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广阳王二人一直言语相激,又互相揣度,实在是太消耗精力,陆冥之原本就内伤未愈,本还一直撑着,如今下了楼,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
人险些就垮了……
陆冥之撑在燕齐谐身上,呼吸微抖,想来还是没缓过来。
燕齐谐皱眉道:“你手怎么这么凉……”言罢赶紧伸手将他的大氅拢了拢。
陆冥之抬头,呼出一口白气来。
要入冬了……
陆冥之撑着燕齐谐的手喘了半天,他眼前那忽明忽暗的情况才好转了些。
他干笑了两声,缓缓道:“倘若那温桓不是个快死了的病秧子,那也该是个人中龙凤了。”
果真是争过储君的人,就凭那样一副破身板,也爆发得出那样的气势,没几句就看得透自己的心思。
终究是自己太年轻了。
也还好自己还年轻。
温家大越的时代,终将是要结束的。
燕齐谐扶着他,问道:“你还能骑马吗?要么我给你套车?”
陆冥之使劲撑住了,站直身子,松开燕齐谐的手,道:“我骑马。”
说罢扯了缰绳,翻身上马,强行挺直了腰背,回头对燕齐谐道:“走,回王府。”
陆冥之满头皆是冷汗,却半点儿不愿塌下腰来,他身中,是破月枪撑起的陆家儿郎的脊梁骨。
燕齐谐牵着缰绳跟在他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唱起歌来。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此后的大昭史书,记下的皆是太祖年少起兵,所向披靡,凡遇斗智斗勇之处,更是写得花团锦簇,文采斐然。
可无人知道,建平十八年秋冬之际,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大昭太祖爷牵着马,强撑着病体走在繁华的洛阳城上,心里埋着的是多少年的苦楚。
洛阳城繁华,繁华不到心里。
就仿佛吃过黄连后,再往口中含糖,口里再怎么甜,心中都是苦的。
除却一个燕齐谐,他陆冥之身后,再没一个人替他撑着了。
陆冥之顾盼生辉的眼睛失了光彩,灰蒙蒙的,仿佛蒙了雾,只那纤长的眼线还勾着一世风流。
掷果盈车的小郎君,再未接住过一朵花。
料得年年肠断处……
明月夜……
短松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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