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也对。”张居正有些恍惚,他张居正是个人,但他的名字同样是新政的代名词,他如果以一种耻辱的方式死去,那新政自然戛然而止,正如陛下所言,大明数十年内必亡。
朱翊钧把张居正叫来吃饭,还专门把辣酱撤掉,那是为了张菊正的身体健康。
所以,为了大明,他也不能自杀明志。
“先生还真这么想过?!怎么可以这样想呢?啊,这些个贱儒,还是杀的少了!”朱翊钧气急败坏的说道,对于贱儒他更加不满了起来,这种对时机的把握,显然是贱儒所为。
“这哪有血洗京堂,这把百官杀了,这朝廷直接没了。”朱翊钧赶紧劝,劝李太后冷静些,他也是心累,浴血奋战之后,还要劝先生不要犯糊涂,还要劝亲娘不要发飙。
“缇帅将太傅给软禁在了竹逸轩,不让他见任何人,等陛下睡醒了再决定。”冯保回答了这个略显棘手的问题,张居正在觐见之后,就被赵梦祐给软禁了。
作为臣子,他想要将皇帝的十人队调下来,但是作为指挥,他做不到。
“陛下睿哲已成。”张居正也认同皇帝的分析。
近乎于咆哮的喊杀声、金属碰撞的金戈之音、痛苦的哀嚎声、响箭升起的哨声,这里就是充满了铁锈味的战场。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醒来的时候,朱翊钧甚至有些恍惚,以为刺杀只是一个梦,但是看到张宏和满房间里静悄悄的缇骑,在感受了下全身上下撕裂般的疼痛,他就知道,一场筋疲力尽的战争的确发生在前天晚上。
“陛下,臣说的事事涉宗庙社稷的大事,作为君主,就不应该让自己…”张居正一看朱翊钧笑,就知道这孩子完全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那叫一个气!
可是现在一看,李太后就是个妇道人家而已,就像是那成千上万,望子成龙的母亲一样,孩子不争气的时候,总会不顾一切的生气。
在经过了长达半个时辰的劝解下,李太后的怒火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
“陛下,暂且回行宫休憩,剩下的事儿,交给戚帅就是!”张宏带着四个小黄门窜了出来,将皇帝抬上了抬轿上,张宏带着宦官,其实一直跟在陛下身后不远。
张居正不会武艺,穷文富武,他虽然出身军户,但是家境让他无法习武,所以在刺杀一开始,他就被游七给保护起来。
“太后驾到!”一个小黄门吊着嗓子大喊,两宫太后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也不顾什么礼节,把朱翊钧里里外外的翻了个遍,才长松了口气。
君臣猜疑链这个无解的难题被他给破解了,关键是,他当时做决定的时候,根本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应该如此,这或许就是政治天赋。
王成寇败,王者行王道胜,而寇者行寇道败。
“陛下不是成王败寇,而是王成寇败,之所以能成是因为行王道,寇之所以落败,是不行王道,理应如是。”张居正由衷的说道:“臣再没有忧虑了。”
是唠叨!
嗡嗡嗡,朱翊钧脸上的笑容凝固了,进而转化为了不可思议,而后再次化开成为了笑容。
“啊?”冯保呆滞的看着发飙的李太后,也不知道如何解释。
“陛下怎么能亲自披挂上阵呢?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陛下虽然有武艺傍身,但是怎么可以如此的草率,亲履战阵,这刀剑又不长眼,这万一出了什么事,太后怎么办?潞王殿下怎么办?大明又该怎么办?臣…”张居正面色焦急至极,他听说皇帝亲自披挂上阵,就开始着急,这一见面就开始唠叨。
张居正倒是自杀明志了,留下的烂摊子,朱翊钧压根就没法收拾,也收拾不了。
冯保极为担忧的说道:“陛下,臣也是这么想的。”
这就打破了君臣猜疑链存在的根基,皇帝或者君臣之间有间隙,皇帝亲自带兵救援,就是皇帝极度信任太傅,而太傅也不必疑虑皇帝会不会怀疑,因为皇帝已经用行动证明了。
“先生也是糊涂了,新政之事,历来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旦停下,就是反攻倒算,局势会更加恶劣,新政难以再推行,不期数年,大明必亡,眼下是大明仅有的机会了,先生莫要再劝了,刺王杀驾、火烧皇宫、行宫刺杀,这些爷爷也经历过,朕不过是重复经历而已,退不得,停不下,因为身后就是万丈悬崖。”朱翊钧仍然十分坚持。
张居正所言,意思很明确,是赢家书写了历史,还是历史选择了赢家?显然张居正仍然履行着太傅的使命,教育小皇帝,毕竟皇帝还叫他先生,从未改口。
朱翊钧十分详细的解释了下自己所悟,这个君臣猜疑链的破解之法。
这次的袭杀,目标非常明确从头到尾都是张居正,进攻的主要方向也是东部山洼处。
<div class="contentadv"> 朱翊钧十分明确的说道:“他们之所以选择仓促发动,是有上中下三个目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把先生给杀了,把朕也给杀了,这样一来,潞王登基,主少国疑;其次就是把先生杀了,没能攻破缇骑的防线,杀掉了先生,就除去了他们的心腹大患。”
负责打扫战场的是戚继光,大明京营在皇帝前往宜城伯府的时候就开始调动,戚继光亲率一个步营在山下扎营,战争发生之后,戚继光立刻开始带着步营驰援,这场刺杀的遭遇战突如其来,但主要的旋律是追击,在缇骑和京营的支持下,追杀持续了一整夜。
他坐在了一个大青石上休息,身边是和他一起奋战了一夜的骆思恭和赵贞元,两个人的情况比朱翊钧还要差,都在地上躺着,若不是皇帝还在眼前,怕是早就睡着了。
护卫着皇帝的缇骑大约有六百人,而这六百缇骑身披铁浑甲的强横战力,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朱翊钧要不是打仗已经脱力,他早就笑出声来,一股熟悉的唠叨的味道,喋喋不休,什么都管,什么都要说的唠叨,平日里,朱翊钧做了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儿,张居正都是这么喋喋不休,泄泄沓沓。
“先生,忘记见礼了。”朱翊钧有些疲惫的打断了张居正的话。
但事情就摆在眼前。
“陛下英明。”张居正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即便是皇帝真的怀疑他,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他现在不是大明会典总裁、太傅、文渊阁大学士、吏部尚书张居正,只是宜城伯张居正,面对皇帝,他是没有任何能力反抗的。
皇帝带头冲锋,谁能想得到呢?
宜城伯府有五百铁林军看护,铁林军就是皇帝给武勋的戍卫,由朝廷派遣,按制,伯爵府就只有五十人,但张居正的情况特殊,朱翊钧担心张居正的安危,特加恩到了五百。
“张大伴,送先生回房休息,这显然是没睡够,想什么事儿,都有些迷糊了,快快快。”朱翊钧让张居正休息去了,刺杀之后,张居正一直没睡觉,思想会受到状态的影响。
“知道了,知道了,先生快快请起。”朱翊钧一听唠叨就头疼,极为敷衍的答应了下来。
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军备,甚至连火器都有,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筹备的,否则绝对躲不过大明朝廷的耳目,但是战斗的过程也说明了对方行动是临时起意,一切都是因为皇帝到了。
如果朱翊钧不率缇骑进攻,缇骑有保护陛下的职责在身,那么五百铁林军和七百匪寇,谁输谁赢,还不好说,这七百匪寇既然敢杀皇帝,那都是亡命之徒,早就是有死无生的死士了,战力可想而知。
他眉头紧蹙的看着张居正的脸色,越想越有这个可能,略显疑惑的问道:“先生莫要糊涂,搞出什么自杀明志的事儿来,朱纨之后,倭患持续了数十年,先生倒是明志了,可是这求荣得辱,亡国之兆也。”
毕竟还只有十五岁,即便是少年组的天下第一高手,经历了长时间的作战,还是累脱力了,他睡的十分安详。
“这群大臣简直是无法无天,把他们都拉到永定河砍头,换一批,下一批还这样,那就再换!冯保,立刻去拟懿旨,让赵梦祐去把人全部抓了!”李太后气急败坏,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出离愤怒的状态,她甚至打算不顾春秋史断,打算下懿旨,把京堂杀个干净,杀干净就通透了。
精心筹备后的仓促发动,一切都是因为皇帝驾到。
张居正看到了朝阳,也看到了朝阳和朝霞之下的皇帝,非常疲惫的坐在大青石上,金黄色的霞光将甲胄照亮,皇帝笼罩在绮丽的光影之中。
“千算万算,可能没算到,朕带着缇骑们进攻,最终导致他们什么目标都没达成。”
“陛下,臣愚钝。”张居正有些疑惑,不仅仅是张居正,张宏和冯保也是一头雾水,陛下这话有些突然,想转过这个弯儿,实在是有些困难。
“委屈皇儿了。”李太后一边哭,一边说,生气之后就是委屈,委屈之后就是对丈夫的埋怨,儿子才多大啊,十五岁,就要承担这些,丈夫撒手而去,留下孩子受这样的苦。
“好好的不在官署当值,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去去去,都让他们回去。”朱翊钧连连摆手,大明这帮官吏,逮到机会就偷懒摸鱼,不上班,跑到西山踏青吗?!
但是朱翊钧这个皇帝,可是个习武的皇帝,亲自带兵,缇骑随着皇帝运动而运动,最终让战局发生了改变。
“陛下,会不会是太傅?”张宏的声音很低,带着惊恐和不安,这是佞臣和妖宦才会说的话,离间君臣的恶言。
“你们干了什么?”
想当好皇帝,不是容易的事,朱翊镠亲眼见证了皇帝的辛苦,那件全都是血的甲胄就在旁边放着。
在年幼的朱翊镠看来,当皇帝真的不如亲王。
昨天参加领导儿子的订婚宴,这陪跑的只能喝酒,怎么回家都不知道,睡醒了,赶紧码字,这是补昨天的。求月票,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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