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音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眉头轻蹙,微微撑开眼睛,两侧的侍女顿时紧张的磕头伏地,魅音烦闷地坐了起来,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犀利的目光看了看两侧的侍从。
两名侍从立刻会意,恭敬小心地走上前,行过礼之后,便一左一右地去拉那个奄奄一息的婢女。
跪在地上磕头的婢女见了顿时大惊,看着那位红衣婢女,又看看魅音,哭泣着,几步就跪着爬上前来,死死地拉住他的衣袖,不住地磕头:“求求您放了红儿吧,求求您!求您!”
魅音眉头一皱,嫌恶的脸色不言而喻,他眼神微微下瞟,看着袖口那个沾了血污的地方,那婢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顿时一股无法抑制的寒冷。
她看着那个脏了的袖口,吓得赶忙松手,噗通一头磕在地上,惊慌失措的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
魅音猛地伸手,捏住婢女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来,淡淡道:“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婢女猛地摇头,惊慌失措的眼神里满是绝望,眼泪不住地流淌。
魅音一用力,只听一声脆响,那婢女的下巴的骨骼已经被捏碎。
嘭的一声,魅音一脚将她踢翻在地,望了望自己的袖子,声音低沉,冷冷地说道:“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那婢女已经说不出话,不停地在摇头,不住地往后爬,一双眼睛里都是恐惧,仿佛看到了残忍的魔鬼。
魅音眉梢一挑,厌恶地看着下面的情景,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淡淡说道:“杖毙,尸体扔到后院喂狗”
“是!”
话语刚落,大殿里已经恢复了安静。
身后有一个人走上前来,看着这一切,终于是什么也没说。
“你有话说?”魅音扫了一眼旁边的人,淡淡说道。
“属下不敢。”
“那你听好了,魑魅族的族长魅胥永远成不了我,而我,从来都赢了他!”说完,男人一甩衣袖,离去了。
下属看着那个身影,陌生又遥远。
大殿里面,有奴才跪着正在清洗地面上的血迹,光滑漆黑的大理石地面,被抹湿得反射着幽幽的光,侍从们看到他,纷纷颔首行礼,然后躬身退下了。
这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犯错,罪大罪小,被惩罚或者死去,旧的撤下去,新的又换上来。
什么东西都可以被替代,侍从奴才,金银财宝,荣誉地位,甚至生命。
没有人会有异议,没有人会反抗。
这仿佛是恒古不变的道理,优胜劣汰,适者生存,所有人对这些似乎都已经司空见惯,今天你当差,明天我做事,就算熟识多久的人,忽然之间在一夜消失,你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还有新的来代替。
这畸形的逻辑,一直存在,并且从未被打破,天地之间,可是因为存在就一定是对的吗?
眼前忽然浮现,先前那个红衣婢女为她的同伴求情的场景,在这个冷漠而沉寂的宫殿里,竟然还会有为可笑的感情而不怕死的人,他有点诧异,准确地说,还带点羡慕,至少,那份真情,那么真实。
他对着旁边几个侍从挥了挥手,立马有两个彪形大汉走了上来,恭敬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刚被带下去的两个人,厚葬她们。”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留全尸。”
大汉面面相觑,有点为难,沉声说道,“可是王女她……”
“王女那里我来说。怎么,我的话让你们很难做?”魅音忽然开口,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股威胁的味道,他眼神直直地盯着面前的人。
两个大汉吓得面色一白,赶忙点头哈腰答道,“小的不敢!不敢!马上去办!”
魅音看着他们战战兢兢地退出去的样子,心里一阵凄凉。
他嘲弄地一笑。
果然,人都是惧怕权力的啊。
权力,让人臣服,让人畏惧,也让人贪婪,正因为这样,施威者才享受到了达到目的的满足感。
还真是这样的呵,魅音心里一阵冷笑,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就算这么一件小事,他也这样,所以,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权衡公道,这世道,从来都没有公平过。
他忽然想起了一张清丽的脸,有亮光的眼睛,猫一样的身影。
那个时候,这个大殿里还不是这么冷清而沉寂,虽然她只待了很短的日子,可是对于这座宫殿而言,有了她的宫殿,就像冻了几冬的潭水,忽然有人扔进了一颗石子,搅动了这摊黑沉的枯水,让这冰冷而空荡的大殿有了生气。
那些日子她的眼里是有光的,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她也是那样自在而满足。可是,那一日,他仿佛看到了她的枯萎和死去,当他的哥哥死在她怀里,当她用那么仇恨的眼光看着他。
当她的那一身嫁衣像血泪一样碎裂飞舞,她的记忆,两个彼此燃烧的灵魂,那些纠缠不清的残酷宿命,被血淋漓地撕开了。
魅胥的死亡赢了她心。
魅音的眼里翻转过各种复杂的情绪,他的神色动了动,看着这凄冷而孤独的宫殿,冷嗤一声。
“我亲爱的哥哥,你还是像以前那么愚蠢,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不,我会让你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而此时,南疆一处地宫里,昏暗的灯光下,穆琊川刚在巫师造出的光球内,看完魅胥的死和卿玉晓的离开。
他斜躺在貂皮软椅上,听着下面的人报告,懒懒问:“找得怎么样了?”
“属下在西南方向便追踪不到了,很奇怪,好像追踪咒被发现了,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追踪咒似乎被什么反控制了,我们一路跟着,到了一处山口,一边是断崖,另一边是一条死路,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穆琊川右手食指摩擦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咀嚼着这四个字,冰冷的语调,没有丝毫温度。
“有悬崖就跳下去,有山就用火药炸开,完不成任务……”
男人修长的手指端起旁边的葡萄酒,他没有继续说下去,鲜红的液体,从他口里流入喉间,他说着平常的话,底下的人却听的心惊胆战,冷汗直冒。
“王,找到人后怎么做?”
底下的一个人双手抱拳,头微微低下,继续询问道。
地宫里有成千上万的死士,也有无数的优秀杀手,这是他第一次接王的任务,而且还是王亲自召见,他的心里很激动,更多的是,一种想要快速证明自己能力的亢奋。
“活捉回来。其他人,杀。”
声音淡淡地传来,只听见石门启动的声音,座椅上的人已经从暗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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