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对其他男人没心思,和我结婚,彻底断了谢羽和阿驰的念想,你不必被这些事影响。至于我,如果一年之后,你的答案没变,我可以放手。”
又是一道惊雷在车外炸响,雨反复地下大,不知怎的,她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一种极致的卑微。
他的声线微微颤抖,好似在用尽力气。
“如果这些都不行,那就当作这么多年,你欠我的,一次性的报答。”
在她开口之前,他不愿听到那习惯性的拒绝,他脸色苍白,笑得嘲讽。
“我说过我是个商人,自私也好,精于功利也好,你一路到现在还是受过我恩惠吧,只要你答应这件事,所有事我们一笔勾销。”
喻晓注意到,他捏住方向盘的手发抖,脸色苍白如纸,他脑袋忽然垂下去,她吓得去拉他。
“容家烨?”
“你怎么了?容家烨,你别吓我。”
手摸向他的额头冰凉一片,她局促地陷在座位里,确认他昏过去了,刚才急打方向盘是不舒服?
外面大雨,她出不去,慌乱地拿手机打急救电话。
她第一次见这样的容家烨,让她害怕,想起阿婆去世的那年,她对未知的恐惧和后悔。她忽然有一种害怕失去的感觉。
直到救护车匆忙把人拉走,她跟着救护车到医院,见他进了病房,吸着氧生命体征平稳,她的手还是无法抑制地颤抖。
容家烨的手机在她手上。
葱白手指不停地抚过手机上的红绳吊坠,她再次坚信了那时在吊桥花木下,她当时的心情。
周围人来人往,原来他和她始终都是一个人,这样的一个人刚才跟她说,和他结婚。
他在京市没有亲人,通讯录紧急联系人写着老管家,她通知了他的管家,管家重新拨号时,她才发现他的铃声是小幸运。
在青川时他和她听过的歌。
老管家匆匆赶来,询问过医生容家烨没有生命危险,才把目光投向站在走廊的喻晓。
红木拐杖落地有声。
喻晓跟老人家打招呼,就听老管家慈祥的声音:“喻小姐,又见面了。”
“麻烦您冒雨赶过来。”
“是我该做的。”
“大少爷母亲过世时,也是这样的暴雨天。我送走他外婆,又送走他母亲,他长得不像他母亲,倒和他外婆有七分相似。可惜,大少爷从未见过自己外婆,那可是玲珑妙人儿。”
老管家凝视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眯起眼,喻晓安静聆听,知道他有故事要说。
“金家从前也是富甲一方的大户人家,我逃难到金家,金老爷收我做马夫,负责金大小姐出行。金大小姐后来为了一个唱曲的男人和家里决裂,一生过得穷困潦倒,女儿金小姐也入了烟花地,有了孩子……唉,造化弄人啊。”
老管家收回视线,面色柔和。
“谢红江先生和原配没离婚时,把金小姐母子扔在国外,金小姐有精神方面的疾病,从小对大少爷非打即骂,甚至把他当筹码卖去地下拳场。大少爷二十岁前,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他这小半生过得很苦。”
喻晓感觉到匪夷所思,张张唇,艰难地问:“他爸爸不知道这些事吗?”
“皇帝都管不了的事,何况谢红江先生,大少爷顾忌母亲面子,不让我说。这些事回国后,谢红江先生才慢慢知道。不过那时候,大少爷母亲身体已经不好了,总不能再和一个病人计较。”
老管家轻轻摇头,叹息一声。
“我见证金家繁荣破败,伺候了金小姐三代,逝者为大,这些话原本我不该说。喻小姐,我告诉你这些,只是希望你能真心待大少爷。”
喻晓抬头,看向老管家沧桑的双眼,他笑容慈祥:“我看得出,大少爷很喜欢你。”
雷雨过后,鸟雀叽喳。
被雨水冲洗干净的玻璃,反射着霓虹灯光,映出病床上男人躺着的修长身躯和坐在旁侧的清冷女人。
温暖的空气包围容家烨,他醒来第一眼,见喻晓端着碗,舀动勺子,瞥了他一眼:“你醒了啊。”
容家烨脸色依旧苍白,胃不痛,说话声音变大:“我晕过去了?”
“是啊,医生说你有胃病,熬夜,一天一夜不吃饭,嫌命长了。”
他笑得虚弱:“我们的晚餐又被毁了,好像一到我请你吃饭,就会出事。”
他闻到香味,视线落她手上,“金管家来过了?”
“你怎么知道?”
“同样的鸡汤你喝二十多年,你也能知道。”
沉默半晌,他靠着枕头坐起来。
“阿喻,我提议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她眼睫轻垂,盯着瓷碗壁沉默。
刚才确实考虑很久,答案也在心中。
她的人生一眼看得到头,心如寒潭静水,偏让他一颗顽石扔出涟漪,最后,她说了一句:“协议我来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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