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面色惨白,满嘴血红,如瀑的青丝纠结在一起灰暗无光泽,她盯住那双眼眸,那转动的眼珠子证明她还是个活人。
一拳砸向铜镜,拳头血肉模糊,破碎的人影折射出她曾经的无知和鲁莽。
穆琊川……穆琊川!
卿玉晓一抹嘴角,血流不止的手掌带着情人似的温柔,轻轻抚摸那面碎裂的镜子,凹凸不平的镜面上留下刺眼的血红,她淡淡笑起来。
但愿你不会后悔今日所作所为,终有一日,我定要你万劫不复!
这夜,院子里落了雨,卿玉晓的屋子里笼着一汪烛火,她蜷缩在榻上,一手揪住纱帐,一手捂着肚子,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又开始了。
自从穆琊川喂她吃下那条恶心的虫子,每夜都要忍受这腹内绞痛,疼痛一般持续三个时辰。
卿玉晓知道是那虫子在作怪,偏偏又奈它不何!
寂静深夜里,体内寒与热两股真气横冲直撞,卿玉晓发着烧,在冰与火两重境界反复煎熬。
她体内原本蛊虫属火,因此施展火炎心法如增神力,穆琊川给她种的千虫蛊极寒极毒,才让她如此痛苦。
冷空气从四面八方蹿进单薄身躯。
卿玉晓面对墙壁环抱胳膊缩成一团,殷红的嘴唇受不住侵骨的阴冷微微颤抖,眉皱得像是拧不开的愁结。
如瀑青丝滑过纤细肩头,铺洒在枕头上,她紧闭眼皮,鼻息闻到淡淡幽香,腹中蛊虫似有所感知,安静下来。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飘进屋内,朝床上女子掠去。
卿玉晓再醒来是一间舒适卧房。
房内摆设精致华美,复式雕花大床四角倒挂着鎏金百花灯,矮榻沉香木温着一炉君山银针,浓郁醇厚的茶香满室氤氲。
“阿荼醒了?”
“谁。”
卿玉晓醒来后眼中撞入熟悉,准备唤人发觉屋内屏风阻拦的一侧有细微响动,珠帘和纱帐弄碎开层层光影。
“我的茶刚刚温好。”
和风细雨的笑,只见一位墨绿裙裾的男子,托起柄紫砂壶款款从屏风后走出来。
“你是……”
这人陌生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少帮主不认识谢钰了?”
卿玉晓打量他,一身女装却不怪异,举手投足间流露出说不出的优雅和高贵,青丝如瀑一半用白玉象牙簪定住,其余如数垂在腰后,妆容极魅非艳俗,眉心还用金粉点缀。
“你是……摘星楼的谢公子?”
“我本名叫魅胥,是阿荼的侍君。”
魅胥轻抬衣袖斟茶,看到卿玉晓赤足踩在地面,眉头轻皱放下茶壶,蹲身拾起卿玉晓的鞋子,想扶上她肩膀帮她穿鞋。
“到底怎么回事?阿荼是谁?你又是谁?”卿玉晓闪退几步,眼中露出警惕,“回答我的话,别碰我。”
魅胥弯身,将鞋子整齐摆放在卿玉晓足前:“地上凉,你先穿好鞋子,我自然告诉你。”
“现在可以说了。”
卿玉晓眼都不抬头,胡乱踩进鞋子,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魅胥无奈:“南疆魑魅族,世世代代都是南疆女帝的侍人,族长成年会入后宫侍君。阿荼,我奉上任族长遗命,在此地等你觉醒。”
“在下魅胥,南疆魑魅族第十九任族长,拜见霓荼帝女。”他肃然,以臣子之礼下跪。
卿玉晓眉头愈皱愈紧,看向魅胥的眼神里多了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后宫侍君,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魑魅族在南疆国难后,几乎灭族,族长临死前传位给我,我在摘星楼卖艺多年,倘若阿荼嫌弃我……”
“我没这个意思,你别多想。”
卿玉晓打断他,边说边坐上圆凳,顺手抄过见凉的茶灌下肚,满嘴苦涩,想到以前他的确没伤害过她。
“你起来吧,不必跪我。”
“谢谢帝女。”
“不用这么喊我,霓荼是我的名字吗?我娘……给我取的?”
“是,我还是喜欢唤你阿荼。”
魅胥接过她喝剩的茶,倒入旁边的蟾蜍茶宠里,重新帮她沏了一壶。
“五日前,卿将军来见我,说你有危险叫我在洛安等候,将军不出半盏茶功夫便告辞离去,想必要事缠身。昨日,容公子用天鹰传信,说你被抓至皇宫,随后,我混在术士之中以献蛊为由,去查探没发现你身影,昨夜才知他竟将千虫蛊用在了你身上。”
“天鹰是容无阙那只鹰?他说他是容谦的儿子,容谦和卿一刀,分别是南疆金玄将军的军师和副将,你们这么多年到底在谋划什么?容家到底有什么背景?我又在你们的棋局中扮演什么角色?”
“恕我不能直言,阿荼对容公子有疑问,可直接问他。阿荼,你是我们的主角,我们这么多年等的就是你。”
卿玉晓笑,起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像是以前顽劣那般,抬向他下巴。
魅胥眼神平静微微昂起头对视,不卑不亢。
“我该信你们吗?”
手指轻掠过魅胥下巴,卿玉晓扔下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几下翻倒在床上,枕着双臂望着屋顶发呆。
“说吧,你们想让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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