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问你,咱爹怎么说人家卖羊汤的人的棉袍里兜是流氓兜呢?我看了看,就是油渍麻花脏点,也没什么呀?”
“傻兄弟,咱爹和他认识,那是挖苦他呐。”
“为什么?”
“卖羊汤的那人是个老光棍,每年冬天都穿着那件长棉袍走街串巷。他有1个怪癖,1到腊月2十3,就把1年来赚的钱全部换成钢墩儿,装在棉袍贴胸的里兜,解开上面3个扣子,让几个侄媳妇伸手进去抓,抓多少得多少。1个老光棍这么找乐子,还不是耍流氓!所以,人们把他的棉袍子里兜叫流氓兜。”
“这还真是老不正经。”
“听说因为抓兜,差点让他的1个侄媳妇离了婚。”
“啊!”
“他有4个侄子,第4个侄子刚结婚,他就叫新媳妇抓兜。新媳妇哪好意思把手伸进他怀里去大把抓钢墩儿呀,只用两个手指头夹了1个出来。别的侄媳妇可不客气,1个个从他兜里掏出了1满把。新媳妇1看吃了亏,跑回家去,怪他男人事先没告诉她,不会过日子,闹着离婚。最后,4侄子求着他,又让4侄媳妇抓了1次,才算了了。”
“这样做,老光棍不要脸,侄媳妇们也不怕人笑话吗?”
“人们笑不笑话侄媳妇们说不准,反正要是你姐我,绝不会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
我把羊汤端到木工房。
爹已停止抽烟,正收拾整理木工工具。春节期间,木工活停下来,爹怕工具生锈,斧子、刨子、锯……1件1件细心清理干净,擦上机油。
我把羊汤碗放到爹的嘴边。
爹喝了1口,说:“你再喝点,剩下的留给你大哥、2哥、瑞儆、瑞伦他们吧。”说完,用手里的刷子在破碗里蘸了点机油,迅速放到锯条上,反复刷着,让每个锯齿沟里都刷满油。“任何工具不怕用得多,就怕不保养。人懒,工具坏得快。”
我“嗯”了1声,转身走出来。
刚把碗放到屋里的切菜板上,盖上盖帘,院墙外又传来“叮当,叮当,叮当叮当叮当”的卖香油的声音。卖香油的人和卖杂货的人摇的是1样的拨浪鼓,1样的快慢节奏。只不过卖杂货的拨浪鼓是用牛、羊皮做的,而卖香油的拨浪鼓是用铁皮做的。
爹在木工房高喊1声:“瑞僖,去你姥姥家看看,去年给换的香油吃完了没有,要是不多了,再给你姥姥换点。”
香油大都是用芝麻、鸡蛋换的。
我答应1声,“噢”。
出门不远,看见1个中年人,肩挑着两个木柜子,每个木柜子上有1个木架,木架上挂着1个小铜锣和1个铜拨棍。随着柜子1上1下颤动,铜拨棍不断敲击铜锣,发出清脆的“当,当”声。我明白这是锔盆锔碗锔大缸的。
我快走几步,到师傅跟前笑着问:“有没有金刚钻呀?”
师傅脸1沉,“嗔,没有金刚钻,能揽瓷器活?”
说完,和我对视1眼,笑笑。
师傅常来我们大队,我喜欢蹲在1边,看他把破成两半的碗拼好固定住,用小钢钻在裂缝两边合适位置,钻出两个小窝,塞上1个铜锔子,用小锤“哒哒”敲紧敲实。再钻两个窝,再敲上1个铜锔子。转个面,对应着钻窝、敲锔子。最后,两面裂缝处抹上点洋灰,1只破碎的碗完整拼接起来。
他每每看到我崇拜的眼神,会骄傲地说声:“没有金刚钻,能揽瓷器活!”我和师傅混得很熟。
知道姥爷姥姥过日子节省,可接过香油瓶子的那1刻,还是惊到了。我去年春节前送过来的半瓶子香油,不但没有少,好像还多了些。“姥姥,你们1年都没吃香油啊?”
“吃了,每次做汤都放1些。”
我把插在香油瓶子里的1根筷子拔出来,闭着1只眼睛向瓶子里照量1下,又贴近鼻子闻了闻,“倒是有香味,可1年啦,怎么没见少,你们怎么吃的?”
“就是把汤做好了,用油瓶子里的筷子在汤里涮1涮,再把筷子放回瓶子呀。”姥姥说。
“哎呀,姥姥,你把汤水带到油瓶子里了。我估计就是表皮上还有点香油,底下都是水。”
“反正每次吃,都有香味,吃过这1年再说吧。”
我把瓶子递给姥姥,赶着回家告诉爹,需要换新的香油。
街口围着1群人,我凑过去看热闹。
人群里面,1个中年男人手里“哗啦,哗啦”抖着签筒,高声吆喝:“哎——认赌服输,小赌小赢,大赌大赢,不赌不卖,喷香的香油馃子,快来抽,快来抽啊!”身边荆条筐里满是香油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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