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我宁愿他永远永远都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我就该听了爹爹的话,上元节的时候好好待在家中吃元宵。
我是山西布政使司永宁州人,家里种地为生。
年成好的时候,我爹就种地,种了地换书看,我家有好些书,可是我饿;年成不好的时候,我爹还种地,就卖家里的东西换书看,我还是饿。
啥?你问我娘?可我并没有诶。
我爹爹白天黑夜的读书,总算是过了乡试,成了秀才,我家就搬到了城边边上。
年成好的时候我爹教书,年成差的时候我爹还教书。
他没事干喜欢揪自己头发,骂自己榆木脑子——他从我岁三考到我十四岁还没中举。
我十四岁的那个秋天,爹爹秋闱回来,垂头丧气:“下回再也不考了。”
我眨巴眼睛:“那你干啥?”
“给你说个婆家。”
我一口水险些就喷了出来。说谁啊?隔壁二婶子家阿福哥吗?我去他的。
爹爹看我一脸狰狞,沉吟了一下:“给你说个看得上眼的。”
我扁扁嘴,你给我说亲事,还不是说你能看上眼的吗?可别又是个书箱子。
对罢,你看我都叫书越了,梁书越嘛!得亏我没生在隔壁二婶子家,不然我恐怕得叫招娣。
后来亲事还是说成了,是我爹爹书院里的学生,大我两岁,已是秀才了。我爹说比他有出息多了。
我见了那男孩子两面,生的也是斯文清秀。两家都满意,又住得近,很快便过了文定,婚期便定在明年三月。
转眼间入了冬,没过几日便到了年关,起义的昭军大年三十晚上到了永宁州,知州二话没说竖了白旗,锣鼓喧天请昭军进了城,一天到晚,热闹非凡。
可是,这和我又有甚么关系嘞?我被乖乖关在家中绣嫁妆,石榴红的嫁衣中一针一线密密匝匝修满了憧憬——嫁人之后是甚么样子的啊?
上元节的晚上,爹爹同友人吃酒去了,我巴巴儿的望着窗外,落了一层薄雪。
这……我吞了口吐沫……我出去玩一会子也没事罢?
现在想想,真是……没事个头啊!
我作了男孩子打扮,一路撒欢儿似的跑了出去,顺便花了两文铜钱买了个小兔子灯。我抬着头望向满城挂着的花灯。
啊,真好看啊!
“扑通。”我一脸惊恐,我竟然绊倒了个人。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大约方才及冠没多久,瞧着还是个少年人。
那男子身上带着酒气,跌跌撞撞爬起来,抬起头来瞧我,极长的眼线斜开来去,竟似个姑娘一般的好看。
他懒懒道:“你个小姑娘,走路也不看路。”
我惊呆了,几乎是脱口而出:“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我穿的不是男装吗?
“将你那耳洞子遮了再说。”他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着额角,“这都快宵禁了,你作甚么还在街上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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