢了。
《铸剑师鉴定术图谱》并非萧倾尘一人所有，但凡天山剑门中人，稍有心者，便会手抄一本，即便出师下山，也能随身携带。
凌邵用了点小手段，得到了鉴定术图谱后，非常用心地记了下来……
这一点，直至后来，萧倾尘才知晓。
眼下，萧倾尘却是没有什么耐心继续跟对方浪费时间，正打算言明去意，马车却停了下来。
第055章 重逢（三）
凌家主宅，气势恢宏，低调奢华。
黑色墨晶石铸成的高墙，在阳光折射中熠熠生辉。
马车停在三重玄铁精钢门前，铁门缓缓打开，门后并列着两排浑身武装的银甲侍卫，五步一岗，守卫森严。
萧倾尘神色凝重地左右一扫，心中微凛。
这一次，他确实失算了。
四大家族中，主家和分家泾渭分明，纵然凌邵再受宠，也不该住在主宅。
可惜眼前的事实，却不容置疑。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着嘴，沉吟间，马车徐徐地穿过了铁门，行驶在平坦宽敞的天青色石板路上，两侧树荫重重，绿草青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清香。
现在后悔，恐怕已经迟了……
萧倾尘暗暗苦笑，这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吗？
他居然被一个可以当他儿子的小家伙给忽悠了。
但一想到不久之后，会再次看到凌霄，萧倾尘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两拍。
原以为很快就会忘记，一切都会被淡化，但事实总是不让人如愿。
萧倾尘慢慢地冷静了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
再者，他也有些好奇多次闻名而不见其人的……顾玖月。
那个曾经让白杨也为之感慨的少年。
马车一路穿过望月亭，洛川阁，最后停在了一栋别致的独立花苑前。
赭色围墙上，一簇簇苍翠欲滴的藤蔓争相探出头来，一路蜿蜒，缠|绵相拥。
拱形院门上方题着三个大字：荆湘苑。
凌邵、萧倾尘、夜痕依次落地。
萧倾尘淡淡地打量着周围，心情复杂。
荆湘苑左侧有一深潭，潭水清澈可见底，其间游鱼嬉戏。右侧是一块药田，种着些许草药，用矮篱笆隔开着，外沿还种了一圈七色花。
“大叔，这三天，你就和本少爷一起住在荆湘苑吧。”
少年一边说道，随手一挥，令人将那一堆武器全部送入房中。
萧倾尘微微颔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继续跟凌邵纠缠下去，也没个结果，倘若他真要离开，夜痕应该有办法的，只是……
一时间，他还不想走罢了。
凌邵见状，满意地勾起嘴角，继而踮起脚尖，拍了拍萧倾尘的肩膀，做出一副深沉模样，道：“跟着本少爷，好好干。”
“……”萧倾尘默然，眉头一抖，差点翻白眼。
“大叔，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尽管跟本少爷讲，但是千万不要离开荆湘苑，舅舅他很不喜欢陌生人……”
“……”舅舅？是指……凌霄吧？
萧倾尘淡定地再次点头，三天之内，如果他没逃的话，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把《四神传说》看完，再然后么……
或许找个机会见顾玖月一面，而后离开凌家，去寻找《四神传说》中提到的火晶石。
据记载：两千年前的朱雀城中有一块能源石，即火晶石，这块石头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支撑着整座朱雀城的结界，抵御外地入侵。
但随着朱雀星君的死亡，火晶石也被尘封在了朱雀城的某一角落……
萧倾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寻找火晶石，就像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前行。
更何况——
这《四神传说》后半部分的内容，竟大多和铸剑师相关，而且提到了不少铸造灵器级别以上武器的“窍门”。其中有一项，便是说炼器过程中，如果玲珑宝器中加入火晶石，则有较大几率铸造出火系武器。
“倾尘？”
耳畔忽然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萧倾尘赫然回神，却见凌邵已经在人群簇拥下离开了。
独留下他，站在这荆湘苑前发呆。
萧倾尘扯嘴一笑，低声道：“走吧。”
平心而论，凌邵的待客之道，实在欠缺些经验。
哪有把客人撒在一旁，自己钻进房间后，半天不见人的主人呢？
萧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绕着庭院逛了圈，最后找了棵枝叶繁茂的大榕树下，席地而坐。
一边翻阅着《四神传说》，感受着独属于荆湘苑的药草香。
萧倾尘是个做事格外专心的人，一旦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去，外面就算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不会抬头浪费半点时间。
夜痕似乎也隐约摸索到了这一点，这会更是安分地坐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萧倾尘，深邃的暗红眼眸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对方，嘴角微勾，笑意浅浅。
这样宁静祥和的情景，似乎很熟悉……
他依然还是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但闭上眼睛的刹那，闻着鼻间那股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独属于他的凤儿的味道，心就变得暖暖的，满满的……
这一份安宁，一直持续到凌邵的突然出现。
少年已经换了一身明紫衣衫，不变的那一股萦绕着全身的倨傲。
“本少爷找了你半天，还以为你跑了呢！你怎么坐在这里？”质问的语气，隐隐透着一丝恼怒。
萧倾尘依旧垂着头，合上微微发涩的眼眶，漫不经心地道：“大概是院子太大了，没找到自己的房间，反而迷路了。”
“你……”凌邵气结，这人分明就是在暗讽他招待不周？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上去挺多清秀耐看的男人，着实让他看不清了！
凌邵从他懂事以来，就为凌家拐骗过不少铸剑师，其中也不乏一些优秀的人才，但……这还不够，远远地不够！
他想要……
除非他找到国师提过的那个能够铸造出吟龙剑的铸剑师！
历年来，天山剑门出师的铸剑师名册，四大家族的家主手中都有一份。
而凌邵，也偷偷地弄到了一份名册。
几千名铸剑师，排除掉已经被其他三家收拢的人，还有部分游离在菡萏城。
理论上，那些沦落为商人的铸剑师，只是一些天赋平庸，技艺平凡者，但这一回，他却找到了一个异类。
是的，那个异类就是眼前的萧倾尘。
天山剑门第六十八代弟子翼空，一个被称之为废材的铸剑师，曾参加过十次出师考核，却次次沦为笑柄，最后一次，虽然表现平凡，出师作品也只是一把上品凡器，但……
凌邵一听说萧倾尘那把剑的特征，就明了：那绝对不是一把上品凡器，而是一把附加罕见风属性的灵器。
外人极少会有心去钻研铸剑师鉴定术，这也活该那些人错过了这么一块奇葩……凌邵幸灾乐祸地想着，忽然面色一僵，其他三家的人或许不会多想，但是他那城府极深又极难对付的舅舅，恐怕——
思及此，凌邵语气软了几分，道：“方才是本少爷大意了，大叔可千万别较真，你看这时候也差不多了……”
萧倾尘略一挑眉，却没打算给少年留面子，直接打断了对方，道：“那就麻烦少爷您吩咐下人将饭菜送到我房里吧？”
“……”
凌邵面色不善地皱了皱眉，心中几番计量，他是否在这人身上投下了太大的赌注？
但无论如何，正式切磋赛到来之前，他不能让凌霄见到这人……
“啊，我差点忘了，我的房间……似乎……嗯哼？”
萧倾尘合上书，起身，笑得外分纯良。
少年面色阴沉地垂着眼眸，霍霍磨牙，道：“来人，带这位公子回房休息。”
“大叔”到“公子”，这称呼算是一种进步吧？
萧倾尘笑容狡黠，朝着凌邵微微颔首，聊表谢意。
紧接着，一名青衣男子上前，领着他转向了另一边。
萧倾尘坦然地夹着书，跟在青衣男子身后，岂料，还没走两步，却被少年一声尖锐的呵斥声给叫住了！
“等一下！你手里拿的是……”
“怎么了？”萧倾尘幽幽地转身，眼底的不耐一闪即逝。
“《四神传说》是禁书，白帝国有明文规定：任何翻阅禁书者，其罪当诛！”
第056章 重逢（四）
禁书？
萧倾尘诧异地挑眉，回神间，正好对上凌邵狡黠的黑眸，不由得敛眉，他近乎已经预料到对方接下去要说的话了……
果不其然。
少年一脸得意地昂着头，笑道：“大叔，这一回算你运气好，幸亏是本少爷看到了，若是其他人，你就死定了！”
“啊……那就多谢少爷。”萧倾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目光落在手中的《四神传说》上，微微出神。
这本所谓的禁书中提到的历史，与他先前阅读的白帝国史记不同，孰真孰假，如今但凭他一家之辞，也分辨不清。
只不过——
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来撰写的。
在白帝国的“历史”中，青龙是唯一守护神，那么这本持有异样说法的《四神传说》会成为禁书，也不足为奇。
但那一句“翻阅禁书者，其罪当诛”却教人颇为感慨。
“大叔，本少爷再劝你一句，趁早把这书销毁了，不然的话……”
说着，少年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不再言语。
萧倾尘微微颔首，回以一笑，却没有明确表示，直接转身告辞了。
三天，一晃而逝。
这三天内，萧倾尘没有受到一丝打扰，但终究没有将《四神传说》读完，书签搁在了第一千零四十八页上。
四方神兽两千年前的恩怨纠葛，终究落下了帷幕。
是非对错与否，萧倾尘不便妄断评论，但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
他竟然从这一千多页的文字中，隐约察觉到朱雀星君与青龙、玄武之间，有着非一般的“情感纠葛”？
还有书中提到的一位女子，名叫……尹凤。
或许是因为夜痕口中那个“凤儿”的缘故，对于这个尹凤，书中着笔不多，只是简略地提到过尹凤曾为朱雀星君的侍女，但萧倾尘却特别关注了一下。
夜痕的记忆似乎并没有恢复……萧倾尘若有所思地转头，瞥了眼伫立在他身后的男人。
这三天，夜痕很“安分”，也没有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静静地陪着萧倾尘，安静地有些不可思议。
但几次不经意地回头，萧倾尘却发现夜痕似乎也在偷偷地关注着《四神传说》上的内容。
感觉有些奇怪。
但具体是哪里怪？萧倾尘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他一直都有预感：夜痕的身份不简单，甚至于……
他曾大胆地猜测：夜痕是四方神兽之一的某人？！但，毫无证据。
尤其是在他参观过凌邵的兵器收藏室后，很囧地发现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兵器上，都镌刻着……龙纹。
刀剑身上有龙纹不奇怪，但是连暗器和软鞭都这样，感觉则有些突兀。
萧倾尘再一想，很快就想通了：一切都是龙吟剑在作祟。
没有人知道龙吟剑长什么样，但传说中的神器带着炫丽的紫色光焰，那是一种比冷棱堎的紫光剑更加耀眼的光亮。
龙吟剑身上一定有龙纹吗？这个，还真难说。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抿着嘴，忍不住腹诽：有龙纹的不一定是吟龙剑，吟龙剑也未必会有龙纹，正如青龙星君他不一定会以一条龙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也有可能幻化为人形。
尤其是像《四神传说》中提到的历史，四方神兽大多情况下呈现人形，与常人无异，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身上某处特别的印记。
萧倾尘突然灵光一闪，再度回头看向夜痕，那过于关注的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
夜痕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低声问道：“怎么了？”
萧倾尘神色尴尬地咳了一声，他倒是想说“你把衣服脱光让我瞅瞅”，可惜如此直接的手段，眼下不大适用。
但同样的，对于夜痕，他不想拐弯抹角耍手段。
于是直接问道：“你身上，有没有特殊的印记？”
夜痕略一偏头，神情迷茫地眨眨眼，顿了顿，直接动手扒衣服……
萧倾尘显然有些懵了……这个，夜痕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三下五除二，男人立刻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赤条条地站在萧倾尘面前，神色坦然，淡定从容。
相比之下，萧倾尘却有些面红耳赤，忍不住怀疑：难道是我的思想太龌龊了？
“背后看不到。”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也正好解了萧倾尘的疑惑。
萧倾尘故作镇定地抿着嘴，朝对方甩了甩手，示意男人转过身去。
夜痕见状，立刻照办。
终于不用面对男人嚣张跋扈的“凶器”，萧倾尘暗暗叹了口气，眼眸微眯，从对方的后背一直扫向脚踝……
没有印记。
萧倾尘不知该庆幸，还是惋惜，沉吟间站了起身，走到了夜痕身后，伸手拨开了男人的银发，修|长的颈项肌|肤呈现出魅惑的蜜色，指尖轻点在后颈处……
男人呼吸一窒，萧倾尘立刻察觉到不妥，正要移开手，忽然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松手。”萧倾尘沉声喝道。
夜痕眼眸低垂，没有回应，却带着萧倾尘逐渐转向了床榻……
萧倾尘气结，长叹一声后，低声吼道：“夜痕，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马上就到辰时了。”
“倾尘……”夜痕动情地唤道，话音落地的瞬间，两人一起倒向了床头。
萧倾尘手脚并用，企图将对方推开，偏偏夜痕的力气大得吓人，一个旋身，就将他压倒在身下……
呼吸交融间，萧倾尘一阵喘息，只想翻白眼！
这是不是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呢？
狼终究是狼，再怎么驯养，也不可能变成家犬！
夜痕这几天表现太良好了些，以至于他竟然忘记了这人的本性！
懊恼间，萧倾尘被狠狠地吻住。
男人略显冰凉的手掌从他衣衫下摆处滑入，一路抚|摸揉|捏，引得萧倾尘呼吸愈加急促，却有口难言。
霸道而不失温柔的吻，将萧倾尘浑身的力气逐渐抽干，身体跟着升温，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男人……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门外传来了凌邵的声音：“大叔，时候差不多，我们该出发了。”
萧倾尘一听，急得面色骤变。
凌邵毕竟不是冷棱堎，又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从来不知晓顾忌什么。
萧倾尘很肯定的一点是：如果他没有回应的话，凌邵马上就会自己踢开房门！
这么想着，萧倾尘急得直皱眉，所幸——
夜痕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很快抽身，将萧倾尘拽了起来，迅速地整理好对方的衣服……
就在萧倾尘落地的刹那，房门嘭地一声被人踹开了。
凌邵一脸不悦地踏门而入，望着面色绯红的萧倾尘，疑惑地皱了皱眉，道：“大叔，你一个人躲在房里干嘛呢？”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转身的刹那，狠狠地瞪了眼低头认错状的夜痕，暗自庆幸：幸亏夜痕不是普通人，不然这奸情撞破的一刻……
在凌邵面前，明显处于隐身状态的夜痕，此时正毫无顾忌地向萧倾尘展示他的完美躯体，连腋下，大腿内侧都没有遗漏……
一一呈现在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满脸涨红，真想踢腿踹他一脚！
可惜他还未行动，夜痕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在桌边，捡起方才丢在一旁的衣袍，穿戴起来。
凌邵的质问再次遭遇无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声道：“大叔，你走什么神啊？”
萧倾尘猛然回神，神情无辜地眨眨眼，旋即笑了：“走吧。”
凌邵冷哼一声，负手退了出去，末了，道：“大叔，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次的切磋赛非同小可，你……好自为之。”
闻言，萧倾尘神色微敛，这几日相处下来，凌邵的秉性，他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当初将他忽悠到凌家主宅，想必是对他“予以厚望”吧？可惜——
凌邵终究还是个孩子，纵然他的心思较同龄人来得复杂，却远不如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第057章 重逢（五）
切磋赛安排在洛川阁附近的花苑，桌椅摆设和天山剑门出师考核时相一致，唯一不同的是：桌上已经安置好绘制兵器图谱用的图纸和画笔，以及炼器必须的精钢、寒铁。
萧倾尘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竟有六百多张桌子，也就是说：凌家门下的铸剑师已经超过了六百人。
但随后，凌邵却告诉他：切磋赛分两轮，上午一回合，下午一回合。
考核的主题为：剑。
唯有铸造出灵器级别以上，且出现附加属性的武器，才算合格。
出局者，将被驱逐出凌家。当然，这是动听的说法。
萧倾尘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不合格只是被驱逐那么简单，更有不慎，或许会丢了性命……
“大叔，你好好表现吧，记住了哦，千万不要随便隐藏实力。”
凌邵一本正经地叮嘱道，又顿了顿，这才离开。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抿着嘴，懒得去探究周围那些对他明显散发着敌意的同行们，只是专注地盯着桌上的图纸，半晌，微微叹息。
真是赶鸭子上架……
“倾尘，这图纸有问题吗？”
夜痕依然呈隐身状态，安分地站在萧倾尘的身侧，那乖巧的模样与方才发狂时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
萧倾尘没有回头，只沉声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全力以赴。”
“是嘛。”
萧倾尘诧异地看向夜痕，男人清澈的眼眸满是认真，又似语有所指。
全力以赴？
萧倾尘也想知道，自己全力以赴的结果会是怎样……
只是，不该是眼下这种情况。
但，他根本无从选择。
最后出炉的武器品质，取决于……天意。
就连曾经被誉为白帝国第一铸剑师的非莫涯，也是连续铸造出十三把凡器之后，才出了一把上品仙器。
萧倾尘踌躇着执起画笔，考核的主题为剑，确切地说：凌家想要的是……吟龙剑。
正犹豫着该如何落笔之际，萧倾尘忽然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抬头的瞬间，微微一怔……
是凌霄。
如同天山剑门时初见的那一刻，凌霄一袭长袍白衣胜雪，金发蓝眸，衬得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愈加夺目耀眼。
即便站在茫茫人海之中，匆匆一瞥，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萧倾尘暗中攥紧了藏于袖中的左手，深吸一口气，将心跳平静了下来。
想来还真是可笑呢……
三十而立的他，早已过了冲动热血的年纪，碰上凌霄，他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般激动。
也幸亏这种激动，只隐藏在他的内心，埋得如此之深，以至于除了他本人，就连凌霄也没发觉。
萧倾尘平静过后，立刻低下了头，装作认真绘图的模样……
凌霄下意识地往萧倾尘这边走了两步，及时顿住，而后转向了另一边——顾玖月所在的位置。
萧倾尘捏着笔，羽睫微颤，沉默了片刻，灵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凌家想要吟龙剑，所有的铸剑师必会投其所好，努力铸造出一柄“吟龙剑”，由着他们心底的臆想，绘制出想象中的那把神器……
萧倾尘不想引起过多注意，又必须全身而退，唯一的方法便是……随波逐流。
旁人如何想，他便如何做。
若是反其道而行，虽然会吸引更多的注意，但并非他所期望的。
另一边，凌霄已经走到了顾玖月身侧，例行叮嘱了几声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一场切磋赛，并非他的主意，若非为了顾全凌家诸位长老的颜面，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浪费时间。
顾玖月纵然天赋过人，但凌霄更清楚的一点是：凌家门下所有的铸剑师，都尚未拥有打造中品仙器以上的能力。
即便是他看好的顾玖月，也不行。
只除了一人……
翼空。
离开天山剑门后，凌霄不是没有后悔，当初轻易地放走了翼空……
虽然紫樱和白杨一致裁定倾尘剑只是一把上品凡器，虽然他不懂鉴定术，但直觉告诉他：那两只老狐狸在撒谎。
他原本可以稍动手段，就让对方屈服。
可惜最后，他放弃了。
说不遗憾，那是骗人的。
所有在离开天山的路上，看到一个落魄的青年在卖剑，而那把剑竟是和倾尘剑如此地相似……
凌霄竟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将剑买了下来，命名为无双。
直至回到凌家主宅，无双剑被鉴定为……上品灵器。
那一刻，凌霄笑了，浅浅的笑意中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与之同行的凌七，算得上是对整个事件最了解的人了。
可是当凌七猜测家主会派人追查翼空下落的时候，凌霄却淡淡地摆摆手，道：“什么都不用管。”
什么都不用管。
纵然翼空的天赋再高，又如何？
一个不能为他所用之人，最后的结果便只有……死。
但他不想让翼空死，确切地说，就目前而言，翼空还不能死。
所以那一刻，凌霄选择了遗忘，忘掉那个人的存在。
可惜，事与愿违。
他竟然被凌邵带回了凌家。
凌霄垂目轻笑：这一回，你还能顺利逃开吗？
辰时一刻，切磋赛正式开始。
第058章 重逢（六）
绘图长剑图谱，从剑身到剑鞘，萧倾尘做的一丝不苟。
整个炼器的过程，相当安静，一直持续到晌午时分。
在场的铸剑师，大多是历届天山剑门出师考核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这些人带着天生的优越感，一贯看不起那些经过“特殊途径”进入凌家的铸剑师们。
但这一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萧倾尘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完成了炼器。
长剑出炉的那一刻，萧倾尘暗暗松了口气。
中品灵器，附加风属性。
属于发挥正常。
与此同时，两名年近六旬的青衣老者随着凌霄走到了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朝来人略一颔首，双手持剑呈上前，一举一动都非常地合乎“标准”。
这两位青衣老者，很明显就是凌家专属的鉴定师，当然他们还有另一个身份：铸剑师。
昔日年轻的铸剑师，也经不住岁月的磨砺，年老之后，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驱动灵力。
通常情况下，四大家族对这些曾经奉献了他们一生的铸剑师们会支付一笔遣散费，让他们归隐田园。
其中某方面特别优异者，则有可能被继续留下，担任鉴定师一职，或是负责教导新进的铸剑师们……
纵然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萧倾尘如今作为这充满神秘色彩的铸剑师一员，却绝不甘心自己的一生，照着一条既定的轨道运行。
他想要自由，便不能被四大家族所局限。
片刻之后，鉴定结果出来了。
一如萧倾尘方才的预测：中品灵器，风属性。
这把剑，就像萧倾尘预期的那般，模样很“正统”，模仿了诸多先辈预测的吟龙剑，龙纹、龙头，就连剑鞘和剑柄的颜色也是黑青色。
长剑出鞘，晶莹剔透的剑身映着阳光，折射出一道道炫丽的亮光。
凌霄似笑非笑地执起剑柄，手腕轻轻一转，空气似乎也跟着一起震动，发出轰轰的声响。
风乍起。
拂乱了发丝。
萧倾尘微微敛眉，不由得有些担心了。
凌霄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这一点，他很清楚。
当初白杨和紫樱有意欺瞒在先，凌霄纵然起疑，也没有证据。如今——
萧倾尘垂下眼眸，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半晌，凌霄收剑回鞘，清冷如雪的声音淡淡响起：“合格。”
话音落地，三人一并转向了另一桌。
可是萧倾尘却没有一丝喜悦，因为凌霄把剑带走了。
抬头，缓缓转向那一抹冷傲的白色身影，萧倾尘的目光逐渐深邃难测。
这一刻，他明了：他已经被盯上了。从此以后，麻烦会越来越多。
萧倾尘没有发现的是，当他心事重重地望着凌霄时，身侧的男人也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萧倾尘的心思掩饰得再好，却始终瞒不过一个人，亦或者，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刻意隐瞒他罢了。
得知萧倾尘合格的消息后，凌邵很快找了过来，二话不说，拽着人就往回走。
这次的切磋赛，还只是一个开始，今日淘汰掉近九层的人选，来日方长……还有更多的考验。
凌邵的身份不允许他直接参与到其中，整个上午，他和他的那一群侍卫一直等在一旁，看着自己这几年挖掘来的，还有那些暗中已经被他收买的铸剑师们，一个个淘汰，心情逐渐急躁。
所幸这个翼空没让他失望。
虽然只是中品灵器，但贵在那个风属性。
凌邵方才远远地盯着凌霄的一举一动，看得分明，那把剑具有操控风的能力，和御剑飞行一样，十分稀少。
可惜被凌霄拿走了……
凌邵愤愤地咬着牙，忽然一惊，这至少是翼空铸造的第三把附加风属性的武器了！
风、火、雷、电、冰五系属性，后四者都比较常见，唯独风，距今为止，铸造出风系属性武器的铸剑师，屈指可数！
这个人果然不一般……如此想着，凌邵的心情逐渐明朗，看凌霄方才的模样，分明是想抢人，所以接下去，他必须好好地伺候好这位爷。
“大叔，你该饿了吧？本少爷已经在荆湘苑备好了酒席……”
对于凌邵出乎寻常的热情，萧倾尘不动声色地笑着，也不说破，只是不着痕迹地挣开了对方的手，缓声道：“那就多谢少爷了。”
凌邵得意地摆摆手，软硬兼施：“大叔，只要你专心地跟着本少爷，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萧倾尘岂会不知对方话中那一丝威胁？只是暗笑这小狐狸没把尾巴藏好，这么快就露了本性。
偏偏是这样好强又傲慢的性格，身在凌家，还是分家最受宠的后辈……萧倾尘轻笑着撇撇嘴，不再多言。
这一天，很快落下了帷幕。
萧倾尘安然无恙地走了个过场，又在荆湘苑闲了下来，继续翻阅那本《四神传说》。
他有预感：这次的切磋赛还只是一个开端。
一千多人大概会淘汰掉大半，接下去则是更加严密地选拔。
晚膳时分，凌邵亲自带人将热菜热饭进入了萧倾尘的房间，并留下一堆书籍，和炼器用的材料。
“大叔，那本禁书还是尽快销毁比较好，这些书，都是本少爷亲自挑选出来，你不妨抽空看看。”
“多谢。”萧倾尘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地给予回复，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凌邵想当然地理解为对方已经接受了他的意见，自然是乐得省心。
只是退出房门之前，又忍不住提醒了一遍：“大叔，接下去的日子，你尽管安心地待在荆湘苑，有什么需要随意提，但不要离开院子。”
话说得相当客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面对少年明媚过头的笑脸时，萧倾尘也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这个分明被宠坏了的小少爷能够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萧倾尘也不禁佩服起他的耐心来了。
凌邵的顾忌，他前后一想，便了然于心。
祸起萧墙，家有内讧。
有着如此出色的爹娘，从小受尽宠爱，虽是分家继承人却处于一个如此微妙的地步，凌邵会动这般心思，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
萧倾尘神情微敛，眼底闪过一丝同情。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当你把世人全部当做傻子的时候，其实人家也把你当成了笨蛋。”
到底谁是傻瓜？
这就是他厌恶世家的原因，为了家族的利益，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牺牲品。
“谁说的？”
“忘记了。”
萧倾尘合上书页，看向夜痕，笑容异常狡黠。
男人应景地笑了笑，神色却透着些古怪。
萧倾尘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在这时，一道疾风刮开了窗子。
夜痕连忙转身却关窗，却见一名红衣青年正站在窗外。
青年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剪裁优雅的火红色长袍，衣袂翩跹。
黑发黑眸，五官深邃而精致，隐约含笑的眼眸正透过窗口淡淡地打量着萧倾尘。
萧倾尘蓦然回身，微微一怔，他认得这人。
是顾玖月。
方才也听凌邵提过，这一次的切磋赛最后合格的人数共计一百零一人，其中以顾玖月铸造的未央剑最出色，乃是下品仙器，附加火属性。
凌邵还说，顾玖月进入凌家一年，先后铸造过七十二把武器，其中三十七件灵器，大多为附加火属性。
这一次的考核，顾玖月算是发挥超常，竟然铸造出了一把仙器。
非莫涯之后，顾玖月算得上是铸剑师中徐徐升起一颗新星。
加上青年过分“美丽”的外表，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只是这人来找他干嘛？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走向窗边。
第059章 玖月（全）
红色是一种很俗气的颜色，但顾玖月却将这种颜色演绎得完美无瑕，如凌空跳动的火焰一般魅感。妖娆，但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顾玖月。
萧倾尘神色微敛，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词：来者不善。
“翼空，果然是你。”
顾玖月眉眼微挑，声音如山涧清泉一般灵动，细听之下，言语间竟透着一丝……厌恶？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望着对方，心中暗暗揣测：难道翼空和顾玖月之前还有一段恩怨情仇？
但，似乎不像？
按照白杨的说法，翼空就是一根孤独的木头，天天蹲在窝里，很少与人来往。
而顾玖月，外貌出众，天赋过人，却颇为有些恃才傲物。这类人，只会向强者低头。更何况，顾玖月原是鲁家的人，背负血海深仇的他，绝不会白费力气做无用功。
所以，萧倾尘敢断定：平凡到一无是处的翼空，根本入不了顾玖月的法眼。
对方此时出现在荆湘苑，且分明是偷溜进来的。目的不外乎……刺探情敌。
如此想着，萧倾尘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浅谈的弧度，应道：“好久不见了。”
“是啊，这一年过得可真快。”
顾玖月浅笑盈盈地说道，灵动的眼眸不着痕迹地四下张望着，随即狡黠一笑，道：“翼空，不介意我进去吧？”
荆湘苑毕竟是凌邵的地盘，而他纵然再受凌霄器重，也不过是个铸剑师，公然违抗家主的命令，擅入荆湘苑，后果……不堪设想。
萧倾尘微笑着摇摇头，随后退了两步。
顾玖月单手撑着窗棂，足下轻点，身轻如燕般一跃，落地，转身，关窗。
动作一气呵成。
“倾尘，他会武功。”夜痕的声音忽然响起。
萧倾尘略一侧目，见夜痕已经退到了书桌旁，单手夹着《四神传说》，提醒道。
顾玖月会武功？思及对方先前的一连串动作，他顶多只会觉得这人运动神经不错。
很明显，顾玖月一直掩饰着他习武的事实。
相较之下，萧倾尘对于夜痕方才的动作倒是更感兴趣。
《四神传说》是禁书……夜痕是担心书被顾玖月看到，留下把柄？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笑了，这个男人原本一点也不笨嘛！甚至于比他想象中还要谨慎。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喜欢在他面前扮柔弱，装无辜……
果真是验证了俩字：变态！
顾玖月状似无意地转了两圈，心中微诧：一个刚入凌家的铸剑师，居然会有如此贵宾级的待遇？看来凌邵对翼空的期望很大啊……
一想起方才，顾玖月面色微变。
曾经被称之为废材的男人，一无是处，毫无作为铸剑师的天赋，却偏偏被六大长老之一的白杨收为徒弟，暗地里不知被多少人嫉妒和眼红。
顾玖月通过出师考核那一晚，这个同样令他也嫉妒眼红的男人居然找上了门。
翼空说：玖月，你等着，我明年一定会出师的，然后就下山去找你。
顾玖月的外貌极其出色，天山剑门又鲜有女子出没，一个土生土长在天山的男人，一个年近三十的老男人！他顾玖月岂会放在眼里？
况且，那时的顾玖月已经受到了凌家的邀请，可以顺利地脱离鲁家，不再受其威胁。
翼空近乎表白的话语，虽然带着很大的决心，但是顾玖月不稀罕。
他要变得更强，唯有依附强者！
翼空算什么东西？！
但早已受尽委屈和痛苦的顾玖月，绝不会轻易地跟人撕破脸皮，纵然对方眼下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好啊，我等你。”
那一句近似温柔的话语，隐藏着浅浅的嘲讽和不屑。
当时的翼空听不出来，还傻乎乎地将唯一可以查出自己身份的如意锁交给了顾玖月。
“这个是我最重要的宝贝，先放在你那里，一年之后，你再还给我。”
翼空说得真挚，顾玖月却颇为不耐地皱了皱眉，打了个哈欠，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可是我现在累了……好想睡觉哦……”
想当然，翼空没有一丝怀疑，将如意锁塞给对方后，便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了。
房门嘭的一声合上后，如意锁被随意地搁在了桌上……
遥想当年，一幕幕近在眼前。
顾玖月感慨地长叹一声，是他从来就不曾了解过翼空，还是……眼前的人变了太多？
那个憨直中透着几分傻气的男人，眼下却带着得体优雅的笑容，态度疏离而淡漠。
隐约中，顾玖月有些失望。
他原以为自己找上门来，翼空会很开心，甚至于一脸讨好地迎上来缠着他，细数这一年的点点滴滴。
不过这样也好，他对翼空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有些意外罢了。
切磋赛上，顾玖月最初并没有认出翼空，只是觉得凌邵那般讨好的人定又什么不寻常之处。果不其然，那个男人铸造了一把中品灵器，当然这并不稀奇。稀罕的是灵器附加属性竟然是风！？
至此，顾玖月便对那人起了戒备之心。
但听到凌霄提起对方的名讳时，顾玖月一时间如遭雷击。
“玖月，那人便是翼空。”
早已遗忘的记忆将如意锁随便一扔，根本就没有带下山！
他又害怕翼空提起这件事，怕被这人继续纠缠，心情反复矛盾。
最后在凌霄不经意地透漏中，顾玖月选择了主动出击。
被动则挨打，他要掌握先机。如果翼空没有提到如意锁的事情，他便假装也忘了，如果对方还是那般心思，那么……
这样的翼空，便已经具备资格成为他的一颗棋子。
顾玖月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其漂亮，但他千算万算，却唯独算漏了一点！
翼空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翼空，而是一个对他毫无印象的萧倾尘！
顾玖月的心思，萧倾尘猜不透，但凭方才的几句话，他对这人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毫无好感而言。
“翼空，一年不见，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嗯，你觉得我该说什么呢？”
顾玖月的态度有些……暧昧？萧倾尘索性将问题又丢回给对方，以不变应万变，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笑容可掬地望着青年。
闻言，顾玖月倍感诧异，却很快释然。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原本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又谈得上几分真情可言呢？
当年的翼空对他存着何种龌龊心思？顾玖月也懒得再翻旧账。
只是这人的心思……顾玖月略微一沉吟，回以一笑，随后坐到了萧倾尘的对面，缓声道：“你我好歹也算是师出同门，如今能相遇在此，也算是一种缘分。”
“所以？”
萧倾尘很给面子地顺着话题问道。
顾玖月心中一愣，暗暗思忖：他果然已经忘记了。
“所以师兄若是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尽管跟我说。”
这称呼倒是换得够快。萧倾尘嘴角含笑，淡淡点头。
“不过眼下似乎不方便，所以玖月先告退了。”
顾玖月心思微动，旋即起身，沉声道。
萧倾尘没有挽留，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对方那一抹妖娆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眼帘内。
先前的猜测，终于得到了验证。
翼空和顾玖月之间确实有过什么，但很有可能只是翼空的一厢情愿。顾玖月这一遭，除了刺探“敌情”之外，大概还想要利用翼空，可惜啊……
萧倾尘轻笑一声，转头问道：“你怎么看？”
闻言，夜痕剑眉微蹙，毫无掩饰对顾玖月的厌恶，道：“居心不轨。”
“噗……”他倒是没料到，夜痕竟会如此光明正大地表达对顾玖月的不满。
但，过分轻敌可不好。
顾玖月离开之际，虽然将话说得圆满，但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他已经对萧倾尘起了敌意，正式将人化为“竞争对手”的范畴。
立场不同的劲敌。
同为铸剑师，就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
萧倾尘无趣地撇撇嘴，调头对夜痕道：“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去一趟。”
“唉？”夜痕微微偏头，不解地眨眨眼，旋即笑了。
笑中带着一丝了然。
萧倾尘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道：“你既然能隐身，应该也有办法让我隐身吧？”
“当然。”男人得意地昂头，道。
一刻钟之后，两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荆湘苑。
第060章 偷窥（全）
依据《四神传说》记载，朱雀星君的宫殿就在凌家主宅这一带。
加上凌家主宅四周高墙，正门又有重兵把守，所以萧倾尘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只是带着夜痕，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
凌家主宅的奢华程度，一点也不比菡萏王宫逊色。
据传驾车慢性绕围墙内沿一周，至少也得三个时辰。其建筑面积之大，可见一斑。单是洛川阁一角的花苑，容纳千人绰绰有余。
而凌霄休憩的洛华殿……
萧倾尘摊开《四神传说》上详细描绘朱雀宫地图的那一页，又仔细比对着两人刚刚偷回来的凌家主宅地形图……
真是凑巧！洛华殿居然就是昔日朱雀宫的观星楼所在地。
观星楼，即——朱雀星君修行占卜之地，也是火晶石最后可能放置的地方。
但这深更半夜的，跑去偷窥凌霄？似乎有点不靠谱。
萧倾尘啪地一声合上书页，剑眉微挑，沉吟间，主意已定。
“去洛华殿。”
“……嗯。”
夜痕迟疑了下，而后点头应道。只差一点，他就忍不住质问萧倾尘跟凌霄的关系，幸亏理智及时回笼……
可是憋着疑问，掩藏在心底的感觉，很不好受。
从上午的切磋赛开始，夜痕的心里就很不痛快。
对于那个突然蹦出来的凌霄，更是没有一丝好感！
这种感觉……
萧倾尘理所当然地将《四神传说》递给夜痕，却发现对方竟然神游天外！不由得回身，敛眉问道：“怎么回事？”
“……一定要去洛华殿吗？”男人迟疑着问道，语气有些低沉。
萧倾尘不解地凝视着夜痕，将书硬塞到对方怀中，昂首，笑道：“你子啊担心什么？”
担心他变心？担心他抛弃他？还是担心他被凌霄拐跑了？
萧倾尘自嘲地撇撇嘴，他早已过了冲动的年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如果天意使然，他命中注定躲不开一些人一些事，那就顺其自然。
如此简单而已。
他既然选择了夜痕，便不会后悔。
对于凌霄的那一份心动，也会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直至时光流逝，慢慢地忘怀……
“倾尘，我……”
男人欲言又止，神情间有些委屈，又夹杂着些许担忧。
见状，萧倾尘不由得暗笑，叮嘱道：“别瞎想了，我可是打算亥时之前要回房睡觉的。”
“嗯。”
闻言，夜痕连忙点头，随后伸手拦腰抱住萧倾尘……
萧倾尘一愣，问道：“喂喂，你这是打算干嘛？”
“抓紧时间啊。”
男人无辜地眨眨眼，答得理所当然。
萧倾尘却是一头雾水，两个人抱在一起能走快一点？
很快，他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周围的景色瞬息万变，眨眼间的工夫，两人已经停在了洛华殿门前！
萧倾尘惊讶地张了张嘴，而后感慨地转向夜痕，伸手掐住男人的脸颊，扭了一圈，问道：“痛不痛？”
夜痕一脸痛苦地拧着眉头，委屈得不敢反驳……
见状，萧倾尘讷讷地松开了手，原来不是幻觉啊！
原来夜痕这厮除了随心所欲地控制别人的五感之外，还附加瞬间移动这样的特异功能？！
顿了顿，萧倾尘一脸严肃地勾住夜痕的脖子，轻声问道：“那你会穿越时空不？”
“……”
“……”
“……咩？”
“没事别学二愣子和豆豆那两只说话的腔调。”
萧倾尘失望地松开手，果然还是不改随便抱着这种飘渺的幻想啊！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努力才比较靠谱！
他以前是个多么自律多么严谨的人！偏偏碰上夜痕之后……唉！
萧倾尘轻叹一声，扭头转向洛华殿。
灯火通明的洛华殿，沉浸着一股历史的浓郁气息，却同样静谧得听不到一丝多余的声响。
萧倾尘凝神眺望，最后惊愕地发现：整座洛华殿居然没有一个侍卫和下人！
那么大一座宫殿，难道只有凌霄一人居住？
思及此，萧倾尘不免有些同情起凌霄了，再怎么个正常的人，若是长期一人独居，还不得闷出病来？加上……
萧倾尘远目沉思，回想着几次见到凌霄时的情景，那个人看似完美得无懈可击，却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
就好像曾经的他……
萧倾尘回神，正要踏步上前，却被夜痕一把拽住。
男人沉声道：“别过去，前面有陷阱。”
“……额？”
萧倾尘无语，怪不得这洛华殿空无一人！
四大家族明争暗斗，自然也少不了往别人派杀手刺客这样不入流的举动，凌霄如此毫无顾忌，想必这洛华殿周围的陷阱很不简单吧。
“你能破解吗？”
“不能。”
夜痕一脸坦然地回道。
“……”不能你还那么理直气壮？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抿着嘴，继续问道：“是什么陷阱？”
陷阱这一词，萧倾尘第一印象不外乎什么阵法，毒瘴，巫蛊……
然而，夜痕却更加严肃地摇头，道：“不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
萧倾尘汗颜，如果不是时候不对，地点不对，他真想把这人一脚踹过去填陷阱！
“有人来了。”
不等萧倾尘反应过来，人已被男人拦腰抱住，耳边风声呼啸，下一瞬，两人跳到了高墙之上。
萧倾尘悲凉地远目：“我们现在不是隐身状态吗，为什么还要躲？”
“……我忘了。”
“……”
萧倾尘无奈扶额，今晚的夜痕，真不是一般的状况多多！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
站在这三米高的围墙上，萧倾尘真没觉得自己看远了多少，只是一低头，看向来人，却忍不住一惊。
竟是……顾玖月？！
这三更半夜的，顾玖月跑来洛华殿干嘛？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但——
萧倾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口一阵钝痛。
凌邵谈起顾玖月时，那掩饰不住的轻蔑之色，还有白天切磋赛时，隐约听到“顾玖月以色事人”的传言……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不难理解。
为了复仇，顾玖月牺牲一点色相，换得凌家这么一个强硬的后台，倒也不亏。
只是——
上位者的心思，远远不是一场交易可以轻易牵制的。
顾玖月明显是刚沐浴过，换了一身性感而撩人的火红色浴衣，踩着木屐，步伐优雅地穿过了殿门。
一院米兰，夜妖娆。
萧倾尘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一抹妖红踩着花径小道入内，一路安然无恙，直至廊下，推开了房门……
他面无表情地抿着嘴，望着亮如白昼的房间，纱窗倒影中，青年一路慢步，衣衫落地……
“回去吧。”
萧倾尘张了张嘴，艰难地说道。
眼眶有点发涩，但眼泪不会轻易落下，因为他是萧倾尘，同样高傲的萧倾尘。
夜痕默不作声地揽住萧倾尘，低声道：“他不值得。”
“……嗯。”
“倾尘，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是吗？”
“当然。”男人一脸坚定地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带我回荆湘苑啊，你这个笨蛋！”
萧倾尘嗤笑，似乎欺负夜痕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嗯。”男人再次颔首。
可是这一回——
意外却发生了。
萧倾尘睁开眼，面对黑压压的树林，嶙峋的假山，和几步开外的幽潭，眉头狠狠一抖，低吼道：“这是荆湘苑？”
“……不是。”
夜痕咕噜一声，怕怕地应道，低眉顺眼的模样实在是“楚楚可怜”。
萧倾尘嘴角一抽，再吼夜痕的话，就显得他太没度量了。
所幸出门那会随身带着照明用的白水晶石，再度翻开夹在《四神传说》中的地形图，两人埋头仔细研究了一阵，最后错愕地发现：这一次瞬移，他们居然来到了凌家主宅的禁地——迷雾池。
“还是先回去吧，既然是禁地，自然不会有人擅闯，明天白天我们再过来瞧瞧。”
萧倾尘合上地图，提议道。时候不早了，他也想早点回去休息。
夜痕连连点头，却一脸歉意地解释道：“能量不足，暂时不能瞬移了。所以……”
“……嗯哼？”
萧倾尘剑眉轻挑，怀疑地斜睨着男人，道：“能量不足？”
上次那谁说的，“七次”之后力量就能恢复了，这回又跟他借口能量不足？！该死的，把他当猴耍？
萧倾尘冷笑一声，抡起《四神传说》就往夜痕身上砸！
夜痕狼狈地四处逃窜，却在萧倾尘一声急吼“不许动”之后，乖乖地杵成一根木头，任由对方搓扁揉捏！
第061章 禁地（一）
迷雾池，顾名思义：迷雾笼罩的……森林。
望着《四神传说》上的解释，萧倾尘无言以对。
原来从两千年前的朱雀城开始，迷雾池就已经存在了，这个地方，却没有因岁月的洗涤发生一丝变化，千百年来，一直被封为禁地。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翻开地图，额头刷下一滴冷汗：迷雾池在最北之处，与荆湘苑遥遥相望。
简而言之：亥时之前，他们是没有可能返回荆湘苑了。
明日辰时之前，若不能顺利返回，则很有可能被凌邵发现他曾偷溜出门的事实。
萧倾尘倒是不怕自己的行踪被凌邵发现了，再不济就是离开凌家大宅，回菡萏城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更何况……
这里，已经没有他继续留下去的理由了。
至于火晶石，如果命中注定无缘的话，倒不如让它继续长埋地下……
如此想着，萧倾尘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走吧，给我专心点，找出口。”
“倾尘……其实，我们可以这样……”
夜痕不死心地比划着，俊美无双的脸庞隐约透着一丝兴奋，眉飞色舞地说道。
巴拉巴拉……总结为一句话就是：野合吧——
萧倾尘面色铁青地握拳，拳头咯咯作响，沉声问道：“嗯哼？你刚才说什么？”
“……没。”男人诺诺地低下头来，颇为无辜地眨眨眼。
萧倾尘轻呼一声，昂头道：“快去找出口！不然我要你好看！”
十足的高傲，非常的霸道。
男人乐滋滋地点点头，立刻摊开地图，对比着东瞅西瞧。
可是——
迷雾池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其最大的原因就在于……
一入迷雾池，再无回头路。
这里没有毒气迷障，月光下，也没有飘渺不定的雾气，只是静得有些可怕。
四周听不到一丝声响，连风声都没。
时间在这里，似凝滞了一般。
黑压压的树林，枝桠交错，光影斑驳，阴森可怕。
有月光的时候，迷雾池没有雾气，当月光褪去之后，这里却会变成白雾茫茫的一片，更加分不清东南西北。
于是理所当然地，半个时辰过去之后，两个人依旧徘徊在树林中……
萧倾尘无语望天，索性挑了块石头坐下，翻开《四神传说》企图找到走出禁地的方法。
夜痕那边颇为内疚地杵着，欲言又止。
可惜，无论萧倾尘怎么找，书上却再也没有提及迷雾池的信息了。唯独一句不咸不淡的名词解释。孤零零地横在那一页上面，其后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萧倾尘纠结地按着额头，最后无奈地看向夜痕，尴尬地问道：“怎么补充能量？”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是明知故问！夜痕那个下流的变态，到底是怎么捣鼓出这么一套不入流的理论？
闻言，夜痕立刻两眼冒光，倏地一声冲刺到了萧倾尘面前，单膝跪地，望着对方。
“做。”
“……”做你大爷！
瞧瞧，这男人说话多欠扁！
萧倾尘嘴角狠狠一抽，一巴掌就想扇过去，幸亏理智战胜了冲动，强作冷静，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七次就够了吗？嗯！？”
“倾尘……七次，只是开始，我们之间的感情，一个‘七次’怎么会够……”
相较之男人深情的话语，回应他的是萧倾尘理智崩溃的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后，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幽潭发出更加响亮的一声“怦——”……
“好痛……”夜痕委屈地捂着脸，扁嘴道。
萧倾尘错愕地回头，没有多想，直接跑了过去。
夜痕见状，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形成比翼双飞状的幽潭，潭水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但仔细一嗅，竟能闻到一丝特殊的幽香。
萧倾尘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恰好看到水面一层层波纹向外荡去……
“这水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没有东西啊……”
夜痕甚是疑惑地喃喃道。
萧倾尘回眸，斜睨了男人一眼，问道：“这红彤彤的一片，你能看清楚？”
夜痕一听，使劲地眨眨眼，再次看向水面，疑惑不已：“这明明就是一片黑布隆冬的，怎么会是红色的呢，倾尘？”
“……”萧倾尘默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痕不可能会骗他，可是他看到的，分明就是一片血红……
顿了顿，萧倾尘昂首道：“去，捞一瓢水上来。”
“可是，没有瓢啊……”
“你动动脑子，去生个瓢出来。”
萧倾尘摆明了还在报复男人方才的行为举止。
可怜夜痕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
唉！
望着男人倍感无力又无奈的背影，萧倾尘心情愉悦地咧嘴笑了。
欺负“老实人”的感觉真好。
有那么一个“老实人”任劳任怨地让他欺负，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须臾之后，夜痕果然带着一个“瓢”回来了。
崭新的“石瓢”，很明显是夜痕临时摧毁了一块石头雕成的。
男人足下轻点，身轻如燕，飞鸿一闪间，从幽潭上面掠过，顺利地捞了一瓢水。
潭水就近摆在眼前，萧倾尘懵了……
果然是黑色的。隐约散发着香气的黑色……
但——
他猛然回头，转向水面，确实是……血红色。
这潭底一定有什么东西，且，那样东西，夜痕看不见。
萧倾尘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很想一探究竟！
他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了潭水，很快希望落空了，潭水深不可测，若要夜痕冒着生命危险下去找那样根本就不确定价值的东西，他……舍不得。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早离开为妙。
思及此，萧倾尘忙拽着夜痕走向了别处。
方才不合时宜的话题，也就此作罢。
若非男人脸上那明显的掌印，这件事大概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萧倾尘有些尴尬地别开了头，三番两次对夜痕动粗，竟好像一种……本能？
这么不冷静的举止，真不像他。
萧倾尘有些闷闷地想着，随之又回头睇了眼夜痕。
他知道，夜痕的脾气其实一点也不好，却唯独对他百般忍让。
当初跟冷棱和豆豆对上的时候，夜痕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采取非常手段，以暴制暴。
但如果他不是凤儿呢？这个问题，萧倾尘不止一次地考虑过。
也为此曾经矛盾，犹豫不决。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凤儿出现了呢?
这些优柔寡断的问题，不适合萧倾尘过虑，平时他也极力无视这种无措的感觉。只是这一刻，周围实在是太静了。
安静得几乎让人窒息。
萧倾尘的心，有些混乱。
不知不觉间，脚步加快，忽然——
手臂被狠狠拽住，萧倾尘猛然回头，却见夜痕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而他竟无意识地踩在了幽潭边缘，一脚踩空，差一点整个人便会掉入谭中！
“这个潭水的香气有些古怪。”
夜痕敛眉说道，一边双手揽住萧倾尘，将人带离了潭边。
恰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忽然破空而出。
咯咯咯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在静谧的树林上空，令人毛骨悚然。
萧倾尘剑眉微蹙，连忙看向夜痕，却见男人正一脸凝重地望着半空一点。
下一瞬，虚空逐渐幻化做一名身穿火红色罗裙的少女，少女有着一头长及脚踝的头发，妖红的发，衬着一张苍白无血的面孔，五官清秀至极，瞳孔是如深夜一般的湖蓝色。
她不是人类。萧倾尘可以断定。但随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尹凤。
直觉告诉他：这名少女或许就是尹凤。
《四神传说》中记载的，朱雀星君的侍女——尹凤。
“你的心乱了，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踏入潭水。”
少女笑盈盈地解释道，话音落地的同时，人已经飘到了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夜痕看得如此重要。
“迷雾池是白帝国的禁地，出口更是设有结界，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少女略一偏头，神情困惑地问道，言语间倒也听不出什么恶意。
萧倾尘淡淡一笑，颇为无奈地耸耸肩，道：“算是偶尔误闯吧，你能送我们出去吗？”
“这个……我恐怕办不到。因为这两千年来，你们是我唯一的客人哦。”
闻言，萧倾尘神色微变，却依旧耐着性子问道：“所以呢？”
倘若对方说要他们俩“陪葬”，那么——
就只有动手喽。
夜痕应该能对付得了她吧？萧倾尘认真地思索着，最后不确定地看向夜痕，暗自说道：还是不要对这人寄予厚望为妙。
第062章 禁地（二）
“所以，我们来玩这个游戏吧？”少女撑着下颚，沉吟了片刻后，眸光一亮。
萧倾尘剑眉微挑，问道：“什么游戏？”
“石头剪刀布！”
“……”大姐你开什么玩笑啊！
萧倾尘眉头一抖，无语了。
少女却是乐在其中，继续兴奋地提议道：“输了的人就脱一件衣服，嗯，谁先脱光谁就输了！”
如此猥琐，如此下流，如此……
“不行！”这个低沉而怒气的声音，不用明说也知道是谁吧？
萧倾尘诧异地看向夜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倒是那红衣少女笑得分外狡黠，脆生生的笑意一阵阵地响着，最后面色一沉，阴森森地斜睨着夜痕。
“你有什么资格Сhā嘴？”
“……”夜痕同样不客气地回视着对方，深邃的血眸杀气尽显。
萧倾尘杵在一旁，也隐约察觉到事情有变，刚要阻止这两人动粗，却被夜痕一把拽到身后。
“夜痕？”
萧倾尘不解地问道，其实只是个游戏罢了，虽然提议幼稚了点，但……夜痕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吧？
“不许脱。”
男人沉声回道，一脸固执的表情，倒是叫萧倾尘哭笑不得。
“谁说我一定会输了！？”
萧倾尘忿忿不平地低吼道。
可是夜痕这回却固执得有些匪夷所思：“反正就是不许脱。”要脱也只能脱给他看，这个女人算什么玩意？
最后那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萧倾尘仔细一想，却很快弄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不又得嘴角一抽，转向双脚悬空的红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倘若你输了，是不是就会放我们离开？”
“当然。”
少女一听，随即转头看向萧倾尘，迅速扫去跟夜痕对峙时的不悦，浅笑盈盈地应道。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如果我输了呢？”
“你输了自然就留下来陪我喽。”
“……”这个游戏果然是输不起啊！
“倾尘……”
夜痕无奈地唤道，偏偏一对上萧倾尘自信从容的笑容，就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另一边，少女乐得咯咯直笑，立刻摆好架势，跟萧倾尘玩起了“石头剪刀布”……
平心而论，这个游戏很简单，但这赌注却着实“恶趣味”了点。
“石头、剪刀、布——”少女清越的嗓音激动地喊道，“哈哈，你输了你输了哦，快点脱！”
萧倾尘沉默地望着摊开地掌心，再一看对方张牙舞爪的“剪刀”……
唯有认命地脱外袍。
夜微凉，少了一件衣服，倒也不至于冷得发抖。只是——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苦着一张脸的男人，暗暗好笑。
“继续继续！”
少女兴奋地催促道。
萧倾尘将外袍递给夜痕，继续游戏……
一连四盘下了，萧倾尘输得彻底，只剩下一条裤衩，却依然不失风度地站在少女面前，任由对方那双贼亮晶晶的眼睛将他打量了个遍……
“还继续吗？”少女掩嘴轻笑。
不等萧倾尘回答，夜痕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揽入怀中，不由分说地把衣服披在对方身上。
“喂，你这讨人厌的家伙怎么又来扫兴了啊！”
夜痕挡在萧倾尘面前，长身玉立，气势凌人，冷眼扫过一脸得意的红衣少女，沉声道：“我跟你赌！”
“可是我不想跟你赌。”
少女讥讽地勾起嘴角，不屑地睨着夜痕，双手藏于宽袖中，袖口银光微闪。
萧倾尘见状，连忙将夜痕拽开，正面迎上红衣少女，淡笑道：“继续吧。”
“倾尘，你别……”
“不用担心。”
萧倾尘伸手按住男人的唇瓣，一脸认真地说道。
见状，夜痕纵有不甘也只得认命地点头。
处理完“家事”，萧倾尘转身看向少女，笑容逐渐加深。
柔和清秀的五官，因为这笑容，便得格外耀眼。一如那黑曜石般深邃纯粹的眼眸，不知不觉间让人不由得随着他的意愿点头……
红衣少女微微颔首，游戏继续……
“石头、剪刀、布——”
声音戛然而止，少女难以置信地望着两人的手势，她竟然输了？
抬头，却见萧倾尘笑容无害地抿着嘴角，眉眼弯弯，怒气倏然消散。她岂是输不起的人？
少女大大咧咧地褪去火红色的外袍，着了一身单衣，继续游戏……
但接下去的几回合，两人的情况确是莫名的大逆转！
输了……又输了……
少女困惑地皱着眉头，正要伸手脱去最后一件裹身的单衣，却被萧倾尘伸手拦住。
“你，还是认输吧。”
“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地问道。
萧倾尘轻叹一声，笑了笑，道：“你信不信……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尤其是赌输赢的时候。”
“我信，可是这不是理由。”
“对，所以当我连续输了四回合之后，我就在想，你可以有什么特殊能力，譬如……读心术？如果你能猜到我心里的想法，那么我输得也一点也不冤了。所以——”
当他输得只剩一条裤衩的时候，也是对方最松懈的时候，加上夜痕那么一闹，也分散了少女的一部分注意力。
接下去的布局就很简单了，只要他给出对方错误的信息，即可。
果不其然。现在的结局已经证明了他的推测。
第一次意外，少女胜券在握，势必不会在意，但第二次第三次接踵而来的时候，却是大势已去……
在相对公平的条件下，萧倾尘更相信自己不会输。
“原来如此。”
少女神色复杂地低声道，看向萧倾尘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沉思。
萧倾尘一边穿上衣袍，一边问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可以送我们回去了吧？”
“愿赌服输，我不会强留你们留下，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送你们离开。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两千年……”
“啊？”
萧倾尘错愕地瞪大眼睛，敢情他刚才铤而走险，竟是白费心机？
但——
就算是禁地，也不可能没有出去的路吧？
于是不死心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离开？”
“你们刚才是怎么进来的，现在就怎么走啊。”
少女撇撇嘴，耸肩道。
萧倾尘闻言，嘴角微抽，问题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那，你能告诉我，这潭水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顿了顿，萧倾尘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红衣少女神情古怪地瞥了眼萧倾尘，而后转身看向幽潭，回道：“朱雀星君的遗体。”
“什么？”
“两千年前的四神大战，朱雀星君消灭了青龙之后，重创难愈，没多久并去世了，玄武星君将朱雀星君封的遗体保存在这迷雾池……”
“不对！”萧倾尘敛眉道，一边翻开《四神传说》，继续道：“这书上明明写着青龙弑玄武、白虎在先，其后朱雀与青龙功归于尽……”
红衣少女淡淡地瞥了眼书页上的大段文字，不由得笑了，道：“这历史记载，又有多少是完全符合事实的呢？”
言下之意：《四神传说》所言，也未必属实。
这一点，萧倾尘并不怀疑。
“那，玄武星君呢？”
“玄武星君在朱雀星君去世之后，郁郁而终，早已轮回转世去了。按照来说，两千年一个轮回，这一年，四神将再度现实……到时候，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少女淡淡地说道，这些事，她原本不该告诉任何人。
人心贪婪，四神现世，势必会引起一场纷争……
只是眼前的人，却有种让她放下戒备，坦诚相待的冲动。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事情的真相如何，他无从判断，但国师“青龙出世，天下一统”的预言与少女所说似乎并不冲突……
“快起雾了，我也该去睡觉了，你们自己想办法离开吧……”
说完，少女狡黠地朝萧倾尘笑了笑，身体倏然腾空。
萧倾尘猛然回神，不自觉地上前两步，问道：“你是不是……尹凤？”
少女的身体徒然一震，神情僵滞地回头，愣愣地看了萧倾尘片刻后，眼角微微湿润，却欲言又止，随即消失在了半空……
第063章 转折（全）
起雾了。
白茫茫的大片雾气忽然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迷雾池。
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能见度已达到最低点，此时还妄图寻找出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萧倾尘面色凝重地伫立在幽潭边，红衣少女消失前的那一眼……让他有说不出的动容。
她应该就是尹凤，但却不是夜痕口中的“凤儿”，不然这两人刚才也不会相互敌视。
两千年的四神大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件事跟夜痕是否有关？
萧倾尘轻轻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回去才对！
转身间，正好对上夜痕深邃的目光，萧倾尘微微一怔，而后笑了笑，道：“回去吧。”
“可是——”
“夜痕，你真把我当傻瓜耍啊？”
“倾尘……我，不是……”
“嗯哼？！”
萧倾尘双手抱胸，斜睨着对方，神情笃定而自信。
夜痕诺诺地低下头，低声道：“需要点时间。”
“去吧。”
萧倾尘懒懒地挥了挥手，男人立刻就地蹲下，打坐，调息……
真是个精虫上脑的家伙。萧倾尘就近坐下，翻开《四神传说》打发时间。
夜痕其实也不算撒谎，“做”与“坐”谐音，只是这人刻意营造出一股暧昧不清的氛围，让先入为主的萧倾尘误会了而已。
就好比铸剑师炼器，灵力源于自身，虽然源源不尽，却也不能过度支取，否则事倍功半。
萧倾尘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就前后贯通了，夜痕的力量虽然与灵力不同源，但原理应该一致。
他当初赶工十二把武器，到最后连玲珑宝器都召唤不出来了，那是因为灵力透支了，休息了几天之后，又能正常发挥。
于是萧倾尘便推测夜痕的情况与之类似，只不过，夜痕先前一直被封印在白芷中，力量发挥更加不稳定罢了……
是以，从洛华殿回荆湘苑的路上，才会发生这等意外。
夜痕这般“处心积虑”地想和他上床，萧倾尘完全能够理解，只是眼下的时机不对……
他这会心情不佳，即便跟夜痕发生什么，也有一种泄愤的意图在里面，这对夜痕来说，不公平。
而凌霄……
难道又是一段错误的缘分？还是他跟姓凌的全都犯冲？
第一次，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却是这样的结果，萧倾尘不免有些惆怅。
亦或者，是天意注定，让他早点死心。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苦笑。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夜痕终于调息完毕，神清气爽地站起了身。
“倾尘，让你久等了。”
“废话！下次你再出这种乌龙，回去给我跪搓衣板！”
萧倾尘故作气恼地喝道，笑容却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
夜痕连连道“是”，做出一副怕怕的模样，却是几步上前，揽住萧倾尘，发动了瞬移。
这种一定距离内的空间移动，自然和“穿越时空”无法相比并论。但却给了萧倾尘无限灵感。
以至于两人安然无恙地过渡这一次意外劫难之后，一直到九月初，萧倾尘都一直在钻研空间系法器。
法器的形状千奇百怪，从伏魔棍一路演化到八卦镜，五花八门！
结果八月底那会，荆湘苑内专属于萧倾尘的房间，一半都被这堆失败品霸占了！
这期间，顾玖月没有再潜入到荆湘苑，就连凌邵也变得分外忙碌，至于凌霄……
萧倾尘因为忙着铸造法器的事情，便一直安分地待在荆湘苑内，自然不会和那人碰面。
倒是夜痕……
自从迷雾池归来后，夜痕被萧倾尘当奴隶一样使唤，将凌家主宅大小阁楼，花苑，宫殿一一扫了个遍！
可惜十余日下来，火晶石依旧下落不明。
“除了洛华殿外，其他地方都找过了。”
“嗯。”
萧倾尘伏在书桌前，耐心地绘着图。
这一回，他特地总结了先前的失败教训，经过一夜的反思和总结，终于打破陈规，决心绘制一面镜子。
什么照妖镜，什么灵境，什么魔法镜……
简而言之：镜子是一件好物！
“倾尘，你是否抽个空，和我一起再去趟洛华殿？”
“为什么？”
萧倾尘手中一顿，却没有抬头，而是专注地盯着图纸上即将完工的镜子，镜子的轮廓是参照了菡萏城中央喷泉前的时空转送阵图腾，图形，直径30CM，内部镶嵌着六芒星图纹，镜边半指宽，镜子底座部分还特地刻上了他萧倾尘的名讳。
“因为……”男人的声音忽然顿住。
萧倾尘下意识地抬头，却见夜痕一脸为难地望着他，清澈的暗红眼眸雾气斑斑，像极了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他忍不住掩嘴轻笑，因为——
那天顾玖月进入洛华殿走得花径，每一步，他都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当夜，他和夜痕虽然同时伫立在围墙之上，但夜痕的目光却始终停在他身上。
所以，要不惊动任何人潜入洛华殿，可少不了他萧倾尘。
夜痕这会欲言又止，大概是担心他心情变差？
萧倾尘抿嘴轻笑，道：“行，那就今晚一起去吧。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把这面镜子打造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画笔，准备最后一搏。
如果这一次还是失败的话，那就先停一段时间。
毕竟再过几日就是新一轮的铸剑师考核了，到时候又得有一拨人被“赶走”……
萧倾尘倒是不担心被赶走，反正这地方也待得够久了，凌家上线也被夜痕翻得差不多了，等他确认火晶石不在洛华殿之后，就该找个机会闪人了……
只是——
有些不放心迷雾池的少女。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支着下颚，回想起少女消失前那一眼，心口一阵堵塞。
那厢，夜痕已经十分积极地将铸造兵器用的精钢寒铁取了过来，搁置在书桌上。
书桌另一端，则放着一堆被萧倾尘翻阅过的书籍，都是凌邵送来的那一批，其中一部分书籍还是极为珍贵的孤本，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之久！
萧倾尘也寻思着，离开的时候，把这些书带上，正好回去给二愣子学习学习。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父——”
是二愣子！？
“大叔——”
这个明显发育不良的稚嫩声音，不会错，绝对是豆豆！
萧倾尘诧异地看向房门口，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正是二愣子和豆豆！
但是，这两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无双城？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
“师父，是那天买了咱们十二把武器的阔少爷接我和豆豆来的。”
“是呀是呀，大叔，我跟你说哦，那个拽得跟个二五八万的家伙愣是把人家和二楞子从菡萏城绑到了这里！那家伙居然连解释都没一句的！二愣子跟那群狗腿子打了一架，然后他们打不过二愣子，就抓了我威胁二愣子，然后……”
“……”萧倾尘默默地扭头看向别处。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凌邵挟持了二愣子和豆豆，以达到让他就范的目的！
萧倾尘无奈扶额，原来凌邵并不像他看上去那么“蠢”啊！
这么一来的话，他想轻易离开凌家主宅似乎有些困难了？
困难么？萧倾尘扪心自问，似乎问题的关键还在夜痕身上！
“你的隐身术能同时对几个人起作用？”
萧倾尘笑盈盈地转向夜痕，语气带着一丝期盼的味道。
夜痕无辜地眨眨眼，而后不动声色地竖起两根手指头，咧嘴一笑：“两个。”
“……”萧倾尘默然。
除非分批离开，否则就只能让二愣子找机会翻墙出去了？
翻墙……是否有些难度，且不说那围墙有多高，但是四处巡逻的侍卫都足以令人头痛！
更何况，凌邵会将二愣子和豆豆带来，这便说明他已经起了戒心！
适时，萧倾尘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事到如今——
萧倾尘无语望天，看来这一回，他是不得不参加数日之后的铸剑师考核了！
不但得参加，还得不动声色地出局！
“师父，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萧倾尘蓦然回神，望着青年一脸内疚的神情，不由得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道：“傻徒儿，这事不怪你。”谁叫你太二太愣了点呢，又怎会是凌邵那只小狐狸的对手啊！
“大叔，那你是不是也能原谅人家？”
豆豆一脸害羞地扭着上前，低声问道。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盯了豆豆片刻，嘴角一抽，彻底无语了，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凌邵那小子怎么会拿豆豆当人质去威胁二愣子呢？
第064章 暗潮（一）
多了二愣子和豆豆之后，荆湘苑变得格外热闹了。
整个下午，都是这一人一蛋的争执声，从晚饭吃什么一直掐到对方的穿衣品味……
豆豆说：二愣子你个大**，还说自己是什么江湖少侠呢，穿得跟种田的阿伯一样！
二愣子气得直跺脚，面红耳赤地反击道：你这个祼奔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于是，萧倾尘无奈了。
偏偏这两只还就杵在他房门外吵，吵得热火朝天，整个荆湘苑都能听到这一人一蛋的吼声。
萧倾尘头疼地皱了皱眉，偏偏这会夜痕又不在，而他正在炼器，根本就走不开！
话说这一次的镜子颇有些古怪！
他先前尝试铸造了不少法器，却没有一件像镜子这般花费时间！用了将近三个时辰了，眼看着太阳都下山了，夜幕降临，凉意渐起……
萧倾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一听，门外的两只居然安静了下来？
是夜痕回来了。
萧倾尘微笑着抬头，果不其然，银发血眸的俊美男子正笔挺挺地站在门前。
“如何？”
方才他不死心地让夜痕再溜出去一趟，探查下凌家主宅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以便日后方便行动。
可惜——
夜痕一脸严肃地摇摇头，道：“找不到。”
偌大的一个凌家，居然找不到一个防御死角？
确切地说，确实有防御上的漏洞，但那却是对方刻意留给敌人的，易进难出。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萧倾尘了解地点点头，找不到破绽也没关系，那就照他原先的计划继续行事。
他已经被凌邵盯上了，如果不是光明正大地从这里离开，即便回来菡萏城，以后也不可能安生的。
“镜子，还没出炉？”
夜痕几步上前，坐到萧倾尘身侧，柔声问道。
萧倾尘无奈地点点头，正要抒发不满，却见玲珑宝器一阵忽隐忽现，正是炼器接近尾声的提醒。
片刻之后，法器出炉了……
萧倾尘和夜痕默默地对视了一眼，随即一致看向桌面——
单看模样，但是和他原想绘制的图谱相一致，圆镜子，镜面上刻着六芒星的图腾，但是……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精钢寒铁铸造的镜子会是一块……石头？
而且还不是汉白玉、玄武石这等珍贵的石头，而是一块极其普通又常见的石头，材质就跟出门右拐就能看到的假山一样！
萧倾尘倍受打击地伸手，捧起石镜，剑眉微挑。
果然是石头！
“倾尘……”
夜痕低声唤道，想要安慰萧倾尘，却怎么着也找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借口来。
“或许我真的没有铸造法器的天赋。”
萧倾尘轻叹一声，不无感慨道。
“啪”地一声，萧倾尘放下石镜，笑道：“算了，我们去吃饭吧。”
“嗯。”
饭后，入睡之前，毕竟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对了，你把二愣子和豆豆怎么样了？”
萧倾尘一边收拾着书桌，一边问道。
夜痕跟着一起帮忙，答得理所当然：“略施小惩罢了。”
夜痕一回来，却见那一人一蛋竟然在萧倾尘的房门外大吵大闹，顿时气得满脸铁青，直接把两只变成“瞎子”、“聋子”、“哑巴”和“瘫子”了！
他原本还想揍那两个一顿，想了想还是算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不相干的人身上，倒不如去陪着他的倾尘……
萧倾尘噗嗤一笑，倒也没有反驳，事实上，夜痕这么做，他很开心。
果然，这男人深得他心啊！该冷酷时冷酷，该装乖是装乖，关键是……
还那么听话。
真是不容易啊！萧倾尘一脸欣慰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先前被他搁置在一旁的石镜居然发出了一阵红光。
炫丽的紫红色光芒从镜面的六芒星图腾上迸射开来，此情此景，竟像极了菡萏城内的传送阵！
萧倾尘诧异地瞪大眼睛，双手拽着夜痕的胳膊，连声道：“镜子在发光？我没看错吧？”
莫怪他如此激动，实在是这十来天下来，接受了太多失败的案例，萧倾尘差一点就要放弃了！
夜痕嘴角含笑，一脸宠溺地望着萧倾尘，连连点头道：“是啊，在发光，你没看错。”
萧倾尘一听，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石镜，却忍不住犯嘀咕：“看样子还真像回事，但是这个到底该怎么传送？”
“心中默念你要去的地方。”夜痕沉吟着道，至少他的“瞬移”就是这么简单。
萧倾尘怀疑地瞥了眼夜痕，这么简单？那他想去……菡萏城？
一秒、两秒、三秒——
萧倾尘困惑地眨眨眼，完全没有反应！
难道是因为距离太远了？
幸亏他刚才没说想二零一一年的C国！不然失望更大。
夜痕的瞬移有较大的地域局限性，菡萏城的传送阵又是两点之间单向传送，简而言之，这两者的限制条件很多！
果然还是不该太贪心了。
萧倾尘微微一笑，再次试验起来：洛川阁。
洛川阁，即先前切磋赛的举办地点，也是萧倾尘相对比较熟悉的一个地方。
下一瞬，萧倾尘直觉得身体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有些难受，又似乎窒息了三秒，待一切平静之后，人已经到了洛川阁外……
望着周围夜幕之下，随风舞动的花草，萧倾尘惊喜地咧嘴笑了，居然真的让他成功了！
低头看向石镜，紫红色光芒已经褪去……
萧倾尘愣了片刻，猛然抬头，眉头一抖：这是否意味着……他必须自己走回荆湘苑？
真是个噩耗！
萧倾尘苦笑着收起石镜，方一转身，却听到有人走近……
下意识地，他连忙躲了起来，藏身于茂密的树林之后，小心翼翼地看向来人。
来人竟是许久不见了的……凌霄。
独自行走在洛川阁外的凌霄，依旧是一身皎洁的雪色白衣，金发如缎，眉眼清冷。
萧倾尘目光微黯，随即收回了目光，对于凌霄，他……
感觉很复杂。
似乎已经没了最初的心动，可是心却依旧不平静。
他是个洁癖颇重的人，看到顾玖月深夜踏入洛华殿，岂会不介意？
如果是夜痕，胆敢和其他人牵扯不清的话，他就一脚踹飞了那家伙！可是凌霄不同。
萧倾尘清楚地意识到，凌霄和夜痕不同，后者是他的男人，而前者，却什么也不是。
作为一个同样精于算计的人，一个曾经高位的人，萧倾尘太了解凌霄这类人了！
这类人，他们遇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自身的利益，利益至上，可以不折手段，可以抛弃的良知，甚至于……
什么情爱在他们眼里，都是可以牺牲的。
萧倾尘厌倦了做这样的人，亦正式这样，当初凌寒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契机，让他开始燃起重新开始的希望，如果凌寒没有背叛他的话，他们大概会一直走下去……
白头偕老。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萧倾尘从不强求自己的另一半是强者。
凌霄和顾玖月之间的事情，他不想管，也不想听。
一个利益至上的强者，一个一心复仇的痴者，这样的两个人之间，又会有多少的真情存在呢？
即便有，但更多却是相互利用罢了。
这一点，萧倾尘看得比谁都清楚。
可惜他更清楚的是自己的心，他可以接受凌霄的所有缺点，冷漠也罢，寡情也好，却唯独忍受不了对方的不忠。
倘若夜痕没有出现，倘若他和凌霄之间的重逢，没有顾玖月，或许曾经埋下的种子会不自觉地发芽……
亦或者，萧倾尘会破釜沉舟，为了成为一个足矣匹配凌霄的男人，而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必须他披荆斩棘，步步为营的路，一条通往强者的路……
但，已经没有如果了。
第065章 暗潮（二）
“倾尘？”
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畔，萧倾尘刚一回头就被拽入了对方的怀中，下一瞬，周身的景象瞬息万变，眨眼间，他已经回到了荆湘苑门前。
“你怎么找到我的？”
萧倾尘一边往苑内走去，一边后知后觉地问道。
这面石镜的时空传送功能比他想象中的局限更大，而且发挥极不稳定。
像刚才那样，如果他再继续待下去的话，没准就会被凌霄发现，偏偏石镜又不给面子，幸亏夜痕出现得及时……
“或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夜痕高深莫测地答道。
萧倾尘默然，心有灵犀？恐怕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吧？
整个凌家大宅，他最熟悉的地方莫过于荆湘苑、洛川阁以及洛华殿！
萧倾尘心中暗笑，倒也没说破，忽一顿，敛眉道：“夜痕，我们现在就去洛华殿。”
此时，凌霄既然在洛川阁，想必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所以——
“好，”男人立刻应道。
两人均用上隐身术之后，旋即瞬移到了洛华殿……
入夜时分的洛华殿，依旧是灯火通明，万籁安静。
萧倾尘一路穿过殿门，循着记忆中的位置，一步步移动。
片刻之后，两人顺利地抵达了廊下。
“分开行动？”
萧倾尘迟疑了下，问道。
时间紧迫，凌霄此人极不简单，即便他和夜痕处于隐身状态，也不能保证不漏一丝端倪，更何况是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一起。”
男人轻轻摇头，不容置疑地道。
萧倾尘无奈地耸耸肩，道：“那好吧，就从这一间开始……”
随手一指，正好指向当日顾玖月进入的房间，房门上方挂着一块匾，上书：藏书阁。
萧倾尘汗颜，这是……书房吧？
“噢。”
夜痕明显没有多想，直接推开了房门。
吱嘎一声后，两人先后挤入房间……
一转身，萧倾尘下意识地打量了一圈，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藏书阁确实是凌霄的书房。
房内四角和书桌前，都安置着大盆的白水晶石用来照明，使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书桌对面放着一张睡榻，榻边摆着一张矮几，几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堂堂凌家家主的书房，竟然会出现灰尘？是没人打扫么？
目光随之转向书桌，萧倾尘几步上前，只手一佛，而后望着指尖，疑惑更深……
这书房，大概有些时日没人用了。
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还是说——
整个洛华殿，平日里都不允许旁人随意进出？
“夜痕，先别动这里的东西，有些古怪。”
萧倾尘一边叮嘱道，一边埋头看向地面，黑色玄武石铺成的地面，印着一些凌乱的步伐，但痕迹却很清新。
他略一思考，忽然想起顾玖月那晚穿的木屐……
“这里，难道还有密室？”
“嗯？”夜痕不解地应道，眸光四处移动，最后停在了书桌左侧的坐地青花瓷瓶上。
恰好萧倾尘也将视线固定在那花瓶上，于是昂首道：“去看下。”
夜痕颔首，上前，双手抱住花瓶，使了三分力，花瓶纹丝不动。
见状，萧倾尘眸光一亮，提醒道：“试着左右转动一下。”
果不其然，这花瓶真的动了……
夜痕胡乱转了几圈后，正对着房门的那扇墙忽然活动了起来……
墙面右移，露出暗格……
萧倾尘转头一看，赫然一惊！
这墙后的暗格并不大，刚好容纳下一个人，而且那边真的绑着一个人！
“怎么回事？”
萧倾尘连忙看向夜痕，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地上前。
是个男子，四十来岁，穿着一身白色单衣，浑身无伤，但不知缘由地昏迷中，正耷拉着脑袋。
萧倾尘俯身看向那人，研究了片刻后，果断地摇摇头：不认识！
“这人是谁？”于是转头看向夜痕。
夜痕单手抵着下颌，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微微摇头。
“先把墙合上。”
萧倾尘顿了顿，说道。
趁着对方还没清醒之前，赶紧将一切恢复原状才是。
闻言，夜痕立刻照办。
火晶石存在的地方，会产生异常的能量波动。要寻找被掩埋了两千年的火晶石，唯有两种方法，其一：凭借铸剑师的直觉寻找；其二：让夜痕去费心思。
萧倾尘没有多想，直觉选择了第二种方法，自己只在一旁协助帮忙。
夜痕的力量之源，对于能量波动有着敏锐的触觉，这一点，是他望尘莫及的。
于是接下去的时间，萧倾尘非常明智地杵在一旁，没有打扰夜痕。
毕竟这间屋子不同寻常，里面的摆设能不动则不动，一切安全至上。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异响。
萧倾尘疾步走到门背后，反正他现在是隐身状态，一般人都发现不了他，只要来人不是凌霄，那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悄悄地打开窗棂，露出一条缝，而后朝外看去……
只见几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正手持短刃，一路穿过殿门，却被困在了数米之外的庭院中。
米兰花开，香气袭人。
伴随着一阵阵莫名飞出的暗器，那几个蒙面男子走得格外艰险！
萧倾尘默默地数了遍，对方共有七人，其中两人已经受伤，而最右侧接近米兰花丛的那人似乎伤得特别严重，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栽倒在地！紧接着，一阵雷电紫雾忽然拔地而起，幻化成一道道荆棘，将那人紧紧缠住！只是眨眼间的工夫，倒地的黑衣人已经化作了一堆白骨！
萧倾尘猛地倒吸一口气，暗暗心惊。
适时，米兰花丛忽生异变，飘出一阵梦幻般的白雾，白雾和紫雾一融合，就连那堆白骨都化作了粉末……
好恐怖！萧倾尘心有余悸地瞪大眼睛，这周围应该设下了什么厉害的阵法吧？
现在回想起来，方才他和夜痕照着当初顾玖月入内时的道路走到了廊下，确实是太冒险了！如果阵法稍有改变，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正在这时，剩下的六名黑衣人忽然发出一道道凄厉的嘶喊声，萧倾尘猛然回神，再一看，却见其中两人被射成了箭靶子，鲜血汩汩，喷溅而出！
空气被血腥味和花香染成了一种怪异的味道，呛鼻难闻，但只是一瞬间，味道便烟消云散！
而最初的七人已经只剩四人……
萧倾尘神情复杂地皱着眉头，不由得感慨：原来这洛华殿看似宁静，背后竟暗潮汹涌！
藏在房间里的神秘男人，还有这一拨黑衣人……
夜痕说凌家主宅的防御毫无破绽，那么外人想要溜进来，势必不大可能，所以这一拨黑衣人，很有可能是凌家的人！
难道是凌邵？
萧倾尘第一反应就是那凌家小少爷，几次接触下来，他分明觉察到凌邵对凌霄心存敌意，而且似有替代对方的意图。
“倾尘……”
夜痕的声音忽然从他身侧传来，萧倾尘连忙回神，问道：“结果如何？”
“火晶石不在这里。”
“不在这间屋子？”
“嗯。而且，似乎也不在洛华殿。”
“凌家主宅其他地方都已经找过了，难道火晶石不在凌家？”
萧倾尘沉吟着道，既然找不到，那就先离开再说吧。
再一回头，看向窗外，他呼吸一窒，只是须臾的工夫，那死人也已经死了，甚至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走吧。”
萧倾尘轻叹一声，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人命如蝼蚁，如此卑微。真是可恶……
光鲜的背后是让人心惊的阴暗。
吱嘎——
房门打开一条缝，萧倾尘和夜痕先后他出门槛。
正要离开，忽然殿门外又冒出一个人影。
萧倾尘伸手拦住夜痕，低声道：“等一下。”
话音落地的刹那，那人的身影，萧倾尘也终于看清楚了，居然是……凌邵！？
身着一袭明紫色锦衣的少年，神色阴沉地抿着嘴，定定地望着藏书阁，半响，转身离开了……
刚才那些人果真是凌邵派来的？
目的是为了救藏书阁暗格中的那个男人？
萧倾尘越想越不对劲，脑中依稀闪过一丝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倾尘，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萧倾尘微微摇头，道。
凌家的事情，他不该多管闲事，凌霄和凌邵的内斗，他也没兴趣，事情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何必自我麻烦？
两人依照先前进来的方法，依样画葫芦，顺利地走出洛华殿。
至此，萧倾尘忽然顿住，一把拉过夜痕的胳膊，沉声问道：“你的瞬移有什么限制？”
夜痕微微一怔后，答道：“……不知道，但是似乎距离远了以后，就不能直接进入建筑物内部。”
萧倾尘微微挑眉，回想着先前几次的情景，两次来洛华殿，回荆湘苑，他们最后只是停在了院前。
“原来如此。”
“现在回去吗？”
夜痕点头，问道。
“嗯。”
虽然他更想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顾玖月出现，看一下之后的情况，因为隐约之间，他有种奇怪的预感：顾玖月那一夜来见得人，可能不是凌霄……
到底是预感，还是在替凌霄开脱？
萧倾尘扪心自问，最后无解。
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世人都知凌家家主一向居住在洛华殿，但若是凌霄反其道而行呢？
如果这座洛华殿只是凌霄故意摆在明处的诱饵呢？
萧倾尘直觉得：凌霄此人深不可测，城府极深，跟过去的他相比，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好比对弈之人，一个高明的棋手，绝不会浪费棋子，每一步，都有他的安排和意图。
顾玖月和凌霄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交易，却不一定是身体上的交易。
第066章 风波（一）
接下午的几天，荆湘苑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二愣子和豆豆再也没敢在夜痕面前放肆了，对此，萧倾尘分外满意，还特地抽空撰写了一份铸剑师基础手札，交给二愣子自学。
“师父，上次那本鉴定术图谱我还没看完……”
“时间不够？”
萧倾尘讶异地挑眉，手中继续翻着书页，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开始新一轮的考核了。
这一回的考核，凌家特地安排在了下午，到时候一百余人在洛川阁外集中，统一考核，出局者将被驱赶出凌家。
所以，仔细算来，这应该是萧倾尘留在凌家主宅的最后一天了。
这期间，他曾非常细致地研究过石镜的传送功能，发现除了地域范围的限制外，这面石镜更让人郁卒的是：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而且，如果要通过石镜的传送功能离开凌家的话，还得离围墙近一点才行。
几人离开凌家，应该不成问题。
关键还在于如何出城。
无双城前，有重兵把守，即便用隐身术出了城，城外还有凌家的眼线……
他们三人一旦要成功离开无双城，夜痕就必须多跑两趟了。
又或者，先离开凌家，然后在无双城内躲上一天？等第二天，再让二愣子和豆豆用石镜传送到城外？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撑着下颌，眉眼低垂，颇为苦恼。
但凭那一夜在洛华殿所见，他对凌邵的认知又要重新书写一番。
少年的而执着，恐怕比他预料得更深。就算他等会表现不佳被判出局，恐怕也不能轻易离开……
真是一团乱麻。
从遇上凌邵开始，就注定了麻烦的开始。
萧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却听得二愣子道：“师父，我恐怕没有铸剑师的天赋……”
声音有些沮丧，带着一丝哽咽。
萧倾尘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对方。
白衣青年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神情颇为心虚，目光闪烁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他几眼。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着嘴，回想当初，二愣子花了三年拜师，可惜天山剑门不收他，最后若不是因为正好碰到了他，这人大概还会在每年八月初八到天山去守株待兔吧？
“已经决定放弃了吗？”半响，萧倾尘沉声问道。
二愣子犹豫着点点头，说：“对不起，师父……”
萧倾尘默然，心底隐约有些失落，生平收的第一个徒弟啊，就这么“流产”了……
“师父，我虽然不学炼器了，但是你可不可以继续教我做菜？”
“……”
“……不可以吗？”
二愣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眸光闪闪，隐约带着一丝期盼。
萧倾尘不由得莞尔，果然——
铸剑师和厨师其实也没多少差别嘛！
相较之下，他倒是更希望二愣子好好锻炼下他的厨艺！
“当然可以。”
“谢谢师父！”
徒弟没丢就好，只是……
萧倾尘好奇地打量着青年，低声问道：“我记得鉴定术图谱里面有召唤玲珑宝器的方法，菡萏城那边，上次你买了一堆精钢寒铁，铸造用的材料都有……”
当初他完全是遵循着翼空留下的手札和笔记，自学成才。
回想起来，那个过程倒也算不上很难，熟能生巧嘛，最关键的还是调控灵力……
所以萧倾尘这回是真的很好奇，二愣子到底是被哪一步难住了？
“师父，那个……”青年尴尬地挠挠头，支支吾吾道，“我不会画图。”
“……”萧倾尘无语。
一个成功的铸剑师，必须具备三点基础：其一，灵力；其二：画工；最后，耐心。
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一股灵力，这个灵力，换个名字叫做“精神力”，灵力的深厚与否跟一个人的意志和精神息息相关。
通常情况下，意志越坚强的人，灵力越深厚，其控制则越精准。
光有灵力还不够，必须经过系统的学习，才能正确地引导着体内的灵力，召唤出玲珑宝器。
至于画工，则不用多说了，每一件武器必须由铸剑师本人绘制好详细图谱，越详细越精准，最后出炉的武器品质则越高。
也幸亏萧倾尘曾经兼职了那么多年的Сhā画家，画工什么的，自然不容置疑。
最后的耐心，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炼器的过程及其枯燥乏味，快则半个时辰，慢则半天，期间不能随意移动，也不得分心。否则，炼器失败，玲珑宝器突然消失，之前绘制的图谱和材料，也就全部都白费了……
如今，二愣子的问题正好出在画工这一环节上，倘若他花上几年时间把画工练好了，或许还有机会，否则的话，任何人都帮不了他。
非本人绘制的图谱，即便放入玲珑宝器，也无法作用。
萧倾尘沉思了片刻后，抽出一张图纸，然后将画笔递给二愣子，道：“你画下豆豆，让我看看。”
“大叔，你欺负人！”
鉴于夜痕一直坐在萧倾尘旁边，豆豆没敢大声嚷嚷，只是委屈地反驳了一下。
萧倾尘却似没听到一般，继续盯着二愣子。
实在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二愣子终于执起了画笔，又瞅了瞅趴在桌上啃糕点的豆豆，额头刷下一滴冷汗……
什么叫“下笔如有神”？
萧倾尘这会算是彻底见识到了，竟有人能把一个线条极其简单的椭圆形画成圆形！还是波浪形围城的圆！
“师父……”
二愣子讪讪地放下笔，自觉也颇为丢脸。
豆豆连声哀叹着，几下跳了过来，瞅着图纸那个圈圈，泪流满面……
“大叔，我跟你说噢，二愣子他真的不行，我们在家那会，这傻蛋还想偷偷地去铸造几把剑拿出去卖，可是他把自己的剑摆在面前，照着样子，浪费了十多张图纸，没一张能看的！”
“……”萧倾尘这回是真的没话说了。
“师父，对不起啊……”
二愣子诺诺地说道，面色酡红，还挺小媳妇样的。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人，最后也不得不接受如此惨剧，罢了，做人呐，就得扬长避短，专挑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去挑战那叫自虐！
“乖徒儿，那以后咱们家的伙食就靠你了。”
“是！”二愣子连忙点头，高亢地应道。
就在这会，凌邵突然踏门而入，还认未至声先到：“大叔，时间差不多了，你快跟我走！”
“不是还有两个时辰吗？”
萧倾尘头也没抬，反问道。
凌邵这会那么心急，估计就是为了分开他跟二愣子和豆豆，待他离开之后，这荆湘苑或许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不能怪她多疑，实在是凌邵从一开始就没光明磊落过。
思及此，萧倾尘不免有些不悦。
“考核赛提前了。是长老们的意见，因为……凌家突然来了一个重要的客人。”
凌邵疾步上前，一把推开二愣子，双手啪地一声撑在书桌上，急声道。
重要的客人？
萧倾尘不由得挑眉，能让凌家如此兴师动众之人，难道是……国师？
那个预言“青龙出世，天下一统”的神秘国师？
萧倾尘先前在菡萏城住了几日，也曾打听过国师的情况，可是怪就怪在，即便是久居菡萏城的商人们，也没几个是见过国师真容的！
白帝国中，虽然菡萏城贵为京城，天子确实傀儡，但国师的声誉和威望却是不容置疑的。
传闻中，有人说国师是行将枯朽的老者，也有人传言国师懂得驻颜之术，虽已是数百高龄，容貌却是如青年一般……
传言，不可轻信。萧倾尘淡笑不语。
此时此刻，凌邵口中的重要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叔，别发愣了，快走吧。”
凌邵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萧倾尘微微颔首，随即起身，路径夜痕身侧时，暗中对他使了个眼色：情况有变，暂时按兵不动。
对于夜痕，他有信心，对方绝对能看懂他的提示。但若是换做二愣子和豆豆的话……
萧倾尘忍不住闷笑，若是那两只，估计还以为他眼睛出问题了呢！
凌邵这会是急在心头，直接拉着萧倾尘就走。
而夜痕，所幸是看懂了萧倾尘的暗示，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对二愣子和豆豆说明了一下情况，这才疾步追了出去……
一路飞奔，来到洛川阁时，萧倾尘再一次体会到昔日天山剑门时出师考核的心情，其他的铸剑师早已等在桌前，他却姗姗来迟，确实有些不够低调……
“大叔，算我求你了，这次，你一定要好好地表现。”
萧倾尘闻言，不由得一怔，望着少年紧紧拽住他手腕的双手，想起那一夜在洛华殿，少年离开前那愤怒和不甘的眼神，有些话，不自觉地问出了口：“我在荆湘苑住了那么多天，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你的爹娘……”
话未说完，却见少年面色骤变，身体一阵不易觉察地颤栗。
萧倾尘心头一紧，忽然想起先前的猜测，藏书阁中的男人，相貌平凡，年纪四十上下，似乎和谢魁的某些特征吻合……
难道那人就是谢魁，凌邵的父亲？
“大叔，这个问题，等你考核结束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少年的语气近乎哀求，让萧倾尘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凌邵继续用那一套威逼利诱来对付他的话，萧倾尘大可以拍拍ρi股，直接走人。
即便困难重重，但他萧倾尘要做的事情，便一定能做到！
可是现在，少年仅仅只是一个表情，两句话，就在不经意间撼动了他的恻隐之心。
蓦然间，萧倾尘想起了对妹妹的承诺，想起了固执的父亲，想起了那些一直被他极力忽视掉的东西……
“好。”不知不觉间，他颔首道。
第067章 风波（二）
考核赛现场，萧倾尘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凌邵口中那个重要的客人。
那人站在凌霄的身侧，穿着一身宽大的玄青色斗篷，帽檐低垂，看不清容貌，双手置于身前，却依旧藏在宽大的衣袖中，但看身材似乎是个男子，比凌霄要矮半个头。
但那人到底是老是少，却无从判断了。
恰时，夜痕已经追了上来，隐身站在他身侧。
偏偏夜痕前脚一到，那不明身份的神秘人的目光也恰好移到了萧倾尘这边。
隐约间，萧倾尘有种预感：那人在看夜痕。
时间仿若凝滞了一般，在这漫长的对视中，夜痕开口了。
他说：“倾尘，那人是白帝国的国师。”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扫了男人一眼，挑眉，不语。
夜痕的隐身术有一个绝妙之处，那就是——
即便他开口说话，旁人也听不到他的声音，除非他故意让人听到。
而此时，萧倾尘则不能轻易开口，因为那人和凌霄，正盯着他。
所幸，他和夜痕之间默契不少。
“他告诉我的。”
“！”
萧倾尘愕然，右手搁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写下四个字：怎么回事？
“千里传音。”夜痕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个千里传音可跟江湖中人的“腹语”不同，虽然后者也叫千里传音，但对方所用的，却是一种异能。
腹语，唯有江湖中一流的顶尖高手，才能利用其深厚的内力达到传音的效果。
但前者，不要求内力，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异能者，也能轻易地将信息传递给视野之内的任何人。
“他能看到我，而且还告诉我，他就是国师，来找……转世的朱雀星君！？”
夜痕一边注视着对方，一边解释给萧倾尘听，说到最后语气有着一丝不自然地质疑。
当日在迷雾池，少女曾说：两千年一个轮回，这一年，当初的四方神兽都会转世重生。
转世重生的涵义是指……投胎转世成婴儿？
还是对方其实早已来到了世间，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先前便一直没现身？
萧倾尘不解地皱了皱眉，无双城即曾经的朱雀城，所以朱雀星君转世重生后，出现在这里的几率最大。
但是——
国师为何要把这一切告诉夜痕？
萧倾尘着实想不明白，难道是夜痕的身份特殊？
还是说……夜痕其实就是四方神兽之一？！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萧倾尘的心情变得颇为复杂。
“他还说……卦象显示，朱雀星君最近就在无双城，而且是一名铸剑师。”
噗——
萧倾尘嘴角狠狠一抽，怀疑地看向那身穿玄青斗篷的男子。
不论是按照《四神传说》的说法，还是尹凤的意思，朱雀星君和青龙应该是死对头吧？
要召唤出青龙，就必须要铸造出吟龙剑，而青龙最大的敌人居然转世成了一名铸剑师，这真是太讽刺了！
“朱雀为火相，所铸兵器应有极大的几率附加火属性……”
夜痕这厢还在继续传达国师的意思。
萧倾尘却在听到火属性三个字时，猛然一怔，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
顾玖月！
是的，就是顾玖月，上一次切磋赛时，铸造出了一把下品仙器，附加火属性！而先前，据传此人出师考核时的作品也是附加火属性。来到凌府一年时间，期间更是铸造了好几把火属性的武器……
加上那一身常年标志性的火红色衣袍……
萧倾尘眉头一抖，隐约有种说不出的胸闷感。
他对顾玖月这人，着实没有什么好感，单是对方的态度和城府，就让他不敢恭维，加上那人和凌霄之间的关系……
萧倾尘有些纠结地揉了揉额头。
“倾尘，你没事吧？”
“没事。”
萧倾尘微微摇头，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妥，抬头，正好对上凌霄探究的目光，不由得汗颜：刚才那两个字虽然音量很轻，但凌霄应该是听到了吧？
不过，管他呢！
萧倾尘立刻别开了目光，装出一副认真整理材料的样子。
这模样，倒是叫凌霄忍俊不禁。
国师突然莅临无双城，作为凌家的家主，他自然得陪在左右，但——
国师的目的却是为了寻找一名铸剑师？
凌霄怀疑地敛眉，如此大动干戈地寻找一名铸剑师，还首当其冲地跑来无双城，难道是预言中将铸造出吟龙剑的铸剑师就在现场？
会是顾玖月还是……翼空？
萧倾尘低着头，耐心也有点磨光了。
幸亏就在这个时候，凌霄终于宣布了考核的题目，依旧是剑，但要求却是变成了仙器级别以上，有附加属性的剑。
萧倾尘听到这个考题的刹那，有种想掀桌的冲动！
周围原本沉默着的铸剑师们，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只除了顾玖月一人，依旧胸有成竹地站在桌前，其余一干人等的表现都有些……恐慌。
萧倾尘若是没答应凌邵的要求，这会得谢天谢地，准备卷铺盖走人了，可是——
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必须做到，这是做人的起码原则。
“倾尘，这个，很难办到吗？”
夜痕沉吟了片刻后，担忧地问道。
萧倾尘微微颔首，至少就目前而言，他只铸出上品灵器。
炼器这玩意，灵器到仙器乃是一个质的飞跃，虽然有几率大神在从中作梗，但像顾玖月这样，因为已经铸造过一把仙器，这会只要细节方面多注意点，基本不出错，最后出炉的武器八九不离十就会是仙器。
而对于萧倾尘，难度则太高了些。
“那，现在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
萧倾尘轻叹一声，认命地执起画笔，开始构思……
那厢，国师也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穿梭在各桌之间，一个接着一个地打量着这些铸剑师们……
第068章 风波（三）
这一次的考核，萧倾尘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说：尽力而为。
印象中，他唯一见过的一把仙器，就是二愣子的紫光剑，雷电双属性。
仙器和灵器的图谱，并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前者更加详细精准一些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很快，烈日当空照，九月初的天，压抑中透着一丝闷热。
一百多名铸剑师，有人已经开始炼器，有人还在继续绘制图谱，谁也不敢大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考核结束后，能够留下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凌邵，我会尽力，但结果如何，也只能看天意了。萧倾尘终于完成了图谱，放下画笔的时候，面前忽然被一道玄青色身体挡住了视线。
是国师。
尽在咫尺间，萧倾尘犹豫了下，抬头看向对方。
令他诧异的是，白帝国的国师似乎很年轻，虽然看不清五官，唯一祼露在外的下颌骨肌肤白皙、光滑……
“你……”
国师忽然开口，只一字，便没有再多言，但萧倾尘却是听得明白：这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但很明显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萧倾尘顿了顿，朝对方微微颔首，孰料——
这人竟然很没礼貌地走开了！
萧倾尘眉头微抖，很快平静下来，开始静心凝神，准备召唤玲珑宝器。
纵然是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他也不能退缩。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在场的铸剑师中居然有两人同时完成了炼器，而其中一人便是顾玖月。
至于另一人……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侧目一扫，有点无语，那人二十五六上下，穿着一身明黄|色劲装，外罩一件深紫色纱衣，腰间束着一条青绿色编织腰带……
简而言之，就是远远地一坨狗屎黄，梳着个冲天炮，效果非常之喜感。
这人到底是谁？
萧倾尘有些纳闷，可惜上次切磋赛没有碰上这人。
没过多久，鉴定结果便出来了。
顾玖月的火灵剑为中品仙器，附加火属性。
唐元的青锋剑为下品仙器，附加雷电双属性。
鉴定结果令众人哗然。
纵然下品仙器比不上中品仙器，但双属性的武器却更加珍贵。
换言之：这一回，高傲的顾玖月确实输给了这个行径古怪的唐元。
唐元，外号汤圆，曾是西区二十八城中一个没落世家的幺子，五年前被送入天山剑门学艺，两年后出师，而后进入凌家。
唐元比顾玖月先一年进入凌家，却一直待在分家安心铸造兵器，从他在天山剑门时的表现，到这两年在凌家的所作所为……
用两个字概括就叫：平庸。
一直以来，唐元的表现很平凡，平凡到丢入人群，估计下一秒就找不到他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奇迹地通过了先前的切磋赛，要知道当初他出师考核时的作品只是一把下品灵器，且没有任何附加属性！
而这一次的考核赛，最被看好的顾玖月却被人抢了风头，这心底的感受，一时间复杂得难以形容。
红衣青年面无表情地站在桌前，远远地望着此时正手舞足蹈的唐元，暗中握紧了拳头，居然会输给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
他不甘心！
该说唐元是突然人品爆发，还是一直以来都在隐藏实力？
这个，真不好说，萧倾尘也无从判断。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只喜感的汤圆已经被人暗中嫉恨了。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多看了唐元一眼，但愿这傻瓜的好运能一路坚持到底吧。
这么一段小Сhā曲之后，萧倾尘很快冷静下来，专注炼器。
只是——
萧倾尘疑惑地瞥了眼身侧的男人，从刚才开始，夜痕就沉默得有些古怪……
是国师暗中跟他说了什么？
萧倾尘一边往玲珑宝器输送灵力，一边暗示自己要心无杂念……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完工，但是继顾玖月和唐元以后，竟再也没有出现一把仙器！
毫无例外地，这些铸剑师被淘汰了。
和切磋赛不同的是，这一批铸剑师被送走之前，收到了凌家一笔不菲的安家费，唯一的要求便是对方离开凌家之后，不得为萧、鲁、墨三家所用……
这要求看上去，有些霸权主义。
但过分的竟是……考核赛被淘汰的铸剑师们，还有“义务”在凌家有需求时，主动上门服务。
多么可悲！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个人的存在如此渺小。
一拨接着一拨的铸剑师被判出局，萧倾尘的炼器也逐渐接近尾声。
当他铸造的无痕剑出炉时，周围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位尚在继续奋斗的铸剑师了。
至此，合格人数依旧为两人。
萧倾尘面色凝重地低头，望着通体乌黑的剑鞘，光滑得没有一丝刻痕，剑身微曲，有点类似于武士刀，剑身纤细，薄如蝉翼，确实晶莹剔透，隐约和环境融为一色……
他心中明了：无痕剑附加属性果然是风，但品质如何，他却无法肯定了。
仙器他见过的不多，《铸剑师鉴定术图谱》上记录的也不是很详细，当初二愣子的紫光剑算是情况特殊，刚好有类似的例子……
就在萧倾尘踌躇不定之际，凌霄带着鉴定师走了过来。
两位老者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无痕剑，半响，转向凌霄，齐声道：“回禀家主，此剑乃是下品仙器，风属性，另有附加属性为幻化。”
幻化，和紫光剑的“结界”一样，都属于十分罕见的附加属性。
幻化，顾名思义，即一定时间之内，能将使用者手中的武器幻化成任何一件兵器，当然这件兵器必须是存在于世间的。
换句话说：萧倾尘这一回算是走运了，无痕剑的价值因为“幻化”足以排在唐元的青锋剑之上！
对此，萧倾尘的反应则是相对平静。
坦白地说，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压制住顾玖月的嚣张气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相较之下，夜痕的反应则颇为有趣。
先前一直杵在一旁当背景，这会他竟然主动上前，凑到了无痕剑面前，神情古怪地笑了又笑，最后——
抬头看向萧倾尘，一脸期待地问道：“倾尘，这把剑是你特地准备送给我的吗？”
“……”萧倾尘无语望天，敢情就因为这剑名里面有一个“痕”字，所以夜痕才会笑得这么幼稚？
若早知如此的话，萧倾尘绝对会在剑身上直接刻下“夜痕”两字！
半个时辰之后，考核终于落下了帷幕。
最后合格人数为三人，分别是：顾玖月、唐元、萧倾尘。
但考核结束，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顺顺当当地离开洛川阁了。
因为国师还在，于是几个时辰下来，始终守在一旁的凌邵也没敢立刻冲过来，跟萧倾尘好好地表达一下他激动的心情。
正如先前从夜痕口中得知的情况一致，国师此行来到无双城，便是为了一个人。
那人就是朱雀星君的转世。
确切地说：不说意外的话，顾玖月、唐元已经萧倾尘，这三人中间有一位便是朱雀星君的转世。
至于是谁？
萧倾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
但其他一行人却并不清楚。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这个穿着一身古怪斗篷的人，顾玖月不免有些好奇，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倒是唐元，此时正一点也不估计地打量着国师，时而朝顾玖月笑笑，可惜后者完全不搭理他，时而又对萧倾尘抛下媚眼，结果引来夜痕一次又一次的冷眼！
可惜啊，这神经比麻绳还粗的汤圆，居然后知后觉地摸摸脑袋，嘟囔道：“这太阳刚下山，咋就这么冷了呢？”
萧倾尘忍俊不住地抿着嘴，看着唐元，就莫名地想起了二愣子，同样单纯的两个人，若是聚在一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那厢，凌霄的心情也不平静。
考核的最终结果出来后，他直觉得有些意外，但又似合情合理，唯一解释不通的是他心底那意思莫名的不安，到底是为何？
国师要找的人，便在这三人之中，若是按照结果而定，那么最后可能被带走的人便是……翼空。
意识到这一点，凌霄有些不悦。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国师开口了。
他说：“顾玖月，你可愿随我回菡萏？”
第069章 风波（四）
国师的一句话，终于验证了萧倾尘的猜测。
只是话音落地之后，却是一阵沉默。
萧倾尘是因为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而且此事既与他无关，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静观其变即可。
唐元么，大概是脑神经弧线太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至于凌霄……此人面色沉稳，很难看出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而顾玖月，大概是几人中最意外的一个，他原先还在琢磨着这人到底是谁？仅一句话，就让他茅塞顿开！
至于国师为何要他一起回菡萏？
顾玖月根本无从得知，但他只要肯定一点便足矣：天子位高，却无权，即便国师在民间的声誉在高，也无法助他复仇！
他要彻底地击败鲁家，必须仰仗凌家！思及此，顾玖月倒也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
传闻中最神秘莫测的国师，就近在他咫尺间。可惜……
半晌，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顾玖月不是朱雀星君转世。”
是夜痕。
可惜能听到他声音的人，只有萧倾尘和国师，但，已经足够了。
足够引起对方的注意了。
国师微微转头，看向依旧处于隐身状态的夜痕。
千里传音道：“为何？”
萧倾尘虽然听不到国师的声音，但隐约察觉到对方在跟夜痕交流，不由的看向身侧的男人。
孰料，夜痕居然无谓地耸耸肩，非常无赖地吐出两字：“直觉。”
“……”
萧倾尘蓦然，好一个“直觉”，简直能和女人的第六感相媲美了！
很可惜，夜痕的直觉，不仅在萧倾尘看来有点站不住脚，国师更是将之当作了一个玩笑。
“顾玖月，你可愿随我回菡萏？”国师再次问道。
至此，顾玖月没有再沉默的余地了，他不卑不亢地看向对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见状，国师似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
青龙出世，天下一统。
这八字箴言，其中却隐藏着多少秘密？
昔日死神之战，青龙暴戾，大开杀戒，尚有朱雀以命相搏！
如今，吟龙剑问世，势在必行，单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拦四大家族！
若是真让青龙为一家所有，那么其余三家之人，势必会从这片大陆上消失……
当他占卜到朱雀星君的转世出现在凌家主宅的那一刻，直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作为白帝国的国师，被世人敬仰和拥戴的国师，他必须守护这个国家！
引导朱雀星君的转世找回真身，重掌力量，以对抗青龙灭世……
纵然四大家族分治天下，明争暗斗，也比将来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要来得好。
可惜啊！国师无奈地望着顾玖月，心底一阵悲怆，如今的朱雀星君，居然为一己之私欲而网股天下众生！
顾玖月虽然不清楚国师心底所想，但被他这么盯着，心底也忍不住一阵发毛，很不安，他下意识地看向凌霄。
却见凌霄若有所思地抿着嘴，眼睑低垂，似乎并不打算介入这件事！？
顿了顿，国师沉声道：“顾玖月，倘若你后悔了，可随时来菡萏找我。”
虽然有些失望，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寻找朱雀真身。
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方神兽的真身，并不会因为两千年前的轮回转世而消失。
确切地说，四神的真身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而他们的灵魂转世之后，只是一个普通人，唯有将灵魂离体与真身融合之后，曾经的记忆以及力量才能完全的再现。
只可惜这一回，国师大人居然多长了个心眼，没有将心底的想法告诉夜痕，以至于他就此轻易地错失了寻到朱雀真身的唯一线索……
因为顾玖月的拒绝，国师很快便离开了无双城。对此，凌霄的反应相当之淡然。
顾玖月也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萧倾尘一直还在纠结着，国师为何要把那些事情告诉夜痕？
照他看来，国师连凌霄和顾玖月都隐瞒着没说，又怎会……
最后实在拗不过萧倾尘，夜痕便一脸高深莫测地解释道：因为国师非常敬仰我！
“……”萧倾尘嘴角一抽，直嚷着“我不认识你”，而后又觉得自己似乎也跟着幼稚了不少，只叹后悔。
这一次考核赛，终于彻底地划上了句号。
国师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只留给众人诸多疑问和沉思。
萧倾尘因为表现优秀，被凌邵拽着狠狠地赞美了一顿，但少年先前的承诺却不了了之。
萧倾尘也很默契地没有追问对方，凌霜和谢魁的事情。
有些事，顺其自然便是，凌邵不愿说自然有他的理由。
顾玖月则因为这一次考核，被两个他原本不放在眼里的对手击败，忿忿不平了半天，最后一连数日都呆在房间里面苦心钻研……
倒是那个唐元，因为性格够“蠢”，加上那一股自来熟的黏糊劲，居然三天两头地跑来荆湘苑和萧倾尘拉家常，但大多时候，却是跟二愣子和豆豆掐架……
当然，在夜痕面前，二愣子和豆豆是相当默契地收敛着，唯独可怜的唐元不知房间里面还藏着一个隐形人，莫名地失声了数次，却还没反应过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九月初八。
萧倾尘的安闲日子也到头了。
因为凌霄找上门了。
金发蓝眸的白衣男子，蹁跹出尘地现身在荆湘苑时，萧倾尘、夜痕、二愣子、唐元外加豆豆，正围在廊下桌前，热火朝天抢着“火锅”。
相比之下，二愣子和唐元已经亢奋地卷起了袖子，站在桌前，拼命地抢食，而萧倾尘则从容不迫地轻嚼慢咽下，盘中的食物却越吃越多……
很明显，夜痕在暗中动手脚。
二愣子和豆豆看在眼里，只能心里叫屈，抢得更加疯狂，尤其是二愣子，一边吃，还得一边往锅里面加菜，倒是唐元这小子，愣头青一样地望着萧倾尘的盘子，又瞅瞅自己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在众人肆无忌惮的时刻，凌霄出现了，于是热火朝天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
萧倾尘淡淡地看向来人，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
萧倾尘是真的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了，对于凌霄，感觉比先前更复杂，于是就这么干看着。
而凌霄，却在看到这景象的刹那，险些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忘记了。
沉吟了片刻，凌霄缓缓开口道：“翼空，我有事找你，你随我来。”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咩？”
二愣子咬着一根菠菜，脱口而出道。
“是呀是呀，咱们这里又没外人……”
唐元这会倒是没跟二愣子唱反调，真是难得！
“谁说没外人啦，不明明有一个嘛！”
就连豆豆也不甘落后地嚷嚷道。
三人这般“狼狈为奸”，萧倾尘真是哭笑不得，再看凌霄，竟完全没有受影响一般，径自站在院中，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让他有种莫名的错觉……
萧倾尘迟疑了下，站起身，走了过去。
夜痕原本挨着萧倾尘的座位，这会见他起身，立刻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正要上前，又犹豫了下。
一直以来，他们两人就像一具连体婴，除了萧倾尘苦心钻研时空法器的那段时间，夜痕被派出去寻找火晶石，才分开了段时间……
但其他时候，吃饭、散步、就连睡觉，也是一起的……
好吧，睡觉的时候是夜某人犯贱，一直蹲在人家床边不肯走，反正这厮不吃饭不睡觉几天几夜下来，也照样精神抖擞，还时不时地动点“坏脑筋”。
夜痕想跟上去，因为他知道在萧倾尘心里，凌霄始终有些不同。
可是他又不想被讨厌……
那厢，凌霄满意地笑了笑，笑容极浅，浅得不易察觉。
萧倾尘跟在对方身后，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回头瞥了眼踌躇不前的夜痕，不由得笑着比了个口型：快跟上来啊！
见状，夜痕立刻两眼发光，乐呵呵地追了上去，与萧倾尘并肩同行。
三人一直走到了荆湘苑门前，这才停下。
说到底荆湘苑毕竟是挂在凌邵名下，纵然整个凌家主宅都没有他凌霄不能去的地方，但其中一些隐情，却不适合在这会挑明。
这苑门口，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听两人的谈话，即便凌邵发现了，也无可奈何，无法用家规来整出点什么乱子。
这么小一件事，凌霄竟然都能顾虑得如此周详，萧倾尘心中感慨，面上依然平静地望着对方，问道：“凌大家主找我有何事？”
“翼空，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疏？”
凌霄转身，静静地凝视着萧倾尘，声音温和如水。
萧倾尘心中一顿，须臾间，脑中千思百转。
他可不会自恋地认为凌霄忽然对他有了特殊感觉。
所以这人来找他的最大原因，不外乎三点：其一，因为他铸剑师的身份和……天赋。
虽然萧倾尘一直觉得“天赋”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有些古怪。
其二，翼空的身份。
正如萧倾尘最初的怀疑，翼空原本的身份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会凌霄忽然找上门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其三，凌霄可能察觉到先前国师离开前跟夜痕说过些什么，确切地说，应该是凌霄怀疑他可能知道一些内情，所以来套消息？
“其实我来……”凌霄微微一笑，忽然将右手伸直到萧倾尘面前，顿了顿，摊开手心，道，“只是将这东西还给你罢了。”
萧倾尘疑惑地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如意锁，串着细细的银链子，锁上面刻着一个生辰八字还有……翼空两字。
“这是……”
萧倾尘剑眉微蹙，回想了片刻，猛然一惊！
白杨曾说，三十年前，他在天山剑门外捡回翼空时，婴孩身侧随身戴着一只如意锁！
萧倾尘离开天山剑门那会，还特地找了下，却没有找到这如意锁，因为他不知道，早在一年前，这东西便被翼空送给了顾玖月！
“我的。”萧倾尘一改先前的疑惑，肯定而快速地说道，随之伸手抓起如意锁，又一顿，问道，“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说呢？”
凌霄神情狡黠地反问道。
萧倾尘略一挑眉，打趣道：“不会是你偷的吧？”
凌霄看似故作地皱了皱眉，却没有直接回答，半晌，突然一脸凝重地望着萧倾尘，道：“翼空，难道你真忘了？”
忘了什么？萧倾尘暗暗戒备了起来，难不成翼空还跟凌霄之前有一段往事？不会吧……
“去年出师考核的时候，是你亲自送给我的啊。”
“……”开玩笑的吧？
凌霄但笑不语，萧倾尘一脸无语。
直至夜痕忽然出声，道：“倾尘，他在骗你。”
第070章 风波（五）
凌霄离开之后，萧倾尘的心情反而不平静了。
隐约之间，他觉得凌霄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譬如翼空的身份，譬如他并非翼空本人。
两人原路返回廊下，那厢二愣子和唐元已经将火锅吃了个底朝天，豆豆正在一旁抱怨这俩家伙呢！
“师傅，你们没事吧？”
“大叔，那家伙没占你便宜吧？”
“翼空，来来来，这边还给你留了一盘……”
两人一蛋，非常默契地抬头，同时道。
萧倾尘微微一笑，颔首道：“没事，只是交代我从今日开始，每天铸造一把武器罢了。”
确切地说，在吟龙剑问世之前，萧倾尘、唐元以及顾玖月三人，都不得清闲。
“啊？！那咱们岂不是回不了菡萏城了？”
二愣子惊讶地张大嘴巴，讪讪地道。
萧倾尘一脸无奈地点头，道：“确实如此。”
且不说凌霄不会轻易放人，但是一个凌邵，就够让人头疼了。
这几日，萧倾尘暗中观察过，入夜之后，凌邵便会离开荆湘苑……
每一次，都要到亥时才回来。
这期间，凌邵到底去了哪里？
萧倾尘不用多想，也猜得到。
但是——
当初他不打算Сhā手凌家的事情，如今也不会改变主意，即使现在留下来了，他也只会做好一个铸剑师的本分，仅此而已。
“翼空，你知不知道那天国师到底为何要顾玖月随他一起回菡萏？”
正在沉吟间，唐元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萧倾尘缓缓抬头，看向神情疑惑的唐元。
今日的唐元依旧穿着一身明黄衣衫，长发高束扎成冲天炮样，相比先前，笑容中却多了一丝担忧。
连心思单纯又直接的唐元都察觉到异样了，比他聪明又谨慎的凌霄，岂会没有发现异端？
萧倾尘默默地思考着，越想越不对劲，纵然凌霄不知朱雀星君的事情，也会在国师离开之后有所行动，但——
这些天，什么也没发生。
顾玖月依旧埋在房中专心炼器，凌霄则一连数日都不在凌家主宅，至此今日才回府，而回来后的第一件事，竟是找萧倾尘还这如意锁……
“翼空？”
唐元不解地歪着头打量着萧倾尘，见他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萧倾尘猛然回神，略一怔，回想着唐元先前的问题，而后道：“国师的心思，其实你我可以猜到的？”
闻言，唐元觉得有理地点点头，又忍不住继续猜测，道：“翼空，你说那个顾玖月会不会就是……”
“什么？”
“最后铸造出吟龙剑的人？”
“……”萧倾尘默然。
唐元挤眉弄眼地笑着，可惜没有一个人给他捧场罢了。
萧倾尘但笑不语，心中有了另一番心思：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朱雀和青龙应当是命中宿敌。顾玖月若真是朱雀星君转世，又岂能铸造出吟龙剑？
“唉！算了，我不猜了，这问题实在是太难了！”
见没人捧场，唐元泄气地甩甩手，坐回了桌边，可没安静一分钟，又扯开了话题。
“翼空，我可不可以搬来和你一起住啊？”这笑容，这语气分明透着一丝讨好。
察觉到身侧忽然降温，萧倾尘默默地回头，瞥了眼夜痕，果不其然，男人生气了、
俊美无双的脸庞正阴测测地盯着那自说自话的唐元！
夜痕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打算好好教训下着不长眼的家伙，可是一想起先前数次“小惩”，这只汤圆却从来不知反省……
如此几番下来，夜痕也有些无奈了，只能说：此人太不识相了！
恰巧，二愣子端着茶水糕点上前，正好听到唐元最后一句话，不由得眉头一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夜痕，浑身一僵，真想立马撒丫子跑人！
好一个勇敢的汤圆！蹲在二愣子肩头的豆豆，如是想着。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杵在拐角处不敢上前的二愣子和豆豆，不由得失笑。
看来夜痕给那一人一蛋的印象实在是太坏了！
只是这个唐元……萧倾尘不禁有些犯难了。
唐元的性格，恰巧是他比较容易接受的一类人，虽然两人相识不足半月，但相处颇为融洽！
然而荆湘苑终究是凌邵当家做主的，他无权作出决定。
但唐元连日来都在荆湘苑闲荡，也不见凌邵赶人，想必……
“这件事，你还是直接问凌邵比较好。”
踌躇了片刻后，萧倾尘缓缓答道。
“啊……”
唐元一听，一张脸立刻垮了下去。
许是萧倾尘的回答取悦了夜痕，男人的脸色立刻阴转晴，真叫人感慨其变脸之迅速！
而这件事，也就这么地被压了下去。
眼见危机解除，二愣子和豆豆端着茶水上前，继续着日复一日的逍遥日子。
因为每天必须铸造一件武器的缘故，萧倾尘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折回房间去了。
夜痕没有一丝犹豫跟了上去。
徒留下一脸迷茫的唐元，左瞧右看，最后激动地扑过去跟二愣子和豆豆抢糕点……
萧倾尘回房之后，并未立刻取出图纸和画笔。
他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只如意锁，一种莫名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
翼空不会是凌家的人吧？
但，似乎于理不合。
四大家族主家，一向男丁稀少，几百年来都维持着古怪的一脉单传，所以翼空应该不是主家的人，但分家的子嗣，也不至于刚出生就被丢弃吧……
更重要的一点，即是遗传，子女终究会和长辈有着几分相似。
萧倾尘虽然是被凌邵用特殊手段拐入凌家的，但考核赛时表现不凡，在场诸位凌家长老，却不见一丝异样……
照例来说，翼空应该不是凌家的人，除非——
他易容了？！
萧倾尘赫然僵住，神情呆滞了片刻后，伸手抚向脸颊，这张脸五官顶多只能算是清秀耐看，但这脸皮细腻白嫩，不似作假。
即便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也不可能从小就覆盖在婴孩的脸上，整整三十年来，没有一丝异样？
且说白杨当初也没提到易容的事情，所以……这大概是他多想了吧？
思及此，萧倾尘讷讷地放下手，刚一回神，却见夜痕一张俊脸近在咫尺，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四目相对，他甚至能在男人的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倾尘。”
夜痕忽然莞尔，眉眼弯弯，神情中透着一丝兴奋？
萧倾尘剑眉微挑，反问道：“怎么？”
“今天天气很好。”男人诺诺道。
“……所以？”
“我可不可以吻你？”
“……这跟天气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吗？”
萧倾尘昂首反问。
“有一点，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
以吻封缄。
萧倾尘轻笑着吻住了男人的唇瓣，双手抱住对方的脖子，轻轻往下拉，下一瞬，身体一轻，人已经被拦腰抱起。
火热的吻，让人窒息的快感，萦绕在两人之间，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烦恼。
可是——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嘭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萧倾尘懊恼地抬头望去，却见凌邵气喘吁吁地疾步上前。
夜痕剑眉微蹙，倏然回头，只一眼，少年便忽然**地载向了地面……
“真扫兴。”
萧倾尘闷闷地嘟囔了句，继续？可惜气氛不够好，他也没心情了。
一手推开满脸委屈的男人，萧倾尘施施然地站起身，走到凌邵身侧，低头望着少年，轻叹一声后，回头问道：“去把他弄醒吧。”
闻言，夜痕薄唇轻抿，明显是不大乐意，可他又不敢违抗萧倾尘的意愿，只好照办……
不过将人弄醒之前，他却报复性地踹了凌邵几脚，以至于——
凌邵苏醒过来后，直觉得浑身疼痛，好像被人毒打了一顿，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大叔，我有急事找你！”
少年一边揉着手臂，急声说道。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倒是夜痕，站在一旁，很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光那几脚，他当然觉得不够泄恨！
第071章 惊魂（一）
“大叔，我需要一件武器。”
“这个，不难。”
“要求，我都列在这上面了。”
说着，凌邵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递到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剑眉一挑，却没有立刻接下，自从凌邵没有在他面前自称“本少爷”之后，他就一直有种预感——终有一天，他想继续置身事外，也会变成一种奢望。
“大叔，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凌邵一脸严肃地说道，眼前隐含着一丝恳求。
萧倾尘伸手接下羊皮纸，心情莫名地沉重了起来。
打开纸页，那一丝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
条条款款写了一大堆，但最关键的一点要求是……附加结界属性。
视线停留在“结界”两字上，萧倾尘心中一沉，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洛华殿外的陷阱有多厉害，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凌邵想潜入洛华殿的目的，很有可能便是为了救人，那个被困在藏书阁的男人，那个极有可能是谢魁的男人！
那天他和夜痕闯入洛华殿，或许并非凌邵第一次行动，在那之前，可能就已经有过不少牺牲者……
而在那之后，距今半月有余，这期间，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呢？
凌邵这会跑来，却只要求他铸造一把兵器，很明显……
少年已经等不住了，他打算孤身闯入洛华殿！
意识到这一点，萧倾尘不免一阵动容。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维持着沉默。
半月之前，进入洛华殿的路径，未必没有改变，更何况，他也不想明着给自己惹来一堆麻烦……
“大叔，一切就拜托你了！”
离开之前，凌邵深切地叮嘱道。
萧倾尘下意识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凌邵若能拿到无痕剑，利用其附加属性“幻化”，然后“克隆”二愣子的紫光剑，开启结界。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但问题是——
考核赛时，顾玖月的火灵剑，唐元的青锋剑，以及萧倾尘的无痕剑，都被凌霄带走了。
目前，这三把仙器正收藏在藏剑楼，要去偷出来，其难度不比闯入洛华殿低。
凌邵离开之后，夜痕沉声道：“倾尘，这件事，你若不想参与，我们大可马上离开无双城。”
有石镜的传送功能，加上夜痕的瞬移，他们一行人要离开凌家主宅，已经不算难事。
可是离开了又如何？
就算回到菡萏城，凌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除非他们投奔到萧家门下？
也只有萧家才有实力跟凌家抗衡了。
但，人在屋檐下总须得低头，是萧家还是凌家又有何差别？
倒不如一切顺其自然，虽然眼下的现状，跟萧倾尘原来的打算是相差甚远。
“算了，反正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萧倾尘笑着摇摇头，神情有些无奈。
见状，夜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欲言又止。
凌邵要的武器有点特别，是个手环，平时用来当做首饰，关键时刻能开启结界，保住小命。
萧倾尘连镜子都铸造过，此时叫他炼个手环出来，倒也没什么抵触，只是……
凌邵对于手环的外形和图纹要求甚高，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境界！
萧倾尘纠结地看着那一段少年的描述：依山傍水间，有一轻舟，白衣黑发，拈花一笑……
还拈花一笑呢！他气得嘴角一抽，真想把这羊皮纸撕了！
忿忿过后，萧倾尘还是冷静了下来，认命地坐到了桌前……
整个下午，都花在了这个手环上，光是绘制图谱，就用了两个时辰！
玲珑宝器召唤出来时，萧倾尘微微一怔，竟是仙器级别的玲珑宝器！
玲珑宝器和武器一样，也分等级：凡器、良器、仙器、神器。
只是最初的时候，他连武器的等级都分不清楚，更不用谈鉴定这玲珑宝器罢了！
放入图谱和材料后，萧倾尘令夜痕守在房门口，以防止再有人随意闯入。
炼器的过程讲究一个心静，而最终是否能铸造出附加结界属性，全看天意。
夜幕降临之际，手环终于出炉了。
萧倾尘暗暗松了口气，拾起手环，认真打量了片刻，而后朝夜痕抬抬手，道：“戴上试试？”
“……”夜痕默然，却格外坚定地摇摇头。
这东西分明就是女人家的首饰！
谁知凌邵的审美，竟会如此独特！
萧倾尘无谓地摇摇头，眼底满是笑意，该说凌邵的运气好呢？还是他偷懒了好几天的效果？
这一出手，竟是一件中品仙器！可惜却没有附加任何五相属性。
至于凌邵期望的结界……
萧倾尘戴上手环，心中默念“结界”两字，下一瞬，周身被一圈淡蓝色光晕笼罩起来……
他得意地咧嘴笑了笑，朝夜痕昂首道：“拿《四神传说》砸结界！”
“……”夜痕眉头一抖，却没有照办，那么厚一本书，如果不行穿过了结界，落在萧倾尘身上最后心疼的还是他！
“快点啊！”
萧倾尘兴奋地催促道。
无奈之下，夜痕只好伸手拂向结界，可惜手心距离结界一拳之处时，他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推开，脚下一阵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见状，萧倾尘不由得一惊，连忙撤去结界，取下手环，心有余悸道：“这玩意似乎比二愣子的紫光剑还厉害！”
紫光剑虽然也附加了结界属性，但那种结界却不会伤人，主要起到保护作用。
“我突然觉得，这手环还是不要交给凌邵比较好。”
萧倾尘踌躇着说道。
夜痕一听，不解地问道：“为何？”
“凌邵的心性尚未成熟，我担心他会拿这手环去伤人。”
萧倾尘担忧地道，作为一个铸剑师，能在短短不足两月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进步，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但是——
出自他手的武器，却被用作屠杀的凶器，不得不说是一件悲哀。
纵然这种说法会显得有些矫情，但萧倾尘始终希望他铸造的武器，能被用来保护弱者，而不是欺凌弱小，肆意地伤害他人……
“倾尘，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男人低沉的话语满是深情，一如那张俊美的脸庞，此时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萧倾尘发自内心地笑了，肚子却在此时发出一阵咕噜声，顿时羞得满脸绯红……
恰在此时，叩门声响起。
而后，二愣子推门而入，笑嘻嘻地道：“师父，该吃饭了！”
“正好饿了呢。”
萧倾尘颔首道，正要上前，却见凌邵从二愣子身后钻了出来，疾步走到了他面前。
少年满是期许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他，问道：“大叔，你……已经成功了，是嘛？”
萧倾尘心中一顿，忽然想起洛华殿中昏迷的男人，那么多天过去了，那个人是生是死？
其实当初他是有机会将人救出来的，但为了不惹上麻烦，他选择了无视。
一想到凌邵费尽心思要做的事，他却……
顿了顿，萧倾尘肯定地点点头。
凌邵见状，立刻欣喜地咧嘴笑了，连声道：“大叔，快给我看下！”
萧倾尘转身取来手环，犹豫了下，终究是交到了对方手中，轻声道：“戴上手环后，你在心中默念结界两字，结界便会出现，要撤销结界时，也只需默念撤销即可，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
“什么？”
凌邵心情颇为愉悦地戴上手环，抬头问道。
萧倾尘一脸凝重，语重心长地道：“这结界的时效并未确定，危难之际，展开结界之后，最好不要多做停留，马上离开。”
闻言，凌邵神色犹豫了下，随即点头，道：“行，我记住了。”
萧倾尘微微颔首，心中暗暗思忖着，但愿这一回，他不会后悔。
凌邵得到手环后，也没多做停留，便直接离开了。
晚饭过后，萧倾尘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最终夜痕体贴地提出去洛华殿守株待兔……
因为凌霄的缘故，洛华殿这地方，夜痕本来就有些抵触，尤其是在确定火晶石不在洛华殿后，心底更是不希望萧倾尘再接近那边。
如今——
为了不让这人继续瞎担心，他不得不委屈自己了。
萧倾尘犹豫了下，最后笑了。
两人隐身之后，瞬移来到洛华殿外，和第一次一样，蹲在高墙之上，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时值戌时一刻，四周一片静谧。
方才凌邵找来时，已是用过晚膳，他拿到手环后，大概会先去试验一下结界的效果。而后则抓紧时间赶来洛华殿……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萧倾尘扪心自问，是不希望凌邵发生什么意外的，只期望手环的结界功能能让少年顺利地抵达藏书阁。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也顾不上太多了。
第072章 惊魂（二）
意外的是，凌邵没出现，却等来了顾玖月。
萧倾尘讶异地挑了挑眉，若是顾玖月留在洛华殿不离开的话，那么凌邵……
正想着，却见红衣青年踩着木屐，神情淡然地一路穿过殿门，踏入花径。
萧倾尘静下心来，仔细地望着青年的每一步，心中骤然，时隔数日，这周围的阵法果然已做更改。
见状，他不禁有些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冒险踏入，不然的话，他和夜痕恐怕也要变成花肥了……
“跟上去。”
见顾玖月已经穿过了庭院，抵达廊下，随后推开了藏书阁的门，萧倾尘立刻回头道。
夜痕微微颔首，拦腰抱住对方，两人轻轻落地。
萧倾尘在前，就着刚记下的路径，一步步上前，夜痕紧随其后。
片刻之后，两人悄无声息地抵达了廊下。
萧倾尘轻手轻脚地上前，悄悄地推开了窗子，透过微小的缝隙往里看……
恰好顾玖月警觉地回望，明眸犀利地射向窗棂！
萧倾尘微怔，他倒是差点忘记了顾玖月会武功的事情，而且似乎还不弱？
但，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如此想着，萧倾尘淡定无比地继续偷看。
顾玖月机警地环视了一周，确认周围没有他人，这才移步上前，走到了靠墙的坐地花瓶前，打开了暗格。
萧倾尘静静地望着青年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疑虑逐渐加深。
白帝国三大智囊之首的谢魁，怎会被关在藏书阁？
但如果那人不是谢魁的话，凌邵如此费尽心力要闯入洛华殿，又是为何？
至此，萧倾尘几乎已经肯定了一点，那就是：凌霄根本不住在洛华殿。
这座凌家家主的寝宫，分明只是凌霄故意抛出的一个诱饵。
事情越来越看不懂，隐约间，他觉得这个谢魁身上可能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墙面移开后，露出了被铁链锁住的中年男子。
相较之萧倾尘初见此人的情景，这会的男人已经枯瘦如柴，面黄肌瘦，甚是狼狈地拖着一口气。
顾玖月双手环胸，望着男人，轻轻笑了。
那笑声，仿若魔魅，让人愣生生地头昏脑胀！
萧倾尘不悦地皱了皱眉，耳朵忽然被夜痕捂住，男人低沉的声线依稀传入他的耳畔……
“倾尘，那是摄魂术。”
摄魂术，说简单一点，就是用声音控制人的意识，换言之便是：深度催眠。
笑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男人木然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眼圈深陷，眼白处布满了血丝。
“谢魁，你想清楚了吗？”
顾玖月如流水般叮咚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蛊惑，一如青年此时的神情。
男人神情呆滞地抬头，目光似无法焦距一般，直直地望着虚空一点，半晌无言。
萧倾尘闻言，却是心中一沉，那人果然是谢魁……
顾玖月想从谢魁口中得知什么秘密？？
“呵，我倒是忘了，你这人最倔强不过了。”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顾玖月也不恼，继续自说自话，神情好不惬意。
萧倾尘确是有些不忍了，如果他和夜痕第一次误闯洛华殿时，谢魁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那么这么多天下来，这个男人到底是凭借着怎样一种毅力才存活下来的呢？
黑暗、恐惧、极度的精神摧残，足以将任何人逼疯……
“还是不愿意说吗？”
一阵沉默之后，顾玖月神情惋惜地摇摇头，却是伸手解开了衣带，褪下一身火红色外袍，仅着了一袭单薄的白色单衣，忽然舞了起来……
那舞姿优美绝伦，那身段似比少女更柔韧！
青年踩着木屐，翩然舞动着，然而回应他的却是男人惊恐地嘶吼声，吼声很沙哑，带着浓浓的悲怆气息……
“这舞有什么古怪？”萧倾尘不解地问道。
夜痕微微摇头，道：“很普通。”
“是嘛……”也就是说谢魁有反应是身穿白衣的跳舞……女子？男子？
萧倾尘一时无解，屋内顾玖月还未停止舞步，谢魁却依旧叫的发不出一丝声音了，深陷的眼眶无法抑制地往下掉眼泪……
那种神情，竟似绝望。
谢魁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用得到这么处心积虑？
凌霄，你到底在想什么……
萧倾尘神色凝重地抿着嘴，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殿门口又来了一人，而此人正是……凌邵！
夜痕敏锐地察觉到来人后，立刻贴近萧倾尘的耳畔，说道：“凌邵来了，需要阻止他吗？”
“静观其变。”
萧倾尘略一沉吟，摇头道。
凌邵的事情，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能帮的都帮了。
而凌家的内部矛盾，他并不打算直接Сhā手。
凌邵既然下定决心要闯入洛华殿，便自然不是他一人之力能够阻拦的。
且见少年不惊不慌地展开了结界，深吸一口气后，一脸坚定地踏入了殿门。
落地，每走一步，都不平静。
箭雨齐飞，纵然破不穿结界，纷纷绕道而行，却也是举步维艰。
萧倾尘默默地望着缓慢前行的凌邵，动容不已，可惜他终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滥好人，只是隐忍地站在一旁，担忧地望着少年。
因为他更清楚的是，就算这会他冲出去，也帮不上任何忙！
夜痕的隐身术只对常人适用，但入阵之时，照样会触动陷阱。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铸剑师，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洛华殿。
黑夜之中，月色微凉，寂静的夜，因为漫天齐飞的暗器，以及匍匐在地面，跟随着少年不断移动的藤蔓显得分外喧嚣……
顾玖月终究是个练武之人，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立刻停下了舞步，穿好外袍，将房内一切还原。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见到擅闯者竟是凌邵的那一刻，顾玖月惊讶不已，但他更加错愕的是围绕在少年周身的淡蓝色结界！
凌邵不是结界师，而且结界师召唤出来的结界，也未必能够挡得住洛华殿外的陷阱！
唯一的解释便是——
对方身上带着一件特殊武器，且附加属性为结界！
思及此，顾玖月森森地笑了，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狠厉：翼空啊翼空，这一回你真是太不谨慎了！
为今之计，他该马上将这件事告知凌霄才对！如此想着，顾玖月立刻打开房门，迅速地溜了出去。
其速度之快，就连站在一旁始终看着他一举一动的萧倾尘，都不由得感慨万分！
更不提正全心跟陷阱奋斗的凌邵了，少年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现，那一抹如鬼魅般迅速的火红身影，就这么飞快地闪过了殿门！
见状，萧倾尘立刻看向夜痕，道：“把顾玖月拦下！”
纵然他不愿出手帮凌邵，但若这个时候凌霄出现在洛华殿，凌邵的下场势必会很惨！
闻言，夜痕微微颔首，即刻追了出去。
萧倾尘的记性很好，夜痕的也不差，踏着花径，飞快前行，没多久，便追上了顾玖月！
没有用最省事省力的方法，男人从背后一记手刀下去，顾玖月踉跄一脚，幽幽倒地……
许是意识到萧倾尘对顾玖月的抵触心理，夜痕非常“体贴”地将人扔到了就近的荷花池……
做完这一切后，才施施然转身，赶紧去陪他的倾尘了！
却不料——
他的一举一动，竟被人全部“看”在了眼里。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夜行衣，直至夜痕走远了后，才从角落里走出，足下一轻点，将落入荷花池的顾玖月救了上来……
此人正是被凌霄派遣来监视顾玖月的凌七。
凌家众影卫中，凌七的身手算是一等一的好，曾随凌霄和凌罗总管上天山剑门几日，却不曾被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
当初，凌七曾监视了萧倾尘七天，却从未觉得此人有何特别。
回到无双城后，凌七替代了凌三的任务，奉命随时随地监视顾玖月，对方进入洛华殿时，他也在不远处蹲着。顾玖月突然提早离开的原因，凌七大抵是猜得到的，沿途跟着青年的路上，他便先一步给凌霄传了信，却不料半途……
顾玖月忽然倒地，然后更匪夷所思的是——
昏迷后的人居然悬浮在半空，一头载入了荷花池！？
凌七很确信自己没看错！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凌家主宅内还藏着不为人知的“高人”！？
这件事，必须得禀告家主。这么想着，凌七扛起顾玖月，飞快地奔跑起来……
而另一边，夜痕正“小人得志”地回到洛华殿。
凌邵终于在结界的帮助之下，成功抵达了廊下。
萧倾尘欣慰地松了口气，见少年在左顾右盼，居然没有直接推开藏书阁的房门，反而转向了另一边……
“这傻孩子……”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果然没多久，凌邵又退了出来，连续找了几个房间后，终于推开了藏书阁……
至此，萧倾尘也不客气地跟了上去，夜痕紧随其后。
凌邵神色焦急地扫了一圈，几步走到墙边，一边敲打着墙面，一边倾听着声响。
片刻之后，这孩子总算还不是太蠢，发现了暗格。
萧倾尘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底却隐隐担心着，夜痕虽然将顾玖月解决了，但谁也不能保证凌霄会不会突然出现……
更何况——
他一直有种预感，凌霄大概会派人跟着顾玖月，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之间真有交易存在的话。
上位者多疑，如果凌霄不派人监视顾玖月的话，反而不合常理！
顿了顿，萧倾尘拽住夜痕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去追顾玖月的时候，有没有异常？”
“异常？”夜痕沉吟了片刻后，不确定地摇摇头。
恰时，凌邵总算是没有辜负萧倾尘的期待，打开了暗格。
方才顾玖月走得匆忙，倒是忘了给谢魁催眠，这会男人依旧睁着眼睛，死气沉沉地望着虚空一点。
凌邵匆忙上前，满脸委屈地抱住了男人，泫然欲泣道：“爹爹，邵儿来救你了……”
第073章 惊魂（三）
少年哽咽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磁软。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望着凌邵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直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爹爹，我是邵儿，你快醒醒啊……”
“邵儿……”男人目光空洞地唤道，声音嘶哑至极。
半晌，谢魁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缓缓低头看向抱住他腰间的少年，艰难地笑了笑：“邵儿……”
凌邵狠狠点头，立刻松开手，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剑。
这把剑，恰好是萧倾尘铸造的摇光剑！附加风属性的上品灵器！当初一共十二把武器，都被凌邵这“败家子”买了去！
摇光剑出鞘，寒光凛冽，但萧倾尘知道这把剑更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削铁如泥。
即便是精钢寒铁，也能轻易削断！
那困住谢魁的铁链，根本就不足畏惧！
哗啦一声后，铁链断了。
凌邵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谢魁走出了暗格，然而，尚未走出两步，男人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萧倾尘神色严肃地抿着嘴，谢魁连日来被这般折磨，如今还能维持着一丝清明，已是不可思议，若要走出藏书阁，根本就……不可能。
凌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弯腰让男人趴在他背上，小小的身板一摇一晃地走向了房门。
见状，萧倾尘一阵唏嘘，不知是他太敏感了还是……这俩父子的关系太亲密了？
尤其是眼神，不像父子，倒像是……恋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倾尘不由得一阵恶寒。
凌邵这孩子，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其实也不算太坏。
只希望他别自毁前程，可惜——
他只是个旁人。
忽然嘭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萧倾尘猛然一惊，连忙回头，一看，呼吸凝滞。
竟是凌霄。
一身白衣如雪，金发蓝眸的俊美男子孤零零地站在门前，嘴角依稀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叫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凌邵神情一僵，瞬间满脸血色褪尽，望着高高在上的青年，直觉得呼吸困难。
一直以来，凌邵就很不喜欢凌霄，但纵然不满，暗中也动过不少手脚，他却从未对上凌霄！
确切地说，应该是凌霄不屑，这个人是如此的孤傲，善于掌控全局，无聊之际发现了一个“威胁”的存在，可他却刻意放之任之……
或许他只是太寂寞了，所以顺水推舟给自己制造一个对手，仅此而已。
萧倾尘神色不虞地皱着眉头，凌霄会出现在这里，便证明了他先前的猜测：顾玖月身侧果然有这人的眼线。
但他不确定的是，凌霄是否会对凌邵动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凌邵这只幼虎此时尚未具备跟凌霄相抗衡的实力。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洛华殿一步。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凌霄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优雅，从容不迫，却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得好像千年不化的雪山之巅。
闻言，萧倾尘不由得挑眉，看来这一次凌霄是真的动怒了！连明面上那些虚伪做派，他都不屑于伪装了么？
萧倾尘立刻转向凌邵，却见少年倔强地咬着下唇，哽声回道：“舅舅，那么我爹呢，你又是以什么理由把他软禁在这里！这样折磨他！？”
舅舅两字，落在凌霄耳中，随之化作一声嘲弄的冷哼。
萧倾尘讶异地望着僵持中的两人，一般人总是同情于弱者，但这一回，他竟觉得凌霄那一声冷哼中，似乎有什么隐情？
有一个处心积虑地想要夺他权位的侄子，对任何人来说，恐怕都无法真心地喜欢起来吧？
但——
小小少年，既出在分家，又不算天纵奇才，固然有些小聪明，深受长辈宠爱，也不至于傻到去冒险夺权吧？
如同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如此不明智的举动背后，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凌邵呢？
萧倾尘越想越觉得好奇。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的决定？”
回答凌邵的是男人更加冷冽的话语。
萧倾尘微微挑眉，这话果然够霸道，够强权！可惜，也有点不讲道理。
“你有什么资格嚣张！？你不过是出生占了优势罢了！倘若你不是凌天启的儿子，你根本什么就不是！”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这样就被激怒了。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凌邵的话也不无道理，同样是男婴，诞生在主家和分家，他们的将来却是天壤之别。
幸运如凌邵者，可以生活无忧，不幸如顾玖月者，却因为天赋过高，反而招来灭家之祸……
这就是世家的悲哀。
但凌邵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凌霄自身的天赋和能力。
倘若凌霄是个庸才，最终也会被抹杀掉他的存在。四大家族一脉单传，不是没有理由的。
所谓的“诅咒”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其实并不难猜。
对于凌邵的挑衅，这一回，凌霄出奇地平静，只是淡淡地一瞥，少年的身体忽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向了另一边，嘭地一声落地……
凌邵狼狈地趴倒在地，一口鲜血溢出嘴角。
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谢魁，也堪堪倒地。
萧倾尘站在一旁，有些不忍地皱了皱眉。
从凌邵闯入洛华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只是当时，无力挽回。
少年单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走向谢魁，却再一次被撞飞……
萧倾尘气结，拽住夜痕的胳膊，问道：“能不能……”
话音忽然顿住，他猛然回神。
他到底在干嘛？明明已经打算好了，不会参与凌家的事情，这会却心软了……
但是如果不救凌邵的话，他会不会……死？
“倾尘，你救得了他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就算这会我出手了，凌邵平安地回到了荆湘苑，事情也不会结束的。”
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这话用来说此时的萧倾尘确是适合。
相比之下，夜痕倒是冷静多了。
闻言，萧倾尘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夜痕，旋即又转向凌霄……
白衣青年面色平静地抿着嘴，蓝眸清冷无波，就这般漫不经心地望着再度爬起身的少年。
少年一边吐血，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萧倾尘知道，如果这会凌邵打开结界，他是可以离开的，然而他却一直这样“寻死”。
“舅舅，我听说，你三招之内若是取不了一个人的性命，便会无条件地答应一个要求，是嘛？”
“……”
凌霄面不改色地睇了眼少年，不否认，便算是默认了。
萧倾尘闻言，恍然大悟，但是——
这样拿性命去搏，谢魁对凌邵果然很重要么？
就在凌霄第三次出手之前，倒地不起的谢魁忽然开口了。
男人颤抖地撑着身体，抬头看向凌霄，哑声道：“放过邵儿，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凌霄无声地瞥了眼一脸哀求的男人，面色波澜不惊，眼底却迅速闪过一丝厌恶。
他不喜欢凌邵喊他舅舅，他更讨厌谢魁。
这个被誉为白帝国三大智囊之首的男人，却是怎样的一副衣冠禽兽？！
“爹——”
那厢，凌邵终于一路坚持着走到了谢魁身侧，一个飞扑上前，抱住了男人。
两人搀扶着站起身。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邵焦急地问道，满是不安。
萧倾尘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有预感，谢魁身上藏着的秘密很重要。
“说吧。”
凌霄轻飘飘地瞥了眼两人，剑眉微蹙，沉声道。
萧倾尘下意识地拉着夜痕，不由得上前几步，恰见谢魁满脸为难地垂着眼，缓声道——
第074章 身世（一）
028 身世
“当年，如夫人生下的确是男婴……”
“可是我真的不忍心伤害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所以就将他丢在了天山脚下，听天由命……”
“没有完成主母的命令，我不敢回去，就只好改名换姓，躲在了菡萏城，但是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命躲不过……”
谢魁沉声说道，短短几句话，就累的气喘吁吁，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在说谁？
“爹爹，你说的话好奇怪啊，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凌邵不懂，萧倾尘却听明白了。
原来，翼空的身世果然不简单。
表面上一夫一妻制，暗地里，那个男人不偷腥？
主母……如夫人……
萧倾尘心情沉重地合上眼眸，若是没有出错的话，翼空竟是四大家族主家的继承人……
但，应该不是凌家。
凌天启与已经去世的凌家主母伉俪情深，乃是结发夫妻，妻子去世之后，也一直未曾续弦，一直到两年前，功成身退，凌霄即位。
且上位者多疑，翼空若真是凌家主家血脉，便是凌霄未来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这个一个“眼中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换做是他萧倾尘，大概也会果决地解决掉隐患……
更何况是凌霄，此人心更狠，手段更冷酷，又岂会手下留情？
但几次接触下来，凌霄的反应却不符常理，倒像是……
萧倾尘神色不悦地抿着嘴，纵然不喜，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凌霄眼里，更像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恐怕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凌霄就已经起疑了，发现翼空可能是某一家族的子嗣，回到无双城后便着手调查……
任何秘密，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顺藤摸瓜，手段厉害的凌大家主要找出线索，也不是难事。
怪只怪谢魁自己没藏好，名满天下之后，自以为聪明傍上了凌家这个后台，却不知幕后之人亦虎视眈眈……
“当年，凌霜就是用这件事威胁你的？”
恍然间，清冷如雪的声音忽然响起，也成功地打断了萧倾尘的思绪。
他茫然回首，却见凌霄一脸笃定地问道。
凌天启曾多次邀请谢魁入凌家，却次次被拒绝。
直至凌家此女凌霜出马，这才马到功成。
这其中的隐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被人遗忘。
但是——
萧倾尘不明白，凌霜又是从何得知此事？
算起来，凌霜出嫁时才十七岁，凌霄比凌霜年幼，近五岁，而那一年，主母凌氏不幸病故……
风起云涌的一年。
传闻中，凌霜和谢魁感情极好，但是凌邵出世后，凌霜却突然独自搬到了凌家主宅内的佛堂，开始了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的日子。
而凌邵，出生不久之后，便跟失去了亲娘一般，一直由谢魁抚养长大。纵是分家血脉，却深得诸位长老以及凌天启的喜爱，特赐入驻荆湘苑。
这一段往事，却被掩饰的极其严密，当事人更是避而不谈，萧倾尘自然也就无从得知，纵然他再聪明，此时此刻，也没有事情的真相竟会是那般的……不堪。
且看谢魁面色犹豫不定，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但身体却抖得厉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
萧倾尘虽然很想现身上前去问对方，如夫人到底是谁！？
所幸他还没有到理智尽失的程度，只是心情复杂又难受地站在一旁，继续光明正大地偷看事情的发展。
凌霄见谢魁没有回答，倒也不急，一双深邃的蓝眸幽幽地转向凌邵，少年急得满头雾水，双手挽扶着谢魁，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其他。
悠然，凌霄再度开口，道：“你手上的东西，是翼空铸造的？”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颇为笃定。
萧倾尘一听，心跳突然加快，下意识地看向凌邵，但愿这孩子能突然生出点良心行行好，别把麻烦推给他……
这一回，老天爷似乎没有听到萧倾尘的祈祷。
凌邵闷闷地扁着嘴，而后昂首看向凌霄，嘲讽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赤祼祼的挑衅啊！萧倾尘无语望天，好吧，反正从他决定帮凌邵铸造手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和麻烦脱不了干系！
“无妨，你已经回答了。”
凌霄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右手一挥，凌邵整个人突然悠然腾空，再一甩，少年嘭地撞向墙面！
萧倾尘猛然倒吸一口气，担忧地瞥向凌邵，这次摔得比先前两次都狠！就算不死，估计也废了！
见状，谢魁急得不住喘息，立刻扑到了凌霄脚边，急声道：“家主，咳咳，我求您了，求您放过邵儿，您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经说了……”
那厢，凌邵微颤着爬起身，再度噗出一口鲜血，抬手擦了擦嘴角，满脸血污，甚是狰狞，目光即凶狠又愤怒，如同受伤的幼兽。
“爹，你别求他，咳咳，凌霄！三招已到，这下，你该答应我的要求了吧！”
少年倔强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房门，一路鲜血淋漓，撒在黑色玄武石上，映着森森的寒光。
萧倾尘不忍地握紧手心，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想我放过他？”凌霄神色淡淡地反问道。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谢魁。
少年肯定地点点头，竟还不忘反激对方：“凌大家主，莫不是想反悔，违背自己的誓言？”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来替他求情？”
这句话，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萧倾尘却明显察觉到话中那一丝讽刺。
“凌霄！你不是很爱装深沉吗，这会那么多废话干吗！”
年轻人啊年轻人，你心虚了呢。萧倾尘无奈扶额，听凌霄的口气，还有这两父子的表现，难道他们真的是……情人？
情人两字，很快带着萧倾尘的思绪无限蔓延，一向正经的萧某人，居然在脑中勾画出了非常狗血的一幕：凌霜用计逼迫谢魁入赘凌家，两人面上和睦，却是相敬如宾！凌邵出生之后，凌霜终于看破红尘，于是决定出家！谢魁悉心照顾着刚出生的小凌邵，结果两人……日久生情！谢魁发现自己爱上了凌邵，痛苦万分，相思入骨，却日日隐忍，终于在凌邵年满十五岁那一年，决定离开凌家，却不料被凌霄用计擒获！因为凌霄发现了谢魁的另一重身份，乃是某家族的死士……
真这么得虐恋情深！？
幻想戛然而止，萧倾尘窘了，难道是跟二愣子和豆豆相处久了，连他都有些不正常了……
“三招之内，我不取你性命，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可惜你，太不知趣了。”
凌霄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气！
萧倾尘猛然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凌霄，他不会是打算杀人灭口吧？
谢魁怎么说，终究是凌霄的“姐夫”，凌邵又是他的侄子……
这可不是什么“大义灭亲”的玩笑！
凌邵见状，也急了，摇摇晃晃几步跑到了谢魁身旁，刚想发动结界护住两人，却见凌霄突然出手，将已经只剩下半口气的谢魁摔向了一边！
“爹——”
凌邵撕心裂肺地唤道，泪水夺眶而出！
至此，萧倾尘真有些看不下去了。
刚要上前，却被夜痕一把拽住了胳膊，男人朝他无声地摇摇头，道：“事情还没解决。”
是还没解决！若真等到解决了，人都死光光了！
“倾尘……”
夜痕欲言又止，重逢后的日子，虽不算长，但他认识的萧倾尘，纵然对人温和，内里却是个非常理智的人，懂得审时度势，从不会主动招惹麻烦……
说得难听点，其实萧倾尘挺冷血的，对于不在乎的人，即便死在他面前，他连眼睛都不回多眨一下。
凌邵此人，从他出现开始，夜痕便很不喜欢，讨厌这小屁孩傲慢的神情和嚣张的态度，还有故作聪明的小手段，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但，当真相慢慢揭开，他发现，凌邵竟是个可怜人。
纵然可怜，夜痕也不会伸出援手，本质上来说，他比萧倾尘更冷血。
“谢魁，你是个聪明人，如果硬要执迷不悟，我也只好就此送你上路。”
“凌霄你这个卑鄙小人！”
凌霄话刚说完，凌邵便气急败坏的吼道。
萧倾尘闻言，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太卑鄙了！
第075章 身世（二）
“凌霄！你不要欺人太甚！”
少年愤怒地低吼着。
萧倾尘暗暗皱眉，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还是说凌霄想要知道的另有其事？
思及此，他连忙回头看向谢魁，男人唇齿哆嗦不已，目光闪烁，似乎挣扎得厉害。
“我再给最后一次机会。”
凌霄淡淡地说道，完美的五官似刀削般立体，却透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萧倾尘强迫自己静下来，凝神看向谢魁，男人依旧在犹豫……
短暂的沉默间，凌霄耐心地等待着接过，神情淡定。
少年隐忍不安地咬着嘴唇，双手环抱在男人腰间，而谢魁——
他终于抬头，平凡的面容上，刻着深深的悲痛与悔意，低声道：“两千年前……”
两千年前，四神之战，就好比白帝国的一场浩劫，生灵涂炭，万物重生。
四方神兽相继轮回转世，但其真身却被封印在白帝国四大区。
千百年来，世人只知，四大家族主宅之内，有一方禁地，却不知为何，更不知这禁地如何进入……
但其实——
正如凌家主宅禁地——迷雾池中，封印着朱雀星君的真身。在其他三家主宅之内，也分别封印着青龙，玄武和白虎。
两千年一个轮回，四方神兽的魂魄命中注定会在二零一一年觉醒。
这两千年来，尹凤一直守在迷雾池，等待着朱雀星君的转世，从未离开过半步，一则是因为责任，二则是因为……玄武星君对她所下的禁制。
同样地，青龙星君的真身则被封印在萧家禁地——玄天池，而负责守护禁地的便是……谢魁。
确切地说，谢魁原名苍穹，守在玄天池一千九百多年，却终究耐不住寂寞逃出了禁地。
离开玄天池后，苍穹附身在一名十岁稚童身上，便便那童子竟是萧家主母入嫁萧家时带着的死士。
十岁稚童，却身手不凡。
而后的事情，便像谢魁交待的那般。
当时的萧家家主并不满意他的结发妻子，暗中另有情人，就是后来的如夫人。
谢魁并不知如夫人原名，但对于那个温婉善良的女子，确是倍有好感。
直至如夫人诞生翼空，萧家主母也是身怀六甲！
四大家族一脉单传，据说是恶灵的诅咒，但其实……
为了选出最合适继承人，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便会请德高望重的占星师占卜命运。
除了真正的继承人，其他男婴则会被……抹杀。
这是何其残酷，又荒谬的事情！
翼空出生那一天，萧家主母早已察觉到了，不但使计支开了家主，而且暗中收买了接生婆和一干人等，用一名女婴掉包翼空……
其后，刚出生的翼空便被交到了谢魁手中，当时他接到的命令是：暗中活埋了。
谢魁终究不忍，离开萧家之后，将他亲手打造的一只如意锁放在了翼空的襁褓中，远远地看到白杨，便将孩子放下，头也不回地跑了……
翼空的运气实属不错，白杨果断地将男婴捡了回去，还一养就养了三十年！
谢魁丢下翼空之后，因为害怕、自责还有担心，便改名换姓，隐居在了菡萏城内。
日子一直平淡如水地过着，只是他不甘寂寞，过了几年后，便重新活跃了起来，终于声名喝起。
有着两千年智慧的谢魁，确实比一般人要聪明的多。
有时候，谢魁扪心自问，自己到底算是人，还是妖怪？
答案，却唯有苦笑。
凌天启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果断地拒绝了。
时隔十余年，萧家主母一直未能找到他，而现在，他的模样也因为自己动了点手脚，别人早已人不出来，何必去趟那浑水，更重要的是……菡萏城里，有他喜欢的人。
凌天启被拒绝了几次后，终于不再现身。
谢魁也暗暗松了口气，可是他没想到，凌霜却突然找到了他。
凌霜，西区二十八城惊才绝艳的女子，不但美若天仙，更是冰雪聪明。
但他没有心动。
因为——
他喜欢的是男人。
这个秘密，没过多久就被凌霜发现了。
他喜欢男人，干她何事？
可是这个貌美如花却手段狠毒的女人，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少女。
十七岁的凌霜，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娇艳无比。
凌霜威胁了他，用他喜欢的人的性命威胁他，还恐吓道：“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你若是愿意随我回凌家，助我取得自由，三年之后，我便帮你离开，到时候你大可以再回来跟你喜欢的人再续前缘。”
最终，他妥协了。
入赘凌家，凌霜风光大嫁，不知有多少男人羡慕他的好运，可是又有谁知……他们一直是分房睡的呢？
然而，三个月之后，凌霜怀孕了。
尚未同房的黄花闺女，居然怀孕了！？
谢魁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戴上这顶绿帽。
至于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也懒得深究。
只是他没想到，凌邵出世之后，凌霜居然决断地搬去了斋堂！
好一个从此看破红尘！
谢魁知道，那是她心虚了。
凌邵到底是谁的孩子？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
从然如此，他却格外耐心地照料着这个刚出生的小娃娃，打从心里喜欢着他……
十四年之后，当初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谢魁从睡梦中惊醒，慌乱不已，数十年来，一直过着苦行僧般生活得他，居然发了一场春梦。
梦里的对象居然是……凌邵。
少年穿着一身白色舞衣，蹁跹起舞，而他竟像个禽兽一般，扑过去把他强占了……
那一夜，他惊慌失措，居然跑去找了凌霜。
那一夜，就像一场不堪回首的梦魇，因为他不经意间终于撞破了“妻子”的奸情……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那个男人竟然会是……凌天启！
父女乱仑……
多么讽刺！
那一夜，他像丢了魂一样跑回来荆湘苑，抱着凌邵留下了生平滴一滴眼泪……
少年生涩地安慰着他，两人相依相偎到天明……
朦胧中的那一丝感情，似乎发芽了。
只是谁也没有说破。
只是眼神之间的交织比以往夹杂了更多的情愫……
谢魁以为自己不动声色，却不料这一举一动，竟被凌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更没想到的是，凌霄早已知道凌邵不是他的侄子，而是……弟弟！
一山不容二虎。
凌天启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不但没有只开凌邵，反而把他留在凌家！
谢魁很愤怒，因为他已经聪明地意识到，凌家之所以这么放纵凌邵，竟是把他当成了一颗棋子，一颗注定被丢弃的棋子，终有一天，凌邵会死在凌霄手中……
凌天启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居心，跟自己的女儿搞到了一起？他不想知道，他只想保住凌邵的性命。
只是，他更加没有料到的是，自己这边刚有察觉，凌霄那边也开始行动了。
顾玖月易容成凌邵的模样，诱他上当，最后将他囚禁在洛华殿，其目的——
当时凌霄并未见过翼空，但他却不知从什么途径打听到萧家那一段迷失。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
顾玖月夜夜催眠他，企图从精神上压垮他，可是他一直忍着，忍得那么辛苦……
几个月下来，他死守着萧家的秘密，不曾开口……
他却不知，凌邵因为他的失踪，终于起了造反之心……
他无力阻挡，也无力挽回，唯有苟延残喘。
那一刻，他真的很后悔！
离开玄天池后，他因为违背当年的誓言，力量被全部封印了。
如今，连自救都成了困难。
若非这一刻，凌霄用凌邵的性命威胁他，他大概会永远地守住这个秘密。
“青龙的真身就在萧家主宅禁地——玄天池。但是，谁也不知道进入玄天池的入口。”
谢魁低喘着说道。
凌霄不动声色地盯着对方数秒，问道：“铸造吟龙剑是否另有蹊跷？”
这一点，也是萧倾尘好奇的。
“咳咳，命中自有注定，这两千年来，吟龙剑一直未曾问世，只是因为时机未到罢了。”
第076章 离殇（一）
029 离殇
四周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很明显，凌霄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所谓听天由命，各安天命，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风乍起，金发飞扬，杀气若隐若现。
沉默对峙的双方，实力悬殊，局势一边倒。
谢魁面如死灰般，伸手回抱住凌邵，然，怀中的少年却下意识的一躲，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哽声问道：“爹，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凌邵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慌乱无措地望着男人，逾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乞求：“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他竟然是凌天启的儿子！？
为什么他最尊敬的长辈会变成他的父亲？
为什么他的母亲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呵……好脏……”少年神情扭曲地抱着双臂，不住地摇头，喃喃自语道。
他原以为他爱上了自己的父亲，这件大逆不道、违背伦理的事情，令他痛苦、自责、内疚，最后依旧下定决心勾引了谢魁……
冰火两重天，一面忏悔，一面侥幸，到头来，却发现他几年来的痛根本就是白受了！
可是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十五年来，他跟母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凌霜在他心目中，却似出尘无垢的谛仙，一直都是他的骄傲，他的榜样！
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
他的世界，瞬间轰然坍塌。
真相竟是如此不堪，怪不得凌霄那么讨厌他唤他“舅舅”……
原来这样的自己，竟是如此肮脏……
望着几近崩溃的凌邵，谢魁面色悲痛地咬着下唇，沉默了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转向凌霄：“家主，求您放过邵儿，我愿意……那自己一条贱命，换邵儿的自由。”
“你的命，不值钱。”
凌霄淡淡地摇头。
跟菡萏城的商人比起来，凌霄才是最大的奸商。萧倾尘慕然顿悟。
谢魁这半条命，即便这会不死，也挨不过三天了，当然不值钱。
但是凌邵的下场，确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已经被注定了。
若要放过凌邵，还他自由，势必会花费更多的精力将人送走，从此隐姓埋名……
所以凌邵唯一可去之处，便只有菡萏城。但这么做，于凌霄而言，却是没有一丝好处。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纵然这一刻，凌邵威胁不了他一丝一毫，但世事无常，倘若凌邵掌握了吟龙剑唤醒青龙……
一切均有可能。
凌霄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答应。
“除非，你拿最后一个秘密跟我交换。”
“……”还有秘密？
萧倾尘诧异地挑眉，他该说凌霄太多疑了呢，还是自己太“单纯”了？
“我……”谢魁惊愕地张了张嘴，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隐隐不安地转向了凌邵。
凌邵这会很安静，记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喊，也没有再问为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萧倾尘完全相信，假以时日，凌邵必能恢复正常，也会慢慢释怀上一辈的纠葛，更有可能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跟谢魁两人远走高飞……
但——
他无法确定的是：凌霄是否会让凌邵活到那一天。
谢魁犹豫了片刻，突然咬破了食指，就这渗出的鲜血，迅速地在地上画下了一个完成的青龙图腾，随之盘腿而坐，双手飞快结印，口念念有词……
萧倾尘疑惑地敛眉，他明明记得谢魁说，守护使离开禁地之后，力量便会随之失去。正如尹凤在迷雾池中，无人能敌，但出了迷雾池，她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夜痕，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夜痕面无表情地盯着继续念咒的谢魁，缓缓摇头。
萧倾尘下意识地回头，瞥了眼身侧的男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些信息，支离破碎的片刻整合之后，竟然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推断！
他猛地擒住夜痕的手臂，沉声问道：“你跟我老实说，青龙、朱雀、玄武、白虎这四只，你是哪一只？”
“倾尘，我真的不知道。”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眨眼，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对方。
男人的表情不似说谎，萧倾尘抿了抿嘴，最后松开了手，夜痕的回答却更让他担心了……
四方神兽的转世，并未具备四神的记忆和力量，唯有他们的灵魂重回真身……
而夜痕——
萧倾尘微微敛眉，他忽然怀疑这么久以来，他看到的夜痕并非“实体”，而是灵魂幻化出的人形。
试问，一个人曾有可能被封印在剑中？
能被封印只是魂魄罢了……
二愣子在见到夜痕的第一眼,便称呼对方为“鬼”，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应该不是朱雀。”因为按照国师的推断，顾玖月才是朱雀星君的转世。
虽然萧倾尘有些排斥这个事实。
但按照《四神传说》上所言，尹凤既是朱雀星君的侍女，两人当初误闯迷雾池时，她是见过夜痕的，而且态度相当地恶劣，这便足以表明：夜痕确实不是朱雀星君。
难道是……青龙？
但又不像啊，夜痕被封印在白芷剑中，但白芷却绝对不会是吟龙剑。
不然的话，国师应该早有察觉了。
更何况，国师当初跟夜痕还见过面，打过招呼。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有什么线索被他遗漏了呢？还是哪里推测错误了……
正在这时，却见谢魁停止了念咒，黑色的玄武石上的青龙图腾忽然迸发出一阵疾风，耀眼的银绿光柱拔地而起，如梦似幻的光影中，居然悬浮着一块黑水晶……
谢魁一脸凝重地站起身，身体微微晃了晃，站定后，伸手从光柱中取出黑水晶，如获至宝般握在手中，神情恭敬，暗含一丝无奈。
黑水晶被呈到了凌霄面前，青年神色淡然地执起水晶石，却一语不发，等待对方的解释。
“白帝国一直盛产水晶石，白水晶最为常见，绿水晶的数量相对较少，而紫水晶则比较少见。但这片大路上，却不止三种水晶石，还有……”
朱雀星君的火晶石，俗称红水晶，火相属性，蕴含着极其强大的能量，当年被朱雀星君用以维系无双城结界，抵御外敌入侵。
青龙星君的风魔石，也就是眼下凌霄手中的黑水晶，风相属性。
以及玄武星君的冰水晶，别名——蓝水晶；白虎星君的雷电石，又称黄水晶。
集齐火晶石、风魔石、冰晶石和雷电石，这四块独一无二的能量石，便可开启时空之门。
“时空之门！？”萧倾尘惊讶不已。
原以为除了五行异能者，时空法器之外，唯有铸造出吟龙剑召唤出青龙才能……
但，集齐四块能量石的难度似乎比召唤出青龙更难吧！
“在过去的将近两千年里，我一只守护在玄武池，一则是为了青龙的真身，二则是奉命保护好这块风魔石。”
说着，谢魁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我只愿以风魔石换取邵儿的自由，请家主成全！”
萧倾尘心情无限复杂地望着谢魁，若他是青龙星君的话，大抵会被这么一个不负责的下属给气死！
但谢魁目前的处境，也着实叫人同情……
可惜凌霄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风魔石于我而言，没有一丝用处，若要开启时空之门，倾尽萧家之力找齐五行异能者便可。更何况，单是一块风魔石也起不了作用，反而还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去寻找其他三块，完全是浪费精力。”
“你没用我有用啊！”萧倾尘忿忿地瞪了眼凌霄，气鼓鼓地低声道。
凌霄忽然一怔，方才似乎有人在瞪他？是错觉，还是……
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圈四周，除了凌邵和谢魁之外，确实没有第四人在场了！？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可惜凌霄刚才一接到凌七的传信，便立刻赶来了洛华殿，而凌七则为了送顾玖月回房，也没来得及禀告那“鬼影”的事情，以至于这回的他，尚未想到藏书阁内，居然还藏着两个隐形人……
“所以，很抱歉，你的要求，我无法答应你。”
凌霄一脸漫不经心的轻笑，语气无辜又平淡之极地说着这等无情话语，实在叫人可恨！
谢魁面色骤变，事到如今，他也终于情醒过来了！
凌霄根本就不可能放过他和邵儿，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的青年，其手段远比凌天启更加冷酷无情！
这样一个人，看似毫无弱点，但若有一天他爱上一个不爱他的人，却足以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
“既然家主不愿放过邵儿，烦请家主将风魔石归还，以便谢魁死后能对主人有所交待！”
“谢魁，从你逃离玄天池开始，你就已经背叛了你的主人。”
凌霄似笑非笑地说着，也不顾对方越发苍白的脸色，举步轻移，走到了凌邵面前。
继续道：“既然已经背叛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咳咳……”
谢魁闻言，竟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所有的不甘和悔意，顿时化作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然而凌霄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你口口声声说，要我放过凌邵，但若是你死了，他有岂会好过？其实你，不过是贪生怕死又自私自利的人罢了。你没能完成萧家主母的命令，所以你潜逃入菡萏，隐姓埋名。可惜你又不甘寂寞，这才引来日后那么多是非。凌霜当初能威胁得了你，并非因为你的深情，只是因为你懦弱，你爱慕着一个男人，但是违背常理，所以你不敢说出口，你怕你的名声被毁，于是你宁愿选择入赘凌家。”
“你以为你的情够长，爱够深，可惜不过几年光景，你却忘了你的旧情人，移情别恋，对凌邵动了歪念。但，你的本性注定了你不是专一的人。顾玖月当初能够成功色诱，你敢说你没有动一点邪念吗？凌邵和顾玖月事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是你却心甘情愿地踏入了陷阱。”
“如今，你深知自己活不了了，却又在凌邵面前表现出你的一往情深，情真意切，不过是想你死后，让他也急着你的好罢了。”
“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一个不忠不义，自私自利有贪生怕死的……妖怪。”
这时萧倾尘第一次听到凌霄一口气说那么多话，青年一贯冷情寡言，每逢开口，不是向对方挖陷阱，就是下命令要整阴谋。
可是这一回，他却宁可凌霄什么也没说！
因为凌霄这一番话，谢魁终于支撑不住了，身体砰然倒地，眼底那一丝仅存的幻想也随之扑灭……
对方说的再过分，再恶毒，他却无法否认……事实。
身为青龙守护使，从他踏出玄天池的那一刻开始，早已注定不得好死。
可是邵儿，他的邵儿还那么年轻……
“念在你当年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留条全尸。”
凌霄神情淡漠地转身，说道。
第077章 离殇（二）
见过阴险狡诈卑劣之徒，却没见过这么阴险的！
萧倾尘发誓，纵然曾经的他，也擅长攻心之术，这回却是真心地佩服凌霄！
真是白长了那么一张英俊光明的脸蛋！
好吧，他得承认：凌霄的气质其实更接近于冷冽优雅，但这人，骨子里简直就是坏到了极点！跟“单纯”的夜痕比起来，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萧倾尘有些愤懑，却见凌霄一副理所当然地将风魔石收入怀中，而后人模人样地站在大门一侧，深邃的眼眸似无意般瞥向庭院，其暗示却再明显不过……
留你全尸……这话说得真“动听”，可凌霄从口是心非，根本没给对方选择的余地。
谢魁不是笨蛋，岂会不懂凌霄的暗示？
他既被誉为白帝国三大智囊之首，若非关心则乱，又岂会如此糊涂！
不但丢了风魔石，还得配上小命！更加保不了他的邵儿……
哀莫大于心死。
谢魁艰难地挪动步履，一步步走到凌邵身侧，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邵儿，对不起……爹先走一步了。”
少年依旧颤抖着抱着膝盖，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见状，谢魁不免有些失望，却也无奈。
站起身，忽然顿住，目光幽幽地注视着萧倾尘所在的位置。
那一瞬，萧倾尘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但，旋即，谢魁转身走向了房门。
萧倾尘疑惑地看向夜痕，男人面色平静，见他回头，便温柔一笑，笑得有些讨好。
萧倾尘汗颜，猛然一惊，难道他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谢魁去赴死？
虽然——
就算谢魁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几天了。
但凌邵呢？
解决掉谢魁之后，凌霄下一个要动手的便是凌邵了！
“凌霄。”
途径凌霄身侧时，谢魁忽然停住。
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在你眼里，两个男人相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对吗？”
谢魁缓缓问道，不带一丝血色的面容令他整张脸看上去格外的鬼魅骇人。
凌霄薄唇轻抿，但笑不语。
竟是默认了……
谢魁却似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神色古怪地盯着凌霄，须臾后，笑了：“终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说完，他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冲向了院中……
拔地而起的雷电火焰，将谢魁的身体团团围住，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地咝咝声响之后，男人砰然倒地，化作了一堆白骨……
白骨又在眨眼间粉化为灰烬，风一吹，消失殆尽……
这不是萧倾尘第一次见识到洛华殿外陷阱的恐怖之处，内心比先前更为震撼。
毕竟第一次死的几个黑衣人，全部都是陌生人。
而现在——
萧倾尘暗中握紧手心，他想救凌邵！
刚要上前，却见少年忽然跳起身，决然地冲了出去！
萧倾尘错愕之余，下意识地追了过去，却被夜痕拦腰截住。
“倾尘，你追不上他的。”
夜痕面色平静地摇摇头，道：“他一直都很清醒，只是……”已经任命了。
接受了那不堪的身世，也接受了逃不脱的死亡。
凌邵比他们想象要聪明，也更有心计。
萧倾尘终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从凌邵对他示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心软了，只是连他都没有发现罢了。
夜痕看得很清楚，却不说破，其中也有他的私心。
“凌霄，哈哈哈哈！我诅咒你这辈子断子绝孙！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真爱！我诅咒你……噗！”
少年疯狂的嘶喊声，戛然而止。
萧倾尘悲痛地望着少年的身体被凌霄一掌震飞至半空，鲜血如雨，喷洒而下……
嘭地一声，身体落地……
眼前一片温热的柔软。是夜痕捂住了他的眼睛。
耳边依稀传来少年凄厉的嘶吼声，很快化作沉寂……
都死了。
终究，他谁也没救着了。
倘若先前没有答应帮凌邵铸造收环的话，今夜，少年未必会死……
千金难买早知道。
萧倾尘这会心情很差，在亲眼见证了凌霄的冷酷很残忍手段之后，心情变得尤为复杂。
除去光鲜的外表，除去所有浮华和幻象，这一刻展现在他面前的凌霄，如此真实，真实得叫人恐惧。
这样一个满腹心机的男人，一个根本就不信同性之间也存在爱情的男人，当初竟然能如此和颜悦色地在他面前侃侃而谈……
果真只是为了利用他。
铸剑师的天赋也好，萧家家主血脉的身份也罢，无论是哪一条，他都不想再被利用了。
“夜痕，我们回菡萏。”
这一刻，萧倾尘终于下定决心。
考核赛时，他是为了凌邵留下来的，如今凌邵死了，他便再无牵挂。
什么凌霄，什么顾玖月，什么朱雀青龙，都让他随风而散吧……
从此以后，他只做一个普通的铸剑师。
“好。”
夜痕不疑有他，微微颔首。
那厢，凌霄面色沉静，望着院中许久，转身离开了……
萧倾尘和夜痕随后踏出了藏书阁，很快便回到了荆湘苑。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二愣子和豆豆已经入睡，却被硬拉起身，睡眼朦胧间，忍不住嘟哝了几句，结果夜痕一记眼刀飞去，立刻乖乖地闭嘴了。
萧倾尘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只带了一本《四神传说》，正如他来时那般轻装上阵。
“师父，咱们这是要……逃难？”
二愣子迷迷糊糊地问道，一手拾着行囊，一手抓着石镜。
豆豆蹲在二愣子肩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大叔，难道是你得罪了凌邵，那拽少爷要赶人了？”
一提起凌邵，萧倾尘目光微黯。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当初在天山剑门时，听到顾玖月的事情，心底那意思悲悯到底为何……
见到凌邵时，纵然对方是他讨厌的类型，却没有立刻发作，反而一直容忍少年的无礼……
竟是因为他们相似的身份。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萧倾尘惆怅地轻叹一声，看向二愣子，叮嘱道：“带豆豆出了荆湘苑后，记得避开守卫，找到一处距离围墙较近的地方，然后用石镜出去。”
“额，师父，那我们在什么地方集合？”
二愣子懵懂地点点头，忽然一怔，忙问道。
这个问题，倒有些令萧倾尘为难了。
他来到无双城那么久，却一直未曾离开过凌家主宅！
“无双城外三百里的凉亭等候。”
回答他的竟是夜痕。
萧倾尘惊讶地回头，却见男人一脸酷酷的表情，明显很得意很闷骚。
“哦。”
二愣子下意识应道，心底暗暗纠结：按照夜痕这家伙的意思，他和豆豆岂不是又要跟师父分开了？
“事不宜迟，乖徒儿，赶紧走吧。”
“是！师父，那——”二愣子连忙应道,“咱们回见？”
“嗯。”
萧倾尘颔首。
“大叔，好好照顾自己。”
豆豆哀怨地瞥了眼夜痕，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萧倾尘哭笑不得的点点头，目送着一人一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荆湘苑一如既往的幽静，只是少了这主人之后，这座院子似乎多了一丝清冷孤寂。
“倾尘，我们也该走了。”夜痕沉思着提醒道。
萧倾尘心情复杂地望着居住了近半月的房间，应道：“好。”
两人隐身之后，又踏出了荆湘苑，偏偏在这个时候，却见凌霄带着凌七迎面走来！
萧倾尘惊讶之余，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夜痕往外跑。
苑门口时，正好擦身而过。
一阵夜风，吹动苑内枝桠颤动。
凌霄徒然止步，若有所思地回头，望着空无一人的苑门，剑眉微蹙。
凌七见状，奇怪地问道：“主上，有何不妥？”
凌霄径自打量了片刻，而后沉默地摇摇头，继续往苑内走去。
凌七连忙跟了上去，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方才他将“鬼影”的事情告知了凌霄，结果对方便立刻带着他找来荆湘苑，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家主的决定，他只需要遵守便是。
隐约之间，凌七觉得这事可能跟那个叫做翼空的铸剑师有关。至少，家主是这么认为的。他想。
凌霄走远之后，夜痕立刻发动了瞬移……
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两人瞬移出了凌家主宅，随后寻找机会出城，再到城外三百里的凉亭与二愣子集合。
计划很合理，但是——
萧倾尘望着周围黑压压的树林，这地方，他真不陌生！
不就是迷雾池嘛！
但、但、但是！
“夜痕！”
萧倾尘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夜痕颇为内疚地垂着脑袋，一句话也没敢多说。
第078章 波折
夜痕说他不是故意的。
鬼使神差的，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萧倾尘怒笑：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故意的。
一次、二次莫明其妙地往迷雾池闯，敢情夜痕和朱雀星君有什么关系？
萧倾尘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越发觉得可疑。
“倾尘，你先别生气了，我们还是先离开无双城再说吧”
此话言之有理，萧倾尘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
两人正打算离开，尹凤竟然现身了。
介于双方并非第一次相见，红衣少女这次表现的十分友好，当然这个友好，仅仅针对萧倾尘一人。
至于夜痕，则很明显的被对方无视了。
“你怎么又来了？”
少女笑盈盈的问道，神情戏谑。
萧倾尘尴尬的瞥了眼身侧的男人，他能坦言：这是他们第二次误闯禁地么？
“我们正打算离开。”
少女对萧倾尘异乎寻常的热情，令夜痕很不舒服，立刻冷着脸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冷声到。
“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红衣少女却似没听到一般，继续问道，湖蓝色的眼眸始终专注地凝望着萧倾尘。
萧倾尘淡淡一笑，道：“我马上就要离开无双城了，特地来跟你告别的。”
闻言，少女心满意足的笑了，旋即，神情一顿，有此难过的眨眨眼，问到：“以后也不来了吗？”
好一个自做多情的女人，夜痕不满的抿着嘴，深邃的血眸冷冷的斜睨着少女，随后转向萧倾尘，一脸委屈的吸吸鼻子，却没有多说什么。
萧倾尘无奈了，夜痕这会是闹哪门子别扭？居然跟一个姑娘家“争风吃醋”了！
“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所以必须离开了。”
而以后，他会尽量避开萧家和凌家，所以……
萧倾尘微微颔首，果不其然，对方的神情更加低落了。
少女有些不舍的咬着下唇，心底堵得慌，她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这样子，但就是难过。
两千年的漫长岁月，都已经熬过去了，寂寞独单俨然如影随形，可是这一刻，这个明明只是两面之缘的男人忽然来跟她告别，她竟是那般的不舍。
“一直忘了跟你说，我叫尹凤，是守护迷雾池的守护使。”
少女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眶，愣是挤出一丝微笑。
萧倾尘心中了然，对方果然是尹凤。
“我叫萧倾尘，目前是一名铸剑师。”
“萧、倾、尘？”
少女歪着脑袋，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忽然眸光一闪，惊愕的看向萧倾尘。
“怎么啦？”
萧倾尘微微一怔，不解的问道。
尹凤目光凝重的打量着他，半晌，收回了目光，神情复杂地道：“你不是白帝国的人？”
“………”这个你都能看出来？
萧倾尘默然。
“怪不得……”
少女神色恍然的喃喃道，紧接着又看向萧倾尘，疑惑的皱着眉头，口中呢喃着什么，而后缓缓的摇头，道：“怎么会这样？”
“尹凤，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倾尘担必有忧地问道，刚一伸手触向对方，就被少女双手紧紧握住。
她情结绪不定地笑了笑，眼底却弥漫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倾尘，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萧倾尘下意识地问道。
“帮我找到火晶石。”
火晶石！？
萧倾尘愕然，却见少女一脸认真地说道，不似开玩笑。
但……
他原以为凌家主宅找不到火晶石的原因，是因为火晶石和风魔石一样，都由守护使保管着。
然而照尹凤的意思，似乎火晶石……丢失了？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萧倾尘有些犹豫着问道。
若是答应了尹凤助其寻找火晶石的话，他和夜痕势必还不能马上离开无双城，可是……
这会凌霄大概已经发现他不在荆湘苑了吧？
萧倾尘踌躇不定的皱着眉，却听少女道……
“火晶石原本只是一块普通的红水晶，因为有朱雀星君注入的力量，所以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功效。但是……”
但是二千年前死神之战，火晶石却被人盗走了，朱雀城因此失去了保护。
适时，青龙率众部一举攻入朱雀城，烽火四起……
只是当时的她奉命将重伤的白虎护送出城，才没能亲眼目睹当时战况的惨烈，但迎接她却是更大的噩耗~~~~
她的主人——朱雀星君，竟抱着与青龙同归于尽的决心，拼死一战~~~~
“虽然迷雾池周围设下了很强的结果，但是我能感受到，火晶石就在附近。
尹凤肯定地说道，转身，仰头望向天空。
月华如练，霜满天。
“那，你有什么线索吗？”
整个凌家主宅，夜痕几乎已经翻遍了，根本没有发现火晶石的踪迹。
萧倾尘相信夜痕不会弄错，但尹凤却说火晶石就在附近，难不成，这个“附近”指的是无双城范围之内？
“火晶石乃是火相属性，里面又贮藏着主人倾入的力量，所以拥有火晶石的人，势必不是普通人，若为异能者，便极有可能为……
火行异能者，若有铸剑师，其所铸兵器则会受到火晶石的影响，而产生相应的火属性……
少女的声音空灵而票飘渺，婉转动听。
萧倾尘却猛然一怔，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些画面，而后沉声问道：“尹凤，你即为朱雀星君的待女，又守护朱雀真身二千年，你应该能认出朱雀星君的转世吧?”
闻言，少女却是一阵沉默，而后面色羞愧的道：“主人的真身是确是朱雀，但灵魂转世重生之衙，所拥用的肉身，却未必和当初幻化时相同，加上……记忆和力量清空，要一眼认 出主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但四神的转身，其肉身上均会产生一个特殊的印记。
“……那，朱雀的转世若是铸剑师，便相对容易铸造出附加火属性武器，这一点，对吗？萧倾尘沉吟着问道。
“荒谬！简直是无稽之谈。”
尹凤不屑地反驳道。
萧倾尘一听却有些懵了。
德高望重的国师大人的推断，竟被当成了“无稽之谈”！
正要询问，却见尹凤不以为然的继续道：“铸剑师虽然是这片大陆上，最神奇的一族，但其操控的灵力，却完全无法跟四神的力量相提并论！”
“是这样？”
萧倾尘有些怀疑地反问道，这话似乎不大说得通？
顾玖月出师后，所铸造的兵器大多为火属性，这个是事实。
于是国师根据占卜的结果推断，顾玖月便是朱雀星君的转世，这一点看上去也很有道理。
换言之————
萧倾尘单手抚摸着下巴，猜想自己铸造的兵器附加风属性比较多，敢情自已也是……青龙转世？
思考了半天，结果推断出一个结论，萧倾尘窘了。
“玲珑宝器出炉的武器，到底是什么属性，这一点，完全是听天由命。”
少女笃定地说道。
萧倾尘淡淡挑眉，看样子尹凤对“铸剑师”似乎很熟悉？
但他明明记得白杨说天山剑门历史悠久，长达“数百年”，而非数千年……
到底是白杨这老顽童记错了呢，还是尹凤在撒谎？
直觉告诉他“尹凤并未说谎。
那么事情的真相则有两种可能性：其一，火晶石在顾玖月身上！第二，顾玖月深受老天爷眷顾，于是~~~~
但无论是那种可能性，都不能否认国师的推测，除非他找到真正的朱雀星君？
与其大海捞针，倒不如……趁早闪人，安享太平。
“倾尘，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仿佛察觉到了萧倾尘的那点心思，尹凤故意沉下脸来问道。
萧倾尘猛然回神，面上一如既往地温和笑着，心底却有些心虚。
他刚才是真的想要说拜拜就离开了！
什么凌家，什么萧家，什么凌霄，什么顾玖月，他是真的不想再理会了。
“倾尘，亏我对你如此信任，你总不会让我失望吧？”
“……”
萧倾尘无奈，心底忽然有了一个计划：不管顾玖月是朱雀星君的转世，都先叫夜痕把人抓来直接交给尹凤得了！
第079章 波折(二)
打定主意之后，萧倾尘立刻将想法告知了夜痕。
两人原本商量一起去将顾玖月抓来，却被尹凤打断了。
“倾尘你不能走。”
“你想怎么样？”
夜痕不悦地蹙眉，冷冷地瞪着尹凤。
他越看这女人就越不顺眼，若非倾尘心软，他早已直接将人带走，离开这迷雾池，让对方追也追着！
这一回，尹凤终于没有在刻意无视夜痕。
只是态度比先前更加嚣张了。
“你去带那个顾什么月来迷雾池，倾尘必须留在这里。”
少女强势地说道，大有“你不答应就别想离开”的意思。
见状，萧倾尘只好劝服夜痕一人行动，反正对方和顾玖月先前也算照过面，还打过一次交道了，总不至 于将人认错。
萧倾尘一开口，夜痕即便不愿，也只好顺服地点点头，临行前，期期艾艾地扁着嘴，居然趁着对方不注 意，偷偷吻了记萧倾尘的脸蛋，而后像只偷腥的猫儿一般，溜之大吉……
萧倾尘这厢却是哭笑不得地的摇摇头，回身，却见少女一脸严肃地抿着嘴。
不由得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倾尘。”
“嗯？”
“你，这些年来，过得开心吗？”
“为什么……这么问？”
萧倾尘错愕地问道，这样严肃的表情，这般凝重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尹凤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好奇罢了。”
开心吗？
萧倾尘垂目轻笑，回想过去的三十多年，感慨万分。
他的人生前二十二年，就好像……卫星轨道。
一切精准地运行中，没有一丝错误。
从他懂事的那一刻起，他便意识到自已肩头的责任一。
萧倾尘，从小便是完美的代名词。
但他，一点也不开心。
父亲发他为荣，妹妹更是天天将他当做偶像一般崇拜，所有人都觉得他本该是如此睿智、强大、完美。
又有谁会意识到：他萧倾尘其实也不过是个凡人。
同样有喜怒哀乐的凡人。
别人痛了会哭，可是他不行，因为他是萧倾尘，所以眼泪这种东西，是没有价值的存在。
别人开心了会捧腹大笑，不计形象。
可是他却只能保持着没有一丝瑕疵的笑容。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定了萧倾尘本该是如此。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忘了去质疑。
直至凌寒的出现…
凌寒是个人渣！这句话，萧倾尘以前不能说出口，这会却可以，因为他再也不用顾忌那些约束他的规矩了。
凌寒纵然是个人渣，却是第一个没有将他当做完美机器的人。
所以他终于试着打破陈 …
如果没有凌寒的出现，或许他到最后，会按照父亲的意思，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做一对有名无实的怨偶夫妻。然后为了萧家的嗣子，选择试管婴儿…
这些年来你过得开心吗？这个问题，也从来没人问过他。
但，来到白帝国之前，其实他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那已经逝去的三十二年，就像一场梦，梦到最后，他恍然大悟：其实最放不下还是父亲和妹妹。
而后，来到白帝国，俯身在翼空的身上，先后认识了白杨、紫樱、豆豆、二楞子、夜痕……
恰恰是这些人，却给了他一种从过的感觉。
打从心底的温暖，不知不觉间的相处，景就融入了他的生活。
如果说，刚来到白帝国之际，他是那么急切地想要回去…
现在，他依旧没有改变自已的想法，却已经不是似最初那般焦虑不安了。
因为在这里，他有了牵挂。
他也想信，翼空是个善良单纯的人，会好好地替他照顾好妹妹和父亲，但————
无论如何，他还要回去一趟。
开启时空之门，回到父亲生日那一天，去履行他的承诺，然后和翼空道别……
少女忽然降落到他面前，湖蓝色的眼眸温柔似水，波光流转见，萧倾尘仿佛看到了一丝自责、心疼还有……满满的喜悦。
萧倾尘觉得，自已的心思被对方看透了。
但他竟一点也不恼，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就好像突然间，卸下了肩头的重担……
“尹凤，谢谢你。”
萧倾尘衷心地说道。
若非尹凤，这个事情大概还会困扰他很久。
“你来到白帝国，并非偶然。”
少女莞尔，道。
“这句话，有点似曾相识。”
萧倾尘打趣地说道。
“不过你能这么快想通，我真的很欣慰。”
萧倾尘但笑不语，顿了顿，问道：“我听说集齐火晶石、风麾石、冰晶石和雷电石，便能开启时空之门？”
若火晶石就在顾玖月身上的话，加上凌霄手中的风麾石，接下去只要————
回菡萏城，然后下月初一随商队去交易会场，伺机溜进鲁、墨两家的封地……
夜痕的瞬移既然能够通过迷雾池的结果，想必其他两处禁地应该也不成问题。
照目前这般推算，反倒是找齐四块水晶石开启时空之门比较快捷？
萧倾尘惊讶地张了张嘴，却见尹凤一脸古怪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谢魁？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苍穹。
“守护玄天池的苍穹说的。”
萧倾尘没有一丝隐瞒地答道。
闻言，尹凤的表情愈发古怪了几分，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不久之前。”
萧倾尘一边说着，目光黯淡了几分，就在不久之前，谢魁和凌邵都死了……
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眼睁睁地死在他面前，他明明想救他们的，却无能为力。
“眼下，青龙尚未归位，苍穹若是擅离玄天池，唯有死路一条。怨不得别人。”
尹凤沉声说道。 语气有些冰冷，似乎不怎么待见苍穹。
萧倾尘暗想：若朱雀和青龙真是死敌，那么尹凤跟苍穹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融洽。
所以尹凤这会的表现倒也合乎常理。
“那，时空之门的说法是真的喽？”
萧倾尘低声问道。
尹凤却冷哼一声，双手环胸，颇为鄙夷地道：“苍穹该不会是为了保命，就把风麾石交了出去吧？”
“…也不算是这样。”至少谢魁要保住的是凌邵的性命。
“四块水晶石集齐之后，确实可以开启时空之门，但是————”
“？”
萧倾尘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谢魁在临死之前把所有的人都忽悠了。
“这扇时空之门，和五行异能者开启的时空之门不同，后者可以自由地穿梭到任一时空，但前者却仅限于白帝国。”
换言之：就算萧倾尘得到了火晶石、风麾石、冰晶石和雷电石，却照样回不到自己原先的世界，顶多就是返回两千年前的四神大战去亲眼目睹当时的惨剧…
思及此，萧倾尘不免有些窘了。
“倾尘。”少女忽然唤道。
萧倾尘连忙回神同，回以一笑：“在呢。”
“有件事，我原本想跟你商量一下的，不过————”
“什么？”继续微笑。
少女忽然面色骤变，双脚悬空，双手搭在他的肩头。
那双幽静的湖蓝色眼眸就那般静静地注视着他……
心口忽然一痛，萧倾尘下意识地伸手，捂着胸口，心跳怦怦，震耳令人欲聋。
仿若悠扬的钟声，敲响了沉睡的乐章。
刹那间，他有种伫立在时空隧道口的错觉……
耳边依稀传来少女轻灵的嗓音，如破空而出的乐曲，在他耳畔低吟浅唱。
“倾尘，我知道你有一个未完的心愿，你放心，我会帮你达成愿望的……”
“倾尘，这一次，我的决定或许有些冲动，但是请你千万不要怪我……”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萧倾尘的意识逐渐散去，朦胧之中，他仿佛看到自己被尹凤推入了幽潭。
血红的潭水，瞬间将他包裹起来，差点就窒息了……
他不能死，所以他拼命挣扎！
但是最后，还是失去了意识……
【卷二】 千年轮回
第001章 宿命
睁开眼后，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萧倾尘坐起身，望着身上料子柔软舒适的白色单衣，还有这格外舒适的蚕丝软被，以及这间布置得异常奢华，满目火红色的房间……
思绪一片空白。
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透过半敞的雕花窗棂，萧倾尘清楚地意识到：现在还是晚上。
他分明记得——
迷雾池，尹凤将夜痕支开后，两人闲聊了几句，然后他被推入了幽潭……
现在醒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萧倾尘一头雾水，随手披上搁在一旁的猩红披风，穿上鞋，就往房门口走去。
甫一打开房门，望着满天繁星，分外璀璨的星空，下一瞬，一名青衣少女倏然出现，半跪在他面前，恭声道：“主人有何吩咐？”
“你……”萧倾尘眉头一抖，这深更半夜的，突然跑出一个小姑娘来跪在他面前不说，还称呼他为“主人”？
敢情他又穿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萧倾尘顿时无语。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亥时三刻。”
“……”其实他想问的是：这是什么地方公元几几年？！
但，还是算了。若真问出口，对方还不得以为他脑袋烧糊涂了？
萧倾尘颇为无奈地想着，只得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青衣少女沉声应道，眨眼间，身形一闪，竟突然消失了。
果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一等一的高手啊！
吱嘎——
萧倾尘后知后觉地关上房门，忽然意识到刚才……
对方唤他“主人”！？
简而言之：这一回，他确是穿越了，而且是魂穿！
一时间，震惊、茫然交织一片。
萧倾尘四下一扫，很快就发现了房间东侧的梳妆台，疾步走了过去。
台面上放置着几只暗红檀香木盒，一把桃木梳，一把象牙梳，两颗拳头般大小的水晶球，并排挨在一起。
但是没有镜子！
什么铜镜、银镜的都没有！
萧倾尘不死心地抽出抽屉，仔细地翻了一遍，结果依旧没找到一面镜子，倒是翻到了一堆的书信。
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分明是个男子的手笔，且……莫名的眼熟？
萧倾尘匆匆一瞥，却凑巧看到那么一两句表达爱慕之意的诗词，顿时一僵，火速将信收了起来。
大概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写给什么人的“情书”？
总不可能是其他男人写给他的……
但，世事无绝对。
萧倾尘有种不祥的预感，仰头沉吟了片刻，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觉得那字迹眼熟来着，那根本就是他的笔迹啊！
但是——
他怎么可能写情书？
思及此，萧倾尘莫名地窘了。
眼下的事情，处处透着一丝古怪，他甚是苦恼地抿着嘴，双手环胸，沉默了片刻，伸手抚摸这张脸……
很遗憾的是，他毕竟不是盲人，也无法凭借触摸来判断这张脸到底长成怎样一般模样……
但看这双手，却是保养得当，纤细莹白，一点也不比翼空那双手差，还有这副身体，身高起码在一米八以上，腰腹平坦有力，更让他欣喜
的是：这身体的前主人也是个注意运动的人，腰间六块肌肉隐隐凸显……
正在萧倾尘一边摸索着身体的时候，房梁上忽然传来一阵嗤笑声。
萧倾尘猛然回神，倏一扫，那人立刻从天而降，落在了他面前。
竟是一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小女娃，穿着一身鹅黄衣衫，衣袂飘飘，笑容俏皮又可爱地望着他。
“主人，你今天醒来好奇怪哦。”
“……”敢情这女娃跟刚才的青衣少女一样，都是这具身体的侍女？
但这两人的性格也相差太多了吧！
萧倾尘抿着嘴，一言不发。
反倒是那黄衣女娃热情地绕着他转了两圈，嘻嘻笑道：“难道是——”
“失恋了？”
“噗……”
“唉！失恋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主人不要伤心，小白明个儿就去给你找个更好的！”
“……小白？”萧倾尘微怔，原来这女娃叫小白啊，但愿她的性格能跟她的名字一样白。
“在！”
熟料，小女娃居然立刻掩去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应道，这动作就跟方才的青衣少女一般，单膝跪地，低头颔首。
萧倾尘无奈扶额，料想对方应该是“本能反射”。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娃疑惑地抬头，见萧倾尘一言不发，便笑嘻嘻地站了起身，埋怨道：“主人，你干嘛耍我啊！”
“……”萧倾尘再度无语。
他何曾见过这么大胆的婢女，居然敢埋怨自家主子！
不过这女娃的性格，他倒是喜欢，有点像……白杨。
“主人，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要咱们这么大眼瞪小眼？”
“你，刚才怎么跑房梁上去了？”
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小女娃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哥俩好”的态度，拿手肘捅了捅萧倾尘，道：“主人，小白不是想保护你嘛！”
“你确定？”
萧倾尘怀疑地问道。
“嗯嗯。”
女娃猛点头，但那神情……萧倾尘越看越觉得像白杨那老顽童，尤其是白杨心虚的时候，也喜欢这么笑，两眼弯弯像狐狸。
“那你倒是说说，打算给我找个怎么样的？”
萧倾尘这会竟来了兴趣，直接走到了桌边坐下。
小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小鼻子皱成一团，笑着拍拍胸脯：“当然是比那头青龙要厉害的人物喽！”
萧倾尘这厢正要执起桌上的紫砂壶，却听到“青龙”两字，动作一顿。
他不着痕迹地回头，淡淡地打量着女娃，对方神色坦然，隐隐透着几分自信，倒是不像撒谎。
但是……
青龙？！
萧倾尘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难道他穿越到了两千年前！？
那么他现在到底是谁呢？
心情震惊得无法平静，面上却依旧漫不经心地问道：“还有比青龙星君更厉害的人物？”
“当然有啊！”
“哦？”
“玄武星君可一点也不比青龙差劲，而且人家对主人你还一往情深呢……”
噗！
萧倾尘差一点把一口茶给喷了，他这具身体明显是个男人，而且四方神兽均为雄性，也就是说……玄武是个断袖？
好吧，其实他一点也不歧视断袖，因为他本身就是，又怎么去歧视其他人呢？
只是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罢了。
青龙，玄武……那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是谁的？
是朱雀还是白虎？
还是一个……普通人？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支着下颌，耳畔，女娃却似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地述说个不停，其大概内容，可笼统地归纳为八个字：踩低
青龙，捧高玄武。
“我跟你讲哦，昨天我听人讲了个笑话，可好笑了……从前有一头龙，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身体也是冷的，他的刀都是冷的，最后他冻死
了！哈哈哈哈……”
“小白，这个笑话我好像听人说过。”
萧倾尘眼角抽搐着道，明明是个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这小丫头居然能笑得那么开心！
“那我换一个？”
小白期待地问道，两眼晶亮，像只小狐狸，但却是性格脱线的小狐狸。
萧倾尘微微摇头，心底一阵淡淡的惆怅。
他果然回到了两千年前……
夜痕若是带着顾玖月返回迷雾池，却发现他不见了，不知道会急成怎样……
还有尹凤，为何要这么做？
尹凤对他，一直都不曾有恶意，也没有理由害他。
萧倾尘轻叹一声，刚一回神，却见小白一脸好奇地盯着他，小嘴微张，表情甚是有趣。
“怎么啦？”他不由得问道。
“主人好像很不开心？”
小白一脸疑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那个青龙真有那么好吗？明明都已经拒绝主人了啊……那么不识趣的男人，还不如不要呢！
“只是有些问题，一时之间想不通。”
萧倾尘心不在焉地说道，表情忽然一滞……
他想起来了！
所有的线索，那些被他忽视了的细枝末节……
两千年一个轮回，四神转世重生，命中注定二零一一年，四神的魂魄将在这一年觉醒，但是正如尹凤所说，四神转世后拥有的肉身，却不
一定和当年幻化出的肉身相同，而且记忆和力量全部清空，唯有灵魂离体，俯身在真身之上，借此寻回记忆和力量……
迷雾池，幽潭下封印的朱雀真身，尹凤最后说的话……
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萧倾尘忽然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他就是朱雀星君的转世！
正因为他是朱雀星君的转世，所以尹凤对他好友，所以他看到的幽潭是血红色的……
而现在——
不是穿越，确切地说：应该是记忆的重现。
两千年的事情，早已发生成了历史，即便他现在身处两千年之前，估计也无法改变既定的历史
“小白……”
良久，萧倾尘心情沉重地唤道。
四神大战的具体时间是白帝史一一年九月，大战前后持续了三个月……
“在！”
“现在是什么时候？”萧倾尘低声问道，又一顿，警告道，“不许说亥时三刻！”
“……主人，你很过分唉！”
小白泫然欲泣地控诉道，吸吸鼻子，又挠挠头，最后吐出一串数字：“白帝史一一年八月初八，亥时三刻又……多一**？”
“……”
萧倾尘默然，八月初八，也就是说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而他恐怕在朱雀跟青龙同归于尽之前，都无法回到离开时的那一刻了。
但愿夜痕不会气得跟尹凤拼命……
第002章 白虎
白帝史一一年八月初九，晴空万里无云。
朱雀神殿，琉璃阁。
正是萧倾尘目前的寝宫。
琉璃阁，虽为“阁”，实则却规模不落于一般宫殿，位于朱雀神殿七十一座宫殿群最中央位置，风景独好。
琉璃阁向右行，穿过两座拱桥回廊，便是观星楼。即两千年后，凌家主宅洛华殿所在的位置。
朱雀城四周，若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那一丝几乎透明的红色结界。
此结界正是由火晶石支撑着。
历年来，朱雀星君都会往火晶石内注入力量，以便维系结界，守护整座朱雀城。
与两千年后的白帝国不同，此时的政治局面，并非四大家族鼎力，反倒是有些类似于萧倾尘印象中的“民族自治区”。
白帝国上下二十八城，除了朱雀、青龙、玄武、白虎四座主城之外，其他二十四城均为独立统治。
简而言之：此时的白帝国，不像一个国家，而是二十八个小国组成的一片大陆。
唯当天灾人祸发生之际，则有四神出面主持公道。但这类情况，还是相对较少的。
于是，萧倾尘的日子也相对清闲。
除了吃饭、睡觉、逛花园，就是和小白聊天……
小白这丫头，果真跟白杨一般一根肠子通到底，萧倾尘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不用多费心思就能从对方口中套出来。
只不过，这丫头对青龙的偏见实在是太深了，以至于萧倾尘不得不怀疑从她口中得到的信息还得打对折！
偏偏就连这一点，跟白杨的性子，都是如此的相似。
由此，萧倾尘对小白的喜爱更深了。
只是当他问及尹凤的事情时，小白却道：朱雀神殿根本就没有尹凤这人！
是哪里出错了？
还是……
萧倾尘微微蹙眉，难道尹凤原来不叫尹凤，是被朱雀改了名？
还有朱雀星君的原名叫什么，这一点，他拐着弯去询问小白，结果这丫头居然一副理所当然地道：主人就是主人啊！
晌午过后，萧倾尘终于有事可做了。
“主人，白虎星君已在秋水阁等候多时。”
这清冷低沉的声线，正是昨夜“来无影去无踪”的青衣少女，少女名为……小青。
倒是小白这名字挺登对的。
白虎星君……会是谁呢？
萧倾尘默默地想着，脑中浮现出一个魁梧的肌肉男，身边跟着一头威猛的大白虎……
“带我去见他。”
“是！”
“主人，我也去！”
“小白，不得无礼！”
“小青，你好凶哦！”
“算了，小白，一起走吧。”
萧倾尘宠溺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着道。
闻言，小白得意地朝面无表情的青衣少女扮了个鬼脸。
三人一起来到秋水阁。
与琉璃阁不同，秋水阁却是一座凉亭。
见到六角凉亭中那龙飞凤舞的秋水阁漆金大字时，萧倾尘有种说不出的无语感。
据说这朱雀神殿内，所有宫殿和侍女的名字，都是朱雀星君一人取得，但——
眼下看来，朱雀取名的天赋着实叫人不敢恭维。
但又一想，自己便是朱雀星君，萧倾尘顿时有种更无力的感觉。
凉亭内，圆桌前，白虎星君正双手托着下巴，唉声叹气。
这个动作，若是萧倾尘想象中的肌肉男来做，效果一定很喜感，但对方恰恰是一个长相很萌很可爱的小正太！
准确地说，白虎星君看上去比小白还要小那么一两岁，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衣，腰间缠着素白锦织腰带，Сhā着一管玉箫。
一回眸，小正太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可爱。
然后他朝萧倾尘张开手，一路扑了过来，唤道：“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哥哥？
萧倾尘一顿，很快明了：估计是白虎跟朱雀的关系比较亲昵，这才以兄弟相称吧？
再看怀中的小家伙，**的小脸蛋，纯真无邪的笑容，怎么着都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会是四神之一的白虎星君呢？
正这么想着，萧倾尘忽然觉得脚踝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下，低头一看，闷笑不已。
他先前猜测的“大白虎”出现了，这是眼前的这只着实袖珍玲珑了些，看上去更像一只茶杯犬……
纯白如雪的小白虎，瞪着一双乌黑圆溜的大眼睛，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脚踝，而后咧嘴，似乎笑了……
萧倾尘俯身，将小白虎抱起，继而牵着白虎星君的手，两人走到了桌边。
小白笑嘻嘻地跟小正太打了个招呼，紧接着有条不紊地跟着小青，两人一起准备糕点和茶水。
坐定后，小正太奶声奶气地问道：“哥哥，三天后是玄武星君的诞辰，我喝你一起去，好不好？”
“当然好啊。”
萧倾尘微笑着颔首，道。
玄武星君的诞辰？原来四神还是需要庆生的啊……
只是这玄武星君……
听小白的意思，玄武似乎对朱雀有点心思，但朱雀似乎钟情于青龙？
唉，真是一团乱麻。跟他曾经想的那回事，竟完全不同！
一时之间，萧倾尘颇为无奈。
咦！？
等一下，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的，夜痕！
和尹凤不同，夜痕却是在见到萧倾尘的第一次，就已经认出了他，也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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