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不曾剃过眉,站在她面前,像个乡野村姑。
缩在她身后两岁的小肥仔,睁着一双眼睛怯生生看着我——那是我的继子。
我方才抬起手,他便惊恐万状地缩了回去,慌了神似的喊道:“姨母……”
燕师爷的夫人将他抱起来,轻声哄着……
无人理我。
我当时便想啊,等今后我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好了。
我的确是有过一个孩子的,是我费劲了心思,使了许多手段才得来的。
是个早产的姐儿,猫儿一般的孱弱,还没有活过十日。
我那才起了名儿的简姐儿没的时候,昭军在洛阳。
洛阳啊,呵。
我一直规规矩矩唤陆冥之将军,他也一直规规矩矩唤我夫人,我以为一辈子都会这么下去。谁知,在洛阳,他头一次唤了我的名字。
你猜猜他说的是甚么?
呵。
“书越,我陆冥之对不住你。”
他要称王了,要娶广阳郡王的女儿诚宜县主,许的是平妻。
那个冠了国姓的,有封号的女子,唤作温琪娈。
平妻吗?别是委屈了诚宜县主。
她那周身的气势做派,同我坐在一起,究竟是谁像正头夫人啊?
待陆冥之称王后,我与她谁也没封正妃,还唤着陆冥之是将军时的称呼,都还唤夫人。
“梁夫人”“温夫人”的,好不刺耳。我已然懂了,好罢。
温琪娈哪里是寻常的女眷,她手里握着神策令呢,只要那东西在温琪娈手里一日,陆冥之就得供着她一日,握紧了神策令,就不怕陆冥之狡兔死走狗烹。
温桓这个老狐狸,温琪娈同他爹一样。
陆冥之长子五岁那年,温琪娈有了一对儿双生子。
陆士衡不满六岁的时候,也就是陆士衙周岁,他磕掉了一颗牙。
衡哥儿在场。
那孩子委屈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睁着一双据说是酷似她母亲的眼睛惶惶然。
我记得他小时候亲昵地唤陆冥之爹爹,后来变成了冷冰冰的父皇。
定元三年,宫中新进了几个女孩儿,十五六岁年纪,各个都是美艳动人。我呢?才不过双十添一,却早已形容枯槁,每天抄抄佛经礼礼佛,基本步入老年生活了。
定元四年,陆冥之去了江南处理开海禁的事宜,竟然带回来了个俏生生的小道姑。
那小姑娘年不过豆蔻,又是市井上长大的,性子也跳脱,忽然蒙了宠,免不了要遭宫中那堆老仆的欺侮。
我不禁想起了刚嫁那段日子,明里暗里也帮过她几次,一来二去便也熟络起来。
念容在冷冷清清的后宫之中,也算是荣宠颇盛了,先有了舒笙,后有了士衍。
我呢?老样子啦。
我已经二十五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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